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不是最后一个!
一片寂静中, 苏灯心开口:“五哥你叫什么名字?”
“提子。”
“怎么看出来的?”苏灯心又问。
五提子半懵半骄傲道:“我往这儿一坐,我就觉今天这感觉不大对,磁场不对你知道吧, 然后我就开始看, 我这俩眼先看他俩——”
提子横着手指比了个二,由自己的眼睛指向岁遮和千里,接着他用力撩了下自己的长卷发, 把忙到两天没洗的头发甩到背后, 开心道:
“我觉得这磁场不对劲的地方不是他俩。明显不是魔嘛,对不上频, 然后我就看你, 我跟你讲, 我从小就五感通达,我一看,我就觉得不对劲!”
提子讲到兴头上, 挽起了衣袖,滔滔不绝道:“我可是学法的,瑶台大学法律系,五年前毕业的时候,你知道是我们校长亲自拨穗的,我们校长你知道的, 她是我们北边朱雀一脉最牛的大妖,她当时给我的那个磁场就已经跟我妈不同了, 比我妈还压制我,反正就是胸闷, 不太敢抬头……但她那样的,还不及你刚刚给我的感觉强烈。”
提子捡起筷子, 一指,得意道:“我就说,我加班久了,这方面雷达是比他们要灵敏,你知道的吧,加班时间长,你魂体就会变薄,脑子对外界的感知就弱了,但与此同时你的本体对外界的感知就敏锐了起来,你就说是不是这个理!”
苏灯心道:“所以也是猜的。”
“怎么能是猜的呢!我推理出来的。”提子说罢,问封南,“这么大事也不跟爸妈提前报备,怠慢了。”
封南道:“因为是保密状态,她也没公开,我也是跟她进了书里,魂体感知高了才蒙出答案的。”
旭爸摇着手,激动到变了哑巴,而后他一跃而起,魁梧的身躯投射下一道阴影,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后,有力的大腿跨过儿子,跑到了主卧去。
“哦,我爸是去拿那个什么去了……”封南解释。
苏灯心问道:“什么?”
长柳阿姨解释:“去拿他年轻时后最宝贝的装备了,必胜装备。”
她捡起大家的筷子,推给女婿。
小春云里雾里的,抱着大家的筷子去厨房清洗。
“所以,您是南国的储君小凤凰,是吧。”长柳阿姨不愧是老警官,不能白激动,得问明白了,确认了再往后推进。
但其实,她的手掐着提子的大腿,激动到恨不得把儿子的大腿拍肿。
“承认了也没什么,我信你们能保密,我相信封南哥的品性,也相信封南家人的品性。”苏灯心笑眯眯说了些带着官方腔调的话,接着放松下来,自然道,“你们称呼我苏灯心就行。”
旭爸双手撑开一张古早陈旧的海报,海报上印的是四十年前的凤主。
披星嚯了一声,笑倒在沙发里,拍着刚从厨房回来的小春,哈哈狂笑。
这算是她爸的黑历史了。
众所周知……彗雪市市郊方圆十里的街坊邻居们周知,阿旭这只朱雀,年轻时不太正干,浑身精力使不完,书读不进去几本,早早地就到社会上谋生活了。
起初,他是摩托帮的,就是一群街头猛禽们夜晚炸街竞速的组织。
偶尔带帮派斗争打架之类的。
阿旭当时被称为旭哥,他很是崇拜凤主,认为凤主是万妖之巅,妖力无边,所以打架前,他会拜一拜凤主的海报,给凤主烧根香,然后再去斗殴。
后来帮派里的带头大哥进了管教所,旭哥也被连带着教训了——其实是被爸妈揪着翅膀带回小卖部,让他学着做生意记账,有个正经营生。
但生活算是步入正规后,麻烦就来了。
旭哥现在提起,很是豁达,会说那是年轻时欠街坊邻居们的债,金盆洗手后,就要还了。
总之,守着小卖部做生意那些年,经常有各种各样的小年轻,像曾经的自己,到他店里闹事抢劫。
他为了震慑对方,就把凤主的海报——穿军装制服最凌厉的那张贴在店里,设了“牌位”。
要是来闹事的小年轻不听道理,他就拜过凤主,在“凤主”的注视下,武力驯服那群小年轻。
这种方法有用,一部分很吃这套,输了就心服口服,拜他当大哥。
但有一部分并不服气。
有次闹大了,那群小混混合谋,带着器械上门围堵找事,还要剪了旭哥的翅膀,杀杀他的锐气。
旭哥说,很好,等我拜过凤主,咱们就比划比划。
结果那天的香就是点不着,好在邻居报了警,长柳警官火速出警,张开翅膀,一路火花带闪电,从天而降,熊熊火光照“瞎”了那群小鸡仔们,也照亮了旭哥的芳心。
“我打小就崇拜凤主!”旭爸抱着海报,一时不舍得松手,自己看完,又小心撑着给苏灯心瞧,“多帅!而且我能认识长柳,说起来也是凤主隔空做媒。”
封南脸都要烫炸了,小声道:“爸,这能算吗?你别蹭了。”
怎么还敢当着苏灯心的面,隔空蹭凤主翅膀的热度。
“……算!”苏灯心点头。
“小灯心是懂我的!”旭哥乐道。
“不是……等等。”岁遮看不明白了,他发现千里和封南没有半点惊讶地反应,很快就融入了这场掉马后的愉快氛围中,这让他很是迷惑。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岁遮问。
苏灯心小声回他:“你若是影帝儿子我就是凤主女儿。”
“……不是,我没开玩笑!”岁遮更迷惑了,他怕苏灯心还在假装,压低声音交底道,“我是啊,我真的是,我不开玩笑的灯心。”
“那我也没开玩笑。”
这把岁遮整不会了,他转头问千里:“真的假的?”
千里:“我很怀疑你是怎么考上妖大的。”
“去你的,我真才实学考上的……”岁遮骂完,恍恍惚惚接着问封南,“所以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封南一家子:“哈哈,岁遮在念叨什么呢?”
“他没猜出来。”封南笑得很是得意,仿佛打赢了什么战役,“岁遮,苏灯心的身份,我是猜出来的,千里应该是灯心自己告诉的吧。”
见大家目光又集中到自己身上,苏灯心放下筷子,说道:“千里也是猜的。”
讲道理,她跟千里的共鸣来自与母亲的相似,道理上和封南一样,但难度并不相同。
由星之魔女是母亲,推出她父亲不简单,进而推出是凤主,很容易。
但封南共鸣到她的凤凰血脉,知道她父亲是谁,但如果不给提示,他们永远也猜不到她的母亲是谁。
“说起来,我也挺好奇这个的,千里你怎么猜的?”封南道。
“和你一样,你怎么猜,我就怎么猜。”千里并没有把话说透,但也没说谎话。
封南愣了下,疑惑什么意思。他是朱雀,他们有凤凰血的感应,能猜到,那千里他是……想起来了!
封南悟道:“你从她的血中猜出来的!”
千里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封南把千里很早就知道答案的原因归为他那时在安全梯那里咬苏灯心的那一口。
血族从血中感知到,很符合逻辑。
但岁遮也不知怎么搭的脑回路,现下很是灵光,从千里的话里,他理解的方向奔向了和封南相对的一边,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眼睛瞪大了。
他的思维此刻跳跃到了苏灯心母亲这边。
半妖半魔的继承人,南国小殿下,虽然说这个魔,涉及范围会很广,有可能是栖梧宫的魔,有可能是血族的魔,但他有一瞬间,就是那一瞬间,他想到了魔灵。
想到魔灵后,他的大脑在刹那间,将苏灯心进入古魔法社后的
一系列奇奇怪怪不合逻辑的地方串联起来,最终,大脑给他析出了一个答案。
四个字,比凤主还要劲爆的答案。
他犹自静坐了会儿,再偷眼看向苏灯心,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他的心跳变快了。
星之魔女。
苏灯心的母亲,就是前几天的那个星之魔女吗?!
不行,他一定要忍住!要等晚上夜深人静时亲自问苏灯心……不能让千里知道!
岁遮又高兴了起来。
他应该是第一个联想到星之魔女的吧,这下抢先他们一步了!
封南一家热情劝饭,和苏灯心拍照合影,并保证绝对会保守秘密不给凤主和苏灯心添麻烦。
“这你放心,我们的政治敏锐度特高。”提子说道,“我全家加上大嫂,总共十三个,有一半都是公检法的,我们晓得分寸。”
这之后,就是好奇与答疑环节。
他们会问苏灯心一些好奇很久的问题。
比如平时都做些什么,之前上学怎么安排的,和那些高层认识吗,有常来往的明星吗?
问到明星,封南随口秃噜了句:“这得问岁遮。”
岁遮眼睛又懵大了。
不过想了想,他好像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苏灯心比他身份可重磅多了,人家都脱马甲了,他还穿着,就太矫情了。
于是,岁遮开口道:“其实我是少颢的亲戚,跟少颢认识,家里关系还挺近的,但是他太红了,是非很多,我平时在外也不敢说。”
封南差点闪了舌头,只得跟着点头。
千里云淡风轻吃饭,不评价任何话任何事。
岁遮并不笨,相反他很知道利害关系。苏灯心身份重,封南一家绝不会外传。
传播八卦也要掂量分量,南国小殿下,那可是在论坛里讨论都会被秒屏蔽封号的存在。
政坛的东西,不能碰。
但娱乐圈的,就轻多了。他不能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封南一家的人品上。
他和苏灯心不一样。
他充其量也只是个演员的儿子,还是保密没曝光的那种。如果自己被曝光了,很快就会有父亲不好得罪的“导演制片”为隐在幕后的那些大佬出手,要他也到娱乐圈去,任由他们揉圆搓扁,图个新奇。
少颢太有名了,但他老了,在魅魔老了也被人看厌倦的时候,得知他家有儿子。
到那时,他真就不得自由了。
岁遮说罢,微笑道:“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我这里可多八卦趣闻了。”
当然,他只会捡那些已经曝光的往外说,避免传开了,暴露他这个信息源。
“我一直特别特别好奇,我能问吗?”提子对娱乐八卦不感情绪,他还是问了苏灯心,“您母亲,是不是他们传说的那个,凤主的贴身内政官。”
苏灯心:“不是。”
“那你母亲,是……呃,什么样的魔?”
“星之魔女捏出来的一种魔。”苏灯心信念感极强地胡诌着,“我也不知道她归哪一类的。”
“凤主跟您母亲结婚了吗?”
“一百多年前就结了。”苏灯心答。
“那现在……”
“和和美美,放心,我爸没有花边新闻,不会有这方面的政坛丑闻出现的。”
“那就好,那就好。”封南一家放心了。
千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他放下筷子,到外面去接电话。
是白及打过来的。
“千里,我需要帮忙。”白及向处在另一个世界,忧愁道,“东海财团的律师说,龙主要给每个孩子分财产,我们这些没认回的私生子,会给一些股份和补偿金……你说我接不接呢?”
岁遮趁千里出去,悄悄问封南:“哥们,我最信你了,你给我说句实话,苏灯心这事,白及知道吗?”
“不知道。”封南道,“他自己有没有猜出来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百分之九十九,他猜不到。”
“好,这我就平衡了。”岁遮比了个胳膊,较劲道,“我不是最后一个!”
第62章 愿望,狗血就行!
半夜无声落雪, 到第二日清晨,门口的积雪已到脚踝,乐坏了苏灯心这只没见过真雪的小凤凰。
封南一家有班的上班早, 苏灯心起床活动的时候, 家里只剩下痞帅的旭爸。
旭爸一锅早餐先送走了老婆孩子,又另起一锅,精心打磨, 哼着曲算着时间, 特意给小殿下烧了一桌的早点。
顺便,在小殿下吃饭的时候, 辅助封南制定今天的游完参观计划。
小伙伴们吃好后, 选择坐旅游专线公交车, 到古人类遗迹博物馆参观。
旭爸在送儿子出门时,用力一把掌砸到儿子的背上,说了声:“加油!”
封南反手揉着背, 回头看老爹。
旭爸笑容灿烂,比了个手势,顺带秀了一把肌肉,说道:“照顾好啊!去吧去吧,去玩吧!”
计划表给了,经费也给了, 连竞争对象,昨晚夫妻俩把儿子提溜进卧室, 也悄悄圈了重点。
他认为,千里是个极其有竞争力的对手。
“人家俩是一气儿的, 离得近有优势,但这也是劣势。”旭爸说, “太近了就不新奇了,就比如,小殿下见过雪吗?不常见吧,偏就得来咱家才能见到,小六,你现在就跟这雪是一样的,他没有,你有,你在小殿下眼里就是新奇新鲜的。”
封南:“倒也没到这个程度。”
“别逃避!”旭爸看儿子一看一个准,“没这个意思,你连往家带的念头都不会有!早点摸清楚自己的心,早点下战场。我可告诉你,追姑娘就得眼明心亮动作快,巧了,咱有翼族就是这优势!认准了就冲,早打比晚打占优势!”
“不急。”长柳拿出多年老警察的经验,神秘兮兮道,“再探探情况,现在形式并不明朗,而且那个长得特漂亮的血族已经占到先机了,小六,你知道那个战术吗?”
“哪个?”
“能做第一就做第一,做不了第一,就做最突出的,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千万别做第二,第二平平无奇。”
“……什么意思?”封南虚心取经。
“你爸让你现在下战场,但你现在下战场,势必要和那个漂亮血族争,我看他八百个心眼子,你对上他,不占优势。”
封南有些不服:“妈你这么不看好我?”
“不,妈的意思是,你应该选好对手,才能打个出其不意。”长柳经验老到,先抓重点,“小殿下现在有多少追求者?”
