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楚家一家人到的时候, 楚明深和宋青禾正在吃饭。楚明深去国营饭店买了两碗面回来,宋青禾煎了两个鸡蛋,两人对坐着。
楚明深吃饭大开大合的,囫囵吞枣般, 宋青禾怀疑他都没有嚼便直接下咽了。
宋青禾这会儿身上还在痛, 她吃的时候忍不住蹙眉。
楚明深注意到了:“这事是我不好, 今晚我会注意轻点。”
宋青禾闻言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在楚明深眼里却成了娇嗔意外, 那一眼让他浑身一麻。
“今晚还来?你就不能让我歇歇吗?”
楚明深:“”他以前从未有过, 经历过后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昨晚更让他痴迷的事情了, 特别是望着宋青禾动情的脸时。
想到宋青禾身上的青青紫紫, 楚明深也觉得自己是个禽兽,便道:“那就明天吧。”难怪所有男人都对这件事如此热衷,经历过后才知道是如何食髓知味。
宋青禾见楚明深此时已经米青虫上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嘤一声:“那你一定要轻点呀, 你太厉害了,我受不住。”
不说还好, 这话一说, 楚明深顿时大脑充血, 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咬牙道;“你能不能矜持些, 都说的些什么混账话!”
宋青禾内心白眼翻得更大,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自己做的, 别人说不得,说了就是不矜持, 也不知道那本个人传记里到底为什么会记载说楚明深不近女色,这像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人吗!
她现在都怀疑那是楚明深自己出的书,为的就是打造他的个人形象,毕竟不近女色的说法的确很符合楚明深本身大男子主义性格。
房门便是这时候被敲响。
宋青禾和楚明深对视一眼的,都猜到了来人可能是谁。
楚明深染沉的眼神重新变得冷淡,一点下巴,示意宋青禾吃饭,别理外边的人。
宋青禾乖乖吃面。
楚明深对宋青禾的听话很满意。
但敲门的动静越来越大,后来索性换成了脚踢,踢的房门砰砰作响,“楚明深你个兔崽子,给老子开门,我知道你们在家!快点儿开门。”
这具身体确实有心悸的毛病,门被踢的震天响,宋青禾忍不住捂住胸。
楚明深对楚家所有人都是漠视的态度,随便他们怎么搞,但现在见宋青禾这么难受,楚明深第一次心头起火。
“你先进屋。”
楚明深把宋青禾扶起来送进了卧室。
在他要去开门前,宋青禾一把拉住他;“明深,有些事情你如果不喜欢,没比必要一直忍受,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至少在和楚明深离婚分财产前,她会一直对他好的。
楚明深一愣,他定定看了宋青禾一会儿,才道:“你一个女人担心不用担心这么多,我是男人,没事。”
宋青禾拉住他不松手:“男人怎么了?男人还不是会伤心难过,在我面前你就是哭了都没什么,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心目中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托起我天的人,是我的依靠。”
楚明深喉头涌动了一下,将她推进卧室:“进去躺着,没事儿别出来。”
门外楚向前将门踢的震天响,王美娟劝阻的声音还能透过门传进来:“好了向前,这会儿他们肯定在吃饭,我们别闹孩子,免得他们吃不好。有什么事等你冷静下来再说。”
楚向前听得越发鬼火冒:“我们都吃不上饭了,他倒好,在里面吃香喝辣,小畜生他配吗!给我开门!”
王美娟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了了几句话就能更加勾起楚向前的怒火。
楚明深面露嘲讽,将门刷地一下拉开,楚向前正大力踹门,冷不防踹空,差点摔倒。
楚向前阴沉着脸,恶声道:“你终于敢开门了?还以为你死里边了!”
楚明深眼神淡漠地看着他们:“找我什么事?”
楚明玉和李国华站在楚向前和王美娟后边,踮脚朝屋里一看,心里顿觉十分不平衡,他们一家四口挤在那么狭小的屋子里,睡觉的时候连翻身都难,楚明深倒是会享受,和他新进门的媳妇儿住着这么宽敞明亮的屋子。
王美娟一脸歉意:“明深,没打扰到你们吃饭吧?唉,你爸晚饭的时候喝了点酒,你可千万别和他较真”
楚明深不说话,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坐在宋青禾擦洗的干干净净的椅子上,那椅子宋青禾还用绣了花边的坐垫铺着。
楚明深见李国华和楚向前并不干净的衣服,觉得特别碍眼,深深皱起眉头:“起来,别坐那儿。”
“好啊,你现在连坐都不让我坐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楚向前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忘了小时候你妈不把你当回事的时候,是谁又当爹又当妈把你拉扯大,你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和你那不要脸的贱人妈一个德性。早知道当初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掐死!”
楚向前的话让楚楚明深整个人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孤孤单单的站在黑暗里,没有人可以拉着他走向光明
忽然一只纤细的小手将他牵住。
楚明深错愕回头,宋青禾不知何时从卧室里出来了,十指镶嵌,“他说的不对,你很好。”
楚明深喉头涌动了一下,将宋青禾的手捏紧,恨不得嵌进自己身体里。
楚向前不知道是不是真喝了酒,眼睛都红了,继续大声嚷道:“你以为我愿意来找你?你结了婚只顾着一个人逍遥自在,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家人挤在那么小的屋子里整天吃着没油水的菜日子怎么过?废话我也不多说,像往常一样每个月按时交三十块给我们,刚好今天你发了工资,把钱拿来!”
竟然是来要钱的!
宋青禾原本只是习惯性想攻略楚明深,给他支持刷刷他的好感,然后安静呆在一边,毕竟她这具破身体的确经不起折腾。
但楚向前竟然是来要钱的。
楚明深已经把工资交给了她,以后的钱都由她支配,楚向前找楚明深要钱和找她要钱有什么区别?!
宋青禾心里升起熊熊斗志,敢从她盆里抢食?!
面上一脸懵懂地问:“爸,什么钱啊?明深是找你们借钱了吗?”
22
楚向前一哽, 他压根不想和宋青禾说话,万一回头这儿媳又晕过去了怎么办?
虽然还是恶声恶气,但他特意放低了音量:“什么借不借?他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 我把他养到这么大, 他本来就该给我养老, 让他交点儿钱怎么了!”
宋青禾松一口气,赞同地点头:“原来是养老钱啊, 那是应该给的。”
楚家人一听, 心里一喜, 特别是王美娟, 心下惊喜不已,之前宋青禾晕倒那次她还怀疑过对方是装的,暗自懊恼看错了人,被宋青禾的外表欺骗了, 不然怎么着也不能让她和楚明深的婚事就这么轻易成了。
现在宋青禾这反应, 王美娟自然喜出望外:这儿媳看来真是一个无比单纯的人,以后从她身上下手就容易多了。
楚明深也有些愕然地看向宋青禾,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 他已经知道这个小妻子并不像她表现出的单纯懵懂。
工资都交给她了, 她怎么会赞同交钱给婆家?
只是还不等楚家人出声, 宋青禾便又问道:“公爹, 我们作为子女的,给老人养老自然是应该的。不过我想问问,我们交这么多钱给你们, 那大伯也一样要交吗?”
她把大伯两个字特意加重了。
李国华的年龄可比楚明深还要大。
不等楚向前和王美娟说话,宋青禾便自顾自有些好笑道:“瞧我这问了什么傻话。大伯比我家明深还大呢, 拿工资的日子比明深久,都是儿子,既然明深要交钱给你们养老,那大伯肯定也一样要交的呀,不然说出去,别人还以为爸妈你们是专门拿我们家明深的钱贴给了大伯和小姑呢,这样的事传出去,爸妈会被说偏心对明深不公平,大伯和小姑靠着我们家明深养,心里肯定也不自在,我们家里肯定不会出这样的事对吧?”
她说着似乎是站累了,拉着楚明深坐下,一只手臂支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不急不缓地说完。
虽然这是事实,但李国华最恨别人把他和楚明深比较,尤其宋青禾还说他靠楚明深养,当即跳起来气急败坏说道:“我怎么可能靠他楚明深养,我一样在上班,每个月都有工资拿。”
宋青禾称赞道:“大伯真是厉害,我就不行,我呀,这辈子都要靠我们家明深养着呢。所以嘛,既然大伯这么厉害,爸妈让我们交钱,大伯肯定也要交呀。明深,刚刚爸说让我们每个月给家里交多少钱来着?”
从宋青禾开始说话,楚明深就再没开过口,他看着她:“三十块。”
宋青禾十分吃惊的惊呼一声:“这么多呢!三十块都够养一大家子了。爸妈真是好福气,大伯和我家明深每个月都交给家里三十块,这么多钱,一辈子都花不完吧,哎呀,看来以后我和明深要快点生孩子,小时候给他吃几口饭随随便便养大了,我和明深后半辈子什么不用干就能躺着,真是划算的买卖!”
王美娟和楚向前怎么可能没听出来宋青禾是在讽刺他们吸楚明深的血,而且这个小时候随随便便喂几口饭,让两人直接对号入座。
楚向前恼羞成怒:“养儿防老,我既然把他养大了,现在他挣钱了,就该给我们钱!”
宋青禾煞有介事地点头:“给,怎么能不给呢,公爹,既然这样,那就让大伯和明深当着大家的面都把钱给了吧。”
李国华一个临时工,一个月工资才十三块,他自己又不懂得省钱,不但月月光,还需要向王美娟拿钱,从哪儿凑出三十块钱交给家里。
楚向前便道:“看不出来你心思这么恶毒,国华他一个月才十三块钱的工资,哪里来的三十块钱交给家里?你就算把他称斤卖了也不行!别说那么多废话,赶紧交钱!”
宋青禾闻言,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楚向前:“公爹,那大伯每个月才这么点儿工资,他肯定没往家里交多少吧?都是儿子,一样的你把他养大,他也该给你们养老啊,总不可能说同样养大的儿子在养老问题上就不一样了吧?不会的,认真说起来,公爹你可还是我们家明深的亲爸,怎么可能只找自己的亲生孩子要钱去给别人花,天底下再怎么样也没有这么傻的人,不然别人背地里肯定要说他脑子糊涂的,公爹,你说对吧?!”
“你这个”,楚向前被他说的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现在可不就是拿楚明深的钱在养着王美娟他们母子几人。以前楚明深不会对外说这些,他们一家几口人拿了楚明深的钱也都默契的没有提,因为楚明深见天的下馆子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加上他名声不好,其他人都觉得他自个儿把钱胡乱花了,压根不相信他会交钱给家里,就他那一副生人勿近不好惹的架势,都觉得王美娟才是受气的那个,遇上这么凶的继子,哪里还敢找他要钱啊。
如果楚明深以前三年每个月给家里交一半工资的事说了出去,说不定还真的有人说他老糊涂!
“没想到这小畜生倒是娶了个伶牙俐齿的媳妇儿,我是你公爹,句句顶撞,你懂不懂得孝顺?这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瞎掺和什么,给我闭嘴!”
宋青禾仿佛一下被骂懵了,她慌忙拉住楚明深:“明深,爸好凶,我好害怕!”,说完还把身体往楚明深怀里缩。
李国华看得直了眼睛。
楚明玉暗地里呸一声:狐狸精,倒是挺会装模作样。
楚明深见宋青禾被吓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有事冲着我来,她胆子小,经不得吓,要是她被你吓出了事,你不说我是畜生吗,既然担了这个名,不做点儿畜生事还真对不起你这么叫我!”
楚向前吼他:“我本来也没想和她扯,行了,别说这么多废话,把钱拿出来。”
“没有,以后都不会给。”
“你说什么?!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忘了生下来后你妈嫌弃你,我是怎么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养你的,现在你能挣钱了良心就被狗吃了?”楚向前怒不可遏。
“向前,好好和孩子说,别急,你这人,明明对孩子心疼的不得了,偏偏不会好好说话让人误会,明深可是从出生开始就被你一手带大的,你怎么会不疼他,好好说,别寒了孩子的心。”王美娟拍着楚向前的背劝阻,回头又对楚明深道:“明深,千万别和你爸一般见识,他在家里天天念叨你,其实就是想你了,偏他这个人不会说话,唉,你们父子俩啊,都是一模一样的臭脾气。”
宋青禾在楚明深背后听得狐疑:楚向前这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像个真心疼爱孩子的父亲,他竟然是亲自照顾楚明深的那个人?楚明深的亲妈呢,怎么听楚向前的意思,楚明深的亲妈对他一点儿都不好,还嫌弃他?
宋青禾望着楚明深宽阔的背:所以这才是楚明深明知道楚家没人真心对他,依然不去计较,甚至答应很多过分要求的原因吗?
