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无限流里的小哑巴(二十四)
失重感传来, 虞酒下意识闭上眼,摔倒在地上肯定很痛,还会弄脏衣服。
一双有力的大手揽住他的腰肢。
紧接着, 他被带进了宽厚的怀抱, 额头抵上坚硬的胸膛,熟悉的灼热气息包裹全身。
两人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贴在一起, 从远处来, 像一对鸳鸯交颈的爱侣。
环住他的红发男人低下头, 热气喷洒在虞酒敏感的耳垂。
小巧细嫩的耳珠激起一层薄红。
有些痒,虞酒伸出手, 放在男人胸前,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男人紧紧抱着他,不愿放手一般,腰肢还被人一手揽着, 移动不了分毫。
“砰砰”耳边是平稳有力的心跳, 热气弥散,虞酒雪白的小脸染上浅淡的红。
贴得那般近, 浓密长睫根根分明,眼里还留有惊魂未定的慌张,水波流转,怯怯地垂眸。
浅粉的唇瓣微张,呼吸声细小到几不可闻,浓烈的甜香顺着吐息喷洒, 弥散在男人鼻尖。
柔顺的黑发蹭过手掌,浮着盈盈的香, 怀中人皮肤柔软细腻,像拥着一团绵软的云。
熟悉的甜香, 可以确定和议事厅的闯入者是同一人。
陆时越虎口处咬痕已经消失,但那处被含过的地方残存散不掉的余香。
他不好奇为什么公主会偷听他们谈话。
薄唇上扬,隐隐流露出兴奋。
还是被他找到了。
虞酒身材娇小,堪堪只到男人肩头,被人拥在怀里,靠着肩膀,他看不到男人的脸,只能看到那人散落在肩的红色碎发和流畅分明的下颌线条。
“陆……陆时越大人。”
身后侍女明显愣住,喊出了陆大人的名字,她想到陆大人会接住公主,但接住了松开就行,为什么还要如此亲昵地抱着不放。
公主和无关的朝臣姿态亲密,若被驸马知道……
想到驸马看公主缱绻的,充满占有欲的眼神,侍女惶恐地提醒陆时越。
扣住虞酒肩头的大手蓦地一松,但放在纤细腰肢上的手掌还在流连,指腹若有若无摩挲衣物,像是透过纤薄的衣裳触碰底下的软肉。
这种行为已经称得上冒犯。
虞酒趁着陆时越松手,撑在男人胸膛上的手腕用力,从密不透风的坚硬怀抱里挣脱出来。
“公主恕臣冒犯了。”
陆时越抬手朝虞酒行礼,声音低沉,说不上多谦恭,满是不驯。
男人嘴上道着歉,眼神嚣张,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脸蛋红红的公主。
虞酒对他的眼神极为不适,感觉被看光了般,招呼身旁的侍女转身离开。
“公主。”
陆时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伴随着清脆的银铃声响。
虞酒心跳漏了一拍,像炸开毛的猫咪,警觉回头。
陆时越正把玩手里做工精致的银铃,脸上带着恶劣的笑,像是知道面前人的反应,逗弄似得摇着铃铛。
银铃随着他手指的动作轻轻摇晃,发出悦耳的响。
难不成发现闯入者是他了?宫中女子身上很多铃铛装饰,陆时越怎么能确定手上的那个一定是他的。
虞酒不太想面对糟糕的事实,他转念又想,铃铛这种证物在陆时越手里,说不定有一种可能,陆时越没有把捡到铃铛的事告诉宁决。
心里突然送了口气,无凭无据,陆时越就算再怎么笃定也奈何不了他。
“呵。”
单纯的,被放在温室娇养长大的小公主不知掩饰自己的情绪,眼中的慌张直接流露出来,无意识抿着下唇,粉润的唇瓣咬处浅浅的齿痕。
陆时越生出荒谬的想法,公主实在慌的不行,再咬一口他的手掌也不是不可以…
他看着面前毛都炸起来的虞酒,涌动着欺负一下的恶劣心思,想看看那双含着水气的眸子,清清浅浅望向他。
银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铃铃作响。
虞酒伸出手,稳稳接住被陆时越扔过来的铃铛。
“公主以后可要看好自己的东西。”
红发男人丢下这句听起来不着边际的话,深深看了一眼虞酒后,大步离去。
虞酒碰着铃铛,还没反应过来,纤细葱白的指尖捏起铃铛,悬在眼前晃了晃,他自我安慰,既然陆时越还给他铃铛,就当这是没发生过。
连带着议事厅他咬了对方一口,应该也就此揭过了吧……
侍女一脸狐疑地看着两人对峙,公主贴身饰品落在毫不相干的朝臣身上。
发生这种事的原因她都不敢细想,本来陆大人今日行为已经过界。
驸马知道,估计会发疯吧。
不过男人间的暗地争执,关他们家公主什么事。
*
逃也似的从后花园回来,虞酒大脑一片纷杂,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小憩一觉醒来,他卧在榻上醒盹。
脸颊一侧压出了红痕,睡意朦胧,翡翠一般晶莹的绿眸里水水润润,睫毛粘成一簇一簇,整个人粉扑扑的。
这种闲适惬意的生活,带着难以言说的违和感。
他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旦开始回想,那些记忆就像是隔了层雾般,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索性不想了。
虞酒晃晃悠悠歪倒在柔软锦缎堆积的床榻里,脑袋埋进去,小猫撒娇似的拱出一个圆圆的凹陷。
侍女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层层床幔笼盖下,殿内燃着檀香,升腾起袅袅香雾笼罩在床榻周围。
肤肉玉雪般莹白的小美人陷在锦缎丝绸中,乌黑长发云雾似的散在身后,几缕黑发缠在纤细的指尖,似乎还没睡醒,双眸微阖,长睫轻颤,脸颊熏出一片粉润的红。
她不自觉放轻了语气:“公主,起来了,晚上还要参加宫宴。”
虞酒蓦地睁开眼,宫宴?
他险些忘了宫宴的事,午睡前侍女特地告诉他,晚上出席宫中夜宴的事。
说是和龙神祭有关,此次宫宴规格堪比国宴。
层层叠叠的华丽宫装套在身上,绣着金色龙纹的红裙衬得虞酒肤色雪白,清纯的小脸多了几分娇艳秾丽。
侍女非要在他嘴巴抹上再一层口脂,散着花香的红色口脂涂抹在唇上。
丰润唇瓣像沾了层透明的水液,唇珠嫩生生翘起,红的惹眼。
虞酒对侍女手中沉重的纯金发冠表露强烈的拒绝,感觉戴上去脖子会被压弯,看到公主强烈抵抗,侍女这才捧着发冠悻悻作罢。
*
宫宴席上,灯火辉煌。
宁决下午在宫内处理公务,先虞酒一步来到宴上,坐在席间等待公主。
他换了一身衣裳,正红色袍服没有消融掉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衬得他面容如玉,衣衫修身,更凸显出身姿端正挺拔。
虞酒来时,宁决正端着酒杯轻抿一口酒,握住酒杯的手指修长透着冷白,骨节分明,青色脉络沿手掌起伏起伏。
驸马身边没有官员来恭维,虞酒猜测,可能宁决实在太过冷酷,处处让上前想要谋求好处的人碰壁。
宁决放下酒杯,抬眸一看,两人视线交汇。
坚冰一样冷厉的眸子霎时化开,甚至能听到春雪初融是薄冰下潺潺的水流声,看向虞酒时,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公主很少穿颜色鲜艳的衣裳,他生得幼态,脸颊还带着软肉,模样清纯漂亮,着一身惹眼的红,平添几分说不上来的艳丽。
好像熟透的蜜桃,薄薄的皮下面是丰沛的汁水,等待着人来采撷。
大而圆钝的绿眸里还是纯然至极的无辜神色,察觉不到从各处而来落在他身上,肆意打量的目光。
宁决又抿了一口酒,掩饰喉结干渴似的滚动,调整坐姿,两条长腿交叠坐着。
虞酒在宁决身旁坐下,桌案大小有限,落座时免不了和宁决产生身体上的触碰。
耳边垂落的黑发擦过宁决冷白的脸,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甜香,随他的动作席卷至宁决鼻尖。
怎么会这般香?
宁决修长指尖把玩手中的酒杯,侧目看向身边人的颈侧。
公主耳后和脖颈相接的曲线优美,透过衣领,隐约窥见颈间雪腻的白。
鬓边散落的黑发遮住了白嫩的耳朵,宁决莫名觉得心痒,伸出手,把那几丝乌发理到虞酒耳后。
很突然的触碰,再加上宁决冰凉的指尖,虞酒激得差点躲开。
他抬眸看到驸马是好心替他整理,停下挣脱得动作,垂下眼乖乖坐着,任凭宁决指腹蹭过敏感的耳垂。
等宁决收回手,宫宴快要开始。
龙息国国主高坐在王位上,哪怕虞酒坐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清国主的脸。
因为龙神祭将近,国主兴致很高,宴会上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虞酒探出头想要仔细查看,他始终想不起面前所谓国主的面容。
“西洋使臣觐见——”
殿外传来侍女拖长强调的声音。
尖锐的声音吸引了宫宴上所有人的注意,虞酒也跟着回头,看向殿外。
一个打扮奇怪的身影徐徐走近。
使臣身材高大,气势不输宁决,穿着棋盘样式的长袍,黑白色块拼接,戴着双黑色手套。
五官俊美深邃,轮廓比东方人更为深刻,眼眸颜色极深,瞳仁深处闪着妖冶的紫色暗芒,眼角下画着方形花纹。
这位西洋使臣看起来不伦不类,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都说不上来的怪异。
他手臂弯曲抵在胸前,后撤一步再弯下腰向国主行礼,声线华丽悦耳。
隔着一段距离,虞酒听不真切,隐约听见他介绍自己名为顾循,后面就是龙神祭的事情。
国主听后龙颜大悦,又是赐佳酿又是奉上座。
顾循围着上座一众皇亲国戚,轮番献酒。
虞酒杯中液体换成了果酿,他酒量不好,喝几口就会醉,小脸醉得红彤彤的。
顾循离他和宁决所在的席位越来越近,这个奇怪打扮的使臣好像不会醉一般,脸色毫无变化。
身边宁决气息越来越冷冽,又恢复那副冷淡至极的表情,他似乎极为反感外人靠近。
穿着黑白衣袍的西洋使臣走到虞酒面前,眼尾眯起,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幽微泛紫的眼瞳一眨不眨盯着虞酒,眼底原本虚假的笑意真切几分。
他没有理会宁决,径直停在虞酒身前。
“公主,在我们国家有一种很神奇的法术,今日专门我想专门为您表演。”
虞酒被顾循勾起了兴趣,原本兴致欠佳的眼睛多了几分好奇的神采,抬起头来。
他这才发现面前的使臣很高,衣袍下鼓胀的肌肉微微隆起,暗含勃发的力量感。
纤细手腕被人抬起,隔着一层手套,虞酒感知不到顾循手里的温度。
但力道很轻,像是抬起一件珍贵的瓷器,生怕弄碎似的,动作小心又秉持着礼数。
宁决皱了皱眉,这个处处透着古怪的使臣和虞酒手腕相触的动作怎么看都不顺眼。
但看见虞酒眼里好奇的光芒,他生生止住了心里想要对顾循出手的戾气。
“顾大人,变戏法也不用牵着手才能变吧。”
顾循像是没听到宁决口中的暗示,依旧虚握住那截白如霜雪的手腕,“驸马不用担心,不会伤到公主的。”
握住虞酒手腕的手掌收紧,只是一呼吸间,眨动下眼睫。
一朵红色的,开得正艳的花递到眼前。
花瓣上还缀着晶莹剔透的露水。
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虞酒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妙的戏法,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眼前的花。
泛着粉的指尖刚刚触及到枝叶,鲜红的花顿时化作点点碎屑般的光点,溢散在空中。
是假的吗?
