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
“不离开行吗？”宋寻舟问了个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幼稚问题。
齐玉珍：“应该不太行。”
“难道你下个学期开始要经常去别的地方？”
“说不准, 不过应该不会经常外出，学校没那么多钱让学生动不动外出，我感觉将来正式工作以后, 你出门的机会比我多多了, 就像爸妈恢复工作后可能要时不时出差。”在丈夫和小姑子的话里, 公婆十年前一直是很忙碌的状态。
丈夫工作性质差不多，没准也要废寝忘食做研究实验。
“怎么办呢？”
“不要想着和我分开了，想着我们很快就要见面, 会不会好很多？”齐玉珍觉得丈夫可以往乐观方面去想。
“不会。”
“你都不给我面子。”齐玉珍忍不住轻轻捏了一把丈夫的脸。
更喜欢在生产队时候的丈夫, 她说什么是什么，没任何意见。
她问他有没有意见的时候，他都回答没意见。
没事人一样。
宋寻舟：“那我暂时改口, 回答你好很多了。”
“真是谢谢你了。”
今晚不待在书房，夫妻两人多了闲聊的时间，齐玉珍说起今天下午的经历。
“要帮忙收拾垃圾堆, 累了吧。”说到妹妹，宋寻舟还是一如既往不太客气。
齐玉珍：“你呀, 我说了多少次对妹妹客气点，你一句都听不进去。”
“我说的是事实。”
“不说是不是事实了, 现在两家人离得近, 走动更方便，我和妹妹说以后要来找我，我们不在家的话, 让她在门口信箱留纸条。
你要做好兰馨随时可能到我们家里的准备, 不许表现出嫌弃的情绪。”
今天上午听到小姑子声音的时候, 丈夫眉头就皱起来了。
她去开门前还点了点他的眉心, 让他松开眉头。
妹妹一个学期都没来过一次, 难得来一次，不许露出不欢迎的神色。
她事事迁就丈夫，有些事情也得迁就着她来，她都把握着度呢。
“我尽力吧，小邋遢不光邋遢，还懒得很，长假都不一定来找你，平时更不愿意来找你了。”
这次完全是因为事情比较重要。
“没那么懒的，兰馨高中时候还常常和同学约着出去玩，后面干了两年活才比较少出去玩，因为干活太累了，没精力出去玩，这种疲惫感在备考高考的时候加重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消失”
“她连自己高中生活都和你说了？”
“不光高中生活，小学初中都聊过的。”她对小姑子的了解，可能比丈夫这个哥哥更多。
她的形象可能让一些单纯的人没防备，容易和她吐露过多心声，还曾经有姑娘把自己偷偷藏了多少钱告诉她呢。
宋寻舟抗拒问，又忍不住问出来：“她没提到我吧？最好没提到，提到我绝对都是抹黑我的话。”
他是真心不希望妹妹提到自己。
齐玉珍沉默。
宋寻舟：“……不光提到我，还一直在抹黑我？”
“哪有，没有的事。”齐玉珍眼神有些飘忽。
宋寻舟差点露出气恼神色：“她什么样你都看在眼里，她的话可信还是我的话可信？”
“我又不是没有判断能力的人，你说兰馨坏话的时候，我为兰馨说好话，兰馨说你不太好的话，我就为你说好话了。”丈夫果然是有两套标准，自己可以说妹妹坏话，妹妹就不能说他坏话了是吧。
“难为你八面玲珑了。”
齐玉珍点头，是难为她了。
宋寻舟：“中午她在家里贼兮兮看了一圈，是在看什么？”
有他在附近，妻子和妹妹说话就很小声，生怕他听见似的。
明知道不是好话，还是忍不住打听。
不想让玉珍听到贬损他的话。
齐玉珍伸出食指戳丈夫的脸颊：“什么贼兮兮，乱说话。”
她在心里打过草稿后开口：“妹妹觉得我们家空荡荡的，在找居住痕迹，转了一圈还是不相信这房子是我们居住了几个月的房子。”
这样说话，两边人都不得罪。
“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家太空荡了？如果你觉得太空荡，我们可以再往家里添几件家具。”
玉珍从来没对家里的布置发表过什么意见，都是随他来，说是和他喜好差不多。
今天妹妹的话让他不禁反思。
玉珍到底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她就是老好人的性格，都行，都可以。
表面上都行都可以，心里不一定是这样。
齐玉珍：“不需要再添家具了，我觉得现在家具已经够了，厨房用具也很齐全，该有的都有了，再多放些东西，家里看起来会很拥挤的，我可不想去拥抱你的时候，被什么多余的家具绊倒了。”
宋寻舟舒一口气：“你不喜欢可以说。”
“我不喜欢会说的。”
“你下午帮她收拾房间的时候，聊了什么？”
“有聊下周几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事情，也有聊别的，其中一个我印象比较深刻，她问我，我在家会喊你哥哥吗？我说不会，我都喊你名字的，心里想着好像还会喊你宋先生或者宋老师，这两个称呼就没必要在兰馨面前说出来了。
之所以会带出哥哥话题，是因为我有时候在他们面前提到你，会顺着他们对你的称呼来称呼你，比如他们说哥哥爱干净，我就回答哥哥是挺爱干净的。”
“你再比如几句。”
“是我理解的意思吗？他们说哥哥学习很好，我回答，哥哥学习是很好。”
宋寻舟点头。
齐玉珍说了好几个比如后，最后的话变成这样了：“哥哥学习工作很辛苦，非常疲惫，我也没法做什么，只能亲亲抱抱哥哥了。
没法缓解哥哥身体上的疲劳，只能勉强让哥哥心里得到些许安慰。”
这种话肯定是没法在兰馨面前说，在丈夫面前说是没有心理障碍的。
宋寻舟：“你试着直接喊我哥哥。”
齐玉珍看着丈夫，嘴巴愣是张不开。
憋了两分钟，她终于张嘴了：“叫不出来，你喜欢听我喊你哥哥吗？喜欢的话，以后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会多多练习的。”
“不用勉强了，你叫我什么我都爱听，只是觉得很新奇。”
齐玉珍记在心里：“你希望有我这样的妹妹吗？”
“我有你这样的妻子就行了，妹妹怎么样都无所谓。”宋寻舟说话说得比较直接。
“可是我会希望有你这样的哥哥，感觉我们两个是兄妹的话，一定很合得来，基本不会吵架。”
“别想什么兄妹了，以后不许叫我哥哥。”宋寻舟觉得该把玉珍思绪拉回来。
他们是真夫妻，可别处成兄妹关系了。
齐玉珍逆反心理上来了，附在丈夫耳边喊哥哥。
宋寻舟听了几分钟哥哥哥哥哥，头一次伸手捂住妻子的嘴。
由于他的手比较大，把玉珍大半张脸都捂住了。
丈夫手没捂严实，齐玉珍呼吸顺畅，倒是没任何不适。
她不说话了，渐渐开始把玩丈夫的手，还拿着和自己的手对比。
没了哥哥攻击，宋寻舟也不捂着她的嘴了，随她把玩自己的手。
齐玉珍：“我好喜欢你的手。”
“现在有些粗糙了。”
干了五六年农活，宋寻舟原本修长细腻的手粗厚不少。
“我就喜欢这样有些粗糙的感觉。”齐玉珍用脸颊去蹭丈夫的手心。
“只喜欢我的手吗？”宋寻舟把她搂在怀里。
齐玉珍感觉到什么：“都喜欢，只要是你的都喜欢……晚上不可以了。”
“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做羞羞的事情了。”
宋寻舟将手伸进齐玉珍宽松的衣服里，问她：“真的不可以吗？”
“可以。”齐玉珍改口。
她的意志力真薄弱。
第52章
◎回家◎
由于刚搬家以及家里不常做饭, 公婆并没有充足的粮食，几家人小聚，各家要自带一些粮食过去。
齐玉珍宋寻舟准备做饼带过去, 两种馅的饼, 梅干菜饼和豆腐饼。
饼的个头不算很大, 跟齐玉珍手掌差不多大小。
梅干菜是自家晒制的，梅干菜饼里还有肉末，闻着很香。
第一个梅干菜饼做好, 宋寻舟就先给妻子尝了。
齐玉珍先等梅干菜饼凉些再吃, 吃之前继续帮忙做饼。
饼已经不怎么烫了，齐玉珍小口咬，咬了三四口后, 用盘子托着，让丈夫尝尝。
宋寻舟正用锅铲将豆腐饼翻面，翻面后, 低头就着妻子咬过的地方咬了两口。
“很好吃，我特意先咬到馅给你尝尝。”齐玉珍说着, 又咬了一口，尝过原味后, 去蘸辣椒油和醋。
梅干菜是自己晒的, 辣椒油也是自己做的。
“酸辣别有一番风味。”齐玉珍又去找丈夫分享了。
夫妻两人共同吃完一块梅干菜饼，豆腐饼做好，宋寻舟问她还要不要再吃一个。
齐玉珍没拒绝, 饼不算大, 夫妻一起吃两个, 不会吃撑。
做了二十几个饼后, 他们把阳台上的小葱都剪了, 一齐带到父母家。
他们到的时候，叔叔一家人已经在了。
齐玉珍还是第一次见到叔叔一家人，没有丈夫专门说明，她都不敢轻易认人。
刚见面，丈夫就带她认人打招呼，他只负责打招呼认人，后面一概不管了。
他和叔叔一家没矛盾也不熟络，有事情找亲戚帮忙都是先想到离得更近的姑姑而不是叔叔。
齐玉珍认识叔叔婶婶一家，大致了解过这家人的性格后，和他们聊了起来。
她属于是妇女之友了，很快和婶婶堂妹聊在一起。
在见到玉珍之前，婶婶就从自己的嫂子和小姑子，也就是宋寻舟妈妈姑姑这里听过玉珍的事情，嫂子赞不绝口，很满意儿媳妇的样子，她今天见到，对玉珍同样有很好的印象。
如小姑子说的一般，玉珍很难让人产生心防，如果厌恶她，说明你这个人有点问题。
她那时候还觉得小姑子说话严重了，什么时候对一个人的喜恶也能作为判断人品的依据了？
聊天聊下来觉得没错。
如果莫名厌恶玉珍，说明心胸狭隘，容易嫉恨比自己好的人。
不久后姑姑和姑父一家也来了，自此，该来的人都到了，小辈们各有事情做，要么剥大蒜，要么洗小葱。
换成别人待在一个不熟悉的大家庭中还会尴尬，换成齐玉珍，她毫无压力加入长辈，和他们聊起天来。
从爸妈姑姑叔叔口中得知，爷爷很快会得到平反。
三兄妹聚在一起不光是庆祝工作恢复，还在商量父亲平反的事，说是平反文件下来后，得给老爷子办个酒席庆祝。
齐玉珍听得认真，时不时附和几句。
爷爷奶奶都在世是好事，得到平反确实该庆祝，这事的重要程度可不亚于老人家大寿。
“玉珍，过几天回家，你可得和你爸妈好好说说，说爷爷很快得到平反了。”宋姑姑提了一句。
他们家被打成成分不好的家庭，如今大家长快要得到平反了，玉珍可得好好说明。
齐玉珍：“我会和爸妈说的，当年我要和寻舟结婚，我爸妈才和我提了句寻舟的成分问题，让我想清楚，他们其实并不太看重这些，他们只看寻舟的品性，寻舟在队里吃苦耐劳，从没抱怨一句辛苦，在他们眼里，他就是好孩子。
他们没问题，看我怎么决定，毕竟以后和寻舟过日子的是我，要是寻舟出了问题，我该怎么办。
我想过很多，后来决定不管了，先结婚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人不能困在从前，也不能困在还没发生的黑暗未来当中。”
不能让寻舟知道她当初回答妈妈的话。
让寻舟知道她对妈妈用的激将法，他自己也要被激出火来了。
常敏慧：“你这孩子心思比寻舟通透多了。”
正在擦桌子的宋寻舟听妈妈这么说自己，没反驳。
玉珍心思比他通透太多了，他的心性比不过她。
齐玉珍：“寻舟也是很通透的，他身上有整个家族成员都拥有的优秀品格，就是真正的强者从不抱怨环境，要抱怨也是在心里抱怨哈哈。”
她最后开了句玩笑，宋寻舟听到，尽量压住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
