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会被捉住完全不是意外。
织雾在一点一点反应过来后, 颤抖的心尖自然也会明白过来……
可当下,怎要辩解起来,她的脑袋里却又一片空白。
晏殷笔下的画完成后, 将她唤到近前来欣赏。
他画的东西并不复杂,在宽敞雪白的宣纸中央, 独独画了一支长柄独支、碗口硕大的淡粉芙蕖。
留白太多, 反倒显得芙蕖冷清孤僻, 幽幽散发着圣洁不可侵染的气息。
明明只是单纯的花,偏偏织雾仿佛也能从中取读出与他周身气息如出一辙的冷清感。
他仿佛仍旧是先前那个愿意与她虚与委蛇的丈夫, 一只手臂从容自若地自她身后抵在了桌案上。
不知不觉间, 便将柔弱的猎物困在了他与桌案中间极狭窄的空间里。
织雾只觉毛骨悚然, 可身后男子却盯着画上的芙蕖徐徐问道:“阿雾对于前朝废去的这条惩罚没什么话想说吗?”
也许是因为被当场逮了个现行的缘故。
在他怀里的美人连半个字眼都编造不出, 只能像一只慌张无措下落入蛛网的蝶。
不论如何颤抖着翅膀也都只会越陷越深。
继而, 等待着蛛网的主人将她身体里饱满甜蜜的汁液全都吸食入腹。
于是……
在下一刻, 方才还落于宣纸上的毛笔点在了少女雪白的锁骨上。
像是一个耐心极好的人,一点一点撬开了蚌壳边缘。
笔端往下,如桃花瓣粉嫩的衣襟软软地敞开了一道口。
底下常年不见光的雪软细腻宛若呼之欲出的雪白蚌肉。
精致的笔尖于美人雪肤之上, 慢条斯理地勾勒出了一朵芙蕖。
织雾撑在案沿的双手紧紧绷起。
出于某些原因,辩解亦或是对他求饶……这两样她今日竟都没有。
碗口硕大的芙蕖可以落在她的锁骨之上。
可余光落到了桌上的画作上, 便瞧见了那芙蕖之下的花柄,竟是极长……
花柄斜入衣襟,似正要复刻桌上那副画时,一滴热泪落在他的手背。
笔尖探在衣襟里, 勾勒出深深阴影。
织雾死死攥住,羞得肌肤几乎都透出了一层粉意。
她握在他手腕上的小手又软又烫。
美人眼睫串起晶莹泪珠, 摇摇欲坠,在情绪几欲绷不住时, 认错的话才堪堪从湿软红唇里微微吐露。
“夫君,我知道错了……”
晏殷视线落在她的唇上,云淡风轻地问,“为什么?”
“因……因为……”
她垂眸,拧紧指尖。
“因为我妒忌曲医女。”
晏殷顿住。
美人抿着唇,偏过头去,泪珠终于兜不住。
在偏离的灯光下,那一滴泪珠恰好穿透了烛光,在白净的雪靥上如珍珠般,朦胧而生光,楚楚可怜到令人心碎。
门外这时传来了温辞从容的汇报:“殿下,屋里的东西没有少。”
“少的是……曲医女的香囊。”
在打开抽屉,看见地上黑影的瞬间,织雾同时也看到了曲晚瑶的香囊。
她将抽屉彻底合拢之前,忍着后背的冷汗将香囊藏进了袖子里。
太快说出口的谎言更像是有备而来。
因而忍了又忍,却还是因为他的笔尖触碰到了禁忌之处……而无法再忍住周身的颤意,以及临时才勉强想到的借口。
因为妒忌,所以这也只能证明她的心眼极小,对他的占有欲强……而不能证明她有犯罪。
“也许是心里的占有欲在作祟。”
织雾眼睫轻颤,“我想占有夫君,不让夫君被旁人夺走……”
晏殷眼神若有所思。
他捏起她的下巴,指腹蹭过她面颊的湿痕。
“是因为这副天生的好嗓音,所以说话才如此好听么?”