这下轮到虞酒疑惑,可是那花怎么也不像假的,有花香,还有露水,再精密神奇的戏法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顾循华丽低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细长手指像条滑腻的蛇摩擦过虞酒的手腕,眼中笑意愈深:
“公主你认为这花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25章 无限流里的小哑巴(二十五)
点点细碎光芒消散在风中, 那位打扮奇异的西洋侍臣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虞酒。
虞酒还探出指尖,小猫追逐蝴蝶似的, 想去触碰散开的光点, 连顾循手指顺着白嫩手腕上移时,都毫无察觉。
和他本人一样古怪的问题, 戏法而已, 根本没有必要在意真假。
“哗众取宠的手段罢了。”
在顾循伸出手时就冷着脸的宁决突然开口, 握住酒杯的修长双手因为用力,攥出了明显青筋。
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感情, 和面对虞酒时刻意柔和的语气截然相反。
像是下达了逐客令的主人,脸上是隐隐地排斥。
顾循还是笑着,收回了握住虞酒纤细手腕的手掌,似乎没听到宁决冷淡的话语。
抬眸看着虞酒, 漆黑的瞳仁眼神极为专注, 紫色暗芒涌动,像团涌动翻腾的漩涡。
“人若是在梦中, 迟早会清醒过来,真真假假的,公主肯定能分辨出。”
低沉磁性的声音像把小刷子,挠得人心里痒痒。
顾循成功勾起虞酒好奇后,不等眼神清亮的公主进一步询问,轻飘飘转身离去。
衣袍翻飞, 留下烟尘燃烧殆尽后残存的硝烟味。
莫名其妙的话,别人听起来可能一头雾水, 虞酒却陷入深思。
顾循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周围环境的总是给他一种不真切的违和感。
好像是这一切本不该出现, 现实不应该是这样的。
殿外又是一阵锣鼓喧天,打断了虞酒的思考。
轰隆隆的车辙声响起,有极重的物体被推进来。
原本歌舞升平的宫殿霎时一片寂静,似乎看到了令他们极为震惊的东西,饮酒作乐的人群纷纷停下了动作。
王座之上的国主放下手中的酒杯,扶着靠椅颤巍巍起身,苍老身躯佝偻着,浑浊的眼球在看到东西的那一刻焕发出兴奋的光,枯枝一般的手掌不住颤抖。
他拍了好几下扶手,像是在表达激烈的情绪,说出的话都连不成强调:“好、好、好。”
“龙神半身,终于让我见到了。”
虞酒坐在王座下,能看清国主的反应,但离送进来的东西还有一段距离,隐隐绰绰只能看清模糊的轮廓。
国主口中的龙神半身,宁决和陆时越提到过,是初次龙神祭最重要的一环。
侍女还说,龙神半身事关龙息国国运,下至黎民百姓,上达皇亲国戚,都和龙神半身息息相关。
车辙声越来越大,虞酒抬眸,视野里出现一辆四人牵拉的笼子。
难以言明的恶臭夹杂着宫宴间女眷的脂粉香传来,差点把他熏晕过去。
眼里憋出了水光,细白小手捂住口鼻,虞酒强迫自己去看。
笼子很大,铁水浇筑的柱子比虞酒手腕还粗,但里面的人却占了很小的地方。
如果那血肉模糊的怪物还称之为人的话。
笼子里面的人身形比常人高大,膝盖弯曲半跪在笼子里,长发杂乱蓬松,像团茅草披散在肩上,上半身赤裸,露出线条结实的肌肉。
袒露的上半身满是纵横交错的鞭痕,有的已经愈合结疤,有的是新添上的,狰狞的伤口还往外渗着血。
他低着头,散乱的发遮住了面容,看不清脸。
虞酒往下看,才注意到怪物身后拖着一条尾巴,亮晶晶的,上面布满闪烁的鳞片,还带着粘哒哒的水液,身下的枯草都湿了一片。
这就是龙神半身吗?
虞酒莫名觉得割裂,龙息国举国上下崇拜敬仰的龙神,它的半身就被人肆意虐待。
当作消耗品,献祭了事。
没来由的心里不舒服,他并不是圣母心泛滥。
只是觉得,不应该这样,怪物不应该被人关在笼子里,被人这般对待。
郁闷酸楚的情绪席卷全身,再加上刚才混杂气味的刺激,虞酒眼眶一下子红了。
水汽蔓延上圆润的猫眼,在眼眶里打转,水汽氤氲,好像下一秒就夺眶而出,他紧紧捂着嘴,指尖因为用力泛出了红。
似乎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马上就会哭出来。
宁决一直注意着虞酒的反应,他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擅自改变主意,把肮脏的龙神半身抬到公主面前。
血肉模糊的怪物吓到了柔弱的公主,看着身旁情绪低沉,肩膀在轻微颤抖的虞酒,漂亮的绿眼睛里水光潋滟。
可怜又可爱,无助又仓皇地寻求庇护。
宁决升腾起一股戾气,但更多的还是怜意。
他伸出手,绕道公主身后,把人轻揽入怀,修长手指挡在虞酒面前,合上怀中人眼睛,遮住了看向怪物的视线。
怀里的人轻得不可思议,像团娇小的幼猫,掌心被颤动长睫挠过,传来细细密密的麻痒。
馥郁的甜香大股大股涌入鼻尖,驱散了原本厅内难闻的异味。
宁决手掌不自觉用力,指腹磨过薄薄的眼皮,彻底按住了虞酒的眼睛。
虞酒眼皮上传来清爽的凉意,靠在冷冽气息环绕的怀抱里,发丝摩挲过衣物的细微声响,以及平稳有力的心跳。
“别看。”
薄唇有意无意摩擦过耳垂,冷淡好听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在胸腔回荡。
宁决遮住了他的视线,不让他继续看怪物。
朝臣席位上的陆时越目睹了两人的亲昵。
他拿起酒杯,用力猛灌了一口,似乎以这种方式疏解心中的不满。
刚才龙神半身出现时,那个苒弱如同笼中金雀一般的小公主,吓得眼睛泛红,快要哭出来。
陆时越的心不自觉揪起,从宫宴一开始,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虞酒,穿着和宁决登对相称的服饰,毫不在意周围人贪婪的视线。
暴戾的情绪翻腾上涌,他甚至想提着刀砍了所有觊觎虞酒的人。
直到小公主软成一滩水似的被宁决揽在怀中,纤细柔弱的手指无力攀附在比他高壮几倍的人身上,揪住背后男人的衣服。
还真是娇弱……一刻都离不开别人保护。
情真意切,好不般配,大庭广众之下就如此亲昵。
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攥住酒杯,快要把铁质的酒杯捏碎。
酒醉上头的官员见陆时越盯着虞酒,脚步虚浮上前来找他打趣,喝多了,脑子也不清醒。
“陆大人,你看见公主了吗?”