楚明深的亲妈到底有怎么样的故事,怎么会不心疼甚至嫌弃自己的孩子呢,如果楚向前说的是真话,难怪他那么骂自己的亲妈,楚明深都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对于一个嫌弃自己的母亲,楚明深对她的感情想必也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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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都不是楚向前现在想从她盘子里抢肉吃的理由!
照顾过楚明深怎么了,楚明深是他的种,他身为父亲就该照顾。
楚明深不也交了这么多钱给他们吗,就算照顾过,这些钱也早就可以还清了。更何况楚向前现在对楚明深一口一个小畜生,一副恨不得楚明深现在就去死的样子,根本没有一点儿父子之情,对这样的人,干嘛还要出钱养着他们。
她怕楚明深惦记着那点儿旧情,真的被王美娟说动,从楚明深背后探出头,疑惑道:“娟姨,您说的是真的吗?爸真的心疼明深吗?我从没见过一个父亲是这样心疼自己孩子的。真正心疼孩子的人只会担心孩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穿暖,钱够不够花。公爹,刚刚您念叨着说小时候照顾过明深,我就十分想不明白,这不是一个当父亲的本就应该做的吗?怎么到了您这里,就是可以拿来时时说嘴要挟明深的事情呢?”
这的确是楚向前经常用来拿捏楚明深的事,楚明深看着不好惹,其实最吃这一套,他只是个从心底还渴望父爱的可怜虫。
这办法还是王美娟教给他的。
以前他不信楚明深能吃这一套,没想到试了好几次,楚明深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这时候楚向前才明白,原来楚明深竟然还在渴求他的父爱。
这一认知没让楚向前真的心疼楚明深,反而觉得大仇得报,楚明深是吴雪梅的儿子,就该和他那个贱人妈一样,得到报应。
他像拿住了致命的把柄一般,每次只要想从楚明深那儿得到什么的时候,就会搬出这一套说辞。
闻言,王美娟脸色大变,楚向前则恼羞成怒。
楚明深一怔,看了楚向前一眼,神情变得更加冷漠。
“明深,你别伤心,以后我对你好,我喜欢你,真心待你好,绝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对你施加了一点小恩小惠就想从你这里得到无限制的好处。这样的人,根本不是真的心疼你。”
宋青禾从楚明深背后走出来,握住他的手,一脸郑重地承诺。
楚明深反握回去,定定地看着她,眼底的酝酿着复杂的风暴,他唇瓣合动了几下,最终只说道:“记住你今天说的。”
宋青禾心底一抖,好像刚刚说的过于投入了,楚明深当真了。
对于这样从小没吃过糖的人来说,宋青禾明白刚刚那种处境下说出那样的话,对楚明深来说便成了救赎的浮板。
不过都到了这一步,宋青禾心里打鼓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嗯,明深,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楚明深握着她手的力度再次收紧,恨不得将两只手融为一体。宋青禾疼的皱眉头。
察觉到宋青禾的痛苦,楚明深忙松开手,将她揽到自己身边。
“我说了以后都不会再给。想让我交钱给你养老,行,那就到了你该养老的时候再说,别人给多少我就给多少,绝不少你一分。别忘了,你可不止养了我一个儿子,到时候别又只让我一个人交钱。”
楚明深这次再没有任何迟疑,面带嘲讽直接了当的拒绝了,甚至还把宋青禾拉入战场的李国华又拉了出来。
李国华原本是想着找楚明深要钱,顺便看看他被自己的亲爹像狗一样辱骂的样子,没想到火竟然烧到了自己头上。
忙跳出来说:“我哪儿来的钱,我没钱啊,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听得王美娟恨不得捶他一顿,这时候是说这些话的时机吗。
只是这会儿她已经顾不得李国华了,因为宋青禾那番话,彻底断了楚明深对楚向前的那点儿父子情,以后再想用这招便不灵了。
她正要开口,宋青禾忽然一副囊中羞涩难以启齿的样子:“实不相瞒,爸、娟姨,在你们这次上门来要钱的时候,我和明深正商量着从你们那儿借点儿钱呢。”
楚明玉面色大变:“不是吧,我二哥一个月那么高的工资,你们怎么花用都够了,怎么还要借钱?你到底怎么败家的?”
宋青禾泫然道:“还不是怪我这个破身体,医生说我这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体虚,得好好养着,越贵的补品药材对我身体越好,明深以前把一半的工资都交给了你们,我们办这一场事,全花的是他自己的钱,现在家里分文不剩,我想抓点儿药材补身体都没钱呢。不过说起来,在我们老家那边,儿子结婚,都是父母操办,一切花用自然也是父母出。可能我们那儿是乡下地方,明深,是不是城里的规矩和我们那儿不一样啊?”
她歪着脑袋疑惑地扯着楚明深的衣角。
王美娟和楚向前都变了脸色。
楚明深一脸淡漠地说道:“没什么不一样,其他人都是父母花钱。”
宋青禾惊讶的啊一声:“那我们结婚你怎么就花自己的钱啊?你还交了那么的钱给家里,爸,美娟姨,我这身体真的差的很,医生说如果想要和明深有孩子,必须先把身体调理好,要不你们先借我们一百块吧,你们是明深的父母,这么心疼他,总不可能看着他绝后吧?”
什么?合着他们不但从出明深这儿要不到钱,宋青禾还反倒想从他们这儿掏钱?
一家四口心绪难平,特别是王美娟,心里别提堵得多慌了。
楚向前气得胸口哆嗦,抄起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筷子就向宋青禾丢去。
楚明深瞳孔一缩,直接挥手将筷子扫开了。
虽然宋青禾没被打到,却实打实吓了一跳,脸色一白,捂住胸口哎呀一声,眼看着就要撅过去了。
楚明深忙抱住她,神色焦急:“怎么样,有没有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宋青禾强忍着痛苦说道:“不行,不能去医院,我们没钱了”,她艰难地转头看向楚家四口,那意思很明显,让他们拿钱。
楚向前这会儿理智回笼,被宋青禾的样子吓了一跳,“你,你到底什么毛病,怎么动不动就晕,刚刚你自己也看见了,我可没扔到你身上!你怪不着我!你也别想我们掏钱,楚明深自个儿倒霉娶了你这么个病秧子,他有没有后都不管我地事。”
楚明深闻言,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冷的让楚向前心里发怵,他好像在这一瞬间真的失去了什么东西。
王美娟焦急地拍了楚向前一下: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这么说岂不是彻底寒了楚明深的心,没看到楚明深刚刚看他的神情和以前都不一样了吗。
“明深啊,你还是赶快带青禾去医院吧,你们父子俩的事儿以后再说。”,宋青禾开始翻白眼了,王美娟还真的怕宋青禾因此就这么过去了,楚向前不得背上一个杀人的名声。
楚明深便想背着宋青禾去医院,谁知宋青禾却不肯,几乎使出了浑身最后一丝力气,挣扎道:“明深,让爸他们付医药费。”
等楚明深点了头,宋青禾这才放心晕过去:楚明深说的话他就一定会做到。
楚明深脸色一紧,背着宋青禾飞速下了楼。
留下楚家一家子面面相觑。
楚向前气得手直哆嗦:“这个,这个搅家精,我看她就是装的!”
王美娟心情更加沉重:不止看走了眼,这个新进门的媳妇儿道行还高的很,一点儿都不好对付。
楚向前带着一家子前脚才到楚明深的新家,后脚楚明深就背着昏迷的宋青禾飞奔去医院。
大家立刻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
“这楚向前也是造孽,新媳妇儿才进门几天啊,就被他吓晕过去两回了。哪里有这么当公公的!”
“这次又是闹什么呢,晚饭都不让人吃,跑到别人家里把门踢的震天响,王美娟不是对楚明深视若己出吗,怎么也不劝着点儿楚向前。”
楚家一家四口人走出来,听到这些言论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脸色都不好看,以前楚明深不好,但凡和家里发生什么事,大家下意识都会觉得是楚明深的问题。
今天这样的遭遇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宋青禾倒是挺会做人的。
宋青禾当然会做人,白天在家的时候她已经带上了一些水果糖把附近几栋职工楼的人挨家挨户拜访过,对这些人的性情摸了个大概,甚至已经和几家性情还算厚道的女主人建立了友情。
吃人嘴短,自家孩子今天才吃了宋青禾的糖果,时效还短呢,再加上她笑盈盈的,几句话就能说到人心里,这么一个单纯善良又漂亮的小媳妇儿,怎么就遇上了这样不懂事的公公呢。
路上回去,王美娟一句话都没说,看走眼了,本以为是个什么都不知道没见过世面的软包子,几句话一哄就能让她和楚明深离心,是对付楚明深的好工具,没想到道行这么高,几句话就让楚明深舍掉了心中对楚向前最后那点儿情分,不但钱没要到,他们可能还要倒贴医药费。
毕竟以楚向前那个性子,他既然答应了宋青禾就一定会做到的。
果然,当天晚上十点多,楚明深就从医院杀到了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小屋子,来找他们要钱的!
楚向前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说多少?!”
“医药费住院费连带着补品,一共要五十六,掏钱!”,楚明深现在对着楚向前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了。
楚向前脸色发黑,眼前发晕,他指着楚明深大骂:“我就看出了你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那时候你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溺死,你生来就是讨债鬼,你那个媳妇儿也不是个好东西,病秧子,搅家精,还吃补品?她有那个福气吃吗!”
“别废话,拿钱,不然我自己去找。”
楚明深虽然不太管家里的事儿,但他并不是傻子,而且天生就比别人多一个心眼儿,王美娟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根本没有瞒过他的眼睛,他知道王美娟会习惯性把钱放在哪里。
“你这个,你这个逆子啊!你真该死啊,被那女人三言两语一撺掇,你就真的不认我这个爹了,猪狗不如的东西!”
“明深啊,你也知道的,家里条件不宽裕,一下子哪里拿的出来这么多钱,你就别逼我们了,这么一大家子还要生活呢,你总不可能看着我们饿死吧?”
王美娟则以怀柔为主,哀戚着脸哭诉。
楚明深不为所动:“现在不拿给我,我就自己去找,要是找到了,以前交给你们的钱我全要拿走。青禾说了,她的病要吃很多补药,正好我缺钱。”
说完他抬脚就朝王美娟藏钱的地方走去。
王美娟看他真的知道自己把钱放在什么地方,第一次失态的叫出声:“明深,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就算你对我这个后妈没什么情分,那明玉呢,小时候你最心疼明玉,明玉还偷偷给你东西吃,那时候你们俩的关系最好了。”
23
楚明玉闻言, 面露嘲讽:“现在人家一心都在自己的媳妇儿身上,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哪里还记得我们这些亲人!”
楚明深撩起眼皮看一眼楚明玉:“她是你二嫂,说话放尊重点。”
楚明玉本想说她不是我二嫂, 她一个狐媚子凭什么当我二嫂?就是这个女人, 一进门就撺掇的楚明深和家里闹成现在这样, 楚明深不但给家里钱了,还要找他们拿钱。
但看到楚明深望着她变得无比冷淡的眼神, 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她预感到如果心里这句话真说出去, 说不定以后楚明深真的会不理她了。
楚明玉不情不愿道:“对不起二哥, 我刚刚不该那么说二嫂。”
楚明深眼里的温度才回升一点。
楚明玉明显比李国华和楚向前要聪明很多,王美娟对此感到满意,至少她身边不都是蠢货。
不过自己的女儿要这么讨好楚明深,王美娟心里并不好受。但形势比人强, 哪想到小时候都这么打压楚明深了, 他长大后竟然还能靠自己的本事得到这么好的工作,而自己的一双儿女却如此不争气, 让她不得不低头向楚明深讨好。
楚明深得到了楚明玉的道歉, 脚步不停, 依然要去拿王美娟存钱的匣子。
王美娟焦急地看向楚向前, 楚向前怒火中烧, 挡在楚明深面前:“你还真敢来翻你老子的东西?想拿钱?行,先从你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楚明深轻蔑地看他一眼,一只手将他按住, 楚向前比楚明深矮一个头,轻易就被楚明深按的动弹不得。
楚向前脸胀的通红:“你这个逆子, 还不快放手!”
楚明深不但没有放手,反而加大了力度,楚向前双腿开始发颤,楚明深的手就像一座大山,不留余力的时候楚向前根本无法承受。
楚向前心里竟然开始害怕,他第一次意识到面前的楚明深已经不是那个小时候任他打骂再不能还手的小男孩,他已经长成了一座山,轻易可以将他压塌。
“国华,快来把这个畜生给我拉开!”楚向前向李国华求救。
楚明深回头,冷冷看着李国华,眼里满是戾气。已经拿起擀面杖的李国华下意识就怂了,楚明深一般不搭理他,从小到大只教训过他一次,也就死那一次,李国华差点被楚明深打的去了半条命,让他对楚明深骨子里的狠戾和不要命有了清晰的认识。
凭什他可以恶心楚明深,但绝不敢真的惹怒他。
楚明深一个眼神看过来,李国华瞬间就焉了,咽了咽口水:“那个,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明深,你要是打了爸,就是大逆不道!”
