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浏览了几个作品, 缺点没看出太多，可能刀工差了点，学得杂了点, 换一种说法就是烹饪煎炸都能拿得起, 学得杂而不精, 也叫他看出许多优点来。
哪怕是做大锅饭, 她的摆盘也很精致漂亮，最起码做到色彩搭配分明，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一份餐品，色香味俱全, 才能勾起食客的胃口。
精美的摆盘, 在比赛的时候很加分。
雷杰观看程夏的作品, 现实才过去两三分钟，点评完97号选手的菜品，在前面9.2分的衬托下, 97号选手的8.4分，很快被人遗忘。
接下来98号选手，江曜。
他的菜品未经摆盘，囫囵被装进餐具。
因为主人轻率的举动, 这份汤品色香大打折扣, 本应该能拿到更高分, 现在只有8.63的平均分。
江曜一挑眉梢, 不太在意。
在得知程夏拿到9.2的高分时，他感觉自己不可能拿到比9.2高的平均分, 于是摆烂了。
循着身旁程夏的方向看去, 对方正跟观众席那边挤眉弄眼，无暇顾及旁人。
接下来99号选手, 100号选手……后面都没有太过亮眼的成绩，连江曜的8.63分都达不到，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休息片刻后，入围决赛的前三十名单出来了，由主持人当场宣布，并邀请前三十名选手上台领取奖杯和荣誉证书。
为了吊起观众们的好奇心，颁奖从第三十名开始……
杨烨手心捏了一把汗，当听见第三十名选手的平均分是8.41分，顿时心里有数，知道自己没戏了。
方芸景获得前五，程夏与雷杰并列第二名，晋级赛第一名秦一洲。
颁完奖项，时间来到晚上六点半。
冬季，天色早早暗沉下来。
天色已晚，加上明天还有最重要的决赛，大家决定回酒店食堂解决晚饭，早睡早起，养好精神，明天再战。
从食堂出来，在走廊遇见正要外出的江曜，擦肩而过时，江曜抬手拦了拦：“喂，我输了，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
程夏：“然后呢？”
这话，可把江曜问住了：“老子输给你了，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不打算狠狠嘲笑我的吗？”
她打掉他拦住的手臂，轻嗤：“幼稚。”
刷开房间，关上房门，终于能摘掉口罩，呼吸新鲜空气了。
便宜哥哥还有半小时到站，他提前预定了酒店，让程夏早点休息，明早来跟她汇合。
程夏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精神高度集中了一整天，此刻放松下来，疲惫不堪。
早早洗漱睡下，一觉醒来，窗外天色还未大亮。
洗漱完，时间来到早上七点。
来到指定楼层，决赛这天，食堂里的人明显数量锐减，显得冷冷清清。
一部分落选选手已经收拾行李箱，踏上返程之路，也有一部分留下来观赛。
吃早餐时，收到程帆的信息，程更多资源在企我鸟群夭屋儿耳七五耳爸一夏把比赛会场定位发过去，直接在会场集合，省得来来回回折腾。
因为程帆住的酒店离会场有点远，程夏和小伙伴抵达会场时，他还没到。
她让好友先去会场里面占位，自己在外面等等便宜哥哥。
江曜和他的助手抵达时，就看到程夏在左顾右盼的，似乎在等人。
他扫过一眼程夏，立刻收回目光。
见他精神不太好，助手弱弱说：“哥，你眼底好多红血丝，昨晚跟师傅学得很晚……”
江曜瞥来一个眼神打断，非得把他临阵抱佛脚的事儿，张扬得全世界都知道是吗？
尤其还是在程夏面前。
接受到江二少扔来的眼刀子，助手识趣地闭上嘴。
又过几分钟，终于等到程帆。
两人一道进入会场，不用程夏指引，观众席那头的范祥和邵骏热情招呼程帆过去落座。
他和范祥一起上高中，熟的穿一条裤子，有范祥照顾着便宜哥哥，程夏理所当然当起甩手掌柜。
今天上午的决赛，共分为两场，每场比赛安排15名参赛选手竞赛，15晋级5人。
三分之一的晋级率。
很快，机器抽签的两组选手名单诞生，方芸景被安排在上半场比赛，程夏和高媛则是下半场。
经过主持人一段幽默的开场白，便直接进入正题，开始介绍每位参赛选手的资料卡。
上半场比赛选手几张熟悉面孔，除了方芸景，还有雷杰、齐浩，另有两名名面善的大二选手，一名青年男子，剩下的三名四十到四十五岁左右年龄、偏大的选手。
这个世界的初级厨师资格竞赛，有点类似于古代考科举的味道。
这些大龄参赛选手，其中不乏有考了十几年，屡战屡败，今年终于入围决赛。
程夏也被这些大龄选手们屡战屡败，一次次超越自己的不放弃精神，感染到。
随着主持人敲响铜锣，发出清脆的响声，比赛正式开始……
雷杰擅长刀工，他主食材选了肥猪肉和瘦猪肉，程夏起先以为他准备制作宝塔肉，见他的主食材是一块白花花的肥猪肉，不带任何瘦肉，这下子，连她也猜不到雷杰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
只好暂时放下好奇心，程夏又去看向齐浩，他的主食材有鸭肝、鸡胸肉、冬菇、火腿、青豌豆和鲜猪肠。
一下子，叫程夏联想到她曾经复刻过的一道菜肴，鸭肝凤眼。
方芸景的主要食材有网油、鸡肝、火腿、鲜菇、冬笋等。
猪网油，顾名思义是猪猪腹部堆积的网状脂肪，呈不规则的网状形状。
每位参赛选手领取到各自的食材，方芸景给鸡肝浸泡解冻，去腥去味。
火腿、鲜菇和冬笋的配菜，切成大小均匀的薄片，调上佐味，搅拌开来。
浸泡好的鸡肝，冷水下锅，加葱姜黄酒，去腥除味，焯熟，倒入调好味的配菜之中。
洗净的猪网油，晾干，平铺开来，给网油抹上一层荸荠粉，填上刚才调味的鸡肝、火腿、冬菇和冬笋馅料，裹上网油，继续涂抹一层荸荠粉，修去边边角角，整理成大小相等的形状。
锅中油温升高，给裹好馅料的网油下锅油炸，滋啦一声，热油裹挟着猪油脂肪的芳香，浓郁奔腾的油香肉香，齐齐绽放。
这边的动静和香气，引得其他选手们纷纷侧目望来。
直到炸至网油表面金黄酥脆，捞出控干多余的油分。
看时间差不多，方芸景立刻开始着手摆盘，餐盘正中央放置一朵手工雕刻的胡萝卜玫瑰花，以芹菜叶和烫熟的西兰花做装饰。
随着主持人的倒计时结束，她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跟其他参赛选手一样，静立一旁，等待评委们的点评。
今天的三位评委，又，换了一波人，同样来自美食协会内部高层。
为了尽可能保障比赛公平公正性，被派遣的评委们，会提前做背调，防止评委跟参赛选手有亲戚关系，包庇选手。
一旦发现评委收受贿赂，一律开除成员，终身不得进入美食协会机构，还会记录在个人档案，找工作求职，都很难，且参赛选手的比赛成绩作废，终身不得再次参加竞赛。
因为处罚比较严重，但凡有歪心思的人，都得掂量掂量后果，个人档案背着收受贿赂的污点，以后工作也不好找……基于各种因素，这个初级厨师资格竞赛比赛，算是国内比较公平的比赛之一。
雷杰的菜品，第一个被端到评委们面前。
透过大屏幕，程夏也终于知道这道菜品——野鸡卷。
说是野鸡卷，其实跟野鸡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它是以肥猪肉和瘦猪肉，制作而成。
给肥猪肉片成均匀的肥猪肉片，一整条薄如蝉翼的肥猪肉条，中间不断不破，还要保证厚度均匀，非常考究厨师的刀工和耐心。
片好的猪肥肉条，对光而照，能透过光来，每一寸，厚度需得一致，薄切如纸，完完整整。
食盐、味精、少许白糖、玫瑰酒，给肉条腌制入味。
玫瑰酒去腥增香，还能起到给肉条上色的目的。
腌制好的肉条，以肥肉条包裹住瘦肉条，卷起。
为了完全裹住瘦肉条，肥肉条需要比瘦肉条稍宽一两分。
卷好的肥瘦肉条，上锅蒸熟，给它定型。
切成0.5公分厚度的圆块，再下锅油炸，炸得金灿灿的，捞出控油，进行摆盘。
这道菜肴，对刀工要求极高，一般厨师不敢轻易尝试。
评委们望向雷杰，羡慕他们雷家又出了一位后起之秀。
筷子夹起一块野鸡卷，蘸上少许海盐，送入舌尖，肥肉卷里的脂肪，经过水蒸汽和滚油的两重筛选，肥肉里的大部分脂肪被烹出，外面一层的肥肉并不会油腻，焦香酥脆，有点类似于猪油渣的口感。
油脂分子在口腔里爆开，很脆，很香。
里面一层的猪瘦肉，经过肥油的滋润，不干不柴，油润润，舌尖能品到玫瑰花露的香气，一瞬，仿佛置身于大片大片的玫瑰庄园。
三位评委给雷杰打分，分别是9.3、9.4和9.3分。
雷杰的平均分，9.33。
听见雷杰的分值，方芸景的眼睛轻微颤了颤，不愧是烹二代，好厉害啊！
这个成绩，晋级前十，丝毫不成问题。
第二名选手，是一位大龄选手，对方烹饪的冬瓜盅，用冬瓜雕刻了凤凰翱翔的图案，佐以鸡汤精华，加入干贝、海贝等各类海味为配菜，炖煮出的海味与鸡汤香融为一体。
2号选手，平均分8.91。
3号选手，4号选手……
轮到齐浩，他的菜肴是龙眼凤肝。
以鸭肝和猪肠制作，猪肠焯水去腥，焯熟后的猪肠，切断，往猪肠内填入鸡蛋面糊，鸡茸挤成小丸子，置于猪肠口，点上青豌豆，与鸭肝一同上锅蒸制。
这道菜品吃的就是鸭肝鲜嫩嫩，肥肠香浓软滑。
它的味道，不同于卤煮肥肠的卤香招摇。
也不似红烧肥肠，酱汁厚重。
更不敌爆炒肥肠的火爆热辣。
清蒸肥肠，更侧重滑嫩，软糯糯。
这道龙眼凤肝，一菜多味，既要鸭肝水嫩嫩，又要以清蒸的方式，同时让猪肠一点腥味、异味都没有，很考究厨艺。
果不其然，这道菜肴也得到评委们一致嘉许。
齐浩的平均分，9.28。
面对其他参赛选手们投来的艳羡目光，齐浩的嘴角微微下垂，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
第一时间，他看向观众席的父母，父亲表情沉重，眉头紧锁，似乎对他有些失望。
他们是冲着竞赛第一名来的，齐家跟雷家很不对付。
两家各自经营着餐厅，处处明里暗里较劲儿，现在他输给雷杰，岂不是说他们齐家私房菜不如雷家的？
仅差0.05分，输给了雷杰，他真的很不甘心啊！
江南百花鸡
评完龙眼凤肝, 很快是方芸景的网油烧肝卷……
经过高温油炸后，猪网油的油脂一部分烹到油水里，另一部分融入到包裹的馅料之中。
薄薄一层网油, 包裹住丰富馅料, 垒成春卷, 炸至金黄酥脆, 切成均匀地小块，透过侧切面，隐隐可见猪油分布的薄卷，内里馅料散发着肉香、油香。
夹起一块, 可以直接食用, 或是蘸上酸甜酱, 牙齿切割在表层的网油，能听见清脆的酥响，一口嘎嘣脆。
鸡肝、冬笋和冬菇鲜美到无以复加, 外面分布一层炸过的酥香网油脂肪，油香油香的。
蘸上酸甜酱料，解腻开胃。
方芸景的平均分8.9分。
……
中途休息十分钟，紧接着开始下半场比赛。
临上场前, 程帆问她紧不紧张？
程夏回：“有点。”
以前她以美食博主的身份, 参加过更大规模的颁奖典礼, 但那些只是去颁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竞赛参赛。
“能进入决赛，你已经很棒了, 不要给自己太多心理负担, 加油。”程帆给她加油打气，说。
随着主持人念到自己的名字, 头顶一道光束投来，程夏抬步过去。
程夏运气一直不太好，这场比赛不但有二世祖江曜，有实力不俗的刘瑞，还有厨神弟子秦一洲，跟她们同台竞赛，高手云集，压迫感十足啊！
连观众席和评委们，都对这场比赛充满了期待。
唯一的欣慰，是本场比赛还有高媛跟她一起作伴。
此刻高媛双腿打着摆子，根本不听使唤。
她同样觉得自个儿倒霉到姥姥家，自己何德何能跟秦一洲、程夏她们一同比赛？
心头哀嚎，遇到这群少年天才，珠玉在前，自己的菜品肯定要被压分。
主持人简单介绍完十五名参赛选手的资料卡，进入领取个食材的环节。
高媛的主食材是一整只白条鸭，经过脱毛去内脏的简单处理，只需浸泡血水，就可以上手使用。
江曜的主要食材，同样也是鸭子。
刘瑞的食材有一整只老母鸡，鸡胸肉和笋子。
秦一洲的肥猪肉、瘦肉猪肝、鸡肝、叉烧、冰肉等，还另有些许配菜。
好家伙，食材好丰富啊！
程夏暗暗吃惊，这个秦一洲要憋什么大招？
她的食材是一整只鸡，一块猪肥肉、青虾和一枝梅花。
