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立马清醒,此女满嘴谎话,即使方才所言几分为真,但目的性极强,明显是计谋。
李思筠:“……”
好不容易取得些成效,感觉再说说就能惹对方怜惜,放她回家了。全被这个罗南给毁了,当真是可恶至极!
但已经做到这个份上,此刻停下更显方才像做戏般,李思筠哭得停一下,转头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罗南。
之后她埋头,哭得更伤心了。
子弦局促,不知怎么去劝,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沈昭。而罗南满脸无辜,摸了摸鼻尖,偏开了头。
沈昭:“无论如何,你都给同赵氏打好关系,不然——”
他看着李思筠不再动弹的头顶,还有没了的哭声,明显就是在仔细听他说话,等着他的反应。
他移开视线,接着说:“不然,就将你扔出去。”
李思筠闻言猛然抬头,没想到,竟还有这等好事?
她眼中一瞬间的惊讶没能藏住,沈昭从中看住喜意,他心下更是确定,她方才说那番话,就是在骗他,他态度更冷淡,“扔回枫桥巷。”
就是丢回青楼的另一个说法。
李思筠又埋头小声啜泣,只是轻声应了一下。
若他是人,有一点良心的话,都不该再这样威胁她。可惜他没有。
晚间,子弦在李思筠的请求下,来到东厢房,帮着李思筠将屏风后面的案几紧紧拼凑在一块。
子弦好心,又将他和罗南屋里的案几搬过来,都拼在一起,将他自己的被子也搬过来一床,给李思筠铺上。
虽然简陋,但也算有了个能好好睡觉的地方,李思筠摸了摸子弦的头,这可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还没被他主子带歪。
同时,来给沈昭送被子的罗南见此,嘲讽道:“勾引郎君就算了,不要再勾引我们小子弦。”他想明白了,此女方才就是在引诱殿下。
而且,一日过去,她计谋更胜一筹,昨日殿下还能做到无动于衷,今日态度就软了一些,若这样过几月,那还得了!?
但他这一句话,将其余三个人全都得罪了一遍。
沈昭往这边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不再理会。而子弦没被女子如此对待过,害羞地垂头,脸色涨红。
李思筠理都没理罗南,又摸了摸子弦的头,想起了独自留在姜国的阿浓,父皇向来不喜阿浓,她又不在,阿浓定会被被赵姬母子各种刁难。
近日都和子弦相处,李思筠知道子弦从小就没了父母,温柔道:“子弦以后把我当姐姐吧,我会保护你的。”
子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李思筠也稍微有些开怀,虽然被困在这里,但起码有了个能说话的人。
前路茫茫,为了阿浓,她还是给想办法,早些回去。
旁人都走了,李思筠也往屏风后面走,她往内室扫了一眼,见沈昭床上多了被子,冷哼一声,他也知道没被子会冷,却要让她睡地上!
当真是个毫无风度的卑鄙小人。
走过屏风,她恍然瞥见,小食案上多了个装着吃食的纸袋子。
别处不放,偏偏放在她床边,那就别怪她打开看看了。
里面是几个饼子,李思筠凑过去仔细看看,干巴巴的。
想到白日,这应当是给她买回来的,李思筠咬了一小口,实在有些噎人,她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之后小声嘟囔着:“这根本不是饵饼,饵是用米磨的,这是干饼,用麦磨的,还硬邦邦的,好难吃……”
沈昭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内室传出来,“不吃便扔出去。”
李思筠哦了一声,但她一下午都没吃东西了,就凑合地啃着。虽然有点难吃,但总比带皮的麦饭好多了,起码是磨成粉后蒸熟的。
吃完了饼,李思筠连困带饿了多天,终于吃饱,也有了能睡的地方。她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一夜无梦。
*
“哐哐哐——”翌日清早,剧烈的敲声一直在响。
李思筠平生最讨厌被吵醒,作为姜国唯一的公主,她有偌大的宫殿,成群的宫人侍奉。清晨若她不起,宫殿内静得连根针落的声响都无。
如今她梦中迷茫,下意识恼怒道:“是哪个不要命的?”
站在屏风后的沈昭黑着脸,“是我。”
李思筠瞬间就清醒过来,和他同住,虽说他好像对她没什么兴趣,但人心最不可度量。故而,她都是和衣而睡,此刻一骨碌就坐起来。
有了前几天的教训,命和骨气比起来,当然是命更重要,她一下子就变了调子,柔声道:“郎君,有什么事么?”