“这……没听她说过,但跟她有点纠葛的,带我四个。”
“四个?!”旭爸震惊。
“四个?缺哪个没带来让我见一见的?”长柳警觉。
“呃,也是我室友,人鱼属,东海财团的私生子。”
旭爸紧张道:“他们的家庭背景,好像都比咱家要占优势。”
“不必纠结这个。谁能高过小殿下?小殿下什么家庭条件没见过,所以家庭背景这一项,基本不是加分项。”长柳思维缜密,角度出其不意,“小六你记住,最终决定权在小殿下手里,而你要摸清楚的,是你这些竞争对手的性格优劣势。那个人鱼什么性格?”
“……”封南沉默了好久,说道:“正经,规矩,很有纪律感……但心眼也不少。”
“跟那漂亮小血族比呢?”
“不是一个类型的。”封南想了想,给予了千里高度评价,“千里虽然心眼不少吧,但给我一种凡事看得很开凡事都无意义的超脱感,白及好像更世俗,更想不开。”
白及比千里焦虑。
长柳给了儿子建议:“不用管小人鱼,你重点提防魅魔。”
“……啊?”
封南惊呆了,“为什么?”
“人鱼跟小美人一个类型的,这种,小美人段位高,能压住他。所以你们当中,容易出其不意博得青睐的,是小魅魔。”长柳下了结论。
魅魔并不笨,心里透亮比较有慧根,可他过于单纯,所以有种跟不上拍子的笨拙感。
越是这样的,杀伤力越强,因为没有套路可走,不走脑子,就永远不会被战胜。
“你难道没发现,小美人那么聪明,都搞不定那只魅魔,压不住他。”长柳试图让儿子自己分析,点题道,“明白过来了吧儿子,那只魅魔特立独行,指不定会乱拳打死老师傅。”
封南细细想了一圈,逐渐露出痴呆的表情。
末了,他摆手道:“算了算了,分析来分析去,全都八字没一撇,我看最特立独行的苏灯心,谁也摸不准她,竞争个什么,顺其自然吧!”
苏灯心没坐过公交车。
车很颠簸,她的屁股在光滑的塑料座椅上左右摇摆,这让她很是新鲜。
因为下了雪,车速度很慢,一个多小时后,才到达古人类遗址博物馆。这个博物馆偏僻且冷门,来参观的并不多。
说是博物馆,但最东边的入口,是座庙宇。
据说是在古人类留下的真实庙宇的基础上,复原出的院落,整个寺庙最真实的,是那棵银杏树,活了六千年。
树很大,他们四个试着去合抱了,没能合抱住。
苏灯心道:“要是学长在,应该就能抱住了。”
她脱掉刚在门口三十块钱买的毛线手套,把手放在了树干上,闭上眼感应着。
“空了,里面没有树灵。”她道,“树灵应该是老死了……这样的话,应该不用求得同意,就能爬树了。”
她说罢,轻盈一跃,踏着树干,脚尖点了一下,上了树。
上面的空气很好,刚下过雪,指尖拂去雪,手指上的残雪还能嗅到叶子和木头的气息。
树枝上,有模仿着古人类延续下来的挂红绸写祈福语的丝带。
苏灯心挨个看了几个,问树下的男生们。
“这种东西在哪拿?我也想挂。”
“别说挂!”岁遮大惊失色道,“期末刚考完,说这个字不吉利!”
“是买的。”封南道,“就在庙里面,有个购买和写祝福的地方。”
千里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到了售卖窗口。
“我来。”他兑换的有零钱,弯腰看向窗口选红绸带。
手机响了,仍然是白及。
“你昨天建议我,让我问我妈的意思。”白及崩溃道,“我妈说不要,我舅也说不要,我就想,既然我妈都开口了,那我就婉拒东海财团吧。我婉拒完刚到家,我妈问我要了没,我说没,我妈哭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是我没琢磨透我妈的想法吗?”
千里叹了口气。
“首先你要确定,你妈哭的原因,是你婉拒了股份和赔偿金,还是因为你那个生父命不久矣。”
“他活蹦乱跳的!”白及说,“我没见,我就听见了他的一个私生女,也算是我同父姐姐吧,骂骂咧咧说他神经病,明明活蹦乱跳的,非要分家产立遗嘱。”
“这很正常。”千里道,“所以你妈是听到你说那老东西活蹦乱跳还有好几年可活的,才哭的?”
白及沉默了好久。
好半晌,他说:“唉……我自己也有点惆怅。千里,如果是你,你爸现在要分家产给你,你要吗?”
“看条件。”千里真诚传授经验,“如果把他那一大摊都甩在我身上,我肯定不要。”
“唉……还是不一样。”白及喃喃着。
“你那边的事告一段落了,不如来彗雪吧。”千里远远看了眼封南,接过一沓红绸,笑着说道,“有些事在家想不明白,不如出来散心。刚刚灯心还提到你,说你如果在就好了。”
“真的吗?”白及的语气飘远了,好久之后,他拉回来,说道,“我看看票吧。”
“今天下午一点有一趟飞彗雪的,四点就能到,你来我们去接你。”
“封南家……能住下吗?”
“可以。”千里笑眯眯说,“他家里的兄姐们都离家了,苏灯心住他姐姐房间,你来我们在一个房间挤一挤就能睡。”
昨晚公开身份后,旭爸把三姐的房间整理了,让苏灯心睡在舒服的大床上。岁遮得以去睡书房,他就在杂物室打了地铺。
也是这个原因,封南对他带着点愧疚感,一路都很照顾他。
千里知道,经过家长点拨后,封南似乎反应了过来,暗暗的跟他较劲。
岁遮虽然安静了许多,但看不安分的眼神应该是悟出来了点什么,正想方设法跟苏灯心独处。想独处,就势必也会和他较劲。
所以,他必须要把白及也叫过来,平衡一下。
“另外。”千里低头看着手中的红绸,他买了五根,“你有什么心愿吗?我们待会儿要进行一个祈福小仪式,可以替你写了。”
“……”白及语气软和了许多,说道,“让我妈不再纠结这种琐事,来点好事让她高兴高兴吧。”
比如家里来大订单,或者舅舅不再吵嚷着看破红尘出家念经。
“我们四点去接你。”千里说罢,挂了电话。
他知道,白及一定会来。
千里执笔,要他们报心愿。
岁遮道:“早日和苏灯心独处,我想跟灯心儿说说话。”
封南嗤之以鼻:“现在连藏都不藏了是吧?!”
千里淡定至极,写完岁遮的,问封南。
封南想了又想,还是自己的前途最重要。
于是他说:“不管怎样,能让我考进公安部就好。”
岁遮在树下蹦着,要苏灯心帮忙给他系在最高处。
“你呢,灯心。”千里抬头问她。
苏灯心趴在树枝上,一直在看千里写字。
她道:“原来遗落的古魔法文献研究社,遗落两个字是你写的。”
“我写的古魔法!”岁遮说。
“文献是我写的。”封南也将手中的红绸举起。
那么研究社三个字,就是白及的手笔了。
“先来说心愿吧。”千里提着笔问道。
“下个本,想体验古人类豪门狗血超能力精彩大戏。”她说。
千里想了想,写下了,豪门狗血、超能力、精彩三组词,捏了个术式,连带着岁遮和封南他们的红绸,一起送上了树枝,绕成结。
“你还要体验豪门?对你来说,哪种豪门才是豪门?”岁遮的问题振聋发聩。
苏灯心想了又想,说道:“想要那种,有影帝有娱乐圈有总裁的那种!”
岁遮不吱声了。
第63章 晕晕乎乎的小人鱼
人鱼喜水恐高。
白及人到机场后, 就时时刻刻间歇式后悔。
候机厅旁有个医疗救助点,他想给自己买板晕车药,又觉得太小题大做, 再者他这也不是晕车, 而是恐飞。
检票前,他又看了眼医疗救助点,后悔了。
他应该去买一板的。
登机后, 白及看着旁边小孩儿拿着充气玩具球棒, 很想对这个小孩子说:“你给我一棒,把我敲晕吧。”
他已经开始紧张了。
之后就是三小时的飞行折磨, 他卷在自己的大衣里, 感觉身体因出汗焦虑变瘦变窄了, 马上就要化出尾巴,从大衣里滑脱了。
终于落地,他随着颠簸白了下脸, 摇头昏目眩扶着座椅僵硬起身,旁边的小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还好登机前他只喝了点水,就是吐了,只吐点水出来,也不会太丢脸。
跌跌撞撞下了飞机,打开手机, 屏幕光让他更加眩晕。
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给千里,但耳朵吱哇叫, 又闷又吵,千里的声音就像在厚厚的罐子里囤着, 听不清。
贴近耳朵,屏幕光又能撞入他的余光中, 刺眼。
离远了,他听不见千里说什么。
白及碎碎念着想要泡澡,软绵绵胡乱走了一通,他也忘了怎么跟地勤工作人员说,最后是一只有翼族,他确定那是个有翼族,他眩晕的时候,嗅觉很灵敏,能闻到那个工作人员身上的禽味,他被有翼族抓着胳膊,带到了正确的路上。
再然后,他看到了到达厅接他的四
个人。
很好,很惹眼,他更晕了。
而且,他和千里撞款了。
因为怕彗雪市天气冷,他把自己最长最厚的大衣穿上了,跟千里的是一个款式……还好他这件是知名品牌,千里的是定制,颜色上和设计细节还是有区别的。
他这件是驼色的,千里的偏暗红。
好极了……
他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实际上没那么沉重,就装了几件衣服,但他因为眩晕,行李箱给他非常沉重的感觉。
他走到伙伴们的“圈子”里,一头扎在苏灯心身上。
苏灯心像个雪人。
今日的头发是白的,穿了一身的白,唯独脸是红色,胭脂口红和眼影,相当重。
很不协调,非常不协调。
白及很想把苏灯心领到舅舅身边,让舅舅教她怎么化妆——为什么女妖都这么追求标新立异。
他的思维发散到了古人类的趣闻中。
据说古人类时期,男人们不怎么卷装扮,不爱装饰自己,反而是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甚至只是指甲盖的装饰,就卷出了几千款主流搭配,真是传奇……
对了,彗雪市的古人类博物馆里,装饰那个展厅,展出了几件古人类女人的美甲复原作,是流动的,古人类把这个叫流麻,真有意思。
白及晕着,不敢说话,但“身残志坚”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首饰盒,搭配着这个掏首饰盒的动作,他的腿再也支撑不住,咣当就给苏灯心跪了。
不是单膝,是一快一慢的双腿下跪。
岁遮大惊失色道:“白及你干什么?!”
封南:“拜年呢,不然还能怎么?我不信他能求婚。”
白及不敢张口,怕当着苏灯心的面吐水。
他就把首饰盒往前推了推,放到苏灯心手上,又指了指身后的行李箱,咬着牙挤出两个字:“还有。”
岁遮:“你这是继承家产了?”
白及终于吐了。
他哇的吐出一口水,眩晕的头一下子清明了,几个呼吸后,他舒服多了。
他的三个损友在苏灯心的带领下,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封南去找工作人员帮忙清洁。
苏灯心打开了丝绒盒,取出了一串七彩珊瑚贝手串。
从表情看,她非常喜欢,立刻就戴到了手上,飞速道谢。
果然,七彩炫光,她喜欢。
见她戴上,白及扶着千里爬起来,才说道:“上等品质,这条配出来,市价大概在两万左右,你戴着吧,特别好看。”
苏灯心又道谢了一次。
岁遮:“我靠好贵……哦不等等,也不贵。”
好贵——送同学两万的手串。
也不贵——送苏灯心,那这也叫贵?苏灯心懂个鱼刺刺的市价!她根本没钱的概念。
岁遮指着白及问千里:“咱有人跟他说了吗?”
说苏灯心是南国尊贵的继承人,凤凰小殿下!
千里懂他在问什么:“没。”
白及:“说什么?”
苏灯心:“没什么。”
苏灯心就想看个乐子,她很想看看,等白及“突然”知道自己是南国小储君时,会是什么表情。
封南带着工作人员回来收拾。
白及把行李箱打开,又取出四条手串。
这四条,就连盒子都没有,是拿塑料袋装的。
塑料袋是那种超市保鲜袋,看得出是白及随手从家里厨房拿的。
“我给你们每人都带了一条,不同颜色的同款手串。”他把自己的那串先戴上,是海蓝色带着小贝壳的手串。
岁遮:“一人两万?”
封南吹了声口哨,“怎么回事?千里说你拒绝了,到底继承了还是拒绝了?”
“拒绝了,”白及认真道,“所以咱们的随便串了串,两千。”
手串都是他亲自串的,给苏灯心的是他请示过母亲和舅舅,从柜台里挑拣的还不错的珠子。给仨室友和自己的,就是从家里从前剩的那些边角料里挑拣出来串的。
“这个是封南你的。”白及分出一条金红色的珠串,带一只小翅膀形状的贝壳。
“这是岁遮的。”
岁遮是紫红的珠串,缀着一只幽绿色的恶魔角贝壳。
接着,他把最后一条,墨红色挂着一只莹白色雪花贝壳的珠串给了千里。
“这是千里的,好,分完了。这是新年礼物,先给大家拜个早年。”白及说完,又提醒道,“对了今晚出成绩和排名,大家别忘了。”
岁遮闭上眼,双手合十,平复了几次呼吸。
封南和千里都很平静,他俩一个不在乎成绩,一个心里有数。
“咱们接下来怎么安排?”白及掏出笔记本,按开圆珠笔,问道,“去哪玩?行程做了吗?晚上几点回?晚饭怎么吃?对了,我们人都齐了之后,这次旅游算不算社团假期团建和调研?是的话,我们可以保留票据,下学期到校长那里报销……”
封南:“确认了,白及真的拒绝了遗产。”
“他还没死呢。”白及纠正,“一点点点点的家产。”
“可以采访你一下吗?”岁遮问,“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拒绝了老混蛋的家产?”