领取确认完食材后，所有参赛选手回到自己的比赛台，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食材。
程夏要制作的这道江南百花鸡，首先给鸡翅片下来，鸡背从中划破，取下一张完整的鸡皮，以刀锋刮去鸡皮内壁上的金黄鸡油。
处理鸡皮，剔除鸡油的过程中，需得小心谨慎，不能破皮。
给鸡翅、鸡头，隔水蒸制。
剩下的鸡肉架子，放到高压锅炖出高汤。
处理好的鸡皮，加葱姜、黄酒，放置一旁备用。
这时候开始给肥猪头切丁，放到碗中，用手剥出青虾的虾仁，剥好的虾仁用刀面轻轻按压，拍成虾饼，切成颗粒感的虾蓉。
把虾蓉和肥肉蓉一起搅拌均匀，加食盐、味精，淀粉，少量多次倒入葱姜水，继续搅拌生浆。
把鸡皮内壁朝上，均匀铺在模具上，用牙签固定，因为经过高温水蒸气，鸡皮会剧烈收缩，这个步骤防止鸡皮缩减。
往鸡皮内壁平铺一层肥肉虾蓉，涂抹一层蛋清，上锅隔水蒸熟。
蒸熟的鸡皮虾蓉，色泽如玉石般润泽剔透，裁去不规则部分，切成大小相等的长方形块状，摆上蒸熟的鸡脑壳和鸡翅膀。
浇淋上一勺高汤，鸡皮宛若淡金色玛瑙，看着水头极好，润润的。
主持人倒计时五秒……
程夏撒上艳红色梅花，完成最后的步骤。
这道菜本应该用菊花瓣，这个季节，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菊花，于是她改用了梅花。
如果刀工不错的话，还可以用胡萝卜雕刻出一朵顶着红冠的大公鸡脑壳，摆盘更漂亮些。
程记得自己夏复刻这道菜品时，雕刻过几次鸡头，均以翻车结束。
一次不小心把自己手给刻了，到医院包扎完毕，回家带伤继续掉大公鸡，要么歪七扭八，要么丑得不忍直视……
买了十来斤的胡萝卜，愣是叫她没刻出一个像样子的，最后鸡方都快馊了，也没雕出大公鸡。
预计未来要吃一个月的清炒胡萝卜丝、胡萝卜丁蛋炒饭、胡萝卜炖排骨玉米汤，胡萝卜蛋饼、炸胡萝卜丸子、粉蒸胡萝卜丝、鲜榨胡萝卜汁儿……
面对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胡萝卜块和碎屑，她妥协了，摆了个蒸熟的鸡脑壳，敷衍过去。
“3、2、1，时间到，请所有参赛选手停止你们手里的动作。”随着主持人的倒计时结束，立刻有礼仪小姐过来帮忙，端走16号选手的菜品，送至评委席。
16号也是一位大龄选手，他烹饪的宝塔肉，以五花肉片层层叠叠垒起的一座宝塔，五花肉的肉皮浸入了酱汁，鲜红油亮，油汪汪的。
想要制作这道菜肴，需保证片出的肉片薄厚均匀，刀刀不断，足以可见对方的刀工底蕴。
十几年的点滴积累、充实，在这一刻厚积薄发。
前有天才选手，后有功底深厚的大龄参赛选手，高媛的下颌线绷得紧紧，心上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经由主持人计算出16号选手的平均分，高媛比16号选手还紧张，手心冒着冷汗。
下一秒，听见主持人宣布16号选手平均分，8.93。
这么高，她心道完犊子了。
很快，轮到高媛。
她的菜品是碌鸭，一整只鸭贴在涂抹了花生油的热锅，碌来碌去，碌到鸭皮金黄，每个鸭皮位置都要仔细照顾到，加上佐味香料和酱汁，一起焖煮而成。
碌，在客家话里有旋转的意思，给鸭皮不停在铁锅里转来转去。
碌好的鸭子，表面裹上一层油红枣蜜色的酱汁儿，香气宜人，不干不柴，鸭皮里的油脂都被煮出来，酱汁味道渗入到骨头里，十分入味，又不会油腻。
碌鸭味鲜，因为时间有限，高媛的碌鸭焖煮的时长较短，不够酥烂。
高媛的平均分，拿到8.87。
刘瑞的鸡茸金丝笋，将笋丝浸入到鸡汤里炖煮，小火慢煨，让它吸收掉鸡汁精华。
鸡胸肉绞成鸡茸，与肥猪肉蓉混合，加调味料，鸡蛋、淀粉、高汤，搅拌成肥猪肉鸡茸面糊糊，倒入煨好的笋丝，大火烹炒，最后撒上火腿丁即可。
鸡茸滑嫩，吸纳了鸡汁的笋子更是鲜嫩脆爽，这道菜品对火候的把控，要求极高，若炒得太过，则鸡茸太老，稍嫩些，鸡茸内里还是夹生。
刘瑞的平均分，拿到9.29。
比起目前领先第一的雷杰的9.33分，又是只差一点点。
老是差一点点，刘瑞不甘心，也只能认命屈居于雷杰之下。
按照目前的排名，他应该排在第二，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别的选手，打破他的分数。
想到这里，刘瑞朝程夏和秦一洲看去。
上轮晋级赛，她和雷杰拿了一样的分数呢！
秦一洲更不得了，比雷杰高了整整0.06分！
刘瑞开始惴惴不安，搞不好，自己会不会连前三都进不了？
按照往年的水平，以他的实力，妥妥拿第一，今年这一届竞赛的少年天才们明光烁亮，灿若繁星。
早知今日，当初他就不应该报名参赛，再等等就好了。
不止刘瑞这么想，高媛也是这想的。
早知道，她就去年冬天参加比赛竞赛。
为了求稳，特意延迟一年选了今年，结果撞上大型修罗场，还不如随便选。
现在后悔也没用，高媛正思绪万千，耳边听见主持人又开始介绍下一名参赛选手的菜品……
第十八，第十九……
第二十三名选手，江曜的茶香烟熏鸭方。
以茶叶熏制，鸭皮表面覆盖一层蜜色烟熏油脂，金黄油亮。
以茶叶熏制出的鸭方，芳香清幽，食用时两颊生香，茶香久久不散，肉质松嫩，茶韵十足。
江曜的平均分9.0分。
望着吊儿郎当的富二代，靠着高级食谱方子，轻轻松松拿高分，高媛又羡慕，又愤愤不平。
秦一洲的金钱鸡，闪亮登场。
说是鸡，其实跟鸡肉毫不相干。
若说真要扯点干系 ，也算个远亲，因为这道菜里有鸡肝做配菜，将食材修改成圆片形状，以酱汁腌制入味，穿进梅花钢针，放入烤箱烤制。
这道菜虽不是鸡肉，吃起来却有鸡肉的细嫩鲜美，外酥里嫩，还能爆汁儿。
不是鸡肉，胜似鸡肉。
因外形神似铜钱，因为得名金钱鸡。
“香、酥、嫩，不错不错。”一贯高冷的评委们，纷纷对秦一洲投来赞许的目光。
秦一洲的平均分9.46分。
抱着几分期待的刘瑞，见状，瞬时脸色白惨惨。
得，这下连第二也拿不到了。
他又看向程夏。
礼仪小姐送来了程夏制作的菜肴，江南百花鸡。
揭开餐具盖子一角，还不等见到餐具里的庐山真面目，已经率先闻见一段冷冽的花香。
等终于揭晓，几瓣艳丽红梅花瓣闯入视野里，盘中整齐摆着一块块鸡方，浅金色的鸡皮被鸡汁儿覆盖，油润润的。
从侧切面，依稀可见内里填充的淡粉色虾蓉膏。
艳红、浅金、柔粉色，三种颜色的互相映衬，带来一场极致的视觉盛宴，让人一下子联想到踏雪寻梅。
这样飘着雪粒子的天气，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轻嗅寒梅，十分应景，让人迫不及待想要品尝它，迫切想去赏雪，赏梅。
夹起的一块鸡方，挂着鸡汁儿，浅金色鸡皮的脂肪，几近透明，呈啫喱胶质感，放到嘴边轻轻一嗦，鸡皮嫩滑似果冻。
下面一层的虾蓉，像是鲜味分子凝聚的一颗炸.弹，在口腔里爆开。
腴美丰润的口感，惊艳了舌尖。
“好鲜。”一筷子接一筷子，根本停不下来，高冷评委们第二次一改冷肃面孔，对参赛选手和颜悦色：“这位26号选手，你是哪里人？”
程夏如实回：“江省，青阳市。”
对方暗暗点头，三位评委低头在自己的打分牌写下自己给出的分数。
分别是9.4分、9.5分……
还剩下最后一名裁判没亮出打分牌，程夏呼吸一紧，感受到胳膊一痛，她偏头看来，对上全身紧绷的高媛。
明明是她的评分，怎么高媛看着比她还要紧张？
高媛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9.6分，9.6分，一定要是9.6分……
当最后一位评委亮出牌子，看到上面清晰的9.6分，高媛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真的，真的是9.6分耶！”
肉丝榨菜面
不等主持人宣布, 已经有选手和观众心算出26号参赛选手的平均分，是9.5分！
比秦一洲的9.46分，还高0.04分。
观众席里的雷杰和齐浩, 震惊又错愕, 下意识望向舞台上的一抹纤瘦背影。
程夏站在那里, 头顶笼罩着倾泻而下的灯光, 仿佛为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芒。
朦胧光线下，看不清她的面庞，但这一刻，再没有人敢轻视这抹不起眼的瘦弱背影。
她今年也才17岁吧！
年轻得过分。
不止雷杰、齐浩眺望着舞台上的程夏, 刘瑞的目光也一错不错, 紧盯着她。
搞没搞错, 他第三名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江曜转头看向身侧的方向，程夏站在那里，神色沉着, 清澈眼眸未起波澜，她浑身被光圈包裹，闪闪发光。
很快迎来27、28、29、30号选手的评分，后面除了一位大龄选手拿到8.95的高分, 没有更打眼的成绩。
评分环节结束, 下半场十五名参赛选手走下舞台, 来到观众席。
这时后台根据每位选手的平均分成绩, 主持人已经拿到排名前十的名单。
主持人说着诙谐的开场白，逗得观众席哈哈大笑。
台下, 方芸景和何佳佳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们记录了三十名参赛选手们获得的平均分, 情况不容乐观，如果没计算错误的话, 方芸景排在第十一名的位置。
差一点，方芸景就能进入前十。
方芸景面色苍白，安慰着何佳佳：“没关系，今年全国初级厨师竞赛卧虎藏龙，甚至有参赛十几年的选手，他们都没放弃，我也不会放弃。等我打好基础，三年后再来。”
高媛的分数不高不低，中不溜，面对一众强势选手，她个人水平不如人，没指望能进入前十，所以也没太失望。
得知方芸景仅差一点点，就要拿前十名，气得半死，高媛安慰说：“排名还没出来呢，自己算的，说不定算错了呢，咱们耐心等等。”
方芸景知道这话是自欺欺人，她更愿意面对现实。
水平不行，大不了三年后，再来参赛就行了。
雷杰和刘瑞蔫头耷脑，似乎已经接受自己拿不到冠军的事实。
齐浩不愿意输给死对头雷杰，更不愿意被程夏这名女选手压一头，岂不是说他们这群男儿郎，都不如她一个女孩子？
可是事实上，一个17岁的小女孩还真压过他们的风头，甚至比厨神亲传弟子秦一洲还厉害……
想到连秦一洲也输给她，好像他们也不算太丢人。
台下大家各怀心思，现实只过去短短一两分钟。
主持人把气氛调动起来，便开始进入正题，最激动人心的颁奖环节，按照老规矩，还是从第十名开始宣布……
“第十名的平均分是8.91分，让我们恭喜来自宁省的2号参赛选手……”
观众席里，方芸景的眸光震动。
只差0.01分，真的只差一点点，她就能拿到初级厨师资格证。
懊恼吗？
悔恨吗？
这些负面情绪盘旋在脑海里，如果差距太大，方芸景或许没有现在这么遗憾和不甘。
她不禁幻想，如果从前的自己更努力一两分，或许今天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方芸景突然能切身体会到江省选拔赛上，程夏只差0.02分，斩获省级第一名。
她飞快转头看向身侧座位里的人，不甘心地问：“当时省级选拔赛，只差0.02分，你是怎么释怀的？”
程夏扫她一眼，明显是陷入魔障，想了想说：“谁说我释怀了，我到现在都很不甘心。所以我站在了这里，比过去更优秀，更耀眼。”
方芸景能感觉到自己陷入了迷障，心中天人交战。
程夏的一句话，拨云见日，叫她摒弃掉负面情绪，又找回来从前的自我。
中央空调的暖气，热得方芸景鼻尖沁出汗珠，她走出迷障，吓出一身冷汗，自己刚才差点陷入了心魔。
台上，主持人给第四名选手颁完奖状，刘瑞拿到属于自己的奖杯和证书，面上并没有太多喜悦。
这不是他想要的成绩。
很快开始颁奖给第三名亚军雷杰，第二名季军秦一洲……
听到自己的名字，程夏起身上台，领取属于自己的冠军奖杯。
接受着来自观众席的热烈掌声，她怀抱初级厨师资格证书和奖杯，沐浴在璀璨灯光，荣誉加身。
走出会场，邵俊感觉像是在做梦，有点不真实：“范师弟，你捏我一下试试？”
范祥毫不手软，捏得邵俊哎哟哎哟直叫唤，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好疼，是真的，我夏姐真拿到全国竞赛的冠军啦！”
