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卿收敛思绪,目光落在面前的小太监身上,似乎阉割时年纪小,长相更偏柔和肌肤白嫩,体型也要比其他太监小上一圈,
那怯生生的可怜模样激起江安卿酒后恶趣,勾了勾手指景一心里头就明白了,爬了起来俯下身子以为江安卿要说些什么。一只泛着凉意的手顺着他衣襟滑了进去,停在胸前重重拧了把。景一腰身一软,好歹胳膊撑住才没砸江安卿身上。
景一羞的面红耳赤,头一次近距离看江安卿,呼吸间的酒香闻的他醉醺醺,如掉进了酒缸里的老鼠,不知所措,不知所云,“小的求您怜惜,小的想在仁寿宫伺候您。”
“怜惜二字可跟孤搭不上边。”江安卿醉眼朦胧,竟是瞧着小太监并不厌烦,有几分小聪明却不多,“想跟着孤就帮孤好好办事,孤哪天开心了,就将你从陛下身边要来。”
景一腾生出希望,脸上泪痕还没擦干净就先扬起了笑容,一口洁白的牙齿晃的江安卿眼睛疼,“凤主让小的上刀山下火海,小的也义不容辞。”
从暖阁出去冬香已经在外头候着了,余光瞥到屋内双手放于身前恭敬站着的人,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绯色。
“宴会结束后将步摇送给王美人,就说那日马车连累她受惊。”江安卿除却身上还萦绕着香甜的酒气,说话和走路半点不见醉态。
宴会依旧歌舞升平,丝竹声飘去堂外湖心亭都能听着,江安卿淡淡的观赏不断扭动腰肢舒展身体,媚眼如丝的舞郎,常年练舞肌肉匀称漂亮,修长的脖颈向后仰着拉出漂亮的弧度,轻纱随动作遮的若隐若现。
他在大胆的向太上凰献媚。
鼓声陡然增快,舞郎脚下点地的速度随之快了起来,紧促的节奏调动着心弦,推上高潮时一切响动戛然而止,舞郎持定姿落幕。
江安卿饶有意为的吩咐,“让他去孤宫里等着。”
舞郎听不见太上凰跟身边姑姑说话的内容,却能从姑姑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感知一二,目光瞬间变的大胆又羞涩,恋恋不舍的同队伍一起退了下去。
结束时已是傍晚时分,江安卿难免又喝了些,不愿意动弹的坐在金辇之上,听冬香讲述王美人收到步摇时的神态,嗤笑道,“孤还以为是什么能人,一支步摇就吓的花容失色。”
江安卿年轻时不苟言笑,整天冷着一张脸,军营中的将士看见了无事都绕着她走的,谁成想越年长越有孩子气,非要送支步摇去吓唬人。
金辇稳当当落下,江安卿眯起眼睛见窗户上有人影,没来由的冒出一句,“谁在孤房间里?”
“您不记得了吗?宴会上的那位舞郎。”冬香扶着她起来。江安卿思索了一会才记起她确实吩咐让人过来的,摆了摆手推开了门。
舞郎换了常服后腰肢、胳膊和腿全裹在了衣服下面,看上去跟寻常宫里的人没什么两样,江安卿不悦的拧起眉头,“去把宴会上的衣服换上。”
舞郎紧张的手心冒汗,不敢多犹豫的点头,跟着冬香姑姑去了旁边换衣裳的。
秋菊不喜规矩多的地方,宴会便没跟着一起去,此时快步走了进来满是兴奋,“主子那小太监来了。”
下午才见过,晚上就过来找她,江安卿脱了靴子蜷在软榻上,“让他进来。”
景一进来后直接跪了下来,也不管旁人看见了心里会如何想他,慢吞吞爬到了脚踏处,“小的是来向凤主汇报的,王美人跑来云山胜地跟陛下哭诉凤主您…”景一不安的吞咽口水,“哭诉您威胁他,要陛下来跟您说情。”
“孤威胁他?”江安卿拽下手腕处的珠子在掌心盘了盘,“陛下怎么说?”
“陛下认为王美人多虑,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留王美人就寝了。”
忙碌一天陛下身心疲惫,特别是宴会身边坐着江安卿压着她,心理压力可想而知。心情好时美人的小脾气是可爱,心情不好时就是没规矩了。
一得空景一连忙过来告诉的,讨好的伸手要攀上明黄色的软榻,冬香领着换好衣裳的舞郎回来了。
烛光下舞郎肌肤如蜜,脸颊泛起薄薄粉红,乖顺的站在冬香身后,眸子不曾多看别处一眼。
“孤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江安卿忽略了飘来的茶香,无视了景一不甘的表情,指尖隔空点了点舞郎,“给孤再跳一段,秋菊吹笛伴乐。”
景一出宫前回头看去,窗户纸印出明亮室内人影,婀娜多姿曼妙的身影如蛇般扭动着,闪过一瞬的厌恶。
看了一会江安卿觉得缺了点什么,没宴会上的感觉了,抬手止住,头隐隐疼了起来,“下去吧。”
秋菊收起笛子带舞郎离开时,舞郎忽然转身扑到软榻边,扬着五官深邃精致的面容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凤主,您可怜可怜奴,让奴跟着您吧。”
“混账!”秋菊神色一禀,拽着舞郎的胳膊要将人拉起,江安卿勾起唇笑了,秋菊才堪堪松了手,任由舞郎祈求,早已司空见惯。
“叫什么名字?”
