小小的仪器闪着红光，发出“滴滴”的声响，奶白色的隔帘被拉开，林楚拿着本子走进来，顺手又拉上隔帘，伸手关掉仪器，一下一下拆着时烬手上的装置。
“动一下试试。”他握住时烬的手腕，一上一下缓缓摇动。
时烬靠在椅背上，一边轻轻伸张手指，一边问：“还要多久？”
林楚一听这话，没好气道：“没见过你这种病人，刚来的时候不跟你说了嘛，一个月才能知道结果呢，你天天问一遍，烦不烦？”
时烬低下头，“对不起。”
“这三字也可以免了，要真觉得对不起，明天，不，以后你来治疗的每一天，都别再问那个问题行吗，我谢谢您。”林楚松开他，下巴往旁边一抬，“脱鞋躺上去。”
说完他往兜里拿出手机，“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
“哎哟宝贝儿，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下班之后？我没什么事啊，好好好，没问题，那老地方见，哥哥等你哦，不见不散。mua！”
时烬走到病床旁边的柜子，扯了张纸巾，将鞋脱掉躺上床，将纸撕成两半揉成纸团，默默堵在耳朵里。
林楚回来见时烬已经躺好，连忙收起一脸荡漾，拿过旁边的针灸包，摊开。
一排排精细的银针井然有序地躺在针包里，他熟练地从里面抽出细针，一针一针扎在时烬的手上。
“烬神，那什么，转会期都结束了，你......你不会真退役了吧？”林楚边扎边腾出心思问。
床上的病人瘫着手让他扎，眼睛闭着，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林楚有些讪然，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态度，好像是有点凶了。
但他其实挺冤的。参加这种新药临床试验，他也是头一遭，新药具体什么效果，教授们都说不好，他一个只负责操作的实习生，问他等于白瞎。
更何况，哪有人天天天天都问的，别说他了，就是神仙也要被烦死了。
但身为资深农药迷，林楚多多少少还是可以体会时烬的心情。
转会期已经结束，网上关于时烬的新闻，除了seg的那一纸退役声明，便再无其他。
如果他是时烬，表现不会比时烬更好。
针灸做完，林楚又给时烬的手指做了全方位的按摩，然后说，“烬神，可以了。”
床上的人还是没动静。
林楚想了想，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刚拍了一下，躺着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瞳仁静静盯着林楚的手，看上去似乎有点不爽，“你干什么？”
林楚暗呼一声，人吓人要吓死人啊大神，脸上却不动声色，“今日份治疗完毕，您老可以走了。”
“哦。”时烬翻身下床穿好鞋，拉开隔帘刚想走，又想到什么，从耳朵里取出两坨纸团，扔进脚下的垃圾桶。
林楚：“......”怪不得跟他说话没反应，感情没听见呐。
刚被大神忽略的小别扭一下子就散了。
“对了，明天不用来。”他叫住时烬。
时烬露出迷惑的表情，“怎么？”
林楚摊摊手，“你别问我啊，我只是转告。”作为新药志愿者，时烬和谢绥他们的身体数据每日都要上报，以便更好收集新药数据，根据时烬最新的身体数据报告，分试验点的负责人就是让他这么告诉病人的。
“应该是你的痊愈能力比想象中要快。”林楚斟酌了一下，“而且你这不算陈年旧伤，新药的作用见效快。总之以后你就每两天来一次，在家里要适当活动活动手指，就当复建，但记得，别过量。”
时烬有点懵，他迟疑举起右手，手指轻轻合拢又张开，“像这样吗？”
“......对。可以再做点儿稍微复杂一点儿的动作。”
时烬：“复杂一点？”
林楚：“......呃，类似一些精细的运动。”
时烬：“......”
林楚扶额：“......比如，像普通人的手速打一局游戏？”
时烬：“！！！”
“最后一个问题。”
“问。”
“别过量是？”
“最多一局，多了没有。”
时烬听完，干脆利落转身离开。林楚突然醒悟过来，追出来喊，“记住啊，是普通人的手速，太快还是不行的，还有，一天只能一次，你听到了没！”
走远的人背着他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走廊转角。
林楚收回目光，刚想松口气拿手机跟新女友发信息，突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疑惑抬头，只见走廊里十几双眼睛，正齐刷刷盯着他，眼神里，都带着那么点儿耐人寻味。
林楚头皮麻了一下，再稍微一想，终于体会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他羞了个大红脸，头一缩，隔帘一拉，彻底装死。
每一次转会期，都是电竞粉的狂欢。
每家战队或多或少，都有自己家的粉丝，tcc的粉丝，多是从次级联赛跟上来的老粉，可tcc在kpl被虐了两年，老粉也走的差不多了，剩下没走的都是真爱。
转会期结束，各家战队陆陆续续官宣了自家队员的变动情况，唯有队员凋零的tcc，还丝毫没有动静。
此时，tcc王者荣耀官方超话里，一直坚信tcc的老粉们，眼瞧着自家战队更新的运营物料，还是老一套的人间静好，纷纷坐不住了。
【tcc还能不能行了，这物料都特么是上个赛季的旧饭了，怎么还拿出来炒？敢不敢来点新鲜的？】
【老谢啊，咱就说，打野中单辅助，三个位置，你透露一个也行啊，宝宝心慌，要安慰。】
【tcc我看这下要彻底凉凉了，别说一个了，就他那财力，我看买半个都悬。】
【@tcc王者荣耀后援会劝tcc老板趁早回家洗洗睡吧，终究是个外行，电竞圈里的水太深你玩不过资本的啦。】
【我去你妈勒隔壁，超管，给这俩死黑子上举报套餐，爷爷让他永远说不了话！】
【黑子滚呐，真有意思，这是tcc的地盘，有你们说话的份吗？给爷爬啊！】
【姐妹们，我提议，来个众筹吧，咱tcc是真穷啊，一下子买三个人，老谢真吃不消。我一块钱在这放下了，老谢或老左，你们谁来领一下？】
【......楼上姐妹你行的。我跟。】
【你们可真小气，一块钱顶什么用，要跟就跟个大的。啪！十块！拿走不谢！】
【......真大方。】
【大方。】
......
左空明歪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一下一下刷着，一边刷一边笑。
“老谢，你看这些小粉丝真有意思，都吵着要给你众筹。”
谢绥看着左空明，一脸糟心，“你还有时间在我这刷微博？你不是说找好新中单了吗？什么时候带来我看看？”
左空明关上手机，“老谢，老板不是你这么当的，你该学学别家战队的老板，该去哪逍遥去哪逍遥，哪有老板天天往基地跑的。”
“别废话。”谢绥按了按酸胀的左小腿，“明后天是不是跟巨鲸和无痕有训练赛？”
“嗯。”左空明感叹，“刚好给新来的的中单试试水。”
“好。几点？医院这边，我大概两点钟结束。”
左空明看了下他的小腿，“就别来了吧，安心治你的腿。这边我能搞定。”
“左空明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行行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下午三点。”
“知道了。行了别在我这晃了，赶紧滚去做你的事。”谢绥按下座机，“书竹，让张叔明天早点来。”
回头，见左空明还在，皱眉，“怎么还不走。”
左空明笑道：“你确定明天要见新中单？”
谢绥低头找东西，没找到趁手的，只好操起一支笔作势扔。
“别别，我就随口一问，走了。”左空明走到门边，觉得还是给老板打个预防针，“老谢啊，明天记得驻个拐杖，脚酸胀，就别撑着了。”
说完，他快速闪到门外，下一秒，里面响起笔掉在地上的声音。
左空明笑了笑，转身走向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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