宋姑姑：“没，你们姑父不光在心里抱怨，嘴上也抱怨个不停。”
“心喜，你又拿我寻开心。”姑父作摇头叹气状。
夏天天黑得晚，晚饭成功在天黑前开吃，宋寻舟做的饼还挺受欢迎，没多久就吃完了，兰馨还说饼太小，吃不过瘾。
妈妈回她一句，饼做大就没那么好吃，太大吃着会觉得油腻。
齐玉珍爱吃丈夫做的饼，婆婆说大饼容易腻，她一点不反对，而且她吃不惯据说生吃能解腻的大蒜大葱。
她还是比较能接受熟大蒜和洒在热汤上的葱末。
丈夫晚上做的小饼对她来说，吃着正好。
晚上回家再好好夸夸丈夫。
今天来公婆家里后，她一直在和长辈们聊天，都把他冷落了，必须多哄他几句。
吃过晚饭，几家人又聊了许久，快九点钟的时候才踩着夜色回家
踏上回老家的路，齐玉珍心情好到不行。
过去几个月了，老家还是没通车，城里到生产队依旧需要走两个小时路。
大夏天走两个小时路，对坐火车两天没能好好洗过澡的宋寻舟来说是种折磨，对齐玉珍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只是她心情好，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小事。
“寻舟，你手累不累，累了换我来提行李。”夏天的行李轻便不少，这次回家，带的最重物品还是齐玉珍攒了一个学期的五斤米。
家里寄来的第一封信说弟弟要结婚了，她就改变主意没往家里寄米，打算多攒一点暑假带回来。
一个学期只攒下来五斤米，是因为小两口也要吃，齐玉珍想对家人好，也没忘记要对自己和丈夫好。
攒下来的五斤米够一家子尝尝味道了，剩一些下来，等弟妹进门给弟妹尝尝。
宋寻舟：“手不累，就想回去仔细洗个澡。”
“那回去以后你先洗，等你洗完我再开始洗。”
两人走回家里已经是半下午的时间，齐玉珍有家里的钥匙，开门前先问问家里有没有人。
没人应声，她才拿钥匙开门进去。
齐玉珍有在上一封寄回家里的信中告知回家具体时间，妹妹也回信了，说是自己七月份还不放暑假，要等到八月才放假，姐姐和姐夫回家没法第一时间看到她了。
如果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那应该是都在外面干活。
“你先洗澡吧，我去打扫房间。”行李放到房间后，齐玉珍翻出抹布。
他们房间的物品没被挪动过，还是离开前的样子。
齐玉珍擦家具的时候，心情都很好，希望家人快点回来，她想和他们好好聊聊自己在华都的经历。
尽管每次寄信都要写好几张纸，她还是觉得不够，信纸根本没法装满她想要说的话，没法装下她的思念。
宋寻舟没意见，非常熟练地拿起水桶，先去提水装水缸。
等他洗完澡，打扫房间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一直到傍晚六点多，爸妈和两个弟弟才回家，齐玉珍做好了晚饭，就等他们回家吃饭。
“我们今天去修山路，到这个点才回来，你们小两口吃过晚饭了吗？”袁秀彩见到女儿女婿，半点不意外。
第53章
◎米饭◎
“没吃过, 等你们回来一起吃。”齐玉珍回答妈妈的话。
一家子坐下来吃晚饭，她的嘴巴没停下来过，又要吃晚饭又要说话。
吃完饭就去拿了酥糖给爸妈弟弟们尝, 还多给了二弟一颗, 明示二弟把酥糖送给盼妮。
盼妮是即将过门的二弟妹。
姐姐直白的话让齐涛声脸红, 在三弟迫不及待吃完酥糖的时候，他选择把两颗酥糖都揣进兜里。
齐洪军袁秀彩夫妻吃了酥糖，看到二儿子将酥糖揣进兜里, 都当没看见。
随他要和盼妮一起吃还是两颗全给盼妮, 他们懒得管臭小子。
齐玉珍把五斤米提过来给爸妈看，告诉爸妈吃起来可香了，等妹妹放假回来那天就煮来吃。
吃饭全家人一起吃才香。
“我和寻舟明天休息一天, 后天跟你们一起干活。”齐玉珍差点想说明天就去干活。
还是休息一天再说。
不能因为回到老家太激动就失去理智了。
他们夫妻需要好好休息一天的。
袁秀彩：“你们俩不用忙活了，忙活也不算你们的工分，在家待着看看书, 做个饭就行，过几天夏收再帮忙, 到时候爸妈看着给你们两个安排轻松些的活计。”
丈夫是大队长没错，他们家还没大公无私到安排女儿女婿免费干活的程度。
齐玉珍没反对意见, 听妈妈的安排
“羡慕你, 皮肤都白了几个度，越来越漂亮了，不像我, 灰头土脸的。”得知齐玉珍回来, 安琳来找她说话。
齐玉珍给安琳一颗酥糖, 她觉得安琳是生出错觉了：“我离开没半年时间, 没白的, 而且你忘了我读的是农业学校？隔三差五就要下田，不可能白到哪去的……今年高考怎么样了？”
今年高考在七月份，已经结束了，辅导员还想留她干活，帮忙在新生录取通知书盖章。
七月上旬高考结束，盖章是下旬的事，她果断用回家忙夏收拒绝了。
谁知道是不是真只有盖章一件事。
盖章不算多累，她知道辅导员一定会派更多的活，没完没了。
安琳：“今年通过预考了，正式高考成绩不怎么样，我就不是学习的料子。”
提到高考，她就痛苦。
“我觉得用不了几年，不需要高考也能回到家乡了。”齐玉珍知道宋爷爷即将得到平反后，觉得知青返乡不会远了。
“我人生最美好的年纪已经过去了，再几年就三十岁了，回到家成了被人嫌弃的老姑娘。”
齐玉珍没由着安琳多愁善感：“我感觉谁要喊你老姑娘，你绝对要回击，没准还会动手？
你说的对，人生最美好的几年没能去做喜欢的事情，没能看到想看的风景，确实很难过。
我读大学，大学里有十八岁十九岁，年纪正当好的同学，我就想，如果我也能早点读大学该多好。
我在他们当中看起来可能没太大不同，但是我自己能明显感觉到不同。”
心态已经老了。
“你读大学有没有遇到诱惑啊？农业大学应该也有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吧，有没有后悔结婚太早？”安琳聊点别的话题。
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话题，根本难不倒齐玉珍。
齐玉珍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没让她失望，齐玉珍说道：“不后悔，怎么说呢，我觉得二十六岁的寻舟比十八岁的男同学们好太多了，成熟稳重有担当，十八岁的寻舟就更不用说了，完全不会输给同龄人。”
他只是偶尔在她面前幼稚而已。
安琳：“我感觉我下乡后，时间就开始停滞了，即使我的身体年龄开始奔三，我的心却永远停留在二十岁，我喜欢的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我已经不能接受年纪超过二十五岁的男人了，除非他长得很显年轻。”
齐玉珍没有打击她：“在生产队里待了几年都没谈对象，你有自己的原则。”
她有点认同安琳的想法。
自己说是说和丈夫认识五六年，并且认同夫妻之间没多少激情的话，然而她依旧没法抵抗丈夫的“美貌”，看着他的脸，很容易和他擦出火花。
他本人爱干净，注重形象，穿衣打扮都讲究，在同龄人当中是很亮眼的存在，想来到了四十几岁，也是个英俊大叔。
她可真幸福。
“我是有自己的原则，其实也对你们生产队几个小伙子心动过，但是一心想回家，我就忍住没去招惹他们了。”
几个？他们？
齐玉珍露出诧异神色，斟酌后开口：“……辛苦你了。”
“是啊，辛苦我了，希望三十岁之前能回到家乡吧，再这么风吹日晒下去，我三十岁就是一张四十岁的脸了，三十岁之前回去还能拯救一下自己的脸。”
“保佑你能早点回家乡。”
看来安琳是没法走高考回乡的道路了，只能等着政ll策放开，允许知青自由返乡。
安琳惆怅地剥开糖纸，将酥糖塞到嘴里，咀嚼了两三下：“感觉糖都是华都的更香，比城里的味道好多了。”
“不是华都的更香，是贵的更香，我用我一个学期勤工俭学挣的钱买来的，特意送你一颗尝尝味道，我爸妈他们也只尝过一颗。”
“谢谢你啊，这都想着我。”
“不用谢。”
不光想着你呢，还要送唐妞大秋二秋柳婆婆
“好香啊！”齐玉莲回到家就闻到姐姐信里形容的米饭香味。
她要流口水了！
每年的新米都会上交，自家留下来的都是被米虫蛀过的陈米，就是这种陈米，家里也要节省着吃，几天才能吃上一顿陈米做的米饭。
姐姐没有骗她！
“就等你回来吃晚饭了，洗个手来吃饭。”齐玉珍手上拿了一把筷子，交代过妹妹后，把筷子分给家人。
齐玉莲飞快在院子里洗了个手，洗完手立马坐下来吃饭。
吃了第一口米饭，齐玉莲惊奇：“姐，米饭是甜的！”
“这米煮成饭是挺香的，没到甜的程度，可能是你刚回来，水都没好好喝一口，产生幻觉了。”齐玉珍在吃菜前，先吃了口米饭。
“妈也觉着这米挺香甜的。”袁秀彩这回认同小女儿的话。
确实是好米，难怪玉珍费劲攒一个学期要带回来给他们尝尝。
齐玉珍猜自己可能是因为吃习惯了，才不觉得甜，她不和妈妈妹妹犟：“仔细吃好像是有点甜。”
她把米之所以这么香的原因解释给家人听。
齐玉莲听完，确定听不懂，知道好吃就行了：“姐姐说的对，难怪这么好吃。”
好歹是高中生，她自然理解表面意思，再深层的原因就没法理解了。
齐玉珍不介意妹妹是真听懂还是假听懂：欢迎加入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每日看文“姐姐一学期只攒下来四五斤，吃不了几顿，但是能一顿吃个够，今天晚上就吃到饱好了。”
“我感觉我光吃米饭能吃三大碗，配上姐夫做的菜，两大碗也能下去。”她看出晚上做菜的人是姐夫了。
姐夫做的菜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袁秀彩：“最多吃两碗，留些剩饭明早煮稀饭喝。”
“好嘞。”
吃过晚饭，齐玉珍就待在妹妹的房间里，向妹妹打听二弟和二弟妹的事情。
她已经明白当年自己和寻舟在一起时候，弟弟妹妹们的心情了。
啊？
到底怎么一回事！
齐玉莲：“姐姐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回答，我感觉我好像已经把知道的都写在信里了。”
齐玉珍就问起妹妹小时候是怎么知道二哥喜欢盼妮的。
她确信是同一个名字。
听到姐姐问这个事情，齐玉莲没有卖关子：“我以为姐姐你知道的，原来姐姐你不知道啊，我和几个小孩子经常跑去初中小操场玩，哥哥的同学就跟我说，你哥哥喜欢盼妮，我回来告诉姐姐了，我还记得姐姐你让我不要说出去呢。
等我读小学高年级，读初中读高中，就知道班里真有这些讨人厌说谁谁谁喜欢谁谁谁的男生，烦死他们了。
我后面忘记盼妮，名字都记不得了，哥哥被发现和盼妮谈对象，我听到名字才想起来一些事情，问哥哥是不是我小时候听到过的盼妮，哥哥说应该是的，他班里就这么个叫盼妮的姑娘。
总不能我和姐姐同时发梦，梦见这个人了。”
齐玉珍：“不是发梦，姐姐清楚记得盼妮，原来是这么回事，也不知道他们两个那时候有没有互相喜欢。”
“互相喜欢啊，我问二哥了，他说初中就喜欢盼妮了，只是两个人初中没在一起，前两年才在一起的，盼妮不喜欢哥哥的话，也不会答应和哥哥在一起吧。”
“原来喜欢这么多年了，真看不出来。”二弟比她坦诚多了。
她一直没对自己家人坦白和寻舟谈了两年对象的事。
