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气极了,不管不顾囔得大声,这会儿又在院子里,刘老汉见外头都有人趴墙头那儿看戏了,赶忙的把刘氏拉屋里。
他关了门才道:“你糊涂了不是,咋的能这般说,有句话叫啥来着,不看憎面看佛面,你就是不喜那蒋哥儿,但怎么的也得给大丫几分面子,你可别忘了,咱家虎子能进福来客栈里头当伙计,可是张哥介绍的,没有张哥,能有咱虎子今天?”
“那又咋滴?当初确实是姐夫介绍我们虎子进去的,可这些年我对着大丫还不好?家里一有啥好吃的,她来了哪次我没给她吃?不然你以为光我姐能把她养成那个样?”
刘氏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碗水,咕噜噜喝下去。
“当初姐夫也不过是说一嘴的事,咱虎子能在福来客栈里头站稳脚跟,能有今天,全是咱虎子自个有出息,张家的情分,这些年我们也早还清了,如今咱们刘家可不欠张家什么。”
张父以前进山得了猎物,总往福来客栈卖,一来二去便同里头的管事相熟了,当时正巧的里头缺伙计,自个儿子还小,又比较憨,不怎么机灵,这跑堂的伙计得是那种会来事儿的,嘴较甜的做起来合适,张父便想到了刘虎子。
那管事的给张父面子,便说可以让刘虎子来试试。
这伙计的活,只要有心,几乎都能干得来,因为那会儿刘虎子刚进去,刘氏对张家便巴结了一些,想着让张父跟管事的多说说好话,对刘虎子多关照些,不过这些年张父上了年纪,不常进山打猎了,往镇上跑的次数也少了些,刘虎子如今又站稳了脚跟,刘氏对张家自是不用再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
没人愿意一直伏低做小。
这会儿张大丫‘犯’到她手上,她自是不会再像着以往那般给面子。
“可你也不能在外头就囔啊!”刘老汉不太高兴道:“虎子一向和大丫亲近,大丫如今嫁给蒋家,难免的会为蒋家着想,你就是不愿,拒了就是,你这样不是得罪人嘛!”
刘氏摆摆手,无所谓道:“得罪就得罪,咱还能怕了不成?”
是这么个理。
刘老汉想了想,还是道:“这事儿等虎子晚上回来还是同他说说吧。”
亲事自是不成了。
张大丫听了张氏的话,回来没同大房的人说实情,毕竟刘氏那些话难听,简直是把蒋小一和蒋家的脸摁在地上踩,张氏怕张大丫实话实说,蒋家人听了后连同着张大丫也记恨上,便教张大丫,只说刘家已经有中意的人家了。
如此那也无法强求,大伯娘只觉可惜,晚上找过来,也没进屋里坐,在院子里同蒋父说了。
白子慕彼时正被两个小家伙烦着,他是第一次见到蒋小一的大伯娘,这是个微胖的中年妇人,有些矮,笑起来很和气,没什么攻击性。
蒋小三那张小嘴闲不住一样,一直在他跟旁乱叫,白子慕听不太清他们说了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什么这事儿不成、可惜、再相看之类的话。
蒋小一在厨房里头听了两耳朵,也没往心里去,毕竟当初他就觉得这事儿准不成,条件好些的人家,多是想娶姑娘,就是想找个哥儿,那也是想找那年轻的,又不是没得挑了才选他。
地里种的菜种好了,蒋小一又跑山里去整理柴火。
先前他和蒋父砍了好些,因为要晒干了才好卖,若是湿木柴,重不好挑不说,镇上的人也不爱买,毕竟买了不能烧,晒院子里还占地方,镇上寸土寸金,有些人家都没建有院子,因此先前便没有捆,散成一堆。
蒋小一在山上忙了整整一天,才把所有的柴火捆好,晚上回来已经快要累瘫了。
蒋小二知道要卖柴火的时候蒋小一是最忙最累的,于是中午太阳没落山那会儿就自个热了水在院子里洗澡,这会儿正抱着白子慕和蒋小三在屋子里玩,也不玩什么,白子慕躺在竹席上,随便动两下,两个小家伙就呵呵笑。
白子慕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笑个啥,直到要睡觉了,他才往蒋小一房里跑。
蒋小一见了,抿着嘴,没由来的感到高兴。他上床后又开始像昨晚那般抱住白子慕,似乎把他当抱枕了。
累了一天,躺床上身子一放松,难免的感到疲乏,蒋小一摸着白子慕软和的后背,给他顺着毛,想到蒋小二的话,声音带着困倦,明知道对方听不懂,他还是自顾自的开口问:
“小二说今天喂你吃东西你也不吃,你不饿吗?”
