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王铮真的会生气好么!


    尤其是在看到不少朝官不约而同地驻足围观以?后。英国公, 山上的笋都?被你扒光了好么!


    又?是你,英国公!昨日就是为你,我?儿子才比较起来, 现?在你又?来笑话我?!


    当?然, 他也知道英国公为何这时候会这么“不识趣”地凑上来搭话。还不是计较他先前排挤他的事。


    可恶,孤立英国公这件事虽然说出来不厚道,可也不是他一个人?在做啊!怎么英国公竟逮着他来笑话啊!


    英国公(暗笑):当?然是因为只有你长了犄角咯。


    先前他们那么排挤英国公, 人?家都?处之泰然,并未发火。可见开?得起玩笑。如今王铮当?然也不能小题大做, 当?场发作起来。


    “国公爷说笑了。”王铮怕还有人?继续追问他的包包是哪来的, 让人?扒出了真相就真的不好了,赶紧想了个说辞, “夜里不小心跌了一跤。”


    他都?这么大了,要是还被老父亲打,多丢人?呀!


    官员们窃窃私语:这包包还怪别致的, 不像是跌的, 倒像是打出来的。


    王铮更?觉得丢人?, 赶紧掩面?而退了。不过, 这对他来说只是一点小事,更?重要的是如何讨得儿子的原谅。


    王铮趁着中?午空闲时间回?了一趟家, 幸好二儿子还没到入幼学的年龄,此时正在家中?与母亲、祖父一起用饭。


    王铮便履行了昨日的话, 将?他带去仁心堂看大夫。柳芸香和王老将?军对视一眼:还算他言而有信。


    老杨大夫一见, 这小孩儿长得和昨日那个身上有暗伤的有点像呀。不怪他迷惑,王家父子都?长得挺像的。


    先给小孩扶脉, 看了看,就有些不解道:“你小小年纪, 怎的身上也有暗伤?”嘴上还嘀咕着:“最近怎么回?事啊,一个孩子是这样,两个孩子也是这样。”


    他以?为自己说的足够小声,可王铮父子怎么会听不见呢。


    王停心知这是已经给自己兄长看过病的好大夫,忙道:“大夫,此前您诊治过的,正是家兄。”


    老杨大夫:!!!


    他立刻就谴责地看向王铮,这人?一看就是孩子父亲,“家中?两个小郎君身上都?有暗伤,你怎么现?在才带孩子来看?平日里是否对他们漠不关心?”


    王铮一张黑脸都?羞愧得发红了:“从前是我?不对……”


    既然知道两位患者都?是一家人?,老杨大夫心里就下?了论断:“无论如何,小孩子身体?要长好,你家老二比老大的情况好上一些。”他想起孙女有时候挂在嘴边的“幼学霸凌”,不由道:“该不会你家两个娃娃都?被同窗霸凌了吧?这可不能大意。”


    就是霸凌的罪魁祸首·王铮只恨不能钻进地洞里,根本不敢面?对老杨大夫关心恳切的面?容和二儿子意有所指的目光,他只能承认道:“并非同窗霸凌。是我?操练他们习武,手下?没有分寸,这才让两个孩子受伤。”


    什么?老杨大夫震惊,居然是孩子父亲致使的?!


    老杨大夫大为不解:“你怎这般狠心呀。”见他已然羞愧,想来也是有意改正的,也不说太?多,只是提点一句:“揠苗助长切不可取呀。老夫开?点药膏,你多带些回?去,反正你两个儿子都?要用的。”


    王铮脸红不已,再?三谢过大夫,拿了药膏才带上王停离开?。


    一上马车,二儿子就道:“阿爹可想好如何与阿兄道歉了?”


    王铮沮丧:“还没想好。”又?觉得有些对不起二儿子:“阿爹也要向你道歉,请你原谅阿爹。”回?家只怕是不好交代了,夫人?听说二儿子身上也有暗伤,说不定会更?委屈生气,又?要垂泪了。


    王停却完全不似王临那么大气性,他平平无奇地“哦”了一声。


    王铮昨日因为不关心大儿子而被计较生气,当?时他觉得委屈冤枉,可现?在二儿子这般平淡,他又?觉得不平衡起来了。说起来他觉得自己还挺贱的。


    “你不生阿爹的气?”


    王停神色淡淡,语气淡淡,全身上下?都?透着超脱世俗的气质:“不生。”


    王铮好奇了:“为什么?”阿临就很生气呀。按道理他们俩兄弟面?临的是一样的事吧。


    王停微微一笑:“因为我?不在乎阿爹啊。”


    王铮:……


    扎心了,是真的扎心了。


    王停不仅是表面?上这么说,而是真的不在乎。他生来早慧,早就看出了这个家庭里母亲的卑微,阿爹的不妥,可他并不对亲情寄寓什么期望,自然也就不会失望。兄长不一样,兄长待他有一片赤诚之心,棠棣之华,让他也动容。所以?他盼着兄长好,既然是兄长有这个需求,他不介意助推一把。


    看见了么,阿爹,在乎你的人?你不珍惜,剩下?的就都?是不在乎你的了。你还有几个儿子,可供你这么糟践呢。


    王铮虽觉得扎心,到底觉得自己此前做得不对,儿子就算心有怨怼也是正常。是的,他依然觉得王停只是说的气话,实则心里还是在乎他这个爹的。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完全不在乎生身父亲爱不爱他。


    只不过,他心里却是内疚起来,他虽然五大三粗,但让两个儿子都?受伤了,却非他本愿。


    回?到家中?,柳芸香已经疾步过来,搂着王停道:“我?的儿,你可有事?”


    王铮只觉得羞惭不已,不敢面?对妻子的脸。


    王停回?答得很另类:“阿爹又?带了些药膏回?来。”


    这话一说,谁能不知道他言下?之意?柳芸香气愤不已,看着王铮的表情再?不柔情,王老将?军也是生气,仿佛要吃了王铮一样。


    王铮反思?许久,自觉做错了,只是妻子说不得到阿临的原谅,就再?不理他。他便想着如何讨大儿子欢心。将?二儿子和小儿子都?喊了来,正好也都?没在上学,问他们:“你们可知道你们阿兄喜欢什么东西?若告诉阿爹,阿爹重重有赏!”


    王停冷嘲热讽:“阿爹平日里不关心人?,这时候倒来临时抱佛脚了。”


    嘿呀,有你这么埋汰亲爹的么。王铮先是不悦,后又?忆及自己做错在先,也不好怪罪二儿子了。只把目光投向王云,看小儿子有没有什么招。


    王云才三岁,更?加不懂事,只知道要和兄长站在一边,指着阿爹骂:“临时抱佛脚!”


    王铮:“……看阿爹不打你屁股!”


    作势假装要打儿子,王云大惊失色,躲在二哥身后,王铮被二儿子的眼神惊了一惊,顿时警觉: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给警告到了。


    两个儿子这边讨不了招,王铮也没脸去寻妻子问大儿子的喜好,现?在芸香还在给他冷脸看呢。他只能求助亲爹,王老将?军还是想看他们父子和好的,就出了个主意:“你要多夸奖阿临,而不是动辄打压。”


    王铮硬着脖子道:“我?哪有打压他?”


    “你当?我?不知道?平日里他们明明都?乖乖训练,你却已经劈头盖脸骂下?来了,说他们是不是想偷懒。孩子都?还没偷懒,你就这么预设,你是几个意思??”


    王老将?军的话听着粗糙,却也有几分道理。王铮不由缩起了脖子。啊呀,怎么说来说去,我?这个阿爹的错处如此之多啊。搞得我?好像十恶不赦似的。


    好在他到底知道将?功赎罪,晚上王临回?家,就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先是他阿爹居然带着两个弟弟来幼学门口?接他,搞得他好生不适应。


    卢照雪恰好与王临、徐翡一起出校门,见到这一幕,也带着笑意,小声对王临道:“阿临,你阿爹也知道疼你啦!是不是我?们的追子火葬场有希望了!”


    众多小伙伴里,王临只和卢照雪一个说过这事,两个人?的关系也因此更?加紧密,因此卢照雪说话也不忌讳,本来是疏不间亲,但是“追子火葬场”的主意本就是卢照雪给他出的,是以?王临也并不介意。


    他点了点头:“你不知晓,昨日我?回?家阿爹又?想摔打我?,这回?他可倒霉了,我?有我?阿翁替我?做主,我?身上还有暗伤,他这会子估计是想讨好我?吧。”


    卢照雪就瞟了一个眼色。


    王临表示“明白”。何谓火葬场?不可轻易原谅的才叫火葬场,不然就叫“送分局”了。必须要让阿爹明白曾经的他有多么的难受,多么的伤心,否则整这一出简直是莫名其妙。


    王临还和卢照雪两个小崽崽一起分析过不少火葬场的话本子,大多是一方虐了另一方几十个章回?,最后花了几个章回?来讨好,另一方就轻易原谅了他,再?用一章迅速成亲生子,达成一个古往今来文人?墨客最爱的大团圆结局。


    彼时,卢照雪频频摇头:“这样的大团圆,分明是糖里掺石头,半生不熟,一点也不爽。”


    王临也觉得不爽,虽然话本里头的都?是男女情爱,但是用在父子关系上也是一样的。大概人?世间,任何感情其实都?是一条规律,真心换真心也就是了。


    他们两个小崽崽互换眼色,旁边的徐翡心里却有点发酸:萤萤何时与阿临玩得那么好了,俩人?之间还有秘密瞒着我?,不肯告诉我?。


    王临上了马车,他阿爹王铮就嘘寒问暖起来:“今日上学可累了?”也不追问为何刚才明明瞧见他了还在下?面?和同窗说话、磨蹭许久的事了。


    王临本想积极地回?应,此时却想起了方才萤萤的眼神,他学着二弟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道:“不累。”


    王铮又?把??上的果子拿出来,递给王临道:“新鲜买的果子,你往日爱吃的。”


    王临接了,却没吃,搁在??上了。


    王停心里窃笑不已。


    王铮讨了个没趣,也没办法,摸了摸后脑勺,继续找着话题。王临并不如何回?应他,大多也是在和两个弟弟说话。


    马车里充满了各种王大将?军找话题的尴尬声音。


    听得马夫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为自己,就为将?军,哎呀,这也太?尴尬了。一夜之间,将?军府里人?人?都?知道了将?军要好好讨好大公子的事,她们都?擎等着看热闹呢。将?军平日里像模像样的,没想到也要在儿子面?前低头,怪有意思?的。


    不开?玩笑,就连马厩里的一匹马,都?知道了这件事,都?想蹲个后续。


    王家父子回?了府,王铮继续领着儿子们到他的武器库。“有没有喜欢的,尽管拿去。”王铮挑了一把剑给王临,“从前你不是说喜欢这把剑么?阿爹今儿送你了。”


    王家到底是将?门世家,库存丰富。从前王铮看着王临还小,有意激励他,才没将?剑按照他的喜好送他,可现?在他也想通了,什么时候送不是送呢,孩子拿了喜欢,就算不是马上使用,每日看着也开?怀呀。


    能让孩子高兴的事,从前自己为何如此吝啬,就是不去做呢?


    王临看着从前很喜欢的那把宝剑,心里几乎想得要命,可偏偏谨记着原则,此时也不过淡淡道:“不必了。”


    王铮更?加沮丧了,像一个打输了架的垂头丧气大狗狗。


    三个儿子却在他们阿爹看不见的地方,悄咪咪地笑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王铮也为讨好儿子掏光了心思?,又?是劝菜又?是夹菜的,脸上还堆积了笑容,王老将?军看得有些辣眼睛:这小子年岁也不小了,又?不是像英国公那样的美男子,做出这副表情来,还怪渗人?的。


    王临依然处之泰然,并不如何受用。


    急得王铮心里直冒泡,饭后还去寻了散步的老父亲,又?请教机宜。


    王老将?军笑话他:“这时候知道人?家英国公的厉害了吧?人?家对女儿和宝一样,父女关系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哪里像你。”


    王铮心说:知道了知道了,英国公的好我?知道了,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英国公又?不是我?儿子的爹!


    “阿爹快别说风凉话了,给儿子出出主意吧。”


    “我?只问你一点,从前你是不是排挤人?家英国公来着?”


    王铮更?加不好意思?了,现?下?想来,他也够坏的。明明英国公也没做错什么,“不过今日他也嘲笑我?额头带包包了。”


    待听得“头上长犄角”的笑话后,王老将?军也不厚道地笑出声来:“不怪人?家。论亲子关系,分明就有一个高人?在你面?前,你不去问,倒问我?这个半路出家的。”


    天可怜见,他老王也是昨日才和儿子道歉,平日里也没有太?多心得呀。“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你啊,好好想想吧。”


    是啊,好好想想,要不要低下?头颅去求教人?家英国公吧。


    王铮一想到自己要向曾经排挤过、孤立过的英国公讨教育儿心得,就全身上下?不舒坦,仿佛被蚂蚁爬过一般。难道真要去么?可是不去的话,自己还能问谁呢?


    儿子可是半点不给自己面?子呀!到底我?有错在先……


    只是,我?若真的上门讨教,难不成英国公就能真心实意地倾囊相授了?我?之前可是孤立过他的呀!


    王铮这边犹在纠结。


    英国公府。


    今晚用饭的时候,卢行溪就忍不住说起了今日朝中?趣事:“你们是不知道,那王将?军头顶上好大一个包,乍一见还以?为他头上长了犄角呢。”


    长孙质温柔地笑:“郎君不厚道,怎还去和同僚开?玩笑呢。”


    卢行溪小本本记着呢:“谁让他先排挤我?的。当?初对我?实施官场霸凌的人?里头,就有他一个主力。哼!”


    长孙质忍不住笑,郎君真是被萤萤给带偏了,只因为萤萤说了个“官场霸凌”的词儿,郎君也拿来用了,怪可爱的。


    卢照雪用神秘莫测的语气道:“我?知道那个包包怎么来的。”


    卢行溪狐疑:“你怎么知道?”他这个同僚都?不知道,萤萤一个小女娃都?不上朝又?是如何知道的?


    “阿临和我?说的呀。”卢照雪笑眯眯的,“我?和你们说,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哦。昨日不是体?检么,原来王临身上有些暗伤被查出来了,都?是他阿爹平日里带他习武时手下?没分寸导致的,这不,昨天他回?去一说,王老将?军就锤了他阿爹一顿。”


    卢行溪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原来如此啊。他还说是跌了一跤,嘿嘿(*^▽^*)原来是亲爹下?的手,不好直说啊。”


    幸灾乐祸无疑了。长孙质看着这人?一眼,真怕他带坏了闺女,让闺女也学得他一样睚眦必报的。


    卢行溪继续义正言辞地批评:“这王铮真是太?不像话了!习武就习武嘛,何必操之过急,还把孩子弄到受伤了,实在可悲可叹!”


    说完以?后,他才意识到,糟了,忘记把自己也给说进去了,让王铮给自己当?个对照组,也是不错的。


    谁知卢照雪下?一刻就说:“哎,我?也觉得,阿临实在可怜,还是我?阿爹对我?好。阿爹也带着我?习武,我?身体?还是棒棒的。”


    卢行溪先是一喜,不愧是阿爹的好闺女,还帮阿爹夸了阿爹一通,听起来就是痛快!这种他人?的褒奖就是比王婆卖瓜要真切感人?。


    再?又?是提起了警惕:怎么回?事?萤萤怎么对王临那小子也有了同情之心,还有那王临,怎么什么话都?和萤萤说?他是不是喜欢我?们萤萤?