以前不打算说，以后也不说。
不是打算一辈子埋在心里，她在华都和俞念说了谈对象的事，只是不适合在爸妈弟弟妹妹面前说。
妹妹要是知道了，肯定生气她这个姐姐瞒她两年。
不敢面对妹妹的怒气。
齐玉莲：“我小时候差点就看出来了，羡慕哥哥，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齐玉珍也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听妹妹说的话：“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但是没可能在一起？”
“谁初高中没喜欢过别班男孩子啊，我初中喜欢过，高中也喜欢过，都是我的过客，我就是喜欢暗恋的感觉，姐姐你初中没暗恋过谁？”
“姐姐太受欢迎了，初中还真没有喜欢过谁，感觉男同学都是小孩子，都很幼稚。”齐玉珍难得调侃自己一把。
他们的幼稚和丈夫的幼稚完全不一样。
丈夫幼稚，她觉得可爱，他们幼稚，她只觉得可怕。
“噢，原来姐姐一直喜欢姐夫这种年纪轻轻却一把年纪的人啊。”
“形容得很好，下次不许形容了。你说羡慕哥哥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不羡慕姐姐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你们天生一对，有什么好羡慕的，我才不羡慕呢，哼！”齐玉莲还真不羡慕姐姐和姐夫。
一点不羡慕！
“居然朝姐姐哼起来了。”
“在姐夫出现之前，我有想过未来姐夫的样子。”齐玉莲转了个话题。
“什么样子？”齐玉珍发现在华都待了几个月回家后，对什么话题都感兴趣了。
换成以前，不光不感兴趣，还要告诉妹妹自己已经结婚了，让她慎言，小心传出去，传成已经结婚的她喜欢上谁谁谁，要搞婚外情！
太可怕了。
齐玉莲比划起来：“胳膊上有鼓鼓的肌肉，后背这么宽，寸头，长相俊毅，拎姐姐跟拎小鸡仔似的，温柔似水的姐姐和糙汉子比较相配，有冲击力嘛。”
听妹妹的形容，大概是强胜会喜欢的男人。
齐玉珍很明确告诉妹妹：“姐姐不喜欢这种男人味太足的男人了，感觉他们常年一股汗味。”
拎小鸡仔这话她熟，小姑子在见到她之前，就以为她力气大，拎她跟拎小鸡仔似的。
小姑子亲口说很怕见到她这个大嫂呢。
“姐夫出现后我就知道男人有很多类型的，以前见过的男人少嘛，能想出来的就那几种。”
“你别说出去啊，姐姐就喜欢姐夫这样的。”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都高中生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自己有数，虽说姐夫跟我想象中的糙汉子区别有点大，但是也有鼓鼓的肌肉吧。”
“是有的，不夸张而已，你说的太夸张了。”丈夫抱她还是挺轻松的。
“姐姐和姐夫的体型差，对眼睛很友好。”
第54章
◎囍◎
“姐姐在姐夫身边被衬得很矮吗？”齐玉珍有点自我怀疑了。
她不想因为被衬得太矮, 让人误以为她是他的女儿。
齐玉莲：“不会啊，我觉得姐姐和姐夫都是刚刚好呢，但凡姐夫再长个三四公分, 就成傻大个了, 男人太高看起来真的很傻。
姐姐一米六几的身高怎么算矮, 难道华都的姑娘都是大高个吗？很有可能，我们这里很少有姐夫这样个子的男人，男人普遍一米七几, 换算一下, 华都本地的女人身高普遍一米七往上？
姐姐你绝对不矮，你的腿还比同身高的姑娘长。”
齐玉珍以前没特别关注自己的腿，俞念夸她腿好看, 她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在俞念嘴里，她哪哪都好看。
听闻自己没被丈夫衬成小矮子，她放心下来：“姐姐不是很确定, 姐姐住大附近，接触的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 不知道华都本地人是不是都那么高，起码认识的本地人看着和我们差不多身高。”
强胜算是个子比较高的华都本地姑娘了, 兰馨俞念几人身高都是一米六几。
兰馨的哥哥弟弟身高均超过一米八, 兰馨也没有长到一米七以上。
姐妹两人聊到晚上九点，齐玉珍才摸黑回到自己房间。
她回房间的时候，书桌上还点着煤油灯, 丈夫已经躺在床上。
齐玉珍熄灯躺床上, 问丈夫会不会生气这几天她一直冷落他。
妹妹回来前, 她整天黏在爸妈身边, 妹妹回来后, 她要带着妹妹整天黏在爸妈身边，难免冷落丈夫。
“不会，你一年到头能有多少时间待在老家，你因为回到家里心情好，我心情也跟着好了，这段时间就算你没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感到焦虑，不是在阴阳怪气，是真心实意，我知道你很想家。”
“谢谢你陪我回来。”齐玉珍亲了他一口。
宋寻舟：“我回到这里，心情放松平静不少，要是能待在你身边听你们聊天就好了，一个人待在屋里是有点无聊。”
他是真心希望能待在玉珍身边听玉珍和岳父岳母或者别人聊天。
想看她聊天时候灿烂的笑容和亮晶晶的眼神。
齐玉珍：“我跟爸妈说话可以把你带在身边，和妹妹说话就不行了，有你在，妹妹说话放不开，跟兰馨聊天也差不多，有些话没法在大哥面前说的。”
“兰馨能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
都能说他坏话了，还有什么话没法说的。
“没有啊，我感觉你真生气起来，兰馨是怕你的，我也不敢在你真生气的时候说什么话。”
“我没那么可怕。”
齐玉珍：“你生气起来很可怕怎么了，我又不怕你，只是不敢说话让你更烦心而已。”
“我没那么爱生气。”有点后悔在玉珍面前生气了。
然而又不可能在玉珍面前装一辈子。
有些火就需要当场发，不能等下次。
“我以后说话会注意点，不会因为你发了一两次火就揪着发火的事情说来说去，好困啊。”
“睡觉吧。”宋寻舟今晚不打算做什么了。
这次回来很值得，天天看到玉珍的笑容，被课业压得烦躁不已的心情都明快起来了
夏收忙完，就要开始忙二弟的亲事了。
齐玉珍喜悦的同时又有些不舍，二弟结完婚，她和丈夫差不多该回华都了。
好在一个月过得很充实，几乎每天都能黏在爸妈身边。
“今年过年没法回家了，再见面要到明年暑假，玉莲，考试不要太紧张，你已经读完高中，很了不起了。”齐玉珍和妹妹一起包着喜糖，说起明年高考的事情。
寻舟回家，公婆恢复工作，爷爷得到平反，今年过年是没法回来，只能在华都过了。
齐玉莲语气有些失望：“啊，姐姐要到明年暑假才会再回来吗？那时候我高考都结束了。”
“姐夫在我们生产队待了五年多，五年多没回过家，没和家人一起过年，今年总要和自己家人一起过年的。”就算丈夫主动提出和她一起回来过年，她都不答应。
今年必须陪自己的亲爸亲妈，必须陪爷爷奶奶吃个年夜饭。
齐玉莲：“也是，姐夫好多年没回家过年了，去年汤知青在过年前离开了，姐夫还是等过完年才走的。”
能看出姐姐在姐夫心中的分量了。
“不管你的高考成绩怎么样，姐姐都给你带好吃的酥糖，如果这次带回家的种类没有了，姐姐给你带别的。”
“姐姐带的酥糖好好吃，比起姐姐带来的酥糖，二哥结婚的喜糖都不馋人了。”她现在包着喜糖，心如止水。
宋寻舟拿着红纸进来厨房，齐玉莲问姐夫，刚才没听到吧。
“听到什么？”宋寻舟不解。
齐玉珍包好手上的喜糖，接过丈夫拿来的红纸，研究怎么剪囍字，顺便回答了丈夫的问题：“玉莲说喜糖没那么好吃，怕被听见了。”
“没听见，刚才就我一个人过来。”宋寻舟坐到妻子身边，和她一起研究剪囍字。
夫妻两人研究五分钟，宋寻舟开始折纸剪纸。
剪好了，一旁的齐玉莲都忍不住看姐夫有没有成功剪出囍字。
剪出来了！
齐玉珍展开剪纸：“寻舟手还真巧。”
过年去学几种窗花剪法，贴到公婆家里。
自家的话，看情况应该是不会贴了。
无论是胶水还是糨糊，黏在门墙上一阵子，都很难去除干净，想到要求很多的房东，齐玉珍觉得还是算了。
宋寻舟开始剪第二张：“囍还是比较好剪的，再难点的窗花就不会剪了。”
剪第二张的时候，他的速度快了很多。
一共剪了六张，宋寻舟去贴囍字，他只贴大门和厨房门，别的地方，比如新房里面，都等二弟干活回来自己贴。
今天就他们三人在家里做准备，爸妈他们在外面干活。
夏收结束休息两三天后，一家子继续去干活了。
“姐夫贴得真好啊。”齐玉莲看着厨房门，不禁感慨。
齐玉珍站妹妹身边看着：“我是没法贴得这么端正的，上面甚至没有皱痕，姐姐和姐夫结婚那时候，囍字是姐姐剪的，让你二哥贴，几个人在边上盯着，没少折腾。”
“我记得，我记得，我也在边上看着，看来贴窗花不能有人在边上看着啊，没人指挥就不紧张了。”她刚和姐姐聊天，真没注意姐夫贴囍的过程。
“一般时候贴窗花还是需要有人在身边看着的，否则贴歪都不知道。”剪窗花的红纸没多到能随便浪费。
“囍字剪好贴上了，喜糖也包好了，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宋寻舟在边上很是淡定。
齐玉珍想想：“暂时没了，妈交代给我们的任务只有这些，之后安心等后天二弟结婚了。”
“也不知道盼妮好不好相处。”没事情做了，齐玉莲坐到椅子上。
这种话题是能在姐夫面前讲的。
齐玉珍：“好相处的，我们不是都见过盼妮吗？看着有点内向，又不是特别内向，这样刚好，爸妈和她相处不会太累。”
弟弟妹妹们都还好，她就担心爸妈和儿媳妇相处不来。
齐玉莲得出结论：“感觉是比飞飞姐和汤知青容易相处。”
齐涛声结婚吃喜酒，还是照旧邀请了整个知青宿舍的人。
薛国树和安琳都来了，岑伟没来。
对于第二次高考失利，安琳态度倒是坦然，岑伟并不坦然，大概是不想见到两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所以找理由拒绝，没来了。
齐玉莲知道曾经的班主任岑伟不来，别提多开心，安琳薛国树过来的时候，她还问安琳，岑伟是真的不来了吧。
她都不想喊对方岑老师或者岑知青了，直呼大名。
“不来了，哪有脸过来，我说他要是放低要求，没准去年就离开了，分数不高也有分数不高的去处，偏偏盯着重点大学不放，重点大学是那么好考的？”安琳说话不客气。
有些人，对，特指岑伟，就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真不知道心高气傲个什么劲。
齐玉莲点头：“没错，又不是我姐姐和姐夫这样的天才，他们重点大学随便考考就能考上，我不行的。
我明年高考不会盯着重点大学，我尽量填我这个分数能去的学校，考不上就算了。”
没读过高中的话，姐姐和姐夫都考上大学，会让她误以为大学很好考。
读过高中就知道大学多难考了。
齐玉珍正在忙活招待客人，路过听见妹妹的话：“姐姐不是随便考考，姐姐那段时间很辛苦的，做梦都在做题。”
她说完就被喊走了。
如果不忙，她能再多说几句自己备考有多辛苦，压力巨大。
她肯定不是天才，她只是比较勤奋的普通人。
安琳：“不知道你姐姐谦虚个什么劲，被夸天才很丢人吗？我要是考上大学，我爸妈得给我吹上天了。
