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的马蹄声行驶在官道上,姜苏晚犹豫了一路,在快到桃花林的时候,忍不住看向谢芳姝。


    她撩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在看到桃林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嫂嫂,你看那边的桃林,好漂亮啊!”她拉着姜苏晚的胳膊惊呼道。


    姜苏晚顺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视线所到之处皆是桃花,满目粉红色。


    心中的纠结忽然明朗,她收回目光看向谢芳姝,温声道:“小妹,一段感情若只有一个人动心,另一个人无动于衷的话,注定不会善终。”


    “嫂嫂怎么忽然与我说这个?”谢芳姝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目光躲闪道。


    “一时感慨罢了,忽然想到了我与你哥哥,我喜欢他,也嫁给了他,但是他心中没有我,注定不会如寻常夫妻那般亲密和睦。”


    “嫂嫂此言差矣,我哥哥只是性子冷,不太会说甜言蜜语哄人,他心里还是有嫂嫂的,不然也不会同嫂嫂成亲,更不会为了嫂嫂教训我,让我礼重嫂嫂。”


    谢芳姝原本也以为是姜苏晚死缠烂打才让她哥哥无奈娶了她,哥哥对她并不亲热,是以她也不喜欢这个嫂子。


    直到上次姜苏晚与母亲争吵提了和离,谢礼找了她和母亲,她才知道哥哥也是看重姜苏晚的。


    他们二人昨夜刚吵了一架,哥哥今早就嘱托她带着姜苏晚来桃林宴,她便更知姜苏晚在哥哥心中的分量。


    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她也愿意正儿八经的拿她当嫂嫂对待。


    听了谢芳姝的话,姜苏晚心中更觉得寒凉。


    原来谢芳姝本性不坏,上一世一直为难她皆是源于谢礼的态度和不作为。


    谢礼随口教训她几句,她便能立马转变对她这个嫂嫂的看法,不再找她的麻烦。


    姜苏晚勾唇笑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漂亮的眉宇间隐藏着悲伤。


    上一世她当真是过得憋屈。


    谢芳姝大大咧咧,没有察觉到姜苏晚情绪的转变,喋喋不休的说着,“哥哥他不善于表达感情,嫂嫂可要多包容他些,上次嫂嫂提和离,他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平日里连句狠话都不会同我说,那次却郑重其事的警告我以后不许再欺负嫂嫂,现在想起来他当时的表情,我都觉得害怕。”


    姜苏晚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心累,她不动声的转移话题,“这次桃林会有许多年轻有为的郎君,小妹可要多看看,你生的这般貌美,定会有许多郎君属意于你。”


    “嫂嫂。”谢芳姝面皮一红,羞燥道。


    山脚下已停了几十辆马车,车夫将马车停好后,姜苏晚和谢芳姝从马车上下来,徒步上山。


    走到桃花林中,入目皆是人,热闹非凡。


    桃林宴男女分为两个场地,各自都有比赛,男子比的是琴乐、射箭、书法、绘画和诗赋,赢者会得一支桃花簪,大多都会将这只簪子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女子不比射箭,其余同男子是一样的,彩头是桃花对佩,亦是表明心意之物。


    前世参加桃林宴的时候姜苏晚还想着能赢个桃花对佩送给谢礼,但奈何琴棋书画样样不精,什么都没赢到。


    这次她没打算参加,在谢芳姝去比才艺的时候,她兀自离开了桃花会。


    寺庙在桃林的前面,姜苏晚一路顺着来时的路直奔寺庙。


    这座山上的寺庙不大,一共二十间禅房,寺庙不过数十人,姜苏晚没费什么功夫便将整个寺庙逛了个遍,没看到有带着孩子的妇人。


    不过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倒也没有灰心。


    江秀河的妻子在苏州,找到找不到只是时间问题。


    姜苏晚返身回了桃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她离开这会儿,桃林的人更多了,且有不少女子都围在了男子所在的那片地方。


    姜苏晚略略看了一眼,但是中间被围的水泄不通,什么也看不见。


    她好奇心也没有那么强,是以作罢走向女子场地去寻谢芳姝。


    谢芳姝正在跟人比绘画,以桃花为题作画。


    她虽脾气骄纵,但世家女子该学的东西也都不含糊,她自小受谢礼点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以在一众女子中杀出重围,得到了一对桃花对佩。


    她眉开眼笑的拿着桃花对佩,整个人高兴明媚,看到姜苏晚后拿着对佩朝她扬了扬手。


    “嫂嫂,我赢了!”她欢喜道。


    姜苏晚被她欢乐的笑容感染,也跟着扬了扬唇。


    谢芳姝高兴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小跑到姜苏晚身前,二话不说拉着她往男子场地那边走。


    “那边好热闹,咱们也去瞧瞧吧嫂嫂。”


    姜苏晚本想说那边人多,挤不进去,但谢芳姝硬是拉着她闯出了一条路,站进了人堆里。


    苏州城男女大防不严,是以能互相观看比赛。


    姜苏晚耳边全是女子压低的激动声。


    “快看快看,他又去比射箭了!”


    “刚刚他一个人赢了三项,也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赢!”