“脸蛋红红的,小嘴也粉,就这张漂亮的脸……啧啧,我要是能娶回家……就算碰不到,放在府里贡着也是顶好的…”
深邃眉眼升起浓重郁色,看到不远处相依偎的驸马公主,身旁官员口不择言肖想虞酒。
“滚。”
“不想死的话,就滚。”
看着吓得连滚带爬远离的官员,陆时越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心里莫名躁动和怒火。
*
宫宴散去,宁决还有要事相商,留在宫内。
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虞酒洗漱完,散开编织一夜勒住头皮的长发。
床幔放下,圈住弥散的困意。
折腾了一天,虞酒有些累了,脑袋发昏,连带着忘记去想白日里奇怪的事,一贴到柔软的软枕,沉沉睡了过去。
洗过后还带着水汽的湿润乌发缠绕在脖颈处,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吐息轻缓。
原本合拢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大片雪腻的,泛着腻人甜香的胸脯。
宁决从外面匆匆赶回时,就看到这幅泛着春意的景象。
重重床幔堆叠,站在床榻边,隐隐得以瞥见榻上隆起的小小一团。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像小猫入眠时打着轻悄的呼声。
掀开床幔,虞酒因为晚上睡着热,蹬开了身上的薄被。
他侧着身睡,压住的小半张脸印出了红痕,好像坠入梦中,长睫翩飞,睡得并不安稳,似乎下一秒就会醒来。
脸上软肉红扑扑的,像催熟的桃子,一戳就流出香甜的汁液。
唇瓣微张,嘴巴红红的,隐隐窥见湿热的口腔,探出一小截湿红的舌尖。
宁决生出些渴意,喉结上下滚动,他想去舔一下,舔一舔床上安睡着的小公主亮晶晶的,柔软的唇。
大手虚虚拥住虞酒细瘦的肩,入手都软绵绵的,像揉捏一团云,轻轻一用力,衣襟扯开大半,露出粉嫩圆润的肩头。
手指轻触过肩头,瞬间激起一层浅淡的粉。
香气溢散,勾着宁决不住接近手中的那团软嫩。
吻住虞酒毫无防备的双唇,很轻易撬开牙关,勾住软嫩的舌尖,去含虞酒的嘴巴。
宁决吻得并不用力,怕惊醒虞酒,力度甚至可以说得上轻柔,但亲吻的动作却极为强势。
似乎快要攫取掉虞酒口中的空气,把口腔里甜滋滋的水液都舔干净。
虞酒做了个梦,梦中被一只体型巨大的狼狗按在利爪下,以为要被狼犬撕咬皮肉。
结果狼犬低下高昂的头颅,伸出舌头,有倒刺的犬舌舔的嘴巴,吃他的口水,又从嘴唇舔到全身,浑身上下都被弄得湿哒哒的。
舌头又扎人,他全身都被弄得又麻又痒,身子被舔得发红的,犬舌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红痕,像催熟的果实。
虞酒感觉出有湿润水液顺着嘴角流出,但很快被人贪婪舔走。
像个快要渴死的变态,怎么连人嘴巴都不放过。
梦里的大狼狗生着一双和宁决一摸一样的冰蓝色眸子,冷感的颜色,看着他的眼神里确实不加掩饰的欲望。
“唔——”
虞酒梦里又睡得沉,似乎陷入沼泽中,被无数双手抓着下沉,想睁开眼睛看看舔他的人,却始终睁不开,嘴巴又被含住,只能抽搭搭小声呜咽。
昏昏沉沉间,花瓣般泛着粉的纤细指尖握紧床单,握紧了又松开,床榻弄得皱巴巴的。
被弄得恍惚间,他一下子挣脱了梦境,绿眼睛惶然睁开。
第26章 无限流里的小哑巴(二十六)
梦中惊醒前, 虞酒听到脑内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喊他:
“宿主,小酒,快醒醒。”
他想接着追问, 但被身体传来的不适和痒意弄醒。
猛地睁开眼, 睡前理好的衣襟扯开大半,胸脯上还有红痕, 星星点点印在白皙的肤肉上。
身上汗湿一片, 黑发湿嗒嗒黏在脖颈处, 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泛着潮湿的水汽。
宫殿角落里烛光幽微, 周围没有别人,床榻另一侧也空荡荡的,被褥整齐。
宁决没有回来。
透过屏风,只能看见侍女守夜的身影。
虞酒觉得嘴巴不舒服, 手指按在嘴唇上, 清晰感受出唇珠的肿胀。
他起身走到床边的铜镜前,没有吃坏掉的东西, 嘴巴怎么会无缘无故肿起来呢。
柔顺黑发从肩颈滑落到腰际,铜镜上出现一幅模糊的美人轮廓。
脸颊泛着红,额头亮晶晶的汗液润湿了双鬓。
唇瓣红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磨蹭过,唇珠肿胀像软烂的桃子,嘴唇微微张开,露出半截湿红的舌尖。
联想到刚才的梦, 他总觉得嘴巴肿了和梦里那头蓝眼睛的狼有关。
宁决的眼睛也是冰蓝色,和梦里那头狼的眼睛一模一样。
但宁决今晚没回来。
要问一下侍女吗?这个想法刚冒出来, 虞酒晃了晃脑袋,否定了这个想法。
宁决回来会屏退下人, 侍女还在值夜,他应该还在宫里议事。
虞酒悬着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如果弄他嘴巴是宁决还好,至少还是活人,万一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脏东西……
小脸一白,他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蹬蹬跑上了床,掀开被子埋头钻还有余温的被窝,把自己团成一个蚕蛹。
还有刚才喊他名字的陌生声音,虞酒不敢细想,心脏在胸腔里乱蹦,被占便宜也认了,毕竟他胆子小没法和鬼理论。
躲在被窝里的小小一团细微颤抖着,从现在起到天亮,别想让他从被子里露出来一点。
*
宁决一夜未归,虞酒躲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睡了一晚。
侍女轻手轻脚掀开床幔,公主身上那股好闻的甜香溢散出来。
“公主,起来了。”
虞酒接连眨了几下眼,视线才聚焦清晰,后半夜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肩上披着被子起来,脸上带着醉人的酡红,头发在被窝里拱得有点凌乱,在头顶炸开。
绿眼睛盈着朦胧的雾气,还没清醒过来,揉了揉眼,才看向喊醒他的人。
侍女忍俊不禁,领着虞酒坐到铜镜前:“公主今个还要进宫,可不能乱糟糟的让人看了笑话。”
银梳从头顶梳到发尾,侍女动作轻柔,虞酒没感到头皮拉扯的疼痛。
给猫梳毛似的,舒服地迷上眼,歪着头往肩膀上靠。
“公主知道龙神半身的传说吗?”
侍女看公主又打起盹来,为了解乏,她主动开启了话题。
虞酒一下子清醒过来,龙神半身是宁决和陆时越反复提及的东西,他对此一知半解,还相当好奇。
他使劲摇了摇头。
“传说中,龙神为了保持自身纯洁性,剥离自己的阴暗面,分离的阴暗面就是龙神半身。”
银色齿梳顺着柔顺的发丝滑过。
“龙息国一直有一则预言,龙神半身成年时将其献祭给龙神,就能召唤完整的龙神,来庇佑我们。”
见虞酒若有所思的神情,侍女继续道:“近百年来,预言中从龙神身上分离的半身第一次出现。”
“龙神半身,只不过是被龙神抛弃的肮脏一面,一个用来召唤龙神消耗品罢了。”
消耗品吗?
虞酒想到那日在宫宴中看到的怪物,满身血污,杂乱的头发盖住面容。
这个怪物知道他是必定要被献祭掉的龙神半身吗?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坏事…
侍女在编好的发上插上一支发钗,想拨弄扶正垂下的吊坠,被一双冷白的手拦住了动作。
“你先下去,我来吧。”
清雅冷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虞酒下意识回头去看,却被按住了肩。
“公主,先别动。”
虞酒乖乖端坐在板凳上,看着面前模糊的铜镜,一夜未归的宁决站在他身后。
两人一站一坐,面容清俊一袭持重袍服的驸马微微倾身,修长指尖理了理公主如云般的鬓发。
镜中的虞酒像是被宁决整个环住,依赖般靠在男人宽大的怀抱中,柔软的面颊泛着浅淡的粉。
耳鬓厮磨,姿态亲昵,好不登对。
宁决又替虞酒系上腰带,手掌若有若无蹭过纤细的腰肢,他近乎贪婪地嗅闻公主身上的甜香。
馥郁的香气随吐息喷洒,一股一股往他鼻腔中涌。
小公主长发束起,露出流畅优美的颈部曲线和白嫩的软肉,宁决不断靠近,唇瓣擦过颈肉,留下浅淡的红痕。
虞酒被弄得有些痒,轻轻哼了一声,偏头想躲过宁决的靠近。
就当宁决伸手想按住怀中人的挣扎,侍女在屏风外低声道:“宁大人,陆大人来了。”
虞酒真想叫陆时越及时雨,总是来得及时,宁决刚才看他眼神中的晦暗神色,让他不自觉想远离。
宁决按住他的手骤然松开,眼神划过一道几不可察的阴霾,但很快恢复往日平静无波的表情。
离开前,他这次正经了些,手上没有再作怪,替虞酒抚平衣物上的褶皱后才转身离去。
陆时越其实来了有一阵,公主府侍从让他在外面等一会,说驸马还在收拾。
他没在会客室等,而是径直走到公主卧房外,来见宁决只是原因之一。
但更多的,是抱有一丝能见到虞酒的心思。
虎口处的咬痕已经完全消失,那日怀中的香气早就溢散的一干二净,无端升起的渴求刺激着他想去见那终日被宁决藏在公主府内的娇小身影。
踏进卧房,隔着屏风,陆时越一眼就看到依偎在一起的亲昵爱侣。
两人就像神话传说中天生一对的爱人,无论身型还是相貌,都极为登对。
屋内传来虞酒细声细气的哼声,像轻飘飘的羽毛,挠得人心痒。
但他的依赖和撒娇都是给另外一个男人的。
右手握成拳,紧紧攥着,向来引以为傲的武力此时毫无用处,满腔怒火无从发泄,眼底阴郁神色几乎化为实质。
一旁的侍女坐立难安,这位向来难相处的陆大人,不顾府内侍卫阻拦执意要去公主卧房内等。
又莫名其妙生了气,周身的压抑气场快要把公主府掀翻。
侍女实在忍不下去,进去禀告了和公主亲昵的驸马。
宁决离开后,虞酒感觉到屏风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似乎正死死盯着他。
等他抬头仔细看时,那道视线已经消失了。
*
临近龙神祭,宫中只有虞酒一人清闲。
国主来不及和他见面,匆匆叫了宁决去商议龙神祭细节。
他一个人在偌大的皇宫内闲逛,走到了御花园内。
御花园中的花朵种类比不上公主府,但胜在数量多,开得繁盛。
翅膀轻薄的彩蝶绕着盛开的鲜花翩飞,蝶翼在阳光照射下几近透明。
看到蝴蝶,虞酒眼睛都直了,像只想扑蝴蝶的猫儿,探出指尖去触碰停在花枝上的蝶。
还没等他碰到,蝴蝶翅膀颤动,灵巧从指缝中溜走。
他也不泄气,嫌裙摆厚重,提起裙子追着蝴蝶跑,没走几步,额头沁出了汗,黑发黏在颈侧,绿眸亮晶晶的。
撩起脖颈间的发,微风吹走了颈间的水汽,清清凉凉。
正当虞酒准备再捉一次蝴蝶时,一道华丽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公主想要蝴蝶吗?”
那位神秘的西洋使臣今日换了副装扮,之前奇怪的黑白长袍换成了领口堆叠着繁复装饰的上衣。
上衣很短,下身是裁剪得当极为修身的黑色长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和龙息国的传统服饰完全不一样。
手上戴着宫宴那日的黑色手套。
还是很奇怪……
顾循还是笑眯眯的,只不过笑容和那夜宫宴应付官员的虚伪假笑不同,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娇生惯养的小公主难得露出鲜活的一面,漂亮的面容一下子生动起来,小脸因为跑动耗费体力,整得红扑扑的。
虞酒察觉到自己刚犯傻扑蝴蝶的行为被人看到,小脸猛的涨红,有点丢人,低下头不去看顾循。
顾循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手背朝上伸到虞酒面前:“公主要不要看看臣手里有什么?。”
虞酒感觉被人拿捏了,知道他好奇心旺盛。
手心朝上翻过来,一只翅膀绚丽的蝴蝶在掌心扇动翅膀,也不飞离顾循的手掌,绕着指尖翩飞。
蝴蝶被递到虞酒眼下,一伸手就能碰到,他探出指尖,犹豫一下,又收回了手。
“公主你不想要蝴蝶吗?”