又无比惊喜：“天呐，早知道我夏姐厉害，没想到我夏姐牛到拿冠军，可牛逼大发了。不过我眼光也不错，茫茫人海中，我一眼相中了夏姐，觉得跟着我夏姐有前途，你看，果不其然。”
范祥十分尽职尽责地充当着捧哏，竖起大拇指夸夸：“是是是，你最有眼光了。”
程帆笑而不语，看着这两人吹捧。
程夏顾忌着好友们的心情，让邵俊别吹了。
高媛不乐意：“让他说呗，我爱听，我没能进入前十，可我朋友拿到竞赛冠军呢，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啊，今天中午得好好吃一顿。”
方芸景附和：“就是，这点肚量我们还是有的，可不许小瞧我们。”
程夏眼里浮出笑意：“好吧好吧，是我小人之心，度你们君子之腹，一会儿咱们去小饭馆，我请客。”
方芸景说：“那我不客气啦。”
高媛点点头：“狠狠宰她一顿。”
杨烨和郭骞沉默地笑着，也替程夏感到高兴。
虽然他们没有拿前十，也不算毫无收获，程夏拿了冠军，可是替他们江省青阳狠狠争一口气。
太争气了。
瞅瞅那群趾高气扬的烹二代，最后灰头灰脸的离开，这是什么爽翻天的打脸模式？
路上遇到张建伟，程夏跟对方打招呼，感谢他。
要是没有领队的认真负责，每天带她到医院挂水，亲自看着守着，也没有她现在的成绩。
江省夺冠后，张建伟的脑袋一直晕乎乎的，面对其它省级带队的恭贺，还懵懵的。
被他们寄予厚望的王恺，在全国竞赛上表现平平，程夏一开始也因为生病的缘故，成绩不理想，只有方芸景有希望进入前十。
一眨眼，他们江省竟然逆风翻盘，夺冠了！
听见程夏的感谢，张建伟认为自己只是尽了职责内的义务，被自己的队员记了好。
他心中有暖流淌过：“这给我表扬的都不好意思了，其实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你们所有人给咱们江省增光添彩，都很优秀，很不错。”
程夏说她们打算去庆祝一下，同时邀请张建伟一起热闹热闹。
张建伟一口应下，等返回江省后，大家可能很少有见面的机会，难得聚一聚，当作分别前的聚会。
一行人来到方芸景叔叔家的小饭馆，点了一桌菜肴，吃吃喝喝，畅谈未来。
方芸景果汁喝多了，从包厢出来，到卫生间方便后，返回包厢时，遇到早已等候她多时的叔叔。
方山正本打算今天歇业一天，去看侄女儿的比赛，想到家里供楼、小孩学费、生活费等重担，加之最近寒假店里生意火爆，碍于生活所迫，在店里看的网络直播，没有去现场给侄女加油助威。
方芸景仅差0.01分落选，方山正怕她想不开，过来劝说劝说。
得知叔叔的来意，方芸景心中微暖，轻笑：“叔叔，我没事，大不了三年之后再来呗。”
方山正：“你能这样想，很好，叔叔也放心了。”
同一时间。
秦一洲敲开了一扇房门，屋里头的男人约莫三十六七岁左右的年龄，他坐到沙发里，端起茶几上的一碗面汤，低头嗦着面条，头也不抬地问：“今年是雷家拿冠军，还是齐家？”
“都不是。”秦一洲发现沙发旁立着一只行李箱：“老师，你刚出差回来啊！”
莫骁天含糊嗯一声，又不满道地撩起眼皮，以眼神询问——你还没我没回答我的话？
见秦一洲盯着自己的面碗，他问：“还没吃饭啊，锅里有，自己盛去。”
秦一洲给自己盛一碗面条，就是最简单的榨菜肉丝面，快捷方便。
面条爽滑劲道，腌制的肉丝嫩汪汪，榨菜丝清爽脆口，一点点微咸，很下面条。
面汤里融入了肉丝的氨基酸，清亮的汤水入口滚烫、鲜美。
见老师再度瞅来，秦一洲只好实话实说：“她叫程夏，来自江省青阳二中，好像拒绝过青阳美食分会的招揽。”
莫骁天剥蒜皮的动作一顿，沉吟说：“这样啊。”
秦一洲又说：“老师，你怎么猜到不是我拿冠军？”
剥出的蒜粒，被莫骁天送到嘴里，辛辣呛鼻的刺激气味，辣得他龇牙咧嘴，毫无形象，看得秦一洲嫌弃无语。
莫骁天：“因为我是美食协会总部副会长的弟子，你又是我的弟子，协会出于各方面考虑，不会让你拿冠军的。反正你也不在意拿冠军，还是拿亚军，前三名，保送名校，学费全免，现在你不用担心学费的事情，学校考虑得怎么样？”
听他这话，秦一洲顺嘴问：“老师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莫骁天一口蒜，一口面条：“我建议你等等，看那个程夏要上哪所大学，到时候你跟她上同一所。”
秦一洲：“？？？”
老师你是认真的吗，你也太不靠谱了吧！
突然想到什么，秦一洲问：“老师，你该不会是想把她拉到我们阵营？”
莫骁天吸溜着面条，答非所问：“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这蒜瓣真带劲儿，就是一会儿辣得手指头痛，一洲啊，赶紧给老师剥两个蒜瓣。”
“老师怕辣，我就不怕辣啊！”秦一洲嘴上嫌弃埋怨，低头给她剥着蒜。
*
青阳市。
刚观看完网络直播的比赛，林成文高兴得原地蹦起，喜气洋洋，连耳边唠叨催婚的父母，也觉得慈眉善目，越发可爱了。
他抱着父母脑门一人亲一口，把老两口整懵圈了。
擦擦脑门上的口水，林母痛骂：“有毛病。”
紧接着，林成文和教导主任收到来自省城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不用说，林成文已经能猜到几分，肯定是从京城传来的好消息。
因为现在放寒假，教导主任把林成文拉进群里，开群会。
青阳二中高二学生程夏在全国初级厨师资格竞赛上夺冠，教育部决定拨一笔经费给二中，用作教育，过几天会有上头的领导视察……
省城那边还透露一个意思，二中的师资力量比不上省城丽阳，不能耽误学生们的前途……意味不言而喻。
林成文气得想骂娘：“看到别人家果园里的果子长得好，就想伸手摘现成的。呸。”
试图摘二中果子的，除了省城，还有青阳一中。
此刻一中校长的面色不太好看，得知被本校开除的学生，为二中捧回荣誉后，比刀子扎了心还难受。
其实当初程夏打架斗殴，后来经过调查，是外面的混混先欺负本校学生，程夏反击，情有可原，本来可以酌情处理。
但考虑到程夏成绩太差，读书成绩完全比不上她哥哥，谁也不愿意有个差生给自己学校抹黑，于是选择劝退这名学生。
谁知道被一中捡回去当块宝，现在还真的成了一块宝。
她可是全国初级厨师竞赛的冠军啊！
省理科状元，年年有，江省已经好多年没出现过一个全国竞赛的冠军，只有十几年前，出了个莫骁天。
一想到这份荣誉，本该是他们一中的，内心更是拔凉拔凉。
蒜苗炒腊肠
酒足饭饱, 这几天一直忙着比赛，突然叫程夏想起心里惦念的一件事，她的腊肉腊鱼腊肠和腊排骨。
程帆：“好着呢, 我都听你的, 天气好的时候拿出来晒, 不沾夜露, 昨天出门，把腊味都收进了屋，窗子留一条缝隙，通着风, 不会坏。”
听完, 她这才放下心来。
这批腊味, 花了她大几千块，可得仔细着点。
比赛结束后，江省小分队并没有立刻返程, 带队的张建伟还贴心给她们放一天假，在京城好好游玩，第二天才会返程。
程帆没来过京城，程夏和方芸景、高媛她们为了观看比赛和上台比赛, 每天过得很充实, 没时间到处乱逛。
现在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 大家决定花一天时间逛逛首都, 顺便去一些本地人推荐的老字号店，品尝美食特产, 才不枉来京城一趟。
上午逛完景点, 中午一行人来到某家百年老店，吃果木烤鸭。
她们人多, 点了三只烤鸭，刚出烤炉的鸭子，鲜红饱满，鸭皮色泽像是覆盖着一层枣红蜜汁儿，油润润的。
大师傅现场片鸭，片好的鸭皮，艳红红，酥香迷人。
面前摆着白糖蘸碟，和甜面酱、春卷皮和葱丝，或是用鸭皮蘸着白糖，或是卷成鸭肉春饼……
两种吃法，程夏都要尝试个遍。
蘸着白糖的鸭皮，入口甜蜜蜜，一部分白糖迅速融化，在舌尖泛起涟漪，一部分被牙齿咀嚼，颗粒感的雪白糖粒，咔擦咔擦的脆响。
鸭皮外脆里嫩，牙齿轻轻切割时，滋滋往外冒油，鸭脂肪的油脂缓缓在唇齿流泻，混合着甜蜜白糖，酥脆脆，甜津津。
这股糖油混合物，简直是热量炸.弹，碳水人狂喜，白糖能分泌多巴胺，一口鸭皮蘸白糖，幸福到起飞。
蘸着甜面酱的鸭皮鸭肉，裹上薄皮面饼，佐以葱白丝、黄瓜丝，裹成小春卷，嗷呜一口，送进嘴巴里，面饼薄而劲道，甜面酱赋予烤鸭鲜甜美妙的滋味，鸭皮香脆，皮下脂肪流油，烤鸭皮脆肉嫩，葱白丝自带微微辛辣的清冽香气，黄瓜清爽解腻，正好解除鸭肉的腻味。
剩下的鸭架子也不能浪费，做成椒盐鸭架、炸鸭架骨，或是鸭架冬瓜汤，完完全全做到物尽其用。
吃饱喝足，出门结账时，恰好遇到昨天的评委老师。
见对方朝自己招手，程夏依稀记得，这位老师好像是姓胡。
她上前问候：“胡老师好。”
胡国安问了她一些情况，得知程夏没有任何老师教授，完全靠个人摸索，于是大喜，委婉告诉她，协会总部有意想要栽培她之类……
对程夏寄予鼓励后，对方又向方芸景招手。
程夏离开时，听见胡国安说方芸景有进前十的实力，只是她运气不好，这届全国初级厨师资格竞赛优秀青年太多，她还年轻，三年后再来参赛，一定能拿到前十名次的资格。
吃吃喝喝，玩耍了一天就，次日一早，大家乘坐高铁返回青阳市。
见方芸景眼下一抹岱青，显然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程夏拍了拍何佳佳的肩膀，跟她换个位置。
何佳佳不明所以，迟疑地看向身侧了瞬，还是让出位置，来到程夏的座位。
对上邵俊的目光，她冲他喊：“看什么看？”
邵俊：“……”
另一边，程夏跟方芸景交谈：“昨天那位胡老师的话，你有什么感想？”
方芸景丧气说：“可能，我运气很不好。”
本以为是自己能力不够，从胡老师的口中得知，原来她有初级厨师的实力，只是运气太差，比她能力强的人更多，所以落选。
方芸景面无表情，心中泛起苦涩。
程夏附和着她：“你确实运气不太好，为什么每届参与竞赛的选手们都很优秀，每次却只选拔前十名，给予发放初级厨师资格证书，难道不觉得很不合理吗？”
方芸景失神片刻。
程夏的观点，倒是她从未设想过的。
“可是全国初级厨师资格竞赛，一直按照现在的选拔规则来的，这是规定。”
程夏平静说：“规则，由人们制定的，存在，不一定合理。”
方芸景快速抬眸，对上程夏牵唇的一笑。
方芸景紧绷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也随着扬唇。
某个瞬间，两人心领神会。
方芸景问她：“你需要我做什么？”
“还没想好。”程夏的眼神落到方芸景身侧的车窗，苍茫茫的雪景，已然消失，越往南边方向，偶尔能看到田野里绿意盎然的小麦苗：“你会来京城读书吗？”
方芸景回：“当然。”
途中经过丽阳，张建伟和队员们短暂告别，拖着行李箱匆匆离开。
高铁又继续往前行驶，半小时后，抵达青阳市。
走出站台，跟小伙伴们告别，目送她们陆陆续续见到来接站的父母，钻入父母的车辆。
程夏婉拒了小伙伴父母邀请她们，送她们回家的好意。
毕竟大家跟父母分开了一周时间，肯定有好多说不完的话，她们兄妹俩凑上去，不太好。
便宜哥哥顺手拿过程夏的行李箱，兄妹俩来到站外的公交站台。
程帆招手打到人一辆出租车，程夏问他：“你今天怎么省得打车了？”
平时程帆一贯节俭，能走路尽量不坐公车，能坐公车，尽量不打出租。
程帆把行李箱塞到后备箱，回：“今天天冷，怕你冻感冒了，看病吃药，更费钱。”
寒风往脖子里猛灌，程夏缩了缩脖子，赶紧钻入出租车，里面开着暖空调，可暖和了。
放好行李箱，程帆也钻入后车室，车辆缓缓行驶在柏油路面。
他看向程夏，沉默不语。
刚才方芸景邵俊她们的父母冒着冷冽寒风来接站，她一定也很羡慕吧！
但是程夏很乖巧，很懂事，从来不会对他提出过分要求，她的体谅，让程帆越发心疼她。
他体壮如牛，一口气爬上六楼，不带喘气的。
夏夏不同，她在原来的世界里娇生惯养，吃穿用度，锦衣华服，偶然穿成他妹妹，承担他妹妹的苦难，对于不能给予陈夏夏更好物资生活，程帆一直感到很愧疚。
他自个儿吃点苦头没关系，夏夏可不能受冻吃苦。
打车费贵了点，他自己生活，交物业费、水电，每月给老家汇一笔钱，本月有点超出每月预算，程帆觉得问题不大，临近年关，雇不到人，他打临工时多加班几天，就能挣回来。
回到花源里小区，时间来到下午一点。
在高铁上啃了点面包垫肚子，这会儿，两人早就饿了，到附近市场采购部分食材，返回家中。
离开快一个多星期，再回到这里，程夏心头思绪万千。
她只是把小阁楼当作暂时住宿的地方，从未把它当作家。
