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正道看了一眼忽然肚子疼奔向厕所的虎杖悠仁。
他面向两个五条悟厉色道：“这是行不通的！你们两个人就没一个给她讲解过咒物和受肉/体吗？”
曾经的五条老师：……
其实他教过卿鸟的东西真的很少, 除了护短就光顾着带她胡闹和实战了。毕竟那时候的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老师呢！
另一个莫名被训的五条悟：？
“那是夜蛾老师你没教啊。”
五条老师冲十八岁的自己比了个拇指：“怼得好！替身悟！”
替身?十八岁的悟砸了一个石桌送给二十八岁的五条悟。
夜蛾正道：“……”
两人在铁拳降临前一左一右把卿鸟架走。确认安全后又互相嫌弃地拍开对方的手。
卿鸟惯性后退一步，以免两个最强打架误伤到自己。
“总而言之，吞了咒物的悠仁, 现在体内有两个灵魂。是没办法用物理方式分解的。除非宿傩自己想换受肉\体。”
那么霸道？卿鸟蹙眉。
“悠仁能压制住两面宿傩的灵魂已经是奇迹了哦。”神奇少年已经吞下两根手指, 依旧好好压制着千年诅咒的灵魂。
“那如果……”卿鸟看向曾经的老师，遇到问题的她总还是不由自主去询问前辈的意见。“如果有办法精确区分虎杖和宿傩的灵魂，我可以用术式反转让它消失吗？”
“……”五条悟思考了一下。小鸟的术式反转的确很特殊，做减法几乎没有禁忌与门槛。至于之后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面目再出现……
然后就是灵魂的精确区分, 也需要找到恰好的术式辅助才能实现……
五条前辈还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身侧的少年却想都没想，直接开口制止。
“不行。”
卿鸟与曾经的老师一起回头看向少年。
“你会死的。你根本没有那么多咒力承接。”
啊……
把这茬忘了。卿鸟立刻去脑内世界和系统软磨硬泡申请无限咒力卡。
和熙春风吹过咒术高专，吹散一地落樱。
五条悟看着十八岁的自己，短暂陷入沉默。他在思考完所有的可行性后, 最终也会落到小鸟的咒力问题上，然后拒绝这个方案。
但眼前这个家伙什么都没有想, 直接把卿鸟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少年是绝对任性的，五条悟好像快忘了自己曾经这样任性的时光。
白毛少年一句话让两个人同时安静下去。
那种被他们二人世界排挤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他脑后悄悄冒出一个红色十字路口, 接着蹦到卿鸟身边的石凳上站好，用「苍」吸了一地的樱花把少女埋起来。
嗯，埋起来就是他一个人的。
“……”
tui！卿鸟吐掉吸进嘴里的花瓣。一记眼刀飞向少年。白毛心领神会，撒腿就跑, 身后跟着卿鸟想象出来的暴走火柴人。
成熟的，二十八岁的五条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还好这家伙是个傻子。
“……”等一下，这微妙的，自己骂自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白毛少年在校园里跑成一阵风, 差点撞上下课出来买饮料的熊猫和狗卷。
“咦, 悟。”熊猫转头看向少年。他霎时忘了学校里有两个五条悟。“你的头发怎么了。”
“哟, panda。”
五条悟话音落下, 卿鸟的机器人因为转向失败，哐一下撞上拦路的熊猫，并一掌把他拍到地里。
……
最终，跑成一阵风的少年还是挨了平行世界夜蛾正道的铁拳。并被勒令扫干净满是落花的小庭院。
小庭院是禅院真希和乙骨忧太日常练习的地方。
被狗卷棘和乙骨忧太一起帮忙从地里拔出来的熊猫坐在一边感叹熊生。
一群人窝在不算大的空间里，各有各的重点。