楚明深自然不会揍楚向前,他将楚向前轻易控制住,另一只手便去拿放钱的匣子。
眼见着匣子到了楚明深手里,王美娟知道这次不出点血恐怕是不行了,便道:“明深,你把匣子给娟姨,钥匙还在我这儿呢,你总不可能强行破开匣子吧,要是这样,传出去了你的名声不好听,要是旁人知道你是为了自己的媳妇儿抢父母的钱,你媳妇儿也会被带累的。”
听到这话,楚明深动作一顿,他将匣子抛给王美娟:“现在就把钱给我。”
医院里,宋青禾正靠着病床和隔壁床的大姐聊天。
这位大姐是个刚生了孩子的产妇,这年月,医院管理的并没有那么精细,无论什么病人都是哪里有空床都往哪里塞。
大姐姓郝,生了孩子也不见家属伺候,就三个女儿在身边照顾她。
郝大姐脸色憔悴,这次生的依然是个女儿,丈夫和婆家的人索性连医院都不来了。
她愁眉苦脸给才出生的小女儿喂完奶,问宋青禾:“下午送你来的是你男人吧?你男人对你真好,背着你来的时候都快急死了。”她说话的时候脸上露出艳羡。
宋青禾点头,她又没真晕过去,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悸是真,的确被楚向前那一下吓住了,但她的昏迷是装的,天赐良机,不利用一下都对不住楚向前的莽撞。
“真好啊,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女人啊,这辈子有一个能对你上心的丈夫比什么都重要。女人一辈子都是浮萍命,只有丈夫才是自己的根,可惜,我生了这么多女儿,都没能为我丈夫传宗接代,已经没脸面对他了。”,说着脸上露出怨恨:“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呢,生了这么多姑娘,也不怪他现在对我这么冷淡。”
宋青禾笑笑,并不言语。
这世上谁又能是谁的根,唯一信得过的人只有自己。
没一会儿楚明深回来了。
宋青禾抬头笑着问他:“钱拿来了吗?”
楚明深点头:“我去给你买饭,之前面你根本没吃多少。”说完将她旁边柜子上的杯子拿出去倒满热水,试了试热度确定不烫这才走。
宋青禾端起热水喝了几口,果然觉得舒服了很多。
郝大姐见状,又是一阵羡慕:“妹子,你的命可真好,你男人对你太体贴了,我男人要是也能对我这么一回,我就是死了也甘愿了。”
宋青禾看看一直忙前忙后的郝大姐的大女儿和自动帮她倒尿盆掖被子的小女儿,出声提醒道:“大姐,男人不可能靠得住一辈子,你有这么几个贴心的闺女,好好待她们,以后你肯定过的比谁都幸福。”
郝大姐显然没听进去,以为宋青禾是在敷衍她,便道:“女儿是好,但终归比不上儿子,你还年轻,还可以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
宋青禾便不说话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连血缘关系的亲情她都不相信,更何况男女之间那点儿一时的激情,她对楚明深说的那么多甜言蜜语,没有一句是真的。
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没一会儿楚明深买饭回来了,一大碗米饭,炒肉和土豆丝堆在上面,还卧了一个荷包蛋。
郝大姐看着自己碗里的清汤寡水,脸上的凄苦更重。
“趁热吃。”楚明深将饭桌给宋青禾拖过来,他自己则拿了书坐在一边看,准备不久后的工级考核。
宋青禾对楚明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明深,你对我真好。”
楚明深瞥郝大姐一眼,神情不自在:“吃你的饭。”他知道她喜欢他,但这是在外人面前,宋青禾就不能克制一点吗。
一点都不害臊。
宋青禾嗯嗯两声,乖乖吃饭。
见她这么乖觉,楚明深又懊恼刚刚的语气有些重了。
正想和宋青禾说话,医生走了进来,第一次进医院也是这位大夫接待的宋青禾,他查完房走到宋青禾床边,问楚明深:“你是病人家属?”
楚明深点头。
“病人的病情我需要你和交代一下。”
楚明深见医生表情不轻松,心也跟着一沉,宋青禾倒是一开始就接受了这具身体太过虚弱的事实,见医生要带楚明深出去,忙道:“医生,我的身体我知道,有什么病情也没必要瞒着我,你就直说吧。”
隔壁的郝大姐忙竖起耳朵。
医生叹口气,“好吧,那我就直说了,你身体根基太差,需要花大力气精心调养,平日除了不能动怒操劳外,还需要格外注意不能怀孕,你的身体负担不起一个胎儿,否则极大大人孩子都不保。”
宋青禾闻言松口气,她还以为什么事呢,不能生孩子更好,她本来就自私自利,根本养不好一个孩子。至于楚明深,他上辈子就没子女,如果这辈子他想要孩子,等他发财了她分到了财产,可以立马退位让贤,到时候他想生多少孩子就多少。
楚明深显然没有想到宋青禾的身体竟然差到不能生孩子,他愣了愣,心情明显低落了很多,送走了医生后兴致也不高,一直沉默着。
坐了一会儿,他对宋青禾说:“我出去抽根烟,你把饭吃完。”
等楚明深走了,郝大姐一脸同情地看着宋青禾:“唉,妹子,我看你和男人这么般配,又好吃好喝的,还以为你命好呢,没想到你这命比我还苦。”
宋青禾笑道:“我命怎么苦啦?”
郝大姐恨铁不成钢道:“这你都反应不过来?男人娶媳妇儿干嘛的,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啊,你这都不能怀孕了,还有哪个男人愿意一直养着你?刚刚你丈夫的表情你也看见了吧,都那么不乐意了。你们是不是刚结婚没多久?听姐的,现在你男人刚结婚,图新鲜可能对你还不错,等日子一长,你还怀不了孩子,那你的苦日子就来喽,你可得早日为自己做打算。”
郝大姐的神情很是奇妙,之前她看宋青禾,艳羡中掺杂了点嫉妒和仰望,现在则是同情中带着点儿优越感,她虽然没能生儿子,但至少能生,不像宋青禾,连孩子都不能怀,后半辈子过得只会比她更苦。
宋青禾闻言点点头,诚挚道:“姐,你说的不错。”
“是吧,所以啊,你得早为自己打算。”
楚明深再次进来的时候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郝大姐给宋青禾使了一个眼色,看楚明深已经变成了看负心汉的表情。
24
医生给宋青禾开了一些调理身体的药和补品, 一下子就花了近四十块,从王美娟和楚向前那儿抠的五十几块钱花的便没省几块了。
反正她这个病在哪儿养都一样,宋青禾便不想呆在医院里,郝大姐的才出生的小女儿因为没有奶水一直哭, 宋青禾看郝大姐自己连吃饭都成问题, 把楚明深买的麦乳精给了郝大姐一点儿, 郝大姐这人没什么值得投资的,她只是单纯想让才出生的孩子能吃点儿东西。
郝大姐对宋青禾无比感激, 趁楚明深收拾东西的时候, 拉住她再次嘱咐:“妹子, 我看你心善, 你生不了孩子一定要早早的为自己打算。”
宋青禾点头:“我知道的。”这些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回去的路上宋青禾惴惴不安的时不时看向楚明深。
察觉到宋青禾的紧张,楚明深缓和了表情:“怎么了?”
“明深,我我没想到我这身体现在连孩子都不能怀,这样太耽误你了, 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虽然我这么喜欢你,离开你我会很痛苦, 可我不能连累你”
楚明深在宋青禾说要算了的时候, 脸色黑沉, 他拧掉手上的烟, 冷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们都结婚了还怎么算?难道你觉得结婚是件儿戏的事?想结就结,想散酒散?!”
“可是我生不了孩子”,宋青禾愧疚的表情一览无遗, 她低垂着头像失落的小狗。
楚明深一点儿都不想看到她这副样子,宋青禾适合笑的甜甜的, 眼睛璀璨如月牙,露出两个梨涡。
“生不了就不生,反正我也不喜欢孩子。”楚明深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恶声恶气道:“以后再说那些算了的混账话我一定收拾你!”
“可是,可是刚刚在医院医生说我暂时生不了孩子的时候,你明明很不开心,现在为了安慰你,你说不想要孩子,那以后呢,万一你后悔了呢,等你后悔了你是不是要怪我,如果真变成那样,那还不如趁现在分开,至少,至少你能记得我成全你的好,我一点儿都不想被你讨厌”
楚明深沉默了一会儿,和宋青禾解释:“我承认,刚一听到医生那么说的时候我是有点难过,我难过的不是没有孩子,而是可能不能拥有你和我的孩子,如果孩子不是你给我生的,我根本不想要。”他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孩子,才结婚,他还没想过生孩子这件事儿。
但当医生告诉他宋青禾暂时也可能是一辈子都不能怀孕的时候,楚明深心一下子就空了一块,那一刻他像的是如果孩子长得像宋青禾,肯定会很好看,好可惜,没能拥有一个像宋青禾的孩子。
但如果生孩子的人不是宋青禾,楚明深想了一下,他发现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根本不期待这种孩子的到来。
这还是楚明深第一次这么明显的表露心迹,宋青禾便知道,自己在楚明深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
只要以后她不犯触及楚明深底线的行为,继续加深她在楚明深心中的感情,以后就能美美等着离婚分财产了。
宋青禾闻言无比感动,双眼红红的吸了吸鼻子:“明深,你对我太好了,我这辈子都只嫁你一个男人。”这是当然的,嫁人又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等她以后和楚明深离了婚拿到财产,自然不可能再跳一次火坑,但不嫁,可不代表身边也没有男人。
楚明深明显很很喜欢宋青禾的‘忠贞’,点点头:“这还用说,你一个女人难道还要嫁几次?养身体的事你不用着急,我好好挣钱,你好好养病,早晚能把身体养好。”
宋青禾被楚明深安慰的散去愁容,眼里盛着点点光亮,崇拜地看向他:“明深,你真好,你好厉害,好像什么事到了你这里都不算什么,无论我遇到天大的事情,你都能帮我解决对不对?”
“当然,谁叫我是你男人!”
宋青禾一笑,把自己塞进他怀里依偎着,仿佛全身心的信任着他。
楚明深无比受用宋青禾的依赖,但他又好面子,觉得在外面这样十分丢脸,于是又想继续揽着宋青禾又想推开她。
但看这时候都是深夜了,也没什么人在外面,楚明深深吸一口气,索性将宋青禾半抱着飞速往回走。
感受到楚明深惊人的臂力,一只手臂竟然可以把她整个人都轻松托起,再次对对方的畜生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这时候快到十二点了,职工楼的家家户户都熄了灯。
宋青禾和楚明深回到家里,随便洗了洗便也躺倒了床上。
楚明深整个人都像一团火,贴着宋青禾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一股灼热的温度包裹着。
楚明深将宋青禾揽进怀里,宋青禾整个人都被对方宽大的身体罩住,好在楚明深还算守诺,并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
第二天宋青禾醒来的时候,楚明深已经去上班了。
她走到厨房,发现炉子的火已经生好,锅里还热着粥在咕嘟咕嘟冒泡。
宋青禾微微一笑:现在对楚明深的调、教已经小有成果。
吃完早饭,宋青禾伸了伸懒腰,开始熬药,不管怎样,身体都是革命的本钱,她想以后拿着大把钱潇洒,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行。
就着药香味,宋青禾在阳台上慢悠悠练了一段八段锦,哪怕她刻意的没用力气,练完这一套也禁不住气喘吁吁。
歇了一会儿,觉得好点儿了,宋青禾才开始喝药,喝一口药,宋青禾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这也太苦了吧。
看来以后得把药膳的手艺捡起来,这么苦的药天长日久喝下去,谁受得了。
喝完药,宋青禾坐在阳台上晒了会儿太阳,便把篮子拿出来准备做鞋子,她想买一台缝纫机,前期资金肯定得靠楚明深,希望楚明深这次考级顺利。
不用她鞭策,楚明深自个儿就对马上到来的考级无比上心。
宋青禾花钱厉害,养她本就不轻松,现在还要给她看病抓药养身体,以后的花用就更高了,楚明深以前觉得钱多钱少无所谓,花起钱来很大方,现在感觉到了压力,挣钱的紧迫感瞬间加强了很多。
在工作间隙他都捧着书看个不停。
有人打趣他:“楚工,以前你可没这么努力,现在有了老婆,知道养家的重担了?”