“千里说得很有道理。”白及像回答老师的提问,正经又认真道,“继承了他家的财产,就得为他家的事挑担子,以后他来找我做什么,我也没理由拒绝。万一我接受了他的家产,过几天他八抬大轿把我绑了联姻到南国去,我有资格对着他说滚吗?所以还是不要了,我家又不缺钱。”
白及发现,他说完这句话后,其余三个都在看苏灯心。
苏灯心安慰道:“学长你放心,南国小殿下应该是个有素质的,不会强买强卖的。这种违法事,她会替你报警的。”
封南:“可惜了,还不如接受了,拿他给的钱,咱们在彗雪好好玩一把。”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白及摆手又摇头,“因为这事,他们都要打起来了。他夫人,就东海银联的那个老板,人家也有十来个私生的,跟我这个生物意义上的父亲不一样,夫人是正常思维,早把自己的孩子安插进总部了,现在龙主发疯突然要把私生子全认回来分财产给股份给职位,动的可就是真利益了,能善罢甘休吗?”
“打起来打起来,我要看到血流成河!”岁遮起哄。
“真能生啊。”苏灯心感慨。
“蛋生的相对胎生容易。”封南道,“东海那么大一家业,孵化几千几万个也养活得起。”
“蛋生的也不都是容易的。”苏灯心如此说道。
相比之下,她南国这么大的江山,就她一个,确实单薄。
但没办法,谁让凤凰就是这么的难生养。
她还是难生养里的难生养。
“不聊了,让我看看你们的计划。”白及催促道。
封南拿出了他爸做的计划表。
看完古人类遗迹博物馆后,就租车到极光基地,租几个帐篷,晚上在开阔的雪原中等着看极光。
炫彩极光。
苏灯心一定喜欢!
从机场出来,由封南带领,先坐地铁到观园站,接着从东口出,走路十五分钟,到达租车行。
苏灯心对此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从地铁站出来,她甚至兴致勃勃连走带跳,在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主动在冰面上滑行,并看着岁遮在快要滑到时,紧急放出魅魔尾巴平衡。
细细一根带着恶魔尖尖的黑色魅魔尾巴,如同一条线,从衣服里钻出来,维持住了他的平衡。
但魅魔的尾巴,是个非常“私密”的器官,所以只是闪了一瞬间,岁遮就把它快速收回,并且红透了脸。
大家虽然好奇,但也都礼貌地装作没看见。
白及冻得直打颤,小碎步在冰面上走,每十秒问一次封南:“到了吗?”
他是真的冷,他冷的想找个水面钻进去。
彗雪又冷又干燥——和他家比起来,是真的很干燥。白及耳朵又是血红又是白粉,耳朵尖还出现了冰样的
裂纹,本来深蓝的发色,冻得发灰,看起来像枯萎的灰蓝色。
终于,他们走到了租车行,面对价格不一,车的配置和密闭性也不一的选择,苏灯心直接点名:
“门口停的那辆最大的房车。”
那个超级豪华的,能塞进一家五口的房车,这样帐篷就可以省去不租了,并且有浴缸,可以让白及泡澡保暖。
“押金三万,租金一天两千五,车上各种用品酒水零食都有标价,用多少算多少。”老板报价。
白及:“这么贵!”
他的手指正要指向旁边那辆小越野,说租个差不多的就行,就听苏灯心道:“就它了,千里。”
千里默默掏出卡。
白及:“?”
白及看向封南,眼神询问。
怎么,是有什么情况吗?苏灯心花千里的钱如此丝滑?
封南一拍脑门,胡编乱造道:“哦……哦!千里说这次旅费他出。”
“那怎么行……”白及说,他也开始掏卡。
他知道,岁遮拮据,封南勉强收支平衡,他俩一次性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总不能只让千里垫付,他需要主动分担一下。
岁遮拦住白及想要掏卡的手,说:“听我的,白及。”
魅魔用一种深沉的语气,说:“让千里刷,回头有人给他报销,你不一样。”
幽谷的给南国小殿下刷卡,天经地义。
第64章 零距离吃瓜
千里开车, 封南坐副驾看地图指挥。
岁遮考察了空间后,拿来一只签筒,半个身子钻进驾驶舱对他俩说:“抽签吧。”
封南:“这是抽什么的?”
“今晚睡哪。”岁遮道, “沙发可以拉开睡一个, 厨房地板可以睡一个,床是双人床,灯心儿已经点头同意她旁边可以再睡一个了, 驾驶座放下来也能睡一个。”
封南把手放在签上, 问:“长短签还是?抽到短的睡哪?”
“红绿签。”岁遮说,“白及从家带来的, 他可真是个机灵鬼, 这不就用上了。里面三十根签, 就一根绿的,规则是咱们轮流抽,谁抽到绿的谁跟灯心儿睡床。”
千里默默停了车, 打开双闪,转身先抽了一根。
红色。
封南也来,也是红的。
岁遮抽,红色,然后拿给身后裹着一床被子温暖自己的白及,也是红色。
四个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又暗暗较劲的抽着。
三轮过去还没见绿。
苏灯心嚼着薯片走过来, 突然插队,漫不经心抽了一根。
绿色。
瞧瞧她的手气!
苏灯心:“得了我来指定吧。”
她拍了拍白及, 说道:“学长怕冷,就让他睡床吧。”
白及脸即刻百里透粉, 温度立马上去了,起了一身热汗。
岁遮可怜巴巴道:“我也怕冷啊!”
“拉倒吧, 魅魔多热。”苏灯心可不会被骗。
魅魔多火热,据说魅魔的吻,都是炽烈的,嘴唇的温度能让你终身难忘。据说和魅魔站在雪地里,吻毕,脚底的雪都会融化。
苏灯心愣了一瞬——她依稀仿佛好像似乎,体会过这样的温度?
果然他们没骗自己,当时玩后宫第三个本,应该真的和他们亲了。
极光观测基地需要排队等候分配观测点。
未经开放的观测点是不允许擅自进去拍照打卡的。
而经营商也是用“抽签”的方式,进行分配。对外宣传是讲求一个公平公正。
最佳的观测位置一定是周围人少视野开阔的。
“咱们五个谁运气最好?”封南问。
千里解开安全带,说:“你们坐着,我去。”
岁遮一脸迷惑道:“你运气很好吗?”
千里瞄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怎么可能有商业运营真的会采用抽签来分配资源。
不一会儿,千里上车,系好安全带。
这里的经营商派出个经理开着小车,把他们带到了最宽阔的观测点,热情地与千里握手,满脸堆笑寒暄了几番才离开。
岁遮:“卧槽,你是抽到了什么签,服务这么好?”
封南已经看出了端倪,不住摇头感慨。
苏灯心猜:“签王?”
千里先是一怔,似乎在惊讶苏灯心怎么会想不通这里的门道,接着他又恢复了平常,苏灯心确实不会考虑到这一层。
这种经营商,是一定会保留一些与众不同的优良服务,以备不时之需。就像酒店里保留几间最顶尖的套房,从不对外挂牌一样。
他怎么可能服从经营商的规则抽签,自然是要跟这里的经理亮一下身份,再把钱给够,有经验的自然知道该怎么招待。
封南:“啊,这个社会!”
岁遮:“所以呢?咱们是幸运游客吗?”
白及慢吞吞道:“拿钱堆的幸运游客。”
见身边这俩单纯的还没悟明白,封南再次感叹:“啊,这个社会。”
优质的服务,自然也照顾到了方方面面。
经理驱车送来了烧烤架和食材,还察言观色,揣摩着千里的一举一动,见他把烤好的最好吃的那块肉给了苏灯心,立刻就明白这位姑娘是千里的“讨好”对象。
于是经理很是聪明圆滑的和苏灯心聊天,观察出她对古人类历史感兴趣后,他讲了许多古人类和极光的故事。
包括神话传说,言情小说,一些古人类喜欢的影视剧套路。
“曾有一阵子,极光文学也短暂的火热过,所谓极光文学,就是指全球首富豪门总裁男主与出身平民家庭的善良女主,两个人围绕极光发生的虐恋情深故事。”
苏灯心反问:“围绕极光能有什么虐恋?女主看极光的时候被冻死了,还是获得了超能力在战斗中牺牲了?”
“诶,是女主身患绝症,最后的心愿是和男主一起来雪原看极光,然后男主豪横的用直升机带着她,在直升机上看完极光,互相依偎着说出最后的情话,女主停止呼吸,男主怀念一生。”
苏灯心一脸不理解,问道:“直升机又吵又小,哪还有气氛?说的情话都能听见吗?”
封南烤了串极辣的五花,喂给苏灯心,说道:“不如房车。”
苏灯心就着这根签子吃了,点头道:“的确不如。”
经理看呆了,又偷眼去看白及和岁遮。
岁遮他认出来了,是魅魔,白及因为裹着被子缩成一团,他不太好确认是什么,凭第一直觉,应该是海属妖。
“学长过来喝点热汤。”苏灯心指了指烤架上小火温着的肉汤。
白及一座被子山,慢吞吞移动过来,因为冷,哈出的水蒸气挂在睫毛上,竟然能看到闪亮亮的小冰晶了。
他喝了一口,味道不错,惊喜地捧着勺子,喂给苏灯心,并温温柔柔点评道:“这种做法应该是彗雪的,很容易在陆地上囤起来脂肪。”
岁遮也跑了过来,激动地给苏灯心塞了一口他发明的叠吃法,就是把一堆奇怪的食物包裹在一起烤了之后加所有的调料。
经理深深看了眼千里。
好家伙,追个女孩子不容易啊,这么多竞争对手。
接着,他再次偷偷端详苏灯心,她顶着奇怪的妆看不清五官,一头白毛,但她看起来不像冰魔,她身上还有种妖味在,妖里妖气的。
刻板印象里,妖要比魔接地气,从气质上玄乎着形容,妖的普遍气质更“实心”一点,魔的普遍气质就更“缥缈”更“烟雾缭绕”。
而这个姑娘,就面前这个姑娘,很神奇。
每次认为她妖味更重的时候,潜意识就又会修正自己的这个结论,看出她身上魔里魔气的部分。
好特别的观感。
白及冷得打颤,问道:“你们都不冷吗?就我一个冷吗?”
封南骄傲道:“抱歉呢,我们朱雀就是这么的热烈。”
他只在连帽衫外套了件运动外套,丝毫没觉得冷,手心都还
是暖和的。
岁遮这个魅魔也不冷,他穿了件短款的小袄——是他决定陪苏灯心来彗雪玩后,从柜子里翻出来的旧袄,此刻这件旧袄拉链大开,敞着口,可见他确实不觉冷。
千里虽然体温低,但有冰之魔女的血在,雪夜简直就是他的舒适区,烤肉时大衣都脱了,只穿了个黑色高领打底。
岁遮道:“你妈一定是个冰系魔。”
千里看了他一眼,弯起眼睛冲他浅浅笑了一下,很温柔,仿佛是错觉。
岁遮打了个抖,龇牙咧嘴跑了,他去苏灯心盘子里蹭吃了。
“苏灯心,你也不冷吗?”白及牙齿咯咯响,披着被子挪过来,捏了捏苏灯心的手,也是热的。
“我也是火属性。”苏灯心说。
白及的泪晶都要掉出来了:“真好,你们都不怕冷。”
他不远万里长途跋涉,晕机之后又受冻,放着温暖的窝不睡,偏要来干燥寒冷的地方受罪。
他可真惨。
白及粉粉的额鼻尖抽嗒嗒,十分委屈。
经理是个高情商的,打了电话让园区服装部的给白及送来了一件白色加棉冲锋衣。
冲锋衣送来,经理也识趣的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
回去路上,经理啧啧感慨年轻真好。他要是再年轻几十岁,他也要热血沸腾寻找个热闹的追求大军加入他们,跟雄性们挣个高下。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大家吃得差不多了。
千里把最后的食材放上烤架,下方的火焰跳动着,火烟和食物的香味交杂在一起,但他仍然从这种喧闹的气息中,捕捉到了一缕属于血族的气味。
他抬起眼,盯着雪融化出的道路尽头。
在他注意到气息的十秒钟后,一辆车缓缓开来,停在了不远处。
一个黑色长发的血族,可能也就比他大个一两岁吧,还很年轻,穿了一身黑,戴着白手套,拿出照片又确认了一眼,哒哒跑来,在千里面前停住,用稚嫩的声音,能暴露出他任何情绪的语气,说道:“千里少爷,家主有急事,请您即刻启程,跟我们回幽谷。”
千里:“你是哪位。”
这个年轻血族像个职场萌新,一脸窘迫慌里慌张拖泥带水取出口袋里的工作证和一张家主亲签的执行原件。
“您也可以打电话给拂晓大人确认。”年轻的菜鸟眼睛很大,连同血红色的眼眸也都是露出了完整的圆,这让他看起来更稚嫩了,“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之前的内政官呢?”
“栖梧宫的大人元旦来视察,取缔了内政官的称呼。”
“我是说,之前你这个岗位的那两个呢?”
“不清楚,我是一周前才入职的。”小菜鸟说道。
千里明白他爸这么做的意思,很明显,看见这么单纯的年轻血族,如果他拒绝回去,这个小年轻也会和先前的那俩内政官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
这是软威胁,商竺明惯用的手段。
当然也因为这种手段用在他身上,会加深父子之间的裂痕,所以商竺明没明目张胆的对他用过。
如今这么做,是在向他传递一个信号,这个事是真的急,需要他真的回去处理的急。
而这么急,也只有一种可能:商竺明身体不行了,出意外了。
幽谷七大家族盘根错节又相互缠斗,没有绝对的力量优势,很快就会陷入被七大家族“分食”权力的处境。
此时此刻,商竺明需要他。
当然,千里谨慎的想,这也有可能是商竺明下了血本故意做的局。他一直警惕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或许父亲想要的,是他身上的力量。
血族的黑魔法多的是,所以也有可能有一种黑魔法,是可以换命取而代之拿走他的力量。
千里穿上外套,说道:“我回去一趟。”
室友们都很惊讶。
苏灯心则低着头看着手机,很快,她抬起头,说道:“我发你短信了,记得看。”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千里打开。
苏灯心转发给他的是栖梧宫获知的消息,商竺明意外坠火,病危,已入棺回血,幽谷各方工作暂由商流意与秦时代理。”
千里坐上车,小菜鸟没想到这么顺利能接回他,兴高采烈炫了把方向盘,潇洒一转弯,加了油门朝机场奔去。
车走远,岁遮道:“他怎么连再见也不跟我们说?”