    贼老天!怎么走?了一个阿翡,又?来了一个王临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卢行溪心里悲愤着。


    第 92 章


    卢行溪还在为“王临是不是觊觎我家萤萤”这个问题而担忧不已, 长孙质已经有些担心起了王临:“这?孩子那么小,不会有什么事吧?”


    卢照雪听话?听音:“应该没事。今日听王临说,好像开点药膏就好了。”


    卢行溪撇了撇嘴:“到底治标不治本, 有那么个阿爹在, 就算这?次伤好了,下次还来。”


    除非王将军转了性子,重?新省视自己对待儿子的方式。


    卢照雪一拍手掌:“阿爹这?话?就说对了!阿临的爹爹还真要悔改了!”


    卢行溪:???


    就王铮那臭脾气、死性不改的样?子, 他能悔改?卢行溪很难相信。


    “是真的。我听阿临说了,现在全家人都?不理他阿爹, 除非他阿爹取得他的原谅。”卢照雪掌握了一手情?报, 还是当事人提供的。


    卢行溪以手支颐:“王铮居然没有硬来?”


    长孙质笑出声:“他还敢硬来?头上?又要长个犄角了。”哪有人硬逼对方原谅的啊。


    卢行溪也展颜:“是了。一物克一物。”有王老将军做主?,到底是不一样?的。


    “今儿王将军还来接阿临下学?呢。”卢照雪想起这?事就觉得可乐, 一方面替阿临开心,“追子火葬场”总算是有点进展了,另一方面也觉得, 王将军都?能对儿子转变态度, 没准到时候大家的坏爹都?能有这?样?的进步呢。王将军又不是特例。到时候会有更多?的“王将军”哒。


    卢行溪也乐了:“他真是上?心了。”之前可是连家长会都?不去的。


    他本来也是每日都?要去接萤萤的, 但?是萤萤入学?一个月后就不用他日日接送了, 说阿爹公务繁忙,有时候难免忙不开, 为她就是因私忘公了,这?样?不好。卢行溪没想到她一个小娃娃比自己这?个朝廷官员还有觉悟, 也点了头:萤萤没有不乐意就好。


    不过此时见?萤萤说起王临父子的事, 就忍不住道:“萤萤,要不以后还是阿爹接你下学??”


    卢照雪那么聪明, 当然知道他是结合了今日自己所说的事了,就摇头道:“阿爹, 不必了。我并不羡慕他。有时候我也有自己的安排哪。”比如他们长安六侠有活动?呀,又或者?别的什么事,耽误了阿爹的正事就不好了。


    卢行溪只能作罢。反正家中总会有可靠之人去接的,萤萤大了,也有自己的需求了。


    更让卢行溪警惕的是她对王临的态度。于是,他假作漫不经心地试探:“萤萤,你和王临关系如何呀。”


    长孙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郎君又来了。真是没救了。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真是太龌龊了。


    “阿临也是我的好友呀。”


    卢照雪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孩子,尽管之前王临的阿爹欺负她阿爹,官场霸凌她阿爹,但?是她分得清,王将军是王将军,阿临是阿临,根本就是两码事嘛。而且阿临也对他阿爹干的这?事很是不齿。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小孩子之间的友情?。


    卢行溪没理会妻子的白?眼,而是继续问:“那阿翡呢?也是你的好友,你和谁更要好些?”


    如果徐翡此时也在场,恐怕就要竖起耳朵来了。


    卢照雪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心里忖度了一下,“阿翡是我的知己好友,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好比房玄龄和杜如晦一样?,很是合得来。阿临又是另一种合得来了,他就像我异父异母的兄弟,性情?和我尤其相像。”


    卢行溪听了,心里有些怪不是滋味地。这?么说,在萤萤眼里,还是徐翡更重?要些?


    卢照雪不明白?了:“阿爹,你何必追问这?么多?呢,人与人之间有很多?种和契,我也不止一个朋友。不是阿爹你说的么,要学?李太白?一样?知交遍天下,我多?交些朋友,难道您不乐意?”


    她始终记得小时候阿娘讲过的故事,如果她有一袋苹果,分享给不同的朋友,可能就会收获葡萄、栗子、李子、西瓜,这?样?大家都?有不同的水果吃啦。阿娘想教她的品质是分享,她从中品出了交友的快乐。


    女儿眼神澄澈,好像一汪秋水,看得卢行溪有些羞惭。他不禁反省起来:是我太执拗了,也是我太龌龊了,分明还是孩子呢。萤萤哪里有哪些情?感呢。


    “我当然乐意。我们萤萤有那么多?好友,就有很多?份快乐。”卢行溪赶紧亡羊补牢。


    长孙质也微笑着:“你阿爹说得没错。我们萤萤讨人喜欢,也喜欢他人,这?样?就有很多?朋友。”


    单单“讨人喜欢”不行,仿佛一辈子只是作为别人眼中的客体存在,没有独立的意义,容易变成不懂得拒绝的讨好型人格。只是“喜欢他人”也不行,只知道投射感情?出去,却无法回收感情?回来。


    她的萤萤就很好,是一个很温暖的孩子呀!有时候长孙质看着她,都?会觉得“卢德卢能”,竟有这?么好的闺女。


    夜晚长孙质挑灯夜战,近来又得了一批吐蕃那边的文书,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是?她虽然不能决策,但?能利用自己所学?、利用自己的语言天赋,为朝廷诸公议事增加一点“知己知彼”。


    卢行溪特意做了一碗云吞,给她送了来。


    长孙质短暂地放下书,揭开碗盖一看,见?是她最爱的虾仁馅,不由就笑了。“郎君有心了。”


    卢行溪被这?么一夸,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见?他左顾右盼,一会儿作势捏捏书架上?的书,一会儿又看看窗边的花盆。


    多?年夫妻,长孙质岂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此时便?有些懂了:郎君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联系今日发生之事,想必是郎君当时对着人家王临和萤萤交往一事计较起来,这?会子时移事迁,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看来当时自己的那个白?眼还是给到位了。


    “好了,知道你在乎萤萤。”长孙质心想,大概天底下所有的爱女狂魔都?是如此心态吧。她忍不住反省起来,“难不成我还没有你在乎萤萤?”


    从来只听说父亲讨厌女婿,几乎很少听说母亲讨厌女婿的。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套潜移默化的驯化了,因为母亲知道为人媳妇的艰辛,因此刻意对女婿好些,只盼着他能好好对待自己精心养大的闺女。


    卢行溪一听这?话?,就知道妻子心里在钻牛角尖了。他摸摸妻子的头发,眼里坠着温柔:“怎么会呢?你是天底下最爱萤萤的人。”


    长孙质心下一暖,打趣道:“这?时候你倒不和我争了?”以郎君的性格,可是最喜欢标榜他们父女情?深的,说不定还暗戳戳希望萤萤心里最爱的他这?个阿爹呢。


    卢行溪正了脸色:“是你怀胎十月生下萤萤,也是你在她来到世间最早的一两年里陪伴最多?,你们是天生最亲密的关系,我哪里有资格去争呢?”


    他坦然一笑:“别说争了,就算和你吃味,我都?觉得自己不应当。”


    妻子的付出是比他多?的,他一直记着这?一点。


    长孙质心下喟叹:这?就是独属于卢行溪的好处了。就算是已?经足够风气开明的现代,依然有很多?男人看不见?妻子的付出,只认为生儿育女自古使然,当母亲就是妻子的天职,既然是职责,那又有什么好言累言痛的,当然,这?种男人连体验一下孕妇分娩系统都?不愿去试一试,也是驰名双标得很了。


    嫁给卢行溪,大概是她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也最珍贵的决定之一了。


    这?种时候,他也知道出来安慰自己,她心里也有些感动?。“只是为何我不像你一样?计较呢?”


    卢行溪以为妻子还在想不通,于是只能自爆缺点:“哎,到底是我太过小气兮兮,又用龌龊心思去想小孩子。”


    对对对,都?是我龌龊,我不该啊!


    长孙质:……那倒也不必哈。


    不过郎君的心意她还是收到了的。投桃报李,她就笑着道:“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是爱萤萤。后面你不也改口?了吗。只要萤萤快乐,她交友是极好的事呀。”


    卢行溪也点头,他本人求学?期间也是朋友多?多?的,只不过最近才因为“显眼包”一事成了众矢之的,也不过是成了众多?爹爹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不至于满朝文武皆视他如仇寇。


    卢行溪也很是受用,果然阿质是最爱我的,这?时候还知道安慰我!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们夫妇两个彼此对望一眼,就抱在了一起,只可惜长孙质还有公务,很快就松开了卢行溪,赶他回房间了。卢行溪难得没有幽怨地看她,而是立刻离开了。


    他还得给萤萤讲故事呢!


    说起来也很神奇,他十岁的时候,是断然想不到自己如此有童趣的,到了快三?十岁的年岁,居然对这?等童话?故事依然痴迷得很,每晚上?和萤萤这?个小闺女一起追小桂花、小女侠和小公子闯江湖的故事。


    噙着笑意,卢行溪又步入了萤萤的房间。


    *


    同一片月色下,不同的心情?。


    程信只觉得脑袋就和打了死结的麻绳一样?,都?有些运转不过来了。


    自打梁之语撂挑子之后,府中诸事尽数落到了他身上?,他本来在都?察院就是上?升期,公务已?经足够繁忙了,平日里下值之后,好不容易有空,也是去勾栏瓦舍里与那些可怜女子们吟诗作对,或是与友人们聚上?一聚,陶冶情?操。


    可现在他有心要做出点成绩来给梁之语看,告诉她:没有谁是离不得谁的!你带着儿女躲清闲去了,我照样?能把这?个家里给管好!


    大话?放得太早,以至于现在还觉得脸疼。他一到家,都?还没换上?常服,管家已?经带着一堆账本和一堆事过来了,这?个要主?人拿主?意,那个也要主?人做主?。如今主?母不干了,只能程信这?个郎君拿主?意了。


    程信捏了捏眉心,听了一个时辰的各个管事回报,只觉得头痛欲裂。平日里见?到这?些人,他们只会笑脸相迎,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管了那么多?的事,这?些事还得他来做主?。


    他已?经很累了,真的不想操心这?些,就对管家道:“那些简单的,你做主?就是了。”


    分担出去一部分,这?总行了吧。


    当然可以。管家也没有推辞,只是因为今日是第一日郎君管理府中事务,他总要做出个姿态来。他们都?是支持郎君管家的,只要郎君一声令下,他们肯定还是听话?的。


    “只是……有些事老奴实在做不得主?。”管家怕郎君不耐烦了,赶紧把最重?要的事说在前头,“府里最近收了不少帖子,如何备礼是头等大事,尤其是再过两日,就是镇国公府老夫人的七十大寿了。”


    程信立刻就明白?了管家的言下之意。本朝爵位稀少,老秦家的又抠又容易起纷争,时至如今,仍有国公之位的也仅仅剩下两家了:英国公和镇国公。镇国公府的周老夫人是年高?德劭的老人了,两个儿子也都?不是吃素的,一个是镇国公,另一个则是三?司使周明光。就这?样?的底气,她老人家做寿,谁能不给面子呢。


    按道理,送礼一事送多?送少都?有成例可以依照,只是周老夫人那样?的身份呀,管家如何敢做主?呢。


    程信抿了抿唇:“去岁周老夫人做寿,我们家是如何送礼的?”


    去岁他尚未和妻子冷战,一应事务自有妻子做主?,他只要如期赴宴也就是了,哪用得着操心这?许多?呢。


    管家恭敬地回道:“往常都?是夫人拿主?意的。夫人一向得周老夫人喜爱,自是拿捏得住周老夫人的喜好。去岁我们家送的礼,还得了周老夫人青眼,后来镇国公府得了宫里的荔枝,也是送了一份咱们府上?来。”


    要他说呢,郎君还是赶紧低头吧。就他这?四谷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能管好这?个家么,别他新官上?任几日就把偌大家业给败了。还是夫人在的时候好啊,什么事情?都?安排得稳稳当当的,根本无须他来操心。


    他一个当仆下的,如何能做主?人的主?呢。


    程信当然也记得那回荔枝的事,只是当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呢。原来这?荔枝是这?般得来的,是妻子了解人家老夫人,送礼送到人家心坎上?了。他也明白?管家的意思,就是让他去夫人那服个软,赶紧问问周老夫人的喜好,再不准备可就晚了。


    哎,怎么当个家那么难啊。程信不准备低头,离了梁屠夫,难道他程信还吃不了带毛猪了吗?


    他一头苦闷,准备找自己的兄弟吐吐苦水,却见?程密已?经跑了过来,一脸埋怨:“兄长,你是怎么当的家啊!”


    程信:???


    “每日我出门前,马车上?都?有备好的早点的。怎么今日就没了?我饿了一路了。”


    程密是第一幼学?的院长,除了他那要上?早朝的兄长,起得比家里其他人都?要早一些,因此梁之语当家时总会让人做好热腾腾的早点,放在他马车上?,一路走一路吃。


    可现在换了个当家人,自然也就没有了。


    程信自然也想到了今日自己在马车上?面对着凉水的感受。平日总是饱腹,今日却饿死了,他也不是不失望的。


    他正要说自己今日也是如此,让弟弟多?担待些,就见?程密一脸怨气比鬼都?大:“从前嫂子管着家里的时候,什么都?好好的。怎么一到你头上?就不行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程信:???


    第 93 章


    被自己的兄弟这么指责, 程信真的会生气啊。真是他的好弟弟啊,这时候还来落井下?石,他已经?够惨了?好么。


    于是他一脸幽怨地看向程密:“讲讲良心好吧, 你看看你哥, 每日里要上朝,还要忙活这个忙活那个的,管得过来么?”


    程密今日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讲良心, 他没有心的:“怎么嫂子在的时候就管得过来啊!”


    一边说,一边还用“哥你就是不行还要狡辩”的眼神谴责他。


    程信立刻叫屈:“你嫂子又?不用上朝!”


    “可是嫂子要照顾两个侄子侄女啊。兄长, 你别以为带孩子就容易, 你带带孩子就知道了?。”程密是个文化人,对上御史哥哥都不露怯, 逻辑简直是满分。


    这但凡是个别人说的,程信也?就咽下?这口气了?,可程密一个没结婚没生子的也?来叫嚣, 程信不忍了?:“你又?没孩子!”