他分明是话中有话,织雾心口蓦地一跳,可面上丝毫不敢显露。
就算被看穿,也不敢否认,只能梗着脖子继续装傻。
“夫君,阿雾下次再不敢了……夫君别生气……”
察觉对方指腹往下滑去,那种感知危险的本能反应让织雾想要避开被他握住细颈的滋味。
她的脸颊轻轻蹭碰到他的掌心,分明乖得不行。
晏殷眸色暗沉,却不置可否。
他缓缓低下眸,苍白指腹将她眼尾泪珠拖拽出一道晶莹湿痕。
莹嫩的肌肤覆上似汗非汗的水光,竟更有种说不出的诱人。
从政务上的事情变成了小姑娘家小心眼的坏毛病。
想要陪她将这出戏演下去……
竟还少不得要按捺下心口处涌动已久的恶念。
“下次再这样……便没这么好收场了。”
男人晦暗不明的神色过于隐秘。
竟让织雾这个当事人不知他说的是偷东西还是……指她面颊上的泪珠。
也许再有下次,她的泪珠会成为旁人获取欢愉的养分,也尤未可知。
……
天色暗沉沉的。
织雾回到自己的寝屋,浑身都虚脱了一般。
她这时打开云舟交给她的信封,才发现里面竟是一张白纸。
错误的地形图根本就不存在。
要她去偷换信件也都只是虚假的借口,而是看她会不会去做。
那瑾王与晏殷斗,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纯良好人。
随手设下的一个局,要的便是敲打织雾须得忠诚于他。
因而今晚的一切,不管是瑾王还是太子,他们真正要针对的人其实都是她……
在这惊险的念头掠过心间后,织雾竟也生出了一阵险些就在两个人眼皮底下同时都翻车的后怕。
“小姐,热水备好了……”
过来唤织雾的小宫人叫沉香,正是上回被顾盼清指使去用热汤烫伤曲晚瑶的小宫人。
织雾被惊出一身冷汗后,自是心不在焉地跟过去更衣沐浴。
“小姐……”
褪去衣物的美人肌肤如沾染露珠的软雪玉酥一般,晶莹诱惑。
沉香有些羞赧地偷窥了眼水中又大又白的软兔儿,大概看织雾上次保了她下来,顿时生了谄媚心思从旁出主意道:“小姐生得这样美貌何苦还要陷害曲医女?”
“倒不如直接去勾引太子。”
织雾原本心不在焉,听到这句话心尖上顿时一个悚栗。
差点就忘了!
她后面还要色|诱晏殷……
可眼下织雾怕他怕得不行,哪里还有这等勇气。
真被他拧断了手倒也没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想到他今日抚过她脖颈时的滋味……
她只是觉得,他下一次也许是真的会拧断她的脖子。
小宫人的话无疑是提醒了织雾,她必须想个法子,将接下来色|诱这个剧情糊弄过去。
……
只说当天晚上,太子殿下轻轻饶过那位顾小姐后,对方接连两日都好似吓坏了小胆儿,连露面都变得少。
隔两日,逢十五这天,织雾便前往行宫去给太上皇问安。
晏殷得到这个消息时,也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直到来人告诉他,“顾小姐向太上皇提及到失忆一事,太上皇对此极为重视,要传唤霍羡春过去。”
晏殷缓缓抬眸,“霍羡春?”
来人说:“顾小姐说,霍羡春医术最好,也许可以很快治好她失忆的毛病。”
晏殷转了转拇指上的一枚扳指,随即启唇吩咐人去备车。
毕竟他不去,太上皇也会为此召见他。
行宫内。
被传召来的霍羡春恭恭敬敬拜见过老人家以后,前来给织雾诊脉。
霍羡春说:“草民的确擅长治疗失忆之症,且使用的药材极其名贵,除了价格高昂,短则一个月便能恢复,长则半年。”
太上皇闻言,哪里会在意钱,当即让他将药方熬上。
他转头对织雾语气颇为责备,“你这孩子,可还有哪里头疼脑热?万万不能隐瞒家里的长辈才是!”
织雾心虚摇头。
欺骗利用一个善良的老人家对她而言,是一件极良心不安的事情。
可为了快些摆脱当下困境,织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而且霍羡春的医术是话本里几乎最好的,出自对方之手的药,晏殷多半也不会去怀疑药效和结果。
待晏殷踏入行宫时,织雾已经喝完了第一剂药。
太上皇正对她关怀备至地询问:“清清现在可有想起更多的事情?”
少女迟疑道:“好……好像是有一些。”
“我觉得宝珍苑很熟悉,倘若住在那里也许能恢复得更快一些。”
住在东宫不得离开是因为曲晚瑶,现在织雾自个儿也“病”了,太上皇待她总归会宽松一些。
果不其然,太上皇立马点头道:“好好好别说宝珍苑,你要是住在太子的寝院里能恢复更快,皇祖父就将太子从东宫赶出去,让你来住。”
织雾听到这话心尖微微一突,只觉敏|感无比。
太上皇说这话是基于顾盼清抢过晏殷的寝院,将其改名为宝珍苑,只要她高兴,再抢第二回又何妨?
太上皇将他们当做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妹。
可织雾心里清楚,他们先前有过亲密接触的程度……一度都很不清白。
甚至唇瓣覆上冷香气息的滋味,伴随着心虚的情绪也会浮现于脑海之中。
手里柔软的帕子被雪白手指拧得微微变形,她这才按捺下那种背着太上皇与太子有染的心虚情绪。
“多谢皇祖父……”
太上皇道:“真是个傻孩子,你只是任性了一些,也怪皇祖父当时没有照顾好你。”
听到这话,织雾难免对这个慈爱无比的长辈更感愧疚。
这厢将将踏入行宫的晏殷却缓缓掀起眼皮朝她看去。
才第一剂药就能有所进展?
霍羡春也许会有这样的本事……
但晏殷倒是不知道,霍羡春方才随手给她熬的一碗糖水,竟也能有这样奇妙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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