封南:“家里有事吧。”
岁遮:“我去,豪门争夺战开始了?”
白及小声说:“千里家里出事,总觉得我们还在玩,有点没心没肺的。”
苏灯心咧嘴笑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神秘兮兮道,“要不要去幽谷?咱们现场看热闹去!”
白及说:“不行吧,咱们这群人就算追着千里到了他家,肯定也会被拦在门外不让进,而且他那个家里一定会有正统血族看不起咱们,骂咱们上不来台面。”
白及说这些话,都是前两年幽谷劝千里回去过年时阴阳怪气当着他们面说的。
但是这次说出来,白及发现,封南和岁遮竟然也面带神秘笑容看着他。
岁遮拍了拍白及,摇头晃脑。
而封南,他莫名其妙说了句:“今时不同往日了,社长。千里家那个豪门,已经不是很豪了。”
绝对是因为太冷,白及的大脑被冰冻了,反应异常慢,他缓缓露出个痴呆的表情。
苏灯心说:“没事,跟我走,绝对能让幽谷乖乖把咱们请到商竺明的棺材前,零距离吃瓜!”
白及:“那房车呢,咱花好多钱租的……”
岁遮揪着头发说:“啊啊!憋死我了,好想告诉他啊!好想啊!!”
第65章 冲晕了
新来的小菜鸟开着车, 本是个活泼性子,但愣是不敢说话。
车后排很静,他瞄了一眼, 千里胳膊撑着, 侧着头闭目歇神,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只有车窗外映在他头发上的路灯光在流动。
小菜鸟一路飘到机场——这里供私人飞机起飞降落调度的小机场, 以前是公安部用的, 后来昆仑财团相中了这块的风水,出资另外给公安部造了个新机场, 迁走了这些外勤机, 现在剩下的就都是私人飞机了。
小菜鸟没有经手过这个项目, 也想不了那么多,行程和回去的安排都是上司给他的,只说让他接到千里后, 就到这个机场来,找汪总务。
此外飞机型号和机长履历也发他了,机长以前是专职给栖梧宫的高层们飞北边航线,后来年纪大了不想操心那么多,精力也跟不上了,就退了下来, 被幽谷聘去,专飞幽谷到彗雪的这条线。
这条线秦家用得更多一些, 幽谷在北边有几家媒体和一些小公司,都是文娱方面的, 这些小生意就交给了秦家,有这么一条专机航线, 也方便秦家北上商务出差。
但实际上,用这条航线最多的,是秦时养的小明星,妖魔男女都有,在彗雪拍完戏,那边一个电话,小明星们就坐着这趟飞机到幽谷去,粉丝再怎么查行程也查不到飞行记录。
到了地方,千里坐在车里,小菜鸟跑来跑去找汪总务。
等了好久汪总务也没现身,小菜鸟电话打了几百个,火急火燎抓了个地勤问:“汪总务呢?”
“在接待贵宾。”
“我们是要回幽谷的……”小菜鸟不知该如何沟通,他揣摩着话中的意思,误以为汪总务接待错了人,“不是说好了,今晚是重要的人要紧的事,车上坐的是我们的少主,你们别给耽搁了,那些什么明星都往后放一放,我们现在就要飞。”
“我恐怕你们今天飞不了。”地勤再次强调,“汪总务在接待贵宾。”
小菜鸟气
鼓鼓的,想了一圈,又道:“好,不等汪总务了。八英机长在吧?那是我们的飞机,我们直接登机,这总能飞吧?”
地勤同情地看着他,说道:“八英机长正在值机,航线是彗雪直飞梧都。”
小菜鸟:“那是我们幽谷的专机!那是我们的机长!”
地勤拍了拍菜鸟的肩膀,深沉道:“你们老大来了,亲。”
千里静静坐在车上,目光放空望着窗外。
夜色中,一辆黑色方头车从他的车前开过,停在了小飞机旁,门打开,苏灯心跳了出来,接着是岁遮,然后是封南,接着,封南从车里拽出晕得七荤八素的白及。
千里笑了。
他打开门,站在夜风中,目送他们登上飞机。
苏灯心在进去前,转过身,冲着他摇了摇手臂。
小菜鸟气喘吁吁跑来,说道:“少爷,咱们得等等了,说是梧都那边突然有交待,有重要人物今晚要去梧都,现在正在清场,咱的机长也被征用了……”
他其实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电话打给幽谷问,幽谷那边也一头雾水,打听不出是哪位大人物。但那头给的指示是,既然是栖梧宫要用,那就优先栖梧宫。
小菜鸟说完,汗流浃背等千里的反应。
这位少爷,以他在幽谷道听途说来的传言,很有可能他会突然转身离开不再配合他回幽谷,也有可能会一言不发冷脸到底。
但出乎意料的,千里笑着说:“嗯,我知道,让她先飞吧。”
小菜鸟猛被戳中了心脏,捂着心口默默惊呼,原来冰山美人这么温柔。
很快,小菜鸟回过味来,目送着飞走的专机,问道:“少爷知道这个南国贵宾是谁?”
千里侧过脸来,问他:“想平安长寿吗?”
“当然想!”
千里微笑道:“那就别问。”
坐上飞机,白及仍然没搞清楚状况。
他只知道苏灯心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车来接,然后就到了一个他从不知道的机场。
接着,有一个自称是机场管理者,职位是总务的小妖热情迎了上去,问他们:“哪位是天星先生的侄女?”
这之后,就很顺利登上了飞机,起飞了。
目的地,梧都。
白及喝了水,抹了点香膏醒了神,没那么眩晕了,才问:“天星是谁?”
苏灯心回答:“大约就是管理出行一切事务,比如石油分配调运这些琐事的总负责人吧。”
白及想不明白。
他懵了会儿,问苏灯心:“所以你是他侄女吗?怪不得……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工薪家庭父母知识分子。”
“也差不多吧。”苏灯心说。
岁遮真的忍不住了,他叽叽笑了起来,封南掐他大腿都不管用。
白及更加迷茫了。
于是,他接着问:“我们不是要去千里家吗?为什么是到梧都?”
岁遮坏心眼道:“去梧都转机。”
封南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拍打岁遮。
白及搞不明白,他也没想要搞明白,他只想解决自己现在的疑惑。
他担忧道:“但是灯心,这样也是有可能进不去千里家的,平时还好,但现在他家出问题,咱们这些圈外人……”
苏灯心:“你现在还晕机吗?”
“晕。”白及乖乖回答。
苏灯心捏住了他的手指,是凉的。
于是,苏灯心顺势给他捂手。
白及面部表情微微挣扎了片刻,平静了。
一副逆来顺受的乖觉模样,垂着眼安安静静让她握住手暖。
也不是他瞎说,的确没刚刚晕了。
仿佛……仿佛原本是被带翅膀的玩意抓上天垂死挣扎命不久矣,但见那拍着翅膀的是苏灯心后,就放轻松了,不挣扎了。
岁遮见状,抱住了苏灯心,“我也要!”
苏灯心没有表态,只是笑眯眯的,任由岁遮抱住她,挂在她身上。
此时此刻,苏灯心像个名门大佬,威严坐在宝座之上,一手牵着小人鱼,身前还有只魅魔跪着熊抱她。
封南被这幅世界名画震碎了三观,“你们好不要脸!”
苏灯心向他散发出包容的微笑,单臂支棱开道:“来封南,我做事讲求一个公平!”
一个小时后,飞机就降落在了梧都,仍然是不知名不对外公开的机场。
早已有两辆车等在那里,苏灯心下飞机后,径直走向第一辆车,旁边站得笔直的老头适时的拉开车门。
岁遮想跟着也钻进去,被另外的黑衣人拉住,礼貌又不容拒绝的说道:“几位先生这边走。”
“跟灯心儿分开坐吗?”岁遮问。
黑衣人只是礼貌笑笑,拉开了门。
三位男生上车,规规矩矩坐着。开车的是个年纪不小的老行家,从威压上判断,这是只大妖,巨大的那种。
白及轻轻问封南:“只是叔叔不应该有这么大排场,灯心的爸妈是做什么的?”
封南不敢回答,他总觉得这司机虽然背对着他们,中间还有格挡,但却耳聪目明留心着他们的动静。
“白及先生。”司机开口,声音温文尔雅莫名有深藏不露之感。
“你好。”白及坐直了,双手搭在膝盖上。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微微跑了神,发现这车开得极其平稳,他如此姿势坐在这里,身体并没有任何晃动。
“东海财团正在分割部分资产,但您拒绝了,对吗?”
“……是,我没要。”白及小声说道。
他是东海财团私生子的事,这么广为人知吗?
“明智的决定。”司机笑着回答,但并没有给他解释何为明智,为什么会说他明智。
白及云里雾里,又觉得答案就在脑子里了,又摸不到边。
他困惑地看向封南,封南比他绷得还要直,封南旁边的岁遮目视前方两眼放空,放在膝盖上的手,盘在一起紧张地抠着。
车丝滑的开进了栖梧宫,车外跑来飞去的妖魔们看到这两辆车神态慌张,匆匆忙忙一路行礼致敬。
白及:“……啊。”
他忽然想起,他们玩的那个宫斗本,最后一个故事里,苏灯心的身份是天下至尊,原形是只凤凰。
他压根没在意那样的设定,书中的设定都是自由的,他以为是为了匹配那个“天下至尊”的逻辑,苏灯心才是只凤凰。
但车行至此,栖梧宫内众人的反应,他再傻也能确定答案了。
白及掐住了封南的手,差点把封南翅膀掐出来。
封南不敢动作太大的挣脱,只是收敛着拍了拍他。
室友时间久了,他们之间有默契在,白及这个反应,他非常清楚——这条人鱼恐怕正在心里持续尖叫,并猜出他和岁遮早就知情,顺带气恼他俩隐瞒他。
车停了,就张牙舞爪停在正宫殿的正门口。
双侧车门一齐被拉开,“先生们,请下车。”
封南拍了岁遮一下,又回头推了白及一下,这俩才深吸口气,硬着头皮下车。
苏灯心还是那副打扮,那种万事都不在乎的轻松表情。
“天星,我要去幽谷,你有好一点的计划吗?”她对那个白头发的老管家吩咐道。
白及心想,你看果然,这种语气吩咐去做事,怎么可能是天星的侄女,这是天星的祖宗。
“小殿下想要什么?”天星文质彬彬,微微躬身。
“这个嘛……就想亲身体验一番幽谷大豪门里的那些吸血鬼们演戏。”
老管家天星白手套摩挲着八字白胡子,苍老但深邃的紫色眼睛半垂着,不久之后,他说道:“有办法,小殿下应该会很喜欢。”
他没能说下去,因为白及昏了。
白及啪的一下,往后一仰,小鱼翻肚皮,躺在了封南和岁遮伸出来的胳膊上,直挺挺的。
苏灯心瞪大了眼睛,惊叹:“反应这么大?!”
可怜见的,其实白及这一天一直在晕机晕车旅途奔波,疲劳过头缺水过度,所有的叠加在一起,最后听见小殿下三个字,冲晕过去了。
凌晨三点,千里回到了幽谷。
太阳升起时,他到了七朝古庄,这是七大家族居住的地上古堡群。
他住在天枢馆,因商竺明的特殊对待,住在天枢馆的血族“继
承人后备役”只有他一个,白天,幽谷的大多数血族们会睡觉。
小菜鸟哈欠连天的劝千里先去看望家主。
“他让我回来,是什么事?”千里问道。
商竺明坠火入棺是苏灯心发来的第一手消息,这种消息必然不会公开,所以面前的这只小菜鸟必然不清楚真相。
他想听一听,幽谷对外的统一口径是什么。
小菜鸟道:“其实,家主是想让少爷回来参加婚礼,大少和大小姐的。”
“他自己呢?”千里又问。
“呃……管事说,接您回来后,就让您到晨昏馆跟家主见面。”
千里:“看来不急,我要睡觉,晚上再说。”
他关上了门,抻开小被,铺好,躺进陈旧华丽的……棺中,闭眼。
苏灯心会以什么形式,出现在这场热闹中呢?他嘴角微微向上,露出一丝笑来。
不管什么形式,这次“回家”他心中有了期待,这地方终于不再是个无趣的冰棺了。
第66章 你哪位?
夜幕降临。
幽谷星星点点亮起灯火, 灯光霓虹最为璀璨的就是星河台一片,星河台依水而建,如同世外桃源, 处在幽谷最繁华的夜都会, 白色的圆盘型人造台,本意为祭祀坛,后引申为向血族先祖献上忠心之意。
坐落于星河台上的就是仿古建筑群, 统称为七朝古庄, 这其中最大最庄严,最为突出瞩目的那座城堡, 就是每任家族的住所, 外人一般会以主馆之一的晨昏馆统称这座大古堡, 当然千里直接叫它大棺材板。
晚上八点半,千里睡醒。
个子仅有他一半高的小影子披着斗篷,使劲推着餐车, 摆好他的第一顿前餐后,斗篷飘飞着,又匆匆跑下楼给他送上来匆匆熨烫好的衣服。
这种漂浮的黑色影子小斗篷,名叫蜃影魔,是冰之魔女创造出来的职业型专属魔,不会繁殖, 是月亮的气息混合着幽谷的土壤,从夜间的坟地里钻出来的影子魔。他们体型矮小, 动作灵活,不会言语, 但听得懂也只听得懂血族的命令指示,因而是仅存在于幽谷的血族仆从。
千里穿好礼服, 影子小斗篷飘到棺材盖上,斗篷的两边小尖角,将他的银白色长发从衣服里薅出来,举着梳子一层层梳理。
千里吃了点东西,拿起加满冰块的血浆,喝了一口,品出是由凝固的血块再次加热后的便利型加工动物血,微微叹了口气,皱着眉嫌弃地喝了。
这种血是用来充饥的,没有魔力加成。
小斗篷不会说话,梳好头发,跳到客厅去,给他拉开了门,欢送他出门。
千里走出天枢馆,小斗篷兴高采烈挥了挥斗篷尖尖,跟他告别,接着愉快地关上房门收拾餐具。
它只需要服务千里就好,而千里,众所周知,常年在外读书求学,三两年服务不了几次,还特别好说话,从不下指令,给什么服务就享用什么服务。
在七朝古庄即将举行婚礼,每一只他蜃影魔都忙得飘来飘去顾不上洗斗篷的时候,它还能在天枢馆自在地浇花品茶撸猫,简直太好了!