    “我是第一幼学的院长啊。”程密一脸得意?, “我带过的孩子, 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程信:……


    这个依据确实无从?反驳。不再一心想着怎么和弟弟争胜, 程信就冷静下?来了?,可以安安静静地想一想弟弟方才说的话了?。


    他也?不是笨人, 自然?听得出弟弟的态度。很显然?,程密在兄嫂争吵的情况下?都站在嫂嫂那一边, 以此来表示对他的不满。看来他不用和弟弟诉苦了?, 因为就算诉苦,弟弟也?不会站他这一边, 说不定还会嘲笑他活该。


    可是……他转念一想,能让程密在亲生兄长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嫂嫂之间, 选择支持嫂嫂,足可说明平日里梁之语有多么得人心。她身为长嫂,足够关心弟弟,因此做弟弟的才会敬重她、支持她。


    还有管家。程信看着眼前的管家,虽说管家是他程家的老人儿了?,但显然?也?已经?算作夫人的人了?。别以为他眼瞎看不出来,管家其?实也?在暗自嫌弃他不中用,没能力,不如夫人会做事。


    程信觉得,适当?服软,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他就跑去正院和妻子求饶了?。


    梁之语正带着两个孩子玩呢,秋迟刚刚才吃完药,正是要转移一下?注意?力的时候,她正好打了?一套新玩具,给姐弟两个玩。


    程秋迟和程冬降姐弟关系好,做弟弟的没有因为自己是男子就轻视姐姐,做姐姐的也?一样爱护弟弟。两个模样相像的小?人儿笑作一团,梁之语脸上也?浮现出笑意?。


    只是这笑意?在看见?某人靠近的时候,缓缓地消失了?。


    程信再次涎皮赖脸道:“夫人,此前都是我的错。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肯原谅我。”


    程秋迟和程冬降两个也?知道爹娘闹别扭了?,只是该有的礼数不能少,都口称“阿爹”。


    梁之语冷笑着看程信,她拍一拍脑袋就知道,这人前后变化这么大,定然?是因为遇上难事儿了?。是了?,从?前从?未管过家务的人,哪里想象得到一大家子事到底有多少呢。


    “郎君不必如此,我说到做到。家中诸事太过劳心劳力,我只想遵循郎君的意?思,好好照料两个孩子。在秋迟身子恢复之前,我是不会重掌内宅的。”


    程信:……


    自己丢出去的飞镖,砸回自己的身上,能怪谁呢。


    他第无数次为自己的口不择言道歉:“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梁之语静静地看着他:“是的。”


    程信:……


    他真的要破防了?,此时恨不能倒回两日前,他若是不多嘴说那一句就好了?,夫人也?不会撂挑子。


    见?梁之语眼神沉静,看着他再无温情模样,他也?要脸,到底走?了?,走?之前还说:“那你好好照顾秋迟他们。别的事都交给我吧。”


    说完也?不等梁之语回复,就逃也?是的走?了?。他得赶紧去想办法?,打听一下?周老夫人的喜好!实在不行,就按照往年的来送,就算不出彩,也?至少不要失礼!还有旁的事宜,也?得让管家因循旧例,实在没有旧例再来找他!


    阿爹一走?,程秋迟和程冬降两个都围到了?梁之语身边,有些担心地看向他:“阿娘……”


    梁之语轮流摸了?摸儿女的头,才道:“放心吧,阿爹照样是你们的阿爹,只会更疼你们。”她是个聪明人,如果连这次难得的机会都不能把郎君的性子和习惯掰过来的话,那往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为人妻子,她或许可以压抑本性,做一个柔顺的妻子;可为人母亲,她见?不得闺女受到一丁点的委屈。在母亲这边,她自信与阿质这个母亲是差不多的,秋迟就差在没有一个好爹上。虽然?秋迟性子平顺,不欲与人争强,可她心里也?有几?分为闺女叫屈呢:


    凭什?么人家萤萤可以有英国公?这样的好爹,我们秋迟就不能有个好爹呢!


    改嫁给秋迟换个爹的可能性比较小?,而且操作起来比较麻烦。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改造原来的爹了?。梁之语看着温柔,实则内里坚强得很,起了?这个念头之后,就再也?抑制不住了?。她非要把这件事办成不可,往后对秋迟也?好,对他们这个家也?好。


    程秋迟还不知道在亲娘心里,已经?起过比较换个爹还是改造爹的危险念头了?,她摇摇头:“只要阿爹待阿娘好,我是无虞的。”


    否则她那日也?不会对程信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很多话她憋在心中许久了?,本是一辈子都不会说的。若非阿爹迁怒到阿娘头上,若非阿爹先不做人,她是绝对不会口出不孝之语的。


    程冬降也?乖乖点头:“阿姐说的是。”


    梁之语当?然?明白两个孩子的孝心了?。“傻孩子,若你们阿爹对你们不好,就算对我千好万好,我又?如何能开颜呢。”


    母子三人对视着笑了?。


    可惜这份天伦之乐程信是享受不到的了?。他在书房里继续接见?管事,管事们也?急,郎君白日里要当?值,可不就只有晚上有空处理他们的事吗。


    好不容易处理完,已是月上三竿。程信捏了?捏发痛的脖子,脚步已经?自觉地走?向正院了?。就算妻子不愿意?掌管内宅了?,但到底夫妻一场,总不能不一起过夜吧。


    谁知道,梁之语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程信被关在了?大门跟前,小?丫鬟小?心回话:“郎君,一个时辰前,夫人已经?带着小?娘子安寝了?。”


    人家母女二人此时睡得正香,灯都熄了?,他这时候过去,只怕是更加人嫌狗憎。


    程信还是很有些自知之明的,还对小?丫鬟颇有风度:“既如此,我就回去了?,一定照料好夫人和小?娘子。”


    小?丫鬟应下?,等他背影一离开,就心里呸了?一声:做这慈父之态,何不早如此呢!


    程信嘱咐了?一通,一应事按照夫人掌家时的做法?,比如二郎君程密出门前,马车上要摆着热腾腾的早点,如今依然?是要放的。


    办好了?这事,程信自觉有脸去见?弟弟了?,就将弟弟唤来喝酒。


    程密心道:哥哥你也?够厚脸皮的。一见?到他,就如同诸葛丞相见?到摆烂的后主一样:“哥哥不去求得嫂嫂原谅,道呼弟弟来喝酒,真个主次不分。”


    程信怎么不想求?他微红着脸(喝酒喝的):“我怎不想你嫂嫂原谅?你嫂嫂一日不原谅我,这厚重的内宅之事就压在我身上。为兄苦啊!”


    他倒也?讲点义气,没有看程密不上朝就把这府中之事都交给他这个二郎君来管。到底弟弟忙着第一幼学的事,他也?不想给弟弟平添负担,因此也?只能自己受着了?。


    可惜,他是好兄长,一片护弟心肠,程密却不是什?么好弟弟,听得此言,立刻就道:“哥哥若仍抱着这样想法?,只怕永远不得嫂子原谅。”


    程信:???


    听听,这小?子说的是人话么?他体谅弟弟,弟弟却丝毫不体谅他,还在说风凉话。好笑么?这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程信假装要打他:“你小?子不给我分忧,还要添乱。我惦记着你的早点,你却只知道嘲笑我。”


    程密却没有安慰他,甚至一句好话也?没说去糊弄他哥哥,反而一脸正色道:“兄长岂不知与人相交,贵在一个诚字。若兄长只为求嫂子回来重掌内宅,并未真正认识到自己错误,又?如何能真正求得人家原谅呢?”


    嗬!


    一语点醒梦中人。


    程信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他先头还不解呢,为何一向温柔的夫人居然?半点不肯体谅自己,竟就到了?这一份上。


    却原来,从?头到尾,错的都是他啊!如今他要求人原谅,却还不端正态度。是了?,如此岂不叫人心寒?


    他有些颓然?道,带着酒意?便问?了?:“二弟,我真的有这么差么?”


    程密敬了?他一杯:“如论兄弟之情,哥哥待我自然?不差。若论为人夫、为人父,只怕哥哥仍有待修炼。”


    程信越发心灰意?冷:连我这“旁观者清”的兄弟尚且如此说,可见?我真是个不中用的阿爹、不中用的丈夫了?。可笑这些年,我竟并未看出。


    程密道:“哥哥与嫂嫂置气,却并未往妾室房中去,可见?哥哥心中仍是有嫂嫂的。”


    哎,只当?是还了?兄嫂人情吧,可怜他一个从?出生至今依然?单身的人,居然?要劝和一对有儿有女的夫妇了?。当?这种情感老师,实在是不易。不过程密这人有点好,他凡事都往好处去想,反正他也?是幼学院长,要培育许多大周的花朵,多了?解点情感教育总是没坏处的。


    程信摆摆手:“她们岂能与你嫂嫂相提并论。”他是那种很典型的文人心态,妻妾分明,绝对不会让妾室居于妻子之上,只有妻子才是能与自己并肩的人。


    程密心里一堆吐槽,不能相提并论又?何必纳妾,与嫂嫂琴瑟和鸣岂不是很好么,要他说,兄长如今的苦恼完全就是自找的。


    “那我现在还有救么?”程信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投到了?程密这尚未娶妻生子的弟弟头上来了?。


    程密当?然?不能让他打退堂鼓,“怎么没救?不就是洗心革面,重新做爹么!”


    程信:……


    他一脸怀疑:“洗心革面是这么用的么?”


    程·管久了?幼学崽崽们·院长·密有些歉意?地摸了?摸鼻子:“你明白我意?思就好。不就是当?好爹么?咱们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什?么猪跑?”程信终于醒过神来,“啊你是说,英国公??!”


    “正是!”程密终于图穷匕见?,“咱们见?贤思齐,抄作业还不会么?”


    程信有些不太情愿:“何必这样攀比呢……难道不如他卢行溪的爹,都不配做爹了?不成?”


    程密点点头:“对啊。”


    程信还给自己找借口呢:“人家孟子也?说了?,人皆可以为尧、舜,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成了?尧、舜那样的人物啊。”


    他这是借着典故表达自己的意?思:不是我不想学英国公?啊,而是学不成啊。


    程密微微笑,对付这种不听话的学生,他最有经?验了?:“那人家孟子也?说了?,虽然?不是每个人最终都会成为尧、舜,但每个人都要以此为目标,人皆可以为尧舜是理想结果,又?不是事实结果。”


    “别狡辩了?哥,”程密一甩扇子,“要么承认你又?菜又?不上进,要么就卷起来!”


    英国公?府。卢行溪狂打了?几?个喷嚏犹且不止。


    第 94 章(二更)


    没有人?能逃过程院长的“循循善诱”大招, 包括以刚直善辩闻名的程御史。


    程御史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又菜又不上进,可?笑?,他不就是不愿意学么?他若当真愿意学起来, 做个好爹爹, 只?怕连英国公都要大惊,连徐枢密使都要感动到落泪。


    区区当爹,能难的了他?


    程密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 之前说,区区内宅之事, 难得了他。”


    你?说人?啊, 为何要给自己说出这样的目标呢,到时候句句都是回?旋镖啊!


    程信被弟弟的揭短搞得很没面子, 干脆拿扇子遮住自己的脸,伏到??上装睡。没多久竟然是真的睡着?了。


    程密叹了口气?,到底给他这不争气?的哥哥盖上了衣服, 省得他明日病了, 又能以生病为借口推迟“见贤思齐”的进度。


    程秋迟是众小崽崽里最温柔、最乖巧的一个, 平日里大家都很喜欢她, 这回?体检就查出了她一个问题最大,因此到了梅花堂, 大家都围着?她问后续进展。


    “我阿娘带我去看了大夫啦。到底是老杨大夫圣手,给我开?了药方子, 调理身?子。那方子连御医都说好呢。”程秋迟开?心道。她是越发觉得阿娘不掌管内宅之事是极好的了, 阿娘少操些心,既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他们姐弟, 也可?以多放松些,她看阿娘昨天也松快了些。


    身?为女儿, 娘亲过得快乐就好,她不图那些权力的。当然也是因为她阿爹膝下只?有嫡出的两?个,并无庶出兄弟姐妹来争锋,否则可?能又是一种心态了。


    “那你?要乖乖吃药,不要怕苦哦。”卢照雪听她这么说,心下也放松不少了。


    程秋迟最好性儿,听了也抿唇一笑?,没说什么。


    秦晔却捏了卢照雪的脸颊:“是你?怕吃苦药吧。”


    “阿姐!”卢照雪不干,转过头?要捏回?来。


    姐妹俩闹了好一会儿,秦晔才逃过一劫,“你?那清心丸,苦不苦的?”


    卢照雪说起苦药就难受:“当然苦了。好在只?剩下一天了。”


    当初大夫交代只?用吃三天。“不过是真的药到病除,我睡的好吃的香,嘴巴也不苦了。”


    徐翡听了,也点?了点?头?,萤萤没事就好,又不经意地问起王临:“阿临,你?昨日下学时和萤萤说了些什么,竟还要躲开?我?”


    王临吓一跳,他可?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怎么阿翡这话音不对啊!搞得他好像背着?他和萤萤弄起小团体排挤他似的!他只?是有一个排挤英国公的爹,是他阿爹不厚道,可?不是他自己不厚道!


    “阿翡,你?别误会。当时只?是我和萤萤在说我阿爹的事。”王临赶紧解释。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显得有些奇怪,他们明明三个人?一起并肩而行走出去的,结果他只?顾着?和萤萤说话,倒把阿翡忽视了,怨不得阿翡有些吃味。


    哎,明明是三个人?的一路,有些人?却始终没有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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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照雪一听这话音,也觉得是自己忽视了阿翡,有些不好意思道:“阿翡,是我们错了。”


    徐翡听见这“我们”,眼神就一深。


    另外三个小崽崽,秦晔、秦曜和程秋迟也都望过来:有瓜?同吃!


    卢照雪本就是顾及王临那事不知道能不能对外宣之于口,才避开?阿翡的。王临见这些小伙伴都看向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真没有躲开?阿翡,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关键时刻,还是把阿爹的家丑给外扬了吧。毕竟他失去的只?是一点?名声和一点?形象,而我要失去的可?是一段段珍贵的友谊啊!


    卢照雪也频频补充自己在这段“追子火葬场”中的提点?作用。反正阿临都说了,她也不用再隐瞒了。王临还屡屡点?头?,表示萤萤说得对。


    卢照雪看向徐翡:“阿翡,我们才不是那种坏人?呢。”


    搞小团体,她卢照雪不屑为此!


    徐翡于是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清隽极了:“嗯,我知道。”


    终于解开?了误会,王临也是大松一口气?。


    秦晔是识人?心的好手,她的目光不由在徐翡和王临身?上多停留了几?分,才带着?一些笑?意不再说话了。阿翡和萤萤么?呵呵,或许是我想多了。


    王临还道呢:“如今我阿爹一心讨好我,想让我原谅。但我岂能这么快原谅他!下次他岂不是还要给我气?受。”


    这种调调实在太过熟悉,程秋迟立刻抬起头?来:“我家也是这样。”


    什么?瓜开?二度?


    其他几?个小崽崽纷纷好奇起来,可?惜很快就上课了,于是干脆下了学一起去秘密基地一趟。


    大家先是查了一下最近的账,主要由卢照雪和徐翡这两?个人?负责,再就是玩了一通,才围坐下来,续上上午被打断的话题。


    程秋迟见王临都不怕家丑外扬了,在座的又都是她的好友,她也不必为阿爹讳言了:“就是我阿爹,他居然敢说我生病时阿娘照料不到的原因,我可?生气?了,就问他我爱吃什么,吃不得什么,他一个也答不上来。最离谱的是,问他我在哪上学,他居然说是兰花堂。”


    众小崽崽:……


    大家都一言难尽的样子,虽说大家的爹除了极个别的都不咋地,可?是程叔叔你?是不是有些太离谱了。


    同样有个“坏爹”的王临就跳出来大力声援:“他怎么好意思张口的?还兰花堂。但凡了解一下,也不会说兰花堂了。”


    秦晔有些不赞同地点?一下他脑袋,暗示他不要再说了,万一秋迟伤心呢。秋迟可?不是他这种破铜烂铁小郎君,心里不定?多敏感呢。


    王临没发觉她的意思,继续道:“不行,我回?家也要好好考一考我阿爹才行!我要看看他能打几?分!”


    程秋迟噗嗤一声笑?了: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啊。她阿爹是不必考的了,考下来一场,说不得拿个零分,也怪丢人?现眼的。


    卢照雪小声凑到程秋迟身?边道:“程叔叔这话怪没理的,梁姨照顾你?有多尽心,他难道看不到?”


    若非如此,也不会逼得秋迟这样的乖女儿也出言“违逆”亲爹了。


    程秋迟垂眸:“所以我阿娘现在不管家事,一心照料我和弟弟了。只?看阿爹撑不撑得住。”


    卢照雪先是一愣,后又抚掌大笑?:梁姨果真是个聪明人?!