不吃也就算了,蒋小二和蒋小三怕它饿死,把它弄醒想把虫子塞它嘴巴的时候,白子慕气得毛都炸了。
老虎不发威,这两破娃子怕是要上天。
今儿他不做人了。
他咧着嘴,露着牙,追了蒋小二和蒋小三一个下午。
蒋小二和蒋小三一边跑一边咯咯笑,只觉得太好玩了,不过该告状的还是要告状,晚上蒋小一一回来,蒋小二就打小报告,说熊熊不乖了,小弟挖了好多虫,可是熊熊不吃,还要咬人。
蒋小二可担心白子慕了。
他是一顿不吃就饿得慌,白子慕几顿没吃了,蒋小二都急,可白子慕不吃草,也不吃蚂蚱,蒋小二不知道该怎么办,中午蒋小三扛着把缺了大半的小锄头跑外边山脚,哼哧哼哧挖了一大竹筒的蚯蚓回来,两死孩子就掰着白子慕的嘴,想对他用强,结果惹得白子慕发了火,气呼呼的追着他们打。
蒋小二跑起来跟走没差别,被白子慕跳起来踹了两脚,又被他压在身下打屁股,他晓得蒋小二身子不好,也没怎么用力,就是对着他的小屁股搓了一顿。
蒋小三是个讲义气的,还跑过来抱开白子慕,蒋小二趁机爬起来后便躲回房里去,趴在门缝那里,看着蒋小三被白子慕追得嗷嗷乱叫,只觉好玩得不得了。
蒋小三叫得大声,连隔壁钱阿叔都听见了他们呵呵的清脆笑声,过来站在篱笆前一看,蒋小三正满院子乱蹿,咯吱咯吱笑得脸通红。
白子慕一想起这事儿就来气,他翻了个白眼,气闷的瞪着蒋小一。
吃个锤子吃。
他的胃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可能不饿。
可有哪只熊猫是吃蚯蚓和玉米杆的?
他自诩比较牛逼,但也没能牛逼到吃蚯蚓这个地步。
蒋小二和蒋小三简直不做人。
这两估计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妈了个巴子。
竟然敢喂他吃虫。
白子慕是越想越气,要不是这会儿腿短,他早一脚把这两臭小子踹到非洲去了。
蒋小一看得出来,蒋小二和蒋小三很喜欢这只熊仔子,这几天蒋小二脸上的笑都多了好些,蒋小一想了想,隔天起了个大早,趁着天还蒙蒙亮,就抱着还在呼呼大睡的白子慕进了厨房。
他打了一盆冷水,蹲在地上洗脸,毛巾刚拧干,白子慕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盆边,蒋小一就见它把爪子往盆里一伸,然后往脸上一抹……
蒋小一:“……”
这是只讲究熊。
还懂得洗脸。
蒋小一看它洗完脸,然后两只抓子撑在水盆边缘,探着身子以水当镜不停照看,见头上的毛有些乱了,还用爪子梳梳,他莫名有点想笑,不过刚笑了两声,白子慕便仰着头瞪着他。
头可断血可流,唯独发型不可乱。
这小兄弟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他可个是精致的美男子,洗把脸怎么了?
笑屁笑。
蒋小一给它面子,抿着嘴,眼里笑意不散,抱着它出了门。
既然不晓得它吃什么,那便一个个的试,总能找到熊仔子爱吃的。
吃草就养,吃肉就宰。
路上,他是见了草就摘,摘完了就递白子慕跟前。
白子慕:“……”
他是熊猫,不是羊啊!
能不能尊重一下他?
蒋小一见它啥都不吃,先头只是抗拒的扭头避开他递过去的草,后头咬牙切齿,双眸喷着火,挥着小短手一下一下往他身上打。
不痛,挠痒似的。
蒋小一看他反应极大,一看手上的草,哦,鸡屎藤,这个草有股臭屁的味道。
难怪的熊仔子生气了。
“你到底吃什么?”
蒋小一无奈的问。
他干脆找了根草藤将白子慕一脚绑住,然后把他放地上,想让他自个找吃的。
动物都有自动觅食的本能。
白子慕饿了三天,已经前胸贴后背,实在顶不住了,怕再这么下去,他就成要成饿死鬼了,这会儿犹豫了一下,在暴露和饿死之间,果断的选择了前者。
他开始比划。
蒋小一看它不去找吃的,反而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又吱吱乱叫,肥嘟嘟的身子还一扭一扭,光了毛的小屁股晃来晃去,好像脑子突然有问题了似的,他表情不变,可瞳孔却是一下锁紧了。
蒋小一原先只觉得捡回来的这只熊仔子有点灵性,似乎听得懂人话,但他曾在镇上见过那些富贵人家养的狗,叫坐就坐,喊停就停,乖顺又聪明,因此先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这会儿,白子慕整这么一出,蒋小一都震惊了。
这可比狗都厉害了。
不过他也没觉得怕。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儿是比穷还更恐怖的。
穷他都不怕,还怕一只熊仔子吗?
再说了,这熊仔子一副憨憨蠢蠢的呆萌样,看着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再联想它这几天的表现,一看就是个贪生怕死孬得很的,让人实在是害怕不起来。
他深呼口气,缓了缓心神,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然看了许久,也不知道它在干啥。
白子慕比划了半天,累得够呛,可蒋小一还是一副没看懂的样,眼眸之中,还隐隐透着几分困惑。
这小子脑干缺失了?
他都比划得这么明显了,竟还看不懂?脖子上是顶了个猪脑袋吗?
白子慕同蒋小一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见蒋小一是真的没看懂,脸色顿时变得臭臭的。
这会儿要是蒋小三在,定是能看出来了。
白子慕满是气闷又无奈的再次抬起爪子,做了个砍东西的动作,对着空气砍了好几次,然后又把两只爪子圈起来。
他是想告诉蒋小一,他要吃的玩意儿,是一节一节的,有这么大。
瞥见路边掉落的树枝,蒋小一灵光突然一闪,咂咂嘴,他觉得他好像看懂了,眼睛发亮的说道:“……你想吃木棍?”
白子慕:“……”
他皮痒吗他想吃木棍?
瞧瞧这是人该说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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