刚七点,小菜鸟就在天枢馆门口开车等候,千里坐上车,小菜鸟兴冲冲将通行牌放在风挡前,转头说道:“我这是第一次进主城,送完你之后,我能留在繁星厅用餐!”
小菜鸟没指望千里答话,但意料之外的,千里说道:“繁星厅的丝绒蛋糕还不错,你可以尝尝。”
小菜鸟更喜了,屁股在车座上颠了颠,频频转头看着千里笑。
商流意和商流珠要结婚,按照惯例,他俩的婚礼是要先宴请外界宾客,这种根据社交圈和人际情况,一般需要五到八天,接着是是第二阶段,少量重要核心“朋友”,各大财团的都请一请,加上栖梧宫的代表,一同观礼,参加婚礼仪式,见证一对新人的血誓。
最后是仅幽谷七大家族内部,关起门来复盘婚礼强调两人联姻责任的第三阶段,会小小的再宴请一下各位家族代表和至亲挚友,到祖坟去……也就是他们的地下宫,在先祖的棺椁前祭拜。
等祭拜结束,新人才算真正的完婚。
车缓慢朝主场地行驶,当然怎么走,走前面还是走后面,也是要根据等级排位来。
两旁的协调人员看到小菜鸟这辆车的通行证等级后,竟然给了最高放行权。小菜鸟受宠若惊,单纯地把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千里少爷和大少和大小姐的关系很不错呢。”
传闻说,大少爷和大小姐很看重千里这个杂血弟弟,或许还会分权给他。
主场馆到后,千里下了车。
现在只是婚礼的第一阶段,在场的有一半都不是血族。各色的头发与眼睛让眼前的画面更加热闹。反而是以黑色灰色发色为主的红眸血族们,成了这些外客的背景色。
从敞开的大门进去,是黄昏馆的主厅,现在已经改成了主要的宴会厅,小斗篷们推着餐车端着香槟盘穿梭来去,一支以鲛人为主的小型乐团在角落里为宴会奏乐,宾客们聊天畅谈,借此机会拓展着自己的社交圈。
千里早已习惯了人群中投来的注视,他出现在门口后,就像一抹新雪落在了光秃秃的枯黄色草地,那种突然刺目的美,带着攻击性,在充斥着讨好的氛围里,释放着生人勿近的不合时宜感。
旋律似乎也停顿了半拍,但无人发现。
接着是意料之中的窃窃私语声,然后是成熟体面的集体“忽视”,但即便是没有见过传闻中商竺明那个最漂亮的幼子,大家也都自然而然的将出现在这里的美人对上号。
不然他还能是谁?
这之后,几乎所有人的心声都达成了统一,名不虚传。
再想到传闻里,商竺明对这个私生子的偏爱,理所当然。
一位老仆看到千里后,匆匆上楼,不久之后,还未穿好白色西装礼服的商流意匆忙下楼。而他的未婚妻商流珠,端着姿态,缓慢且优雅地走到二楼的栏杆处,目光随着商流意,停在了千里身上。
“千里。”商流意压低声音道,“到地下宫,爸爸要见你。”
“他什么事?”千里问。
“这是你和父亲的事。”商流意表示不知情,“我只是代为转告他的意思。”
他说罢,拉住千里四下看了,几乎贴着他的肩膀,嘴唇蠕动着,悄声说道:“爸爸出了些状况,身体不太好,在轮回土中埋了半截。”
说罢,他拍了拍千里,笑着,声音不高不低,确保旁边的宾客都能听道:“感谢回来参加我和流珠的婚礼。”
千里蹙着眉,目光刚巧转向楼上栏杆处的商流珠。
她轻轻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
紧接着,她向身旁的老仆,面无表情道:“我一定要和他生个孩子。”
老仆笑眯眯道:“大小姐,这个心愿,恐怕实现不了啊。”
商流珠自信道:“等他毕业,只要回到星河台,耗上百年时间,我不信生不了。”
她很早的梦想,就是生个像千里那样漂亮的孩子,现在她正一步步视线这个梦想。
她和流意结婚后,母亲就不再是梦想的阻拦,生完继承人,她就可以找漂亮的男人们生她梦寐以求的漂亮宝宝。
第一个拿下的,一定是千里。而且父亲肯定也赞同她,把千里牢牢留在家中正是父亲的心愿。有父亲的支持,流意就不会提任何意见。
千里只一眼,就知道商流珠又在幻想。
他从小就知道这个姐姐的逆天梦想,让流意接任家主之位,继续统领剩下的六大家族,而她和流意结婚后,就找漂亮的生漂亮孩子。
毕竟姐姐的梦想从小就光明正大对他讲过。
“千里,我计划好了,有继承人之后,我的第一个漂亮宝宝一定要是你这个发色的。”
所以,这就是他一刻都不想在幽谷待的原因,血族的脑回路天然和他不同。
他在这里,就像放错了位置的嫁接花,别扭的长大,多年来一直倔强的水土不服,放眼望去,只他一株是与众不同的。
门口传来熟悉的气息,千
里心情大振,转身。
新来的宾客人数是对的,一个女的,三个男的。
他们拥有崭新的容貌崭新的气质,女子穿着样式过时的珠白色小礼服,看起来不贵,手里攥着一把羽毛扇,也是过时的款式,戴着一双质地一般的白色长手套,棕色的长发盘高,戴了一圈白色羽毛珍珠发饰。
她脸庞圆润,细细的古典眉,全包眼线的杏仁圆眼睛,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她身上没有魔气,只有妖气,应该是做了伪装隐藏了气息。千里知道,在场的只有他,能够感应到苏灯心和他相似的磁场频率,旁人眼中,这个穿着不太昂贵且过时礼服裙的来宾,应该只是个不出名的小女妖。
既然苏灯心伪装过了,那她身后的三个男人也一样,脸都是崭新的,至于气息……
岁遮闻起来像个混血魅魔,普通小杂魔没能抵御住女魅魔的诱惑,和女魅魔生了个小混血的那种,穿着打扮,像苏灯心的助理。
笨蛋助理,笨蛋小情人——千里加上吐槽。
封南还是有翼族的气息,但发色变了,棕黄色的,在脑后扎了个啾啾,脸上还模仿着他的父亲,多了一道疤痕,从喷薄的胸肌和他肃杀的气质来看,他目前担任的应该是苏灯心这位女士的私人保镖。
嗯,白及,气息是混血人鱼种,戴了副厚底眼镜,穿了件长褂,拿着他的会议笔记本,看起来像苏灯心的专属财务顾问。
苏灯心很快就看到了千里,这并不是难事,太简单了,进来就能看到。
她将羽毛扇一合,浮夸地惊呼:“哦~你一定就是千里吧,可太惹眼了,真是名副其实的美人。”
旋律又惊停了一拍,大厅似乎沉寂了一秒。
宾客们闻声纷纷朝她望去,心里全在吐槽,这是哪个暴发户,怎么敢把他们心里想的一字不差给吼出来,太丢人了!
苏灯心热情地扑向千里。
千里眼睛里的笑都要满溢出来暴露在脸上了。
苏灯心扑来的动作吓到了商流意。
能拿到请柬参加宴会的不能轻易得罪,他很怕千里会冰冷冷的抽手讥讽这个宾客。
虽然……他也觉得这位女士,有些过于“暴发户”。
但千里很给面子,他被这位头插羽毛的女士握住手后,彬彬有礼地拉起她的手,轻轻给了个吻手礼。
“不知贵客怎么称呼?”千里微笑且温柔地询问。
商流意看鬼似地看着千里,然后,有点感动——千里竟然为了他的婚礼愿意给个体面。
苏灯心笑着说:“叫我谢老板,美人。”
商流意惊飞了魂。
这女的怎么不仅不顺台阶下,还调戏上了!
要不是看这个女的又是保镖又是财会又是男宠的带着,像个他摸不清底细有实力的大妖,他早翻脸赶客了。
现在,商流意更怕身边的千里发飙,他紧张地用余光“盯”千里,却不想千里笑得更温柔了。
甚至他还没有放下这女老板的手!
“谢老板是做什么的?”千里问。
“问得好,美人。”她将扇子浮夸的扫了一圈,大声说道,“你能看到的所有的玻璃制品,都是我家的小生意,亲爱的。”
一只苍白的吸血鬼爪子“夺”过千里牵着的手,商流意也绅士地吻了她的手背。
他家的玻璃制品,那些窗户,那些桌子上正盛放着美酒的琉璃杯,都来自于一家高端的琉璃定制商,这个定制商只接栖梧宫的单子,老板是谁他们不清楚,只知道是和栖梧宫有关系,据传是栖梧宫凤主的贴身侍卫家的亲戚。
他确实给这家定制商的专职代理人发过请柬,没想到直接来了老板。
“您能到来是我们的荣幸,谢老板。”商流意说道。
他灰色的头发滑下,从长发的缝隙处,露出堆满了笑的红色眼睛。
苏灯心:“你是哪位?”
商流意:“……”
第67章 你家瓜好大
尴尬时刻, 岁遮上前,一把挽住了苏灯心的胳膊,大鸟依人道:“姐, 去见商竺明嘛。”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对策。
见到千里后, 就提出见家主,完成见家主任务后,带千里离开。
至于怎么带走, 那当然是, 仗着栖梧宫有亲戚在,财大气粗好色花心的女妖, 一见到千里就走不动道, 生拉硬拽把千里“绑架”走。
所以, 岁遮此时正在卖力演绎一个任性无脑情人的角色。
“谢老板,这位还没介绍。”千里微笑着将手伸向岁遮。
苏灯心眼波流转,依偎在岁遮臂膀上, 摸了摸他平坦的胸肌,说道:“这是我的私人助理,阿遮。”
千里吸了口气,看嘴唇用力的程度,此刻绝对是在忍笑。
“这二位是?”千里又问。
苏灯心放开岁遮,双手如藤蔓般温柔缠上封南的胳膊, 将他的胸肌拍的砰砰作响,回音弹手。
她道:“这位是我的私人保镖, 阿南。”
接着她放开封南,一把薅过白及。
白及的脸腾的就红了, 瓶底般的厚眼镜险些摔下鼻梁,他慌张扶眼镜, 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垂着头活像个被强绑来的良家子。
“这位是我的法律顾问,阿白。”
商流意看着白及这委屈模样,倒抽口冷气,竟然同情起了他。
虽说这位暴发户女士……嗯,很年轻,也漂亮,但他总觉得,这位女士会毫不留情的辣手摧花,甚至会以凌虐伴侣为乐,应该是个品味奇差的霸王花。
商流意想,这女的,怕是看上千里了,真可怜。
他又将同情的目光投向千里,但竟看到千里漂亮清澈的蓝色眼睛里,迸发出一种明显的期望和向往。
中、中妖术了?千里他竟然好这口?
商流意又去打量这位珠光宝气得很是粗糙的谢老板。
不懂,等会儿打电话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商流意招来个小血仆,叮嘱他招待好谢老板。
千里道:“我来吧。”
商流意咬着字强调:“你忘了,你还有事要忙。”
“我知道,他们不是要见家主吗?”千里浅笑,一副商务接待的表情,“我带他们过去。”
“千里,你忘了。”商流意提示他。
父亲现在半截入土,怎么可能见客。
商流意客客气气道:“抱歉,父亲最近忙我的婚事,几个白天都没睡好,身体稍感不适,所以可能……”
“美人去哪,我就去哪。”苏灯心的手终于如愿以偿缠绕上了千里的胳膊。
千里的眼睛亮闪闪的,比晴空都要明媚。
“谢老板要去花园逛逛吗?”他顺势搭上了苏灯心的手。
在商流意惊诧的注视中,千里带走了苏灯心以及她身后的一串男人。
商流意返回楼上更衣室,商流珠问他:“那女妖是谁?”
“咱家琉璃杯子的老板。”
“一破做玻璃的,一个个谄媚的要死。”商流珠他翻了个白眼。
“乖,咱家有把柄在人手里捏着。”商流意打了个电话让朋友帮忙问,挂了电话,才说后半句,“家里好多超规格的用具,都是照着栖梧宫的样子定制的,要是被举报了,流年不好的时候,栖梧宫一个帽子扣下来,咱就没现在自在了。”
商流珠停下了梳头发的手,追问道:“老板突然露面,是不是想敲打咱们?”
商流意握着电话,也在担忧这个问题,嘴上却安慰道:“没事,她能接了请柬来,就肯定不是来交恶的,放心吧,我打听打听她是谁。你好了没?咱俩该出去露面了。”
血仆进来说一些酒水不够了,某些重要的宾客来了,但家族里没有人招待,被其他几家的给代劳了。
“流明流光呢?”商流
意恼火道,“这种时候,怎么总掉链子!”
千里挽着苏灯心,找了辆车,驶向他口中所说的花园。
“你们从栖梧宫来的?”千里问道。
苏灯心打了个哈欠,伸直了四肢,语气恢复了正常:“嗯,想来凑凑热闹,吃你家的瓜。”
岁遮问:“千里,你怎么认出我们的?”
“你冒着傻气,一眼就认出来了。”千里玩笑道。
岁遮:“你才傻!”