卿鸟想象了一根竹子递给熊猫当赔礼。顺手rua了一下软软的玩偶毛。
“你不是真的熊猫。”卿鸟推推不存在的名侦探眼镜。
熊猫转头：“诶？”
“熊猫的毛是硬的。你就是一只布偶精！”
熊猫的世界打了一记惊雷。他举起两只爪子，脑海无限循环卿鸟的那句布偶精。
狗卷棘安慰地拍拍熊猫：“鲣鱼干。”
“啊咧，你是禅院家的？”少年五条悟抱着扫帚看向真希，回忆了一下。“哦对，禅院家是有对双胞胎女孩。”只不过那个世界的真希才五六岁，五条悟印象不深。
少年丢开扫帚闪至真希眼前，脑袋一歪：“你这样几乎没有咒力的女孩子，在禅院这种阴暗的家里，日子会很难过诶。”
换做别人说出这句话，或许会让场面变得尴尬，或同情或嘲笑。但五条悟不一样，单纯的白毛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不带任何感情。如果有，那也是在鄙夷禅院家，而非眼前的真希。
“禅院家难道还自己人歧视自己人吗？”卿鸟疑惑。封/建古老的家族不是很讲究血统的嘛。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少年托腮，“小鸟你觉得真希这种情况在禅院家会是什么待遇呢？”
……
“所以那只金毛才那么嚣张嘛。”
碰巧伏黑惠路过庭院，他被卿鸟喊停步伐。“小惠～”
五条悟闻声看去。一时间没能接受那么大一个伏黑惠出现在视野里——几天前这个海胆头还只到他膝盖那么高哎！
“小惠，不如你还是回禅院家做家主吧。”
伏黑惠面无表情：“哈？”
“先成为家主！然后解散禅院家！”
可以，这个少女是懂怎么瓦解势力的。五条老师也走进热闹的小庭院，接着卿鸟的话说道：“就是这样，小惠，这个周末先去禅院家放个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玩玩吧。”
伏黑惠：“……”你们这群成年人已经彻底没东西玩了是吧？
少年五条悟趁乱把手中的扫帚递给乙骨忧太。“咒力强大也要有足够结实的体格才行啊少年。先从打扫开始锻炼吧。”
无法拒绝的乙骨忧太下意识接过扫帚。然后表情裂开：“诶？”
“忧太～不要被恶势力吓到～放里香打他！”卿鸟拱火。
忧太？
少年白毛转头看向卿鸟，表情有一丝不爽：“小鸟和他很熟吗？为什么喊得那么亲密？”
“……”
啊这。庭院内全体石化。
少年你的占有欲真是溢出屏幕的强大啊喂。
“忧太还是个孩子啊。”难得五条老师都忍不住吐槽。
白毛依旧理直气壮，指着乙骨忧太说：“我18，他17，差很多吗？”
……
当虎杖悠仁终于摆脱卿鸟拉肚子的术式袭击，去小庭院和大家汇合的时候。
就见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一左一右拉住卿鸟不放，两头白毛同时炸起。
“今天必须把年龄捋清楚了！”
“小鸟的偏好到底是年上还是年下！”
卿鸟面露安详去世的微笑，一人赏了一个旷世巨锤。
“虎杖同学！”卿鸟挣脱两只猫跳下假山石，三步并两步跑至虎杖前跟前。“planA，将诅咒排出体外无法实行，我们来玩planB！”
才从肚子巨疼中缓过神的虎杖悠仁：“……”鼻孔撑大。前辈你是在玩两面宿傩还是玩我。
卿鸟两手叉腰目光闪亮，身后波涛汹涌。
“得到他就利用他！成为绿巨人一样的超级英雄吧悠仁！”
诶？！
虎杖悠仁霎时挺起胸膛，自豪万分。“好的前辈！”
……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们要驯化虎杖体内的两面宿傩。于是两猫一鸟架起虎杖悠仁离开高专寻找特训地点。
学校有结界，不适合把千年诅咒放出来。
吵闹好一阵的庭院瞬间安静下来。
禅院真希脑后滴下硕大一滴汗。
“诶多……”熊猫数了数自己的爪子。“两个悟一个小鸟，要怎么分啊？”
“为什么两个世界有两个悟，却只有一个小鸟呢？”
熊猫的灵魂拷问没有答案，化作一缕春风吹过庭院。