虞酒轻轻摇了摇头,克制自己想去触碰蝴蝶的手。
不知顾循用了什么方法,脆弱的蝴蝶在他手中依然鲜活。
虞酒想,若是蝴蝶到了自己手里,掌握不好力度,蝴蝶可能活不长久,不如直接放它自由。
“好。”顾循笑意未减,指尖像是抚摸一般蹭过蝴蝶纤薄的翅膀。
“那如公主所愿。”
虞酒明明没有说出心中所想,顾循像是洞察了他的想法,手指往花丛间一送,放走了蝴蝶。
顾循弹掉指尖不存在的灰尘,走到虞酒身旁,浅淡的硝烟味道传来。
抚过娇嫩的花瓣,他转头看向虞酒,眼底紫色波澜闪烁:“公主有没有听过庄周梦蝶的故事。”
不等身边人做出反应,他自顾自说下去:“不知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
“梦境和现实有时很难分开,有的梦境会让人觉得像活在真正现实中。”
和那日在宫宴时一样,这位神秘莫测的西洋使臣似乎在提醒自己,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顾循丢下迷雾似的的话语,摘下片花瓣,似笑非笑看了虞酒一眼,摇晃着手里的花离去。
*
晚上,宁决还是被留在宫里,虞酒想着白天顾循说的话,翻来覆去睡不着。
乌发黏在白皙的额头上,圆润苍翠如翡翠的眸子在黑暗中睁大,怀里抱着被子在对他而言略大的床榻上打滚。
再联想到前夜睡梦中奇怪声音和几日诸多的违和感,他觉得事情有了些眉目,他所处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真正的现实。
睡意惺忪间,他又听到脑中奇怪的声音:“终于能连上了。”
这次虞酒清醒过来,直接和那个声音对上话:“连上什么了?”
“宝宝——你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现实了!”
091快激动哭了,声音都颤抖起来,系统空间里光滑的球体来回乱撞。
宿主所处的空间既不是现实,也非幻境。
他们这群玩家被那个斗篷人传送到了龙神祭还未开始的几百年前,时空乱流导致它和小酒的链接短暂断开。
因为它宝宝对所处的世界产生质疑,它才能钻了空子和宿主连接上。
“宝宝,我是091,长话短说,现在时间紧迫,我们要阻止龙神祭的进行。”
091抓紧给呆愣住的虞酒传输记忆,小小的圆球在键盘上滚出了火光。
离龙神祭只有一天,他们时间紧迫。
一下子接收如此繁杂的记忆,虞酒差点没反应过来,圆钝的眼睛里盛满了迷茫。
他能确定这些记忆是真的,但完成副本主线任务如此艰巨的事,小炮灰为什么要插手,不应该是身负金手指的主角来吗?
“宝宝,现在原剧情已经崩得面目全非了,主角在原剧情线的龙息镇副本里压根“没有开启主线,主角为反派邪神分身而来,达成目标后直接暴力推平了副本。”
“关键时刻男人没一个中用的。”
主线给的时间只有三天,原剧情线主角一时半会都恢复不了记忆,如果不是虞酒和091重新连上,恐怕要折在副本里。
091暗骂:“为了掰回剧情线,只能委屈一下宝宝了,主系统那边的加班奖励申请已经通过,这次任务结束后宝宝会有很多很多补偿的。”
虞酒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耳边鬓发散落,遮住了眼底流转的光芒,看不清神情。
091下了一大跳,差点以为它宝宝被气哭了,围着虞酒手忙脚乱转圈。
“我没事的。”
虞酒抬起头,红润的嘴唇嘟着,眼里蔫哒哒的,突然要做主角做的事,他只是有些委屈……
“只要阻止龙神祭进行,就没有几百年后龙息镇人祭的事情了吧。”
为了尽早下班,他脑子转得飞快,龙神祭的关键是龙神半身,龙神半身出了问题,龙神肯定不会出现,龙神祭也就没办法举行。
“宝宝真聪明。”
091绕着宿主一顿夸:“看管龙神半身的钥匙在陆时越手里,应该挂在他腰间。”
细密浓黑的睫羽轻颤,细腻的牙齿轻咬处粉润的下唇,齿痕留下一道清浅的白印。
为了任务,他只能再和陆时越接触。
*
第二日,虞酒难得没赖床,在侍女惊诧的目光下,早早出了寝殿。
091提示他,今早陆时越会经过御花园到宫中议事。
他穿得很简单,裙摆轻盈,轻轻一转就扬起美好的弧度。
穿着轻便,目的是为了更简单碰瓷陆时越,拿到钥匙就走。
晨光熹微,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泛着些许凉意,虞酒穿着薄,他特意屏退侍女,等在陆时越上朝的必经之路上。
小巷无人,刻意营造无人环境,怎么看来都像是和人私会……
虞酒也不多想,反正他和宁决所谓的夫妻关系是副本设定而已,又不是真的。
就算宁决知道了,应当不会在意吧…
091给的情报很准确,陆时越卡着点出现在道路尽头。
他身披薄甲,甲胄更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宽肩窄腰,胸前肌肉线条清晰。
红发比日光还要张扬,凌厉的眉微微皱着,脸上的暴躁戾气吓得虞酒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陆时越注意到了站在路边的虞酒,脸色似乎更差了,浓重的沉郁气息快要溢出来。
他不想细究公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在等宁决吗?等着和宁决一起回去吗?
衣物穿着像个娇俏的女郎,简便的衣裙掐出纤细的腰肢,脖颈白皙,漂亮的小脸嫩生生的,像是有事找他,欲言又止地往他这边看。
陆时越糟糕的心情一下缓解许多,他甚至生出些庆幸来,欣喜于虞酒眼里有了他。
虞酒心性单纯,藏不住事,心思都写在脸上。
看着陆时越走近,虞酒心里默默倒数,“三二一——”
他假装摔倒,朝前摔去,计算好了距离,就算陆时越不接住他,他也不会摔得很疼。
很拙劣的演技,平地摔什么的,明眼人都看出来目的不纯,他干脆闭上眼睛,直直向前倒去。
炽热干燥的手掌拦腰搂住,一阵天旋地转,他整个人靠在陆时越硬邦邦的胸膛上。
和那日在议事厅被抓住时一样的触感,红发男人胸膛灼热,像燃烧的火炉,粉润指尖抵在男人胸前,熏出了红。
他没有抬头看陆时越的表情,男人脸上总归不是开心。
在现实世界里,陆时越就讨厌他,现在失去了记忆,肯定不会有好脸色。
揽住他腰肢的手掌炙热,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衣物蔓延至腰肢软肉,烫出了薄红。
这个角度,陆时越能看清虞酒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眼睛垂着,线长睫毛遮不住眼底流泻的光芒,小脸因为慌张有些苍白,细嫩指尖紧紧攥住他胸前的衣襟,握住又松开,弄得皱巴巴的。
明显目的不纯,陆时越于情于理都应该去质疑,但落入他怀中绵软的一团,甜香从衣领处钻出来,他一句问询的话都说不出。
甚至生出些荒谬的想法,让不属于他的人在他怀里多待一会。
虞酒发现陆时越一反常态的沉默,认定了他在酝酿糟糕的话,轻巧勾到钥匙后,他慌忙从男人怀里跳出来。
怀抱顿时空了,陆时越看着和他保持距离的虞酒,那股消散不去的郁闷又在心中翻腾。
“公主以后走路小心些,不是所有人都能接住你的。”
*
虞酒怀里揣着钥匙,他疑惑于向来灵敏的陆时越怎么今日突然犯了浑。
不揭穿他意图明显的“碰瓷”,任凭他的进行极为粗糙的小动作。
回到公主府,推开卧房门,虞酒发现屋内极暗。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暗得不像白天。
一道高大的身影坐在床榻边,隐没入黑暗里,看不清神色,像蓄势待发的野兽,直勾勾盯着他。
脑里警报声疯狂叫嚣着,虞酒收回踏入房门的脚,像受惊的小动物,转身想逃出去叫人。
刚转身,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关上,府中下人都被屏退。
一片死寂中,床榻上的男人起身,缓慢地逼近他,动作游刃有余,似乎在戏耍利爪下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的猎物。
虞酒不断向后退,退到后背抵上紧闭的房门,退无可退,束好的长发凌乱散开,落了满肩。
冷白手指撩开散落的黑发,宁决薄唇亲昵贴在虞酒耳边,激得虞酒忍不住轻颤。
“宫中全是我的眼线,公主这是要跑到哪里去
第27章 无限流里的小哑巴(二十七)
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虞酒后颈上, 宁决薄唇有意无意蹭过那处软肉,如同叼住猎物后颈的捕食者。
虞酒靠在门上,宁决颇具压迫感的身形紧贴在背后, 炽热的温度透过纤薄的衣物传来。
宁决体温偏凉, 这时候似乎被怒火充斥。
他善于隐藏情绪,但虞酒也从他平静的面容下压抑着的郁气。
像个被妻子背叛的怨夫。
“昨日是那个西洋使臣, 今天又是陆时越。”
修长有力的手指撩起虞酒耳边的一缕长发, 黑发缠绕在指尖, 声音冷感低沉,听不出情绪起伏, 只是在陈述事实。
“小酒是喜欢陆时越吗?这么喜欢往他身上靠。”
他换了对虞酒的称呼,从公主到亲昵地喊他名字。
如此贴近的距离,热意蒸腾弥漫在宁决压制住他的狭小空间里,虞酒眼睫上沾染一层湿意。
鼻尖粉粉的, 脸也蒸得泛粉, 绿眸躲闪似的,水光闪烁, 不去和眼前人对视。
他有些郁闷,怎么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宁决发现了。
也没办法解释,就算能说出口,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阻拦龙神祭举行刻意去接近陆时越。