你姐姐就是个天才。”
备考时间短，白天要干活，只能晚上学习，在这么紧急辛苦的情况下，都能一次考上重点大学，不是天才是什么？
宋寻舟只是辅导，又不是猜中每个考试题目让她背诵答案。
齐玉莲刚想说我同意，也被喊走去帮忙。
看来今天又没法按时吃午饭了。
姐妹两人都去忙活了，汤穗几个月前已经离开生产队，二丫也嫁到别的生产队去了，没几个能说话的人，安琳就自顾自吃起来。
吃喜酒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有时候也挺无助的。
差不多过去半个小时，唐妞带着两个女儿过来。
第55章
◎阴沉◎
弟弟结婚, 齐玉珍自己去邀请唐妞母女的，她让她们这次别来得太晚，稍微早点过来。
和她结婚那天一样, 柳婆婆比母女三人更早过来, 她问柳婆婆唐妞母女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柳婆婆就说了她们打算一个小时后再来。
听到一个小时，齐玉珍没让妹妹去喊人了，柳婆婆是开席前半个小时过来的, 一个小时就是开席半个小时后, 不算多晚。
安琳知道齐玉珍弟弟结婚喜酒食物不如齐玉珍结婚时候丰盛，毕竟齐玉珍结婚喜酒钱是宋寻舟出的，宋寻舟家境好, 手头有钱，办得好点是应该的。
知道今天不是特别丰盛，她就没太早过来, 特意卡着吃饭时间来。
她和薛国树来的时候还有位置，唐妞母女三人过来的时候也有, 她们来的时候刚好有桌客人吃完离开。
今天吃喜酒的客人都没打算久留，吃完拿了喜糖就走人。
见到唐妞母女过来, 安琳拿着自己的碗筷坐到她们身边。
她不着急走人, 她打算慢慢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人陪自己聊天, 找唐妞母女聊聊。
于唐妞母女三人而言, 安琳不算陌生人, 她曾经送糖给她们吃, 每次碰到面, 也会和她们说几句话，安慰唐妞，让唐妞想开点。
一桌客人吃完离开，用过的碗筷都撤掉，重新上了一桌饭菜给唐妞母女三人吃。
大秋二秋两个小朋友没有大人想那么多，记不清楚当年玉珍姨姨结婚时候，她们吃得有多好，只知道眼前的是大餐，还是和那时候一样吃得津津有味。
安琳慢慢悠悠吃，已经吃个半饱了，现在换一桌吃饭也不觉得有什么，非常自然地和唐妞聊起天来。
唐妞吃着饭，接她的话讲。
后面有因为事情耽误来晚的客人坐到她们这桌，也不影响安琳说同唐妞说话聊天。
齐玉珍看她们两人聊得好，不担心了，专心干活
二弟喜酒办完没几天，齐玉珍宋寻舟要踏上回华都的路了。
齐玉珍在离开前一晚上，和妹妹，和盼妮，三个人聊了很久。
这次分别，一家子和上次一样，大早上起来送他们到公社。
不同的是这次送别他们夫妻的人多了个盼妮。
到地方，齐玉珍还是老样子，每个家人都抱过去，连盼妮一起抱了。
抱完，头也不回离开。
夫妻两人走了一里地，她才开口：“寻舟，我觉得我变坚强很多了，这次只是鼻子酸酸的，没有掉眼泪。”
“我们玉珍确实变坚强很多了，可以不用那么坚强的。”
“我不坚强，我回到华都再哭。”想到分别一年，齐玉珍心情很是酸涩。
宋寻舟：“回到华都的第二天下午，我们去看看玉米吧？”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玉米，我的考试成绩！”听到玉米，齐玉珍分别的愁绪淡了不少。
想飞快回到华都，去看看玉米！
她期末考试的综合成绩排全班第一，虽说实践课成绩不会拉低总成绩，而且只评优秀、良好、合格、不合格，她也不希望自己有个不合格或者合格的成绩，怎么也得是个良好。
丈夫在班里同样是第一，期末成绩出来，她特意和公婆说了，公婆夸她好久，愣是没提寻舟，她等啊等，没等到公婆夸寻舟，主动提出让公婆也夸夸寻舟。
既然是她的要求，公婆勉强夸了寻舟几句。
能看出来公婆真不觉得大儿子拿第一有多值得夸赞。
宋寻舟本人无所谓，看爸妈夸他夸得那么艰难，还希望他们别为难自己了。
不对，是希望玉珍别为难他们了。
回到老家，齐玉珍也把在大学里期末考试考第一的事情告诉自己爸妈了。
她不是很喜欢到处炫耀，不代表她完全不喜欢，有时候可以“暗戳戳”炫耀一下，让爸爸妈妈为她感到骄傲。
宋寻舟：“但愿我们家玉珍能有个好成绩，好成绩还意味着玉米收成好，你不是说过保守估计每人能拿到三四根，如果都正常结出来玉米了，每个人拿十几根没问题。”
他有见过玉珍班级种的玉米，种的不算多，也不是很少，每组有一两百株的样子。
“是啊，念念还说自己不吃要拿去卖，我们学校下个学期就会有校集市，学生可以把自己种出来的农作物拿到集市上卖。”她帮辅导员干活，有了解过学校的一些活动。
作为高考恢复后的第一届学生，人数实在有限，第二届扩招了，再有，田地里的粮食蔬菜第一个学期没长好，下个学期学校学生多起来，粮食蔬菜长好，校集市就能运作起来了。
“你卖不卖玉米？”宋寻舟对校集市还是挺感兴趣的。
齐玉珍：“不卖，我想自己吃，收成好的话还能送给爸妈和姑姑姑父，没多少就我们自己留着吃，几根玉米卖不了多少钱的。”
“校集市是在休息日吗？”
“周三下午和休息日整天，我们周三下午算是公休，整个系都不上课的。”
宋寻舟：“需要学生证吗？”
“不用的，菜有限，赚不了几个钱，场地放在学校外，主要是赚附近居民的钱，不赚学生的钱，能卖出去就很好了，你想到我们学校买菜？”
“可以吗？周三下午去的话，我大概买不到新鲜的菜了，我们可以休息日上午去逛逛。”
下个学期他没有晚课，洗澡还是要在学校浴室洗的，速度再快，也要六点才能到玉珍学校了。
“肯定可以的，周三上午的课结束，我去校集市上逛逛，有想吃的菜就买来，反正花不掉几分钱。”她还真有点期待起校集市
八月最后一天，宋兰馨上门来找嫂子了。
齐玉珍回来华都那天，丈夫家门还没打开，她就在翻信箱，看看有没有家人亲戚留的纸条。
离开华都前，几家人小聚，她就跟公婆姑姑叔叔们都说了，有事情找他们可以在信箱里留纸条，他们回来华都会去看信箱。
信箱里果然有纸条，是小姑子留的，说是八月最后一天，上午十点会来找嫂子聊天，顺便吃一顿午饭。
宋兰馨按时过来了，看到大哥的样子，直说大哥去嫂子家乡，心灵绝对得到了净化。
齐玉珍看丈夫，看不出什么：“是指哥哥有点晒黑了吗？”
“嫂子，心灵净化和晒黑有什么关系，哥哥晒黑点还更有男子气概呢，我是说眉眼间舒朗不少，上个学期哥哥身上散发的阴郁黑暗气息，嫂子一点没感觉出来吗？”
“宋兰馨。”宋寻舟听到妹妹的话，被说舒朗不少的眉眼立刻紧锁起来。
不知道妹妹什么时候能改掉口无遮拦的臭毛病。
宋兰馨：“我又没说错嘛，你以前脸上就差写着‘烦了，毁灭吧’几个字，嫂子，你看，你看哥哥现在的表情，不是就跟我说得差不多。”
齐玉珍听话转头去看丈夫的脸，丈夫没让她看到表情，说是去洗菜准备午饭了。
她不执着看丈夫的表情，丈夫什么表情她没看过呢？
经小姑子一说，她也察觉到了：“好像是这样的，以前每天晚课结束回来，哥哥多多少少看起来会有些疲惫，比干完一天农活还累的样子，干农活是身累，上课是身心都累？”
宋兰馨：“嗯，整个人看着阴沉沉的。”
“宋兰馨，还要不要吃午饭了？”宋寻舟警告妹妹。
“嫂子，我们小声聊天，哥哥只会打扰我们，烦人。”
“好的，我们小声说，别让哥哥听到……还是去书房说吧，在客厅里小声说话有点难受。”
“我也这么觉得，在哥哥眼皮子底下说话实在太难受了，说什么都要被威胁，嫂子，你看出我哥什么德行了吧。”
齐玉珍知道这样下去，兄妹之间的关系只会愈发恶化，她让妹妹先进去书房，她找哥哥说几句话，待会儿就去书房找她。
她进去厨房，站到丈夫面前：“你看看，就是因为这样，兰馨才越来越讨厌你这个哥哥。”
妹妹不是开玩笑吗？
“只有我的错吗？”宋寻舟语气毫无波澜，听着像是随口一问。
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如表面这般毫无波澜。
“什么叫只有你的错？”齐玉珍反问。
她知道丈夫内心不如表面这般平和。
宋寻舟没说话了。
齐玉珍：“你根本没错，妹妹提别的话题，你不会有这么大反应，只是说到你了，你才会不高兴，生气她乱说话，我在中间有点苦恼，你只要知道，我的心是向着你的，你别生气我们躲着你说话了好不好？”
她觉得小姑子只是玩笑话，然而丈夫不喜欢这种玩笑话，兄妹俩互相嫌弃并不是普通兄妹打打闹闹，是关系真的不好。
她没法从中间调解矛盾，只能尽量把两边都安抚好。
能力有限啊。
做不到完全化解矛盾，干脆不做了，两位都安抚好就够了。
“我刚刚差点真生气了，生气你觉得只是我的问题。”宋寻舟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委屈。
差点以为玉珍站在妹妹这边。
无论如何，他都希望玉珍是永远站在他这边的。
“不是你的问题，是兰馨的问题，不过下次你别打断我们说话好不好，安静听着，我不想背着你说悄悄话，不想每次都要等兰馨走了才能把话转述给你听，我想你直接听嘛。”
她还是希望兄妹能和睦些，又不是有血海深仇。
“我有时候说话不带脑子，之后会注意的，她有一点说的没错，我上个学期确实有些阴沉，从老家回来后心情好很多了。”这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齐玉珍瞬间眉开眼笑：“是吧，虽然我家乡不太便利，每天干农活也很苦累，但是风景好，没那么多倾轧，今年暑假回去没干重活，心情就松快不少了。”
她很喜欢自己的家乡，听到丈夫因为待在她的家乡一个月心情变好，她就忍不住开心起来。
宋寻舟眼神柔和：“去书房说悄悄话吧，午饭做好我会喊你们吃饭。”
齐玉珍：“今天中午没法和你一起做饭，辛苦你了。”
“没事，不辛苦，快去吧。”
“嗯！”
齐玉珍心情愉悦，快走到书房门口，才用双手搓搓脸颊，收起自己愉悦的表情。
来到书房，她坐在小姑子身边：“我已经说过你哥哥了，让他以后别这么扫兴，你又不是在说坏话，有必要上纲上线吗？”
到小姑子面前，她完全换了副面孔。
宋兰馨听到嫂子的话，非常认同：“哥哥就是扫兴！”
第56章
◎开学◎
齐玉珍和小姑子聊了许久, 从小姑子口中得知小叔子明年要参加高考，今年暑假没几天假期，他们一家人在厂子那边住了十年, 如今回来华都大学附近的住处, 相当于重新开始生活。
爸妈上班, 弟弟上课，哥哥嫂子回老家，只有小姑子一个人在家闲到发慌, 某天终于闲不住了, 在哥哥嫂子信箱里留了张纸条，表示要来找嫂子聊天，顺便蹭顿午饭。
在齐玉珍看来, 小姑子心性不算多坏，她还是欢迎小姑子偶尔来家里做客的。
“放寒假的时候，嫂子去找你剪纸剪窗花, 过年贴家里，哥哥嫂子家里是没法贴了, 租来的房子，房东要求很多, 我们不会往屋子里贴什么东西, 最多就是厨房墙壁贴了防油污的纸，这个不贴不行，饭菜做完还是要立刻擦灶台, 以免油污积累。”
“今年寒假, 我们全家人应该都要住进老屋了, 爸妈说过今年下半年忙完, 寒假就好好休息, 到时候去老屋剪窗花好了，老屋随便咱们贴。”
齐玉珍还是第一次听说寒假要住老屋的事情，连忙问小姑子更多细节。