千里:“连反驳都这么傻。”
“我就说,千里肯定能认出我们,”苏灯心笑道,“我跟千里心有灵犀,我俩有秘密武器。”
封南拍了拍千里的肩膀,说道:“委屈你了,千里,这两年跟我们挤一个小屋。”
知道他家豪,但没想到这么豪,在家开车逛。
岁遮撇嘴道:“那要我说,灯心儿才叫委屈呢。”
“这么看,白及你还是拒绝早了。”封南调侃道。
白及是有点后悔,但不是因为亲眼看到了这种豪宅这种生活,而是知道苏灯心是凤凰后,他后悔拒绝了龙主的继承权。
被龙主承认,走过仪式后,是真的会龙血压人鱼,从鱼变龙的。
起码他可以激活龙血中的一些能力。
但他又想了,即便是接受了龙主的承认,他也不配跟凤凰联姻。
他是个混血,且还不是大妖。一无出身二无家世三无能力,他不配。
虽然这么想心中酸涩,但他又悄悄想了一圈他的室友们,觉得他们也不配。
正如血族前几年去催千里回家,阴阳怪气的那样。
千里,能力再强也是混血私生,岁遮是男魅魔,封南是普普通通的有翼族,他是个被全国人民看笑话的背运私生。
能和苏灯心做同学,已经很不错了。
到了花园。
千里停了车,问道:“如果我家没有好吃的瓜,该怎么办?”
“你家还缺瓜吃?”岁遮搜瓜的第六感很敏锐,“就你家兄妹成婚,这瓜就能大吃特吃了……”
千里带他们走到花园深处。
虽是夜晚,但因家中有喜,到处都挂了灯。又因星河台种植的多是夜晚盛开的花卉,花园还是很有观赏价值的。
“嗯,确实能吃到不错的瓜。”千里说。
顺着他的视线,众人看到了前面灌木丛和夜蔷薇的花墙处,站在秋千长椅上,啃吻女仆的小男孩。
小男孩应该是想吸食血液,但因不速之客们的到来,他只是吻了吻,就放开了女仆。
女仆转身小跑着离开,小男孩正了正衣襟,跳下秋千长椅,小尖牙还没来得及收,笑着道:“千里,你回来了。”
听小男孩的语气,他不像个“孩子”。
他的地位,还挺高的。
“这些客人是?”小男孩问,语气老成。
“我朋友。”千里冷声回答。
岁遮:“喂!”
怎么这就暴露了!
“这孩子是谁?”封南问他。
小男孩笑了起来,眼睛闪烁着血光。
“不知你的朋友们,以什么身份来的?”小男孩道。
“啊……”苏灯心突然有了灵感,指着这个小男孩说,“这是家主吧。”
岁遮:“谁?!”
封南:“啊?”
白及勾下眼镜仔细看了一眼:“……”
神奇的血族。
“噢?好敏锐的感知力。”小男孩走近了,一手背在身后,弯下腰,拉起苏灯心的手行礼,“很荣幸见到你,殿下。”
岁遮心里疯狂在喊,这是犯罪吗?千里的父亲就是个小孩身材?那……那他妈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苏灯心抬起手,低头打量着这个小孩。
“您是怎么看出的?”商竺明询问。
“我知道你重伤。”苏灯心说,“我也知道你们血族有一部分纯血的能力,是重伤后再从幼童躯体恢复。”
“我们血族,在凤主掌中,完全没有秘密。”商竺明微笑道。
三个男生再看向千里的眼神中,多了丝奇异的期待。
千里:“别看我,我不会。”
这是纯血,且只有商家的纯血才有的能力。
“你这个样子,在家里是公开的吗?”苏灯心询问。
“仅夫人孩子和几个贴身仆从知晓。”商竺明道,“殿下,这个状态下的我们异常脆弱,不宜公开。”
他说罢,很聪明地问苏灯心:“不知殿下是以什么身份到访我幽谷?”
“你家的玻璃制造商。”苏灯心说。
“哦……”商竺明哦的有些心虚。
苏灯心又道:“制造商现在的老板,是天星的女儿,对外用的是化名。来之前,天星对我说,用这个身份来,即便被你拆穿了,你也会继续配合我。毕竟,你们全家上下心知肚明,有把柄在老板手中捏着。”
她是指商竺明用的餐具酒具,都在高仿凤主。
商竺明:“我无意冒犯,殿下。”
“看也看过了。”千里开口,“我回学校了。”
“千里,留下来,待到婚礼结束,我有话与你说,很重要。”小男孩飞快抓住了千里的手,死死抱在怀中。
苏灯心也道:“别走呀,我还想看热闹呢。”
千里叹了口气。
主城堡的钟声响起。
“舞会时间到。”小男孩说,“正餐来了,孩子们。”
他很明智的,选择拉起苏灯心的手,要求返回主厅。
千里:“……好吧。”
他妥协了。
父亲让他回家,无非两个可能,让他留下作为家中的武装力量,辅佐商流意夫妇。要么就是……想要夺舍。
他们返回主厅,苏灯心站在角落,提议手心手背,决出和谁跳第一支舞。
“当然是我。”岁遮道,“其他人会吗?我可是学过的。”
他父亲演过许多舞会戏,家中还有专业的舞蹈老师指导父亲跳舞的教学录像带,他小时候没什么玩时,就会看录像带,学着父亲跳。
“小看谁呢。”封南道,“打听打听,我们有翼族最擅长什么。”
男女对舞。
开玩笑,这是他们有翼族的求偶本能,哪只有翼族要是不会跳舞,直接失去求偶权。
白及默默举起手:“我真的也会的,我毕竟是人鱼。”
人鱼化腿后,会用舞蹈来锻炼双腿的协调性。
千里就更不必提,从小耳濡目染,这种夜间舞会不知见过多少次了。
苏灯心:“那就一个个来!”
和不同的人一起跳舞,体验也是不同的,她要挨个体验下来,对比他们的风格!
片刻后,岁遮:“我中了!!哈哈!朋友们,对不住了,我先!”
岁遮拽着苏灯心转进舞池时,其他三个男生默契又快速的,在不错眼的注视下,完成了猜拳排序。
三曲结束,三轮换人,第四支舞,千里邀请苏灯心跳。
众人纷纷侧目。
能让血族的美人私生子陪着跳,这女的,真有钱,也真有面。
跳到一半,商流意面无血色,匆匆穿过人群,拉住千里。
他低声说了句:“跟我来,父亲出事了。”
楼上的房间里,仰面倒着一个小男孩,血色的瞳孔已失去亮度,面色灰败,部分身体正以缓慢地速度,化作泥土。
死的,正是幼年体的商竺明。
第68章 一戳就破
苏灯心捏了捏千里的手, 让他务必小心。
千里面上不显,但妖术已在手心流转,他跟随着商流意上楼, 来到了二楼深处的走廊。
最尽头, 是个小型宴会厅,平时是用来招待家族内的客人,今日也不例外。
小型宴会厅里, 单独有几个休息间, 商流意把他往最里面的休息间带。
一路上,千里并没有察觉到魔法阵的气息, 也就是说, 这个休息间应该是正常的。
他不敢放松警惕, 紧跟着商流意入内。
休息间内,都是自家人。
所谓自家人,就是指商家的人。
商竺明的妹妹兼夫人商竺云在, 她灰黑色卷发,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身后站着两个家仆打扮的,是她的私生子女,左边与她相貌相似的灰头发女人是她的私生女儿,右边与她不大相像的年
轻男人, 是她与同父异母的弟弟所生的儿子,这些也是商家人。
商流意商流珠, 还有流明流光,以及流风, 他们也都在这里,或站或坐着。
这些少爷小姐都是正统的商家血脉, 纯正的兄妹血脉所产,保证不含半点杂质。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在场的,只有夫人的儿女们,包括与商竺明所生的纯血和与她的血仆们所生的私生子女。
在场真正算“外人”的,只有千里一个。
千里用术式探了一圈,仔细检查后,并未发现“陷阱”或者异常。
他这才看向倒在桌旁,完全化成灰烬的幼体商竺明。
他和商流意进来的刹那,商竺明的灰烬也消失了。
也就是这一瞬间,他瞪大了眼睛,从血脉本能中,感知到了幽谷家主的离开。
商竺明死了,没有了。
是真的,绝不可能假。
商流意道:“母亲,人齐了。”
商流意的脸十分苍白,双眼有些失神。
父亲一旦完全消散,血族就会感知到“群龙无首”的状态。
他的母亲站起身,下达指令。
“正是大家所见到的这样。”商竺云淡淡说道,“家主消散了,因何消散,是谁做的,暂且放一放,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拂了一下卷发,叹了口气道:“很快,其他家族的就会感知到他们失去了家主,六大家族必会争夺家主之位。所以……流意流珠,你们去稳住宾客,无论谁问,都统一口径,家主身体不适,暂由我们代理家主之位。”
“流明流光流风。”商竺云道,“你们要守口如瓶,坚称父亲还在养伤。”
这之后,商竺云垂下眼,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走到千里面前。
她提起裙摆,向千里一礼。
“千里。”她说,“拜托了,恳求你,留在商家。”
商竺明化土消散后的瞬间,整座城堡的血族们——只要是七大家族的,也都感知到了“主人”的离开。
力量的束缚和威慑消散了。
苏灯心他们在一楼大厅,看到的,就是本来还在进行的宴席,忽然暂停了。而人群中所有的血族,都在那一瞬间,亮了眼睛。
血红色的眼睛如同暗夜中的饿狼,闪烁着血光。
有的震惊,有的不信,更多的,则暴露出了蠢蠢欲动的野心。
苏灯心:“……不会是,商竺明,死了吧。”
封南出于本能,把苏灯心半护在了身后。
此时此刻,他们也察觉出了空气中弥漫的不安分。
“这位小姐。”一个眼睛中的血光还未熄灭完全的瘦高个黑发男人走来,他捏着半杯香槟,优雅一笑,有意行了半个躬身礼,这是很正式的觐见礼节,接着,他抬起眼睛,笑着介绍道:“幽谷周家,周江彦。”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周江彦道。
而他的借一步说话,是直接启用了隔绝魔法,这种魔法从外面看没什么不同,但圈内人聊天的声音是无法被圈外人听到的。
“我有幸接手过家中的采买之事,与吴代理,哦,也就是您名下定制工作室的管事打过交道,了解过您的工作室,尊贵的女士。”周江彦抬起半边眉毛,目光从岁遮扫向封南,最后落回苏灯心的身上。
他依然笑着,彬彬有礼。
“工作室是天星的女儿成立,所有的玻璃制品也是由这位大人设计吹制,我曾见过这位大人……”周江彦说,“而您,不管您是什么身份,请原谅我无意冒犯,您肯定来自栖梧宫,能从天星那里拿到请柬,并……掩盖了气息出席这场婚宴,您的身份,不言而喻。”
苏灯心道:“你是有什么事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可以直接询问周江彦找她的目的了。
“刚刚,您可能感觉不到。”周江彦看向二楼,已经有秦家的人借口有事,上楼去了。
他说:“我们幽谷的家主,商竺明,已经不在了。”
“你能确定?”苏灯心问。
“千真万确,尊贵的客人。”周江彦抬了抬酒杯,“唯独血的事,瞒不了血族,血族的生死没有秘密,死了,力量的束缚就散了,有没有家主压在我们血液的上面,我们比任何妖魔都清楚。”
“所以,你是想与我商量什么?”
“想让您带走一个人,女士。”周江彦说,“商千里。”
岁遮道:“谁?”
封南道:“不认识。”
“不必装傻。”周江彦笑了起来。
“刚刚与您共舞的那个美人,我们血族最漂亮的孩子。”周江彦笑了起来,他的牙尖歪着,多了几分邪气,“也是血族最强大的存在,我想让你带走他。”
“我听不懂你的诉求。”苏灯心回答。
“我很坦诚,女士。”周江彦竖起修长的手指,一簇蓝色的火焰跳动着,在半空中画出了幽谷血族七大家族的关系图。
“我们七大家族,崇尚强大的力量,家主拥有对其他血族的绝对命令权。商竺明在死之前,是七大家族中最强大的存在,但家主总有衰退期,现在能与商家抗衡的,就是秦家,秦家有个不错的后代,秦时,他还年轻。”
周江彦圈住了秦时的名字。
“商竺明死了,商流意还不够强大,秦家一定会觊觎家主之位,而我们周家一向与秦家交好,不瞒您说,我身上有一半的血,也属于秦家。秦家若能出家主,我们也可以跟着喝汤,但现在,有个阻碍在……”
周江彦圈住了千里的名字。
“商千里,商竺明喂出来的小怪物,明明是个混血私生,却强到可怕。”周江彦道,“有他在,家主之位依然会留在商家,让商流意那小子捡漏……商千里,他是最强的。”
周江彦的语气中,有太多的不甘心。
岁遮不满道:“千里最强,让他做家主就好。”
“这位小客人。”周江彦笑道,“我们血族,不会让私生子做家主,他的强大,只是一把武器,他在谁手上,谁就能坐稳那个位置。”
“但他最强,他要是做家主,你们也拦不了。”白及声援。
“这就是我拜托您带走他的理由。”周江彦说道,“秦家和商家一定都在拉拢千里,但我认为……还是栖梧宫出面带走他更妥当。没了他,商家没有倚靠,秦家也可放开手脚,我们就能跟着喝汤……”
“只是喝汤?”封南鄙夷道。
“话不说太明白是一种美德,年轻人。”周江彦说道,“智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法施展,没有千里,我们才能让血液流动起来。”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苏灯心发话了,“千里他有自己的独立意志,他要做什么,全由他自己作主?”
周江彦笑得意味深长:“这就是我拜托您出手的原因,殿下。你不也正是为千里而来吗?”