    你?程御史不是自恃才高,觉得执掌内宅再轻易不过么!那请你?来试一试吧!你?焦头?烂额了,我也就舒坦了。


    “如此也好,梁姨可?松快些,你?阿爹也可?以受些教训。”卢照雪说出这此消彼长?的道理来。


    程秋迟这几?日在阿娘身?边也明白了些许用意,也笑?了:“是啊。”


    王临一听,还有这样的妙事?可?不可?以借鉴一下呢。“我阿爹阿娘之间倒无争吵,吵也是为了我。主要矛盾还在我阿爹和我身?上,暂时是用不上了。不过我娘近来不理阿爹,祖父也站我这边,连同两?个弟弟也一样,阿爹没什么好果子吃。”


    他一脸幸灾乐祸,实是孝子典范。


    程秋迟闻言,笑?意更深。他们两?个都有个坏爹,也都希望各自的坏爹、对方的坏爹能变好。现在能整治一下坏爹,实在是快意!


    卢照雪心下总结了一下,现在两?家几?乎是同时进行一场坏爹改造,两?边的改造力量旗鼓相当,程家这边,梁姨心性坚定?,又没有舅姑从旁阻拦,程密这个院长?想必也不会拖后腿的,程冬降更不会背刺自己的母亲和姐姐,想必经过这事,情况能有所好转。


    王家这边呢,王临只?要咬牙挺住,不轻易原谅他阿爹,就一切好说,毕竟他弟弟们都支持大哥,他阿娘虽说不坚强,但到底愿意为了儿子支棱起来,就是哭也能让王将军害怕。还有王老将军这个父亲,占了名分大义,王将军休想逃脱天罗地网。


    如此一来,大事可?成啊。


    卢照雪眼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其实,王家这边是她和王临一起商量的,但是程家那边她并未做什么,不过现在梁姨已经处理的很好了,他们静待花开?就好。她诚心诚意希望秋迟的爹爹能改好。


    说起来,王临的主意实在是个好主意,除了程秋迟之外的所有崽崽们都心动?起来。心动?不如行动?,当场就开?始自己出卷子。


    他们都是考过很多次试的人?了,秘密基地又在书铺里,完全?不缺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于是个个都挥毫泼墨。


    卢照雪还道呢:“我们这个试卷,就叫‘父子/父女情深’考试。到底是父慈子孝还是塑料父子,就看爹爹们的表现了!”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连名字都给起好了。理由也都想好了。就差没把爹爹们架在火上烤了。


    秦曜问道:“萤萤,什么是塑料?”


    卢照雪也是从她阿娘那里听来的,不过此时不好解释:“我说错了,是泥塑父子。你?们想,泥塑的东西,一冲就散开?了。到底是坚如磐石,还是宛如泥塑,一考便知!”


    秦晔连连点?头?:还是萤萤会说话,真是舆论战的一把好手。她当将军真是没错的,当了战场上,光是叫阵的这一环节,凭借萤萤这张嘴,就能气?死不少敌方将士。就是不气?死,搞得他们方寸大乱也是极好的。


    王临又问:“萤萤,你?阿爹都那么好了,还需要考试吗?”


    她们其他人?的阿爹可?能还需要考验,但是英国公诶!那可?是英国公诶!他还有被考的必要么!他对女儿的感情肯定?是坚如磐石啊!


    卢照雪:“非也非也。你?们阿爹都被考了,就落下我阿爹一个,岂不是显得我阿爹又受排挤了?”


    众小崽崽:……


    晚上得知自己多了一份试卷要做的英国公:……


    第 95 章


    现在?还是下午, 离英国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远得很。


    秦晔听了妹妹的话,头一次对妹妹提出质疑:“或许,小姨父并不会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这事都是论迹不论心。”卢照雪坦然地摆了摆手, “他觉不觉得是他的事, 我有没?有做我该做的事是我的事。”


    合着给他出卷子就是你该做的事啊。萤萤你可真是大孝女啊,孝感?动天!


    众小崽崽皆叹服。


    秦晔凑到秦曜身边道:“哥哥,我们两个要出点不一样?的, 免得爹爹做了我那份的,就知道你那份的内容了, 到时候已经知道大概考什么, 就考不出他的真实水平了。”


    秦曜握了握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吧!今日考考阿爹, 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卢照雪等崽崽们:……


    他们差点都?给忘了,官家可是有两个儿女哟。做完一份还有一份,他的用时肯定要高于其?他爹爹们。


    卢照雪有些同情姨父了:“阿姐, 你们也不要出的太难了嘛。就算科举, 是为了选择人才, 我们出题, 是为了考验阿爹是否足够了解我们,而不是为了难倒他们。”


    “萤萤说得对!”王临是个合格的马屁精, 马上就附和?起来?,“看看我出的这些, 都?是为了好好考考爹爹。”


    此言一出, 其?他人都?凑过来?,看他都?出了些什么。


    王临的字不大好看, 大家都?看得有些费力。好不容易才从他一□□爬字里看出他的题目。第一题,我最爱吃的水果, 第二题,我在?哪里上学,第三题,我最讨厌看的书。


    秦曜抽了抽嘴角:“阿临,这第三题真的不会害你挨揍么?”


    王将军一向喜欢揍儿子的。


    王临此时有了亲祖父、亲娘、亲弟弟的助阵,简直就和?手持尚方?宝剑的包青天似的,横眉冷对:“他敢!本?就要讨好我,求我原谅,不好好答卷就算了,还敢对我动手,他肯定是想挨祖父的揍了。”


    也是哦,一物?降一物?了,再不济还有王老将军压阵呢。


    既然王临已经大方?地分享了自己给阿爹准备的考卷,其?他崽崽们自然也不能吝啬,你一言我一语,就提供了不少创意出来?,大家你传我、我传你的,很快,就汇集了很多“好题目”,只?等着让阿爹们应考。


    卢照雪见大家都?是填空题,你问我答式的,不由道:“太单一了,我们的题目太单一了。还可以出点选择题啊,多选题啊。”


    “什么是多选题?”程秋迟问道。就算她那个破爹已经让她失望透顶,她也不打算出卷子,却也有些好奇起来?了。


    卢照雪眉飞色舞的:“就是一个问题,我们准备多个选项,但其?中可能有一个正确的,也可能有多个正确的。”


    她还举了个例子帮助大家理解:“比如说,我考我阿爹的这一题:我喜欢的颜色有:红色、蓝色、白色、黄色、绿色、紫色,然后我阿爹就要选出真正的答案。”


    徐翡的嘴巴已经比脑袋反应还快了:“白色和?紫色。”


    说完,他的耳根子开始红了。


    其?他小崽崽们也立刻看向他,一脸惊奇。


    卢照雪一拍徐翡的肩膀:“阿翡,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她入学已经三个月了,马上这个春学期就要结束了。阿翡和?她真是天下一等一的知己好友啊!


    秦晔有心逗趣:“阿翡最了解萤萤了诶嘿嘿。”


    徐翡淡淡道:“我也知道其?他人的。”


    王临不信:“那你说说我喜欢什么颜色。”


    徐翡:“蓝色、白色。”


    王临干瞪眼?:“……”可恶!竟然被他说中了,一个都?没?说错,也没?有多说别的颜色。


    秦晔笑眯眯道:“那我呢。”


    徐翡不经思考:“红色、紫色。”


    秦晔不置可否,但大家都?看得出小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临想不明白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在?今日之前,大家也没?有互相?聊过颜色这个话题,阿翡到底怎么知道的。


    徐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出来?的。”


    “噗嗤!”秦晔和?卢照雪都?笑了。看来?阿翡观察力奇绝,心思也细,别看他平时懒洋洋的,原来?都?在?他眼?里呢。


    王临佩服不已:“你的眼?睛就是尺!”拉着徐翡的衣袖问个不停,“你是不是看得比我们都?远些呀。那个位置,我已经看得有些模糊了,你看得清楚么?”


    王临所指的是一座塔,大概在?两公里处。他的视野里没?有太多的遮挡。


    徐翡有些嫌弃地把自己的衣袖扯出来?,不过还是很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嗯,塔上有两只?鸟雀在?盘旋,一只?黑色的,一只?浅黄色的。”


    王临:!!!“我只?能隐约看见塔。”


    听了这二人的比较,其?他人也都?看向那座塔,忽然就变成了一场视力比拼了。


    卢照雪和?秦曜稍微好一些,能看清楚有鸟,看不清颜色,秦晔、程秋迟只?能隐约看见塔的形状了。


    卢照雪有些好奇地看向徐翡:“阿翡,你这眼?睛生的好呀!你目力也太好了吧!”


    秦晔也不愧是官家的女儿,简直是秦扒皮:“不去做斥候真是可惜了。”


    徐翡:……


    哀怨地盯了秦晔一秒。


    王临、秦曜几个也都?一脸惊奇,“没?想到阿翡你这么厉害。”


    徐翡也有些惊讶:“原来?不是大家都?这样?么?”


    众小崽崽:……怪不得你先头那么淡定呢,原来?你以为大家都?看得到那么远那么清晰啊。


    真是怀宝在?身而不自知呀!


    王临还是很喜欢徐翡的:“咱们长安六侠要保守好这个秘密,省得阿翡被人捉了去研究。”又意有所指地看向秦晔,“或者拿人去做斥候。”


    秦晔气?得嘟起了嘴:“我才不是那等人!”又着急去看徐翡,后者却并无异样?之色,反倒是有些无奈,这应该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吧。


    “当然了不起了。”王临还是心有戚戚,“就算灼灼不捉你去当斥候,也得小心羌族或吐蕃那边军中捉了你去。万一他们缺目力极佳的斥候呢。”


    徐翡:……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阿爹是枢密使,我又在?天子脚下,而不是生活在?边陲之地,被捉走充当斥候的可能性还是极小的呢。


    若真的危急到这一地步了,羌族还抢什么斥候啊,干脆整个朝廷降了羌族算了。


    但徐翡还是受用的,毕竟阿临也是对他一片关心之意。


    秦晔捉住王临的脑袋:“我第一个捉你!”


    笑着闹着,卢照雪忍不住道:“阿翡的目力好,大概率是基因问题。”


    “基因?”他们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惊讶了。从萤萤的嘴里总能冒出一些新鲜词汇,他们都?已经习惯啦。


    卢照雪如法炮制,将当初她阿娘是如何?告诉她和?阿爹的,又原话告诉了小伙伴们。


    于是崽崽们都?知道了基因是什么以及垃圾基因更顽固的特点。父母的缺点同时遗传给孩子什么的,听起来?也怪惨的。


    徐翡若有所思:“这么说,我爹娘里头可能有谁目力也是极好的。”


    “对呀,像阿翡你这样?目力可以算是万里挑一了。我听姨母说,军中的神射手,目力都?是很不错的。”卢照雪点点头。虽然阿娘也解释了基因突变的可能,但是暂时不考虑到那么远啦。


    秦晔与有荣焉地抬头:没?错,我娘在?军中,而且我娘也是神射手!


    哎,可惜,怎么我的目力就没?继承了阿娘的呢。回头必要好好问一问阿娘,她能不能看清楚两公里之外的风景。


    徐翡有些开心起来?,因为他想到萤萤说将来?要做大将军的,那他的目力应该可以给她帮上忙。她当大将军的话,那他就去当军师呗,还是目力极佳的军师,他相?信自己的竞争力。


    岂有房玄龄和?杜如晦分开的呢。


    他美滋滋的想。哦对了,还要多多地锻炼身体?,他要听老杨大夫的话,不能懒洋洋的了,否则只?怕很难被选入军中。对,从今日起,他也要习武!


    小崽崽们出完了试卷,兴奋劲还没?过去,只?等着将这完美的试卷拿去,好好考一下爹爹们。


    卢照雪还提出:“我们考得好的话,爹娘会给奖励吧。那这次,爹爹若是考得好了,我也要给他点奖励。”


    王临:“你要给英国公什么奖励啊。”我们都?是小崽崽哦,哪里来?的钱买什么奖励哦。


    这一点,卢照雪表示,不需要花钱就可以实现。她当场就裁了一刀纸,提笔写了两个大字在?中央:“奖状”。


    又请几人中最擅长画画的程秋迟在?周边画了几朵大红花,还有一些萤火虫什么的。


    最后,她自己又写下一行字:兹有好爹爹卢行溪,在?本?次“父女情深”考试中成绩优异,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落款是“女卢照雪,永徽四年五月二十三”。


    秦曜分析道:“奖状奖状,倒也贴切。既有诉状,自然也有奖励所用的奖状。”


    “最重要的是,这可是无本?的买卖啊!”王临欣喜道,虽然他觉得他那个破爹大概率是通不过他的考试的,但是提前准备一下奖状,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也不费荷包。


    卢照雪一脸得意:“保准我爹爹喜欢。”


    她是对亲爹有信心的,阿爹定然能通过她的考试,然后赢得这张珍贵的奖状。她还有一个小印章,刻了“萤萤”二字,她也提前盖好章了。


    其?他几个小崽崽也如法炮制,自己书写文?字,再请程秋迟来?画画,只?是没?有印章,只?能省去这一步了。


    来?秘密基地的时候,大家抱着吃瓜的心情,然而离开的时候,却都?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此次必要好好掂量一下阿爹的斤两!


    王临还仰


    弋?


    头叉腰:“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第 96 章


    王铮大概率是不知道自己在他崽心目中非骡子即马的, 否则也要一肚子怨气了?。就在小崽崽们于秘密基地挥洒墨水之时,王铮和程信这两个人也碰头了?。


    他们俩的关系本来就不错,程信作为御史, 曾经从军过, 监督过龙武军,那时候与王铮结识了。后面两个人的孩子又是一个时间段入学,程秋迟和王临两个是一届的, 加上没多久英国公又异军突起,当了?显眼包, 大家都看他不爽。


    在英国公的照耀下, 大家全都日月无光。


    无光的众人总是要团结在一起的,共同抵抗英国公这个“恶势力”。其中, 王铮和程信不算是最?领头的那个,不过也算是中坚力量了?。在孤立英国公的行动中,程信和王铮都做到?了?。


    他们也全都在英国公的记仇小本本上。


    俩人忙过公事之后, 就约到?了?樊楼用饭。王铮知道他是喜欢名?妓的, 总要叫她们作陪, 但今日他实在不愿, 就先说了?出来:“今日情况特殊,便不叫都知了?吧。我也晓得你性情, 商量完事,我走之后, 你叫几个都行。”


    程信不体?面, 喜欢和女?子扎堆,他王铮还是要避免这种情况的。他的身子只能他娘子来沾。


    程信:……


    他就一恼:“谁说我要叫都知了?。我是那种人么?”今日他们是来商量家事的, 怎么会叫那些女?子作陪。


    要去的话,也不去樊楼了?。


    亏他还把?王铮引作好?友, 他居然这么想他。


    王铮赔罪几句,心头却道:还不是你前科太多,我又如何知道你如今怎么想的。你程信万花丛中过的名?头,又不是我唱响的。


    二人落座。程信就开始道:“实不相瞒,为兄最?近愁得很啊。”


    王铮心里翻了?个白眼,说的谁不愁似的。他只能假惺惺道:“程兄儿女?双全,嫂子也温柔贤惠,又有什么好?愁的呢。”


    程信叹口气:“别提了?。最?近家里四面起火呢。”


    嗯?说这个王铮可?就不困了?啊。他立刻打起精神来:“程兄家里最?近也不太平?”


    “是啊。”程信也不喝酒了?,给?王铮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等等,你为何要说也?”