这种理由如果说出来,估计会被龙息国的人当场抓起来。
宁决一直观察着虞酒,公主体型娇小, 也很轻,揽在怀里绵软一团, 呼吸也轻悄,此时因为慌乱, 发出的动静更加细微。
公主心虚一般的闪躲神情放在他眼里成了变相的承认,承认确实和陆时越有不可言说的感情。
难言明的妒意涌上心头,他哪一点比不上别人,焦躁让他整个人坐立难安,明明他已经靠这层夫妻身份把人绑在身边,为什么还担心虞酒有一天会和别人跑掉。
“小酒喜欢力气大的吗?”宽大的手掌笼罩住纤细的腰肢,虞酒被触摸到敏感处,像是被摸疼的小猫,轻声呜咽了一下。
宁决手掌在腰间肤肉处流连,隔着层轻薄衣物,也能感受到酥酥麻麻的痒,指尖最终停在一处,来回绕着轻抚。
“小酒这么娇气,皮肤又嫩,弄疼了就会哭,力气大的,控制不好力度,腰会被撞红吧。”
宁决眼睛酝酿着滔天的风暴,垂眸看着按压住腰肢敏感皮肤的手指,“那些人不会和我一样怜惜你。”
“小酒只会被弄得更糟糕。”
只会无助挣扎着,被人扣住腰肢没办法逃开,抽搭搭地流泪,眼睛哭得红肿,眼泪顺着眼角滴落,洇湿身下的软枕。
虞酒听着宁决越发低沉的声音,听得一头雾水,腰上的软肉还被人按着,弄得他很痒。
细小的挣扎似乎更惹怒了宁决,很轻易的,虞酒被人握住腰肢抱起来,一阵眩晕过后,再反应过来,已经被压倒在床榻上。
和他刚来幻境时的那日不同,那时的宁决眼神温柔克制,像是怕弄疼他,动作也是蜻蜓点水。
现在的宁决,眼眸深处幽蓝色光芒闪烁,像锁定猎物的头狼,丝毫不掩饰其中的侵略性。
撕扯掉平日伪装的假面,竟然透出隐隐的疯狂。
虞酒想避免眼神对视,离宁决远一点,男人身上的躁郁气息让他格外不适。
他侧过身,往床榻内侧滚,却被人按住腰肢,动弹不得。
绸缎制成的腰带轻轻一扯,衣襟散开大半,虞酒身上的里衣也轻薄,衣裳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腰间软肉新雪般白皙,胸脯随呼吸起伏,颈间的锁骨形状优美,像凹陷下去的小水洼,窝着星星点点的汗液。
睫毛颤动着,薄薄的眼皮微微合上,遮住眼底流泻地不安。
宁决眼神一暗,伸手去掀虞酒的里衣,大股大股馥郁的甜香从衣服里溢散出来。
他目眩神迷,着魔似的,去嗅闻怀里这块无处不散着香的小甜糕。
回忆起那夜趁人睡着偷偷亲吻时的柔软触感和口中的甜香,他低下头去含虞酒的唇。
嘴巴被人咬住的感觉不好受,再加上宁决满身的压迫感,虞酒下意识偏头一躲。
宁决的吻落了空,虚虚落在身下人绵软的侧脸上,虞酒的抗拒让他心中的怒火更盛。
手指掐着虞酒下巴上的软肉,根本没用多大力气,就把埋到床榻里的小脸掰回来。
他俯身去亲微张的红唇,头还未低下去…
“啪——”
虞酒挥出的手还悬在外面没有收回,不想让宁决吃自己嘴巴,下意识的,他朝宁决脸上甩出了一巴掌。
他力气小,扇人巴掌也像剪掉指甲的幼猫,没什么攻击性。
他闭着眼打得宁决,犹疑地睁开眼,面前人冷白的脸上出现道薄红,能清晰看见指印。
宁决脸上看不出神情变化,只是坐直了身子,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虞酒扬起的手看。
因为动作突然,虞酒皮肤又薄,雪白的手心扇出巴掌后迅速起了红,红痕烙在白皙娇嫩的手心,眼尾湿红,看起来他才是像那个被人欺负的。
“091,宁决一动不动不会要报复我吧。”
两人动作僵持,气氛凝滞。
“宝宝他不会的。”他只会觉得你在奖励他。
如091所说,宁决恢复那幅惯常的冷淡神色,收敛满身的侵略性,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不发一言给虞酒盖好被子,整理好散乱的朝服,转身离开。
他走之前吩咐门外的侍女:“明日龙神祭,看好公主,别让公主乱跑。”
等门外宁决脚步声渐远,虞酒从被褥里探出一个脑袋往外瞧,他搞不清宁决的想法,是生气了吗?但091说没有。
手心的红已经消去,他低头想了会,也没内耗自己,反正是宁决先欺负他。他只能算正当防卫。
明日就是龙神祭,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不管怎样,他要在今晚把龙神半身放走,破坏龙神祭的进行。
宁决加强了公主府的守卫,门外时不时传来侍卫巡逻时沉重的脚步声,和重甲摩擦的声音。
虞酒猫着腰,轻手轻脚打开门,还没迈出步子,就被门后面生的高大侍卫拦住。
“公主,龙神祭开始之前,驸马下令不让您出去。”
宁决为了公主的安全和看住虞酒,特地调走了公主府的侍女,换成了宫内禁军值守。
门被不留情面地合上。
虞酒握住揣在衣兜里的钥匙,为了不被侍卫发现端倪,刻意低头敛去了眼底焦急的情绪。
“091,门口有侍卫看着,怎么办呀?”
他没有技能,体力又废,根本没办法从侍卫眼皮下逃走。
“宝宝别急。”
091圆滚滚的身体在系统空间晃出了火花,它疯狂向主系统递交申请干预任务世界的权限。
主角如果在小世界中死亡,维持整个小世界运行的支柱就会崩塌,这下相当于宿主和它干崩了任务世界。
再怎么看主角不顺眼,也不能让任务世界崩塌,不然它和小酒的别说绩效提成了,连最基本的积分奖励都拿不到。
“干预申请批准了!”
091差点兴奋地跳出系统空间,“虽然只能干预任务世界一次,已经足够了。”
“宝宝,我会干扰府内侍卫的认知,让他们认为你一直在屋里没离开,时间不多,但足够找到龙神半身了。”
虞酒脑子转得飞快,跟上了091的节奏,难得生出些上进的事业心来。
091为了他的任务付出这么多,自己总不能拖累系统。
“呜呜,宝宝……你是一个好宝宝。”
*
干扰侍卫的过程很顺利,虞酒几乎从门口举着长枪守卫的侍从眼皮下跑走。
他担心节外生枝,提着裙摆跑得飞快,体力又差,一口气跑到无人值守的地方时,已经气喘吁吁。
纤细的手指扶住墙壁,另一只手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额上跑出了汗渍,脖颈处也是水液,长发黏在上面,散出湿热的水汽。
脸也跑出了绯红,绿眸像惊起涟漪的水潭,波光潋滟,鼻尖粉粉的,上面也沾着亮晶晶的水珠。
091给他打气,连带着在宿主脑内播放通往龙神半身关押处的地图。
避开看守龙神半身的侍卫,虞酒动作轻巧,体型又小,像只灵敏的小猫,跑进了关押龙神半身的地牢。
负责看守工作的陆时越在地牢外布置了众多防卫,牢房狭小潮湿,活动受限,连挥刀的空间都没有,再加上外面严密的守卫,因此他撤掉了牢房内部的看管。
这倒方便了虞酒,他可以不受限地跑到关押龙神半身的牢房前。
甫一靠近,他闻到股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潮湿的空气,一同涌入鼻尖。
他捂住鼻子,借助从天窗透进来的微光,看清了牢房中的怪物。
和在龙息山和博物馆内捉走他的那个龙尾怪物一模一样。
怪物身上还是那日宫宴远望时看到的凄惨情形,离得近看,身上的伤口更加糟糕。
它应该有自愈能力,旧的伤口没有好全,伤口上又叠上了层层血红的新伤,在袒露的上半身交错密布。
手腕被碗口粗的铁环吊起,身后布满鳞片的龙尾垂落在草垫上,一动不动。
虞酒凑近了看,一枚粗大的铁钉贯穿龙尾,把龙尾死死钉在地上。
尾巴中有异物,铁钉造成的伤口无法自愈,只会让钉子和肉长在一起,无论如何也逃不脱束缚。
因为时龙神的阴暗面,曾经被龙神舍弃掉的半身,一个注定为人类祭祀龙神铺路的消耗品,就可以肆意虐待。
心里闷得难受,虞酒似乎体察到了这些阴暗的恶意,甚至感同身受到怪物身上的痛苦。
胸口钝钝地发痛,他视线从伤口上移,移动到怪物头上。
它还是那副一动不动的样子,看不出活人的气息,哪怕虞酒闯进来也没有丝毫反应。
乱糟糟的头发垂在脸侧,但因为手腕吊起来,头部上扬,能露出脸来。
一直以来,怪物在现实世界都戴着面具,从未看清它的面容。
虞酒压住郁闷的情绪,去看怪物的脸,他只是有点好奇,长得奇怪些也能接受……
看到怪物脸的那一刻,他大脑直接当机,愣在原地,比看到奇形怪中的异形还要震惊。
他对091开口,卡顿似的结结巴巴说出来:“091…我不明白了,真没出bug吗?”
第28章 无限流里小哑巴(二十八)
很熟悉的一张脸, 虞酒看着那张脸,似乎又坠入那个气息清冽的怀抱。
怪物的脸和凌息夜一模一样,轮廓还未成熟, 带有明显的少年感, 冷淡中夹杂着锐气。
凌息夜的眼睛是公式化的冷淡,而怪物的眼睛像一滩死水, 毫无波澜。
“不是…这怎么回事?”
虞酒还处于震惊中, 握住牢门栏杆的指节攥出了红, 眼睛错愕地睁大,一眨不眨盯着怪物。
游戏所说的关键npc, 原来是当能副本boss的关键npc。
本以为是个身份稍微特殊的npc……
如果怪物和凌息夜是同一人,之前很多奇怪的地方就能说通。
第一日龙息山的夜里,怪物把他放下后凌息夜很快出现救走他。博物馆里,怪物肩膀被魔术师击伤, 任务完成后, 身为引导人的凌息夜姗姗来迟,袖口还染上未干涸的血迹。
他们总是在相同的地方先后出现。
虞酒脑中纷乱的记忆不断涌来, 怪物和凌息夜的脸逐渐重合,困扰他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如此一来,这些都对上了。
凌息夜和怪物确实是一个人。
那疑点更多了,虞酒秀气的眉微微皱着,相互关联的复杂信息让他一时很难反应过来。
初次现身的龙神半身和百年后的凌息夜长得一样,难不成凌息夜也回到了百年前。
如果过去发生的一切改变了, 龙神祭被成功破坏,未来的凌息夜是不是也会变, 还有那个将玩家带回过去的白袍人……
之前在游戏中,虞酒从未亲自参与进主线任务来, 因而总显得有些迟钝,大脑在看到怪物脸的一瞬间转得飞快,联想到很多复杂的问题。
“091,该怎么办?”
如果他放出了怪物,成功破坏龙神祭,那未来的龙息镇还会存在吗?