“奴唤云骞。”云骞眼中含着秋水似的。
“想跟孤回宫得净身。”江安卿视线下移,“年纪不小了,能受得了吗?”
云骞慌乱了起来,头摇如拨浪鼓,“奴不想净身,祈求您可怜,奴不想回舞团。”
江安卿眼中笑意一点点褪去,三伏天内瞧的云骞冰凉凉的,低下脑袋声音越来越小。
绞尽脑汁搭上关系求着太上凰的人数不胜数,一口情一口爱一口自己多灾多难,江安卿难得提起点兴趣来,竟又是哄人的谎话。
云骞年纪不小,净身确实不合适了,江安卿疲惫的揉捏眉心,“那便去宫中乐府呆着吧。”
听闻出路后云骞止不住的磕头,喜极而泣的乖顺跟着秋菊离开了。
“您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冬香点上了凤髓香,跪在了江安卿身后替她揉着太阳穴。
“怎么总是些来哄孤的人,得了好处后头都不回。”江安卿似是在埋怨无情,又像是在调笑蠢笨,“倘若愿意净身跟着孤,保不住孤就让他享无尽荣华。”
冬香,“您若是觉得云骞看的顺眼,不妨臣找人留宫内。”
“孤不做强人之事。”江安卿闭上眼睛,闻着凤髓香却想到了那股子清淡的茶香,怎么从前没在李德贵身上闻见过,难道只有那小太监身上独有?
往后景一得了点消息就往太上凰这儿跑,绘声绘色事无巨细的把陛下和王美人的谈话转述给江安卿听,跟听书似的江安卿时常听着睡了过去。
不过是午后,外头天色暗沉如黄昏,雨水淅淅沥沥的拍打在油亮的绿叶上,噼里啪啦声吵醒了江安卿,景一依旧跪在地毯上,却没说话的眼巴巴注视着她看。
“陛下午休快醒了,你早些回去吧。”江安卿眼中残留着朦胧,身上锐气磨平后难得露出平静,不过也仅限于刚睡醒那一会儿。
景一慢吞吞站起,腿麻木踉跄了下,藏着淡淡哀怨,“小的遵命。”
江安卿侧眸看向窗外,手指点了点,“秋菊拿把伞给他。”
小太监脸上的哀怨一扫而空,抱着秋菊递来的伞在胸前,抿唇压下嘴角笑意。
人走后秋菊掩唇笑话,“那小太监还以为您什么都不知道,殊不知陛下宫里头全是咱们的人,每次来跟那大黄狗邀功似的。”
“不过他一来软着嗓子柔声细语说话的,主子您睡的好,也不枉费他用心了。”
江安卿觉得奇怪,每当听见景一絮絮叨叨的说话总忍不住犯困的,一觉睡的竟也踏实。
夏季雨水没停的意思,燥热潮湿的环境惹的江安卿心情郁闷,整日窝在屋子内不愿意出去,让冬香秋菊搬来许多盆冰块放在室内凉快着。
景一进来时被扑面而来的寒气凉的一哆嗦,天底下怕是只有太上凰的尊贵能一次用如此多的冰块,适应后便觉得屋内格外舒服,怪不得冬香和秋菊也呆在里头不出去的。
跪下的位置特意朝江安卿躺着的软榻处去了去,见江安卿没排斥景一小庆幸的搓搓衣角,“今日陛下见了王丞相,说的是暴雨引发的洪水冲垮了长江下流的堤坝,周遭村落尽毁,百姓流离失所。”
江安卿掀起眼皮不再是懒散姿态,“陛下如何说?”
“陛下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不好看。”景一摇摇头。
江月谷刚上任不足两年,黄河长江流域发生洪灾皆是江安卿在位期间,所以她从不曾接触过,一时间慌了神情有可原。
“冬香传孤文书,让当地州府收留灾民,尽可能安抚民心,剑南、山南等州府协同撤离余下村庄。”江安卿坐直了身子,墨色的长发不过一根银簪子挽起,接过秋菊递来的私印卡在冬香提笔写下的文书落款处,“命人快马加鞭送达各州府。”
装入信封后冬香捏着文书快步离开,秋菊神情凝重,“臣跟着您有治水经验,要不臣前去指导工作?”
“暂且等等,等陛下来找孤。”江安卿眯起眼来,锋芒毕露。
跪着的景一目睹全程,心脏怦怦直跳,退下后抱起屋檐下存放的油伞,是上次江安卿给他的,这几日下雨一直撑着,总觉得外头雨有些大,跟弹珠似的往下头砸,万一把伞打坏了怎么办。
景一想了想,抱着伞的胳膊紧了紧,咬着后槽牙埋头往雨幕中冲的,脚尖还没踏出去便被拽着后衣领拉了回来,转头是笑呵呵的秋菊。
“秋菊姑姑怎么出来了?”这些天熟悉了不少,景一问。
“有伞不打淋着回去,不用明天,今晚就得烧起来。”秋菊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怀中的伞,心中了然,“生病了可就见不了主子了。”
“打伞,姑姑我打伞还不成。”景一连忙撑开油伞来,十七岁的年纪稚嫩的厉害,心思被点破脸红的如芍药花,脚底踩针的一溜烟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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