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没关系没关系,就一点水,天晚了没人看见,不碍事。”
就在刚才,喻闻洗草莓不小心把水洒了,洒在腰间,面积不大。
阿叔不仅请他吃草莓,还给他打包了那么——大一袋子,喻闻很不好意思,想干点活,但谢嘉林就说他是客人,让他坐着,一个推搡,水就泼身上了。
谢嘉林摸摸自己的光头,“你等会儿,叔上楼给你拿件新衣服,我儿子比你高点,应该能穿——”
阿叔做事风风火火,喻闻根本来不及推脱,谢嘉林三步并作两步已经上楼了,喻闻望着对方矫健的背影,只能感叹叔真是宝刀未老。
“你喜欢什么风格?这有运动风,还有……看不懂的风格。”
谢嘉林站在二楼楼梯边,提着几件衣服展示给喻闻看。
喻闻一眼扫过去,目光在最后一条红色性感连衣裙上凝滞,瞳孔地震。
“叔……您女儿的裙子,我大概穿不了……”他憋了半天,艰难圆场。
谢嘉林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这是我姐姐买的,逗我家那个闷葫芦玩,衣柜里还有一堆,你上来选啊,反正他也不穿。”
喻闻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自己撞破了什么隐藏癖好。
他只得上楼去,站在门口。谢嘉林在衣帽间翻找着,房间装设一览无余,以浅灰色为主,色调柔和,看起来井井有条。
喻闻胡乱扫了两眼,余光扫过床头柜上的照片摆件。
他张嘴就夸:“叔,您儿子长得真帅,还有点眼熟,有点像我们家谢老师,哈哈哈哈……”
……?
不对。
就是他家谢老师。
喻闻以为自己看岔了。
谢嘉林埋头找衣服,没理会他,喻闻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进去,径直拿起床头柜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谢鹤语比现在更青涩些,穿着蓝白校服,身形高挑,表情淡漠,跟现在一样喜欢插兜,冷冷淡淡往那儿一站,酷哥的劲儿就出来了。
看校服和背景,貌似是高中。
谢嘉林找了半天,总算从姐姐们送的一大堆不堪入目的奇装异服中,找到一件能穿的短袖,很有活力的嫩黄色,谢鹤语穿不了,喻闻却能压住。
他拿着衣服走过来,看见喻闻在看照片,便笑道:“我家闷葫芦。没别的优点,长了副好皮囊,以后就靠这张脸找对象了。”
喻闻:“他长得……”
谢嘉林骄傲道:“帅吧?随他妈。”
“嗯,帅。”喻闻把照片举到脸颊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好巧,我家经纪人也长这样。”
谢嘉林:“……?”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对暗号。
谢嘉林:“你经纪人叫什么?”
喻闻:“谢鹤语。”
谢嘉林:“好巧!我儿子也叫谢鹤语。”
喻闻:“您那个开娱乐公司的弟
弟名叫?()”
谢嘉林:谢嘉茂。()”
喻闻:“巧极了!我老板就叫谢嘉茂!”
两人对视,没憋住,噗地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喻闻已经换上那件嫩黄色短袖,他一笑就乱动,像一株东倒西歪的小韭黄。
谢嘉林说:“聊了半天,竟然是一家人,怪我,最近没怎么关注外面的事。”
说话间,谢鹤语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喻闻看着屏幕上的备注,眼睛弯弯,“谢老师要来接我咯,我这就给他发位置,等他进门发现是自己家,表情一定很精彩……”
谢嘉林却说:“告诉他干嘛?别说,回头我想个好玩的,闪亮登场!吓死他。”
喻闻:“啊?不好吧……”
“小谢总是一个表情,你见过他笑吗?见过他哭吗?”
喻闻心说,我还真见过他笑。
谢嘉林:“反正我没见过。”
喻闻:“……”
谢嘉林:“上次哭还是十五年前,五岁前的事儿,通通不做数。”
喻闻艰难道:“您要把他,吓哭吗……”
“我哪有那本事。”谢嘉林摆摆手,说:“就想试试他现在有多难骗。你有没有见过他露出那种‘你们都是傻逼’的表情?可有意思了,特带感。”
喻闻好奇起来,“有多带感?”