“宝宝不用想太多。”
眼看着宿主陷入哲学难题思考的怪圈,091赶忙出来安慰:
“游戏终局只是破坏龙神祭,说不定破坏成功后,就完成任务直接登出了,都是游戏的设定而已,没必要想到未来。”
“游戏回到了过去,合理化了你们每一个人的身份。宝宝你可以当成一个所有事情都未发生过的,全新的开始,未来的事物都还可以改变。”
系统说的对,破坏了龙神祭,就没有百年后龙息镇迷惑玩家当人祭的事,玩家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感觉快要下班了。”
小炮灰燃起斗志,眼眸亮晶晶地盯着怪物,仿佛眼前的怪物就是他早日下班的捷径。
虞酒有种预感,尽管原剧情线身为最大boss,让他身上背负诅咒背刺主角的邪神反派还未出现,他总有种快要结束这一切的感觉。
打了三个副本的白工,资本家都比主系统有人性。
091干预现实的时间还没过,虞酒还是担心惊动牢房外巡逻的侍卫,半跪在地上,轻手轻脚打开牢门上挂着的锁。
牢门开了一条缝,他侧身钻进去,走到怪物面前。
哪怕有人如此突兀出现在怪物眼前,它也毫无反应,眼眸深处是一滩漆黑的死水,像是没看有人进来。
虞酒不在意怪物的反应,凑近微倾下身,给怪物解开锁住手腕的镣铐。
为了赶在龙神祭开始前放出半身,他着急从公主府跑出来,长发未束,颊边的两缕碎发垂落,轻飘飘的,若有若无蹭到怪物的脸上。
带着浮动的清浅甜香,闯入怪物的鼻尖,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无波的水面,它黑沉的眼底泛起涟漪,缓慢眨动下,抬头看向给他开锁的人。
穿着俏丽的褥裙,刚才半跪在地,裙摆蹭上了灰,绿眼睛像林中的碧绿水潭,晃动着波光。
握住粗壮手铐的手指是粉的,鼻尖又小又粉,身上还散着好闻的香,从衣领里钻出来。
太久没有开口说话,怪物已经几乎丧失掉语言功能,它嘴唇颤动,像是在回忆发声技巧,喉咙滚动着,嗫嚅开口。
手铐对于虞酒来说过于沉重,埋头费力开着,还怕铁链晃动的声音惊动外面的人,动作幅度也很小。
他听见怪物的呢喃,以及锁芯深处“咔哒”一声,镣铐解开了。
“酒……小酒。”
死寂的牢房里突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再加上虞酒都在开锁上面,听见怪物差点被吓晕过去,手中的钥匙险些没拿稳直接扔出去。
一回头,他看到怪物直勾勾盯着自己。
顶着和凌息夜一模一样的脸,清俊的眉眼,细长锐利的凤眼,神情却截然不同。
怪物眼里的沉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如同大狗一般的眼神,热切地看着他。
很像那个龙息镇里,把他从博物馆带走,不由分说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他脖子软肉的怪物。
“为什么已经回到过去了,它还记得我的名字?”
虞酒有些晃神,怪物神智和思考方式比不上正常人类,但明显一副认得他的表情,如果不是尾巴还钉在地上,肯定会扑过来抱住他,去亲他柔软的脸颊。
像条等待主人回家的大狗。
“可能…是游戏出了bug吧?”
091不敢说出心里的结论,凌息夜和怪物是一个人,他又是身份特殊的关键npc和龙神半身,对游戏的影响非同一般,就算回到过去,哪怕怪物记忆并不完全,一看到虞酒,立刻唤醒了大脑深处沉睡的记忆。
副本怪物怎么生了个和主角一样的恋爱脑。
吊起怪物的手铐被解开,怪物的手腕已经勒出了淤青,强大的自愈能力不断修复它手腕上的伤痕,但始终消不去层叠覆盖的新伤。
它好像很开心,哪怕行动不便,手臂暂时使不上力,头发乱糟糟炸起来的脑袋往虞酒身上蹭,急着贴他。
虞酒体会不到怪物的激动,他的关注点转移到钉住怪物尾巴的铁钉上。
铁钉穿透尾巴扎进地板里,钥匙在这里使不上用场,铁钉贯穿得深,虞酒力气又小,很难拔出来。
尾巴上的铁钉束缚怪物的身体,不拔出来,怪物没办法离开。
虞酒额头又出了汗,睫毛湿成一簇一簇,眼里雾气氤氲,脸蒸得发浅淡的粉,红唇微张,呼吸有些急促,刚才跑动时脖颈处的汗还未干,整个人泛着湿淋淋的水意。
怪物顺着虞酒的视线,看到了尾巴上的铁钉,它还残存有人类的意识,瞬间明白了面前人眼中的困扰。
尾巴上的铁钉是人类钉进去的,牢房里终年不见天日的黑暗潮湿如同跗骨之蛆,夹杂着尾巴上的疼痛,顺着骨骼蔓延至全身各处。
它已经习惯了,甚至不去在乎那枚钉子。
见到虞酒的那一刻,白软雌性身上的馥郁甜香唤醒了它模糊不清的记忆,时而是抱着他在林间奔跑,又是在窄小的房间里去吃小雌性的嘴巴。
它的珍宝来救它了。
“小酒……要走吗?”
怪物还是磕磕绊绊说不清楚话,虞酒不知道怪物到底要干什么,干脆点了点头。
下一秒,怪物宽大的手掌放到尾巴处的铁钉上方,握住钉穿血肉的铁钉,眼睛一眨不眨,虞酒还没反应过来,铁钉就被怪物亲手拔了出来。
动作没有因为惧怕疼痛而产生丝毫犹疑,像是在拔路边的野草野花,怪物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呼吸和往常一样平稳,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金色的血液喷溅出来,如同融化的黄金,在地面枯草上蜿蜒流淌,流到牢房地势的地方,汇聚成一滩金色的小水洼。
星星点点的金色血液迸溅到银色的鳞片上,金银相辉,有种诡谲凄艳的美感。
血很快止住,只是尾巴上铜钱大小伤口依然狰狞,但影响不到行动。
虞酒呆愣在原地,怪物的动作快到超出他的反应,它还用身体挡在他面前,身上没有溅到一滴血。
“宝宝,干预时间要结束了!”
091急促地提醒把他拉回现实,对,他要快点送怪物离开。
怪物似乎察觉到虞酒突然焦急的情绪,从地上摇晃着起身,伤未好全,身体又虚弱,还站不稳。
它伸出手,比正常人体温偏低的手指拉住那只软嫩的手。
虞酒被牵住了手,怪物手指冰凉,像个冰块,指节宽大,正好完完全全包住他的手。
“小酒……走,走。”
*
龙神祭前夜,宫中戒备森严,处处是巡逻的侍卫。
走出地牢,虞酒带着怪物,根据091的提示,找到一条小路。
龙息国很小,被龙息山环绕,在这个国家内,处处能看到龙息山。
只要进了茫茫大山,龙息国的人就没有办法再追上来,龙息山通往外界,穿过了山,怪物就解脱了。
游戏的终局也会结束。
唯一的风险是进山会经过龙息湖,湖中心是搭建好的龙神祭台。
但侍卫大都集中在龙神半身的关押处,龙神祭台剩余的兵力并不多,应该能留出逃生的时间。
“小酒,不好了。”
091焦急的声音响起:“那边巡查的侍卫发现半身逃跑了,大半兵力正在往祭台赶!”
“他们要封住进山口!”
龙息山巍峨的轮廓也已逐渐清晰,以怪物的行动速度,能赶在封山前离开。
虞酒停下脚步,跑动后睫毛挂上晶莹的汗珠,他停下脚步,手指指向大山,示意怪物从山间离开。
怪物看向山间,只是看了一眼,随即转回头,握紧了虞酒的手,修长的手指插入指缝,十指相扣。
目光停驻在虞酒脸上,缓慢开口,一字一句地说:
“和小酒…一起走…”
怪物说的话也不是不可行,虞酒有些犹豫。
宁决应当发现他偷跑出来,和龙神半身出逃的时间一联系,再配上之前刻意接近陆时越的行为。
不管怎么样,虞酒都和龙神半身失踪脱不了干系。
怪物眼睛一眨不眨,极为专注地盯着他的脸看,眼中的热切和喜爱不加掩饰,炽热地流露出来。
虞酒垂下眼帘,小扇一般的睫毛遮住眼眸,显出几分静谧神色。
怪物总是这样,鲜明地表达喜欢的情绪,它和那些人都不一样,不会说一些奇怪糟糕的话。
除了亲他的嘴巴,和拱他的脖子,也没做什么坏事……
他很好哄的,也很容易心软。
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虞酒没有挣脱怪物牵住他的手。
“091,如果怪物逃跑失败了,会怎么样?”
脑中系统沉默几秒,“龙神祭照常举行,召唤龙神,游戏终局失败,主角有保命道具,不至于身死,但会受到惩罚。”
得知不会影响炮灰任务,虞酒稍微松了口气。
他望向不远处灯火惶惶的恢弘祭台,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只要怪物成功逃离,终局也结束了。有他在,至少可以当一个放怪物离开的筹码。
*
龙息湖周围陆地空旷,又无小路可以藏身,虞酒和怪物一出现在这里,就被埋伏的侍卫团团围住。
虞酒视线环绕一圈,没有看到宁决和陆时越。
见怪物抓住虞酒的手,宽大的手指覆盖住对它而言过于娇小的手掌,侍卫还以为龙神半身挟持了虞酒当人质。
“放开公主!”
锋利的刀尖直指怪物下颌,但都避开了朝向公主的动作,生怕弄伤他。
怪物应该明白了他的意思,拿他当牵制侍卫的“人质”,在增援赶到前逃出去。
虞酒的抗拒神色落在那些侍卫眼里多了几分可怜,头发被弄得凌乱,贴在白润的脸颊两侧,精致的裙摆也脏了,包围住怪物的人越逼越近。
快点走呀!
虞酒生出些焦急,想从怪物的手中挣开,胳膊去推怪物袒露的胸膛,示意它赶紧往山里跑。
他一抬头,正好撞入怪物沉沉的眼眸,还是专注地看着他。
它的眼神多了几分清明,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紧接着抬头望着祭台的方向,直接揽住虞酒的腰肢,带着他往和进山口相反的方向,直往祭台跑去。
虞酒被怪物拉着,眼中的震惊神色不加掩饰,猫儿眼中苍翠一点莹绿瞳仁错愕睁大,像受惊的小猫一般,尾巴都炸起来。
它在干什么?求死吗?把自己往祭台送。
他挣扎着,推拒怪物的动作,但怪物速度极快,瞬息间,他们已经站在祭台上。
龙神祭台上,只有一条通往岸边的道路,四周是涌动的湖水。
湖中风高浪涌,湖水击打在祭台上,发出阵阵涛声。
也不知为何,龙息湖今日的风一反常态地呼啸,虞酒被怪物放下时,急风吹过,险些站不稳,被怪物一把揽住,才不至于摔倒。
它到底要干什么?
