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娇似乎是被虞望枝的模样和这前厅内的阵仗给惊到了,她不敢言语,只怯怯的向一旁挪了半步,一副心怀不安的望着坐在堂前上头的林大夫人,柔声细语的说道:“大夫人,这是生了什么事?可是有什么误会?”
林大夫人穿着一身碧绿缠银丝的衣裳,外罩着一件海蓝色的棉衣,颜色庄重,额上带着金玉刺绣抹额,脖子上佩戴银质琳琅,端的是一副气派模样,听见柳玉娇这幅忐忑犹豫的脸,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这好儿媳,瞧着就是一副柔软模样,身娇体贵,人还软糯,昨日那些事情,她一个外人瞧了,都要替柳玉娇生气,可是偏生,柳玉娇竟然真的顺着林鹤吟,想要不声不响的把这些事给压下去!
这也太好欺负了些!
“柳姑娘,昨夜的事情,我已经全都知晓了。”林大夫人看着柳玉娇,一字一顿道:“虞望枝想给鹤吟下药,做成那档子事,结果阴差阳错,反倒害了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为了嫁给我们家鹤吟,千里迢迢的来,漠北地方偏僻,林家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就算了,怎么能叫你吃这个委屈!”
“林鹤吟他猪油蒙了心,脑子里进了水,竟然叫你不声不响的忍下去,竟然还想给这虞望枝留一条命出来!他这样胡作非为,你也任由着他!这叫我如何看得下去?日后回了京城,我又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你的父母呢?”
林大夫人越说,心里越心疼柳玉娇。
瞧瞧她这个好儿媳,柔弱无依,穿着一身白衣裳,像是那风中的花儿一样惹人恋爱,垂着头的时候,满面单纯,她性子太软,太好欺负,不成事啊!只能让她这个未来做婆母的,来给好生收拾收拾了。
说话间,林大夫人看向一旁的虞望枝,面上顿时浮现出几分厌恶来。
“你这个不识好人心的下三滥的东西!我看你可怜,给你一口饭吃,将你留在林府中,给了你富贵的生活,但你呢?你呢!你竟然对我唯一的儿子下手,你竟然妄想破坏他的姻缘!柳姑娘心善,我可不会!”
林大夫人原先就瞧不上虞望枝,恨不得虞望枝死在外面,几经辗转也没弄死虞望枝,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她只觉得一阵痛快!有一种终于将臭虫给碾死的爽感。
“来人!”林大夫人向一旁的两个嬷嬷一抬下颌,大声说道:“把她给拖到外面去,浸猪笼去!”
林鹤吟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他决不能让虞望枝死!
如果虞望枝死了,那他这一生,都会因为这件事而心痛。
可是,林鹤吟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此次,这件事,虞望枝做的是太错了!
而柳玉娇听见这些话后,面色都白了一瞬,似是没想到事情会暴露,她又是害羞,又是觉得丢人,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后,竟然向下一俯身,跪在了地上!
“林大夫人!”柳玉娇那双杏眼中还闪着几丝泪光,莹莹润润的昂着头望着林大夫人,柔声说道:“这件事,是望枝表妹做的不对,但好歹也是一家人,我们留望枝表妹一条性命,将她送走就是了。”
可是柳玉娇越是如此温婉顺从,林大夫人越是坚定要弄死虞望枝的心思。
虞望枝不死,日后不得骑到柳玉娇的脑袋上,再闹出来什么“宠妻灭妾”的事情!她这个儿媳妇立不起来,她得帮着柳玉娇立起来。
“好了,你这孩子,就是太心善了,你会知道我以后做的是对的。”林大夫人摆了摆手,道:“你们俩一起出去吧。”
剩下的脏事,都由她这个做大夫人的来办。
柳玉娇跪在地上,似是有些迟疑,而一旁的林鹤吟则“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正跪在虞望枝的旁边。
“娘!望枝表妹已经知道错了。”林鹤吟说话的时候,死死的抓住旁边的虞望枝的手,并且抬手抓住了虞望枝嘴里面塞着的破布,并一脸焦急、赶忙和虞望枝说道:“快,快给母亲赔礼,说你知道错了,说啊!”
只要虞望枝赔了礼,只要能保住一条命,还有什么比现在更重要!
可是偏偏,虞望枝口中的破布一被扯出来,张口便喊道:“不是我做的,我那日泡的茶是柳玉娇给我的,定是柳玉娇下了药,不是我下了药!”