楚明深撩起眼皮嗯一声,并不否认。
张部长经过,见到楚明深这么认真的准备考级,还真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有些好笑,以前他就让楚明深早点儿考级,楚明深的工级越高,对他们制造部也越好,哪想到这小子一点儿都不上心,好几个水平不如他的都考过了,就他好像觉得六十块的工资完全够用,根本没有考级的动力。
现在好了,结了婚果然就知道厉害了。
楚明深这媳妇儿找得好,什么时候遇见了非得好好感谢这位女同志。
离考级还有十来天,楚明深揣着书准备回去后再复习复习,下班刚走到厂门口,张继军和李红星就带着好几个人过来找他了。
这些人以前都算是楚明深的‘朋友’,楚明深不是不知道这些最多只能称为酒肉朋友,他以前大方,下馆子都是他给钱,这些人愿意捧着他跟着白吃白喝,楚明深心知肚明也不去计较。
反正他的钱不吃吃喝喝也给了楚向前和王美娟他们,没什么差别。
“明深,下班了,我们好久没聚了,大伙儿都想你呢,走走走,哥几个今天好好喝一顿。”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对楚明深热情道。
楚明深皱眉看向张继军和李红星:“难道你们没告诉他们?”
“说了啊,不过大家这不是想着好久没聚了,我寻思着就在一起吃顿饭也没什么。”李红星讪笑道。
高个子男叫孙国建,闻言立刻嚷道:“明深,你不是吧,真结了婚就不要兄弟了?你媳妇儿这么厉害呢,我们男人出去吃点儿饭喝个酒总不至于还要你媳妇儿同意吧?你可是我们这条街的扛把子,总不至于还怕媳妇儿!”
楚明深皱眉:“谁说我怕她?!”
孙国建一喜,以为楚明深受了他的激将法,谁知楚明深接着就说道:“我媳妇儿做的菜比饭店里的好吃得多,你们自己去吧,我要回家吃我媳妇儿做的饭。”
张继军和李红星吃过宋青禾做的包子,知道楚明深说的不是假话,便道:“这是实话,嫂子做饭的确好吃,明深结婚了,和我们不一样,要不还是让他回去吃,我们这些人自己去吃就行了。”
孙国建哪能同意,张继军和李红星他们可没出明深大方,吃完了饭还要自己给钱,那他干嘛非要去国营饭店吃这顿饭。
“明深,你和我们说实话,你媳妇儿做饭好吃是一回事,你不想和我们出去,归根到底还是你不敢吧,我看你就是怕你媳妇儿!”
楚明深脸黑得像锅底,他的大男子主义在这一刻遭到了强烈的弹压,嗤笑道:“我怕她?她一个只会在家里煮饭做家务的女人,我干嘛怕她?!”
“那不就得了,嫂子手艺好,什么时候不能回去吃,兄弟们这么久没聚了,这一顿不吃嫂子做的饭也不会怎么样,走吧,走吧。”
楚明深站定:他倒是想证明自己不怕媳妇儿跟着去,关键是他口袋里分文没有,难道一会儿吃了饭让张继军他们付钱?
楚明深拉不下来这个脸。
25
楚明深最终还是没禁住孙国建言语上的刺激, 跟着他们从出去喝酒吃饭了。
楚明深本应该五点钟下班,这几天他天天按时上下班,回家恨不得跑起来,宋青禾便按照平日的时间做好了饭, 可一直等到近六点半也不见楚明深回来的身影。
宋青禾思忖:难道楚明深厂子里加班了?
这时候周婶子在对面的厨房看到了宋青禾向阳台外张望的身影, 带着看笑话的心态道:“明深媳妇儿, 还等着你家男人回来吃饭呢?别等了,我们家国强下班的时候看见你们家明深和那些朋友去外面吃去了!”
她伸长脖子瞧着, 想看见宋青禾失落伤心的样子, 谁知宋青禾只是微微一笑:“原来是去外面吃了, 我还怕他出了什么事呢。婶子, 你家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怎么没闻着味道?我做了肉包子和粥,随便吃点儿,肯定赶不上您家的伙食。”
她一边说一边坐到桌边, 粥里放了山药, 熬的软糯粘稠,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喝一口粥配一口自己这几天做的咸菜, 然后咬一口白胖胖的肉包子。
她特意没关窗户, 对面周婶子家里也正好在吃饭, 彼此都能看清楚各家吃的是什么, 周婶子家里也是粥,不过是粗粮粥,稀得能照出人影来, 一大家子人就着一叠腌白菜下稀粥。
周家的人现在已经怕了宋青禾他们吃饭,只要他们的菜端上桌, 不关窗户的话,周家这边就看得一清二楚,然后家里的几个小祖宗就开始闹着要吃了,宋青禾这边做了什么,他们就闹着要吃什么,一旦几个孙子闹开,周婶子和大儿媳必定要爆发一场争吵,内容无非就是孩子吃的这么差,都是因为周婶子拖着不让他们一家分出去,说她吸他们大房两口子的血养其他几个废物儿子。
所以周婶子已经怕了宋青禾每天做各种各样好吃的时候还不关窗户。不过一般情况下,宋青禾还是会关门和窗户,她又不是变态,没有惹几个孩子哭闹的爱好。
但周婶子这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每次周婶子一旦犯了老毛病,宋青禾也不会当面和她吵,就用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方法让周婶子一家不得安宁。
周婶子又不是傻子,也渐渐琢磨出来了,已经不怎么敢轻易招惹宋青禾。但被宋青禾‘欺负’了这么多次,周婶子实在想还击回来,见宋青禾等楚明深,特意大声把这事宣扬了出来。
宋青禾一个只能靠男人吃饭的女人,自己的丈夫下班了不回家,反而和那些狐朋狗友去鬼混,肯定会不安伤心。
谁知宋青禾仿佛根本不当回事,周婶子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别提多郁闷了。
不顾几个孙子吵闹着要吃包子,周婶子端了碗站到自家窗户前,‘好心’提醒宋青禾:“明深媳妇儿,你才嫁给你家男人,肯定不知道他以前的事儿。他啊,是我们职工楼出了名的混子,不但经常和八街胡同那些混混在一起,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王美娟以前劝你家男人手紧一点,不要工资一发下来就花光了,他还不听呢!这些都算了,男人嘛,都爱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吃吃喝喝。可你家明深啊,他可不止这点儿毛病,他还和好多女同志不清不楚,我劝你啊,还是留个心眼吧,不然以后有你好受的。可怜的,你还以为嫁了个好人家吧,其实啊,以后你这日子还真不怎么好过。”
她刻意渲染,想看到宋青禾紧张失态的样子。
可惜宋青禾就是不如她意:“多谢婶子提醒,不过我相信明深,他不是那样的人。”
见宋青禾油盐不进,周婶子哼一声,转过头去撇嘴:“傻子,以后就晓得厉害了。”想到以后宋青禾会因为楚明深哭哭啼啼的样子,她顿觉心情大好,乐呵呵地又吃了一碗粥,换来大儿媳一个白眼。
大儿媳对周婶子说:“妈,我劝你还是少挑拨人家小夫妻的事儿。”这个婆婆,一天天的不安生,偏心眼把他们夫妻俩当老黄牛养着几个废物儿子就不说了,一张嘴还没个清闲,经常因为说闲话扯出纠纷,他们因为这事儿不知道给别人道了多少歉。偏她男人还觉得婆婆就是嘴硬心软,最多喜欢说个闲话而已,没什么坏心眼,一直不愿意和老两口彻底撕破脸皮分家。
宋青禾当然不担心,反正楚明深的钱都捏在她手里了,他爱去哪儿去哪儿,他出去吃,她还乐得少做点儿饭。
当然,楚明深回来肯定是要立个规矩的,免得他习惯了还以为可以随欲而为,不回来吃饭事小,不足额交工资了事大。
另一边,楚明深和周继军张红星还有孙国建他们已经喝的有些微醉。
他们倒是舍得吃,点了猪肉炖粉条,还有蒸肉,加上各种下酒菜。
楚明深一贯的话不多,孙国建很健谈,一直在说楚明深以前怎么怎么威风的事儿。
“那时候楚哥带着我们打遍附近无敌手,后来楚哥上班了,倒是和我们越走越远,现在连吃个饭都还要兄弟们去请你。”
孙国建喝的醉醺醺的,对楚明深的话里话外忍不住带了些酸气。他们这群人,混的最好的就是楚明深和周继军还有张红星三人,周继军和张红星就不说了,毕竟家里能给他们找到工作让他们顺利接班。
可是楚明深凭什么呢,那时候他饿的到处翻垃圾堆,日子过得还不如他们呢!
现在楚明深高工资拿着,大房子住着,还娶了一个美娇娘,日子过得别提多舒服了。
周继军和张红星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忙道:“国建,说这些干什么,明深他忙嘛,才结婚,当然要多陪陪嫂子。”
“是,他忙,他可是机械厂的楚工,当然比我们这些闲人忙。”
楚明深撩起眼皮看他:“你对我不满?当年的一顿饭我已经还清,不欠你的。”
那时候他没饭吃,到处翻垃圾,强迫着孙国建把自己的饭给他分了一半,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两个人混到了一起,因为这一顿饭,楚明深替他打过架,请他吃过无数次饭。
孙国建心里一激灵,忙陪笑:“楚哥,你瞧我这张嘴,喝多了就喜欢胡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楚明深觉得没意思,孙国建说他怕媳妇儿就怕呗,反正他只要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怕媳妇儿的窝囊废就行。他现在非常迫切地想回到家里,吃宋青禾做的热腾腾的饭菜,哪怕她不做饭,他自己买了外面的饭回来两个人在灯光下对坐着吃,也比在这里听孙国建的酸言酸语要强一百倍。
“吃的差不多了,走吧。”,楚明深站起来。
他一说走,其他人也都跟着站起来,孙国建还嚷着要把没吃完的饭菜打包回去。
因为以前都是楚明深付账,所以这次大家都没动,下意识以为他还会和以前一样掏钱。
楚明深顿了一下,道:“我出来的急,身上没带钱,这顿饭我们算算,每个人该给多少,凑凑,继军,我的那份儿你先替我给了,回头我再还你。”
周继军忙道:“哥你说这些干什么,以前你请我们吃了这么多次饭,这次我请你一顿哪还用得着你还。”
说完他算了账,然后伸手对其他几个人说:“你们把钱给我吧,我一起去付了。”
张红星很痛快地给了自己那一份,孙国建和另外两个人傻眼了,以前一直吃白食,没想到这次竟然还要付钱。
“这,我们没钱啊”
“没钱还叫我们出来吃什么饭?!”,周继军脸色不好看,他和张红星只是和楚明深关系不错,和另外这几个人也就泛泛之交,要不是楚明深,他们根本不会和这几个人有什么交集。
以前楚明深大方请他们吃饭,周继军和张红星都想着要给,但楚明深不要,他们俩心里还一直觉得占了楚明深的便宜。
孙国建和这两个人倒好,白吃白喝了楚明深那么多,心里不但不感激,还不带钱故意找楚明深出来吃饭,不就是想像以前那样占便宜吗!
孙国建脸色很不好看,但又不愿意当众暴露自己就是打着占楚明深便宜的心思。他有些生气的质疑楚明深:“楚哥,你是真的没带钱还是舍不得请兄弟们吃饭?人都说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兄弟,以前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这话还真是没错。”
楚明深眼神变得冷漠,他语气有些危险:“别把我媳妇儿扯进来,她和这事儿没关系。钱是我的,我愿意请你们吃,你们就吃,我要是不愿意,你能怎样?!”
孙国建被楚明深这么直白的回应一时怼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涨红了脸,只好对周继军说道:“你先替我们垫付了,回头再把钱给你。”
周继军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他替楚明深付钱那都是应该的,谁叫他以前白吃白喝了楚明深那么多呢。
可他凭什么替孙国建他们付钱,这几个人一看就是不会还钱的样子。
饭店里的服务员已经警惕地看着他们了,粗声粗气道:“赶快付钱,还想白吃白喝不成?!”
没法子,周继军只好替他们付了钱,走出饭店的时候还在提醒他们:“你们记得还钱,我工资不多,这顿饭钱可不少,垫不起。”
孙国建一脸晦气,敷衍着答应,提着大包的东西就和另外两个人匆忙跑了。
周继军和张红星看着他们跑走的身影,对楚明深欲言又止。
楚明深道:“有话就说。”
“明深,我觉得没必要再和孙国建他们来往了,你欠的那顿饭早就还清了,孙国建这人心胸狭隘,处不成真心朋友的。”张红星出声道。
楚明深点头,吐出一个烟圈:“你说得对,确实没必要。”,以前不过是下班了也无处可去,孙国建他们来找他,他也就去了,一起吃吃喝喝打发时间。现在有了媳妇儿,他根本不想出来,既然这样,何必浪费时间和他们周旋。
谁对他真心,楚明深当然清楚,对两人道:“回去吧,回头等你们嫂子身体好点儿,请你们去家里吃饭,也让你们尝尝她的手艺。”说话的时候他面带得意,眼含春风。
周继军和张红星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楚明深,一时不禁感到惊奇,同时也对宋青禾的手艺充满了向往。
楚明深可不是一个热衷于口腹之欲的人,以前和大家在一起吃饭,更多的是为了打发时间,嫂子的厨艺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才让楚明深变得对吃饭这么感兴趣?