小姑子口中的老屋原来不是指爷爷奶奶住的房子，不过也是在爷爷奶奶家附近。
丈夫之前和她提过一嘴家中的房子，不是单位分配房，是属于父母的房子。
除了公婆，姑姑和叔叔两家人寒假也会住过去，他们在那边也有房子，三兄妹房子是并排的，在他们很小的时候，房子就建好了，房子的年龄和他们差不多。
一大家子实在太多年没好好聚在一起，过年的时候计划多陪陪爸妈。
经历了这么些年，他们明白不能只顾工作，还是要多陪陪父母的。
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突然又出别的事情，导致家人分散多年没法相见。
有时候一别就是永远了。
两人聊到宋寻舟来喊吃午饭，宋兰馨吃到哥哥做的饭菜，没说哥哥坏话了，妹妹不说坏话，宋寻舟也不吭声，兄妹两人相安无事吃完午饭。
吃完午饭，宋兰馨心满意足回家。
齐玉珍陪丈夫收拾碗筷，说起寒假住老屋的事情。
宋寻舟听到，并不意外。
他事先不知道，隐约猜到过。
“我们和爸妈兰馨一起过去吗？”齐玉珍询问丈夫的意思。
大学寒暑假没什么作业需要完成，和公婆小姑子一起去似乎不是问题。
也就小叔子可能要因为高考留在学校学习。
小叔子和自家妹妹玉莲是同一届考生，妹妹学校放假多几天，暑假差不多放了一个月时间，是把夏收假算进去了。
小叔子是华都本地人，家里亲戚除了她这个嫂子，三代内就没有出身于农民家庭的，没有夏收假秋收假，只需要安心备考。
也不知道小叔子寒假放几天。
宋寻舟：“等寻祺放寒假，再带着寻祺一起回去。”
他不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感情不算很深，再有个整天叭叭不停，非要拉着嫂子聊天的妹妹，他不是很想一放寒假就回老屋。
先和玉珍在他们自己小家待几天，毕竟回到老屋，他就很少有机会和玉珍相处说话了。
回到老屋，玉珍不是他一个人的，是大家的了。
齐玉珍没意见：“好吧，寻祺读的高中离我们家不算很远，到时候问问他寒假时间，只要不是很短，我们都都等他一起回老屋。”
开学后，大更加热闹，今年新生多是十八岁十九岁的应届生，学生年龄差距不如齐玉珍这届大。
学校注入了新鲜的血液，齐玉珍俞念她们也升级成为了学姐。
“这么大个牌子立在这里，应该不会有新生偷我们玉米吧？”俞念看着大牌子。
上面写的是“警告”，警告不要偷田里的作物。
这都是她们辛勤的劳动成果，不出意外，玉米十月份就能收获了。
齐玉珍：“真想偷的人，不会看我们的牌子，不过有个牌子，能让不知情的新生避开，一般新生不会跑到这个地方的，做个牌子主要是让我们自己心安。”
牌子是小组成员共同做好的，有些成员找材料，有些成员写字，她们两个被安排来放牌子。
俞念：“有点想念上个学期冷冷清清的氛围怎么回事？”
开学不到一周，她就想念起上个学期了。
“上个学期别的地方或许冷清，图书馆可不冷清，我听说要建新图书馆了。”齐玉珍觉得学校热闹点是好事，就是下午洗澡的人或许更多了。
没关系，她们学校洗澡票是要花钱买的，不是每个学生都有钱到能每天洗澡或者说隔两三天洗个澡。
洗澡竞争不激烈。
“你听说那肯定是真的，你都在图书馆干活了。”俞念半点不怀疑消息的准确性。
齐玉珍这个学期开学前就去看勤工俭学岗位了，看到图书馆有岗位，一开学，立马报名面试，成功面试上了，每周三下午去图书馆干活。
这周已经去过了，感觉还不错。
“新图书馆不知道能不能在我们毕业前建成功。”齐玉珍感觉建新图书馆是个大工程，不知道会忙活几年。
“我毕业前看不到的话，建成后你写信给我，我有空了过来看看。”
“好啊，毕业后不管我有没有成功留校，我们都要保持联系。”她每天回家都会翻信箱，天知道她有多希望信箱里能出现信或者家人留言纸条
不用等到过年，开学才一周时间，齐玉珍就跟着丈夫去老屋了。
这次过去是庆祝爷爷平反，爷爷被错划成右ll派，如今得到平反了。
“三栋小楼长得一模一样。”今天终于看到公婆的房子，齐玉珍很是惊奇，三栋小楼都带着小院子，院子内布局盆栽种类差不多，尤其左右两栋楼，盆栽摆放都是对称的，像是左右两个护法，守着中间的小楼。
“还是有点差别的，中间这栋是我爸妈的……妈，钥匙在你这里吗？”宋寻舟询问路过的妈妈。
常敏慧也没问儿子要干嘛，直接把钥匙交给他了：“别在这里待太久，爷爷奶奶有话要问你。”
“嗯，不会待太久的。”
齐玉珍隐约察觉到丈夫要做什么了。
果然不出所料，丈夫打开铁艺大门，去院子里搬盆栽。
丈夫的强迫症让他觉得中间这栋楼的盆栽该换换位置。
两边对称，中间就当成对称轴了。
盆栽全部放院子正中央不太方便，宋寻舟就换个思路，将自家院子所有盆栽都对称摆放。
齐玉珍没嫌丈夫浪费时间弄一些有的没的，帮丈夫一起捣鼓。
半个小时后，夫妻两人走出院子，退开几步，重新看三栋小楼的院子布局。
齐玉珍：“感觉是有好很多呢。”
宋寻舟：“不知道为什么要建成这样，要是三栋小楼不一样，我是不会闲着挪中间的盆栽，盆栽长势不同，挪盆栽的时候就后悔进来了。”
每种植物都有两盆，但是长势不同，他看着就很难受。
“你们全家都是唯物主义吧，感觉不信风水的话，爱怎么摆放就怎么摆放。”齐玉珍不是很懂风水忌讳，看三栋小楼，感觉建房子的人不是多在意风水。
宋寻舟：“不好说都是，房子建立的时候应该有看过风水，盆栽位置影响不大，我们快走，再不走我又想挪盆栽了。”
再多看几眼，他都想问姑姑叔叔拿来钥匙，去他们院子里挪盆栽了。
齐玉珍听到，赶紧拿钥匙锁门，带丈夫离开。
第57章
◎集市◎
爷爷奶奶家里, 一家子大部分人都坐在客厅里陪爷爷奶奶说话。
爷爷奶奶都挺瘦的，齐玉珍觉得他们比自己亲爷爷亲奶奶还瘦。
奶奶看到他们夫妻，招手让她们小两口坐过来。
宋寻舟是大孙子, 也是孙辈里唯一结婚的, 奶奶有不少话要说。
小两口坐到爷爷奶奶身边。
爷爷奶奶没催生, 在他们眼里，孙子孙媳妇正读大学，大学阶段就好好读书, 不要生孩子添乱。
他们问的是学业上的事, 尤其关心孙媳妇的学业。
大概过去十分钟，宋寻舟失去了存在感，爷爷奶奶都在和玉珍说话, 当他是透明人了。
宋心喜看侄子闲着也是闲着，让他去厨房帮姑父一起做午饭。
哥哥一走，宋兰馨立刻坐了哥哥的位置, 哥哥嫂子过来前，她就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她再外向，也不敢在爷爷奶奶面前太过放肆。
哥嫂过来前, 她和爷爷奶奶对话属于一问一答形式。
别的几个堂表弟弟妹妹也一样, 爷爷奶奶问一句，他们答一句。
在嫂子过来之前，还没有小辈能和爷爷奶奶自在讲话。
没话题啊, 完全不知道讲什么。
嫂子就比他们好多了, 宋兰馨梦回第一次见嫂子的情形。
她怎么忘记嫂子拥有把亲儿女衬成外人的能力！
爷爷奶奶怕也是第一次遇到嫂子这样的贴心小棉袄小辈, 嫂子一点不怕他们, 关心他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还给他们推荐适合他们吃的食物。
老人家不能吃大油大荤的食物, 齐玉珍就往易消化的方向推荐，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也很重要。
读大学之前，她还真不知道蛋白质维生素是什么，读了大学之后才知道食物营养也是门学问。
穷的时候没得挑，既然家里有条件，吃饭就尽量做到营养均衡。
有嫂子在，宋兰馨跟爷爷奶奶说话也越来越自在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齐玉珍让他们中午好好吃饭，努力长胖些，现在太瘦了：“爷爷奶奶，如果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你们不敢去医院的话，我陪你们去，需要取药需要做什么，我都帮你们做，你们乖乖让医生看病就行。
一定得把身体养好，把身体养好了，冬天才不会太难熬。”
年轻人都不能说自己健健康康没一点毛病，更不用提老人了，爷爷奶奶是吃过苦的，身体总会有些小毛病。
奶奶欣慰：“我们都多大岁数人了，怎么还会和小孩子似的怕去医院。
玉珍，今年冬天是你在华都过的第一个冬天，华都冬天比你家乡要冷得多，注意保暖，寻舟，记得给玉珍买厚实的棉袄，棉帽也买上。”
“奶奶，我都记着的，下个月就买，另外，玉珍家乡冬天也不算暖和，湿冷湿冷的，她们不用煤炉或者炕，冬天就靠热水袋和发抖取暖。”宋寻舟难得在长辈面前开玩笑。
齐玉珍顺着丈夫的话讲：“热水袋真的不能少，我看爷爷奶奶的手好像长过冻疮，我过两天给爷爷奶奶买手套，再去看看有没有小点的热水袋，最好是方便一只手抓住的大小，戴上手套，拿好小热水袋，手暖和了，冻疮就难复发。”
爷爷奶奶身子瘦，手却略微红肿，一看就是长过冻疮。
“爷爷奶奶有手套有热水袋，都有了，不用送给我们，你买来自己用。”奶奶笑眯眯说道。
爷爷也附和：“你们小两口自己用，不需要管我们，我们有你们爸妈孝顺呢。”
齐玉珍知道爷爷奶奶真不缺钱，冻疮大概和瘦的原因差不多，都是前几年吃了些苦头：“爷爷奶奶晚点把热水袋拿给我看看，我瞧瞧你们是不是真有热水袋，有热水袋了，我就记个尺寸，回去买几团毛线，给热水袋织毛线壳，套在热水袋外面，热水袋拿着不容易烫手，更舒服。”
奶奶慈祥笑着：“你这孩子，费老大劲做什么。”
齐玉珍摇头：“不费劲。”
“兴华，敏慧，你们俩也用不到毛线票，毛线票就给玉珍寻舟小两口吧。”奶奶直接帮儿子儿媳做主了。
常敏慧：“妈，我们单位不发毛线票，不过我会帮玉珍寻摸几团毛线的。”
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吃饭的时候，常敏慧提了一句玉珍的孝心，不是故意炫耀，是在和自己公婆说明，说明玉珍不是装模作样。
玉珍确实是个很好的姑娘，在学校吃到好吃的米都会想着家人，想和家人一起分享。
没多少存在感的宋寻舟听到妈妈夸玉珍的孝心，不得不说几件玉珍在老家做的事情。
不光提到孝心，还有善心和包容心。
宋寻舟：“虽然不该用金钱来衡量感情，但是我真的很感谢爸妈在我写信说要结婚，需要礼金和票的时候，把这些都给我汇过来了。
没有这些，我真的不配和玉珍在一起。”
齐玉珍本来还不好意思，听丈夫说到这里，不得不回话：“寻舟，情感告诉我，没有礼金，我们俩也是相配的，理智告诉我，没有礼金，只有口头承诺是不行的。
我父母不会把我交给连礼金都拿不出来的男人，我也不会傻到违背父母的意思，硬要嫁给一个连养活自己都困难的男人。
我不是嫌贫爱富，我是真的不想给本来就困苦的生活中再加些难过的事。”
宋心喜看向女儿：“听见你表嫂说的话了吧。”
表妹：“我还小呢，找对象得再过几年。”
见姑姑把目光转向自己，宋兰馨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支持嫂子，嫂子又不需要家财万贯，只是要基本的彩礼，哥哥给的彩礼，在嫂子家乡还属于非常丰厚了。
女孩子就不该……爷爷，你真不是穷小子吧？”
宋心喜替爸爸回答了：“爷爷不是穷小子，爷爷奶奶出自书香门第，两家在当时都算名门望族，他们还支持我们几个儿女留学，思想非常开明。”