时隔一周，程夏发现自己竟然很想念这处破旧的小阁楼，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
用钥匙开门，闯入眼帘的，是客厅里的立式晾衣架挂着鲜红油亮的辣香肠，腊肉、腊鱼和腊排骨。
腊肠表面沁出些许红油，浸染得色泽艳丽不可方物，油脂被风干后，辣椒素的颜色却被挽留下来，诱惑极了。
反正程夏被腊肠馋得流口水。
腊肠通常需要风干两周左右，期间还要经历熏制，程夏等不及，觉得先搞点尝尝味。
等等，最近忙着比赛，好久没更新了，程夏又找来拍摄相机和打光灯等设备，架上机器，准备拍摄。
她从厨房取来菜刀，割断两节腊肠，丢到冷水里，大火煮开。
煮开后，清洗掉腊肠表面的灰尘污垢，以刀锋斜切，切成薄薄的斜腊肠片。
刀锋破开猪肠衣，立时沁出玫瑰色的一线红油，明目张胆地勾着人。
肉香，腊香，满室飘香。
程夏被馋到了，拿起一片腊肠，只见肥瘦肉分布均匀，尤其是肥肉颗粒，仿佛打磨过的玉石，晶莹剔透，漂亮极了。
牙齿切割时，入口是辣椒面和花椒面的麻辣鲜香，瘦肉筋道，吃起来很有嚼劲儿。
肥肉颗粒一口下去，爆着油汁儿，油汪汪的，一点不腻，只剩下麻麻辣辣的奇香。
自家灌的腊肠，真材实料，满口肉肉，吃着好爽，尽管还没有经过熏制，味道也不赖。
水池边，程帆刻意忽视掉满屋子的腊肠香气，正低头清洗着蒜苗，眼前闯入一只手掌，程夏递来一片香肠到他唇边。
令人垂涎欲滴的奇香，落到跟前，腊香更浓烈了十几倍，他的眼睛几乎被面前的腊肠全部吸引，张口叼走，慢慢包在嘴巴里咀嚼着。
辣椒、花椒的香气浸透到肉块里，经过时间的酝酿，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风味独特。
肥瘦相间，咸辣适中，一口下去肥油爆汁，不油不柴，舌尖先麻后辣，火辣辣的灼烧感填满了整个口腔壁，香辣开胃，叫人欲罢不能。
原来手工腊肠这么美味的吗？
程帆觉得自己以前吃过的腊肠，简直是暴殄天物。
摘干净的蒜苗，经过清洗，斜切成蒜苗段，锅中倒油，加葱姜蒜，腊肠片翻炒，煸炒出红油，倒入蒜苗段继续翻炒几十秒。
炒至蒜苗段稍稍软榻，加少量生抽调味即可，关火出锅。
因为腊肠本身加了佐料调味，鲜香麻辣，不需要添加太多佐料，原滋原味的，已经足够鲜美了。
清炒个菠菜，少量豆油，煸炒出肥肉油脂，倒入清水煮开。
腌制好的肉丝，下到沸水里，煮熟，加生抽、食盐和麻辣鲜，给肉汤调个味道，淋上鸡蛋液，加味精，撒上一把葱花，关火出锅。
程帆帮忙端菜，拿碗筷，程夏用抹布擦拭干净灶台附近和油烟机，洗把手，过来吃饭。
窗外，寒风呜呜咽咽，不间断。
室内，程夏用汤勺给自己盛一碗肉丝鸡蛋汤，先暖暖胃。
这个季节的菠菜，叶片肥厚，水灵灵的，菠菜梗子脆生生，甜津津。
积累的糖分，在舌尖蔓延，简单的清炒烹饪，这道美味时蔬完全不输肉菜。
如果说肉丝鸡蛋汤，主打一个滚烫鲜美，肉丝滑嫩，那么清炒菠菜则是纯天然的风味，清甜解腻。
品味前面两道菜肴，她夹来蒜苗段，放置到腊肠片，一同夹起送来。
经过热油煸炒过的腊肠，炒出部分油脂，仍能爆油汁儿，比起煮熟的腊肠，溢出的油汁儿略少些，更添几分劲道口感。
蒜苗又脆又嫩，吸收了腊肠里的红油，香香辣辣。
咀嚼间，不只有腊肠的香辣，也有蒜苗本身的微微辛香和鲜嫩。
简简单单一道家常菜，腊肠越嚼越香，太费米饭了。
扒完一碗米饭，程夏又添一碗。
程帆也低头扒米饭，一口腊肠，一口米饭，香的咧。
炸小鱼儿
剪辑完视频, 发布到个人平台，程夏浏览一圈点赞消息和评论，一个多星期没有发布作品, 账号涨粉速度略微回落, 目前她个人账号刚破三十万粉丝。
刚上传完作品, 立刻有眼尖的粉丝打卡留评——
【还没看, 先按个爪。】
【终于更新了，呜呜，换设备后，分辨率好清晰, 看着好诱人, 更馋了。】
【滋滋冒油, 这个腊肠绝了。】
【肥肉块晶莹剔透，爱了爱了，刚吃完午饭, 又饿了，呜呜~】
【这个色泽，这个红油，我能炫一根。】
【刚才看的才三十几条评论, 一眨眼, 过三百了, 大家好厉害。】
翻完评论区, 程夏照例翻看了一圈私信，婉拒前面几个寻求合作的厂商。
她的目光落到下一个发私信的名字, 有点眼熟, 好像是某个连锁品牌商超名字。
回想一圈，似乎是她在市级、省级比赛时的赞助商超。
点开私信, 对方感谢了程夏在省级比赛场上吃螃蟹，让他们商超的螃蟹销量暴增，感谢完，又提出想要跟她合作的意图。
这家商超品牌家喻户晓，全国连锁店，且口碑不错，赞助比赛的食材非常新鲜，是有目共睹的。
程夏当即添加对方留下的联系方式，致电询问对方想要推广哪类产品？
很快对方接听，聊完后，双方初步达成口头合作，程夏明天会前往实体店考察，再决定要不要合作。
挂掉电话，发现三人小群里收到邵骏和范祥的消息。
邵骏：【夏姐，又背着我吃好吃的。嘿嘿，还好我灌了好多腊肠，刚吃完午饭的我，立马蒸了一根，准备当饭后零食吃。】
范祥：【看得我也饿了，刚才在阳台割香肠，上锅蒸。】
程夏回：【我接了个推广，明天去实体店考察，打算自己做一些年货，你们要来吗？】
邵骏不关心别的，只关心：【年货？好吃的？我来我来。】
范祥：【加1】
一夜安睡，第二天吃过早饭，三人小分队在花源里汇合，出发前往市里的广源商超。
广源负责人一早收到上面派的任务，接待她，大家来到水果区域，店里的车厘子色泽棕红，颗颗圆润饱满，看着油光水滑，价格比世面稍贵，但品质极好。
个头大，脆甜多汁儿，程夏和邵骏、范祥品尝完，都觉得不错。
双方达成合作，见程夏她们徒步来的，商超负责人贴心派遣商超派送员把几箱车厘子送到花源里。
程夏这边又在商超逛一圈，采购各类食材，例如面粉、白糖、红糖、鸡蛋、芝麻、玉米油、食盐、青虾等等……
又特意到菜市场采买了一大兜小杂鱼，这种鱼塘里生长的野生杂鱼卖不上价，七八块钱一斤，她们买了一大兜，才花了五十块。
买的多，老板颇为大方地给她们抹去零头。
回到花源里，正好商超的配送员也到了，车厘子完好无损被送到她们手里。
程夏给范祥塞一盒，这么多，她也吃不完。
范祥也不跟她客气，笑嘻嘻收下。
把车厘子放回家，又帮着程夏把大包小包拿到六楼小阁楼。
邵骏和范祥负责把小杂鱼清理出来，程夏则架上拍摄机器，拍摄素材。
她给大虾去头，剥出虾仁，用牙签挑出虾线。
剥好的虾仁丢进料理机，加姜、盐、白糖、胡椒粉和清水，打成虾泥。
加木薯粉，给虾泥揉成面团，分成大小均匀地面剂子，搓成圆柱形的长条状，切成放到沸水里焯熟，捞出过凉水，用微波炉风干。
程夏这边把虾泥面团风干好，那边邵骏和范祥终于处理完一大兜小杂鱼。
邵骏脑袋晕乎乎的，不明白程夏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些没人要的小杂鱼：“终于弄完了，这鱼太小了，刮鱼鳞，去内脏都不方便，夏姐，这种小鱼有什么好吃的？”
范祥起身，眼前一黑，差点栽到地上去。
程夏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他：“现在离过年还早，不用这么客气。”
范祥：“……”
程夏又对邵骏说：“赶紧拿去清洗干净，一会儿用葱姜和盐腌制了，拌个面糊糊，放到油锅里炸得酥酥脆脆，可香了。”
听着好香的样子，邵骏立马馋了。
邵骏去清洗小杂鱼，范祥也不能闲着，程夏给他安排任务，帮忙切虾片。
要切成薄厚均匀地虾片，很考验刀工。
范祥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锻炼刀工的机会，他不像邵俊在学校可以给程夏打下手，有很多锻炼刀工的机会。
范祥家里平时很少开火，只有寒暑假偶尔到社区食堂免费打工，能锻炼下刀工……
风干的虾泥面团，硬度极高，需得刀锋锋利之余，也要足够的力气。
程夏说薄片切得越薄越好，太厚不够酥脆，范祥认认真真把切出的薄片拿给她看，等她点头后，后面的他依葫芦画瓢的切片。
把任务安排下去，程夏拿出温水化开红糖，倒入面粉，揉成红糖面团，让它醒发。
同样的方式，加牛奶、白糖和面粉，揉成奶香白面团醒发。
往面粉里加鸡蛋、食盐、猪油和芝麻，揉成一个面团，盖上保鲜膜醒发。
炸麻花的方子，跟上面制作麻叶的方式相差无几，削减芝麻，加白糖即可，揉成的面团同样醒发。
范祥的虾片切好了，程夏起锅烧油，油温不能太高，容易把虾片炸糊。
用筷子查看油温，木筷冒着小油泡泡，她抓一小把薄薄的虾片，丢进油锅里。
滋啦一声，平静无波的热油喧闹起来，剧烈的高温包裹住虾片，锅铲轻轻抄动，在油温的促使下，虾片迅速膨胀，宛若莲叶舒展开身段来。
一片片蓬松洁白，漂浮在热油表面，这是熟了的讯号。
程夏快速用漏勺捞出，放置到容器控油，又抓一把虾片丢进油锅，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闻见油香，邵骏和范祥立马围拢上来。
虾片一出锅，邵骏拿走一片，烫得龇牙咧嘴，直呼好烫，好脆。
吸取了经验，范祥取来筷子夹虾片，还贴心地吹了吹热气，这才送到自己嘴巴里：“真的好脆，还有虾味。”
程夏：“那当然了，两斤虾才做了这么点，蘸着番茄酱，或是撒辣椒面和孜然面，吃着更香。”
邵骏眼睛一亮：“夏姐，你是会吃的，不过你家番茄酱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程夏：“没有，家里没买番茄酱。”
邵骏急吼吼下楼去买，程夏把炸虾片的工作交给范祥，她在一旁指点着，时不时纠正他的错误。
这是范祥第一次上手实操，怪紧张的，好在炸虾片不难，抄动一下，当虾片快速膨胀舒展，捞出沥干多余的油分。
见范祥炸好两锅，已经掌握到窍门，程夏转过身去，给醒发好的芝麻面团擀开，擀成薄面片，切成菱形状的面片。
白糖牛奶面团擀开成圆面饼，红糖面团擀成稍小一圈的圆面饼，以白面饼包裹住红面饼，卷成圆柱体，放到冰箱冷冻。
等邵骏买回番茄酱，范祥把全部虾片炸完，被程夏拉来当苦力，卷麻花。
小面剂子搓成圆柱长条，放到案板上打卷，再重复一次自然卷起，最后尾端塞进去，收个尾。
邵骏还想尝试下番茄酱蘸虾片的新奇滋味，也被程夏拉来当苦力：“刚出锅的炸货热气大，吃多了嗓子疼，过来把麻花卷了，虾片也晾凉得差不多了。”
邵骏扫过小半盆的虾片，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想起不听程夏的话，手指火辣辣的经历，他只好时不时望一眼虾片，望梅止渴了。
卷完麻花，猫耳朵也冻好了，让范祥帮忙切片，程夏支使着邵骏开始炸麻花、麻叶……
刚出锅的炸麻花奶香甜香，是柔软的，需要放一会儿晾凉后，才会酥脆。
薄片麻叶，很容易炸透，刚出锅的酥酥的，香脆可口，因为加了食盐和黑芝麻，有一点点嫌味，以及浓浓的芝麻香。
冷冻过的白糖牛奶面团和红糖面团，初具冷硬雏形，方便切片，跟炸虾片一样，丢到油锅里定型，然后轻轻抄动……
程夏给腌制好的小杂鱼拌上面粉糊糊，调味，等猫耳朵炸好，她接手炸小鱼儿。
手指大小的小鱼儿裹上面糊糊，一进锅，热油滋滋翻腾着油泡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鱼身表面的面糊糊迅速定型，金黄黄。
炸个七八成熟，捞出，等全部炸完，再次复炸一遍，给它炸酥，炸透。
时间来到十一点半，三人一边炸炸货，一边吃了点垫肚。
程夏问便宜哥哥什么时间回来吃饭，他说快到了。
时间来不及，冰箱里有昨天没吃完的肉丝，切成肉沫，程夏煮了个肉沫清汤面，烫了小青菜，铺在面条上。
程帆到家时，看见邵骏和范祥正呼噜噜吸溜着面条，一口闷掉一条炸小鱼儿，香得直哼哼。
程帆二话不说，赶紧回厨房洗把手，也坐到折叠饭桌前，拿起一个炸得金灿灿的小鱼丢进嘴里，卡兹卡兹响，好酥脆。
指头大小的鱼儿，炸得香香的，里面的鱼骨也是酥酥的。
一口闷一条，还不用吐鱼刺，香香酥酥的。
一口气解决掉十几条，见桌上的炸货里有麻花，他顺手拿来咬。
腊月里天气冷，炸麻花很容易放凉，面粉与热油的碰撞，给面粉带来“酥”的感官。
油炸麻花超级酥，香香甜甜的，就是有点废牙。
咔咔啃了好几个，程帆腮帮子有点酸软。
瞅见洁白如云朵的虾片，捻起一片品尝，跟外面卖的虾片味道完全不一样。