以前下班,想到宋青禾已经在家里做好了饭等他,他就归心似箭,跑的别提多快。
这会儿跨进职工楼的大门,他竟莫名觉得心虚害怕,连他自己都搞不懂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心里一凛,莫非无意中他已经真的变成了怕媳妇儿的窝囊废。
不行,这怎么能行?!
楚明深心里警惕陡起,他可不是那种人。
他有什么好心虚的,别说没花钱,就算花了钱请别人吃饭,那也是应该的,反正是他自己挣的钱,和宋青禾又没关系。
如果一会儿宋青禾找他哭闹,他一定不会惯着她。男人的威严在一开始就要确立下来,不然宋青禾这次得逞了,以后说不定会得寸进尺。
心里想的理直气壮,但迈进房间那一刻脚不还是不自觉迟疑了。
宋青禾正坐在灯光下给他做鞋子,听到动静,抬起头来首先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明深,你回来啦?”
没生气?
楚明深狐疑地看了宋青禾两眼,宋青禾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楚明深摇头,走到宋青禾对面坐下。
宋青禾便道:“我听对面的周婶子说你和朋友们出去吃饭了?外面的饭肯定比我做的好吃多了。真好,要是我也有朋友在这里就好了,还能约着一起出去逛逛。”
楚明深道:“你不生气?”
宋青禾好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她这么坦然,楚明深反而心里更加不安定,别人的媳妇儿碰到这种事根本不是这个反应。
她如果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么在乎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呢?最起码的会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才没能按时回来吧?
26
楚明深很想把心里的想法问出来, 可他又拉不下来这个脸,他之前口口声声说对宋青禾不是喜欢,只是出于夫妻之间的义务,现在宋青禾尽到了妻子的责任, 还这么体贴大方, 他再去纠结对方是不是真的在乎他完全说不过去。
咳了一声, 不等宋青禾问,他把今天和那些人吃饭的情景一五一十都讲了, 讲完了认真盯着宋青禾看, 企图从她脸上能看出什么。
谁知宋青禾听完后只是笑着点点头:“原来是明深你一直以来的朋友啊, 都是我不好, 你的工资全给了我,害你出去吃饭都没钱,这样吧,以后你每个月自己身上留点儿, 男人嘛总要应酬的。”
“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生气?那个孙国建你就放心我和他来往?”, 是个人一听就知道孙国建并不是适合做朋友,他身边有这样的人, 如果宋青禾真的这么把他放在心上, 怎么着也要规劝一番吧。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那是你的朋友啊, 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好了明深, 看看我做的鞋样子,看看合不合脚?”
不等楚明深再问下去,宋青禾直接岔开话题, 将做好的鞋样子拿到楚明深脚下比了比。
“刚刚好,明深你的脚长得真好, 连做鞋样子都要轻松的多~”,她抬头,笑意盈盈地夸赞,眼里只有满心的欢喜。
楚明深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宋青禾一直以来的表现都能证明她很喜欢他,她怎么可能不在乎他呢,也许就像她自己说的,只是因为不想干涉他?不然的话为什么连他的脚都能夸长得好看?!
因为今天晚上宋青禾身体依然不舒服,楚明深不能有什么动作,他的脑子便开始止不住的回顾今天白天发生的一切,特别是从他进门后宋青禾的表情语气,一字一句开始斟酌,最后成功把自己弄失眠了,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
接连两天吃好睡好,加上又喝了药,宋青禾总算精神了许多,连脸色都红润了,难得和顾明深一同起了床。
看到他眼底两个黑眼圈吓了一跳:“明深,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没有。”楚明深心情复杂,看着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的宋青禾,心底竟生出一股幽怨,她倒是睡的很好。
“那怎么会这样呢,我给你煮两个鸡蛋滚一滚吧。”
楚明深看着宋青禾替他忙活的背影,心底一暖,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宋青禾要是没那么喜欢他,会这么在乎他吗?
宋青禾把昨天做的包子放在锅里蒸热,没吃完的让楚明深带上:“明深,这些包子你带着,要是饿了还可以垫垫肚子。”
楚明深再次确认昨晚上他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胡思乱想那么多,宋青禾明明很在乎他,对他这么好,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会比一个女人还喜欢瞎想?
摇摇头,想彻底把那点儿怀疑甩出脑子。
等楚明深去上班了,宋青禾慢悠悠又打了一套八段锦,皱着眉头喝完药,拿上楚明深的工资准备商场逛逛。
想了想,她把结婚的那套衣服穿了出来,搭上皮鞋和白色帽子,抹了点胭脂在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如果能有一对珍珠耳环或者项链装饰一下的话那就更好了。
她天生丽质,爱锦衣华服,前生是这样,这辈子也是如此,哪怕环境再差,她也希望自己永远都是漂漂亮亮的。这张脸和她上辈子有八分相似,差不了多少,略一打扮就显出倾城之姿。
穿着这一身,宋青禾刚一下楼,就感觉四面八方的视线都朝她聚焦了过来。
有人看不惯啧啧摇头:“楚明深一去上班了这新媳妇儿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这是要往哪儿去。”
“一看就不正经,刚好,楚明深男女关系也不清楚,他们两口子倒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其实宋青禾穿的一点都不出格,不过是衣服裁剪的特别贴合身线再加上眼色亮丽,本人这么一装扮更是人比花娇,对于现在普遍灰蓝装的人来说,她这身打扮就显得有些过于招摇了,像旧社会那些资本家的大小姐打扮。
有人看不惯,但也有人被宋青禾这身衣服深深的吸引住,特别是一些年轻姑娘,年轻女孩子谁不爱美呢。
有一个叫周小琴的姑娘,家里人很宠,她活泼外向,胆子也很大,当初宋青禾楚明深结婚的时候这身喜服她一眼就相中了,可惜宋青禾嫁进来时间还短,她也不爱外出,根本不到院坝里来和大家聊天,她也不好贸贸然上门打扰。
现在遇到宋青禾又穿了这身衣服,周小琴眼睛一亮,不顾同伴的拉扯快步走到宋青禾面前:“你好,麻烦能问一下这套衣服你是从哪儿买的或者找哪个裁缝做的吗?”
宋青禾看周小琴的穿着便知这姑娘家里条件不差,再看她落落大方自信娇憨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第一个意向客户来了。
“你说我身上穿的这套吗?不是买的,也不是哪个裁缝做的,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样式打版缝制的。”
周小琴眼里露出惊叹:“姐姐你这么厉害啊!这身衣服好好看!”
宋青禾笑着谢过她的称赞。
眼见着宋青禾要走,周小琴着急道:“姐姐,不好意思,我也要结婚了,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我做一套婚服,就要你这套一模一样的,你放心,我会给钱的,不管多少钱我都给。”
宋青禾心里一哂,好单纯的姑娘,才谈判呢,就把底牌漏了出来。
不过这与宋青禾的想法不谋而合,她的确需要用自己的本事挣点儿钱,像楚明深彰显自己有独立活下去的能力,如果她嘴上无限捧着楚明深,自己本身又表现不出什么价值,依着男人的本性,心里只会飘起来。楚明深是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极具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自然逃脱不了这个特质。
所以她有必要像楚明深证明,她自己也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就算她偷懒不挣钱,那也是因为她不想而不是她不能,离了楚明深她也可以过得很好。她喜欢这些,但又不想真的靠走量苦哈哈的挣钱,所以她打算往高端路线走,网罗优质客户。
宋青禾面露迟疑:“这衣服我是做了自己穿的,费了很多心思,光是样式我就想了好几个月,草稿都废了好几个本子,而且这套衣服作起来也很不容易,想要达到这样挺阔的样式,就必须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打版修改,我身体不好,实在经不起这样费神,妹妹,要不你还是去商场买吧,那么大的商场,总有好看的衣服。”
宋青禾越这么说,周小琴越是对她身上的衣服更加渴望,跺脚求道:“姐,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商场里的衣服都是灰不溜秋的,样式也不好看,我真的很想穿你这样的衣服结婚,你就当帮我一个忙。”
“这,那我考虑考虑吧,主要是我这身体真的不好。”
周小琴忙道:“姐你慢慢做就是,我还要明年才结婚呢,不着急,你要是能帮我把衣服做出来,我给你四十块钱人工费怎么样?当然布料和针线都是我自己出。”
在商场,一套军装大衣可以卖一百块钱左右,宋青禾身上这套衣服如果拿到商场去买,虽然有很多人趋于保守不敢穿颜色这么鲜艳款式这么新颖的衣服,但总有真正爱美的人抵挡不住诱惑,这个价格也许能比一套军装大衣卖的还高。
可惜现在不能自己做买卖,但别人出钱她帮着做再给点人工费就不一样了,这是靠手艺吃饭,可不是做买卖。
四十块钱还算在宋青禾的预计范围之内。
“你容我再考虑考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推脱,确实是身体不好,我这会儿还要去医院抓药呢。”宋青禾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周小琴有点失望,“那好吧,姐,你先考虑考虑。”
宋青禾没有答应给她做,反而让她心里越发抓耳挠腮,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套衣服穿到身上。
宋青禾点头,十分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
她笑得这么抱歉,眼睛湿漉漉的,周小琴不知怎得就觉得有些不自在,连脸都跟着发烧了:“啊,没事,其实是我强人所难了,姐姐你要是实在不能答应也没事的。”
宋青禾嗯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塞到周小琴手里:“姐姐这会儿还有事,你要是无聊了可以去找姐姐玩儿。”接着她把自家房门号告诉她便走了。
周小琴觉得手心酥麻了。
她的伙伴见宋青禾都走了,周小琴还呆立在原地,都围上来:“小琴,你说真的啊,你真的要花四十块钱请她给你做衣服吗?”
四十块钱都是大部分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不过周小琴家里不止她爸是机械厂的主任,她妈也是钢厂的主任,她两个哥哥还是机械厂跑大车的司机,家里根本不差这点儿钱就是了。
周小琴还在回味刚刚宋青禾那酥软的声音和离去时身上留下的一股清香,“好香啊。”
她猛吸了两口宋青禾留下的空气中的香味,对几个伙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自己去买成衣,不也要五六十块钱一套?那位姐姐衣服做的那么好看,多给人工费怎么了!”
其他人一听也是,如果商场里六十块钱一套的衣服和宋青禾身上穿的那一套比较,哪怕再多出一倍的价格她们也愿意要宋青禾身上那一套。
宋青禾去医院抓了药,又去商场转了一圈儿,买了点儿零食和布料,她准备再给张继军做一个小包,有套装衣服没有配套的包怎么行呢。
然后去卖缝纫机的柜台看了看,一台缝纫机要一百五十四块,还要票才能买。她自己衣兜里倒是有马桂芬给她带的彩礼钱和私房,加起来大概有两百多块,加上楚明深给她的工资六十块,满打满算总共有三百块钱。
但她干嘛要花自己的钱。
买缝纫机的钱就应该楚明深出,毕竟结婚之前他可是信誓旦旦答应了会给她买一台缝纫机的。
宋青禾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提醒楚明深,让他不要把这件事忘了。
有了缝纫机她才好挣钱。
钱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无论上辈子还是这一世都一样。
另一边的楚明深。
上班到了十点半左右,大家都有十来分钟的休息时间。以前他要么就自己呆在一边抽烟,要么就对着机器目不转睛,最近因为要准备考级,所以经常捧着书看。
今天他破天荒的没有看书,而是咳一声,拿出一个保温盒,打开拿出一个白白胖胖的白面包子,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咬下。
包子被保温盒隔着,这会儿还是热的,咬一口不但自己唇齿留香,旁人也很清晰的闻到了香味。
有人忍不住咽口水,问楚明深:“楚工,你今儿怎么自个儿带饭了?”
楚明深挑眉,用一种略带烦恼和不在意的口吻说道:“没办法,媳妇儿怕我饿着,应要我带,说就当零嘴吃。”
话音一落,顿时引起车间男同胞们的一阵鬼哭狼嚎,纷纷对楚明深表达了羡慕嫉妒:“这包子一看就做的非常用心,这么香,还只是为了给楚工你当零嘴带着,嫂子对你也太好了吧!”