虞望枝这话一出来,别说是林大夫人了,连林鹤吟都恼了。
“你到底还要撒谎到什么时候!”林鹤吟猛地推了一把虞望枝,直接将虞望枝推的摔倒在了地上!虞望枝漂亮的脸蛋砸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叫林鹤吟又心疼,又气愤!
还撒谎,还不承认,还胡说八道!虞望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一句实话!
而柳玉娇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先是讥讽一笑,面上却浮现出些许震惊来。
她纤长的手指捂着面颊,似是没想到能从虞望枝的口中听出这种话来,眉目间都闪过了几分难过,满面悲伤的说道:“望枝妹妹,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罪了你,你竟然要这般冤枉我?我是真心将你当妹妹瞧的。”
柳玉娇看起来难过极了,一句话都不说的站在原地,看的林大夫人越发怜惜她。
这么好的姑娘,凭白被虞望枝这个小贱.人给利用了!
“瞧瞧!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这说着胡话,冤柳姑娘的名声呢!这柳玉娇是什么人?是天上的云,她虞望枝又是什么人?是地上的泥!你竟然会放着最好的不要,只要那些垃圾货色!”
林大夫人厉声呵斥道:“这个女人我看了都恶心,你还不快放开她,把她溺死去!”
林大夫人吩咐间,两个嬷嬷便上去抓虞望枝,林鹤吟只得匆忙去阻拦,一边阻拦一边喊:“虞望枝,你还不赔礼!你给大夫人磕头赔罪,给柳玉娇磕头赔罪!才可保你这一条命!”
虞望枝先前还存了几分做戏的心思,但听见这话,却是真的来了火气。
“我凭什么赔礼?我凭什么磕头?我根本就没罪!就是柳玉娇冤枉我,就是她给你下药,就是她做的事,我从没做过!”
虞望枝恨极了,声量几乎响彻整个前厅。
瞧着虞望枝那副贱人模样,林大夫人被气的大声咒骂:“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将人拉下去!”
偏生林鹤吟死护着虞望枝不肯走,这群人顾忌着林鹤吟,不敢下死手,所以你争我喊间,竟然将这前厅里闹得乌烟瘴气的。
——
这是一场好戏,柳玉娇立在一旁,一眼都不错的看着。
看虞望枝愤怒的眉眼,也看林鹤吟狼狈的衣袖,还看林大夫人自以为掌控全局的脸。
这是她进入林府打的第一场仗,她赢得漂亮,一群人都被她耍的团团转,她应该好好看一看的。
可是偏偏,在这即将迎来胜利的时候,柳玉娇突然觉得一阵腹痛。
这阵腹痛来的凶猛,柳玉娇甚至都站不住了,她的头脑一阵阵犯晕,小腹间的刺痛让她恐慌!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腹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她在这一刻,甚至都忘了堂上的林大夫人,忘了一旁的林鹤吟,忘了自己在演戏,只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发出了一阵尖叫声!骤然倒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叫前厅的所有人都惊住了。
柳姑娘这是生了什么病了,竟是直接昏厥过去了!
“快,快来人!快把我的好儿媳抬起来,放到我的厢房中去,请最好的大夫来给柳玉娇诊治,瞧瞧到底生出了什么病!”
林大夫人还以为柳玉娇是被这场面吓晕过去的,顿时心疼极了,转而看向虞望枝,一脸恶狠狠的说道:“把这个女人给我压在床前!若是我好儿媳生了什么事,我叫你这下.贱.胚子偿命!”
——
林府,冬梅院厢房间。
厢房内烧着闷热的地龙,热到需将窗户开一条小缝通风,柳玉娇前脚被抬到床榻间,后脚请来的大夫便到了。
柳玉娇在内间被诊治,林大夫人与林鹤吟全都留在外间中,而虞望枝则被扔到院外,被两个嬷嬷压着跪在地上,等着给柳玉娇赎罪。
外间内,林大夫人还在骂人:“柳玉娇是个多好的姑娘!若是她今日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得把虞望枝的皮给扒了!”
林鹤吟同样担忧柳玉娇,也同样恼怒,他走到虞望枝面前,满面愤恨的说:“虞望枝,你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实在是太叫我失望了!”
而这时,屋内为柳玉娇诊治的大夫终于走了出来。
林大夫人与林鹤吟刚忙迎上去问:“大夫,我的好儿媳身子如何了?”
而那大夫一走出厢房来,被两人一围上,便道:“里面的姑娘身子还算稳,二位不必担心,孩儿康健,喝两幅药保一保便好了。”
“什么?”林大夫人茫然道:“什么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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