    王铮是直肠子:“因为我家最?近也闹腾啊。还不是我大儿子王临,我把?他给?得罪了?,他就联合全家一起来排挤我。现在我是有家都不敢回?,就怕被他们挤兑。”


    程信听出来了?,合着王家没有一个人是站在王铮这一边的啊。他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你怎么得罪了?你家老大?”程信没想到?,不仅是他的大闺女?叛逆,就连王家老大也叛逆了?。他们整个梅花堂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啊,忽然间就这样了?。


    王铮倒是实事求是,没有夸大其词地将事情始末说完了?。“哎,也怪我不够关心他,平日里手下没分寸,累得两个孩子都有伤了?。”


    程信虽然本来很是站在王铮这边,听到?这里都有些不高兴了?。他是个文人,虽说不会看不上武夫吧,但肯定是很难共情王铮这种将门世家训练孩子的手段和心态的。“你是怎么回?事啊,再怎么样,孩子身体?还是第一位的。”


    这时候他又变成一个很好?的阿爹了?,知道心疼孩子身体?了?。可?见人啊,还是说别人容易,自己?去做难。


    王铮也反思道:“是啊。怪我,怪我。现在王临有他阿翁撑腰,我怎么百般讨好?他都没用。何况这事也不能强求。”别人不原谅你,你总不能硬逼着人家原谅吧。


    程信点点头:“是不能强求。牛不吃水还能强摁头么?”


    王铮撇了?撇嘴:就这还进士出身的文化人呢,说话这么难听。“谁是牛啊?你家儿子才?是牛。”


    成功为自己?小儿子程冬降争取到?“牛”身份的程信也没辩驳,只是又长叹口气。


    王铮就有些烦了?,原以为还可?以找你拿主意呢,“对了?,你家最?近是怎么一回?事?”


    我家的家丑外扬了?,你家的是不是也可?以说一说,让我同病相怜一下?


    程信倒是没有什么包袱,很直接就说了?:“还不是我夫人觉得我不疼爱女?儿,对我大发脾气,现在连内宅之事都不管了?。我晚上下值之后,还得见一堆管事呢。”


    他真?的觉得自己?以前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对比起来,才?觉得现在痛苦。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你对你女?儿怎么了??”王铮赶紧问道,他家是个女?儿,总不能在训练武艺的时候手下没分寸吧?肯定是旁的原因。


    程信有些不自在道:“也是我不好?,说话不中听,前阵子不是体?检么,查出来我女?儿身体?不好?。哎,其实我女?儿身体?不好?使?老毛病了?,平日里也是我夫人照顾得多,她是最?辛苦的,我还说起了?她的不是,说她在家照顾人都照顾不好?。”


    “你这就不对了?。”王铮一听就皱眉头,夫人再怎么样也是付出了?,总比程信这样很少?回?家看顾孩子的要好?吧。


    程信苦笑道:“我也知道不对。后来我闺女?考我,问我知不知道她爱吃什么,吃不得什么,我一个都答不上来。”


    王铮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简直可?以夹死两只苍蝇:“你这父亲当得也太容易了?吧。”心里却忍不住回?想,自己?三个儿子分别爱吃什么,吃不得什么,只觉得隐约知道,说不出太多来。他本就不是个多细心的人。


    程信见他这表情,就忍不住问:“你儿子和我闺女?在一个学堂,你知道是什么堂么?”


    王铮本来还有些担心,一听这问题就笑了?:“不就是梅花堂么?”


    程信:……


    他撇了?撇嘴:“你果然是了?解令郎的。”


    王铮骄傲叉腰。多亏了?他的大儿子王临啊!阿临是个爱炫耀的崽崽,之前每次回?家都会小嘴哔哔叭叭说个不停,开头都是“我们梅花堂如何如何啦”。好?在有阿临!阿临就是我的小福星!


    在难兄难弟面前撑起了?脸面,王铮就道:“如今我只想着好?好?弥补一下我家老大。”


    说到?这个,程信也苦恼:“我也想好?好?弥补一下秋迟。只是总找不见机会。哎,该如何是好?呀。”


    两个“父愁者”组成了?联盟,对坐相视一眼,都苦笑。从前一起笑话人家卢行溪显眼包,现在只觉得自己?凄凄惨惨戚戚。


    诶,等等。


    程信:“我们要不找找这方面擅长的人,讨教讨教?”


    “你的意思是——英国公?”王铮有些迟疑。


    “对啊。”程信越发有信心了?,这还是他弟弟程密给?出的主意呢,程密和卢行溪是多年老友,肯定是靠谱的。“英国公在做爹这件事上,确实很有经验。”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同样是做爹,人家英国公也是头回?做爹,还是独生女?呢,比他们可?强多了?。他们都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了?,还不如人家只有一个孩子的呢。


    王铮摆了?摆手:“这不太好?吧……”他还要些脸面,“咱们之前那样说英国公的坏话,现在还去求教,也太不好?意思了?。”


    就算人家英国公愿意教,他们又何德何能啊。


    程信本来就还在纠结,不是确定了?马上要去做,所?以才?拿出来听一听这难兄难弟的意思,谁知道难兄难弟也给?了?否定的意见,他也就只能打消了?这个主意。


    这一次碰头,两个冤种爹爹除了?互相倒了?一通苦水,将自己?的情绪垃圾倒给?对方之外,没有任何的收获。


    王铮带着愁绪回?了?家,却见柳芸香出来给?他拿衣服。他受宠若惊道:“夫人……”


    “郎君,待会阿临要考你,能不能得到?他原谅就在此一搏了?,你一定要好?好?考!”柳芸香的脸上带着坚定。


    王铮:???“等等,考我?”


    王临已?经带着两个弟弟和一个祖父进来了?,他小小的脸上带着大大的冷峻,仿佛科考场上最?不可?收买的那一类考官:“阿爹,你是不是很想我原谅你。”


    王铮忙不迭点头:“想啊,乖儿子,你让爹爹做什么都行!”


    不怕儿子为难他,就怕儿子不给?机会呀!这么多天了?,难得听见阿临叫自己?一声“阿爹”而不是“父亲”。


    王铮心里还带着狂喜:哈哈哈哈哈哈程信,我和你可?不一样啊!我儿子马上就要原谅我了?!


    王临点点头,“好?,阿爹,这里有一份试卷,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主要考的就是你对我的父爱到?底是坚如磐石,还是脆如泥塑。如果你拿到?八十分以上,我就原谅你。”


    一听到?分数那么高,才?能得到?儿子的原谅,半辈子都没文化的王铮就有些害怕,试图讨价还价:“阿临,八十分是不是太高了?些?能不能——”


    王临一个眼神杀过来。王铮就自动息声了?:“不高不高。阿临你愿意给?阿爹一个机会,阿爹已?经很知足了?。”


    不就是一个小小考题么!他自信对儿子的感情,尤其是老大,那可?是第一个孩子,他怎么可?能不爱他!坚如磐石,那必须是坚如磐石!


    王临冷酷道:“待会我和二郎、三郎都是考官。阿爹现在可?以先去更衣,准备一下。一刻钟后,我们书房见。阿娘,你帮我拿着试卷。”


    柳芸香就接了?过来。


    王老将军也觉得今日这一幕很是可?乐,跟上大孙子的步伐,他也想当这个考官呢!有他巡视,王铮这小子休想作弊!


    短短的一刻钟里,柳芸香凑到?王铮身边,小声道:“郎君,我已?经浅浅看过了?,这些题可?不简单。要不我先给?你透几道题?”


    不是她小瞧人,就郎君这样五大三粗的,能拿到?一半分都是饶天之幸了?。


    王铮有几分意动,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摆了?摆手:“不用,不用。阿临既然给?我这个机会,我就不能作弊。作弊得到?的原谅,也不是真?正的原谅,若让孩子知晓,只怕更加生气,也更觉得我这个阿爹不可?原谅了?。”


    他心里还有一层呢,他做爹爹的本该为人榜样,若是此次作弊了?,下次儿子跟着有样学样怎么办。


    柳芸香又问了?一句:“真?的不用么?”


    王铮点头:“不用了?。”自己?已?经大踏步往书房去了?,端的是目不斜视。


    ——


    英国公府。


    卢照雪哒哒哒地走在路上,一边问管家:“郑爷爷,阿爹阿娘都在家么?”


    郑管家道:“小娘子,都在呢。”


    太好?啦!卢照雪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阿爹!


    于是她在饭桌上,郑重地宣布了?这件事:“阿爹,待会吃完饭,你就来做我的试卷吧。这次考试叫‘父女?情深’考试,究竟是父女?情深,还是泥塑父女?,就看你的了?!”


    “啪嗒。”这是卢行溪手上筷子掉落的声音。


    “咔嚓。”这是长孙质嘴里李子咬碎的声音。


    卢行溪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莫名?其妙就多出这么一个考试来了??“这是谁出的主意?”肯定不是他的萤萤,萤萤那么善良可?爱,怎么会想为难阿爹!


    “我们下午一起想哒。秋迟上次不是问了?她阿爹几个问题么,太可?怕了?,她那个爹居然连她在梅花堂都说不出来,还说什么兰花堂。”卢照雪撇撇嘴。


    卢行溪看着眼前这小人精,还是没有把?“程信是个坏爹”和“他卢行溪也要考试”这两件事画上等号。不过,程信也确实够坏的,还兰花堂呢,但凡去过一次家长会,都说不出这种话来。哦对了?,上次只有他和官家两个爹爹参加了?家长会呢。


    长孙质也震惊不已?,萤萤他们是不是有些太超前了?。是,她也很支持夫妻共育儿女?,绝对不是母亲一个人的责任,不能丧偶式带娃,做父亲的也要履行自己?的责任。但是,他们这群小娃娃居然都动了?要对父亲考试的心思了??


    太了?不起啦!


    “你们还挺厉害的。”


    卢行溪立刻与有荣焉道:“那当然了?!我看肯定是萤萤先支的招。之前萤萤不是就和我说过,要是有父母考试就好?了?么,毕竟有那么多不合格的爹娘。我们萤萤脑袋瓜就是转得快!”


    卢照雪心说,这次可?不是我,是阿临头一个想的呢。不过这主意真?不赖,她怕阿爹逃避考试,就故意激将法:“阿爹难道是怕了??觉得自己?通不过我的考试?”


    英国公明?知道这是激将,但这是他必须要中的激将法。“我才?不怕呢。放马过来,我现在就考!”与王铮的讨价还价不同,卢行溪是信心百倍,论了?解闺女?,说不定连阿质都不如他呢。


    卢照雪摆摆手:“不急。阿爹先吃饭吧。”又对阿娘说:“待会阿娘和我一起监考。”


    小丫头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奶声奶气道:“我够体?贴吧。好?歹先让爹爹吃饱喝足有力气了?,再来参加我的考试!”


    卢行溪碰一碰她的小脸蛋,只觉得红扑扑的,可?爱的紧。“是,你最?体?贴了?。”


    卢照雪还道呢:“阿爹,我对你有信心!”


    女?儿的鼓励好?比灵丹妙药,别说卢行溪本就信心十足,就算本来有些畏难,此时也能“垂死病中惊坐起”了?。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和闺女?如出一辙:“放心吧,阿爹给?你考个满分来!”


    只有长孙质心里还怪紧张的:从科学的角度来说,饭后的人血液集中在胃部,是最?困的时候,郎君困意上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答对了?。


    又忍不住笑,闺女?还当她是多体?贴呢。不过他们父女?情深,自己?还是不多话了?。郎君一向精力好?,不就是吃了?点饭么,没什么大碍的。


    吃过饭,一家人往书房走去。卢照雪是发卷官和阅卷官,长孙质则是监考官。被考的只有卢行溪一个。


    卢行溪还主动提出:“考官,有没有时长?”


    都是考试了?,总要合法合规一点吧,丑话都说在前头。


    长孙质抽了?抽嘴角: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考生,主动给?自己?加难度是吧。看来是真?的对自己?通过考试很有信心了?。


    卢·考官·照雪本身都没想到?这个问题,经由一提醒,就立刻道:“好?,就考半个时辰吧。”她已?经预估过题量了?,料想阿爹做得完。


    卢行溪也不讨价还价(比起王家的爹爹,他真?是再自觉再主动不过了?。)


    发下试卷,卢行溪提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就开始看题目。每个字都是萤萤自己?写的,可?见不是印出来的,当爹的心理就有几分高兴:哦哟,我家闺女?都会自己?出卷子了?,真?是少?年英才?啊!


    紧接着看题型,填空题有之,嗯,也有选择题,括号里还注明?选项可?能是一个或多个,请阿爹自行分辨。


    瞧瞧,我家萤萤多会动脑筋啊!她都知道挖坑给?考生了?!诶等等,好?像我就是那个考生?


    不管了?,卢行溪全看了?一遍,觉得没有一题能难倒他,就开始写了?起来。


    长孙质开始巡考,虽然考生只有卢行溪一个,他就算作弊也无从作弊,但卢照雪一向是个公平的人,怎么可?以落下阿娘呀。总要让阿娘也有参与感才?行。


    长孙质听了?她这“参与感”一说,就抿唇一笑。卢照雪自己?也找了?本书低头看,时不时抬头看看考生爹爹的情况。


    卢行溪对填空题简直信手拈来。什么萤萤的同桌叫什么名?字呀,每晚睡觉时辰啊,三门课的先生姓什么……别说是姓什么,就是全名?,卢行溪也答得出来。他可?是参加了?家长会、还认真?听讲了?的人。每个先生都介绍了?自己?。


    这些题都不算难,总算到?了?填空题的最?后一题了?。萤萤设计的不错,由浅入深,由易到?难。


    问:萤萤最?喜欢的话本子角色。


    卢行溪提笔写下:小桂花。


    他一边写,一边嘴上挂着看破你的笑容。萤萤自诩女?将军,所?以这道题是个坑,要是答了?“小女?侠”反而是错误答案。萤萤平日里说故事时,看似对两个主角差不多喜爱,但了?解她的卢行溪岂会不知道,她更喜欢的一定是活泼天真?的小桂花。嘿嘿嘿,这分必然拿到?手里了?!


    选择题也都不难。卢行溪行云流水般作答,就连一个最?喜欢什么颜色,也都跳过了?坑。


    萤萤这道题实在太坑,但凡没点审美的人就做不出来了?:


    问:萤萤最?喜欢的颜色是:月白、胭脂红、草白、雪青、葡萄青、槿紫、朱红、石榴红、藤黄、杏仁黄……


    拢共二三十种选择,还是不定项哦,不知道是单选还是多选。


    卢行溪眼明?心亮,对答案了?如指掌,不愧是他的萤萤啊,审美就是好?,小小年纪都这些颜色雅称如此了?解。


    他迅速地勾选上答案。


    不到?半个时辰,他就交卷了?。卢照雪看他那么得意模样,忍不住道:“阿爹答得很顺利?”


    卢行溪:“顺的不能再顺。”


    卢照雪好?笑:“那我就看看阿爹能拿几分。”


    卢行溪一副“请快快阅卷”的模样。


    卢照雪认真?地拿起一支笔,沾了?朱色墨水,开始阅卷。一边阅卷还一边说:“哦哟,阿爹连最?喜欢的颜色都说得上。”


    “槿紫和月白嘛,我当然知道。”卢行溪笑得合不拢嘴,骄傲地挺起了?胸脯。他就是最?了?解萤萤的人,这种考试对他来说简直是父女?情深的褒奖,而不是什么考验。


    卢照雪没再说话,认真?改卷,最?后发还给?卢行溪:“爹爹没有拿到?满分哦。不过也不错啦。”


    卢行溪却根本没有把?最?后一句听进去,而是不可?置信地呆住了?:没有满分?不可?能,绝不可?能!


    第 97 章


    卢行溪放眼望去, 自己几乎都是对的?,难道是那道最喜欢的话本子角色写错了??萤萤最喜欢的?角色是小女侠,而不是小桂花, 是他想多了??


