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望枝站在窗内,看着那土匪冷凶寒戾的脸,指尖紧紧地扣着掌心,她抿着唇,轻声说:“我不走。”
那土匪冷冷的抬起眼眸来,看她的目光像是要吞了她。
虞望枝咬着下唇,壮着胆子伸出两指来,在那土匪刀刮一样的目光中,勾住了他的一根小指。
华美的水袖擦过了坚硬的精铁护腕,细腻纤细的柔荑试探似的勾住了粗糙的麦色指骨,讨好一般晃了晃。
他手骨粗大,纵然人在冬夜间待了整夜,身上也是滚热的,肉骨更烫的惊人,比在屋内烧着地龙的虞望枝的手都要烫,烫的虞望枝几欲松手。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松手。
她觉得,这个土匪凶是凶,但是也是真的想要她...否则怎么会在这留这么多日。
他想要她,她就有了和他讨价还价的本钱。
“我不想走。”她又说:“我想留下,不是为了林鹤吟,是为我自己,他们骗我,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受这个窝囊气。”
想起来今日在马车里的事情,她的眼泪又浮上来了。
林鹤吟欺负她,她还知道为什么,但柳玉娇骗她,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柳玉娇分明知晓了所有事情,却偏要利用她达到某种目的,她被利用了。
她受了这么一回事,被人利用后的愤怒憋得她恼懑难当!除了这股火气,还有疑惑。
柳玉娇为什么要给林鹤吟下媚药呢?
她如果就这么跟这个土匪走了,她这辈子都咽不掉这口气,忘不掉这件事,她要知道为什么,她要想办法报复回去。
所以她不肯走。
但是她想要在这偌大的林府内做点什么事情,处处都是阻力,她连门都出不去,她能依仗的,能相信的,就只有眼前这么一个...土匪。
一念至此,虞望枝握着他小指的手指头晃得越发勤了,从窗内探出来的面颊莹润的像是一轮月,粉面含春,像是来讨食的猫儿,围着廖映山喵喵叫。
她隐隐知道,这土匪就喜欢她围着他撒娇讨巧的模样,她仗着自己美□□人,拉着他的手娇娇俏俏的唤他:“你帮帮我,好不好?”
廖映山抬眸看她,从她艳丽的眉眼看到她雪白的脖颈,看到虞望枝面色羞红,他才慢声开口道:“想要,就要先给。”
赔本的生意,他不干,他要将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变成他的。
廖映山望着她清澈灵动的黑色眼眸,像是看见了一个走在陷阱旁边的甜美猎物,只要他稍稍动一动手指,虞望枝就能掉下来,摔碎端庄的衣摆,散下墨色的发丝,穿着艳红色的肚兜,跪在他的床上,一声一声的求他。
“我帮你。”廖映山定定地望着她问:“你能给我什么?”
虞望枝受不了他的眼,那双眼乍一瞧好似平静的、没有波澜的海面,但她如果深深去瞧,便能瞧见海面下面汹涌着的欲,像是随时都能将她拉到旋涡里,让她一生都挣扎不出去一般。
他对她的喜爱和欲望一向不加掩盖,只要她抬头看,就能看到野欲疯长,像是老房子着火,要烧的片瓦不留,火光旺盛到,要将黑夜要映成白昼,要让一切无所遁形,他们互相都能看见彼此的身影,也能看见彼此越来越近的距离。
她能看见,他在一步步逼近她。
这个土匪,蛮横无理又斤斤计较,强抢了她的事从来都不提,她要他帮忙,他就开始占她便宜。
她偏开了目光,带着三分气恼、七分心虚的问:“你想要什么?”
廖映山反手握住她握着她小指的手,男子的大掌揉捏着她凉润的指骨,最后,握着她的手,虚虚的点了一下她的心口。
“我要这里。”
他说。
虞望枝的脸骤然涨红,还涌上来几分羞来。
她想,这土匪竟然还怪会说情话的,守了她这么久不说,现在终于能跟她谈判了,一开口竟是要她的心。
但是他休想!
一个破土匪,抢了她的账还没算呢!这种威逼利诱的手段,怎么可能轻易地得到她的心呢?
虞望枝先是甩开了他的手,复而又回过身去看他,说:“我答应你,但是你得帮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想,他欺负她,她骗骗他又怎么了?反正她的心在她身上,她说反悔就反悔,他还能挖出来不成!