大概是自家做的，放的虾肉很多，淀粉少，鲜虾味十足。
蘸上番茄酱，入口是酸酸甜甜的厚重番茄味，刺激着舌尖味蕾，蘸着辣椒面，舌尖生出一阵火辣辣的龙卷风，又是截然不同的风味。
见程夏用麻叶泡在汤面里，程帆有模学样，泡下后，先不着急吃，吸溜一口面条，爽滑清淡，肉末里的氨基酸，带来大量的鲜味，面汤又烫又鲜，寡淡清鲜的汤水，能直观地品味到小麦的香气。
这时候麻叶差不多浸泡好，因为吸附了面汤，外面的酥皮稍稍绵软，里头还是油酥酥的。
剧烈的油温，使得麻叶表面炸出许多油泡泡，吸进了面汤后，又薄又脆，在口腔里爆汁儿，比炸小鱼还香。
麻叶上密布的芝麻颗粒，迸发出微弱芝麻香油，好迷人。
感觉泡面汤吃更香，程帆又往汤面里放入更多的麻叶。
吸溜着面条，喝一口热汤，浑身暖洋洋，幸福感涌上心头，萧肃的寒风，打工的疲惫，被这一餐一饭，滚烫了心尖。
还未过年，程帆却觉得年味很浓。
熏腊香肠
下午, 程夏在小区楼下收集到侧柏枝，这玩意儿一年四季常青，用来熬洗发水, 有乌发美容, 防脱发白发的功效。
同时, 也能被拿来熏腊肉。
一般市区不方便熏制, 程夏住的小阁楼，一大片大露台，用来熏香肠、腊肉、腊鱼、腊排骨，最好不过了。
摘来的侧柏枝丢进烧烤架里, 程夏网购的木屑和稻谷壳到了, 均匀撒上, 她又催促邵俊和范祥快点把剥好的桔皮拿来，顺手丢进烧烤架，点燃后, 弄弄青烟升腾而已，上面挂着一排腊肠腊鱼肉……
“好像有一股松柏的香气，桔皮的油香，混合在一起还蛮好闻的。”邵俊咬着桔瓣, 冷得牙齿直哆嗦, 啧啧称奇：“昨天我被夏姐馋到了, 蒸了一根腊肠当零食吃, 香香辣辣的，油滋滋的。没忍住, 我又扒了小半碗米饭。”
那天给程夏帮完忙, 回到家后，邵俊和范祥也自己买材料制作了腊肠。
听到邵俊说起腊肠的美味, 范祥想起今早他父母蒸的腊肠，配个稀饭，一锅的米粥差点不够喝：
“我们家昨天也蒸了几根，我妈说好吃，今早又蒸了吃，谁家早饭吃腊肠啊，感觉我灌得有点少，明天我再灌点，不然根本不够我妈嚯嚯。”
邵俊深有同感：“我妈给我小姨和姑姑家分了些，也不够吃，回头我灌了，拿到夏姐你这里来熏一熏呗！”
范祥：“我也想。”
程夏一口应下：“可以啊，你们自个儿去摘侧柏叶，木炭和稻谷壳我这里还有。”
熏好的腊肠、腊鱼肉，色泽更加红艳艳，尤其是腊肠和排骨，表面覆盖上一层润润的烟油，看着有点脏兮兮，实则喷香喷香的。
馋得邵俊和范祥直流口水，几天后，立刻把家里刚灌好的腊肠拿来熏一熏。
时间飞快，过完小年，迎来除夕。
大伯程涛带着一家人特意从外地赶回来，二伯程勇也把老家的亲爹接到城里过节，老爷子长吁短叹，亲孙子不在身边，一家人团不了圆。
大伯二伯齐齐上阵劝说，让程帆程夏到家里陪老人吃一顿团圆饭，被程帆给拒绝了。
爷爷有二大伯二伯孝顺，一家人其乐融融，喜迎新年。
程夏却只有他，如果他走了，她只能一个人孤零零过除夕节。
她还通情达理表示，他可以去他二伯家，毕竟过年过节，一家人团团圆圆，自己不会生气的，但是不能要求她也一起去。
程帆当然不会要求程夏做她不想做的的事情，她嘴上说着不在意，他一眼看穿她周身笼罩的落寞：“我跟你也是一家人啊！”
蓦地，程夏抬头，嘟囔道：“是你自己不去的啊，可没有人逼你。”
随之，她声调温软几分：“还愣着做什么，跟我一起下楼去采购今年年夜饭的食材呀！”
两人到市场逛了一圈，采买鸡鸭鱼肉，牛肉大虾也必不可少，拎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电饭锅里，炖着排骨莲藕汤，砂锅里是老母鸡汤，炸耦合、香煎鳊鱼、油焖大虾……
最后往老母鸡汤里加一块粉丝，小火炖煮一分钟，让鸡汤的味道进入粉丝里。
从早晨忙到中午，十道菜齐活了。
天气冷，香煎鳊鱼出锅没多久就凉掉了，鱼肉里的蛋白质被煮进鱼汤，凉透后，蛋白质形成胶质满满的鱼冻。
鱼冻冰凉冰凉，冷得牙齿打了个颤，胶质蛋白入口即化，鲜味分子填满了整个口腔，鲜得人眉毛一抽一抽。
多挖几块鱼冻吃，恨不得凉到心尖尖，不过不怕，刚出锅的鸡汤粉丝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还有热乎乎的排骨莲藕汤，排骨的肉香鲜香之中，夹杂着莲藕的一丝清香。
啃一块排骨或鸡块，浅品一口鲜汤，滚烫得舌尖发懵，回神后又是海潮般一浪接一浪的鲜美。
炖得太鲜了，肉汤一口接一口，大块啃排骨，大块撕鸡肉，根本停不下来。
莲藕粉糯糯，绵绵的淀粉香，排骨炖得软烂脱骨，排骨汤能品到莲藕的回甘，超香哒。
老母鸡汤更不得了，表面漂浮一层金灿灿的油脂，很补人，醇香厚重，肉汤驱散了周身寒意，热汤下肚，浑身暖洋洋的舒服。
鼻尖沁出了热汗，在寒风肆虐的季节里，这样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最能打动人心。
晚上兄妹俩在客厅看春晚，有说有笑，回到房间，程夏有点情绪低落了。
她想妈妈了。
妈妈的爱，是五指山下的掌控，是窒息的牢笼，可也是爱啊！
渴望母爱的小夏，拥有油画天赋的小夏，似乎才是妈妈眼中更期待的女儿。
有小夏陪在身侧，或许妈妈也会幸福吧！
有时间程夏忍不住幻想，她和小夏或许生错了地方。
这样的互穿也很好，她们都拥有了更灿烂的人生。
初一一早，便宜哥哥拎着礼品去到二伯家拜年。
昨天团圆饭没去，今天的拜年还是得去，这些礼节还是要的。
他冒着冷飕飕的寒风去送节礼，程夏在被窝里赖床，开着暖空调，舒服得滚来滚去，就是不肯起床。
临出门前，程帆交代过了，电饭锅里有他煮得稀饭，锅里热着菜，让她醒了记得吃。
又在柔软的床上赖了半小时，程夏腹中饥饿，套上保暖家居服，踩着拖鞋吧嗒吧嗒来到厨房。
锅中蒸架上，是昨天没吃完的菜，粉蒸水芋头、粉蒸肉和粉蒸排骨三拼，昨天两顿还剩下的一点排骨莲藕汤，他往里头加了白菜和海带，一锅乱炖，看着没什么食欲。
电饭锅里的稀饭，开着保温状态，还是滚烫的，米粥煮得过软，能看出尽管不会，他已经尽力在煮饭了。
起床就能吃到饭菜，很不错了。
程夏给自己盛一碗稀饭，尝了粉蒸三拼，许是经过重复加热，使得味道浸透到里面去，粉蒸肉和排骨更入味了，排骨也更软烂，轻轻一嗦，连皮带肉立马脱骨。
骨头上油润润的米粉颗粒，也被她吸到嘴巴里，嗦得干干净净的骨头被扔到桌面。
这种回锅的粉蒸菜，味道更好，香死人了。
她兴致缺缺尝了排骨莲藕杂烩汤，咦白菜煮得烂乎乎的，这个季节的白菜梗子打过霜，吃起来超甜的。
海带结也是软绵绵的，里面的胶质，带来鲜甜的口感，意外的美味啊！
程夏一口气干掉两碗稀饭。
等程帆到家时，空调房里，她正伏在书桌前，忙着写寒假作业。
他没有打扰她，走到厨房做清洁，一瞅水池子里没碗，再一瞅铁锅里的粉蒸三拼和排骨汤都被吃光了，电饭锅也被重刷了一遍。
程帆有点想叉腰。
看来他厨艺还可以哈！
初三有庙会。
邵俊和范祥约程夏一起出去逛逛，转头她又问了方芸景、高媛和杨烨他们……
她也问了便宜哥哥，他要打临工，可能晚一点到。
她们吃过早饭去的，有皮影、杂技表演、捏糖人、踩高跷、秦腔戏、魔术表演、各类工艺品摊，风味小吃，一眼望去，琳琅满目，人头攒动。
据说到了傍晚时分，还有猜灯谜的活动。
来到一处表演木偶戏的摊位，程夏突然走不动道。
方芸景顺着她的视线看来，见表演者操纵二十多根丝线，木偶关节灵活，栩栩如生，也觉得很有意思。
庙会逛了一半，中午她们一行人在美食小吃街采买各自钟意的风味小吃。
程夏买到个很难吃的大肉包，皮厚肉少，还贵，本着不能浪费，她硬生生塞进了肚子里。
后面买的糯米糍粑和梅干菜肉饼还不错。
下午两点半，程帆姗姗来迟。
吃过午饭，程夏和小伙伴才逛了三分之二。
冬季夜幕降临得快，四五点钟，天色已经暗下来。
折返回来的途中，远远望见高高挂起的灯笼，离得近些，能看到灯笼形状各异，有小兔子、金鱼、鲤鱼、红柿子，还有憨态可掬的大螃蟹灯笼，目不暇接……
旁一对情侣问老板：“这个小兔子怎么卖？”
老板回：“不卖，这是主办方预定的，猜中灯谜可以免费领取。”
小情侣过去瞅了瞅，一脸菜色离开。
邵俊不信邪，也凑上去瞧，片刻后，回来后咬牙切齿：“这个世界对学渣太不友好了。”
程夏关切道：“怎么了，一脸苦大仇深的？”
邵俊气愤填膺：“我还以为是打一字，或是猜一物的灯谜，居然是解奥数题，艹。”
范祥摸摸鼻尖：“现在猜灯谜这么与时俱进了吗？”
便宜哥哥扭头看程夏，见她刚才看了好几眼某处：“喜欢那只金鱼灯？”
程夏点头。
程帆去了没一会儿，从老板手中拎来她看上的那只金鱼灯：“给。”
除夕夜的微微失落，在这一刻得到治愈。
程夏仰着笑脸：“谢谢。”
“不用谢，我们是一家人。”程帆下意识抬手去摸她毛绒绒的脑袋，这一次程夏没有躲开。
高媛酸了：“真羡慕程夏的哥哥，我也想要漂亮的花灯。”
面对高媛和小情侣们投来艳羡的目光，程夏收了金鱼灯，晃了晃，表达自己的喜悦。
一旁的方芸景，沉吟道：“你喜欢哪个，我去试试？”
高媛指了指红柿子：“我看那个喜庆。”
方芸景只花费了一点时间，便解出题目，她也取来柿子灯拿给高媛。
何佳佳双手捧脸，星星眼：“芸景，你好厉害呀！”
作为方芸景的粉丝团团长，何佳佳不忘记在偶像每个闪光灯一顿夸夸。
夸得方芸景有点不好意思：“还行，你也要吗？”
何佳佳：“好呀好呀。”
蒜苗炒腊鱼
“妈妈, 我也想要鱼鱼灯笼。”路过的小男孩见了程夏提着的五颜六色的金鱼灯笼，手里的糖人立马不香了，吵着闹着要父母也给买。
老板不卖, 小男孩的父母对着奥数题一头雾水, 于是打算采用金钱策略, 对程夏和蔼道：“小妹妹, 你手上的卖不卖，我出五百。”
程夏和和气气回绝：“不好意思，这个灯笼也是我的心爱之物，所以不卖。
问了高媛和何佳佳, 她们也不肯卖, 男孩父母没辙了, 好在小男孩很快又被别的新奇物件吸引去了注意力。
夜晚的庙会，非但不清冷，反而更热闹了。
不过程夏她们逛了大半天, 感觉有点疲惫，往入口走，准备回家了。
一路上，她们三人的纸灯笼吸引了好多目光。
在公交站台等车时, 陆陆续续好几波少男少女过来询问她们的灯笼在哪儿买的, 听说是庙会猜谜可得, 纷纷摩拳擦掌。
当对方问难不难是, 程夏眨眨眼：“不难啊，你看我们得了这么多。”
对方一瞅, 她们一行人就得了三盏呢。
送走几波人, 邵俊冲她嘿嘿笑：“夏姐，你变坏了哦！”
程夏一头雾水：“我哪坏了？”
邵俊：“那么难的奥数题, 哪里简单了，这不是忽悠人嘛。”
程夏瞅瞅方芸景，又瞅瞅便宜哥哥：“没办法，谁叫我朋友和我哥都觉得简单呢？”
方芸景微微怔愣，难得听见程夏这样夸她，冷清如她，嘴角微微上扬，备显愉悦。
何佳佳对程夏也多了几分好感，初时不太熟悉，总觉得程夏这人高傲自大，不理睬人，后来熟悉了后，发现这人看着冷，其实跟程夏熟悉后，发现她挺有意思。
程帆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点什么，目送程夏的小伙伴们离开，他们也上了公交车。
到达站台，从公交车下来，程帆终于记起自己忘了什么：“刚才你是不是喊我哥了？”
程夏故意装糊涂：“有吗？”
“有。”程帆斩钉截铁，回忆说：“刚才你说的是“谁叫我朋友和我哥都觉得简单呢”，你就是喊了，再喊一声哥，我听听。”
程夏嗳一声应下：“乖弟弟。”
程帆：“……”
就知道占他便宜。
又不甘心说：“你再喊一声呗！”
程夏哑了哑，睨他：“那你喊一声姐姐来听。”
这回，换程帆哑声了。
*
过完年，初十就要返校。
初十中午，吃过午饭，程夏取来晾晒风干的腊肠腊肉个腊鱼，给自己准备小菜，可以带去学校吃。
学校食堂的早饭品种单一，每天不是八宝粥就是皮蛋瘦肉粥，她都吃腻了，一碗煮出米花的稀饭，配着腊鱼腊肉，别提多下饭了。
她把取来的一部分腊味们丢到水池子里，清洗掉表面油烟，放到锅里煮熟，再把腊鱼也煮一煮。
把腊肠、腊肉成片，腊鱼切块，油热下锅，加腊肠腊肉片煸炒出香气，装盘备用。
给一半的腊鱼块煎至两面金黄，加姜丝、黄酒，同样装盘备用。
往锅中倒入少量豆油，煸出花椒里的麻香，加葱姜蒜爆出香气，干辣椒、两勺豆豉，把刚才装盘的腊肠片和辣肉片倒进去，少量清水，煸炒上色。
装入餐盘里，这一步还没完成，需得隔水上锅蒸制，转中小火蒸30分钟左右。