楚明深闻言身心舒畅:这才对嘛,任谁看了宋青禾都喜欢他喜欢的不可自拔,怎么可能不在乎他。
她虽然善于做戏,但绝不会骗他。
可心底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将包子分给其中一个交往过好几个对象的男同事:“我有一个朋友,他处了个对象,她对象表现的非常喜欢他,但在一些事上好像又不是那么在乎他,我,咳,我朋友就想确认一下他对象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位男同事接过包子咬一口,对楚明深竖一个大拇指,露出了然神色,“我懂,我懂,楚工的朋友嘛,其实女同志的心思不复杂,女人只要真心在乎一个人,她就非常喜欢吃味,容忍不了自己的对象和别的女同志不清不楚或者有什么流言,你可以咳,楚工可以让你朋友从这方面试探一下。”
27
楚明深下班后到了进了职工楼的大门, 下意识抬头看,并没有见到宋青禾像往常一样趴在阳台等他的身影。
他眼里划过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失落。
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屋里有笑声,楚明深推开门一看, 发现宋青禾正和一个有点脸熟的女同志在一起说笑。
见到楚明深, 宋青禾抬头, 和往常一样笑的灿烂:“明深,你回来啦, 饭热在锅里, 你自己去吃吧, 我已经吃过了。”说完又和周小琴开始说说笑笑。
周小琴看见楚明深倒是拘谨了一下, 以前她也对楚明深有过憧憬,毕竟对方实在长得太俊美了,这职工楼的女孩儿,看到楚明深谁不会恍惚一下。周小琴胆子大, 她还曾经试着写过情书表白呢, 不过那封情书也不知道楚明深看没看。
这会儿周小琴反倒希望楚明深没看了,不然多尴尬啊, 她也对不起这么好看的青禾姐。
周小琴眼神一直躲闪着楚明深。
楚明深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只隐约感觉在职工楼碰见过一两面。
“她是谁?”, 楚明深皱眉, 平常这时候都是他和宋青禾两个人安静的吃饭时间, 凭什么这丫头一来宋青禾就不等他吃饭了!
楚明深不认识她?!也就代表着对方没看那封羞死人的情书?
周小琴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脑门凸起,她爸是机械厂的制造部主任,对楚明深这个制造部的宝贝疙瘩也稀罕的紧, 还邀请过楚明深去家里吃饭,再说就算吃饭只有一两次, 不熟悉就算了,都是一个院坝的职工楼,上上下下几乎天天都能碰面,谁家米缸里有多少米大家心里都能有数,楚明深竟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可见楚明深对旁人到底漠视到了什么程度。
周小琴觉得以前看上楚明深就是瞎了眼,开始为香香的宋青禾抱不平,和这么一个眼睛有问题的人要一起生活一辈子,以后的日子该多难熬啊!
周小琴暗自翻了个白眼。
倒是宋青禾解围道:“她叫小琴,说起来明深你和小琴的爸爸应该很熟悉呢,她爸爸是你们制造部的周主任。”
经宋青禾这么一介绍,楚明深才算是回忆起周小琴。他点点头:“那我去吃饭了,你们自己聊。”
宋青禾嗯一声,嘱咐楚明深:“饭一直在锅里温着,还有汤,你端的时候别烫着了。”
楚明深嗯一声。
周小琴见宋青禾这么细心叮嘱楚明深,楚明深态度却这么冷漠,顿时为宋青禾抱不平:“青禾姐姐,他一直都是这样吗,对你一点都不体贴。”
宋青禾笑道:“明深对我挺好的。”,虽然大男子主义,但尚在忍受范围内,有时候嘴很硬,但能调、教。最主要的她又不是真的喜欢他,楚明深能把工资交给她,已经完胜百分之八十的男人。
周小琴撇撇嘴,并不这么觉得,她憧憬着以后的婚后生活,讲起自己的未婚夫一脸甜蜜:“家明就不会这样,他对我可温柔了,他宿舍和我家隔的这么远,还能每天骑车送我上下班,天冷了叮嘱我要加衣服,我只要一咳嗽他就会给我叮嘱我要吃药”
宋青禾静静听着,心里不置可否。
说来说去周小琴的这个未婚夫只有嘴上功夫,实质性的付出一点都没有。
宋青禾从不相信男人的嘴,她只看行动。
等周小琴说完,宋青禾一边和她商量做衣服要用的布料,一边状似无意的打听:“小琴你处的对象叫家明啊?这个名儿挺好的。”
周小琴听到宋青禾夸陈家明,很开心:“青禾姐你也觉得家明的名字好听对不对?虽然他是农村人,但他爷爷挺有文化的,这是他爷爷给他取的名字。”
宋青禾点点头:“他们家没在宁城吗?”
“没有,他们家是乡下的,但家明很能干也很聪明,他自己找门路进了被服厂,我爸妈他们就是势利眼,觉得家明家里负担太重了,不让我嫁给他,可家明对我这么好,我相信和他结了婚他也不会让我受苦的。”
“这个倒是,处对象嘛,还要看和自己合不合适,我和明深就是天下第一合适,最般配不过了。”,宋青禾笑眯眯地说。
在一旁吃饭的楚明深其实一直伸长着耳朵听她们这边的谈话,“咳咳”,猛不丁听到宋青禾这么说,楚明深没忍住咳嗽了两声,饭粒呛进了喉咙,宋青禾连忙给他拍背,又拿了茶杯让他喝水,见他好了这才道:“明深,慢慢吃呀,没人和你抢的。”
说完她就转头又继续和周小琴交谈去了。
楚明深对周小琴的怨念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这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到底要在他家呆到什么时候?
周小琴见宋青禾这么紧张楚明深,又忍不住撇了撇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点儿都不知道关心人,这么大个人了吃饭都会呛到,还要青禾姐姐去照顾他。
家明就不会这样。
家里人不喜欢陈家明,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她的小姐妹也觉得陈家明配不上她,难得宋青禾愿意和她一起讨论陈家明,周小琴分享欲爆棚,恨不得把她觉得陈家明好的地方一股脑全倒给宋青禾,向宋青禾证明她的选择没错。
她对宋青禾说自己和楚明深天下第一配的话不提,直接道:“对吧,青禾姐姐,你也觉得我和家明很配吧?他对我真的很好。”
宋青禾笑笑:“配不配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家明这么关心你,肯定很舍得为你花钱吧,他都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快说给我开开眼。”她状似十分感兴趣的问周小琴。
周小琴一愣,陈家明言语上对她十分关心,任何事情都细细叮嘱,但仔细想来,却从始至终没有为她花过什么钱,反倒是她,给陈家明买过很多东西,甚至知道他把自己的工资寄给家里人没钱吃饭的时候,还会一股脑把自己身上的钱全塞给他。
“家明家里负担重,每个月的工资都要寄回家里一大半,他实在没什么钱给我花。”,周小琴缓和了瞬间僵硬的表情,对宋青禾道:“没关系的,家明不是舍不得给我花钱,他只是没有。我和他都决定结婚了,花谁的钱都一样。”
这个傻姑娘!
宋青禾心里一哂。
楚明深听了内心十分不屑,一个男人也好意思花女人的钱,他就是穷的去翻垃圾桶了也不会和自己的女人哭穷。
周小琴找的这是什么窝囊废男人。
宋青禾看一眼楚明深,既是提醒周小琴,企饿裙以污尔尔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婆婆文海棠废文也是顺着这件事点楚明深:“原来是这样。那你以后结婚了岂不是很辛苦?还好明深对我特别好,把所有的工资都交给了我,我倒不是看重钱多不多,就是觉得一个男人愿意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那才代表他对你重视呢。”她说完又对楚明深柔柔一笑。
楚明深脑子一麻,如果此刻身上还有一个钢蹦的话,都想马上掏出来给宋青禾。
绷着脸嗯一声:“嗯,反正我是没脸找自己的女人要钱,也舍不得花她的钱。”
周小琴听了一阵恍惚,真的是这样吗?
后面和宋青禾商量衣服样式的时候,周小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宋青禾末了说道:“我家里暂时还没有缝纫机,如果用缝纫机做,肯定能快很多。”
周小琴便道:“没事的青禾姐,我家里有缝纫机,到时候你来我家里做就行。”,她站起来:“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要买的东西我记下了,明天我下班了就去商场买了送过来。”
送走周小琴,宋青禾拿出五块钱递给楚明深:“明深,你昨天不是说你朋友帮你垫了饭钱吗,这钱你先拿去还了吧。”
楚明深没接:“不用,工资我交给你了你就随便花。”,如果没有宋青禾刚刚那一番话,楚明深不想欠周继军的钱,说不定还真的会拿。但听了宋青禾的话,楚明深不但不想从宋青禾这儿拿钱,还恨不得现在就长出三头六臂刷刷挣钱,然后将所有的钱交给宋青禾,看着宋青禾兴奋高兴满足的样子,他觉得心头比吃了蜜还舒心。
宋青禾疑惑:“不是欠他钱吗?”
“没事,我和继军已经说好了,这事不用你惦记着。还有,缝纫机的事,我既然结婚前已经答应给你买,就一定会给你,你等我两个月。”他可不是周小琴那个只会吃软饭的对象。
宋青禾眼睛弯成月牙,高兴地搂住楚明深:“真的呀?明深,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我好喜欢,果然,我丈夫才是天底下最有男人味最知道疼媳妇儿的男人~”
她柔软的唇有意无意擦过楚明深的耳尖,在楚明深一股热血冲上脑门的时候,忽然松开,笑呵呵地规划缝纫机到手后该怎么用:“等我自己有了缝纫机,首先要给你做一套冬衣,要是穿上我做的冬衣,你一定比现在更好看,那时候肯定会迷死我。”
楚明深想呵斥宋青禾尽说些不知羞的话,但看着宋青禾亮晶晶的双眼,只能吭哧吭哧吐出一句:“我本来就挺好看!”
28
周小琴神思不属的回了家, 她妈刚下班回来,见到她,便问:“听说你为了和陈家明订婚,要花四十块钱找楚明深的媳妇儿订做一套婚服?什么衣服人工费要这么高?”
周小琴想到宋青禾的话本就有些心烦, 现在听到她妈还带着质问的语气, 便忍不住顶嘴:“又不需要你们付, 我用自己的工资,碍着你们什么了?”
“碍着我们什么了?!”, 周小琴的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们把你养这么大, 好吃好喝的供着, 不是让你长大了去苦哈哈倒贴一个窝囊废男人的。”
“妈,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势力,家明他靠着自己的努力有了这么好的工作,他还那么有孝心,每个月都把工资寄回去一大半, 他这么上进, 怎么就是窝囊废了?反正这辈子我非家明不嫁,你们别管我了!”说完进了自己的屋子直接摔上门。
周小琴的妈气得直哆嗦:“你看看她像什么样子!”
周父叹口气:“哎, 儿女自有儿女福, 随她去吧, 她执意要嫁给那个陈家明, 我们要是一直阻拦, 小琴说不定还会怨恨我们。其实小琴说的不错,那个陈家明能靠自己找门路进厂,说明他还是有本事的。”
“有什么本事?有什么本事?就算他自己有点儿本事, 他那一大家子怎么办?现在每个月要寄大半的工资回去,以后结婚了他不是一样的要寄, 到时候他们俩的生活怎么办?以后有了孩子难道靠小琴一个人养?”
周父又重重地叹口气:“那些单职工养一大家子的人也不是没有。小琴怎么就不能过日子了?她自己选的无论日子好坏都得自己受着。”
周小琴的妈闻言忍不住抹泪:“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养出这么个没眼光的女儿。”
第二天宋青禾和楚明深正在吃饭的时候,周小琴把布料和做衣服要用的东西送来了。
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个年轻男人,这男人便是陈家明。
陈家明面皮白净,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面皮白净,一点儿都不像农村长大下过地经历过风吹日晒的人。
他给两人打了招呼后,就被宋青禾招呼坐下。周小琴和宋青禾讨论衣服,陈家明则不断地打量着这套宽敞的屋子和家里的陈设。
楚明深皱眉,他不喜欢外人来家里,特别这个家是宋青禾一手布置出来的,包括桌上的花瓶,墙上的挂饰,他都觉得很私密,不想被别人看到。
陈家明这么打量,楚明深没忍住想黑脸。
“青禾姐,说好的四十块钱人工费,我现在就给你。如果要用缝纫机,我房间里就有一台,我妈买了给我的,让我学这些东西,我粗手粗脚的根本学不会,也不喜欢,这会儿算是派上用场了。”
周小琴把四十块钱掏出来给宋青禾。
本来还有些拘谨腼腆的陈家明一看到周小琴竟然做件衣服就要四十块钱,而且还不包括布料什么的,只是单纯的人工费,没忍住出声:“小琴,这,这费用是不是太高了,我们就算去商场买套成衣可能都用不了这个价。”,四十块钱,比他一个月工资都多。
周小琴闻言脸上的欣喜少了一半,她是被爸妈娇养着长大的孩子,从没缺过吃穿,也没缺过钱,根本理解不了陈家明对钱的敏感。便道:“我和青禾姐都谈好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明年开春就要结婚了,我想穿一件漂亮的婚服有为什么不行。青禾姐做的衣服好看,我就要在她这儿做。”
陈家明忙道;“小琴,我不是不想你穿漂亮的婚服,我也想结婚的时候看到最美的你,但是四十块钱人工费做一件衣服实在太贵了,我们结婚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还是节省一点吧。”
如果换在以前,周小琴见陈家明这么面露祈求,说不定还真的会同意,但昨天宋青禾那番话到底让她进了心里,一时有气,便道:“结婚的钱本来就应该你们家准备,就连婚服都是,现在我都花自己的钱做婚服了,你怎么还不知足?”