    “他刚刚比的是琴艺,书法和绘画,看着也像是个文人,射箭应该不行的吧。”


    “刚刚我看见向家向小将军了,他应该也会去比射箭,有向小将军在,他应该赢不了。”


    “不管了,我赌他赢!”一个女子斩钉截铁道:“从前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苏州还有这样的人物。”


    听着周旁女子纷杂的讨论声,姜苏晚也起了好奇心,能在桃花会上接连赢下三项的男子,整个苏州城前所未有。


    当她顺着旁边那些女子的视线看过去时,眼眸瞪大了些许。


    在人群中心的赫然是谢礼。


    他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青色衣袍坐在轮椅上,在周旁身姿高挺打扮华美的男子间却毫不失色,一眼望过去,独属他的样貌和气质最引人注目。


    姜苏晚凤眸中闪过惊诧,谢礼怎么会来这里?


    犹记得前世她邀他一起来,他丝毫不感兴趣的拒绝了她。


    谢芳姝一脸兴奋,拉着姜苏晚道:“嫂嫂快看,那是不是我哥!”


    显而易见,那就是谢礼,除了谢礼没人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汇聚在他身上。


    视线中央,向辰华兴致勃勃的走到谢礼身旁,一脸兴奋道:“谢大人你也要比射箭?”


    向辰华这个年纪的少年,自是活泼爱玩,听说有桃林会便想着来参与一番,没想到能碰到谢礼。


    知道自己的妻子对向辰华没有男女之情后,谢礼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人顺眼许多。


    他温和的嗯了一声。


    向辰华险些激动的蹦起来,他做梦都想跟谢礼切磋一番,没想到竟真有机会能同他比箭。


    谢芳姝压低声音同姜苏晚道:“我哥身边的那个男子就是她们口中的向小将军吧,听说他箭术极好,曾在马上一箭射中敌军首领的头,一箭致命。”


    “虽然在我心里我哥是最厉害的,但他已许久没摸过弓箭了,恐怕早已生疏。”


    “你觉得我哥会赢吗嫂嫂?”谢芳姝担忧道。


    姜苏晚看向与向辰华交谈的谢礼,他气定神闲的坐在轮椅上,神色平静,没有一丝面对劲敌的紧张和惧意,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


    她见过少年谢礼射箭的样子,也是在马上拉弓,精准的射入地痞的喉咙,那一刻的神采风姿无人能敌。


    若是当时的谢礼同向辰华比,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赌谢礼赢。


    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谢礼确实已许久没有碰过弓箭,她也不能确定他跟向辰华谁会赢。


    第一轮比赛开始后,向辰华率先拉弓射箭,固定靶子对他而言完全不在话下,十分轻松的射中把心。


    谢礼亦是,丝毫不费吹灰之力的射中把心。


    第二轮靶子的距离逐渐拉远,淘汰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比到第五轮,只剩了谢礼和向辰华。


    谢芳姝的掌心除了一层汗,“这位向小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靶子被放的越来越远,姜苏晚几乎看不清红色的靶心。


    向辰华从最初的跃跃欲试,轻松射中靶心,到现在脸上也蒙上了一层紧张凝重之色。


    他拉弓,足足瞄了好半响才松开拉弓的手,最后绷着脸紧张的等着结果。


    “向公子,再中靶心!”靶子那头的人出声喊道。


    听到这话,向辰华紧绷的神情蓦的一松,将弓箭交给了谢礼。


    所有的人目光都看向谢礼,等着两人角逐出胜负。


    但此刻大部分人已经偏向向辰华会赢,这般远的距离还能精准的射中把心已非常人可为。


    谢礼丝毫不受影响,泰然自若的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所有人都看向他射出去的箭,唯有姜苏晚的视线不知不觉的落在谢礼身上。


    他射完箭后,看都没看一眼,就将弓箭交给了身旁的青木。


    仿佛一切都胜券在握,了然于心。


    最后两个靶子被拿回来的时候,全场一片哗然。


    两只箭皆射中了靶心,但有一支箭穿过了一片梅花,将其定在了靶子上。


    无需多言,胜负已分。


    姜苏晚竟忍不住弯唇,时隔多年,他仍是那个稳操胜券,万众瞩目的谢礼。


    有人议论道:“就凭射中了一片梅花算作胜出,说不定是巧合呢,应该将靶子继续放远,再比一场。”


    有人跟着附和。


    向辰华站了出来喊道,“不必了,我甘拜下风。”


    他一直知道谢礼无可超越,但看他坐在轮椅上,竟真的产生了或许自己能够赢他的念头,但他清楚,那片桃花绝非偶然被谢礼射中。


    强者的幸运源自于实力,他确实技不如人。


    谢礼又赢得了一支桃花簪。


    有些女子红着脸跃跃欲试想要接近他,但他一概没理。


    桃花簪为定情之物,人人都等着看这位连赢四项的郎君会将簪子送给谁。


    片刻间,青木推着他到了姜苏晚身前。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谢礼拿出赢的四支桃花簪子递给姜苏晚。


    “昨日是我错了,不该疑你,以此簪为礼,夫人可否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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