另一半的腊鱼块，用热油煎至两面金黄，葱姜蒜炒香，加干辣椒、清水，煮熟后微微收干鱼汁儿，撒上蒜苗叶，炒至蒜苗叶微微软榻变色，加生抽和味精调味，关火出锅
因为腊鱼本身抹了食盐腌制，内部侵入咸味，不需要再加盐，容易咸了，少许生抽即可。
这道蒜苗炒腊鱼块，是程夏最爱的菜肴之一，蒜苗炒腊肉或腊肠也不错，不能像鱼块一样直接食用。
因为蒜苗里的水分较多，保存不易，容易长霉点，所以她做的少了点，腊味合蒸里的水分相对少些，容易存放。
程夏把它们装到打包盒里，或是罐头瓶子里，不能太着急密封，需得晾凉，散掉里面的热气，更方便储存。
一部分被她打包带走，一部分留到家里的冰箱，给便宜哥哥留着。
做完这些，她回房间收拾书包和行李箱子。
余光瞥见安放在书桌的金鱼灯笼，奖杯和证书，被她一一小心翼翼收到衣柜里，这样就不会落尘了。
程帆特意跟人换班，下午吃完饭，他收拾碗筷，送程夏返校。
他力气贼大，单手拎只行李箱，还欲要夺过程夏手里的双肩包。
程夏：“不用，我背得动。
又嘱咐说：“这些腊味放在室内挂着就行，只要不沾到生水，一般不会坏掉。”
“还有冰箱里我给你放了蒜苗炒腊鱼和腊味合蒸，其中蒜苗炒腊鱼不易存放容易长毛，你记得先吃它。”
程帆没有不耐烦：“好，辛苦了，我会好好吃的。”
从公交车下来，大老远就瞧见二中门口的旧红横幅被更换掉，换成——喜报！热烈庆祝我校优秀学生程夏获得全国初级厨师资格竞赛第一名！
“程夏同学，你过完寒假返校啦！”门卫大叔的热情招呼，成功让许多送自家孩子上学的家长们驻足，顺着大爷的目光一同看来。
被无数道目光注视着，夹杂着惊讶、羡慕，程帆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比自己拿了理科状元时还要开心。
“夏姐。”邵俊从马路边停靠地一辆豪车下来，直奔她们而来。
见到大红横幅，邵俊默默竖起大拇指：“夏姐，牛啊，不过你书包里一直乒乒乓乓，什么在响，该不会是又做了好吃的咸菜吧！”
程夏：“是腊味。”
邵俊：“嗷，我要吃。”
程夏：“知道了知道了，明早喝稀饭吃。”
程夏行李箱挺重，程帆帮她把行李箱拿到宿舍楼，其他同学也有家长陪同着送行李箱。
兄妹俩来到女生宿舍，除了一位室友住得较远，还没到，其他室友都在父母单位陪同下返校。
大家正说着话，见到程夏，还有她身后跟着个高高瘦瘦的大男生，长得眉清目秀。
室内一静。
方芸景认识程帆，也见过几面，还算淡定，其他几个室友触不及防见到，有些害羞。
有室友家长瞅着程帆，奇道：“这个小伙子长得真好，看着有点眼熟。”
程夏抬了抬下巴，与有荣焉说：“那您可能是在平台新闻里见过他，他是省理科状元。”
此话一出，其他几位室友的父母们目光一震，紧接着双眼放光：“我说怎么瞧着眼熟，还真是，一年才出一个省理科状元，小伙子脑瓜子聪明，有出息啊。”
面对其他家长们的表扬，程帆谦逊有度，又说：“一年就能出一个省状元，不算什么，我妹妹才厉害，十几年才出一个全国初级厨师资格冠军。”
其他家长：“！！？”
虽然送孩子到学校时，就被自家孩子指着大红横竖说这是她室友拿到全国冠军，被自家孩子的话震惊到了。
转念又想，要拿全国冠军多不容易啊，跟冠军室友住同一宿舍，自家孩子也能沾沾喜气，说不定能考到一所好大学呢
这回又听说冠军室友的哥哥竟是省理科状元，真是不得了，一门出了两个有出息的孩子，青烟是独独钟爱往她们程家的祖坟冒，是了吧？
见没他什么事，程帆嘱咐几句，也该走了。
程夏出门送送程帆，目送这对有出息的兄妹离开，寝室里的家长们不约而同叮嘱自家孩子，多跟程夏这样的优秀同学一起玩。
何佳佳的父母，同样也叮嘱自家女儿跟程夏和方芸景打好关系，巴拉巴拉……
何佳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跟方芸景关系一直很好啊，用不着特意打好关系。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跟优秀同学玩，学习对方的思维模式，学习模式，自己也能变得优秀。
方芸景家就是普通正常的三口之家，父母会经常找孩子谈心，也从自家孩子口中听说过程夏这个好友。
自家孩子对程夏的评价颇高，方芸景父母见过程夏和程帆后，对她们感官不错，尽管出身贫寒，父母不在，仍是自立自强，不怨天尤人，精神样貌都是积极正面的。
有生机，有教养，对待生活热爱积极，这样的朋友，值得她们女儿倾心相待。
方芸景望向父母：“我就说程夏很好，你们也会喜欢的对吧！”
见自家女儿一脸炫耀好友的姿态，父母宠溺一笑，简短交代几句，该交代的，在家里已经交代过，简短说几句，免得自家女儿听得厌烦。
当程夏返回到寝室，其他室友的父母也陆陆续续离去。
时间不早，要上晚自习了。
程夏从拿了寒假作业装进书包里，发现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她全部取出放到桌上，背着书包跟方芸景她们一同去教室上课。
临上课前，班主任林成文有事喊她，到办公室一趟。
林成文给她引荐了一位中年人，据说是宁大学校的负责人，有意想跟她谈一谈。
宁大，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顶尖学府。
除了宁大，另外两所琼大，京大，呈三足鼎立之势。
“你好，程夏同学，我来自宁大，我们宁大的师资力量，相信同学有一个初步了解，接下来我想跟你谈谈你来我们学校的优点……”
谈话即将结束时，程夏只说自己要和家里人考虑一下。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宁大负责人虽然心里着急怕被另外两所学府强人，也只得暂压心火。
见完宁大的负责人，程夏被林成文叫到安静角落，嘱咐她千万不要心急一口答应下来，他估摸着另外两所学府也会派人来挖她，让她再等等看，有没有更喜欢的学府。
程夏点头：“我知道，刚才那位负责人说话，老林你一直冲我眨眼，我就明白了。”
林成文就知道她是个机灵的，一想到接下来几天，有一场好戏开演，突然很期待了呢！
一想到这些平日里自诩高逼格的顶尖学府负责人，为了争抢一名优秀英才，明争暗斗，相互之间上演攻心计……
被学子仰望，视作理想殿堂的顶尖学府，有一天也会为了优秀生源而折腰。
想一想，就好爽啊！
盯着班主任的脸，一会儿眉毛上扬，一会儿疯狂上扬嘴角，表情生动又丰富，程夏不忍直视：“老林，你脸抽筋了吗？”
林成文：“去去去，一边去，我还没娶媳妇儿，哪里老了？”
程夏哦一声：“我本来想给你送两罐腊味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林成文正脑补得一脸暗爽，听到腊味，脑瓜子都快转不过来：“你，你给我带吃的，这怎么好意思呢？”
程夏干脆：“不要算了，那我走。”
“等等。”这孩子，林成文连忙喊住她：“既然是你亲手做的，又不算贵重，老师也不好拒接程夏同学的一片心意。”
次日一早。
邵俊早早在食堂等候，啥也没买，就买了两碗稀饭，占好座位等着。
刚落座，就看见程夏背着双肩包过来了。
还有方芸景和何佳佳。
“夏姐，这里。”
刚踏入食堂，就看见邵俊在冲她招手，程夏跟方芸景何佳佳说一声，过来。
坐下后，程夏从包里掏出一只打包盒，揭开盖子，就看见里面红绿分明。
红的是干辣椒段，绿的是蒜苗段，许是因为被鱼冻冻住，香气稀薄。
她夹走一块腊鱼块，牙齿微凉，轻咬一口，舌尖的鱼冻缓缓化开，辣味清晰浓烈，鱼块有烟熏的松柏香气，肉质紧实，被食盐腌入了味，内里鱼肉紧实咸香。
又因为被热油煎得焦焦黄黄，鱼块吃起来干香干香。
腊鱼块咸鲜香辣，配着热气腾腾的米粥吃，最舒服了。
热粥驱散了鱼块的冷，又因鱼块的咸辣口感，十分下粥，两三口热粥下肚，浑身升腾起一股暖意流淌，手脚热乎乎。
邵俊埋头挖米粥吃，一吃一个不吱声。
平时上学吃腻了的白粥，配着腊鱼出，这也太香了吧！
一会儿功夫，方芸景和何佳佳也排队打完米粥回来。
程夏把打包盒往外一推：“来点？”
方芸景一点不客气，夹起鱼块：“我能说我专门打一碗白粥，就是冲着你的腊味来的。”
何佳佳弱弱道了一句谢，也跟着夹鱼块。
市场里也有腊鱼腊肉等腊味售卖，何佳佳没吃过手工制作的，立马就发现不同，程夏制作的腊鱼不像外面卖的呛人烟熏不一样，是木质松香，韵味十足，腊香风味更佳。
鱼块的味道不咸不淡，正正好，好辣，好过瘾，还好上头呢！
酱香脊骨
程夏一面扒粥, 一面环顾，终于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冲他招手：“老林, 这里。”
她从书包里翻找出一只打包盒, 一只玻璃罐递去。
林成文跟同学们打声招呼, 接过瓶瓶罐罐, 环顾一圈，端着刚打好的早饭到角落刚腾出来的空位。
他刚拿起馒头，赵明怀端着餐盘坐过来，直勾勾盯着桌上的打包盒：“你们班学生又给带了什么好吃的？”
林成文：“……就知道主逃不过主任的法眼, 一起吃点。”
赵明怀本就是冲着程夏送的好吃的来的, 上回吃过的的酸豆角, 酸酸辣辣，可下饭了。
今天的腊鱼块也下饭，蛋白质凝固的鱼冻, 被吸收进馒头肉里，一口咬下，能咬到香香辣辣的鱼汁儿，咸辣开胃。
馒头是北方那种蒸得很扎实的馍馍, 没什么味道, 需要细细品味, 能咀嚼到馒头里的小麦香, 香辣鱼汁儿，赋予了馒头别样的风味。
经过腌制、熏制、晾晒风干等步骤, 使得鱼块水分流失, 鱼肉干干的，很有韧劲儿, 越嚼越香，越嚼越辣。
腊鱼块里头还有蒜苗段，呈碧绿青葱色，入口也是脆嫩爽口，是蒜苗独特的辛辣刺激芳香，十分迷人。
蒜苗脆脆的，鲜嫩无渣。
唯一缺点就是腊鱼块里面小刺太多，时不时得抿一抿，吐出鱼小刺。
比起腊鱼块的咸鲜，这一些小缺点，不算什么，林成文和赵明怀两颊胀鼓鼓，一口气各塞下三个大馒头。
*
上过早自习，利用课余时间，程夏继续昨天没剪辑完的视频。
正准备点开剪辑APP，收到陌生人来电，见对方的地址来自京城，她隐约猜到几分：
“喂，您好。”
“你好，请问是程夏同学吗，我是琼大的招生办……”
听见上课铃声响起，对方跟她约定好见面时间，这才挂掉电话。
回到教室，程夏跟往常一样认真听课。
旁边的邵俊坐不住，跟椅子上放了图钉似的，扭来扭去。
上完第二节课，邵俊欢呼：“终于解放了，夏姐，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
程夏搓搓冰凉的手背，把双手揣进兜里：“天气好冷，当然要吃点热乎乎的炖菜啦！”
猪脊骨，又被称之为龙骨，批发价格比精品五花肉稍便宜些。
脊骨上分布着肉块，拿来炖酱骨头，最好不过。
焯水去腥，中小火炒个糖色，倒入焯水的脊骨翻炒，让每块骨头上色均匀。
许是大半个月没干体力活，在家养尊处优，程夏操起食堂里形似铁锹一样的大锅铲，不太得劲儿。
把裹好糖色的脊骨盛到汤桶里，加入老姜片和葱段，调好的一盆酱料汁儿，全部倒进桶里，加入适量清水，末过骨头即可，煮开后，转小火继续焖煮一小时。
邵俊处理完全部食材，得了闲，立马被程夏拉来做壮丁，由她口诉，邵俊负责完成一道白菜豆腐虾米煲和鱼圆汤。
白菜豆腐虾米煲，邵俊心底有几分把握，自从学了粉蒸肉、凉拌菜、灌香肠、腌制腊肉腊鱼后，经过程夏传授的红油秘诀，和他每天观看体会到的烹饪诀窍，邵俊在家偶尔也会下厨练习厨艺，炒几个菜肴给父母品尝，得到不错的评价。
学会了炒青菜，触类旁通，逐渐地掌握了大部分炒菜的公式。
程夏突然要教他打鱼丸，邵俊苦哈哈：“鱼丸不是很难吗，我，我肯定不行。”
程夏：“没事，调味剂量方面，有我兜底。”
邵俊迟疑说：“可是我看大家学厨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我进度这么快，会不会不太好啊？”
程夏：“你一点基础都没有，学得这么慢，哪里快了，趁着半年时间，多学点，以后我可能没时间教你。”
邵俊不由得想到前几天听到的消息，原来全国初级厨师资格竞赛的前三名，会被保送到一本名牌大学。
以他的目前的成绩，考上二本线，都是祖坟冒青烟，想进一本大学，简直痴人说梦。
又想着等程夏进入名校后，大概会找别的助手，他心里微微失落：“夏姐，以后你去了大学，是不是还会找别的助手，你还会记得我吗？”
