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背心传来的剧痛迫使孟易枫松开手,他抽搐着倒向江萤,表情从凶狠变成哀求:“萤,救我……”
曾经在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他会私下偷偷喊她“萤”。
江萤向后跳开,看着昔日同事扑到在地,口吐血沫,费力地向她伸出手。
她冷淡地挪开眼,孙妍妍在愣了两秒后,果断拔出小刀,又从孟易枫手里抢走钥匙,站起身,对江萤笑了笑:
“你的身手不错,这也是操房的奖励吗?”
江萤没说话,她看了一眼正在撕打的许梦亭和羊毛裙,两人力气和打法差不多,一时间难分高下。
孙妍妍挡在路中间,继续发问:“这样吧,我不要你的道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进操房?”
江萤懒得理会,孙妍妍歪过头,又问了一句:“跟我合作吗?”
这次江萤终于有了反应,她摇摇头:“你已经疯了。”
待在终日不见阳光的18层,分不清白天黑夜,看不到逃离的希望,每天听老板吹牛画饼,却连探索外面的勇气都没有。
她或许曾真心相信唐凯的漂亮话,直到形势一再恶化——在这种绝境里,孙妍妍个性中的果敢、狠决被彻底激发,可惜她只对人类发作。
江萤反问:“你没想过去查探一下半夜开门的电梯?”
“哈!想不到你比我还疯。”孙妍妍大声嗤笑,“健身房过了十点就关门落锁,说明什么?说明夜晚的18楼十分危险!什么半夜才开的电梯,那只是个诱饵,专骗你这样的傻子去送人头!”
她笑嘻嘻地甩着小刀,试图甩掉上面的血迹,“再说了,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吗?过去也有像你一样的蠢货,在锁门后还留在外面,结果你猜怎么着?”
孙妍妍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他、被、走、廊、吃——掉——啦!”
“我明白了。”江萤平静地听完,并没有被她吓到,“那么在相对安全的白天,你们探索过18层其他地方吗?”
孙妍妍眯起眼:“安全?除了更衣室,这里没有一个能被称为安全的地方。”
江萤听懂了,这就是一群自私的胆小鬼。
另一边,许梦亭和羊毛裙菜鸡互啄了老半天,气喘吁吁地坐到地上:“呼、呼,那边都聊上了,我们还打什么啊?”
羊毛裙看了一眼孟易枫的尸体,不禁打了个寒战:“又死人了,再这样下去,我也……”
她不再对许梦亭抱有敌意,反而有了渴求:“……妹妹,等下你们能不能带带我?”
许梦亭很惊讶:“你想反水?”
“反什么水啊,我只是想活下去。”
羊毛裙刚要解释,男更衣室的门突然被踹开,一身戾气的韩旭从里头走出来,不耐地低吼:“瞎吵什么!老子想睡一会儿都不行。”
他无视身旁的许梦亭,大步跨过孟易枫的尸体,径直走向大门:“还跟垃圾啰嗦什么,走了。”
早在他靠近时,孙妍妍就飞快地跑开了,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江萤并不急着跟上,她先从饮水机倒了一杯水,然后问许梦亭:“你打算怎么办?”
“啊?”
江萤指指大门:“我和韩旭去外面找出路,你可以跟着,但我不一定能保护你。”
“如果你选择留下,记得躲进更衣室,用柜子挡门,一旦找到出路我会尽量通知你,但同样的,我不能保证什么。”
许梦亭很清楚,留下无异于等死,何况这里还有个危险的孙妍妍,她一咬牙:“我跟你走!”
她说着就要动身,江萤递过水杯:“喝掉,这水能抵御部分污染。”
许梦亭仰起脖子一气儿喝完,抹抹嘴:“走吧姐!”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大门,身后回荡着羊毛裙的喊声:“你们要是找到出路,记得回来说一声!千万别丢下我呀!”
前台处,两名工作人员静静地目送她们离开,在他们头顶上方,时钟正指向晚上7点整。
……
距离健身房锁门还有3小时。
“我记得很清楚,新的告示是下午4点出现的。”
空荡荡的走廊里,许梦亭的声音在墙壁间反复回荡,“也就是说,再过21个小时健身房就会倒闭,到时会变成怎样?更衣室也不能待了吧?”
她紧张地抱着胳膊,目光不住地四下打量。
不同于20层,这里的走廊要破败许多,顶上零星几盏灯,光线晦暗不明,墙纸与地毯上的脏污点点。
江萤低声说:“我更想知道3小时后会发生什么。到目前为止,规则仍在保护我们,基于这点推断,健身房每晚十点落锁,是为了将某些东西挡在门外。”
她隐隐有种猜测,规则每天强迫大家运动15分钟,是为了促使他们进入操房。
偏偏唐凯那群人胆小又谨慎,只一味龟缩在安全屋里,反而失掉了逃离的机会。
此时他们已经彻底走出健身房的范围,来到一处拐角。
韩旭熟门熟路地推开一扇碎裂的玻璃门,随口说道:“这是一间医疗室,规模还不小,可惜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江萤盯着布满灰尘的医疗室,开口说:“我想进去看看。”
韩旭耸肩:“随便你。”
三人进门,入目便是一间方方正正的接待厅,左手边是半圆形护士台。
江萤目光落在斑驳的灰白墙纸上,喃声说:“客人进入医务室,通常先去护士台咨询或登记,如果有规则,应该就张贴在这附近。”
她伸出手,在护士台旁边的墙上一寸寸摸过去:“规则在哪呢?”