    可是这题没错诶……


    卢行溪又看过去, 终于找到了萤萤的一个大“×”在哪里。原来是这道题。


    问:最严重的一次生病是几年前?


    卢行溪答:四年前。


    他不服气,指着这道题道:“萤萤,这题怎么不对了??”


    卢照雪笑?眯眯道:“阿爹是不是忘了?呀, 我最严重的?一次生?病,当?然是上?上?个月, 参加长安术数大赛终赛前几天的?时?候啊, 当?时?我发热,全?身难受, 可严重了?,差点都没去参加比赛呢。”


    她?也以为阿爹志在必得,没想到阿爹躲过了?不少坑, 居然在这道题上?折戟了?。


    卢行溪听了?她?的?解释, 罕见地沉默了?。


    长孙质听了?, 也忍不住说句公道话:“这题确实是阅卷官改错了?。”


    卢照雪:“蛤?”


    “不过也怪不得萤萤。你小时?候生?病, 又哪里会记得呢。”长孙质笑?道,“你两岁的?时?候, 有一次风寒入体,病得可严重了?, 前前后后折腾了?快大半个月才好?呢。”


    说到往事, 长孙质也忍不住看向卢行溪。当?时?也是郎君和她?一起,夫妻两个全?力照看萤萤一个孩子。他们都是初次为人父母, 上?头又没有父母来指点,女儿?病到那个样子, 即便御医来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他们依然紧张不已。


    夫妻一起共患难,一起为女儿?的?病情紧张不安过,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是甩手掌柜。所以她?必须要为卢行溪澄清,这个满分爹爹,他是实至名归的?。


    卢照雪听了?这解释,心下也一紧:“还有这事?”


    不过,阿娘都这么说了?,阿爹也如?此确定的?样子,看来确实是她?自己年幼弄错了?。


    “阿爹阿娘照顾我一定很辛苦吧。”卢照雪虽然没有弟弟妹妹,没有照顾过小孩子,但她?天生?聪慧,自然也想象得到,爹娘照顾自己的?不容易。


    卢行溪一把抱住香软的?小崽崽:“不辛苦,你能平安健康,爹娘比什么都高兴。”


    卢照雪超开心地宣布:“那阿爹就?是满分啦!恭喜你阿爹,你获得了?好?爹爹称号,我要授予你好?爹爹奖状一张!”


    她?精心准备的?奖状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呀!


    卢行溪也很给面子,一脸受宠若惊的?接了?,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的?。说实在的?,他刚刚接了?三司任命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般高兴呢。


    不管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高兴,长孙质都觉得卢行溪这个爹爹当?得实在不错。


    卢行溪看着这粗糙的?奖状,嘴上?却不吝夸赞:“瞧瞧,我萤萤盖的?印章,多好?看呀!还有这花朵,画的?也不错!”


    卢照雪也不居功:“那是我请秋迟帮我画的?哦。”


    卢行溪夸道:“都好?,都好?!”


    他又忍不住问:“若是没拿到满分,还能有这奖状么?”


    卢照雪点头:“九十分以上?就?可以拿奖状啦。我相信爹爹肯定可以拿到奖状的?。”就?算不是满分。


    长孙质看着郎君被这么一张奖状乐得不行的?样子,心里也觉得他们父女俩可爱。“可要帮郎君裱起来?”


    卢行溪点头:“好?!”看看书房,觉得不满意,“还是裱到我们卧室去吧。”


    长孙质:……


    一觉醒来发现抬头是一张奖状,真?的?怪让她?出戏的?。


    “郎君高兴就?好?。”


    自家爹爹通过考验,卢照雪高兴得很,嘴上?还道呢:“也不知道其他爹爹们有没有通过这父女情深考试。”


    卢行溪&长孙质:???


    “别人也要考他们爹爹?”


    卢照雪:“对啊。每个人都是自己出的?题哦,我已经把所有人的?试卷都看了?一遍,我出的?差不多是最难得一份了?,爹爹都能拿到这个分数,想必他们那些简单卷子,拿个及格分还是没问题的?。阿临和我说了?,若是他阿爹拿到八十分,就?原谅他爹爹,再给他一张奖状呢!”


    卢行溪心说,那些人个个甩手掌柜,哪能和他比呢。就?算是难度降低的?卷子,也未必能表现好?。不过,他在闺女面前一向是有容乃大、性情谦和的?,这时?候当?然不会说刻薄话。只是为女儿?的?好?心肠感动:“还是萤萤心善。”


    她?自己享有的?这一份亲情,也希望别的?伙伴能得到。


    长孙质却不太乐观,别的?小崽崽们的?爹爹,据她?所知都不是太关心孩子的?人,要是答不上?的?话,只怕要伤心了?。这些孩子里,她?最担心的?自然是程秋迟,之语的?孩子。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程御史能答对几题。莫要让秋迟伤心才是。”


    卢照雪摆了?摆手:“阿娘,我们这些人里头,也就?秋迟没有出题目。”


    卢行溪瞪大了?眼睛:这么说,其他爹爹都有的?做,只有程信没得做?哎,也怪可怜,怪活该的?。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长孙质却愣了?愣,才说:“那孩子该是对她?阿爹寒心了?。”


    将军府。


    王铮正在抓耳挠腮地答题,他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古灵精怪,还限定了?答题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可是他出的?题目,一个都不好?回答诶。


    简单的?他还说得上?,比如?最严重的?一次生?病时?什么时?候呀,他还是疼爱孩子的?,阿临病得严重时?他不会不知晓,但是这……梅花堂的?几位先生?姓什么,他又如?何知晓呢?


    王将军第一次为此前没有参加家长会后悔起来。若是去了?那一趟,又怎么会连孩子的?先生?叫什么都说不出来呢。


    同时?又后悔那天没有好?好?听夫人回来说。明明柳芸香回来时?告诉他当?日发生?的?事了?,是他一心二用,没有多认真?听,怪不得写不上?来。


    儿?子喜欢的?颜色,在红黄蓝绿白黑六种颜色里选,他其实并未如?何关注,不过根据他们王家人的?性子,他还是蒙一个黑色吧,大家都喜欢黑色!


    这一题又是什么鬼,最喜欢的?话本子角色?他是真?的?不知道了?,只能随便瞎蒙一个。


    最后交卷的?时?候,王铮只觉得日月无光,面如?土色。


    王临却一点同情的?眼神都没有,斜睨了?他一眼,就?改卷去了?。两个弟弟也挤到他身边,认真?地看哥哥改卷。


    柳芸香也有些嫌弃的?看向王铮,郎君怪没用的?,就?这么点题还做了?大半天,差点没来得及在半个时?辰内做完。


    王铮:……


    他扯出一个苦笑?,对他来说,题目真?的?很难啊。


    王云在那指指点点的?:“阿爹连哥哥喜欢什么话本子角色都不知道,真?没用!”


    王铮:……


    王云又说:“还有哥哥的?先生?姓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铮幽幽道:“难道你知道?”


    “我知道啊,有一个徐先生?。”王云想起了?哥哥平时?说过的?,又看向二哥,“是不是还有一个赵先生??”


    王停给了?个赞许的?表情:“三弟到底有心。”


    至于没心的?那个人姓甚名谁,他也就?不点名了?。被内涵了?一通的?王铮委屈地站在一边,伸长了?脖子去看正被王临批改的?卷子,还在心里许愿:一定要上?八十分啊,求求了?求求了?漫天神佛。


    王临最后将卷子递回给了?考生?。王铮一看最上?面的?分数,就?两眼一黑:七十八!


    他真?的?快要吐血了?!这比考六十分还要让他难受!还不如?考六十分呢,起码离目标远一些,而不是就?离目标差一点。


    原来,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在你身边而你却擦肩而过,而是离及格线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王铮生?无可恋,他还有些愧疚地看向王临:“是阿爹不够了?解你,阿爹罪有应得。”


    王临道:“阿娘提议帮阿爹提前透题,阿爹为何不愿?”


    王铮摇了?摇头:“作弊岂是君子所为。我要获得你的?原谅,就?要堂堂正正获得,不能搞这些小动作。”


    王临点了?点头,“阿爹,凭你这番话,我可以给你加两分,你及格了?。但是由于阿爹这两分是额外加的?,不是光明正大考来的?,所以你现在还在考察期,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你。”


    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了?!


    王铮仿佛听见了?天籁之音,他激动得都说不出话了?:“真?的?么?”说完又立刻道:“好?好?好?,阿爹知道。我还在考验期,但你已经部分原谅我了?是不是?”


    不等?王临说什么,他已经自顾自傻笑?起来:最起码儿?子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了?!


    他高兴得抱起了?儿?子,就?想和他像小时?候一样玩飞飞,可惜现在儿?子大了?,不好?玩了?,被儿?子眼神一看,他只能有些讪讪地放下来,还道歉:“是阿爹太高兴了?,莽撞了?。”


    王临虽然瞪了?他,其实心下也有几分暖融融的?。阿爹能拿到七十八分,其实他也怪意外的?,他一直以为阿爹会不及格呢,没想到还能有这个分数。阿爹居然连他喜欢什么颜色都能答出来,也算不错了?。只差个两分,就?凭阿爹的?人品,就?可以加上?了?。


    不过,萤萤说的?很是有理,不能轻易原谅,否则还有下次。因此,他只是给了?他一个继续补偿的?机会。现在就?相当?于是王铮补偿到了?一半吧,还有一大半要努力呢。


    “阿爹可别高兴太早。我没那么好?脾气。”王临先打预防针。


    王铮:“知道,知道!”他心下柔软,儿?子到底还是心软了?。哎,有个这么好?的?儿?子,他真?是太好?命了?。


    他之后一定会继续讨好?儿?子的?,一定会完成?原谅进度百分百的?!


    “所以,儿?子,你最喜欢的?话本子角色是什么?”


    王临弯了?弯唇角:“阿爹,小桂花,听过么?”


    王铮:“蛤?”


    他傻乎乎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王临,父子四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不过,王铮还是打定主意,什么时?候要向英国?公讨教一二。不单单是为了?获得儿?子原谅,也是为了?他自己,为了?能和儿?子打好?关系。


    定远侯府。


    徐子恺一回府,就?见儿?子又在等?他,他心头一软,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瓜,“怎么这个点还没睡?都快亥时?了?。”


    他虽然忙于公务,但也知道儿?子平日睡的?点大概是戌时?到亥时?初。这个点他就?算不睡觉,也该躺床上?了?。


    徐翡心里暗自点头,就?冲阿爹说得出这话,起码他能拿下两分,那道平日睡觉的?时?辰填空题还是可以做对的?。


    “阿爹,我有话同你说。”徐翡牵着爹爹的?手,“我们到书房说。”


    徐子恺一乐,儿?子还像模像样的?呢。他也很给面子:“好?。”


    小孩儿?步伐小,走起来慢,他也特意放慢了?脚步,保持一样的?步调。唔,说起来阿翡前天还说过呢,他体检也测了?身高,不算很高,不过在徐子恺看来,这都不是事儿?嘛。孩子还那么小,还有得长呢。小豆丁居然也在乎身高嘛?徐子恺回想自己的?幼年,实在是回忆不起来了?。


    到了?书房,徐翡才说出了?自己的?意图:“阿爹,我想习武。”


    “好?好?好?,嘎?”徐子恺一开始只是应承,待反应过来后才露出震惊之色。习武?这还是他家那个懒崽崽么?


    他家阿翡倒也不是什么懒惰人,只是性子懒洋洋的?,比较随性,戳一戳才知道锻炼身体,上?次体检还被大夫指出来了?。当?时?他都没说要习武呢,现在是想一步登天啊。


    徐子恺就?下意识想劝一劝:“要不咱们先从改了?懒洋洋的?习性开始?”


    不是他瞧不起人,而是他家崽崽这样的?身体,肯定比不得王将军家那个,上?来就?习武,是要伤身体的?。那他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娉娘!


    “阿爹,习武要从小学起。我已经落后几年了?,现在慢慢要开始了?。”徐翡自己也是有的?放矢的?,他已经都计划好?了?,“阿爹给我请几个好?点的?武师傅吧。”


    徐子恺看他计划得还挺完美,就?知道他有成?算,也就?不阻止了?,反而有些八卦起来:“怎么忽然想习武了??”


    徐翡的?脑海中依然浮现着对未来的?想象,萤萤今日也夸了?他目力绝佳,有这样的?特长,将来岂不能与萤萤一起驰骋疆场?那武艺当?然不能落下,否则还得萤萤女将军回来救他。他是决计不能接受自己是个拖后腿的?人。


    “阿爹可知道我目力不错?”徐翡好?像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徐子恺“唔”了?一声:“大概知道。”多年前阿翡扶灵回京,他见到他的?时?候正是夜晚,那么远的?距离,又是深夜,是阿翡先认出了?他,而不是他这个大人先认出了?儿?子。


    军中之人不少都有夜晚目力不佳的?问题,儿?子倒没这个问题。但他徐子恺也不会因为儿?子这个特长就?把他送到军中磨练就?是啦。


    徐翡指了?指自己:“这么好?的?目力,将来不从军,岂不可惜?”


    徐子恺“嗯”了?一声,倒也算一个理由,只是,真?的?没有别的?理由么?他的?阿翡是那么“精忠报国?”的?人么?他待要再探寻两句,就?见阿翡抽出一张白色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东西。


    “阿爹,现在来做题吧。”


    徐子恺都不用伸长脖子去看了?:……


    第 98 章


    徐子恺那精明的脑子里已经无暇分心去想?, 为何从前骑射课倒数的?懒崽崽也要奋起一把,决定习武了,不敢置信的震惊和罕见的几分八卦, 全都在?面?对这份卷子时?, 变成了无言。


    卷子倒是开门见山得很,主?旨就是考考考,就徐子恺目之所及的?几行, 中心意?思就是考他这个阿爹对阿翡的了解。


    说实在?的?,做这样的?题目并不见得怎么难, 最多是他愿不愿意去做罢了。毕竟, 当爹爹的?居然还被儿子考,也是挺新异的——他要接受么?


    考试的?权力掌握在?儿子的?手中, 出卷人和主?考官都是儿子本人,这难道不意味着儿子可以挑战父亲的?权威么?


    这在?任何一个家庭里,任何一组父子关系中, 可能都会成为问题, 可是在?徐家却?不会如此。因为徐翡是徐子恺的?独生子, 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留下的?血脉, 他只想?和儿子亲近,至于父亲的?尊严、所谓的?权威, 又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徐子恺点了点头,甚至还有心多问一句:“这些题都是你自己想?的??”


    徐翡诚实道:“也有其?他朋友集思广益的?。”


    徐子恺:……孩子, 集思广益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算了, 随便吧。


    “还有其?他爹爹也要做这卷子?”他的?心瞬间踏实下来了。


    “嗯。大多都是自己出的?题,只有个别题大家都用得上的?。”徐翡见爹爹并无抗拒, 还使出了杀手锏,“阿爹, 这是父子情深考试。萤萤相?信她阿爹肯定能通过,我?希望你也可以。”


    被孩子这样清澈的?眼?睛一望,又被这样的?话语一激,哪怕已经工作?了一整日、刚从枢密院回?来的?徐枢密使也心里开心:阿翡说我?也可以通过考试诶!父子情深考试诶!四舍五入阿翡觉得我?们父子情深!


    再就是还有英国?公那个对照组在?呢,他肯定能通过考试,那自己也不能落后太多呀!