谢嘉林想了一想,“他每次露出那种表情……就会有很多男生来要联系方式。据说很有……什么张力。”
时间比较久远,谢嘉林记不清这些评价,只记得闷葫芦的情绪还没有那么内敛、偶尔会外露的那段年纪,特别受男孩子欢迎,他们说这是什么什么张力,特别带感。
喻闻细想了一下,没想明白,但他有点蠢蠢欲动,好奇阿叔的“闪亮登场”,能不能让谢鹤语从容不迫的表情龟裂……
-
谢鹤语打第三个电话的时候,喻闻从公园小径跑出来,穿了一件嫩黄短袖,夜色中亮眼鲜明。
“谢老师!”他活泼地喊。
看见他的那一刻,谢鹤语才稍微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把人从上到下端详一遍,在换下来的t恤上微微一凝。
“……你换衣服了?”
“哦,这个呀,衣服被水打湿了,阿叔就拿了一件新的给我。是他儿子的,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大?”喻闻当着他的面转了一圈,有点紧张。
阿叔说谢老师不记得这些衣服的,应该认不出来吧……
谢鹤语接过他手中装草莓的袋子,故作平静,“无缘无故,怎么会打湿衣服?”
“不小心打湿了嘛……”喻闻走在他身侧,悄悄用余光觑他的侧脸,大约觉得这事特别好玩,唇角一直没下来过,一边笑一边道:“阿叔他家有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大,嗯,我看了他的照片,长得跟你一样帅,阿叔说要介绍我跟他认识。”
谢鹤语不说话。
他懂了,他完全懂了。
不是来骗钱
()
的,是来骗感情的!
这个不正经的阿叔,处心积虑,就是想给他儿子找对象!
不正经!一家人都不正经!
“哦,这样啊。”谢鹤语淡淡说:“他家住哪一栋?改天我们登门拜访,带点水果,礼尚往来。”
喻闻差点忍不住笑,想起阿叔说的要“闪亮登场”,只得把到嘴的话又咽回去,“嗯……再说吧,他儿子这几天不在家。”
喻闻频频提及“他儿子”,谢鹤语觉得非常不妙,拽着草莓袋子的手不由自主紧了。
“你跟他儿子,见过面吗?”
喻闻下意识瞥他一眼,犹豫道:“见过。”
见过好多好多次了。
谢鹤语呼吸一滞。
已经见过了。
这不是蓄谋已久谁信?!
别让他抓到!
抓到了指定没这对父子好果子吃!
夜风清凉,草丛里有蝉鸣,谢鹤语走得有点快,喻闻小跑两步后,拽住了他的衣角。
“谢老师,如果我故意瞒着你一些事,有点坏心眼那种,你会不会生气啊?”他试探着说。
察觉到衣摆上的拉力,谢鹤语步伐放缓。
“嗯?”他从思绪中抽离,疑惑回头,“什么事?”
“……没什么。”喻闻嘟囔:“现在怎么能告诉你,等我成功了你就知道了……”
然后喻闻就不再说话,心情愉快地哼着歌儿,揪着衣摆的手晃来晃去。
谢鹤语却很难高兴起来,因为他捕捉到了两个关键词:等我、成功。
成功什么?
是什么天大的事,需要我们小喻老师大费周章地谋划?
莫非是……表白之类……?
谢鹤语闭了下眼。
前几日他还与小喻老师一起,嫌弃席宿没个正形,但现在,他已经非常深刻地体会到了席宿当时的崩溃。
他现在只想回去借用席宿老师的大炮……
开炮!炸死他们!
-
当晚,谢鹤语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他顶着黑眼圈起床,看见厨房里剩下的草莓。
他登时想到了那对不正经父子!
谢鹤语重重地把玻璃杯放下,底部和台面碰撞,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厨房。
小喻老师会被几颗草莓骗走,说明公司平时的福利还是太少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富养的男孩子才不至于被男人一颗糖骗走……
不就是草莓嘛!谁没有啊!
一个小时后,谢嘉林下楼吃早餐,一打开冰箱,发现自己昨天刚打开的草莓一颗不剩。
第三回了,他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谢鹤语!老子的草莓!我要打死你个不孝玩意儿!”