而那土匪似乎也不在乎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要她答应了就行,她给不给无所谓,他自己会去抢来。
而在虞望枝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那土匪直接从窗外翻进来——他那样高壮,进来的时候却像是一只矫健的鹰,落地无声,只惊得虞望枝“啊”的后退了半步。
他脚步不停的走到门口,用木栓拴住门,防止外面的小厮进来,然后将床上的被子团成一团,假做里面有人,最后提起一旁椅上搭着的棉袍,走到窗口,给虞望枝披上。
虞望枝还站在窗边,愣愣的瞧着他这样,问他:“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吗,我现在带你去看。”
“你记得不准出声,我们偷偷去看,你若是冒了动静、被人发现,我就只能带你逃跑,到时候,你就什么都别想知道了。”
说完,那土匪将棉袍裹在她的身上,一低头,直接将她抱起来了!
虞望枝差点喊出来,又想到他说“不准出声”,便硬生生吞回去了,只拿一双圆溜溜的桃花眼盯着他看。
这土匪抱着她,从窗前翻出去,轻而易举便跳上屋檐。
寒风呼啸,但却吹不到面前,棉袍将她裹得紧紧地,她缩在这土匪的怀里,能感受到他滚热的温度暖着她,狂风和冷气都侵不到她身上,她被臂膀箍着,动弹不得,只能自下往上瞧见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他头顶上的月。
明月随着他的脚步摇晃,时而飘在他鬓间,时而落在他耳侧,风在耳边呼啸,她随着他在林府的上方穿行,不管是踩在屋檐上,还是踩在树枝上,他都没有半点声音。
她还瞧见,这浓密的松树林间被砍出来一条路,树内茂盛的松树枝都被削掉,外面瞧着还是郁郁葱葱的,但是里面有一条专门的树上林路,不管他往哪儿跑,都没有树枝刮在他身上。
虞望枝窝在那土匪的怀里,突然福灵心至的问:“这几日,你都住在树上?”
怪不得她一敲窗户,他便听见了,这人是一直蹲在她院子里的。
那土匪抱着她跑了片刻,低低的“嗯”了一声。
几个起落间,他们已经从静秋院出来,落到了春分院中——那土匪抱着她跑的比风都快,他们到春分院的时候,柳玉娇和林鹤吟俩人还踉跄着在路间慢行呢。
他们俩反倒比这俩人还要早到春分院。
春分院内也没什么私兵巡逻,那土匪抱着她,轻而易举的落到了院里,直接从窗外翻进了厢房屋内。
厢房内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但那土匪却极快的抱着她冲到了一座大红酸枝双开立门鸳鸯大柜前,打开大柜,抱着她进了大柜间。
大柜里面只装着几件衣物,坐下他们俩人略有些挤。
土匪单腿放平,另一只腿立起来,虞望枝被他抱着、坐在他的□□,只听柜门“嘎吱”一声慢响——他将柜门关上了。
他带着虞望枝,躲进了春分院,柳玉娇的大柜里面。
衣柜被摆放在最角落,侧对着床铺,若是将柜门掀开一条缝隙,能隐隐瞧见床铺。
虞望枝瞧见他入林府如入无人之境,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汗。
她竟不知道,这人心思如此缜密,身手又如此好,这土匪这般厉害,别说她了,连林鹤吟都能悄无声息的杀掉。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虞望枝跟他挤在一个柜里,只觉得处处都是他的气息,带着浓烈的侵略的味道,叫她面颊都跟着发燥。
“想知道柳玉娇为什么哄骗你给林鹤吟下媚药,那就看看林鹤吟下了媚药之后,她还会做什么。”
廖映山将她放在怀里,在她耳后上方,低声道:“看到她做什么,你就知道她的目的,知道她的目的,你就知道她为什么害你,知道她想为什么害你,你就明白,她想要什么,知道她想要什么,你就知道该怎么反击。”
他明白虞望枝为什么不肯走,也明白虞望枝想要做什么,所以他一点点教虞望枝该怎么做。
他是一只充满耐心的狼,在教这只幼猫怎么和敌人斗智斗勇,怎么去挖陷阱捕猎。
他声音一贯低沉,在封闭逼仄的柜间几乎漫出回音,带着男人滚热的气息一起喷到她耳间里,叫虞望枝浑身发麻,脊背都跟着一阵发软。
而这时,春分院的厢房房门被人撞开,门外的柳玉娇扶着林鹤吟跌跌撞撞走进来,他们俩相互依扶着走进来,一起摔到了床榻上。
他们俩都没瞧见,大柜缓缓推开了一丝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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