陈家明一听,脸上露出难堪神色,“我只不过是为了结婚后我们的生活着想,想处处节省点,我以为我们都要结婚了,就不分你我,但没想到你却把我们分的这么清。我知道我的家庭条件远远不上你,让你跟着我受了委屈,既然这样,这婚还是不结吧。”说完站起来就走了。
周小琴见状顿时焦急地追了出去:“家明,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家明”
楚明深看得嗤笑一声:“周小琴这找的什么男人,想吃软饭还倒打一耙。”
没见到陈家明前,宋青禾只在心中猜疑,也许陈家明真是一个有孝心节省的人,现在见了,哪里还不清楚呢,周小琴要是真的嫁给了陈家明,婚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第二天下午周小琴又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青禾姐,昨天让你见笑了。”,昨天追出去后,和陈家明交谈了一番,他推心置腹的话让周小琴羞愧,觉得自己确实不懂事,马上她和陈家明就要结婚了,为什么还分的这么清楚呢。陈家明家里困难,她情况好些,就要劲往一处使,两个人本来就应该互相帮扶。
宋青禾不在意,只柔声问道:“那衣服是不是不做了?不做也行,没事的,你要是不做,我这就把钱退给你。”’
周小琴犹豫了一下,她实在太喜欢宋青禾的那套婚服了,做梦都想自己也能穿上,昨天和陈家明商量好了,衣服还是照做,大不了在其他方面节省一点。
宋青禾点头:“那行,我这就开始做,保证你在结婚之前能穿上。”
“谢谢青禾姐,你要用缝纫机的话直接去我家就行了,我下班都在家的。”周小琴说着把自己家房号告诉了宋青禾。
宋青禾点头,没有再提陈家明。
等周小琴走了,楚明深对宋青禾道:“你不用做这些,我是男人,养家是我的责任,再说我又不是养不了你。”
他着实没想到宋青禾做一件衣服能挣这么多钱,要是一个月多做几件,比他的工资都还高。
当然肯定不能这么算,毕竟能出的起这么高价格做一件衣服的在整个宁城也没多少人,顶天了宋青禾一个月能接到一单。
他并不是很赞同宋青禾做衣服挣钱,撇开身体原因不说,他更希望宋青禾将更多的精力用在打理家务和将养身体上,他还想以后能和宋青禾有自己的孩子。
他是男人,挣钱养家的事就应该他来。
宋青禾知道楚明深的大男子主义又犯了。
闻言,宋青禾没有生气,只是失落的半掩眼帘:“你真的不喜欢我做这些吗?”
一起宋青禾面对楚明深的时候或是笑得甜蜜或是笑得灿烂,总之没有露出过如此失落脆弱的一面,眼神小心翼翼的,带着惴惴不安的期许,看得楚明深呼吸一滞:难道他真的不该这么说?他真的伤了宋青禾的心。
想坚持的话到了嘴边便变了:“我没有不喜欢,你身体不好,做这些费神。”
宋青禾松一口气,重新笑得眉眼弯弯:“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喜欢做这个嘛,而且又可以挣钱,要是整天只做家务会让我觉得自己没用的,医生也说了让我保持愉快的心情,我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好得快。”
楚明深:是这么回事吗?
既然宋青禾这么说,楚明深心底虽然还是觉得让她抛头露面挣钱有损他大男人的气概,但终究还是没阻拦了。
只非常不理解地皱眉道:“我搞不懂你,我明明能挣钱养家,你舒舒服服呆在家里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费神做这些。”
宋青禾笑道:“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我也想为你分担啊,养身体抓药要这么多钱,要是以后有了孩子你就更辛苦了,我也心疼你。”
楚明深听了之前怀疑宋青禾并没有那么喜欢他的想法一消而散。宋青禾这么贴心为他着想,替他分担,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如果不是喜欢他到了骨子里,谁会这么辛辛苦苦做衣服挣钱?舒舒服服呆在家里做点儿家务不就好了吗。
想通了,楚明深眉眼也柔和了,心里那股焦躁感消失不见,至于同事说让他用其他女同志纠缠他的事情试试宋青禾也打算放弃。
他实在不想和那些女的纠缠。
再说宋青禾这么喜欢他,要是听到他和别的女人有事情,肯定会伤心的。虽然他不喜欢宋青禾,但对方都已经是他妻子了,不让妻子伤心也是一个丈夫的责任。
可惜楚明胜行情太好,哪怕他已经结了婚,也有执着的女同志围着不散。
再又一次被一个厂里的女同事拦住说要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楚明深一如既往的不理不睬,直接往前走。
但女同事并不放弃,等楚明深打了饭坐下后,她自己也坐到了楚明深的对面。
29
“明深同志, 你吃咸鱼吗,我爸从老家带来的,我们家在海边,那边有可多咸鱼了。”, 乔双算是追出明深最执着的一个, 在楚明深没结婚的时候, 她就无视众人,写告白信拦人直接告白全都试过了。
现在楚明深结婚了, 追在楚明深身边的女同志大部分都散了, 只有少数执着的几个还没停止念想, 但其他几个都只在心里想想, 到底不敢再对有妇之夫的楚明深做什么。
唯独乔双,到了这地步还不想放弃。
楚明深皱眉:“不用,你去别的地方吃,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吃饭。”
“一个人吃饭多无聊啊, 明深同志, 我们就当聊聊天嘛。”,乔双笑得热烈, 丝毫不被楚明深的冷淡所伤。
楚明深停下夹筷子的手, 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她道:“乔双同志, 我结婚了, 你是女同志, 我们之间要有界限。”
“我知道你结婚了啊。”,乔双毫不在意,“但是听说你和你现在的妻子是娃娃亲, 现在是新时代了,婚姻自由, 娃娃亲不就是包办婚姻,明深同志,你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要大胆勇敢的追求自由的爱。”
这个年代比较奇怪,自由勇敢喊的震天响,男女之间只要没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这种大胆示爱的行为反倒会被大家赞扬。
有些男人以前在乡下娶了妻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来到了城里,便要离婚令娶,问就是反对封建,打倒包办婚姻。
楚明深眼里闪过嘲讽,语气冷了下来:“不管是不是包办婚姻,既然我已经娶了我妻子,就会对她负责,你要追求自由,找别人去。”
说完端着饭走了。
乔双看着楚明深的背影,一双眼里满是迷醉,她的好友兼同事过来,对乔双说道:“乔双,我看还是算了吧,其实想想楚工说的挺对的,既然结婚了,就要对另一半负责,他要是真的才结婚就因为你口中所谓的自由的爱,和他媳妇儿离婚了,这样的人我可不敢嫁。”
乔双满是纠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明深同志真的很好,刚刚你也看见了,他为了责任明确的拒绝我了,就是这样,我才更舍不得放手啊。再说他那个妻子是乡下来的,肯定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也不相配。明深同志和他妻子离婚,是反对包办婚姻,再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结婚就是追求真爱啊,这怎么能一样。”
“可是我听说楚工的妻子长得很漂亮啊,和楚工很般配。”,好友见乔双还是执迷不悟,提醒道。
“一个乡下来的,能有多漂亮?”,乔双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心里到底种下了种子,决定等下班后去看看,楚明深的媳妇儿到底长什么样。
由于婚后已经很少有人打扰楚明深,乔双又出差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回来,他俩同坐一张桌子说了几句话的事情就传开了。
这又成了楚明深男女关系混乱的证据,他人还没回职工楼呢,那边就讨论开了。
周婶子好像得了什么天大的不得了的消息,巴巴地连忙在对面喊宋青禾:“青禾媳妇儿,青禾媳妇儿,不得了了,你家明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拉拉扯扯了,听说你家楚明深要回来和你离婚娶那个女人呢!”
宋青禾听了心里差点笑死:这都什么跟什么。楚明深是有大男子主义,还唯我独尊,觉得女人的价值就只有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但在男女关系这方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楚明深反而是最清白的那个,否则不会至于一辈子只娶了一个妻子,被人戴了绿帽子离婚后也没再娶。
宋青禾知道周婶子这种人,只要搭理他一次,以后肯定就没完没了了。闻言脸上的笑容不变,波澜不惊地回:“周婶子,你听错了吧,我相信我们家明深,他不是那样的人。”
周婶子见宋青禾这样都不生气,觉得自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无比郁闷,撇嘴道:“你这妮子,我为你好你还不相信,等着吧,你自己没个心眼,等到被楚明深抛弃的那天别哭。”
宋青禾依然一句话坚持到底:“我相信我家明深。”
楚明深踏入职工楼院坝的时候,大家正好讨论到这件事,见他来了,顿时闭嘴。
但楚明深已经听见了。
他心里无比烦躁,这件事根本不是他们传的这样,几句话被他们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他真和那个乔双有了什么似的。
宋青禾这么喜欢他,要是把这些传言的当真了得多伤心。
上楼的时候他在脑子里想了无数遍,如果宋青禾哭了他该怎么才能让她不哭,不伤心,虽然在这件事上他根本不像传言的那样,但作为宋青禾的丈夫,让她伤心了就是他的不对。
对于宋青禾会伤心这件事,楚明深深信不疑。
脑子里演练了好几遍,等打开门看到宋青禾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笑脸时,楚明深感到了一股绝大的落差感。
他第一感觉不是松一口气,心头升起的是满满的失落。
“明深,你回来啦,愣在那儿干什么,快去洗手吃饭啊。”宋青禾系着围裙将饭菜端上桌,催促着楚明深去洗手。
今天的晚饭是小鸡炖蘑菇,色香味俱全,放在往常,楚明深已经迫不及待去洗手等着开饭了。
但今天他走向洗手台的脚步却格外迟疑。
是没听到那些流言吗,肯定是没听到吧,不然怎么样至少也要问他一下。
楚明深洗了手自觉帮着宋青禾盛饭,拿筷子和汤勺,两人都坐定后,宋青禾指着小鸡炖蘑菇道:“明深,我专门去买的乡下土鸡,里面还丢了几颗松茸呢,特别香,你多吃点儿。”
还是一样的心疼他,对他关心的无微不至。
楚明深心里稍定,肯定是因为宋青禾不知道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便装作淡定道:“外面有人传我的瞎话,那些你都别信,不是真的。”
宋青禾嗯嗯两声,专注地吃着鸡肉,抽空回一句:“我知道呢,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楚明深手一抖,筷子差点落到桌上,同事的话钻入他的耳中:只要女人真的在乎一个男人,不管男人的绯闻是不是真的,她就算不是真的生气也要使一使小性子的。
“你你知道?”
宋青禾无辜地眨眨眼,“我知道啊,周婶子都告诉我了。不过我相信你,所以那些流言蜚语我一点儿都没当真,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快吃啊,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楚明深看着宋青禾,内心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生气吗,好像不应该,宋青禾都说这么相信他了,他竟然还要生气,岂不是无理取闹,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因为媳妇儿不吃醋而生气,这像什么话。
可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像有一股气卡在喉咙,噎得慌,山不去下不来。
“你就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呀?”,宋青禾好笑道:“所以你刚刚是在担心我生气啊?你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我相信你。”
楚明深闷哼一声,不再看宋青禾,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死命扒着饭。
宋青禾让他吃慢点,他也充耳不闻。
吃完饭,宋青禾就起身在屋子里散步消食,楚明深已经自觉地开始收拾桌子,等他洗碗洗到一半后才回过神来,发现从第一天洗碗开始,现在已经成了他的活,宋青禾饭后完全成了甩手掌柜。
哪怕在他心里这么不痛快,依然条件反射般把碗洗了,把灶台收拾了。
楚明深深吸一口气,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可真窝囊啊,不是一开始说好的宋青禾做家里的事,他负责挣钱养家就行了吗。
饭后楚明深照例看书,宋青禾做衣服。
等到大约九点钟,两人便上床了。
宋青禾本以为楚明深今天要碰她,毕竟前天和昨天都没有,谁想到楚明深一上床就瞪着屋顶,好像屋顶和他有什么生死大仇一样。
“明深,你有什么心事吗?”宋青禾立志当好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虽然已经很困了,还是打起精神问他。
楚明深声音又闷又冷,“没有!”,好似还带了一点儿赌气的成分。
偏偏宋青禾这会儿已经困得不得了,眼皮开始打架,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便道:“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呀,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楚明深闷闷的嗯一声。
宋青禾便真的闭上眼睛睡觉了。
只是睡到半夜,宋青禾忽然被楚明深摇醒,黑暗中,楚明深的双眼仿佛闪着幽光,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怨妇口吻问宋青禾:“你为什么不生气?我和其他女人有传闻难道你无所谓?”