谢老师一大早扛着半箱草莓来敲门,喻闻是有些意外的。
他正在刷牙,嘴里含着泡沫,头发乱糟糟的,含
糊不清道:“谢老师,早上好……”
谢鹤语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两下。喻闻以为他在整理自己的发型,乖乖站着,任由他揉。
等谢鹤语进了厨房,喻闻进洗手间一看,哦,还是乱。
算了,可能谢老师不擅长整理头发。
他从洗手间出来,谢鹤语已经做好了两个酸奶碗,其中一个上面铺了一层可爱的草莓尖尖。
“哇谢老师,你把它切开了?”喻闻探头一看,草莓屁屁都在另一个碗里。
“这碗是谁的?”
谢鹤语挖了一勺,“我的。”
喻闻感动道:“谢老师,大好人。”
虽然他也没有这么矫情,但能吃草莓尖,谁吃草莓屁呢。
这世上只有谢老师会帮他吃掉不喜欢的东西!这样的经纪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谢鹤语还想再做两碗,喻闻制止了他,“楚晗上午有工作,已经出门了,席宿睡到中午才起来,不会吃早饭的。”
谢鹤语便点了点头。
两人各自捧着个酸奶碗,坐在沙发里,看早间新闻,喻闻问他这么早来是有工作安排吗。
谢鹤语沉默了好几分钟。
终于,他想出了绝佳的借口:“今晚是《仙门》大结局,我跟你一起蹲守,顺便监控舆论。”
喻闻:“……”
首先,剧晚上更新,现在是早上八点。
其次……他一定要看舆论吗?万一太虐了,被骂怎么办?
偏谢鹤语为了显得更有可信度,又补充了一句,“席宿和楚晗也要看,谢嘉茂说的。”
得,公司活动。
喻闻只得把挣扎的话咽了回去。
“什么?!我要看《仙门》大结局?!凭什么?我都知道结局了,为什么一定要我看?!”中午,席宿起了床,惊闻噩耗,爆发出剧烈的抗议,“我不看!我今天就是死,我都不会看一眼!”
笑话,明知是个天大的悲剧,谁要给自己找罪受啊!
谢鹤语说:“谢嘉茂的意思是,希望你们能给出一千字左右的观后感,方便小喻老师复盘,毕竟是小喻老师处女作,有很大的复盘空间。”
席宿:“我要退圈——”
谢鹤语:“有奖金。”
“……”
沉默片刻,席宿问奖金多少,谢鹤语比了个数字。
席宿邪魅一笑。
“我能写八千字。”他比划了个八,自信地说:“奖金,能翻八倍吗?”
“什么?!要我看《仙门》大结局?!凭什么?我cp都be了,我有病啊!”下午,楚晗回家,惊闻噩耗,誓死不从,“我不看!只要我不看大结局,我的cp就还幸福地生活在云霄山!”
谢鹤语:“我问过导演,最后一集有你cp的糖。”
楚晗:“有糖我也——”
谢鹤语:“很多。”
楚晗:“……”
半晌,他冷静道:“但凡玻璃渣里有一口糖,今晚就值了。区区be而已,我看。”
成功把楚晗席宿二人安抚下来,谢鹤语瞥了眼旁边的喻闻,看他没有出门夜跑的打算,稍微松了口气。
却不知,喻闻正在手机上跟谢嘉林聊得火热。
谢嘉林:【喻宝喻宝,呼叫喻宝。】
喻闻:【喻宝收到,三叔请讲。】
谢嘉林:【暴露了否?】
喻闻:【三叔放心,我是专业的。经多次试探,谢老师情绪良好,毫不起疑,初步作战,成功!】
谢嘉林:【同志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老谢吧!且看老谢闪亮登场!】
喻闻:【鼓掌.jpg】
“跟谁聊天?”谢鹤语的声音忽然落在耳畔,喻闻吓了一跳,连忙坐远了点,把手机屏幕按黑,压在软枕底下。
“群、群聊。”大约是心虚,他莫名其妙结巴了起来。
“嗯。”
所幸谢鹤语没有起疑,只是淡淡颔首,示意他看电视,“片头快播完了。”
电视上播的是投屏,席宿和楚晗正襟危坐,面前各自摆了一盒纸巾,显然已经做好痛哭流涕的准备。
等谢鹤语移开视线,喻闻才从软枕底下,把手机拿出来。
他拍拍胸口,心说幸好自己躲得快。
他并不知道,谢鹤语已经瞥见了刚刚对话框的备注。
阿叔。
呵。
还敢给他家小喻老师发信息,看来是贼心不死啊。
当小喻老师没有监护人吗?!
早晚把你们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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