见她这样,许梦亭也壮着胆子绕进护士台,在柜子里翻找起来。
韩旭眼看她们一通忙活,泼冷水道:“没用的,我早就找遍了,这里并没什么规则。”
江萤依旧耐心地摸索着,直到手指碰到一处规整的凸起。
她顺着边缘慢慢摸过去:“这个长度,差不多是a4纸的尺寸,可是……”
她后退两步,用目光描绘凸起的形状:“只剩这么一点,其余部分去哪了?”
说完她不顾脏污,用指甲一点一点扣去纸上的霉点和浮灰,这才露出底下并不清晰的字迹。
——医疗中心安(破损)则
“什么?!”韩旭眼睛一亮,大步上前,凑近了使劲看,“竟然真有规则!”
他也学江萤用指甲扣刮,却只扣下一片墙灰。
韩旭:“……”
江萤:“别扣了,规则就剩这么点,其余的没了。”
韩旭不可思议的抬眼,像一只单眼皮二哈:“没了?告示的材质连刀都划不破,现在沾点灰就没了?”
江萤叹气:“别忘了,这楼里还有一个未知的存在,或许连规则都会被污染吧。”
这时许梦亭也有了收获,她抱着一叠灰扑扑的纸出来:“咳咳!你们看,这些好像是登记表。”
江萤挥开扬起的灰尘,小心翻开上头泛黄的纸张。
[病人姓名:张力。房间号:2009。病因:脚踝扭伤。备注:2号诊室]
[病人姓名:苏庆。房间号:2009。病因:手指割伤。备注:4号诊室]
类似的记录有满满十多页,三人越看越心惊,在他们之前,究竟还有多少人被困在这栋烂尾楼?
许梦亭直吸凉气:“老天……这些人都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韩旭冷冰冰地说,“运气好的逃了,运气差的死了。”
江萤手一抖,差点扯坏脆弱的纸片,她猛吸一口气,用力捏住自己发抖的手腕,整个人靠在墙上。
许梦亭吓了一跳:“江萤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虽然这样说,可苍白的脸色和额头渗出的冷汗却出卖了她。
韩旭看了她一眼,走到那堆翻开的纸前,慢慢念出了上面名字:“……江晚,你亲戚?”
江萤闭了闭眼,没错,她在登记表上看到了最不愿见到的名字。
江晚,秦路,甜甜。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嗓音里的哭腔:“我要进去看看。”
说着她不顾另外两人,沿过道向里走去,第一间是1号诊室,里面桌椅俱全,上头积了厚厚一层灰。
而2号诊疗室却是另一副景象:大门斜斜吊在门框上,桌子被挤到墙边,椅柜翻倒在地,一片狼籍。
“这里发生过很严重的骚乱。”江萤捏紧手心,看着门上凹陷的脚印,又走到3号诊室,“3号诊疗室很整洁,和1号一样。”
许梦亭“啊”了一声,提醒道:“对了,登记表上的人都被安排到了2号或4号诊室,没有一个人去1号或3号诊室!”
江萤皱起眉头,思索道:“到目前为止,工作人员从未有过伤害顾客的行为,那么护士为他们安排的诊室应该是……安全屋?”
韩旭不信,指着同样混乱的4号诊室说:“这屋像被犀牛踩过一样,你管这叫安全屋?”
“怎么不可能,如果医疗中心也经历过倒闭呢?”许梦亭脑子转得飞快,“到那时,没法逃离的人们只能躲进安全屋,尽量拖延时间。”
她很清楚,假如今天选择留在健身房,那么到明天下午4点时,她将不得不藏进更衣室,绝望的看着安全屋沦陷。
“没错,从柜子的体积来看,它们本该靠墙放置,现在却倒在门后,说明有人曾用柜子堵门。”江萤赞同地补充道,“为了防止外面的东西进来。”
韩旭沉默地凝视着压在办公桌上的大柜子,几乎能想象那时的场景。
当医疗中心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时,绝望的人们会哭泣、尖叫、做无谓的反抗。
被砸断腿的椅子,墙上的拳印,踹门的痕迹,是他们最后的挣扎。
韩旭缓缓吐了口气:“看来这里不会有什么线索,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点。”
“稍等一下。”江萤指了指[药房]的指示牌,“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韩旭烦躁地挠头:“我之前找过,那里没有药品。”
他迅速跟上,谁知他一过转角,眼前只有一条空旷的走廊,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他低下头,灰尘中有一串不大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药房,证明刚才确实有人来过。
江萤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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