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到处置虞望枝,林鹤吟心中充满纠结。
他是舍不得对虞望枝如何的。
是,虞望枝是做了许多错事,但是,那也是为了爱他才做的,他一直让虞望枝假做他的表妹,想来,虞望枝也是吃了不少委屈,所以,他愿意再给虞望枝一个机会。
只是,这话不能跟柳玉娇这么说,柳玉娇现下也是受了罪,且,女人都受不了别人抢心爱的男人,所以柳玉娇容不下虞望枝了,他只能——
“将虞望枝送走吧。”林鹤吟轻声道:“她做了这等错事,自然不配再留在林府,赶出去便是,你放心,这件事都交由我来处理,你不必再管。”
顿了顿,他抱过柳玉娇的身子,轻轻吻了吻柳玉娇的额头,低声道:“我昨日冒犯了你,此事说出去不好,是家丑,我们掩盖下,不要被旁人知道,免得你名誉受损。”
林鹤吟想的是,既然现在虞望枝和柳玉娇不能共存,那便先将虞望枝养在外面吧,在外面置办一个宅子,只当个外宅养,他以后抽空去看看虞望枝,也算方便。
如此,他也算是家宅和定了。
林鹤吟说这些话的时候,柳玉娇垂下眼眸、乖顺的靠在他怀里,瞧着顺从,但若是林鹤吟能瞧见她的眼,便会在她莹润的杏眼中,瞧见讥讽的颜色。
柳玉娇早就知道,林鹤吟是不可能对虞望枝下手的。
什么家丑,什么掩盖,说来说去,都是林鹤吟舍不得动她。
她真切的瞧见过虞望枝的澄澈的眼眸与倔强的魂魄,虞望枝那样的脾性实在是少见,但凡是个人,瞧见了就会喜爱虞望枝。
所以她知道,在林鹤吟心中,虞望枝永远都有不一样的位置。
这是柳玉娇不能接受的——她可以允许林鹤吟爱别的女人,反正她只要林少夫人这个位置,但是,如果林鹤吟爱的这个女人和她有死仇。
她不可能留下一个死仇,通过林鹤吟,给她随时添堵。
所以,柳玉娇绝不可能留下虞望枝。
但她自己不会这般做的,因为她知道,有人比她还想要虞望枝死。
——
“是,一切都听林公子的话,我左右也要嫁与林公子了,提前成了事也无妨,遮掩下就是了,昨夜,那些大夫来的时候,林公子已经将我——我瞧着既然事已至此,便将他们都给打发出府去了,动作还算轻,应当没叫什么人发现,林公子不必担忧,你我之间的清白,外面的名声,都还能再掩上一掩。”
柳玉娇轻轻地将面颊贴在林鹤吟的肩膀上,柔声道:“我知道,林公子也是被她害的,林公子会待我好,不会亏待我的。”
林鹤吟一时满意极了。
大户人家教女,讲究的就是夫为妻纲,他说什么,柳玉娇都没有不同意的。
这一点,柳玉娇强过虞望枝百倍。
他抱着怀里的软香美人,瞧着她乖顺的模样,只觉得一种雄性的冲动在蔓延,昨夜药性太冲,他只凭本能支配,现下甚至都记不起来昨夜到底是什么滋味儿了。
左右柳玉娇对他百依百顺,他若是想要,她应该也不会拒绝,若是现下能够再来一回——
他的念头才刚动到这里,甚至还未曾多瞧一瞧柳玉娇的模样,便听见外间传来一阵丫鬟的声音:“启禀大少爷,大夫人急召,跑去了您的夏水院找您,说有大事,要叫您赶忙过去呢!您的小厮在那头搪塞过去了,又急忙找了奴婢,奴婢便匆匆来报信了!”
林鹤吟拧眉起身。
都找到春分院了,想来是真的出了急得不得了的事,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又是生了什么事?