对上他双眼期待的目光，程夏噗嗤一声笑出声：“你脑瓜子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慌，不嫌累，再找助手还得从头教，你看我闲得发慌？”
邵俊：“真的，你快说，你跟我才是天下第一好！”
程夏斜他一眼：“幼稚。我不打算浪费大学宝贵的时间，继续经营学校食堂窗口，所以不会再找别的助手了。”
他乐呵呵：“那我以后也要考上京城的学校，继续给我夏姐当助手。”
又说：“夏姐，这个草鱼怎么片来着？”
程夏手把手教一遍，然后让他亲自实践，自己从旁指导……
邵俊忙着打鱼蓉，趁着间隙，程夏用白糖和清水，熬出冒泡泡的糖液。
关火，倒入糯米粉，搅拌成絮，揉成一个光滑的糯米面团。
面团分成一个个小面剂子，揉搓成圆柱长条，切成长度相等的肋条，下锅油炸。
油炸时，尽量用玉米油或是大豆油等，这些没有太大味道的食用油。
给胚条炸得表面金黄酥脆，逐渐膨胀数倍体积，浮出油面，立刻捞出控油。
锅中白糖和适量清水，中小火煮出白糖泡泡，这个过程需得掌握好火候，火势太大，糖色容易焦糊，发苦，火势太小，糖液中水分较多，江米条容易受潮，导致不脆。
见火候差不多，程夏倒入江米条快速搅拌均匀，让每一根江米条充分裹上糖液。
晾凉后，裹上的糖液像是月光清辉投射的一层白霜，漂亮极了。
“夏姐，鱼蓉全部打完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听见邵骏的声音，程夏把做好的江米条暂放一旁，她亲自添加调味料和木薯粉，用机器搅拌。
经过反复搅拌，摔打，直至鱼蓉出浆，鱼丸才会q弹，接下来就可以挤鱼圆子了。
……
下课铃声响起，程夏给煎蛋金灿灿的鸡蛋饼切成丝，连同鸡蛋饼丝和菠菜一同下入鱼丸汤里。
锅中咕嘟咕嘟，翻腾个三十秒，可以关火，利用剩下的余温把菠菜烫熟，这样吃起来菠菜口感更嫩。
一听见下课铃声，饿了一上午的学生们鱼贯而出，立刻涌出教室。
整整一个寒假，在家天天吃预制菜，走亲串友也是吃预制菜，吃得生无可念。
家里的饭菜根本不想吃。
她们真的好想念学校食堂的饭菜啊！
以前听说寒暑假结束，恨不得哭天喊娘，临近假期结束，整个人精神崩溃，厌学情绪达到了顶峰。
现在么，我爱上学，上学使我快乐！
江梦和严欣跑得飞快，来到吃吃吃窗口时，前面已经排了十几人。
队伍里，有人议论着：“我看咱们学校门口挂着横幅，好像是吃吃吃窗口的经营学生拿到全国第一，好厉害的样子，肯定很好吃。”
她的同伴搭话：“是啊，以前看吃吃吃老是排着长队，我懒得排队，竟然一直错过了，所以一直没尝过，
好像还是高三的学生，下半年就要毕业，以后都吃不到了。”
江梦和严欣对视一眼，两人心情郁闷无比。
是啊，程夏和她们都是高三学生，面临高中毕业，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美味健康又实惠的学校食堂了。
打完饭菜，看到糖江米条14元一斤，江梦立刻买了半斤。
这玩意儿能存放，多买点，下午两节课后肚子饿了，还能拿来垫肚子。
吃吃吃窗口自制的小零食，用的都是健康的油，不像外面用便宜起酥油，大量反式脂肪，不容易被人体代谢掉。
端着餐盘，江梦环顾一圈，终于找到正和好友边吃边聊的程夏，坐到她们后面的位置。
听见云朵小饭堂的方芸景说：“听说已经有两所招生办负责人联系你，所以你打算去哪所学校？”
程夏回：“还没想好，我大概会留在京城。”
江梦想，要不干脆她也努力报考京城的大学，大不了到时候混进她们学校，问学生借饭卡吃吃饭嘛！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是京城好的大学分数线较高，很难考。
想通了，江梦开始愉快用餐。
汤碗里，漂浮着四五颗梨花白的鱼圆子，夹杂着金黄的蛋饼丝，碧绿的青菜，清亮的汤水，点点油花。
这道鱼丸汤的色彩，搭配得很漂亮，鱼香顺着升腾的薄雾，荡漾开来。
咬一口鱼丸，好q弹哦！
纯鱼肉制作，不像外面的半成品鱼丸添加许多淀粉，她家的鱼丸q弹之余，肉感十足。
鲜、嫩、软、滑，还超弹牙的。
鱼丸里的鲜甜融入到了汤水里，又烫又鲜，一口能鲜掉人的眉毛。
比起清新淡雅的鱼丸，酱香脊骨，则是锋芒毕露，蛮横霸道的浓郁酱香，几乎要将鱼丸和白菜豆腐的香气全部掩盖住。
脊骨上包裹一层鲜红油亮的酱汁儿，油汪汪的，飘香阵阵，光是看着，就已经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筷子不好夹，江梦干脆直接用手拿着啃，随着她拿起的动作，脊骨上大块大块的肉肉颤悠悠的，勾人得很。
受到诱惑，她一口咬下，比江梦想象的肉质还要柔软酥烂，轻轻一嗦，骨肉分离。
偶尔啃到脊筋，炖得烂乎乎，香糯糯，有点黏嘴巴，但是啃着超级香。
酱骨里的软骨，嚼起来咯吱咯吱。
饭后，程夏利用午休时间去见了琼达负责人。
琼大负责人跟宁大负责人一样，见到程夏后，率先抛出他们学校的师资优势，以及各类补贴，承诺该校学费全免，另外还有十万块的新生奖学金。
程夏问过对方，得知第二名第三名则有五万到两万左右的奖学金。
给她十万，是因为拿了第一名。
程夏没想到这个全国竞赛冠军，还挺有含金量。
最初的目标，她只是想进入前十名，可以上一本大学，拿个好文凭而已。
显然两位负责人在找她之前，都调查过她的家庭情况，知道她家境不太好，几乎给予了非常优渥色招生条件。
程夏仍是客客气气地回：“谢谢老师，等我放假后回去会好好跟家里人商量的。”
厨艺特长生的保送名单公布，在三月末，她不着急。
她不急，琼大的负责人急啊，听说宁大和京大的招生办早早来到青阳市抢人来了。
好的苗子，优秀生源，大家都缺，名牌大学、顶尖学府照样也缺优秀人才啊！
琼大负责人知道自己任务艰巨，恨不得立马把事情定下来：“程夏同学，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可以提嘛，咱们能满足色，都尽量满足你。”
既然对方问了，程夏犹豫问：“那个新生奖金，还可以再多一点吗？”
对方：“？？？”
“孩子，咱们的目光要放得长远，不能只为眼前的蝇头小利，放弃一片光明的大好前途，等你从琼大毕业，起码年薪千万。”
他苦口婆心劝说，程夏只有一句话：“可是我很穷，穷怕了，饿过肚子的人，我没有那么长远的目光。”
说话时，娇俏的小姑娘笑了笑，纤细瘦弱，尽管她不卑不亢，反而叫人看出一点强装坚强的小可怜模样。
想到这名程夏同学的资料栏里，父母双亡，跟哥哥相依为命，负责人动容：“行，我跟学校领导商量商量，这是我的名片，到时候我们联系。”
送走对方，小可怜的眼眸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们想要优秀生源，她想要钱，也算互惠互利吧！
本来程夏想着大学时间富裕，搞点副业，赚到第一桶金，循序渐进地规划事业线……
现在有人主动捧着金银，不要白不要。
芋泥汤圆
跟程夏同学交谈完, 琼大负责人离开二中。
路上，他有些困惑。
根据情报，宁大和京大的招生办昨天就到了, 刚才他向门卫打听, 得知只有宁大负责人来过学校, 那么京大呢？
京大的负责人, 此刻正跟程帆通电话。
作为省理科状元，程帆也遭到过名校招生办哄抢，上回联系他的，也是这位老师。
当时程帆为了照顾妹妹读高中, 拒绝了对方, 哪想今天对方又找了来, 这次确却是来抢程夏的。
京大，作为京城最顶尖的三所学府之一，是无数高考学子们梦寐以求的名校。
多少学子们求而不得, 只有极少部分优秀学生能被这些名校争抢。
老师们求才若渴，放低姿态拉关系，套人情：“程帆同学，上回你无情拒绝我, 你看我千里迢迢大老远赶来, 专程为了你妹妹上大学的事儿过来的, 这次可不能再拒绝我, 来我们京大上学嘛！”
这位京大招生办的老师有多么难缠，程帆是见识过的。
他实话实说：“我不会把自己的思想强塞给程夏, 她自己拿主意, 就像上次省城丽阳高中抛出橄榄枝，也被她拒绝。不管她想要上哪所大学, 我都会尊重她。”
见程帆油盐不进，京大老师只好放弃游说程帆。
根据情报消息，程夏除了哥哥，还有个在老家的爷爷，考虑到程夏同学跟这位爷爷关系并不亲近，这才找到程帆。
挂掉电话，程帆给程夏拨通电话，告知对方京大招生办来找过自己。
程夏微微吃惊：“这样啊，我这边已经见过宁大和琼大的招生老师，正在考虑中。”
程帆嗯一声：“这三所学校的师资力量，在国内都是顶尖的，你自己好好考虑，不管想去哪所大学，我都支持你。”
通话结束，程夏便收到了京大老师的电话：“终于接通了。你好，是程夏同学是吗？”
程夏：“我是，刚才在跟程帆通话，您找我是……”
对方回：“我是京大招生办，找你是关于……”
程夏：“你们京大的新生奖金也是十万块啊，可是琼大负责人跟我说他可以跟学校领导商量着多加点，我有点心动。”
京大负责人一下子找到了重点：“奖金可以商量的，我们给多一点，你来我们学校嘛！”
程夏又是要考虑考虑之类的说辞，反正现在距离三月末公布名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运作。
负责人挂了电话，去跟学校商量，同时还联络在本届全国初级厨师资格竞赛重获得优秀表现的其他同学。
获得第二名亚军的秦一洲同学，也是他们学校要极力争取招生的优秀人才。
哪知这位秦一洲同学更难搞，他要看别的同学选择哪所学校，以作参考。
京大负责人听出来话里有话。
别的同学？
秦一洲已经是竞赛第二名，还会在意哪个别的同学？
该不会是他心里不服输，想知道第一名程夏同学会选择哪所学校，他也跟着选择，然后竞争，打败对方……
越想越觉得存在这个可能性，而且他们京大非常鼓励这种良性竞争的学习氛围。
而且秦一洲似乎对新生奖金不太在意的样子，视金钱如粪土，跟爱财如命的程夏同学完全不一样。
竞赛时，秦一洲的平均分9.46，仅比程夏低0.14分，他的厨艺特长水平，不会比程夏低太多，而且他还是厨神唯一徒弟。
招到程夏同学，以她做饵，钓来第二名秦一洲，第一第二尽数被京大收入囊中，这笔买卖只赚不亏。
负责人立刻把自己的猜测反应给学校，最好多拨点款，免得人被琼大和宁大给抢走了。
……
几天后，来到元宵节。
元宵节不是法定节日，所以学校也不放假。
为了让同学们感受到节日气氛，品尝到美味的元宵……好吧，其实是程夏有点馋汤圆，她特意要了糯米粉、黑芝麻、红豆、香芋等等若干配料。
上完两节课后，程夏和邵骏来到学校食堂，开始今天的准备工作……
清净切块的香芋块和紫薯块，上过隔水蒸制，淘洗几遍的红豆放到电压力锅里，压熟。
热锅冷油，爆出花椒的香气，加葱姜蒜，鸡块大火翻炒，酱油上色，加适量清水大火煮开，转小火继续焖煮。
锅里炖着鸡块，程夏开始制作汤圆里面的馅料芯儿。
熟黑芝麻粒和白糖一起倒入料理机，打成粉末，加猪油混合搅拌，揉搓成大小相等的黑芝麻小圆球。
有邵骏和刘阿姨帮忙揉搓芝麻球，程夏被解放出来，这时候电压力锅里的红豆熟了，过滤掉表面的红豆皮，豆仁和红豆水用料理机打成红豆泥，越细腻越好。
红豆泥加糖，猪油，煮去多余的水分，剩下的豆泥呈暗红的干玫瑰色。
等待豆泥冷却，就可以揉搓成豆泥团。
蒸熟的香芋块和紫薯块，控去多余水分，加白糖，压成细腻的芋泥和薯泥。
因为是充当馅料，程夏还给芋泥和薯泥过了一遍细筛，过滤掉部分纤维，根据芋泥的甜度，适当添加猪油、炼乳和淡奶油，送到冰箱冷冻。
冷冻半小时，邵骏和刘爱芳手工包好了黑芝麻汤圆和豆沙汤圆。
距离下课时间，还剩下十分钟，应该来得及。
取出的芋泥，经过低温冷冻，初步定型，可以揉搓成团，外边裹上一只绵白糯米团，揉圆，揉至表面光滑即可。
案上摆放了许多邵俊他们制作的纯糯米汤圆，不加芯儿。
三分之一拿来水煮，三分之二被程夏用热油小火慢炒，煎至表面金黄，眼看汤圆的金黄表皮承受不住内里热度的挤压，酥皮破裂，破壳而出的糯米肉从绵白色，进阶到微微透明的水晶质感。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体积快速膨胀到数倍大，这是熟了的信号。
加上若干红糖，当红糖微微融化，红褐色的糖液悉数裹来，为金黄的一颗颗炒汤圆镀上了红妆。
这边炒汤圆出锅，那边汤桶里的芋泥汤圆一个个浮出水面，等待收获。