她抓的药里本来就有安神的成分,再加上到了这里没了夜生活,作息规律的可怕,这会儿猛不丁被楚明深摇的半梦半醒,压根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含糊道:“没所谓。”
楚明深如遭雷击,整个人仿佛石化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30
第二天楚明深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上班, 宋青禾还疑惑:“你昨晚又没睡好?为什么呀?”
不应该啊,鸡汤里她放了点安神的药材,再说楚明深虽然睡眠质量不算顶好,但也不怎么失眠, 在有安神作用的药材下还能睡不着觉, 这可太稀奇了。
楚明深看一眼宋青禾, 一声不发地去上班了。
宋青禾一头雾水:怎么觉得这人看她的眼神含着一股幽怨。
楚明深去上班后,宋青禾开始给周小琴的衣服打版, 她和周小琴商量了一下, 还是决定根据周小琴的身材重新做个款式。初春依然很冷, 周小琴身形高挑, 其实最适合穿稍微收身一点的大衣。
宋青禾将衣服样式画出来后,一直迟疑的周小琴立刻就答应了,并且觉得这种风格更让她喜欢。
周小琴在供销社上班,每天只上半天, 下午就回来了, 让她下午就可以去她家里用缝纫机做衣服。
宋青禾倒是挺羡慕周小琴这工作,不但工作时间这么短, 工资还不错, 想来她能进这样的单位家里出了不少力。
昨天约好了今天两点钟上门。
到了两点, 宋青禾拿着针线和材料去了周家。
开门的是一个和周小琴有几分相似, 比她年龄略小几岁的女孩儿, 叫周小文,是周小琴的妹妹。
“你是明深哥哥的媳妇儿吗?我叫周小文,听我姐姐说过你了, 快进来吧。”
周小文热情地把宋青禾迎进屋里,带她去了周小琴的屋子;“我姐姐说了, 如果你来了,就直接带你进来,缝纫机就在这儿,青禾姐姐你随便用,我去给你倒水。”
周小文看起来比周小琴心思要细腻的多,招待客人面面俱到。
“谢谢,你姐姐还没回来吗?”,宋青禾摸了摸缝纫机,虽然在她看来这已经是老古董了,可在这个年代,这种缝纫机算得上真正的大件,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
周小文少年老成般叹口气:“一般这时候她应该回来了,现在没回来,八成又是给那个陈家明送东西去了。”
语气里明显有些恨铁不成钢。
宋青禾踩动缝纫机,状似好奇地问周小文:“你们家里人都不喜欢陈家明吗,我看他长得斯斯文文的,应该挺好相处的吧。”
周小文没忍住不屑道:“长得斯斯文文有什么用,他们家里那么重的负担,以后姐姐跟着他有的是苦头吃。不过我姐那个人,看着挺精明的,其实就是个傻子,被人哄骗了几句就不管不顾,为了陈家明都不怕和我们闹翻。没办法,我们总不可能真的因为陈家明和我姐断绝关系,只能随她去了。”
宋青禾点点头,手上脚上熟练的动作,问周小文:“那个陈家明今年多大年纪了?他是什么时候来宁城上班的?”
“别看他长得斯斯文文挺白净,其实今年都二十五了,比我姐整整大了六岁,我都不知道那个陈家明到底给我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周小文很明显十分看不上陈家明,一个劲儿的为周小琴抱不平。
宋青禾心里升起一个疑虑。
陈家明是农村人,农村人这个年纪可早就结婚了,除非他来宁城很早。
“小文,那陈家明是什么时候来宁城的?”
“就去年啊,也不知道他走了什么门路,去年从乡下到了被服厂工作。”
去年已经二十四了,这样的年龄在农村会没有结婚吗?
宋青禾状似惊奇地说:“那可能你姐姐和他是天生的缘分呢,在我们老家,这么大的年龄,不论男女早就结婚了,陈家明还能一直单着,直到进了宁城才遇到你姐姐,的确算是缘分了。”
周小文嘟了嘟嘴:“还不如不要这个缘分。当初他和我姐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一听这么大年龄了,又是农村人,也和你一样觉得奇怪。后来我爸妈亲自去陈家明家里看了看,才知道因为他家里实在太穷了,弟弟妹妹很多,还有一个死了丈夫带着孩子回娘家的姐姐,家里实在没钱给他娶媳妇儿,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看周小文遗憾愤恨的样子,如果有可能的话,说不定在陈家明遇到她姐姐之前,她都想自己掏笔钱让陈家明把媳妇儿娶了。
宋青禾哦一声,转而和周小文聊起别的话题。
没多一会儿周小文就喜欢上这个说话不急不徐,谈话让她感觉到十分愉快的宋青禾。
“青禾姐,你结婚的时候我也去吃酒了,那天你穿的那套衣服太好看了,我也想找你做套衣服呢。”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衣服上,周小文攀着宋青禾的胳膊满心赞叹。
宋青禾轻笑一声:“你这么漂亮,要是稍微一打扮,说不定比我还好看。”
周小文捧脸惊喜道:“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好看吗?可是我觉得青禾姐你才是我们职工大楼这片最漂亮的。”
宋青禾佯装生气:“怎么,你不相信我的眼光吗?”
宋青禾今天把头发随意绾着,身上的衣服看似很平常,亚麻的上衣和裙子,就连挎着的包都是一个布包,偏偏就觉得很好看,有一种慵懒随意的舒适感,秋日的阳光照在她莹白笑盈盈的脸上,直接看傻了周小文。
“相信,相信,太相信了!!!”,周小文在宋青禾身上流连,十分惊奇地问宋青禾:“青禾姐,你这套衣服我没见别人穿过,也是你自己做的吗,看着不起眼,但你穿着好好看啊!”
那套婚服终究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还是有点高调了,宋青禾便又给自己做了一身亚麻衣服,这看着比他们的工装还要低调平常,但就是特别好看。
宋青禾点头,“是呀,我喜欢琢磨这些,你要是想做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做,布料和针线你自己提供,这套衣服的人工费就没你姐姐的婚服高,工序简单很多,你要是想做的话,我给你个友情价,十五块。”
周小文闻言,顿时风狂点头:“想做,想做,青禾姐,我就想要你身上这套衣服一模一样的。”
宋青禾失笑:“一模一样可不行,每个人身形都不一样,既然是定制,我不能偷懒,得根据你的身形量体裁衣才更好看呢。”
周小文赞叹:“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理呢。”
“对啊,拿了钱就要好好办事嘛。”,宋青禾俏皮一笑。
周小文被宋青禾的笑容弄得神情一滞,不由自主地赞叹:“青禾姐,你笑起来好好看啊,要是你是我亲姐姐就好了。”
笑得这么好看,说话这么好听,不像她那个亲姐,只会气他们全家人。
正说着呢,周小琴就回来了,不过后面还跟了个陈家明。
周小文一看到陈家明就翻白眼。
可能她对陈家明的态度一直都这样,不但周小琴没什么反应,就连陈家明都习以为常了。
周小琴和宋青禾打了个招呼,陪她说了会儿话,又开始收拾东西。
“姐,你收拾东西准备去哪儿?”,周小文拉住周小琴。
周小琴头也不抬:“大人的事小孩儿少管。”
倒是陈家明在旁边温和地告诉周小文:“小文,你姐姐不是明后天放假吗,刚好我家里有点事要回家一趟,小琴便想和我回去呆两天。”
“姐,你疯了?!你都还没嫁给他,你一个人跑到他们家去干什么?到时候别人怎么看你?!”
周小文去阻拦周小琴。
周小琴道:“好了小文,我都和家明要结婚了,迟早是一家人,去他们家里住一两晚有什么关系?”
“不行,我不准你去!”周小文张开双臂拦在周小琴面前。
陈家明道:“小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对小琴做什么,会完完整整的把她送回来。”
“呸,信你才有鬼!”,周小文对陈家明丝毫没有好脸色。
陈家明脸色终于绷不住僵硬起来。
周小琴见陈家明这样,责怪周小文:‘小文,家明以后就是你姐夫了,你对他尊重点儿,家明,别管他的,我们走。”
周小文眼看着拦不住周小琴,急地直跺脚。
宋青禾见状,内心叹口气,算了,周小琴人还不错,又是她第一个客户,算是和她有缘分,能帮就帮一把。
她站起来问陈家明:“陈同志,你们家里出了什么事啊?为什么要这么急急忙忙的回去呢,只有两天的周末,来回很赶,小琴一个姑娘家这么奔跑肯定很累,你自己回去把事情处理好了再来找她呀,不然她回去不止累还要操心你们家里的事,你是她未来的丈夫,心疼心疼她嘛。”
周小文听到高宋青禾的话如获救星,连忙道:“对对对,你都要和我结婚了,怎么还这么不知道心疼她?去你们家一个来回都把周末全占了,我姐睡一晚上又要回来,这么累,你到底要她跟着你回去干什么?”
“我,我没有一定要让小琴跟着我回去啊,小琴她自己想和我回去看看。”
宋青禾看向周小琴:“小琴,你这么着急跟着陈同志回去做什么呢,他家里有事情,你去了不但帮不上忙还会让他分心,还是让陈同志自己回去好好处理吧,你安心在这儿等着,你不是说陈同志很能干吗,爱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要相信他一定可以处理好的呀。”
周小琴迟疑了,看向宋青禾:“我不是不相信他”
“既然你相信他能解决好家里的事情,时间这么紧,你就别跟着去让他分心了呀。”,宋青禾顺势把周小琴往屋里拉。
周小琴懵懂的跟着宋青禾进了屋。
陈家明愣在了那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如果硬要周小琴跟着去,他就成了没信心自己解决问题又不心疼自己未婚妻的男人了。
宋青禾笑眯眯地对陈家明挥挥手:“陈同志,你肯定很赶时间吧,别愣着了呀,不然一会儿该坐不上火车了。”
陈家明脸色一滞,看向周小琴。
周小琴觉得宋青禾说的有道理,想了想便道:“家明,既然这样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先回去吧,你这么厉害,我相信你可以解决的。”
陈家明嘴动了动,最终只能说出一个好字。
就这样陈家明走了。
周小文见宋青禾这么轻易就打发走了陈家明,还让周小琴心甘情愿留下来,简直对她崇拜的五体投地,接下来的时间又是给宋青禾端茶递水又是切水果的,生怕怠慢了宋青禾。
宋青禾好笑:“小文,别忙了,要是光顾着吃,我还怎么给你姐姐做衣服呀?”
周小文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看向宋青禾的眼里都冒着光。
宋青禾要回家的时候,她还坚持把宋青禾送了回来呢。
回去还和周小琴说:“姐,你这么大的年龄,总算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认识了青禾姐,说不定青禾姐真是你命中的贵人。”
周小琴虽然也挺喜欢宋青禾的,但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和宋青禾也许会成为朋友,但贵人从哪门子说起。
宋青禾回去后开始做饭,楚明深踏进屋子,她的饭也刚刚做好。
宋青禾照例和楚明深打招呼:“回来啦,真巧,饭刚刚好。”
楚明深本来就不习惯情绪外露,但以前宋青禾和他打招呼,不管怎样他总会回应,今天却充耳不闻,径直去端了饭。
什么毛病?
宋青禾一头雾水,这几天她没惹他吧?
桌子上,宋青禾和楚明深说话,他也不回应,只埋头吃饭。
宋青禾气笑了:她好吃好喝的伺候,还把这位伺候出大爷脾气来了是吧?
再第三次得不到回应后,宋青禾缓缓放下筷子,眼圈慢慢变红。
楚明深看到宋青禾这副样子,心里一痛,但他还是绷直着嘴不说话。
宋青禾抽泣道:“看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不开心了,你一直都说不喜欢我,果然,剃头挑子不能一头热,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忍耐时间有限,看我不顺眼了对不对?行吧,我就不惹你心烦了,这就回娘家。”
她站起来去屋里收拾了行李就推门要走。
楚明深见宋青禾真的要走,再也忍不住喊道,“谁说我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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