乙骨忧太握着扫帚，表情微微裂开。所以打扫后院的工作真的落到他身上了吗！
狗卷棘歪头。只有他一个人很想知道五条悟和卿鸟准备如何驯化千年诅咒吗？——
毕竟是和粉毛虎杖共用一个身体的千年诅咒，说是驯化，倒也不能玩得太过分。听说两面宿傩这家伙生平比五条悟还素心所欲，唯我独尊，还喜欢杀戮女人和孩子……
虎杖悠仁短暂和两面宿傩交换身体。
重获自由的诅咒之王还没开始动，就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一左一右两个五条悟同时用术式桎梏住他，比世间任何束缚都要牢固。
刹那间，原本除了植被与山鸟再无任何稀奇玩意儿的空间里，从天而降一座大佛。大佛手里拿着木鱼棒，但身前没有木鱼。
卿鸟若是要通过想象驱动两面宿傩的行为，所需的咒力就太多了。但这不妨碍她从外界击破他高傲的心。
只见那尊术式大佛哐一下砸到两面宿傩身前，手里的木鱼棒duang一下敲上他的头顶。
“杂碎。”大佛开口。
两面宿傩：……
仅有两根手指力量的千年诅咒无法挣脱两个最强的五条悟，他猩红着眼抬起头。高傲的头颅又一次被木鱼棒敲到地上。下巴狠狠砸进地里。
“杂碎。你可知罪。”大佛又重复开口。
……
五条悟们：“……”这是什么大型地狱审判现场吗？——
逗完千年诅咒，三人回到咒术高专——敬业的五条老师又一次奔波于紧急任务的途中。他不放心天马行空的卿鸟，临走前再三叮嘱，自己不在的时候不要去招惹两面宿傩。
这一遭下来，两面宿傩一旦夺回身体的使用权，头一个要杀得就是小鸟。
吃过晚饭洗了澡，卿鸟趴在床上翻书，什么奇怪的书都翻一翻，她还在拓展自己的想象力。沉浸于如何彻底击垮两面宿傩的心理防线。
直到窗边传来清脆的敲击声。
卿鸟抬头望去，看到一簇白毛。
深蓝的夜色铺满整个窗外，少年才洗过头，夜空的星光点点仿佛给少年半干的短发勾了层边。可爱又明亮。
“悟？怎么不走门？”
“这样好像又回到原来世界了哎。”少年两手放在窗台边，下巴搁在窗台上抬眸看向卿鸟。可可爱爱撒了个娇。
卿鸟：“……”抬手想摸摸他的头，可手伸到一半又在半空中停住。
五条悟看穿卿鸟的动作，在她收回手的瞬间握住她的手腕，然后把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侧脸上。
少年的脸有点烫。蓝眸看着她，亮亮的，像身后的星。“我宿舍的床好硬，今天可以睡你这里吗？”
“……”卿鸟眉头一颤，瞬间get了少年的心机。“睡沙坑里吧，那里软。”
“嘁。”虽然猜到了肯定会被拒绝，白毛还是不爽地嘁了一下。
“悟……”那晚的谈话七零八落的，少年似乎没有明白两个世界的时间顺序。
五条悟握着卿鸟的手没有松开，指尖在她的掌心随意画圈。
“我知道，五条老师是他。小鸟那天在体术道场说想要站在身边的人，也是那个羽毛球精。不是我。”
“……”
少年在卿鸟的掌心写下一个字，然后恶作剧地低头轻吻一下。这才解了羽毛球精和小鸟十指相扣的气。
再抬头，五条悟笑容爽朗且自信：“时间很重要吗？‘悟’是我啊。”
第82章
重新趴回床上想看书“涨知识”的卿鸟, 却一个字都看不进。掌心还留着少年薄唇柔软的触感，洗完澡后清冽的气息，以及她最熟悉的咒力残秽。
所以说, 感情真的会影响学习！
愣神间,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亮起。卿鸟维持卧姿不变，伸长手去够手机。
毫不意外地发现收件箱又一次被“最强社畜”刷屏。
「熊本下雨了。」
「小鸟不回信息是在努力看书还是在和另一个世界的臭小子做坏事？」
「可恶哎，肯定是在做坏事吧。」
「我进帐了！」
「我都出帐了！」
「难道睡了？我才不信小鸟作息那么健康嘞。」
……
卿鸟：没有手机前辈你的人生可怎么办啊。