爷爷奶奶就说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宋兰馨知道姑父的家世，既然爷爷和姑父都不是穷小子，她就放心继续开腔：“女孩有很多选择的话，还是别选穷小子了，也别想着陪穷小子从穷苦熬到发达，发达的只有极少数，极少数发达的，发达了还会把你当糟糠妻抛弃。
等岁数上来，发现大半辈子苦都白吃了，最后一无所有，没有钱也没有爱，多可悲。
我条件这么好，一定好好选对象。
按照戏本发展，我很有可能会变成穷小子的垫脚石，如果我选了个中不溜的，还是想踩着我往上走，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姑姑姑父，你们一定别中招了，我一个人中招就够了，他厚脸皮找你们走后门，你们千万别答应，除非我自己来找。”
常敏慧不客气：“你来找也没用。”
宋兰馨能屈能伸：“好吧，当我没说。”
只是短短半天时间，爷爷奶奶就开始为孙媳妇的将来做打算了。
听闻玉珍将来想要留校，爷爷奶奶让几个儿女帮玉珍打声招呼，要是农业学校没他们认识的人，他们老两口亲自出面。
华都大学以及附近几所大学的校长，在他们面前都算小辈。
齐玉珍被爷爷奶奶的话吓一跳：“爷爷奶奶，暂时用不着你们出面，如果我被老师针对刁难了，我再来找你们为我出气，托关系走后门什么的，目前不需要。”
不能把话说死。
当关系户还挺不错的。
“好，好，受气了一定要告诉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帮你出气。”爷爷应道。
姑姑假装生气：“我小时候受气，没见你们说要为我出气。”
奶奶不吃女儿这套：“你需要爸妈为你出气？你小时候有气当场就出，不用等回家找我们告状了。”
常敏慧：“心喜回到家的时候，气应该都消了。”
宋兴华作为大哥，比妻子更了解妹妹的秉性：“没消气也不敢跟爸妈说，怕被爸妈收拾，小时候可淘气了，做了不少坏事。”
“都做了什么坏事？”姑父不禁问起。
爷爷奶奶一副了然模样，奶奶开口：“爸妈不知道所有坏事，只知道几件，不想教育你们妹妹。
给她一顿教育，指不定就离家出走了，净会闹腾人，除非老师或者对方家长找上门，不然爸妈都懒得管。”
叔叔开口：“我就猜爸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觉得爸妈都知道。”
宋兰馨：“原来姑姑小时候还是混世魔王。”
姑父听着岳父岳母和两个舅哥打哑谜，并不着急知道妻子小时候做过什么坏事，跟着一起揭短：“姑姑现在也和魔王差不多，学生们都怕上她的课呢。”
宋寻舟没插话，心里已经接了句，是的，姑姑特别会压力学生。
他学化学的都听说过姑姑怎么压力学生，就差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了。
宋心喜：“这有什么，只是让他们不要以为考上华都大学就可以洋洋得意了，况且班里基本都男学生，脸皮个顶个的厚，说几句不算什么，但凡班里有个玉珍这样的女生，我说话也会尽量客气点。”
常敏慧：“我是不爱到学校教书的，事情多，不如专心做研究实验。”
宋兴华赞同妻子的话，教书心累。
一直聊到半下午，大家才不得不离开，老屋离大有些距离，宋心喜让爸妈跟他们一起走，住她家一阵子，被爸妈拒绝了。
爷爷奶奶说是自家还没住够，现在在自家住着。
齐玉珍：“爷爷奶奶过来一定要告诉我，我想陪爷爷奶奶四处逛逛，去看看我们学校的校集市。”
校集市还没正式“开业”，等爷爷奶奶去大，应该会开了。
到她这里，奶奶就应好，表示会早点过去，要是过去了，一定告诉她。
宋心喜没吃醋，别问自己爸妈为什么两套标准，换成她，对待玉珍也会是另外一套标准
开学一个月后，校集市终于成功开业，食品专业的摊位可以说是最受欢迎的摊位了。
俞念这个玉米摊摊主都忍不住“擅离职守”跑去逛食品专业的摊子。
食品专业卖的东西可谓是五花八门，有酸菜、番薯干、全麦饼干、麦芽糖、米饼、棒冰等等，看得人眼花缭乱。
大多是零嘴，谁看了能不心动？
齐玉珍带着丈夫过来的时候，本来也是想先去玉米摊子看看情况，谁知道压根管不住手脚，脚不由自主走向食品专业的摊子，手不由自主抓着丈夫的手，带着他一起去食品专业的摊子。
食品专业摊子的番薯干分成两种，一种是可以当成零嘴直接食用的番薯干，另外一种不能直接吃，主要是用来煮粥的。
前一种当零嘴直接吃还好说，后一种用来煮粥……莫名其妙，不能直接用番薯煮吗？为什么要费老大劲做成番薯干再煮进粥里。
当然是因为番薯干储存时间更长，番薯本身就不容易坏，番薯干更不容易坏了。
零嘴番薯干和全麦饼干有免费试吃，试吃的饼干是碎饼干，齐玉珍两样都挑来尝尝了。
本来想给丈夫尝尝，丈夫摇头，她就自己尝了。
她没那么多讲究的。
在食品专业同学的建议下，她先尝了饼干。
饼干刚入口没什么味道，越嚼越香，她吃完夸了两句。
尝完饼干，尝番薯干，番薯干入口就有明显的甜味，嚼吃完一小根番薯干，她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比起全麦饼干，她更喜欢吃番薯干。
当即买了一两番薯干。
她还在卖棒冰的小摊位附近看到正吃棒冰的俞念。
“你不是来卖玉米赚钱的吗？怎么玉米没卖出去几根，自己先花起钱来了。”齐玉珍看到玉米摊子了，玉米摊子就两个同学守着。
俞念：“这谁忍得住不花钱啊，我是忍不住了，我不装了，我就是来花钱的，完全无法抵抗只需要钱就能买到的零嘴。”
现在很多零嘴都需要凭票购买，农业大学的集市不需要，就是量比较少，属于先到先得。
齐玉珍：“你这个棒冰是红豆棒冰？”
“是红豆棒冰，很好吃的，三分钱一根，不算贵。”
齐玉珍和俞念两个人眼神交流了几秒后，齐玉珍问丈夫要不要吃红豆棒冰。
她刚才和俞念眼神交流，俞念眼神询问要不要尝她的棒冰，齐玉珍用眼神回答她，她先问问身边的丈夫，稍后再给回复。
前面丈夫不吃饼干番薯干，这次棒冰她就是意思性问问，只要丈夫说不吃，她就立刻尝尝俞念的棒冰。
不清楚是看懂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还是出于别的原因，丈夫说要吃。
他要吃，她就买了一根红豆棒冰。
卖棒冰的小组只做了红豆一种口味，他们要买棒冰，小组成员就打开箱子，掀开厚棉布，从里面取出一根棒冰交给齐玉珍。
看到棒冰有专门的包装，宋寻舟观感好了一点点。
齐玉珍咬了一小口，把棒冰递到丈夫嘴边，让他尝尝味道。
宋寻舟还是老习惯，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我第一次觉得红豆好吃。”丈夫咬过一口后，齐玉珍开始慢慢舔棒冰。
俞念心里激动，看到俊男美女同吃一根棒冰，不觉得恶心，反而觉得很养眼：“你讨厌
吃红豆？”
“说不上讨厌，不太喜欢红豆绿豆本身的口感，做成棒冰或者豆浆就觉得容易接受了。”齐玉珍说着话，站在身后的丈夫低头，她很有默契将棒冰递过去，方便他吃。
每天都会亲吻的夫妻，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同吃一根棒冰但没表现出半点暧昧氛围，自然到不能再自然，仿佛谁觉得他们在做伤风败俗的事，谁就是思想不健康，小题大做。
棒冰最后由宋寻舟解决完，齐玉珍和俞念一起逛集市，他跟在她们后面。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太冷，作者可能没法二更了，昨天的更新都拖到今天上午才发，小天使们，抱歉啦 o(╥﹏╥)o 。
——
票证年代有些地区的票五花八门，粪肥都需要票来着，不过也有些地区发“工业券”，工业券涵盖用品范围蛮广的，包括自行车、锅、盆等等，工业券的“面值”不同，有些券上面标着【0.1张券】【0.5张券】，这都是买小物件的，比如糖果、搪瓷盆等等，像是买自行车，就需要十几二十张工业券了。
第58章
◎亲自◎
借着今天的校集市, 班里不少同学见到了传闻中的齐玉珍丈夫。
百闻不如一见。
吃完棒冰，俞念坐回玉米摊前，宋寻舟齐玉珍则是逛起了园艺班的摊子。
园艺班就是卖蔬菜瓜果的, 比起副食品零嘴摊子, 宋寻舟更喜欢逛蔬菜瓜果摊子。
虽说园艺班大部分学生是第一次自己动手种蔬菜瓜果, 但可能有老师指导加上蔬菜瓜果本身品种缘故，品相都很不错。
他们在挑蔬菜瓜果，守着玉米摊番薯摊的同学在小声谈论他们。
“挑菜的架势一看就是在家里做饭的男人, 果然和念念说得差不多, 会做饭。”
俞念刚好坐在旁边，听到这话：“那还能有假，玉珍请我吃过她老公做的饭菜, 味道是真不错。
以后咱们找男人，不求找个优秀好看又聪明的男人，起码找个眼里有家务的男人, 别找大爷伺候啊。”
几个女同学纷纷附和。
挑好菜的齐玉珍带丈夫去玉米摊的位置，照顾俞念生意, 从她这里买了四根玉米。
今年没意外，田里收成很不错, 小组成绩被评优了。
属于她自己的十几根玉米, 一大半分给公婆和姑姑姑父两家人，自留的已经吃光，再买四根可以当明后天的早饭。
加上四根玉米, 菜篮子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别看是装满了, 其实没多少菜, 除了过冬要储存比较多的菜, 宋寻舟买菜最多买两天的分量, 今天买的，中午晚上两顿就能吃完了。
买完玉米，齐玉珍就跟丈夫一起回家了。
他们夫妻离开了，因为他们夫妻过来而安静下来的同学立刻恢复谈论。
有女同学感慨：“她们两人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羡慕玉珍有这样好的老公，也羡慕玉珍老公有这样好的老婆，两个人都好优秀啊。”
俞念：“玉珍是优秀，我有时候都怀疑她是田野里长大的姑娘吗？总觉得像大家闺秀。
有想过玉珍是不是出自旧时代乡绅家庭，玉珍打破了我的猜测，她提自己家里几代贫农，老家没通电，没通客车，去县城还需要走两个小时路，希望家乡尽早发展起来，不求通电，起码通个客车，我就知道她真和乡绅没关系。”
坐在俞念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女同学开口：“她真的很坦然，很坦荡，我要是她，肯定很自卑的。”
俞念：“家庭关系好是一个原因，玉珍爸妈没读过每日更新在南极生物峮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什么书，但很尊重她的想法，不会打压她……我觉得我要是有这么乖的女儿，我也不会打压啊，打压做什么？我是生女儿还是生仇人。”
“支持，捧在手心里都来不及！以后结婚怀孕了，我要烧香拜佛求求生个乖巧聪明温柔体贴的孩子。”
“你要求太多了，我只要求不闹腾不惹事不犯法，做个普通人就行。”
俞念：“我和你一样，对孩子的要求就是安稳当个普通人。”
出门早，宋寻舟齐玉珍回到家里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不到。