靠近祭台,怪物就像变了一个人。
虞酒被它拉着,往布置好的祭台中心走去。
他心里难得升起气来,他废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帮助怪物逃跑,现在倒好,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
嘴巴嘟着,委屈巴巴的,眼尾泛起了湿红,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
怪物看到了他委屈的神情,脸上流露明显的惊慌,它手足无措放开握住虞酒的手,粗糙的指腹去蹭泛红的眼角。
反而擦得更红。
怪物凑近他耳边,似乎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被岸边逼近的人打断。
虞酒转身,他看到宁决站在通往祭台的唯一一条路上,身后是大批重甲侍卫,还穿着白日离家时的官服,像是急着赶来,齐整的朝服起了褶皱。
向来不起波澜的冷静表情像是冰层一般寸寸崩裂,周身满是肃杀气息,冰蓝色的眼眸酝酿黑沉郁气,看向虞酒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吞没。
他压抑着情绪,还是用平静的声音开口,尽量不暴露心中的戾气,吓到虞酒。
“小酒,回来。”
第29章 无限流里的小哑巴(完)
龙息湖浪涛翻涌, 风声阵阵。
宁决眼神落在虞酒和怪物紧握的手上,面色森寒,向来以冷淡假面示人的表情险些克制不住。
如果不是龙神祭迫在眉睫, 他并不介意亲手了结掉碍眼的龙神半身。
他的小公主魅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连龙神半身都能被勾了去。
为了拿到钥匙,费劲心思接近陆时越, 连自己的身份都可以舍弃掉跟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怪物离开。
就这么想抛弃他吗?
“小酒, 你现在回来, 之前发生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
宁决幽怨的语气几乎化为实质, 随着风吹进虞酒耳边。
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控诉爱人对他的背叛。
但虞酒只听懂了宁决话语中的威胁,还没做出反应,怪物高大的身躯就挡在他面前, 遮住了他的视线。
龙尾缠绕上他的手腕, 撒娇似的蹭了蹭柔软的皮肤。
尾巴鳞片冰凉,还有湿淋淋的粘液, 蹭上腕子时,留下一道亮晶晶的水痕,带来酥麻的痒意。
“小酒…不要走……”
他不管回去还是留在原地,只要怪物没有成功逃离,终局不会破解。
但现在明显要玩完了…
他有些懊丧,垂下脑袋, 纤长睫羽遮住眼底闪烁的微光,眼尾的红还未消去, 肩膀轻颤着,
看着逐渐靠近的侍卫, 以及在龙息湖呼啸狂风中摇摇欲坠的虞酒,怪物像是做好了某种决定,朝祭台中心走去。
“091,怪物要干什么?”
虞酒被怪物安置在原地:“他怎么还主动往祭台上走了?”
091也在疑惑,npc再恋爱脑发作,也没见主动送死的。
电光火石间,091冒出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看着光芒突然大盛的祭台中央,它喃喃自语:“不会吧…”
“小酒,蹲下来!”
091在他脑中大喊。
虞酒下意识做出防御的动作,怪物走近的那一刻,祭台中央迸发出的强光将它吞没。
光芒向祭台周围蔓延,把所有人包裹其中。
虞酒眼前是一片虚无的光芒,原本喧闹的风声涛声全都消失殆尽,耳边一片死寂,脑中091的声音都消失了几秒。
光芒爆发的瞬间,像是被什么突破维度的陌生存在从现实切割出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
等强光散去,虞酒眼被光照得发疼,眼周红红的,生理性的泪水凝在睫毛上,顺着脸颊滚落,流到尖尖的下巴上,要落不落的,坠着一滴晶莹的水珠。
他低着头揉眼睛,眼尾更是揉得发红。
视线还未恢复,眼前还是白茫茫模糊一片,恍惚间,他被人轻抬起下巴,动作温柔地抹掉眼睫上的泪珠。
那人力气很轻,掌心温暖,捏住他下巴的手几乎没有用力,生怕弄碎了他一般。
指腹划过的皮肤,眼睛的不适也被缓解,他像被摸舒服的小猫,脑袋轻轻蹭了蹭那人的手掌。
那人手上动作明显一顿,虞酒听见声低沉的轻笑,声音格外耳熟。
视野渐渐清晰,虞酒看清了替他擦泪的人,身穿绣着金色龙纹的白袍,和龙息镇祭司打扮类似,但这个人的袍子周围隐隐浮动着金光。
那只绣上去的金龙,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秒就会从衣袍里腾空而起。
【滋滋……错误……检测到未知存在…警报,危险!危险!】
【即将登出…滋滋…登出失败】
游戏系统后知后觉发出警报。
虞酒浑身一震,紧接着听到脑内091的声音:“宝宝…”
091语气沧桑极了,夹杂着难言的无奈:“原剧情中的反派邪神,提前出现了。”
“嗯!?”
“就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
虞酒正被摸的舒服,猝不及防被091告知眼前这个奇怪的白袍人是原剧情中的反派大boss,他身体僵直在原地,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要跑吗?可是来不及了,看起来反派暂时没有想处理他的意思,他一个被反派当作工具舍弃掉的炮灰,应该不会被邪神放在眼里。
眼前的邪神不像是散发邪恶气息的阴沉反派,身着纤尘不染的白袍,如同传统意义上的天使,周身萦绕圣洁的光辉。
晃神间,邪神摘下头顶的兜帽,露出一张虞酒熟悉至极的脸。
邪神的脸和凌息夜一模一样,清俊的面容,只不过脸部轮廓更加成熟,身形也挺拔许多,整个一成年版凌息夜。
虞酒愣住了,他不是没来得及反应,能把怪物和凌息夜联系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结果怪物最深层的马甲竟然是贯穿原剧情线始终的反派邪神。
“原剧情龙神祭副本的龙神只是邪神的分身,召唤过程中邪神根本没有亲临。”
091已经对剧情彻底失去信心:“现在邪神提前降临,剧情肯定没办法修正了。”
谁会想到龙神祭召唤的龙神其实是龙神本人。
虞酒环顾周围,他们仍站在祭台中央,但环境发生变化,原本祭台上的祭品消失,不远处的龙息山隐约看见房屋的痕迹。
龙息湖的涛声阵阵,拍打着祭台边沿。
他们回归现实了。
终局任务算是结束了吗?现在的时间线因为邪神的突然降临会不会发生了改变?
宁决和陆时越也回来了吗?还有魔术师…
众多疑问将他淹没,润泽的绿眼睛透出恍惚,眼神虚虚落在邪神脸上,没有聚焦。
邪神笑了,凌息夜惯常的表情是冷漠的,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像设定好程序公事公办的机器人。
芯子换成了邪神,他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像一个普度众生的神灵,样貌温雅亲和。
他的手指悬停在虞酒薄薄的眼皮上,那双绿眸如同质地极佳的玉石,适合珍藏起来不让人看到,只能他一人欣赏。
本来就是他的宝物,因为他的失误,引来一堆讨厌的人类觊觎。
邪神继承了怪物和凌息夜全部的记忆,某种意义上,他们都是一个人,
现在,他要夺回只属于他一人的珍宝。”嘭——”
耀眼的银色刀光,直冲邪神面门而来,他偏头夺过,锋利刀刃斩断几缕发丝,断掉的碎发落在肩头,邪神像拂过身上的灰尘一般,毫不在意拍掉。
“把你的手拿开!”
身后传来暗含杀意的声音,虞酒回头,正对上宁决的眼眸。
宁决已经清醒过来,手里紧握着刀,面色冷凝。
主角不是以冷静著称的人吗?怎么现在一副濒临失控的模样,甚至不去管敌人是谁,直接上前攻击。
邪神低下头,撩开虞酒额前的碎发,含情脉脉地注视那双漂亮的眼睛。
虞酒被他盯得浑身不适,邪神眼里的浓郁情绪似乎要将他尽数淹没。
但邪神很快转身,对上宁决。
面对宁决的凌厉攻势,邪神轻飘飘地防御,甚至没有主动出手,戏耍蝼蚁一般应对宁决。
宁决脸上有了血痕,胳膊也出现了道道伤痕,印在身上,颇为狰狞。
邪神降临的太早,按照原剧情线的进度,哪怕主角金手指点满,天赋再如何超凡,还未成长起来的主角根本不是邪神的对手。
原剧情进行到了后期,技能点满的主角才能和邪神打得有来有回。
可是现在,宁决的攻势显然有些吃力,渐落下风,可他眼里没有任何畏战退缩怯意,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如火一般的燎原战意。
他想打败邪神,把虞酒带回来。
邪神感知到宁决的意图,从这个人类第一次进入无限游戏,他就察觉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
宁决天赋异禀,成长极快,势必会威胁到游戏,包括游戏背后邪神的存在。
因为副本限制,邪神并不能直接降临现身处理掉碍眼的人类,处心积虑埋线,在宁决身边布下种种陷阱。
直到他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他舍弃掉虞酒,把虞酒当成弃子,在那个还没有意识,只是一个空洞人偶的工具身上布下致命的诅咒。
当作牺牲的消耗品,用来攻击和牵制宁决。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了呢?