    到底是枢密使大人觉悟高,其?他人只觉得卢行溪显眼?包讨厌得很,他倒是看得出卢行溪的?榜样作?用,还一心想?着效法呢。


    徐子恺早就听从了卢行溪的?建议,对徐翡只有关心,而没有忽视的?。自打把他从外祖母家中接回?来之后,就更是呵护备至,哪怕他已经足够忙了,可是每日都尽量抽出时?间陪伴徐翡,至少陪他吃一顿饭。


    即便如此,他仍时?时?觉得亏欠。


    娉娘不在?,阿翡没娘,只有自己这个爹了,可他依然不能给他很多时?间,那就只能补偿很多日用,很多钱,很多爱了,在?有限的?时?间里,他付出了比之前十二万分的?努力。


    徐翡自然也不是不受用。


    所以今日这场考试,看着是考试,其?实是他们父子增进感情的?一环罢了。


    徐子恺答起题来,也算得心应手。只有极个别的?实在?不了解,比如最喜欢的?话本子角色什么的?,他家阿翡原来还喜欢看话本子么,他们父子俩倒是没有聊过这个话题,以后可以多多聊一聊,加深了解。


    哎,阿翡有时?候还是太闷了一些,不像萤萤那么爱说话,不然这几题我?也不用乱猜测了。


    儿子那么懒洋洋的?,倒把我?这个阿爹衬得像是一个话痨。天知道,我?在?朝中的?时?候,其?他大臣都说我?冷峻呢。


    还得是亲儿子!


    徐翡也没给他阿爹定时?间,以他看来,阿爹已然困了累了,他就一定不会在?那磨洋工。果不其?然,很快徐子恺就交卷了。徐翡也是个体?贴娃娃,很快就给阿爹改好?了。徐子恺就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自己错在?哪里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原来你最喜欢的?是小女侠啊。这是哪本话本子的?人物?”


    “这题出的?倒是挺别致的?嘿嘿。”


    徐翡无奈摊手:从前怎么没发现,阿爹居然是如此聒噪的?呢。


    隐隐感觉到自己被嫌弃的?徐子恺:……


    最后,徐子恺拿到了九十分,只错了四道题。


    徐翡心里也是很满意?的?:“阿爹,你坐好?,我?去给你拿好?爹爹奖状。”


    徐子恺本来快意?地笑了起来,一听这不明觉厉的?名词,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奖状?”


    听起来好?像是儿子褒奖他的?东西诶,是什么奖励么?


    然后他就如愿看到了儿子亲手写的?、亲手画的?奖状,作?为恭喜他通过了“父子情深考试”的?奖励。


    徐子恺抽了抽嘴角,还是很给面?子地拿在?手里,还很有些自豪道:“这是你画的??”


    众小崽崽里边,只有徐翡自己画的?花,其?他都是程秋迟代劳的?。因为徐翡其?实很有审美,画艺也不俗,他也就不麻烦秋迟了。


    这次选的?几朵杏花,开在?枝头,格外清新?动人。而且徐子恺本身就非常喜欢杏花,每每到了这个季节,就会想?起从前与当时?还是未婚妻的?娉娘同游的?日子。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他甚至有些惊喜:他的?崽崽记着阿爹的?喜好?呢!


    徐翡点点头:“阿爹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徐子恺打定主?意?,明日还要给英国?公看看他的?奖状呢。他倒不是有心炫耀的?性子,料想?英国?公肯定也通过了父女情深考试,也拿到了好?爹爹奖状,不过嘛,喜事?总是要分享的?嘛。


    “你说的?武师傅的?事?阿爹记着了,不过你别急,至少得寻摸几日。”徐子恺主?管枢密院,也有这方面?的?人脉,想?找还是容易的?,只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没有那么容易。他是个慈父,也是个有成算的?父亲。


    徐翡露出一个笑容:“多谢爹爹。”


    徐子恺心情更爽快,不过几个月工夫,阿翡和他的?关系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从一开始叫他“阿爹”,到现在?带着亲昵的?“爹爹”。他徐子恺出息啦!


    “若非阿爹太忙,还可以做你的?武师傅呢。”徐子恺不无遗憾地说。看他们家的?爵位就知道了,定远侯府,起初是以军功封侯的?,祖传下来的?武德充沛,他又怎么可能身上没点武艺呢?官家也不会糊涂到让一个不通军事?的?文弱书生去当枢密使。


    徐翡有些无奈:阿爹自打把他从外祖母家里接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粘人了。不过受益的?是他,他当然受用了,“没事?的?阿爹。我?知道你的?心。”


    他又有几分好?奇:“阿爹武艺很好?么?”


    据他所知,阿爹好?像是进士出身的?,名次也不低。虽说在?明章女帝改革了科举内容后,朝廷选拔人才已经是文武皆修的?标准了,但也不好?说阿爹的?武艺值到底有多强。毕竟程御史也是进士出身,但他也就是普通水平,也不算能打。


    徐子恺终于有了在?儿子面?前炫耀的?机会,他忍不住道:“你阿爹当年也是从军过的?呀,虽并未作?为大将打仗,却?也是书记一职,经手过不少军务。”不然也没有资历胜任枢密使了。


    他跟着那些大将军在?外领兵打仗,学的?是经验,历的?是风霜,他负责参谋,却?也并不轻松。


    换句话说,若是他真?的?太过文弱,又哪里跟得上大部队的?移动呢?要知道他跟过最擅长打突击战的?前任武安侯啊!


    徐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还记得萤萤说过基因的?问题,他阿爹武艺不俗,看来是有些天赋在?的?,应该也可以归结为基因的?一部分吧。那他也许也遗传了爹爹的?这种好?基因呢。


    可怜的?徐枢密使这时?候还不知道儿子根本没在?心里给英明神武的?他捧场,而是在?想?自己未来从军的?前途:QAQ。


    ————


    皇宫中。


    饭桌上的?秦晔郑重宣布了吃过饭后就要考阿爹的?决定,成功迎来了阿爹阿娘的?两双呆滞眼?睛。


    秦严是:蛤?


    长孙令是:嘎?(可以看丈夫的?热闹?)


    秦严当然是懒怠性子发作?,不肯做什么卷子了。他倒是也有正当理由:“阿爹还要批折子呢,哪有那么多时?间。”


    好?在?下午顾着和阿令甜甜蜜蜜,留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折子晚上批阅,计划通√


    但是秦严嘴角的?笑很快就保持不下去了。因为秦晔已经说了:“那阿爹你先批折子吧。我?等得起。”


    大有咬定青松不放松的?决心。大概是她阿爹啥时?候批完折子,她就立刻伺机而上,将试卷交给爹爹来考的?意?味。


    再加上有长孙令从旁帮腔,秦严没奈何,他是最拿这母女两个没办法的?。就说阿大,眼?见着也不是和他站在?一边的?。


    只能答应下来。


    可是答应了以后,他才反应过来:我?滴个老天爷!他可是有两个孩子啊!那不是要考两张卷子!我?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大冤种啊!


    秦严嘴角抽搐,恨不能打过去的?自己一耳光。当时?得了龙凤胎,觉得一次完成任务,两个孩子也够挑了,现在?好?了,他们胆子大起来,都要考亲爹了。可怜他都是天子了,还得考两次试,这还有天理么?


    长孙令在?旁边看笑话,还举手报名要当监考官。秦晔当然没有意?见,有阿娘这样秉公执法的?人在?,阿爹就算有什么损招也使不出来。


    秦严还试图拖妻子下水,说不如一人做一张,也好?加快速度,长孙令才不想?搭理他,两个孩子也不干,最后还是他一个人挑灯夜考。


    所以说,平时?有没有用心,是可以反映在?成绩上的?。


    平日里秦严就是个葛优躺的?货,对两个儿女赶不上对妻子的?十分之一重视,也就是近些时?日才有所改善。可冰冻三尺岂非一日之寒,这其?中的?差距又岂是一时?片刻补得上的?呢。


    好?不容易赶在?时?间结束前写完两张卷子,官家面?如菜色。


    秦晔和秦曜两个小崽崽倒是不困,一人拿了自己的?那份,亲自批阅。


    长孙令没跟过去看热闹,反而是凑到秦严身边,“题目好?像还有些难度。你有几分把握?”


    秦严想?到一开始闺女立的?“八十分”及格线,心下也有几分惴惴:“我?也不知道。两份卷子,灼灼的?那份难,阿大的?那份简单些。”


    他当然看得出哪份是谁出的?啦,毕竟灼灼那份侧重于考和灼灼有关的?“知识”,反之亦然。


    长孙令颇有些同情道:“哎。”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那厢,兄妹两个也已经改完了。


    秦晔爆发出了巨大的?哭声:“呜哇哇!阿爹好?偏心!”


    第 99 章


    秦晔辛辛苦苦改完卷子, 发?现?阿爹只考了五十分,刚好一半的卷面分,内心简直是?崩溃的。她是?个稳重的性子, 又凑到哥哥那里去看——若是阿爹考的哥哥卷子也不好, 她就拉上哥哥这个同盟,一起声讨泥塑父子的亲爹!


    谁知道,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阿爹考哥哥那份,居然?刚好拿了八十分。这就显得她这张五十分尤为难堪, 尤为丢人了!


    阿爹怎么如此偏心啊!


    失去同盟, 秦晔委屈的大哭。


    秦曜赶紧抱住妹妹:“灼灼不哭哦。是?阿爹坏。阿爹才没有?偏心我呢,他只是?单纯坏。”


    要阿大来说, 他也委屈呀。他可不觉得自己是?被亲爹偏心的那一方。只是?他明知道阿爹不太在乎自己,故意把题目出得简单一些?,省得太难看, 到时候爹爹也丢脸。谁知道, 妹妹出的题目可能太偏太难了, 这不就把爹爹的本性暴露出来了吗。


    听见儿子在说什么?的秦严:……


    他也有?些?委屈了, 原来他做儿子那份果然?是?及格了呀,怎么?他还这样编排自己啊!一点?面子都不给阿爹留啊!


    秦晔委屈得眼里包着泪, 可怜巴巴的看向?秦严。


    被女儿眼神暴击的秦严这下也觉得自己不对了。他可真冤枉啊,要是?可以选的话, 他宁可是?阿大那份没及格, 而不是?灼灼这份啊。灼灼是?个烈脾气,这一次肯定要闹翻天了。


    “阿爹错了阿爹错了。”他只能先安抚乖女儿。


    可惜, 现?在不是?平时状态·乖女儿,而是?心态崩了·加强版女儿。


    秦晔指责:“阿爹根本就不在乎我呜哇哇, 对哥哥好对我不好,阿爹不爱我呜哇哇哇哇。”


    她根本听不进秦严的诸多?解释,自己已经叽里呱啦哭诉了一通,而且核心都一样:你伤宝宝的心了,宝宝这次很不好哄。


    长孙令素来喜欢这个女儿,见她抽抽搭搭的,哪怕明知道她有?几分是?故意作态好叫她阿爹补偿,也十分心疼她。


    也怨不得后世史书都记载,周武帝晔,性果决,有?智谋,善驭人,人心向?背也。最擅长拿捏人心,知道根据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不就是?秦晔的特?点?么?。


    “灼灼不哭。阿娘看看你阿爹写的什么?破烂玩意儿。”长孙令如是?说。也是?转移一部分注意力了。


    秦严好幽怨:……怎么?就破烂玩意儿了。阿令你要哄闺女,有?本事别拉踩啊。


    阿娘没得罪自己,秦晔分得清好歹,将那五十分的卷子递给阿娘。


    长孙令还是?看得出个好歹的,灼灼这份卷子肯定算难的了,有?些?还考的有?些?偏,别说是?秦严这个爹了,就是?她这个娘,也不敢担保能拿到八十分以上。


    她忍不住说:“灼灼啊,你这题是?不是?出得太难了一些??要是?像阿大的那张卷子难度,爹爹肯定可以做得更?好的。”


    她不是?在为夫君说话啊,而是?实事求是?地觉得,两张卷子的难度天差地别,也难为阿严连做两份都没有?精神崩溃了。


    秦严一听她这么?说,也支棱起来了:“对啊,灼灼,阿爹绝对是?最疼你的。”


    被无意中扫射到的、“没那么?疼”的秦曜:……阿爹,倒也不必哈。


    这话可没有?哄好秦晔。秦晔还是?生气得很。“阿爹,哪题很难了,你倒是?说说看。”


    这时候可不是?谦让的时候了,秦严可不想宝贝闺女生他的气,更?不想看见她伤心流泪了,“比如这道题,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更?来劲的秦晔:“没想到阿爹居然?连我最喜欢的颜色都说不出来。哼哼哼!”


    秦曜也趁机落井下石:“阿爹太不像话了。连我都知道妹妹最喜欢红色和?紫色。”


    说的谁不知道似的。秦严目光灼灼地看向?秦曜,“那你知道你妹妹喜欢的是?胭脂红,朱红,石榴红,还是?银红,酡红,桃红,嫣红?”


    他能说么?,一开始看到这道题的时候感觉自己脑袋嗡嗡嗡的,好像他是?尚服局的人一样。好消息是?,他跟在祖母身边多?年,该有?的贵族教育都有?,该有?的审美也都有?。祖母是?一个在外雄才大略,在内也节制欲望的人。不过她老人家还是?很爱各种颜色的,在穿上面从来不亏待自己。所?以秦严也挺有?审美的。坏消息是?,他的审美不足以让他选出正确答案。


    秦曜:???这么?难的么??


    他凑上前一看,立刻有?些?同情地看向?阿爹。怪可怜的。


    得了儿子助拳,秦严仿佛都更?有?自信了,又看向?长孙令。长孙令却道:“阿严,你太不像话了。”


    父子俩:蛤?


    秦晔也得了助拳,超级大声道:“看!阿娘都知道我最喜欢的是?银红和?豆蔻紫!”


    长孙令赶紧道:“没错!”


    秦严、秦曜:……


    他们严肃地对视一眼,刚才她们母女俩是?不是?当着他们的面对了答案啊?这也行?


    秦晔还道:“人家英国?公都知道萤萤最喜欢什么?颜色呢!就阿爹不行,阿爹坏!”


    秦严没奈何?,只能给女儿赔罪许久,又是?许诺送马又是?许诺旁的一些?,才把女儿哄好。


    秦晔被哄好之后,才笑着对秦曜道:“哥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没端上来?”


    秦严:?


    说实在的,他已经被孩子们弄的这些?惊喜给吓怕了。别再?来了啊。


    “噢对对对。”秦曜赶紧拿出准备好的奖状,一脸郑重地颁发?给爹爹。


    秦严有?些?受宠若惊了。原以为考一场试就是?哄孩子们高兴,陪他们玩玩嘛,没想到收获颇丰,还有?礼物呢。看着上面写的落款,秦曜,他不由有?几分得意。


    只是?……他摩挲着这红彤彤的什么?东西:“这是?你的手印?”


    秦曜捂脸:“嗯。”


    秦严不解:“为什么?要盖个手印?一般不都是?印章么??”


    “这不是?没有?印章嘛。”秦晔帮哥哥说了,“萤萤是?第一个提出要盖章的人,她有?一个小印章哟,可是?我和?哥哥没有?,只好用胭脂来盖手印了。”


    秦严和?长孙令面面相觑:好家伙,原来是?用胭脂盖的手印啊!天家公主和?皇子何?至于这么?寒碜啊。


    等一等。长孙令眼神危险起来:“你哪来的胭脂?”