时间早，他们不着急做饭，一起待在书房。
不是待在书房学习，是待在书房织东西。
一个织围巾，一个织热水袋毛线壳。
齐玉珍织的是围巾，宋寻舟在织热水袋毛线壳。
“我不小心漏针，出现洞洞了。”齐玉珍展开只织了三四十公分长的围巾，也不确定是刚才打太松了，还是一晃眼没注意漏针了。
宋寻舟看过去：“没事，保暖就行，不用多好看。”
前阵子玉珍答应给爷爷奶奶织热水袋毛线壳，当时话说得好像自己很会织毛线用品。
实际上连整团毛线都没见过。
宋寻舟也没想到妻子压根不会织毛线用品，连比较简单的围巾都不会织。
他正要想办法的时候，玉珍自己倒是想了办法，去找班里的女同学，问问谁会织毛衣。
不用毛衣，会织围巾就行，教教她怎么织，她回家练。
俞念听到她不会织毛衣还挺惊讶的，因为她给人感觉无所不能。
专业成绩都拿班里第一名了，有什么不会的？
齐玉珍还真没那么全能，她只能用之前小姑子说过的一个词来形容自己，中不溜。
中不溜应该就是不上不下，中等的意思，成绩可能还行，在手工家务等方面完全没有天赋，只能做到普通的程度。
做饭什么仅仅是能吃，同样的调料，她和丈夫做菜就是两种口味。
火候、适量调料、翻炒时机……她全没法掌握。
丈夫主动掌勺，她没有熟能生巧的机会了。
正好不是很喜欢做饭。
俞念自己也不会织毛衣，她妈妈会织，爸妈在工厂上班，厂里每个月发劳保手套，妈妈会把劳保手套拆了，做成毛线衣毛线裤。
有两个女同学说她们就做过这事，拆手套织毛线衣，听到同学里就有织毛衣高手，齐玉珍第二天拿了毛线针和一小团毛线，去女生宿舍学毛衣针法了。
大部分同学都会基础针法，两个能拆手套做毛线衣的女同学还会很多花样。
齐玉珍光用脑子根本记不住，写在本子上了，当天晚上就和丈夫在书房研究起来。
研究了一段时间，昨天晚上终于正式织起来了。
今天接着昨天的进度继续织。
齐玉珍在确定丈夫确实比自己手巧后，送给爷爷奶奶的热水袋毛线壳就让丈夫来织，她织围巾。
她织的围巾不送给爷爷奶奶，送给丈夫，当他的生日礼物。
谁能想到生日礼物会等生日过了才开始织。
小姑子把毛线送过来的时候，丈夫生日已经过去了，她是临时起意要织围巾给他当礼物的。
齐玉珍不太确定：“真的没事吗？你看着不会难受？”
丈夫这回根本没把视线转过来，专注织着手上的毛线壳回答她：“不会难受。”
“我不提醒你还好，我一提醒，你开始难受了吧？我可以拆下来重新织，如果一直有洞就换你来织，你织的围巾，针脚肯定比我整齐细密多了。”
宋寻舟视线转过来，没落到围巾半成品上，落在妻子脸上：“你可以拆了重新织，但我不会接过织这条围巾的活，我希望你能亲自织完它，无论有多少个洞，我都希望你亲手织好送给我。”
“我明白了，我从这里开始重新织，等我织出没洞的围巾再送给你，冬天之前肯定能织好！”齐玉珍下定决心了，开始拆围巾。
不希望丈夫因为她送的围巾难受，她要织条没明显洞洞的围巾
十月中，爷爷奶奶过来大住半个月时间，他们没住女儿家里，选择住在大儿子家，说是要给孙女做早饭和晚饭。
对小姑子来说，爷爷奶奶做饭给她吃，绝对是惊吓大过惊喜，她非常后悔，直言早知道上次去爷爷奶奶家就不多嘴说自己宿舍生活过得很痛苦，这学期不住宿，搬到家里住的事情。
谁知道爷爷奶奶会突然决定过来给她做饭吃。
齐玉珍也能理解小姑子的心情，小姑子第一时间过来找她说，她安慰小姑子好几句。
爷爷奶奶不会住太久，而且她早上不是要睡懒觉吗？爷爷奶奶为她做好早饭，她就不用愁早饭了。
小姑子一脸沮丧着说，爷爷奶奶在，她哪敢睡懒觉，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可能从最后几个到班里的学生变成最早到班里的学生了。
公婆上班几乎不在家吃饭，就晚上回来睡觉，有时候都不回来睡，直接在单位宿舍睡。
小叔子读高三后基本见不着人影了，齐玉珍看小姑子这么痛苦，就说休息日的时候，她会带哥哥过去，让她不至于太无助。
听到哥嫂休息日会过来，宋兰馨心情好很多，也不觉得哥哥讨厌了，哥哥嫂嫂就是她的休息日救星！
爷爷奶奶休息日前一天过来的，他们过来第二天，齐玉珍宋寻舟大早上去见爷爷奶奶，顺便送上毛线壳。
见到孙媳妇欲言又止的表情，奶奶亲切问孙媳妇是怎么了。
奶奶都问了，齐玉珍也不隐瞒，直接和奶奶承认毛线壳不是她织的，她答应给爷爷奶奶的热水袋织毛线壳的时候，连毛线团都没摸过，回去就紧急求助同学，从她们学了点毛线针法。
“这种有花样的毛线壳，我根本织不出来，是寻舟织的，他出门前让我别说，就当是我自己织出来的。
我答应过不说出来，可是看到爷爷奶奶，我就不想撒谎了，爷爷奶奶，你们可以夸我的心意，不要夸我的手艺，我没手艺，这是寻舟的手艺。”
宋寻舟无声摇头，果然是玉珍。
出门前确实说过她说的那种话，也预料到玉珍会和爷爷奶奶坦白。
宋兰馨在旁边捧场：“哥织的真好啊，初学者还能织出这种花样，了不起。”
爸妈面前就算了，兄妹俩在爷爷奶奶面前一定要装成和睦模样。
爷爷奶奶夸了大孙子几句，夸过大孙子，注意力又回到孙媳妇身上。
他们不介意玉珍说大实话，因为她说大实话了，他们更喜欢这个孙媳妇了。
看爷爷奶奶精神还不错的样子，齐玉珍就提议带爷爷奶奶去自己学校的校集市逛逛。
宋兰馨第一个赞成，赞成去集市。
嫂子有给她带过从集市上买来的番薯干、炒瓜子、麦芽糖，她心里是想逛逛的，精力告诉她，她不想，开学后的每个休息日都只想待在家里休息。
爷爷奶奶过来，她就突然有精力逛集市了。
坐客车过去不需要很长时间，爷爷奶奶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答应和他们一起逛集市了。
出门前，宋寻舟自觉进厨房找菜篮子，奶奶问他找什么，他说要找菜篮子，奶奶就从客厅角落里拿出篮子，让孙子不用在厨房里找了。
菜篮子找好，五人一齐出发去逛集市。
第59章
◎零嘴◎
“没想到做得有模有样, 还以为只是学生们小打小闹。”奶奶看到校集市很是意外。
宋兰馨也很意外，没想到集市上卖的东西不少：“除了不卖肉，好像什么都卖。”
齐玉珍：“没有那么齐全, 就是本来可能不想买东西, 逛完一圈忍不住花点钱了。”
五人开始逛集市。
齐玉珍自己逛集市属于能免费试吃就一定要试吃, 特别合胃口的会买一点，不是很合胃口就不买了。
然而今天在集市上，看到什么都想买点给爷爷奶奶尝尝。
小姑子在边上说爷爷奶奶不吃的, 她来吃, 齐玉珍就更放心买了。
爷爷奶奶要付钱，她也不让付，要自己付。
每次在爷爷奶奶无奈笑着说她一句的时候, 丈夫都会适时为她说句话。
玉珍对喜欢的长辈是这样的，她自己老家的亲人要是能过来，她也是什么零嘴都想买来给他们尝尝。
“好羡慕食品专业的学生, 我都想念食品专业了。”宋兰馨咬着果丹皮，略感羡慕。
俞念之前说过类似的话, 早知道选食品专业了，比种玉米种番薯有趣多了。
齐玉珍当时回答俞念, 食品专业和农学专业关系密切, 食品需要的重要原材料不就来自田地吗？
这会儿不需要说明农学专业的重要性，她想说：“不用羡慕的，我们吃着开心, 做的人就不一定开心了, 任何兴趣当工作来做都会显得很无趣……我偶尔也想着当初报食品专业该多好, 感觉炒瓜子比种地观察作物长势好玩些。”
爷爷奶奶笑着听她们的小孩子发言。
逛完集市, 宋寻舟提着的篮子已经收获满满, 回去的路上，宋兰馨嘴巴都没闲着，不是在说话，是在吃零嘴。
大概和爷爷奶奶相处的一点时间，宋兰馨发觉爷爷奶奶并不难相处，思想完全和古板不搭边，所以在爷爷奶奶让她别吃了，留着胃口吃午饭的时候，她没应下来，撒娇着和爷爷奶奶说自己胃口可好了，这点零嘴影响不了她吃午饭。
回去家里，宋兰馨找出家里的格子盘，格子盘专门用来放年货的，今天上午买来的带壳的零嘴都放格子盘里，没有壳，用纸包包着的，例如番薯干，就不拿出来装盘了。
齐玉珍让爷爷奶奶休息着，她帮丈夫做午饭。
帮忙做午饭的时候，她有悄悄观察坐在客厅里的爷爷奶奶和小姑子。
确定小姑子已经能淡定坐在爷爷奶奶旁边和爷爷奶奶聊有的没的话题，她才把心放下来。
如果小姑子一直没法适应爷爷奶奶在身边的生活，不光休息日了，她平时也得在午饭或者晚饭时间过来。
宋寻舟看出她的用心良苦：“你信不信爷爷奶奶离开家那天，宋兰馨要难过没人做饭给她吃了？”
齐玉珍没纠正丈夫连名带姓的称呼：“我相信的，我知道兰馨有时候起晚了，都来不及吃早饭，往布包里放饼干糖，课间的时候偷偷吃，爷爷奶奶在身边，对她来说是利大于弊。”
饼干和糖好吃，天天吃就不一定会觉得好吃了。
她怎么会不相信。
爷爷奶奶想法开明，不会指责孙女睡懒觉，可能看孙女平时上课辛苦，还希望她能多睡会儿。
宋寻舟：“所以你就放宽心吧，不用管她了，有空管她，不如多哄爷爷奶奶开心。”
“你这话说的，我是为了好处才和爷爷奶奶打好关系的吗？”
“你要是能为了好处做到这份上，何尝不是一种本事？”
“确实是种本事，我就没法和我们辅导员打好关系，感觉打好关系了，她更心安理得把自己的工作交给我，我才不当冤大头。”
理想是美好的，社会是险恶的。
她才不会上赶着大发善心呢。
爷爷奶奶在叫她，齐玉珍停止和丈夫说悄悄话，擦了手后，去客厅看看爷爷奶奶找她有什么事情。
也没多大事，就是好不容易剥开一颗核桃，让孙媳妇一起尝尝。
四个人你一点我一点，根本尝不出多少味道，齐玉珍尝过后，拿钥匙开核桃给爷爷奶奶和小姑子吃。
“唉，原来这也能打开？”宋兰馨自己上手试，发现真的没费多少力气就把核桃打开了。
齐玉珍继续用钥匙戳核桃尾部凹下去的地方：“不是每种核桃都能用这个法子，正因为这种核桃有方便打开的方式，我才买来给爷爷奶奶尝尝，你们刚才怎么在开核桃，我都没听到动静，听到动静就过来教你们开了，原本还打算吃完饭再教的。”
“是我心急想吃核桃，爷爷奶奶看我打不开才帮我打开的，你要怪就怪我吧。”宋兰馨接话。
齐玉珍故作生气模样：“看来只有我是坏人，怪我不早点说出开核桃的方法。”
“想徒手开核桃的话，让我开也行，爷爷奶奶别费老大劲开核桃了。”宋寻舟站厨房门口插句话，说完又去厨房做饭菜。
夫妻两人一唱一和的，开核桃话题就过去了。
齐玉珍总共开了六颗核桃，第六颗开好的核桃拿去厨房给丈夫吃。
丈夫吃完核桃后，她回来客厅，问爷爷奶奶下午想在家休息还是去哪逛逛，要去逛逛的话，她陪他们去。
宋兰馨被嫂子上午的表现影响到了：“爷爷奶奶下午真要出去逛的话，我陪他们出去，嫂子还是和哥哥一起在家里过二人世界吧。”
“我们每天都在过二人世界，今天休息日嘛，空时间更多，就想陪爷爷奶奶了。”
奶奶：“爷爷奶奶下午不出去了，不用陪，真有事情出去就让兰馨陪我们。”
宋兰馨已经接受和爷爷奶奶住一起的现实了，本来有点难受，现在是适应良好：“别的不说，爷爷奶奶对这里比我们还熟悉呢，我读小学的时候就搬走了，等念大学回来，很多地方都不认识，爷爷奶奶回大就跟回家似的。”
爷爷：“兰馨说的是，爷爷奶奶对这里挺熟悉的，好些年过去，大没多少变化，玉珍就不用陪着我们了，有时间你和寻舟多出去走走逛逛，不用陪我们老两口。”