商流意道行浅,但他看得出,自称是天星女儿的这个演技浮夸乔装打扮过的年轻女妖,以及这些同样乔装打扮稚嫩又拘谨的男孩子,是千里的朋友。
他能猜到,此刻的二楼,秦时一定在巧用语言的艺术,说动千里离开商家。
但他认为,效果一定没有他的好。
以他对商竺明的了解,商竺明对千里生母的爱绝不简单,想通过这种来“欺骗”千里,从而让他仇恨商家,帮助秦家夺位,根本行不通。
“千里现在,在二楼吧。”苏灯心开口,“带我们去二楼。”
“乐意效劳。”周江彦将酒一饮而尽,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会为你们解释……在不暴露您真实身份的前提下。”
周江彦猜的丝毫不错,此时此刻,在二楼的休息室,到达现场的秦时,正在同千里讲他的生母。
因为,他进来时,正巧听到千里询问商竺云。
“他不在了,那么,换你来告诉
我,我母亲是谁,她是怎么死的。”
“不必她来告诉。”秦时的灰色长发扎在脑后,阔步走向休息室正中央,“我知道,我知道她从哪里来,商竺明是如何得到她,又是如何毁掉她的。这些,即便是云夫人也不知晓。”
秦时开始讲述。
在他口中,千里的母亲名叫雪,是大魔妄念的女儿。
妄念是只魔物,由冰之魔女所创,天地之间唯有一只,长久栖息在幽谷玉雪山昼夜相交的山林阴影处。
他有很强的魔力,传言曾是冰之魔女的魔灵。
商竺明一向对这些传说中的魔物很感兴趣,每年都会四处寻找,那年,他根据古籍中的描述,终于成功找到了山林的阴影处,找到了妄念,并带走了它的女儿雪。
雪很漂亮,并且她的血中有妄念的魔力。
但雪离开山阴后,就日渐虚弱。
商竺明为了留住她体内不可多得的力量,与她生了孩子。
“你出生后带走了你母亲所有的魔力,雪也就失去了价值,只是个普通的女人。”秦时道,“于是,她被分食了,这是你的父亲默许的。”
他讲完了,而千里的嘴角,微微撇了下。
周江彦带着苏灯心和那一串男生进来时,正巧,听到了千里的回复。
“你们,骗不了我了。”
第69章 血统
“并非如此!”商竺云表情中多了几分慌张。
她与商竺明有六七分相像, 是一种寡淡到极致的容颜,五官纤细,这种相貌总是给人一种无法取悦的冷漠感, 又有无动于衷的“优雅”错觉, 什么样的情绪沾染上这样的脸,都显得格格不入。
因而,她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反应就尤为吸睛, 连苏灯心都将目光移向了她。
“不是的, 千里,他们并不了解。”商竺云动作也跟随着脸上的神态, 幅度大了些, 她抬起纤细的手, 似乎是想对天发誓,又尴尬的放下来,放在了心口处, “我虽也不是很了解,但我了解家主!他喜欢你的母亲,我知道他喜欢的……我确定他喜欢!”
这番话,由她说出来,很是奇妙。
血族中七大家族的婚姻是为了保证他们的纯血继承权。血族无论男女,本性都是喜广猎艳的, 因而对于缔结婚姻之后,另与其他人缔结亲密关系, 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对婚姻不忠这种说法,在血族并不存在。
但每一个血族都清楚, 血缘纽带和婚姻的存在,是家族的重中之重。因此, 即便是猎艳,也并不会让这种“小事”影响到家族利益。
可即便如此,商竺云还是忧心过,商竺明沉迷“雪”这个来历不明女人三年,她提心吊胆了三年。
那天,黄昏时分,她还未起床,商流珠摇醒了她,说爸爸带了个雪女回来。
她站在窗户前,在红金色的夕阳中眯着眼睛,看到商竺明抱着一卷羊毛毯,裹着个女人,兴高采烈地跃上台阶。
他把雪女安置在了本家最幽静的房间,每一天都将那片区域的禁制再加强一遍。
她问过,是什么样的女人。
商竺明说这是我的秘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他们还是兄妹那样,揉乱她头顶的头发,这是他尤其高兴时的反应。
起初,她以为是强取豪夺,所以要严防死守,将那个女人圈禁在屋子里。
后来,禁制区越来越大,整个天枢馆都给了那个女人。
她远远见过她,她梳理着雪白色在光下流动着的长发,坐在花园中,一群小斗篷翻飞着,浇花翻土,甚至在她的脚边像狗一样匍匐着,讨她的欢心。
她很美,尽管看不清具体的容貌,但远远望一眼,她就无比确信,她的美貌是罕见的。
但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丁点魔力的感应。
再后来,一次家宴上,很普通的家宴,她和孩子们,以为商竺明不会一起用餐,于是普普通通的吃着他们的晚饭。
那个雪女来了,商竺明牵着她的手,从他脸上恍惚的表情中可以猜到,应该是这个女人的要求。
雪女一句话没有说,商竺云也不敢抬头去看她。
她怕自己嫉妒,或是……自惭形秽。
她很慌张,但那个雪女,她走路无声无息,甚至有些雀跃的,一杯一杯给他们倒上血饮。
这之后,商竺明就带着她就离开了餐桌。
商竺云发着呆,端着杯子的手在颤抖。
商流珠摇晃着她的胳膊,问她这个雪女是什么意思。
“她要挑战母亲的权威吗?”
很显然,不是。
这更像是一种,满足她好奇心的游戏。
这之后,她问商竺明,为什么要带她来属于家人们的餐桌前,孩子们都被她吓坏了。
商竺明说:“她想来见一见你们,她很喜欢你们,也是让孩子见一见未来的家人。”
商竺云这才知道,那个雪女有了孩子。
虽然是私生子,但她知道,商竺明一定喜欢。
等到雪女即将分娩那几日,商竺明一步不离天枢馆,她让人去等着,又要孩子们轮流去请他,去试探情况。
某天清晨,商竺明怀里卷着一张羊皮毯,裹着安静不哭闹的婴儿,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千里,他是千里。”
从此之后,星河台,甚至整个幽谷,再也没见过那个雪女。
这世上任何东西死,都是有尸首的——血族本体也是,二次死亡才会化为尘土,雪女也一样。
但商竺云让人清扫了天枢馆,那个地方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生活过的痕迹。
她问商竺明,孩子的母亲呢?
商竺明没有回答。
后来,秦家的人偷偷告诉她,商竺明应该吃了那个女人。
“家主的力量强了许多,你没感觉到吗?那个雪女一定是魔药蛊,你知道什么是魔药蛊吗?”
有些小魔物,会为了讨好血族,找一些漂亮的普通魔,用某种魔属性的魔药精心喂养大,它们脆弱又漂亮,本身并没有攻击性,但血液能增强血族的魔力。
“你母亲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只是把一切如实告诉你,但我肯定,她绝不是被谁分食。”商竺云如同发誓,声音有些颤抖。
“为了让千里支持你儿子上位,你用心良苦啊。”秦时阴阳怪气鼓掌。
“云夫人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和你的这些孩子,对千里到底如何?”秦时说,“我都看不下去,千里小时候,只要商竺明离开星河台,你们就欺负他。你们忘了,我可没忘,夏日正午,你们把千里封在魇魔阵里,要不是我碰见,小千里就要中暑昏过去了。”
“那是他们还小,流明还捉弄过流风,兄弟姐妹之间玩这种游戏很正常……”商竺云争辩道。
“正不正常,就要问千里了。”秦时想要伸手去拍千里的肩膀,以示自己和他是一边的,但他的手碰不到千里。
应该是一种魔法,连他都察觉不到的魔法。
秦时极快地收拾好失控的表情,语气自然道:“千里,你父亲对你生母只有贪图美色和利用。而你,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会这般强大,你的血中,有冰之魔女麾下魔灵的一部分力量,商竺明他正是看中这一点,一直有意喂养你,你是喝他的血长大,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的意图?你是他精心打造的武器,更是他衰落之后的保障!”
“你的出生,就是一场精密计算的利用!”秦时的手指尖,移向了商竺云,越说越入戏,“商竺云只会煽情,而你,千里,你是懂的,商家对你是彻头彻尾的算计,你自己从这样的家庭长大,再美化也改变不了事实。”
“不、不是!”商竺云声音也尖利了起来,“千里,我是有私心,我想让你留在家中,是因为我们现在需要你,家主一定
是他们谋杀的,你要信我,千里,我因不愿让你越过家中正统,所以有些时候并不公允,我有私心,但我从未害过你,也从未难为过你……”
原本只是吃瓜的苏灯心,现在很担心千里的状况。
他一直沉默着,没有表情,仿佛是在看与他无关的一场戏剧。
她能感受到,从他孤独又挺立的背影中,感受到快要崩溃的,压抑的危险。
苏灯心下意识的,向前挪了半步。
也就是她动的这瞬间,整座主堡的玻璃,从窗户到桌上的杯子甚至灯,所有的,全爆了。
世界陷入黑夜,众人寂静的片刻空白中,千里轻声道:“愚蠢,贪婪,扭曲,可笑,烦透了。”
封南又是本能的将苏灯心护在了身后,而且他在无意识中,展开了半扇翅膀。
苏灯心扒拉开他的翅膀,歪着头盯着千里。
“都闭嘴。”千里语气平静,甚至让人有温柔的错觉。
“千里……”秦时笑着开口,要做最后的收尾。
他认为,胜利的天平倾斜向了秦家。
千里与商家的关系并不好,七大家族都能看得出,千里的血脉连接感很薄弱,对血族没有认同感。
秦时也不知道商竺明是怎么死的,坠火,确实是他授意和运作的完美“意外”,他自然还有安排,献祭一个与商家联系最紧密的汉家,让汉家做明刀,做最终谋杀商竺明的“罪魁祸首”。
但计划还没来及执行,商竺明就消散了。
不管是谁做的,现在,他的目的,是动摇商千里的立场。
上策,自然是将商千里拉拢到他左右,但这并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于是,现在能让商千里厌烦血族,离开七大家族,做个“自由普通人”,也是不错的结果。
看得出,千里快要崩溃了。
真相到底如何,他生母是谁,只有商竺明那个鬼知道了。
秦时只需要把各家族多年来乱七八糟的猜测和议论,编造成逻辑通顺的故事,再稍微添加一点“真实”,比如,他与商竺明一起去了山阴——这自然是假的,但商竺明不在了,谁又能证明这是假的呢?
这样,就可以了。
他抓住了商竺云的弱点,商竺明对千里的偏爱令她惧怕,她提防着千里,这么多年,她和商竺明的这群笨小孩对千里不好是事实。
只要他一直强调这一点,不怕千里不生离心。
但很快,秦时的笑就收了。
因为他的血,清楚感知到了一种威压,有一种力量想要束缚他,想要压着他屈服认主。
而且,不只是他。
在场的所有血族,都是一样的反应。
他们的眼睛忽闪着血色,商竺云的身体支撑不住,她的手紧紧捏着喉咙,扶住身旁的椅背,摇晃着。
“千里!你敢对我们……”商流意的声音似乎惊到了极致,失了真,“你以为强迫我们认主,你就能做家主吗!家主只有血脉纯正的……”
“我对你们的家主之位不感兴趣。”千里的眼睛仍然是一片湛蓝,“我清楚的知道你们从何而来,冰之魔女创造的宠物,符合她审美的魔物。”
“我们……我们血族是从古人类时期就存在的魔族……”秦时惊觉不对。
他的膝盖有些发软,意志虽还清醒,但身体里沸腾的血液在涌向他的膝盖,想让他对眼前这个混血私生子跪下。
“你们不是,正因为清楚你们不是。”千里道,“我才困惑,想要寻找到真正的答案,我母亲,为什么会愿意和她创造出的宠物,生下我。”
千里道:“我只想问个为什么。身负她的血,我又怎会想要个……宠物管理员的位置。当然,你们极其看中血统等级,既如此……”
他抬了下手指。
所有血族的膝盖扎向了地面,每一个血族苍白的手臂移动向身前,放在自己的心上,向他行礼。
白及跟封南身体发颤,不是紧张,而是一种莫名的激动。
白及甚至狠狠握住了苏灯心的手,很用力,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握住了苏灯心的手,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千里身上。
这种时候,岁遮很是煞风景,问苏灯心:“不是,他说什么?他妈是谁?”
苏灯心没有回答,她一个眼神,封南捂住了岁遮的嘴,当然他的注意力也钉死在了千里的身上,捂嘴岁遮的这套动作是凭借着肌肉记忆条件反射的,行云流水。
“明白我和你们之间的差距吗?”千里依然是平淡的语气,“我再问你们一遍,有谁,能告诉我答案。如果没有,就闭嘴,我的血液中有能创造你们的力量,也有能毁灭你们的力量。”
一片寂静。
这是来自造物魔女的压制,没有血族敢在这样的命令中撒谎。
秦时垂着头,此时此刻,他满腹好奇。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是商竺明?!
商竺明是怎么做到的?!
难怪那么宝贝千里这个儿子,原来如此,原来这个孩子是主人的恩赐,商竺明,你这个混蛋,好他狼人奶奶的能藏!怎么就没被憋死呢!
“你们不知道,我就只能问知道的了。”千里的手掌中,亮起了微弱的蓝色光芒,这片如海光般流动的光芒中,旋转着螺旋状的砂砾。
苏灯心蹙起了眉。
知道答案的,只有商竺明了,但商竺明已经死了。
对于商竺明死了这件事,她现在并不怀疑,不然秦家也不敢如此蹦跶。
所以……他怎么问?
岁遮掰开封南的手,大喊一声:“千里!时间回溯是禁术!要殒命的!!”
他是古碑小能手,熟练掌握各种妖术魔法禁术的反应式效果。
跪在地上的血族们听到这句喊话,身体皆是一颤。
古魔法中的绝对禁术,生命体时间回溯,他竟然能发动这样的禁术,可怕的力量。
苏灯心一愣,接着飞身上前,两只胳膊一起攀上去,挂在千里身上,打断了他的魔法。
千里回神,垂眼看过来。
苏灯心的表情异常严肃,她黑色的眼睛第一次露出凤火的金色光芒。
“不许。”她说。
“我别无所求。”千里语气哀求。
她应该能理解他的执拗。
“用不着这个,你还可以叫我妈来。”苏灯心说。
“星之魔女也不会知道真相。”千里说,“我只要让他回来,让商竺明活过来,把实话告诉我。”
封南:“苏灯心她妈是……谁?”