    灼灼才六岁,用不了那些?女人家的东西。


    额,这个嘛。灼灼小可爱又怎么?会知道呢。秦晔对手指中。秦曜也不敢直视母亲。


    秦严耳聪目明,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他冲到长孙令面前,替两个孩子说话:“不就是?小小胭脂么??他们用了多?少,我补给你多?少。”


    长孙令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这家伙倒是?懂得顺水推舟。


    秦严又对着两个儿女说:“你们也大了,都上幼学了,也该有?自己的印章了。阿爹马上派人给你们做,你们可以先想想有?没有?喜欢的样式。”


    萤萤有?的小印章,灼灼和?阿大怎么?可以没有?呢!朕是?绝对不会被英国?公比下去的。


    果然?,两个小崽崽都被吸引过去,已经开始讨论要做什么?样的印章了。


    秦严自以为躲过一劫,还和?妻子笑了起来。等晚上给灼灼讲《三崽走天涯》的时候,秦晔忽然?一脸认真道:“阿爹,世上没有?笨爹爹,只有?懒爹爹。”


    秦严:蛤?


    秦晔说:“我的题目虽然?难,但都是?阿爹对我疏于了解管教的原因?导致阿爹考那么?差的。我觉得,只要阿爹肯努力,就不会再?考那么?差了。你要上进啊爹爹!”


    秦严默默地摸了摸鼻子,总觉得灼灼这话怪怪的。但是?在女儿的强大滤镜下,他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这番话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秦晔的脸上带着六亲不认的冷酷,仿佛一代酷吏。“阿爹,这份卷子,是?查漏补缺。缺了什么?漏了什么?不要紧,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你肯努力,一定能做好爹爹的,我相信你!”


    秦严点?点?头:“你说得对。”


    等离开宫殿,被月光一照的时候,秦严才反应过来:不对呀,这不是?朕平日里“鼓励”大臣的说法么??怎么?变成灼灼来“鼓励”我了?还有?画饼的话术也是?如出一辙。


    秦严有?几分懊恼,又有?几分得意:朕的闺女就是?厉害。嗯,如果朕不是?那个被画饼的人就更?好了。


    英国?公府。


    卢行溪还在床上兴奋着:“阿质,今日萤萤为何?只考我,不考你呢?”这不公平呀!


    莫非是?萤萤觉得自己这个爹爹比阿质这个娘亲更?靠谱,更?了解她?


    长孙质一点?也没有?吃味萤萤觉得谁更?靠谱些?,她也要查漏补缺了。好些?题目,她看了都沉默。这要是?真的萤萤来考她,她们母女不会变成泥塑母女吧?有?些?题目她肯定答得上,但是?有?些?偏难的,确实只有?卢行溪知道。不行,她也要上进才行!绝对不能做程信那样的甩手掌柜娘!


    长孙质你要勤勉啊,莫要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她在心里握起了拳头。


    卢行溪也不是?一定要妻子回答,他又想到了另一层:“既然?是?父女情深考试,为何?只是?她考我,我不能考回她?”从逻辑的角度出发?,现?在只能证明了“卢行溪对萤萤来说是?个好爹爹”,而无法反过来证明“萤萤对卢行溪来说是?个好女儿”吧。


    长孙质眼神幽幽地看向?他:“你舍得考萤萤?”


    虽然?长孙质觉得萤萤肯定也不会考得差的,毕竟他们父女感情多?好呀。萤萤也一向?是?个贴心崽崽。


    卢行溪想了一想,“还是?算了吧。不为难萤萤了。”他可以吃亏,但闺女不能吃亏。


    又自发?地给根本不知情的萤萤找起了理由:“萤萤这么?爱爹爹,不用考都知道,肯定也是?满分。我们萤萤呀,最是?个善良贴心的小棉袄了。”


    这点?倒也没说错,毕竟他们夫妇养育萤萤花费了不少精力,萤萤自己天生品性也不错,不仅收获爱,也懂得给予爱,而不是?被爹娘溺爱坏了。


    长孙质的手环着卢行溪的腰:“知道你是?好爹了,快睡吧。”


    卢行溪得意一笑,反手也抱住长孙质,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好。”


    第 100 章(一更)


    第二日, 徐子恺果然带着他的奖状去见了英国公。他是出于分享的目的的,颇有些高兴道:“国公爷肯定也拿了奖状吧?”


    卢行溪和徐子恺现在?的关系也算得上一声知己了。闻言也笑道:“当然,不过?我没有带在?身上。”


    他细心地看徐子恺的奖状, 表扬道:“这杏花倒是?格外别致。”程家闺女倒是有巧思。


    徐子恺与有荣焉道:“是阿翡画的。这孩子知道我最喜欢杏花了。”不吝于表扬自己的孩子。


    卢行溪也已?经过?了敌对任何接近萤萤的小男孩的阶段了, 他可以平等地欣赏任何孩子:“阿翡真不错。”


    不但是?自己的萤萤贴心,徐兄家里的阿翡也很贴心嘛。萤萤和这样的孩子做朋友,他放心!


    王临有些眼?巴巴地凑到一旁, 听他们说话,忍不住问:“什么奖状啊?”


    徐子恺对于其他人一向是?比较清冷的。反倒是?卢行溪, 看在?王将军儿子阿临和我家萤萤关系不错的份上, 他不吝于告诉王铮一下?,当然, 对王铮来说也算是?另一层打击了。


    “就是?好爹爹奖状啊。怎么,王将军昨日没有被儿子考试么?”


    徐子恺心里憋笑:英国公,你是?懂阴阳怪气?的。


    王铮立刻想起了昨日的考试, 他当然明白英国公的言下?之意了。原来这是?一场小崽崽们的共同行动, 并不是?王临针对他这个爹爹呀。不过?, 他昨日考试不佳, 只拿了七十?八分,险些没及格。


    也就是?大儿子看在?他通过?了人品考验的份上, 给他加了两分。刚才偷听到英国公和徐枢密使的话,大概是?小崽崽们都给阿爹做了奖状的, 只是?有些爹爹拿的到手, 有些爹爹拿不到罢了。


    很不幸,他王铮就是?属于后者那一拨。


    王铮颇有些不好意思?:“也考了的。”只是?没有拿到奖状而已?。


    卢行溪也不是?痛打落水狗的人, 哎,王将军今日的态度看起来倒是?足够谦逊, 他也就不多?嘴啦。


    程信的耳力也并不比王铮差多?少,自然也听见了英国公和徐枢密使的对话,但他没有王铮那么善于沟通,或者说他最近有些不好意思?见到英国公。英国公是?弟弟程密的好友,说不定早知道自己程家闹翻天了,他不想再去英国公面前丢人现眼?的。


    等到这俩人一走,程信才狗狗祟祟地走到王铮身边,“什么奖状,什么考试啊?”


    他心里抓耳挠腮地难受。


    王铮也不解:“就是?父子情深考试啊。哦对你的是?女儿,当然就是?父女情深考试了。怎么,你没考么?”


    他也没少听王临提起其他几个伙伴,除了出?现频率最高的萤萤之外,还有什么徐家的阿翡啊,程家的秋迟啊。程家闺女不就是?程信的闺女么?


    他们几人是?有缘分的,他和程信是?好友,他的儿子和程信闺女也是?同窗好友。嘿嘿。


    不同于王铮此时心态的轻松,程信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我没考啊。”


    “啊?”王铮迷茫了。他忽然想起来,之前程信和他两个父亲对坐,还互相倒了苦水,难道因为程信女儿讨厌他,所以连考试多?不让他考了?


    同样惹怒了孩子,王铮现在?已?经是?被儿子原谅了一半了,还有了考试争取的机会,虽说没拿到奖状,比起英国公他们还是?差远了,可是?此时比起程信,他是?一点怨言也没有了。此时的心里,既有对程信的深刻同情,又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庆幸。


    还好我的崽崽不记仇啊。


    程信也感受到了一丝两人之间的差距,对王铮有些羡慕,又有些心酸。哎,说好的一起被崽崽讨厌,你怎么偷偷地被他的崽崽原谅了,搞得他一个人孤立无援的。


    所以他就忍不住说出?了这句酸酸的话:“将军现在?好了,就剩我一个了。”


    程御史现在?算是?明白之前英国公的感受了。原来被排挤的感觉是?这样的,大家的爹爹都有题目做,都被考试了,就我没被考。


    虽然说有的考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吧,而且也不一定考出?好成?绩来,比如?王将军,不就没拿到那劳什子奖状么。但不被考肯定是?坏事啊!


    王铮打哈哈:“我儿子也还没原谅我呐,只是?有幸考了一次试而已?。”感谢我的崽崽!


    程信郁闷极了,小声道:“秋迟为何不给我考试?看起来他们那拨人都给自己的爹爹考试了,怎么秋迟还不合群呢。”


    他也好想被考啊。


    王铮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把嘴给闭上了。


    看得程信不耐烦了:“将军有话直说呀。”


    王铮心道:是?你让我说的。“说不定就是?因为令爱觉得你肯定不及格,说不定拿不到几分,就干脆不让你考了。”


    程信:谢谢,但滚。


    王铮还说呢:“哎,英国公肯定又拿了满分,好生厉害啊!”


    他是?由内而外地感慨,却不想惹了程信的眼?。程信何止是?不高兴,他简直是?超级不高兴。只听他冷哼了一声:“英国公就是?个显眼?包,什么时候都要显摆一把父女情深。就该一起孤立他!”


    王铮已?经在?心里暗自打定主意了,要和英国公讨教一下?育儿之道,只是?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朋友,又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落魄阿爹”,他实在?不好太残忍。只能嘴上含糊道:“是?啊,是?啊,孤立他,孤立他。”


    程信带着被打击的心情回到了程府,这一次倒不是?家中管事都来找他了,而是?他的一个妾室找上门来。


    那妾室从前倒也还安分,此次见夫人和郎君似乎是?闹翻了,便?觉得有机可乘,若能将这府中事务管理得当,难保不得郎君几分青眼?,好叫郎君知道,自己也不是?只能做妾啊。若能从夫人手中夺到一些权力,以后她?和未来如?果会有的孩子也算是?有了个保障了。


    而且这事得快,也不知道夫人和郎君还要多?久才能和好,要是?他们很快就和好了,她?的一切筹谋都来不及了。


    这位周姨娘说得好听,为忙碌的郎君分忧,也是?为从前照顾她?良多?的主母分忧。可程信不傻,在?这方面,他倒是?格外的机灵,百年的狐狸骗不了千年的狐狸。程信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妾的不安分,心里就很不高兴:“从前夫人如?何待你,这时候你要争权?”


    骂了一通,又罚了那周姨娘禁足。


    另一个方姨娘倒是?无意争权夺势,只是?到底膝下?空空,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如?今主母和郎君又闹翻了,她?心里就越发的不踏实起来。万一郎君掌家,把这个家给败了呢。她?好歹得有一个孩子吧,不然将来怎么办呢。从前是?有夫人照应,现在?夫人自顾不暇,只想一心照顾两个孩儿,郎君也不是?个长?情的人啊,不然怎么会这样对夫人呢。


    方姨娘便?给程信又是?送汤又是?温柔解语的,就想着尽早敦伦,尽早有孩子。


    可程信哪有功夫和她?做那等子事。一时间把他给逼急了,他倒是?琢磨出?了一个主意来:说不定之语是?在?和我吃醋呢?而且府里的人也确实太多?了些,两个姨娘都还年轻貌美,放在?府里,总来烦他也是?不美。不若趁她?们年轻,早些许配出?去做良家正?头娘子岂不好?


    一听说要放妾,两个姨娘都傻掉了。


    尤其是?周姨娘,她?还当是?自己把郎君得罪透了,怕得要死,哭求不停。方姨娘倒是?冷静些,她?最会审时度势,只问程信:“郎君是?说真的?”


    程信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陪伴妻女,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吟风弄月,陪伴妾室了。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这些可怜的女子也好早日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宿。


    “对。你们放心,我会给你们足够的钱,至于你们想嫁人还是?回家,我都允许。”


    方姨娘点了点头,这一点她?还是?相信程信的,“那请郎君给我安排一户好人家,我希望对方踏实本分,不贪花好色,头上父母慈爱。”


    周姨娘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你没事吧?郎君就算要放你,也不可能还亲自给你挑好下?家啊!


    谁知程信却点了头:“好。”又看周姨娘。


    周姨娘一整个大无语,她?根本就不想离开程府,谁知道出?去之后还能遇上什么人,她?觉得在?程府吃香喝辣的就很不错,起码两个主子都不会欺负她?。可现在?她?被队友(方姨娘)背刺了,郎君又是?一副确实不想再留她?们的样子,搞得周姨娘很尴尬。


    她?最后只能提出?多?要些银子,请程信派人送她?去江南织造最闻名的扬州,她?要靠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才不指望什么臭男人呢。


    程信说干就干,当天就把两个姨娘都送了出?去。正?院那边听说了这事,还有些惊讶。


    程秋迟不解地看向梁之语:“阿娘,阿爹这是?怎么了?”


    根本不像他的性子啊。


    梁之语哪里知道程信在?搞什么鬼。但她?还是?耐心地对女儿说:“不管阿爹做什么,都不碍着我们娘儿仨。”


    程信处理完妾室之后,并没有马上去找梁之语母女,他也知道自己在?那边不受待见,托了小儿子去告诉她?们母女俩:府里的事一切不用担心,他会安排妥当的,请夫人全心照顾好秋迟即可,夫人从前操劳辛苦了,若是?有闲情,也可约上三两好友外出?去玩,将儿女留给他来照应。


    梁之语听了,心下?一动,嘴上却说:“说的倒是?好听。”


    程秋迟倒是?很懂事:“阿娘,要不您约长?孙姨姨出?去玩吧。我可以陪弟弟玩的。”


    程冬降也说:“是?我陪姐姐玩。”


    梁之语忍俊不禁,一手抱住一个孩子:“阿娘可真的去了啊?”也有些时日没见到长?孙质了。她?也不甚放心让儿女自己留在?家里,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到时候请帖上让长?孙质也带上萤萤就是?了。


    可程家姐弟却格外懂事,阿娘近来已?经陪了她?们许久,也该有点自己的生活了,于是?都摇头拒绝。


    梁之语便?派人去英国公府送帖子,正?好今日长?孙质也难得休假。她?在?情报司忙活了许多?日,终于得了一日空闲。好友相邀,加上最近从萤萤那里听来的程家八卦,长?孙质当然要应约。


    这两个娘亲就在?外玩了一日,期间吐槽程信自是?不提。


    程信听说妻子真的出?门去玩了,心里也一松,之语是?该多?和朋友玩玩放松一下?。他这些日子被家事困扰着,都觉得眼?界变狭窄了,也觉得厌烦,也不知道她?之前积年累月的,该有多?辛苦。


    夫人不在?,他也正?好借此机会好好陪陪儿女(如?果能得到女儿的原谅也就更好了。)


    程秋迟和亲爹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就是?没有那么在?乎了而已?。说实在?的,她?现在?的心比阿临还要冷淡些呢。


    在?程信问出?“秋迟你怎么不让我考试啊”的问题后,程秋迟冷冷道:“阿爹,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程信:……


    他就不信了,他一定要得到闺女的原谅!


    天黑了,到了戌时,带了帽子的程信出?现在?英国公府门前。


    他这叫不耻下?问、见贤思?齐!没什么好丢人的。不过?到底之前天天说人家英国公坏话,说要排挤他,今日都还和王铮说了,他不想自己来英国公府的事情搞得人尽皆知,因此可谓全副武装,生怕被熟人认出?来——英国公府所在?的靖安坊还住了不少贵人呢。


    在?门口思?虑良久,久到门房都快睡着了,他才敲响了门,与门房道:“请与国公爷通禀,程信请见。”


    “程大人稍候片刻。”


    没多?久,门打开了,程信一脸震惊:好家伙,这里面的熟人不少啊。徐子恺、卢行溪,还有王铮?你怎么也来了?


    王铮也和程信面面相觑中:……


    怪,怪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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