“我想陪着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又不常住，常住的话我平时也能来看你们了，这个月有点忙，休息日才有整天时间陪爷爷奶奶，月底爷爷奶奶要离开，我就要下乡了。”
为避免误会，她把下乡的事解释清楚。
不是知青上山下乡，是学校的任务，单纯去实践干活，春种的时候去过两天，月底要迎来秋收了。
“能看出来嫂子真的很喜欢种田，很期待嘛。”宋兰馨觉得嫂子说到秋收，欢喜之情根本藏不住。
“我很喜欢收获的感觉，今年春天，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一望无际的田野，当时就盼着秋天能看到丰收的景象，感觉看到丰收和看到希望一样。
我一直很喜欢丰收的场景，丰收代表可以少挨饿，我们那夏天多暴雨台风天气，有时候损失大了，还得为了指ll标，把今年收的不多的粮食全交上去，队里社员累死累活一整年，最后一粒米都没分到，只能勒紧裤腰带生活。”
她知道爷爷奶奶出身名门望族，却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老爷太太，于是没有顾忌说出这番话来了。
宋兰馨绞尽脑汁在想自己过的苦日子，她觉得挺苦的，但因为爸妈有本事，即使被下放到工厂进行劳动改造，还是凭借一身本事给家人挣了个饱肚。
她受的苦和嫂子受的苦比起来，不值一提了
爷爷奶奶经历过大富大贵，也经历过人间疾苦，人生经历比兰馨丰富坎坷许多，对于玉珍的想法，他们能理解，安慰起玉珍来了。
齐玉珍从不仇恨善良的富人，爷爷奶奶安慰她，她反过来安慰起爷爷奶奶来了。
在她眼里，爷爷奶奶就是很了不起的人，自己了不起，还培养出了不起的孩子们。
她不管贪官污吏死活，只是看不得国之栋梁受苦。
爷爷奶奶的经历可以用苦难来形容，该被安慰的是他们。
宋兰馨这时候终于能插话了：“感觉嫂子比爷爷奶奶更像爷爷奶奶呢。”
奶奶笑着说：“我都以为玉珍是我的长辈了。”
齐玉珍没问自己说话真的很老气吗，而是说：“我说话就是这样的，我妈也说过我，有时候还觉得我没大没小的，竟然说教起长辈来了。
说教有用倒好了，关键我说教没用，不爱惜身体的毛病就是改不过来，有时候都不管身体状况，硬要拼命干活，他们可以不改掉，我说我的就是了，嫌我烦也要说，我又没法天天在他们耳边念叨。”
特指爸爸，妈妈比爸爸懂得变通，不会和爸爸一样，总是一根筋。
宋兰馨：“我一直觉得嫂子很厉害，都能收服脾气古怪的哥哥，就没有嫂子收服不了的人。”
“脾气古怪的哥哥来喊吃午饭了。”宋寻舟站厨房门口喊吃饭，这回没气恼妹妹乱说话了。
见哥哥神色正常，宋兰馨放心大胆起来去吃饭，她是四人中第一个冲去厨房的，为了不显得很没礼貌，嘴里说着要给爷爷奶奶盛饭。
宋寻舟心想，妹妹和玉珍待久了，总算学到点玉珍和长辈相处的伶俐劲了。
不至于没头脑惹长辈生气。
经历过挨饿受冻的日子，爷爷奶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死规矩，吃饭期间叮嘱玉珍月底参加秋收要小心些。
奶奶：“针尖对麦芒这句俗语可不是玩笑，手套之类都要戴好，小心被划伤了。”
“对哦，嫂子，你们学校发手套吗？我吃完饭拿爸妈的劳保手套给你，他们之前在工厂干活，攒了不少劳保手套。”
齐玉珍：“我也不知道发不发，应该会发的吧？兰馨给我拿一双好了，拿走后要记得告诉爸爸妈妈。”
“我会告诉他们的，我不告诉他们，他们也发现不了……对了，嫂子，你们老家干活发手套吗？”
宋寻舟替玉珍回答了：“工厂单位才发劳保手套，农民没有的。”
下乡那些年，手没少被禾叶毛刺划伤。
他是可以写信让爸妈寄手套，为了合群，不得不装样子了。
宋兰馨：“那我和爸妈说几句，他们不用的手套就送给嫂子爸妈吧。”
奶奶：“嗯，是该送给亲家，收割的时候哪能没有手套，又不是精细活，做精细活戴手套难受，收割稻子小麦，有手套能少受点伤。”
爷爷：“都寄给亲家好了。”
宋兰馨：“既然爷爷奶奶替爸妈做主了，我吃完饭就去把手套都找出来。”
第60章
◎强颜欢笑◎
宋寻舟问妹妹：“送劳保手套的话不是你先提起的吗？现在成爷爷奶奶的主意了是吧？”
“就是奶奶先说的针尖对麦芒嘛, 我顺水推舟而已，嫂子，你信里多夸爷爷奶奶, 把我省略就行。”
奶奶不是很赞成：“也把爷爷奶奶隐去, 就说是亲家公亲家母送的, 爷爷奶奶只是动动嘴皮子，手套不是我们的，找手套也不是我们来找, 就不揽功劳了。”
哪里能抢儿子儿媳的功劳。
宋寻舟得出结论：“爸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被做了件好事。”
齐玉珍：“还是要给爸妈留两三双的，等爷爷奶奶和爸妈说过，爸妈答应了, 我再来拿手套寄回老家，到时候信里会提到每个人，也会让我爸妈好好用手套, 别辜负大家的心意。”
发电报按字数算钱，一个字几分钱到一毛钱不等, 寄信可不按信纸数量算钱，她每次至少写满三四张纸, 这回又能再多写一张纸了。
吃过午饭, 齐玉珍继续陪爷爷奶奶聊天，直到丈夫洗完碗才和他一起离开，让爷爷奶奶午休。
逛了一上午, 年轻人没多少感觉, 爷爷奶奶还是会有点疲惫的
“寻舟, 送你的围巾织好了, 没有很突兀的洞洞。”睡前, 齐玉珍拿出织了许久的围巾。
赶在十一月前织好了。
已经是十月底，宋寻舟察觉到她送围巾的时间点有多“巧妙”了：“这不是我的生日礼物吧。”
“怎么不是你的生日礼物，你亲眼看着我织的，围巾什么进度你都你知道。”
是的，丈夫都知道，在丈夫织好四个热水袋毛线壳的时候，她拆了织，织了拆，才勉强做了大半条围巾。
终于赶在十一月前织了条自己勉强满意的围巾。
“赶在明天出门前送我，不是相当于哄慰的礼物？”宋寻舟接过围巾，看着她的眼睛。
得知今年会参加秋收的消息后，齐玉珍当天回家就告诉丈夫这个消息了。
他比爷爷奶奶更早知道，知道后表现如常，仿佛是说不用管他，他会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她。
他看着不在意，她觉得并不是完全不在意，尤其是具体时间出来后。
几号到几号，要去几天，上周才定下了具体时间。
要去三天，明早出发，明天算第一天，第四天早上才回来。
这是满满的三天，一个小时都不少。
她听到时间，心里就暗呼不好了。
寻舟听说是整整三天，她要在外面睡三个晚上，没露出任何不满情绪，答应帮她收拾行李。
在华都，十月底已经挺冷，是需要穿薄棉衣的冷，怕她着凉，帮她收拾行李时，他特意找她最保暖的里衣。
丈夫表现得很是体贴，齐玉珍心里并没有非常欣慰。
不过是他自己要表现得很体贴，她就不说多余的话，赶在离开前一天织好围巾，送给丈夫。
或许收到围巾，他的不舍情绪会更淡呢？
她想过可能是这个学期，丈夫不上晚课，夫妻两人相处时间更多，所以他没有感到不舍。
现在看来，她天真过头了。
一眼被看出意图，她就半承认了：“上周开始它才有哄慰的意思，在拿到毛线团的时候，我就想织围巾送你当生日礼物了，那时候根本没想过月底去忙活秋收的事。”
半承认，只承认一半，另外一半是他乱说。
生日礼物才是主要，哄慰只是附带，能哄慰到他，再好不过，哄不了也没关系。
他很好哄的。
宋寻舟将围巾放好，走到她面前：“你觉得我最近表现怎么样？”
丈夫走到面前，齐玉珍很自然抱住她的腰：“什么叫最近，你表现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最近我都是在强颜欢笑，你看不出来吗？”
到底还是来了，齐玉珍都不知道是不是围巾惹的祸，可能他只是借围巾找茬？
夫妻相处这么些年，她还不知道怎么对付他？
就见她露出伤心模样，眼里很快闪着泪光：“原来这些天你在我面前笑都是装出来的。”
在妻子眼泪掉下来之前，宋寻舟赶忙找补：“不是装的，笑是真的笑，我指的心情……我突然不会说话了，反正你出去三天，能不洗澡就尽量不洗澡，非要洗，简单擦擦身子够了，洗澡等回来去浴室洗，我担心你在外面着凉。”
他还没幼稚到不许她出门的程度。
况且她期待这次秋收期待很久了，他不忍心说任何丧气话。
他希望她能带着愉悦心情下乡实践，于是尽力做好他该做的事情，不露出任何负面情绪。
终究是没坚持到最后。
“嗯，我回来第一件事是先回学校浴室好好洗个澡，不知道浴室上午开不开门，上午不开门我就先不回家吃午饭了，下午洗完澡再回家，那天你也别管我的午饭，自己吃饱饭就行。”齐玉珍眼里的泪光消失，根本看不出来她刚才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三天不洗澡都会有点味道，三天下地不洗澡肯定会脏臭，她打算洗干净了再回家。
就算上午浴室门开了，她也有可能因为抢不到位置而晚回家。
明天上午抢浴室的可都是和她一般脏臭的同学，稍微讲究些的同学一定会抢位置，到时候就看大家的速度了。
她不洗澡就回来，丈夫是真的要强颜欢笑了。
宋寻舟：“我给你准备午饭，下午一点之前，你没回家就在食堂等我，我把饭送到食堂。”
“你不会嫌弃我脏臭吧？”
“以前我台风天出去干活，一身臭水沟味道，你嫌弃过我吗？”他真不是很介意玉珍邋遢这么一两回。
想当年他“邋遢”多少回了，无论多邋遢，她都不曾露出嫌弃的情绪。
起初他是非常介意的，怕玉珍觉得他臭，后来还是介意，不想臭到玉珍，不过不会刻意躲开她了。
隐约察觉到玉珍喜欢亲亲抱抱的一个原因是喜欢他身上的气味，这不就得更加注意？
“没有。”她怎么敢嫌弃他脏。
“所以你不要想有的没的，我也不会想有的没的，那天只想赶紧见到你。”
齐玉珍思考了会儿回答：“回家坐客车不费时间，但我不想脏兮兮坐车回去，车里难闻的气味加上我身上的臭味，别把其他乘客熏晕过去。
走路回家也不是很轻松，所以我没在十二点半之前回到家的话，就麻烦我们家宋先生给我送饭了。”
“不是很麻烦，我再帮你确认一遍行李。”宋寻舟去打开小编织袋。
“谢谢。”齐玉珍看着丈夫。
光是看她的眼神，宋寻舟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低头，脸颊靠近她的嘴唇。
她想亲嘴，想亲额头或是想亲嘴，他从眼神就能看出来。
齐玉珍确实是想要亲丈夫脸颊，丈夫把脸贴过来，她亲了两口。
她亲了两口，换他来亲了。
相比她看心情亲不同位置，他一直都是先直奔嘴唇。
亲吻近两分钟，他才放开她，去检查确认行李。
齐玉珍没去确认，她家宋先生比她细心多了，她完全可以放心把行李交给他检查确认，自己一个人书房待着。
确定行李没少，宋寻舟坐了会儿，没等来玉珍回房间，自己出房间找她。
客厅灯没开，书房的灯开着。
“寻舟，这三封信是写给你的，你按照上面标注的时间打开看，不要一天看完，你一口气看完，我也不会说你什么，不要让我知道就行，最好是晚上睡前看，别在白天看完。”
不知道自己的信能不能让丈夫不失眠，勉强当成能吧。
宋寻舟拿起信：“用信封装着，信封还粘起来，我想晚上偷看完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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