白及没有反应,他大脑已经宕机了。
岁遮确定以及肯定的对两位室友显摆:“星之魔女。不会吧,你们竟然没猜到灯心儿母亲是星之魔女吗?不然你们以为魔灵为什么会放海还对她有求必应?”
“我是说!”苏灯心紧紧抱住千里,仰起脸,对他说,“你可以找我妈来,复活你爸。”
第70章 心头血
千里很早就念过那条召唤咒了, 那是在放假前,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见到星之魔女。
他不想思考太多, 这种想多了, 会给自己一种悲观的暗示,比如,星之魔女是不是不大喜欢他, 或者因为他要问的最麻烦, 又或者,再狭隘一些……星之魔女更看中白及。不然, 怎么只帮白及不帮他。
这些千里都不能说给苏灯心。
从小他就知道,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大概率是会一场空的。
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很轻微。
就是叹气的这个间隙, 周围的景就变了。
他和苏灯心……还有那三个……好吧,看在他们都关心他的份上,千里没有让“局外人”三个字蹦出来。
岁遮:“啊,这是哪?”
白及状况外:“怎
么了?”
“……苏灯心,你妈……你母亲真的是星之魔女吗?”封南还想确认。
“哦,是。”苏灯心回答。
她在观察他们现在所在的空间, 只有他们五个,那些血族不见了。
但这个地方, 从装潢风格就能判断出,仍然是血族的大本营。
“这是哪啊?”苏灯心问。
千里答:“我住的地方, 天枢馆。”
三个室友:“哟~”
他们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千里的“豪宅”。
苏灯心怔了怔,说道:“是我妈干的吧。”
桌旁空着的椅子上, 飘来星之魔女的声音:“人多的地方,说话不方便。”
看起来,星之魔女这次仍然不愿现真身。
怕千里不好开口,苏灯心抢问:“你会那个复活魔法吗?”
“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东西,我不会做。”
千里眼中的光黯淡了一瞬,继而又坚定了决心。
“不过嘛,你有没有想过,不必用危险的溯回复生之术……”星之魔女的声音转向了千里,可以从声音听出来,她现在正笑着看向千里。
“你对你父亲的评价过于低了,他可是我见过最有心机的血族。”
“妈你讲明白,什么意思?”苏灯心的灵光一闪,“他不会是假死吧?”
千里想,这不太可能,若是假死,整个血族都能感觉到的,血液中属于家主的压制消失,又是如何做到的?
只要家主的心脏还在跳动,那种感觉就不会消失。
但很快,千里明白过来,有星之魔女的帮助,商竺明应该能假死的。
只是,为什么?
星之魔女,为什么会帮助一个血族假死?
他想不通,而他的想不通,表现在了表情上,眉头刚微微一蹙,星之魔女就哈哈笑了起来。
“商竺明,他的成长环境到底有多糟糕。”
商竺明的声音,从桌子上的装饰花中传出:“抱歉,我实在不懂得要怎么养孩子,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想不明白?”星之魔女的声音近了些,她似乎走了过来,搭在了苏灯心的肩膀上,望向千里,“你召唤我来的,但我也实在回答不出你的问题,只好来调查了。”
千里假期前,那次深夜偷偷摸摸的召唤,星之魔女收到了。
千里要问的,就是关于母亲的一切。这也是星之魔女想知道的,于是她来到了幽谷,找到了商竺明。
那个时候的商竺明,遭到了秦家的暗算,在外出散心时,“失足”掉入了岩浆中。
当然,这是他的表演。
这之后,得益于女神的馈赠,商竺明有自己独特的脱身方式。
他假装自己真的坠火奄奄一息,把身体埋在了轮回土中等待恢复。星之魔女看穿了他的表演,问他的打算。
“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铲除异己。抱歉,我们血族就是这么的卑鄙。”他谦和地说。
“我好像明白她为什么会选你。”星之魔女的声音兴致勃勃,“是她找到你的,对吧?这样,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帮你完成这个局。”
所以,随后的夜遇小男孩,以及突然死亡消散,就都是在星之魔女的帮助下,完成的布局。
这样能看到大家真正的目的和野心,以及……看一看千里,究竟会如何选择。
至于冰之魔女,他知道的也不多,他拥有的,只有和她在一起的三年时光,这是女神对他的施舍。
“她自己的事,她没有告诉我太多。”商竺明说道。
这是实话。
有一阵子,他的心中频繁响起一道声音,是召唤。
要他在一个夏季的正午,去一个地方。
那道声音并不是女声,而是沙哑的男声,他想起了先祖的传说。传说血族有一个先祖,他的坟冢就是整个幽谷,而埋着心脏的地方,就是进入他墓室的门。
他从小就对先祖传说感兴趣,想到这里,就真的冲动了一次,迎着正午的阳光,眯着眼睛,跟随着声音的提示,走入了荒林。
强光之下的荒林,最深最暗的地方,他走入了心的领域,看到了坐在棺材上,雪色长发蔓延铺满地面的女神。
她美的像万千血族的梦。
她拥有属于月光,属于夜晚,属于冰雪的美丽,轻烟般缥缈,像天空凝结的一滴最纯净的冰晶。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人,他没有食血的冲动,只想静静拥着她,沉溺在她的梦中。
“找到这里,就是注定。”她托着下巴,并没有开口说话,但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你是幸运的,是继承了他心头血的那一个。”
因为有千里的同学在,商竺明没有再讲下去。
“你母亲选中了我,是我的幸运。”他说,“养育你,是她给我的奖励,奖赏我三年的陪伴,给她带来了快乐。她很喜欢血族,非常。千里,你母亲创造出的魔物,许多都是服务血族的,所以……她真的很喜欢我们。”
“千里是怎么来的?”苏灯心问得很直白,“她自愿为你生的吗?”
“是啊,是的。”商竺明说,“我是她的血仆,我从没奢望过什么,但她要给我个孩子。”
“她去哪了?”千里问。
“生下你就融化了,就像雪,融化在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商竺明的声音变得悠远。
“我只是,她给你的慰藉和奖励吗?”千里的声音失了一向的镇定。
“你是她的眼睛,千里,我的儿子。”商竺明说,“她最爱的血族,由你来替她看着,发生的一切,由你来替她记录。”
“千里这个名字,是冰之魔女给的吗?”苏灯心问。
“怎么不是呢?”商竺明说,“有了你,就近了……就不再是……”
“他不信呢。”星之魔女笑着说道。
千里在怀疑这个故事的可信度。
“你曾经暗示过我们,”千里看向苏灯心肩头的“星之魔女”,他说,“通过那个传说,那个神鹿的传说。”
“有没有可能,小千里,”星之魔女依然笑着,“魔灵只是在用你的猜想,回答心灯的疑问,所以才为你们呈现了那样的剧本。是你如此想你的母亲,但那并不是真相。我没有亲眼所见,但我知道,冰之魔女来去自由,即便衰弱,她也依然可以随心所欲,她的造物无法违背她的意志行动。”
千里不言语,星之魔女似乎嘟起了嘴,她嘟囔着:“不是个可爱的小孩。”
岁遮就在这个时候,悄悄问了白及一个问题:“她刚刚叫灯心儿什么?”
白及掐了他的手,和封南一起,捂住了他的嘴。
“好吧,”星之魔女说,“言语讲出的故事的确容易被主观修饰,既如此,就看无法作假的记忆吧。”
商竺明紧张道:“什么?!”
他们,在场的五个人,失去了重心,坠入柔软温暖又似糖浆的透明液体中,仅仅是一刹那,他们的脚就触及了地面。
眼前站着一个满脸笑容的商竺明,他笑得像个天真无邪愿望实现的孩子,哼着歌改变着这里的装潢。
直到书房的地毯变成深蓝色,千里才意识到,这里仍然是天枢馆,是他出生前的天枢馆。
他从楼上飞奔而下,寻找着自己的母亲。
拖着雪色长发的女人坐在躺椅上,悠闲摇晃着。
她的样子,像个普通的魔物,看起来真实又接地气,甚至不像个魔女。
商竺明似又收到了她新的指示,脚步轻快地到这里来,将窗台上的花移开,窗帘换成了现在的金绿色复古款式。
“这样的颜色对吗?”
冰之魔女点了点头,商竺明抱起她,坐回躺椅上,而她就窝在他的怀里。
“千里。”苏灯心道,“看起来,她是真的喜欢。”
千里揉着鼻梁,闭上了眼睛。
摇椅上,他们吻在了一起。
岁遮咳了一声,也赞同道:“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你们呢?”
封南和白及也赞同。
摇椅上的吻分开了,他们听到商竺明低声说了句:“我很像他吗?”
顿时,五个人就像发现了大瓜,抓到了关键,齐齐竖起耳朵凝聚精神。
冰之魔女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把雪白的胳膊圈上他的脖子,笑着抚摸着他的头发。
“就是他的替身,也无妨。”他说,“我的荣幸……我很高兴,我一直喜欢你,从小就喜欢……我的女神,我梦中的月光。”
苏灯心小声八卦:“这个他是谁?”
岁遮:“初恋?冰之魔女的真爱?”
白及狠狠点头:“大概率是!”
封南:“那……千里是谁的孩子?”
千里猛地转过头去瞪封南。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身体里有商竺明的血,自然是……
“所以她初恋真爱是谁?”苏灯心问。
这段回忆渐渐淡去,两人从摇椅上消失,接着,全新的商竺明从门外进来,小斗篷们围上来脱他的外套。
他看也不看,三步并两步上了楼。
五个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像一串八卦的幽灵尾巴。
卧室内放着一个宽大又华丽的水晶棺。
岁遮啧啧称奇,血族当真是睡在棺材里的。
冰之魔女静静躺在异常宽大的浅口水晶棺中,睁着眼睛,面带微笑。
她的目光延伸向远方,并不在此处,微微凸起的肚子异常瞩目。
商竺明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匕首,划破自己的掌心,向水晶棺注入血液。
冰之魔女的睫毛轻轻颤着,终于,她的目光回来了,侧过脸看向身边的灰发血族。
再然后,她的目光越过了商竺明,落到了五个人身上。
苏灯心屏住了呼吸,拉住了千里的手指,紧张地一捏。
她发现了吗?
她是看到了吗?他们在这里!
冰之魔女笑了笑,又看向商竺明,然后,她发出了声音。
“守好你的回忆。”
“我……我不会忘。”商竺明握住她的手,“我永远爱着你,我的女神……”
明明在身边陪伴,但他明白,他与女神之间的距离,如隔万里之远。
他曾这样和她说过,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幽怨,说他永远也无法拥抱她,哪怕她就在他怀中。
他们之间的联系,仅仅是遥远时空,她心爱之人的一捧心头血。
“千里。”她忽然说道。
“什么?”商竺明猛地愣神。
“我把这个孩子给你,你和我的距离,又近了一些,不是吗?”
“我们之间的爱,就停留在千里。”
“你不是替身,你只是我离开前,寄托的思念。我没有拿你当替代……”冰之魔女说,“我只是,想念自己许久以前的爱恋。你,你们,所有的血族,都非远古的血脉,而是我用他的血肉创造出的幻影,是我对他的思念。”
她的手搭上了脖子上的冰珠。
也正是她的这个动作,五个看热闹的,齐齐出声:“啊,是那个!”
千里低头,从衣服里挑出如今挂在他脖子上的那个挂坠。
这真的是母亲的饰物。
时间很快的跳闪走,接下来的画面,冰之魔女消失了。
就像商竺明说的那样,当第一缕轻薄的阳光照进来,她融化了。
商竺明怀中抱着不哭不闹的婴儿,呆呆看着她融化,最后,只剩下她的衣服和那个冰晶吊坠。
商竺明哭得不像样子,他甚至举起还是婴儿的千里擦他的泪水和鼻涕。
他哭得太难看,五个人都有些尴尬。
不得不说,商竺明不算撒谎,这段感情里,他是心甘情愿等待垂怜的弱势方。
“你爸没怎么说假话……”岁遮清了清嗓子,说道,“他应该是,顾及面子,不想在我们面前承认自己只是个替身。”
封南:“同意。”
“这坠子……”白及说,“现在确认是你母亲的。”
“她刚刚是不是,看到我们了?”苏灯心问。
白及摇头:“可这里是他爸的回忆,这也是回忆中的情景再现,应该看不到我们。”
“我总觉得……”苏灯心说,“对于能创造出一个种族的魔女来说,她们称得上是无所不能。”
千里没有对苏灯心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是看着那枚冰晶吊坠出神。
“收好吧。”封南道,“这次看完,也算打开心结了。”
千里突然向那枚吊坠里注入魔力。
“……你在试什么?”苏灯心问。
“我总觉得……”千里说,“她最后的动作,是给我的提示。”
“啊?”岁遮跟不上这个脑回路。
“什么提示?”封南问。
苏灯心抚着下巴,沉吟道:“……他是谁。”
“啥?”岁遮也跟不上苏灯心的脑回路了。
苏灯心耐心回答:“那个让冰之魔女因为思念,造出幽谷血族的初恋。”
千里忽然开窍了:“或许……”
他用这枚吊坠,划开了自己的手心,又紧紧握住了它。
血漫出来,包裹住了这枚吊坠。
吊坠亮起了血红,犹如冰雪融化,由血红色包裹住中心的浅蓝,坠落在地毯上,炸开了一处范围,延展出了又一个,冰封在吊坠中的记忆。
这是冰之魔女封存的,属于她的记忆。
冰雪冻结的宫殿中,孤零零放着一个冰棺。
冰棺之中,躺着一个男人,灰色的长发,苍白无血色的脸。
五个人趴在馆前,一看一个不吱声。
这个人的相貌,嗯……
似乎是这样的氛围太尴尬,岁遮做了小勇士。
他说:“千里,他长得,比商竺明更像你亲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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