沈昭不愿意陪她演戏,并未回答,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如此不尊重人,李思筠恨得咬牙切齿。她深呼吸,闭上眼安慰自己,没关系,再忍上几月。
等她回了姜国,一定要派人来东淮,将他捉回去,同样折磨一番。
李思筠刚平复好的心情,在走出门外,见清面前的木盆后,破碎一地。
里面放着厚厚一摞男子衣物,俨然是几人昨日换下的,罗南说了一大通,但李思筠只明白了一件事。
那便是——他们让她去浣衣。
李思筠双手攥拳,心中对沈昭的恨意更上一层,但她转头,对着沈昭假笑,“郎君,我不是个外室么?为何要去浣衣,若伤了手,可如何是好?”
沈昭的眸子就盯着李思筠看,看清了她掩饰下去的愤恨,却不以为然,他挑眉,不在乎道:“外室又如何?”
他在提醒李思筠,两人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他也不会对她有一点怜惜。
李思筠咬着牙,才能维持住表明的平和,为了不浣衣,她又豁出去,带着点嗔意撒娇道:“郎君~咱们高家又不是没钱?为何要我亲自做?”
“咳咳……”罗南咳了几声,有些心虚,当然是接触的陌生人越多,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此女日后利用完,杀掉就解决了,多来人还要多费心威胁,他们殿下嫌麻烦。
见无人回答,李思筠便直接说:“我不会。”
这和煮饭不同,即使不会也能做。罗南主动递给李思筠一个十寸左右的棒子,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回答,“这是捣衣砧,你将衣物拖到溪水中,用此物捶打便好。”
罗南如今见李思筠吃瘪就开心,对李思筠呲着牙笑,“很简单,快去吧。”
李思筠挨个瞪了一遍,就连沈昭都没放过,子弦抱起木盆跟在李思筠身后,两人就打算走了。
“就这样去?”沈昭问。
“那还要怎样!?”李思筠回头,有些没控制住声音。她也是忍够了,让一个公主去浣衣,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能忍下都已经是为了回国屈辱服输了。
沈昭指了指那边的蔽膝,“穿上。”
东淮女子劳作时,无论贫民还是贵族,都会着蔽膝,避免弄脏衣裙,也表贤良恭谦。
让李思筠去浣衣,也是做个样子,让旁边几家打消疑心。
李思筠扭过头,“我不会穿。”
子弦年纪小,也不会。罗南倒是会,但他与李思筠向来不对付,若是他来,李思筠不会同意。
虽然李思筠不知那是何物,但观察几人面色,知是此地习俗。
既然穿不了,就干脆不洗算了。但为了沈昭不起疑,李思筠也解释道:“我家中有些富贵,从来不做这些。”
沈昭也没质疑,只是拿起蔽膝,向李思筠走去。
她心中顿觉不妙,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一言不合,这人该不会还想着杀掉她吧?
这回威胁杀她的方式,是用这个黑布模样的东西捂死她?
但沈昭走近,垂下头,伸出修长的手,将蔽膝在李思筠腰间系好,随后对愣怔的李思筠说:“这样就好了,去吧。”
李思筠气愤地转身离开,为了让她去浣衣,他都能忍着嫌弃给她穿蔽膝。当真是商户,为了省几两银子买侍女而不择手段。
只有罗南知道,沈昭对李思筠的忍耐过多,而且两人距离也太近了些。
罗家这桩婚事,是陛下赐婚,殿下一直不冷不热,如今更是危险。所以,他找个出去了联络暗卫的由头,避开了沈昭,追上了李思筠。
他又支开了子弦,对李思筠警告道:“我告诉你,离我们郎君远些。”
李思筠真看不懂,为何一个下属要管这么多的事,她知其中定有秘密,故意反问道:“凭什么?我不是你们郎君的外室么,光明正大,何谓勾引?”
罗南被此女的无耻激到,下意识反驳道:“你还正大光明?我同你说,郎君是我——”他说到这儿,想起沈昭对婚事的厌烦,阿姊二字被含糊隐下,最后只留下一个尾音。
他完全没想到这半截话,给李思筠带来了何等误解。
郎君是我的。
李思筠:“?”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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