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进行,虞酒顺利地被宁决从副本中带出。
那个原本空洞的工具,变得灵动起来,娇俏又漂亮,绿眼睛像灵巧敏锐的小鹿,长睫颤动,脸颊粉润,身上还散着甜香,每一次泪光盈盈时,都牵动着他的心神。
邪神的目光越来越多落在那个从未在乎过的工具上,想靠近,想触碰。
当他的怪物分身吻住虞酒的嘴巴时,绵软湿热的触感让他也浑身一震,他贪恋着奢求更多。
他后悔了,后悔把虞酒送到别人手上。
“你把虞酒从我这里抢走,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宁决攻击的动作一下顿住,横刀立在身前,手指抹掉流到下颌处的血珠:“原来是这样…”
他笑着仰起头,眼中尽是肆意,还有对邪神不加掩饰的嘲笑:“小酒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什么时候说过和你的事。”
“你找死。”
又是一阵刀光剑影,宁决和邪神又打成一团。
在战场外独自凌乱的虞酒听到邪神莫名其妙的一通输出,眼里满是茫然。
他不是炮灰工具人吗?怎么成了宁决和邪神的争斗中心。
“宝宝,我们赶快想个办法。”
091声音有些焦急,主角是任务世界的核心支柱,主角目前显然不敌邪神,他死了任务就会崩坏,干崩副本这种事,它想都不敢想。
“宁决不能死,死了任务就会崩坏。”
虞酒回想起自己的戏份,邪神使用掉烙在自己身上的诅咒背刺主角,但被主角成功化解。
诅咒还在他身上……
摸不到,也感觉不到,代表着他被邪神舍弃掉的工具身份,看着晃动的湖水,虞酒脑中隐隐升起一个颇具可行性的想法。
他身上还有和主角的灵魂绑定,邪神的诅咒也是和他绑定,这两者,是不是能对冲掉。
“091,我觉得这个方法应该可以实施。”
他身上的诅咒应该可以抵消掉和宁决的灵魂绑定,诅咒触发,宁决不会受到伤害,只是失去了和他的绑定。
宁决未来还会有更多用上绑定的地方,虞酒想,失去他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武器”,根本没有影响。
虞酒的下线剧情是触发诅咒,不管以什么形式,只要诅咒在他身上触发,他就能成功下班。
祭台边的湖水离他很近,水珠飞溅到他脸上,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跳进去,可能会有点冷。
他最怕冷了。
091再三保证,诅咒触发瞬间就会脱离任务世界,虞酒送了口气。
水润的碧色瞳孔深处映出粼粼生辉的湖水,他的眼神极为平静,纤细的指尖闪烁起微妙的荧光,从指尖开始整个人变得透明。
邪神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停下动作,回头去看虞酒。
虞酒坐在祭台边上,离湖水很近,身形纤细,轻薄得像脆弱的蝴蝶,风一吹就能掉进湖里。
邪神心中突兀升起一种偌大的恐慌感,好像下一秒眼前人就会消失不见。
宁决也看到了虞酒危险的动作,他感觉自己和虞酒的联系正在逐渐消失,但他就算再怎么动用技能,也无力阻止联系消失的过程。
他冲上去,想去抓住虞酒的手,但扑了空,什么也没抓住。
虞酒朝湖中轻盈地一跃,耳边传来那些人的叫喊。
他没有回头。
第30章 天杀的尖刀
无限游戏玩家论坛。
【主题帖:鬼知道我怀着怎样的心情看了这场游戏……HOT】
【主楼:天杀的尖刀老子要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
【臣附议】
【有没有人组团偷小酒】
【笑死, 我有一个事业批朋友开始冲着大佬斗法去的,尖刀队长和副队,还有魔术师都在, 结果现在已经开始打印小酒高清美照了】
【楼上真不是朋友本人吗?没关系, 喜欢小酒是人之常情,把小酒美照交出来, 我们不会笑话你的】
【谁有小酒宝宝直播高清录屏, 在线等, 挺急的】
【楼主:…没人看主楼吗?】
【论坛已经骂了一天了,有点累了, 看小酒视频缓缓】
【尖刀不大,创造神话,恋爱脑之家,有恋爱脑你就来】
【楼主我懂你, 我是尖刀事业粉, 游戏开始我的心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麻木,谢邀, 已经抱走小酒粉转黑了】
【楼上我有小酒直播cut,我私你】
【私我一份】
【我也要!】
……
【楼主:别分享了,再分享我的楼要被当成资源楼封了】
【楼主你是拿到照片了吧,我看你在隔壁图楼怒发几十层】
【品鉴完宝宝的cut了,心满意足】
【宝宝可爱到我心都要化了,尖刀的人不识好歹, 欺负我们家宝宝】
【尖刀队员已登上我的暗杀名单】
【某个红毛还真是好笑,嘴硬臭嘴说不喜欢小酒, 结果半夜跑到人家床前面搞夜袭,跟个鬼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异变成副本怪物了】
【当时满屏马赛克还以为进了某种不可说的直播间】
【隔三差五一团马赛克,系统我有点恨你了……我宝宝刚露出皮肤,只看见一点点白,就给打上马赛克,呵呵】
【我在屏幕前上蹿下跳心痒的像个猴,多让我看看小酒呀,谁要看其他几个臭男人】
【话说,姓陆的是不是嗦了小酒的……我好像看到了粉粉的东西】
【楼上好眼力,我只能看到陆时越头发在哪里拱】
【big胆,我们无限游戏怎么可以搞瑟瑟呢,咳咳,我的意思是爱看,多来点】
【尖刀那几个还有副本怪物都背着我们吃好的呢】
【宝宝…你是一个绿眼睛小猫咪,嘿嘿…我要把你亲坏】
【楼主:你们别太离谱】
【宝宝还会回来吗?小酒这么怕冷,还是直接跳进湖里】
【最后出现的反派说小酒是属于他的,会不会都和游戏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小酒不一定真消失了】
【宝宝,呜呜呜,我的宝宝,尖刀,我杀了你】
【终局直接把我看傻了,谁能想到最后唯一在线的竟然是小酒,姓陆开始还嘴臭,如果不是小酒,早折在游戏里了】
【感觉红毛也挺可怜的,从头到尾就是个败犬,开局嘴臭给宝宝留下糟糕的印象,好不容易认清自己的心意,宝宝已经不相信他了,刚从幻境中醒来,就看到小酒跳下去…】
【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但是我认同楼上的败犬说法,纯粹自己作的,是他活该】
【陆时越从游戏里登出的时候,情绪失控了,能力好像都没收住,尖刀队员都不敢靠近去扶他】
【感觉登出的时候宁决怪怪的,还是那副死人脸,但身上那股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好像崩坏掉了…】
【谁来给我讲讲登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那天我在副本里没去围观】
【也没什么,宁决对陆时越说:“闹够了没有。”,然后没再理姓陆的,转身自己走了】
【陆时越最后晕倒,被尖刀的人抬走了】
【好让人难以琢磨的一群人,呃呃,这就是大佬吗,我不懂】
【有没有人看到决战的时候,顾循在哪里?当时在场玩家只有宁决清醒着】
【我也没注意诶】
【隔壁有人分析,魔术师给完小酒提示后就使用道具登出了】
【……他可能以为后面不会有问题,没想到玩脱了】
【搞不懂他对小酒的态度,神神秘秘的,不像那几个人一样要死要活】
【内幕消息,我同工会队员几天前进副本遇见魔术师了,说他也不执行任务,好像在找什么道具,找到了直接登出了】
【我也是,下副本碰到了宁决,也在找道具,感觉他身上的气质更恐怖了,之前好歹还算个人,现在好像进化的杀戮机器一样,什么都不在乎】
【隔壁有人说遇见了陆时越,他好像要退出尖刀,但其他队员没同意】
【急急急,有没有尖刀的人来现身说法】
【我是尖刀的,怕被熟人碰到,先匿名了】
【队长和副队从龙息镇副本登出后没再有联系,队长一刻不歇很快进了本,说是要找个召唤道具,副队昏迷几天醒来憔悴得像死了一样,还递交了退队申请,可把我们吓坏了】
【尖刀内部还是很民主,投票表决大家一致不同意副队退队,后面副队单独进了游戏,这事也不了了之】
【至于小酒……呸,不对…不能这么大逆不道地叫,我之前偷偷见过一面,队长把他藏得严实,几乎不让别人看到,他真的很漂亮,真人超级白,又小又软,眼睛很大,像宝石一样,睫毛还长,对视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羡慕你们尖刀,能见到真的小酒】
【之前小酒的三场游戏解禁了吗,能放出来吗?@无限游戏,我充积分,我氪金,求求你让我看一眼小酒吧,没有小酒让我吸快要疯掉了】
【楼上不用再等了,之前三场直播已经被队长买断了】
【天杀的尖刀!!】
*
虞酒再次睁开眼,视野出现白光漂浮的系统空间。
如091承诺的,湖水还没淹没到他的口鼻,在没顶的窒息感来临之前,已经从任务世界脱离。
身上还残存湖水的凉意,系统空间的温暖驱散了寒意,浑身暖融融的。
他心里放松下来,幸好关键时刻没出什么差错。
系统空间响起电子音的播报。
【任务完成程度检测中,炮灰剧情完成度:100%(您成功践行了炮灰的使命0】
【人设完整度:80%(您的戏份可能稍微过多)】
【整体评价:A级(您是一个相当有潜力的任务者)】
纯白的小光球亲昵地依偎他的指尖,撒娇似的蹭过来。
“恭喜宝宝。”091做出一个撒花的特效,“第一次执行任务能达到A级评价已经很棒了。”
播报声刚停,它就急匆匆地飞到虞酒面前,投放出一个光屏,满满当当全是字。
上面写着奖励结算,091语气雀跃,一行一行念出来。
【积分奖励:1000】
【主系统批准补偿:200(下不为例)】
【升级解锁权限:增加系统干预任务世界时长】
“宝宝,我这回可狠狠从主系统哪里薅了一把羊毛,可能最近主系统忙疯了,这么容易就批准,算了,不管它了。”
虞酒伸出手指,白皙的指尖透着微微的凉意,他摸了摸091的脑袋:“谢谢你。”
太久没有开口的缘故,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又细又轻,像小猫哼哼。
“这些积分够你升级用吗?”
他抬头看向091,碧绿的眸子清澈纯净,一丝杂质也无,软绵绵开口:“我不知道这些积分有什么用处……但对你来说,应该很有用。”
“宝宝……”
091使劲蹭着虞酒的手心,如果它有实体,这时候已经感动到泪流满面,它何德何能捡到这么好的宿主。
“够用了,够用了,奖励结算最后一条的权限解锁就是对我的升级,这些积分宝宝你可以随便用。”
虞酒还很生疏,在091的指导下装饰了纯白色的空间,添置了不少东西。
“对了宝宝,新人结束任务后有几天的休息时间,不用着急去执行任务,宝宝你要用吗?”
虞酒莹白的脸上反射着系统商城幽蓝的光,他的眼神落在一个商品前,手指停在购买键上迟迟不按下去。
091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页面上出现一只脏兮兮的小猫玩偶,尾巴耷拉着,破旧得看不出原来的色彩,和旁边光鲜亮丽的商品格格不入。
091看到商品简介,来自末日未免的遗弃玩偶,一直在寻找它的主人。
但页面是灰色的,上面写着,系统权限不够,暂时无法购买,请努力升级解锁购买权限。
虞酒眼神瞬间暗淡下来,这只玩偶,和他很早以前,住在研究所里抱着的那只很像,但后面末日爆发,研究所沦陷,玩偶也弄丢了。
“我不用休息时间了。”
他关闭系统商城,和091说:“直接去下一个世界吧。”
他要多努力一点,好把小猫买回来。
091一口老血差点没止住喷出来,他宝宝被天杀的主系统逼的push自己,连想要的东西都买不到,它快心疼死了。
“好…”091颤抖着声音,身上的光都黯淡几分。
“我去挑副本。”
*
漆黑、闷热,耳边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从传送的失重感中恢复意识的那一瞬,虞酒好像和陌生的男人同处在狭小的空间内。
他被男人整个圈在怀里,铁钳似的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隆起,死死钳住背后是坚硬的墙壁,他无法移动分毫。
很热……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体温烫得吓人,灼热的吐息喷洒在虞酒耳边,把敏感娇嫩的耳垂熏得通红,快要滴出血来。
男人粗粝的手掌拢住虞酒纤细柔长的脖颈,指尖在后颈一处打着圈来回摩擦。
虞酒突然察觉出,后颈被人磨过的那一处,在微微发烫,传来肿胀的痛,好像那里多出了东西。
被人碰到时,像触及敏感地带,他轻轻一颤,脖颈烧出大片的红,泄力一般倒在男人怀里。
体温高的吓人的陌生男人,薄唇蹭到怀中人发烫的后颈,他似乎意识不清,语气带着几分粘连的含糊:
“别动,让我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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