少女按下通话键，然后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宁静的宿舍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听筒里的嘟声。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通。
“tori酱～”
“前辈收工了？”
“在赶下一个通告呢。”
居然说什么下一个通告, 这是什么月入一千八每天笑哈哈的阿Q打工人。卿鸟笑出声。
五条悟一个人坐在车内，司机去买夜宵了。嗯，其实是最强的男人在看到来电显示后，强烈抗议表示自己肚子饿了, 然后把司机支开的。
月光透过车窗洒进车内，落到五条悟的侧脸上。他在寂静偏僻的地方, 听着少女的笑声从听筒对面传来。那张帅气的脸庞，唇边也浮起笑意。
为什么就有那么多任务呢。五条悟轻叹一口气, 靠着椅背不满地蹙眉。他就想陪他的鸟在东京胡闹不行吗！现在东京还多了个莫名其妙的情敌！
“前辈？”
“我想见小鸟。很想很想。”男人开始耍赖。
诶？卿鸟在暗色中微微睁大眼。
“我想和小鸟一起吃蛋糕，想在沙发上抱小鸟，想把小鸟关在小黑屋里亲，想吃小鸟。”
匆匆买了夜宵回来的司机一拉开车门, 就听到五条悟用抱怨的口气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语。
男人与后排的五条悟对了一下视线，悄悄关上车门，准备再去买一份夜宵。
卿鸟握着手机坐起身，语调丝毫没有起伏：“请前辈不要忽然变态。”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笑声。这只鸟平日里叽叽喳喳, 脑洞奇特, 欺负起人来一点不手软, 稍一调戏就会暴露害羞的本质。
“那……我现在来找前辈？”
五条悟握着手机沉默片刻。接下来的任务地不好玩, 偏远又麻烦。还是算了吧。
“小鸟明天准备做什么？”
“和……”对着五条前辈喊他的名字真的是很奇怪的事，更别提喊得还不是他。卿鸟收了尾音，停顿一下继续说：“去看津美纪。”
“……”
晚间起了风。凋零的花瓣在风中低低地打着圈。
五条悟看着又一次买了食物回来，正犹豫不决要不要上车的司机，淡淡开口道：“说着不要前辈变态，却做着让前辈想变态的事呢。小鸟原来是个坏孩子。”
卿鸟：“……”哈？
“小鸟再这样惯着那个家伙，我要闹脾气了哦。”
上次唇皮被咬破的事他都还没算账呢。他看起来像是在这种事上很大度的男人吗？——
“看不出任何咒灵残秽。”
十八岁的五条悟得到的结论和二十八岁的自己一样。
同时间，咒术高层那边的调查也有了眉目。寺岛昂整理出伏黑津美纪昏迷前曾去过的地点，并已派人前往最可疑的鲤之口峡谷八十八桥勘察。
“如果是咒灵的诅咒造成昏迷，悟的眼睛不会看不出吧。”卿鸟坐在病床边，一边回复寺岛昂的消息一边小声嘀咕。
“有针对咒力残秽的束缚就不一定。”五条悟含着棒棒糖站在卿鸟身侧。少女正低头回短信，指尖飞快在屏幕上按着。
视线从她挺秀的鼻梁移到手机上。
嚯。手机上全是五条悟的咒力残秽。少年最近对“自己”的气息尤其敏感。
这个诡计多端的前辈！
卿鸟的短信还未按下发送，手机就被身边的白毛抢走了。少年龇牙咧嘴的……
介于过去的惨痛经历，卿鸟下意识伸出尔康手制止喜欢咬人的五条悟。“这个不能咬！”
……
“说起来，悟还没有手机？”卿鸟夺回那台备用机。“先去买手机然后去八十八桥转一圈吧。”
“手机不用买。”
“嗯？”
“这个世界没有需要我联络的人。”五条悟咬碎嘴里的棒棒糖，转身走出病房。
少年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卿鸟却在原地愣住。
一直没等到卿鸟出来的五条悟又走回病房。一头白毛从门口探出，像忽然出现的捣蛋猫。
“小鸟？不走吗？不是要去八十八桥？”
破落的八木山桥平时几乎不会有车辆往来。桥面与桥下的高度落差相当大，即便桥两边的护栏加得很高，也依旧阻拦不了那些选择在这里结束自己生命的人。
五条悟站在半空中俯视这个充斥着诅咒气息的地方。