下课铃声响起，程夏和邵骏打了工作餐，她要了一半的红糖炒汤圆，一半水煮汤圆，黑芝麻和豆沙口味的各一半。
程夏怕芋泥汤圆不够吃，单独买了五颗。
刚出锅的炒汤圆，裹上红糖液，外皮仍是酥脆焦香，里面的汤圆绵绵的，糯糯的，还能拉出丝儿来。
实心汤圆本身没有任何味道，全靠表面的人红糖佐味，淡淡的红糖甜味，不会太过甜腻。
炸汤圆外酥里软，油香酥脆，吃着一点不觉得油腻。
“我去，我第一次知道汤圆，还能炒着吃，好脆。”不但脆，还甜糯糯的，邵骏一口一个，嘎嘎香。
较之炒汤圆的酥脆可口，卡兹卡兹脆响，让人眼前一亮，被它惊艳到。
水煮的黑芝麻汤圆和豆沙汤圆，则稍显平静，它主要强调汤圆内里的丰富馅料，水煮出的汤圆皮滑溜溜，跟剥壳蛋白似的柔嫩嫩。
咬开一角汤圆皮，黑芝麻的流心倾泻而出，溢满了整个勺子，快速嗦一口芝麻流心，顷刻间，被芝麻的油香填满了整个口腔，爆心流浆的感觉，超甜的。
甜食爱好者如邵骏，被这黑芝麻流心的该死的甜蜜，拿捏住了。
吃吃吃窗口前。
江梦望着排在自己前面的何佳佳，认出她是方芸景的助手，忍不住好奇今天又出了什么好吃的新品？
隔着老远，只能看见一部分汤圆，豆沙和黑芝麻馅儿汤圆，都是很平常的口味啊！
前面排队的人陆陆续续打饭离开，江梦跟着队伍往前挪了挪，终于看清晰，除了这两种口味，还有炒汤圆和芋泥口味的汤圆。
炒汤圆没听过，倒是芋泥汤圆的牌牌上，竟然是按个卖，1元钱一颗。
仔细一瞧，下面一行小字写着因为添加淡奶油，所以价格稍贵。
卖得稍贵，也不影响很多食客特意买一两颗尝鲜。
黑芝麻汤圆和豆沙汤圆价格一样，6元八颗，五颗炒汤圆价格4元，双拼是黑芝麻和豆沙各两颗，炒汤圆三颗，价格是5元。
双拼价格更实惠，还可以吃到更多口味的汤圆，大部分同学都会点一份双拼。
何佳佳是特意来买汤圆的，要了两份双拼，也要了几颗芋泥汤圆，拿来跟方芸景一起享用。
刚才她们凑在一起吃饭，看到程夏和邵骏餐盘里各种风味的汤圆，惹得她和方芸景眼馋不已。
其实每年元宵节，经营食堂窗口的学生，都会烹煮一些汤圆，大多都是一两种馅料，很少有人像程夏这样一下子做三四种口味的汤圆。
难怪吃吃吃窗口总是排着长队，她隔三差五弄出花样子，别说把其他同学的味蕾勾住，就是方芸景也被勾得心痒不已，时不时到吃吃吃窗口买点小吃。
方芸景还没吃过手工制作的芋泥汤圆呢！
碗中，清亮的汤水里浮浮沉沉着几颗水煮汤圆，白白胖胖，挤在一处。
因为混在碗里，从外表分辨不出它们是什么馅料。
方芸景随手用勺子挖一颗，咬掉薄薄的汤圆皮，舌尖尝到一点芋泥的糯香。
心底快速划过一个念头——咦，她运气不错，好像吃到了芋泥味。
果然，下一秒从汤圆里缓缓流淌出一抹动人心魄的淡紫色。
芋泥润润的，口感细腻，汤圆糯叽叽，颜值超高。
作为芋泥控，方芸景好爱这种手工汤圆。
因为汤圆皮不加任何佐味，只有芋泥的甜香、奶香，不会太甜腻，一下子戳中了她的心尖尖。
荠菜猪肉包
何佳佳偏爱炒汤圆, 这种高热量碳水的糖油混合物，简直是万恶之源，可是外酥里软的汤圆子, 谁能抗拒得了啊？
双拼里面一共才三颗炒汤圆, 裹着红彤彤的糖液, 甜甜糯糯, 根本不够吃。
叫何佳佳有点意犹未尽。
过完元宵节，来到二月底。
进入三月份后，天气逐渐回暖。
经过春雨的滋润，植被芽包迅速膨胀, 冒出嫩芽尖尖。
离食堂不远处的一片空地, 经过大半个月的施工, 已经打好地基，这栋实训楼，预计两年后将投入使用。
实训楼里, 是供中餐班学生训练营，内里有图书馆，烹饪训练场地等诸多建设……青阳一中，还有省城丽阳高中都有实训楼, 二中因为经费紧张, 一直被搁置。
本届全国初级厨师资格竞赛, 青阳一中夺冠, 得到教育局拨来一笔经费，立刻拿来盖实训楼, 一部分将实训楼后的一大片荒废空地, 也重新开垦出来，耕种果树、农作物, 或是香辛料。
一年之计在于春，早春雨水充沛，是种植农作物的好时节。
今天轮到程夏她们班级负责这块菜地，旁边的几块菜地，被其它班级的同学开垦，松土，撒了小白菜、莴笋、西红花、茄子、辣椒等蔬菜，经过几场春雨，已经从土壤里冒出点点新绿。
程夏瞅了半晌，发现它们小时候都是白白的茎干，挂着两片嫩嫩的绿叶，分不清谁是辣椒，谁是茄子，她只认识它们成年后的模样。
林成文拿着工具，亲自示范一遍如何给开荒松土，先松土壤，把土壤里的杂草根清理，收拢作一堆。
他边收集草根，边解释：“这些草根生命力顽强，给点水就活了。不管它，它会扎根土壤里存活，跟我们的农作物争抢阳光和肥料，所以要把它们全部捡出来，不然越长越多。”
大家觉得新奇，纷纷帮忙捡拾草根。
只要不刷题海，哪怕是种田，她们也愿意，还乐不思蜀的。
“程夏，你看这个是不是韭菜？”
听见方芸景喊，程夏凑来瞧：“光看外形确实跟韭菜很像，不过韭菜比它表面光滑，还有一个方法……”
她掐下一段草叶，凑到鼻端闻了闻：“没有韭菜的香气，果然不是。”
何佳佳发现一小片疑似野葱的植物，经过程的鉴定，确认为野葱，当即她们赶紧放下草根，把野葱挖出来。
野葱的香气，比家葱的刺激浓烈，辛香味重，这玩意儿炒个鸡蛋饼，贼香。
陆陆续续，又叫程夏发现了好多水灵灵的荠菜，这也是好东西，剁碎的荠菜和猪肉馅混合在一起，包饺子，或是包包子，都是一道美味。
她们把收集到的野菜单独放到一旁，杂草根则丢进化肥袋里，给这块地全部松土，清理完杂草。
接下来林成文拎来一袋发芽的土豆，一部分同学留下来处理土豆芽，一部分同学帮忙给播种的田地除草。
几场春雨下来，地里的杂草长得比农作物还茂盛。
邵俊不认得蔬菜苗，一下手成功毒害了一株小苗苗，惹得林成文痛心疾首。
邵俊默默把拔错的苗苗重新插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林成文：“？”
程夏和方芸景负责处理土豆芽，土豆耐寒怕热，发芽的土豆，把有芽叶的地方切块，拌上草木灰，给土豆块消毒杀菌。
学校没有土灶，这些草木灰还是林成文特意从网上购买，为了让她们种田实践，又损失一笔老婆本。
办好草木灰等我土豆块，按照间距种植，方芸负责挖，程夏负责放土豆块，芽叶朝上，轻轻推来土壤覆盖住。
两人合作默契，十来分钟，种植完一条，再换一边，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一节种田课就这么愉快度过。
邵俊感叹：“平时上课，我跟上坟一样，今天的种田课过得好快，一眨眼四十五分钟过去了。”
“谁是啊，时间过得好快。”程夏也觉得这种课外活动蛮有意思的，她没种过地，但是在阳台种过小葱和草莓。
种花家的人到了一定年龄，都会觉醒种田血脉，程夏也不例外，当她的美食博主经营得有声有色，不用担心生计后，她买了菜床，搭了架子，精心侍弄，撒水施肥，生怕饿着它们。
结果菜苗苗说死就死，勉强活着等我，也只是结出歪瓜裂枣的果实，不如人家种在地里的旺盛。
下课后，程夏和方芸景把收集到的荠菜和野葱拿来学校食堂，野葱摊鸡蛋饼，荠菜被程夏用来做包子，方芸景则做成饺子。
荠菜，又是春菜，这个季节正是食用的最佳时节，再过一段时间长出荠菜心，开花结果就老了。
老掉的荠菜，可以拿来煮鸡蛋，预防感冒头疼。
楚地有句民间谚语——三月三，地米菜煮鸡蛋。
地米菜，又叫荠菜。
用荠菜和猪肉馅做的包子饺子，受到了食客们的一致好评，这么新鲜的野菜很不容易见到，还是手工荠菜猪肉包子，外面都很难买到。
咬掉一角包子，皮薄馅大，一口能吃到里面的肉馅儿，一抹鲜艳的翠绿，仿佛咬到了春意。
吸收了猪肉馅儿的油水，使得荠菜又香又嫩，还很鲜，内里馅料油汪汪的，汤汁儿很多。
荠菜成功缓解了弋椛肉馅的油腻，吃起来一点不觉得腻，只觉得香。
荠菜猪肉包很香，野葱鸡蛋饼更是一绝，大老远都能闻见它浓烈芳香的气味，轰轰烈烈，只需加点食盐佐味，老香了。
可惜分量较少，只有排在前面的一二十人买到，没买到的江梦只能眼巴巴吞咽口水。
不用问，这种少见的野菜时鲜，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次售卖。
一想到错过这么难得的时鲜，就很气啊！
江梦眼馋，抓心挠肝的，不知道荠菜肉包子得香成啥样？
……
三月上旬，考完月考，放了两天月假，这是补课刷题的高强度的学习环境里，难得获得片刻喘息的美好时光。
从校园出来，程夏遇到了琼大的招生老师。
对方跟着程夏上了公交车，一路上对她苦口婆心劝说，进了他们学校能有怎样怎样的发展……
听得程夏耳朵起了茧子，对方突然卖情怀，她基本不太抱希望，只关心说：“老师上次说的新生奖金……”
对方搓搓手，不太好意思说：“这件事我们开会讨论过，以前都是按照我跟你说的那个标准，但是考虑到你的情况，我们这边可以加这个数。”
他比出两根手指头，程夏心道十二万也不少了，不过她还得看看其它两所大学的诚意：“知道了，老师，我会认真考虑的。”
又是这句含糊不清的话，琼大招生老师：“没关系，你不是要回家跟家里人商量，我陪你一起去。”
程夏：“！！？”
又说：“这样不好吧，老师人这么忙，不能耽误你时间。”
“没关系，我这两天都有空。”离开青阳的这几天，他以人格魅力征服为学校招生到了2名优秀人才，这几天最是关键时刻，打算跟程夏同学死磕。
每年一届的厨师竞赛，只有前10名入围，10人里，其中3人是大龄参赛选手，中青年1人，只有剩下的6人符合他们高校的招生标准。
这6人里，已经被他们学校招揽了2人，再加上程夏，一半人数，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妥妥的赢家。
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搞定程夏，争取秦一洲，把所有优秀人才垄断，未来琼大将会一枝独秀，打破三足鼎立之势。
越想越美，跟着程夏来到花源里，大老远就瞅见两张熟悉的面孔。
死对头见面，分外眼红。
琼大负责人，看两位两个死对头，都是老菜帮子脸，看着就烦人。
两个死对头，看他跟个老狐狸似的，舌绽莲花，闷声干大事拐带走了2人。
剩下的4人里，程夏和秦一洲一直打太极，余下2人，其中1人投入到宁大的怀抱，1人说要等等，也不知他在等什么。
目前招生情况，只有京大没有招到人。
琼大自持靠人数领先，占据小小的优势，再看京大招生老师头发乱糟糟，眼窝似乎凹陷了些，眼下两抹乌青色，一看便知是睡眠不好的症状。
“我说小老哥，你精神头看着不太好，得注意休息，毕竟身体要紧啊，这些招生的苦活累活，留着让我们身体好的人干。”
听到这话，宁大负责人反呛：“我呸，你们琼大抢到那么多好苗子，还这么贪心，一点不给别人留点生源。”
琼大负责人回击：“你还有脸指责我，你们宁大不是也招到好多苗子，大家各凭本事罢了。”
下班回小区的业主们，急吼吼准备回家拿保温饭盒，到食堂打饭，听见门口有人吵吵起来，又见到程夏，以为是程夏老家的亲戚过来闹事，不约而同驻足。
看了一会儿，终于分辨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三位中年男人是名牌高校的老师，为了争抢程夏同学，差点打起来。
琼大、京大和宁大，这三所大学排在国内前五的名牌大学，大名如雷贯耳，连五六岁的小孩童被人问理想，也会说以后想考上琼京宁……
上回遇到这样大的阵仗，还是程帆考上理科状元。
一眨眼，程帆的妹妹也要被三所高校争抢，一个两个，文曲星下凡，她们花源里真是福窝哩！
请了三位老师到家里小坐，程帆也在家，他提前买好了食材，兄妹俩一个做饭，一个帮忙打下手。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吃了程夏的饭菜，三人见时机不对，也不好继续呆下去，告了辞。
第二天，程夏给两位老师打了电话过去，告知自己决定去京大的消息。
隔天，秦一洲也要去京大的消息传来，两人才发现他们被京大的老菜帮子给骗了。
更坏的是，另一个说要等等的，也去了京大。
京大要么一个不招，要么一下子招到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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