柳玉娇也跟着坐起身来,匆匆穿上中衣,然后亲手服侍着林鹤吟穿衣。
林鹤吟是极俊美的,唇红齿白,又生了一副白泠泠的皮囊,发鬓以银冠束起,眼眸若狐,身穿雪白色的软烟罗圆领书生袍,上绣翠竹,衬得他体态修长。
柳玉娇替他系上衣襟的时候,两人目光对视上,柳玉娇似是极羞涩,又垂下头去,不去看他的脸。
林鹤吟越发喜爱她了。
纤细温顺的姑娘,像是一只柔软的小羊羔一般,不管林鹤吟做什么,她似乎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她一边伺候着林鹤吟穿衣,一边与林鹤吟说道:“不知道林大夫人那里是生了什么事,林公子且先去看看,玉娇晚些便过去给林大夫人请安。”
她为女子,洗漱穿衣都要更麻烦些,自然要慢一些。
林鹤吟也没有怀疑,反而觉得她识大体极了,他拍了拍她的头,道:“你先歇着,不急。”
他快速收拾好了自己之后,出门时已是辰时中。
辰时的天儿还是蒙蒙亮的,漠北的冬,与太阳都隔绝了一层厚厚的云雾,林府的路上种满了雾松木,深深浅浅的绿蔓延在整条路上,雪花覆盖在一簇簇的松枝上,翠玉托雪,林府路上有提着热水与新柴来回走过的小厮与丫鬟,瞧见林鹤吟走过,都赶忙低头行礼。
林鹤吟匆匆走过。
北风呼啸着,卷散了他身上的地龙余温和女子的芬芳,彻骨的严寒冻醒了林鹤吟的脑子,他还抽空想了想虞望枝。
昨夜一夜缠绵,一些事他都没来得及善后,今日刚起身,还要去冬梅院,也不知道虞望枝那便怎么处理。
他有心想赶紧叫他的小厮偷偷将虞望枝送走,送到外面的别院去,但是他贴身伺候的小厮不知道为什么,竟是一个都没瞧见,不知道一大早上都去了哪儿!他从春分院出来,竟然是一个贴身的小厮都没得用。
他心里涌上了几丝不好的预感,所以步伐更快了些,一路行进了冬梅院。
冬梅院的清晨本也应是有条不紊的,林鹤吟也瞧见过许多次了,每个冬日的清晨间,会有几个小丫鬟端着烧热的沸水进厢房中伺候林大夫人洗漱,壮实能干的嬷嬷端来林大夫人爱吃的早膳,门口的丫鬟们一喘息就是一口哈气,处处都腾烧着喧闹的热乎气儿。
但是今日,什么都没有。
没有送水的丫鬟,没有送膳的嬷嬷,门口通传的小丫鬟也不见了,换成了一个粗壮强横的嬷嬷,如同个座山雕一样虎着脸镇守在门口,瞧见了林鹤吟来了,嬷嬷低头行礼,拉开门道:“少爷,您早些进去,不必在外间熏暖了,大夫人急着见您,有要事要跟您说呢。”
这语气,一听起来,便不像是什么好事。
林鹤吟心头又紧了几分,他站定在门口,问道:“嬷嬷,里面是生了什么样的事?叫母亲一大早便将我叫过来。”
嬷嬷只垂着头,一句话都不肯透露,又催促了一遍,道:“去吧,少爷进去了便知道了,左右,不管大夫人做什么,都是为了少爷好的。”
林鹤吟俊美的面容微微一沉,直接走入外间,片刻又不耽搁的进了前厅。
一入了内间,林鹤吟抬眸横扫,便瞧见了让他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前厅里烧着地龙,门窗紧闭,没有通风,所以屋内闷热的蒸烧着,屋内却鸦雀无声。
林大夫人冷着脸坐在最上端,左边跪着一排林鹤吟的小厮,右边站着一个虞望枝,虞望枝身后还有俩嬷嬷摁着她,一副“抓贼拿脏”的模样。
瞧见这一幕,林鹤吟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全都暴露了,闹到了他母亲的面前来了,所以这么一大早,母亲才会匆匆将所有人都给抓来。
他母亲一贯不喜欢虞望枝,以前还能忍一忍,但出了昨夜的事情之后,他母亲是绝不能忍的!
果然,林大夫人瞧见他进来了,面上那几分冷意便更刺人了,她放下了手中端着的缠枝金鸟盏,冷声道:“败坏门风的事情,鹤吟,此女留不得了,今日便将她浸了猪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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