一个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的男人骑着嘎吱嘎吱响的自行车路过桥面。他偶尔一抬头，看到浮在半空的少年，吓得车头都没扶稳，直接摔到地上。
“啊咧……”男人揉揉眼睛，再抬头，空无一人。果然是他喝醉眼花了吧。
五条悟在桥底找到卿鸟。“有发现什么吗？”
“嗯……”卿鸟蹲在一块巨石上。“人类的负面情绪具象化以后真的很可怕。”
卿鸟见过许多强大的咒灵，都不及这里的气息让她感到窒息。那不是某一股强大的诅咒，而是无数不同的诅咒汇集在一起。
就像一个小型人间炼狱，充斥着一双双求救也不知道想要拖人一起下地狱的阴森的手。
两人在山石与杂草丛生的荒僻处走了一段路。津美纪作为非术师，想要在这里找出她的气息比大海捞针还困难。
“咦。”
白毛忽然咦了一下。
卿鸟转过头，就见五条悟在秃了一块的草坪处蹲下。白皙的指尖拂过小石块。
“是杰的咒力残秽。”
卿鸟：“……”
“没办法分辨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只能证明他来过。”五条悟想说去找杰问问，然后猛地想起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夏油杰了。
白毛眉头微蹙。他不喜欢这个世界。
“说不定杰试图救过这里的人，包括津美纪。”
这个世界的夏油杰才不会救非术师。说不定还是那个狐狸教主做了什么，才会导致津美纪出事。
可现在也已经死无对证了。卿鸟站在原地看着少年发呆。
“又是这种表情。”
五条悟闪至卿鸟眼前，一张稚气又好看的脸蛋贴得很近。墨镜落至鼻梁处，清澈的蓝眸一眨不眨看着她。
“之前看七海和灰原也是这样。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要杀掉杰？为什么小鸟之前会想离开这里？”
“悟……”他终会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去，那个还算平和，一切都来得及的世界。这里层层叠加不知道能不能终止的悲剧，他不知道也没关系。
“不许不说。”
二十八岁的男人可以放任她心里藏着秘密，但十八岁的五条悟不行。
少年有自己独特的坚持。
三月的天忽冷忽热，桥洞下的穿堂风是透骨的凉。
五条悟与卿鸟的目光对峙。片刻后伸手拥住他的少女。下巴抵着她的肩。
“我不能只看着你笑，但不知道你为什么哭吧。”
五条悟肯定不是擅长说情话的家伙。但他满心满眼都是她，说出的话也总能轻而易举直击卿鸟的心底。
她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少年。
“说秘密之前，先把偷听的家伙干掉吧。”
五条悟不用回头也能看见，在他的右后方位置，有只实力在1级以上的咒灵。
“嗯，就拿它试试领域吧。小鸟你去桥上等我。”
卿鸟：？
五条悟推推墨镜，一脸坏笑：“无量空处比较特殊，展开成功之后除了被我接触到的人都会中术式。当然。如果小鸟不介意我全程抱着你战斗的话，我也……”
话未说完，卿鸟已经翻身上桥了。
五条悟：“……”嘁！她明明超喜欢和自己肢体接触的！一点都不坦诚！
结局自然是开领域失败。那只咒灵虽然吞了两面宿傩的手指，但实力还没强到让五条悟觉得苦手。
“没意思，无聊，弱爆了。”
少年一手丢着特级咒物一手揽住卿鸟的肩膀。
卿鸟歪头瞄了一眼桥下。
原先杂草丛生垃圾堆叠的空间，此刻已经被茈轰得平滑干净。
……
可以，最强清洁卫士。
咒灵祓除，卿鸟拨了电话询问津美纪的状况。但她依旧没有醒来。
少年拉着心尖上的少女走进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文字烧店。分明应该面对面坐着，大长腿偏偏挤到卿鸟身边。
“杰后来回东京了，带着小鸟的短信。”
卿鸟始终觉得被鲨鱼叼走被UFO抓走不太靠谱，生怕自己走得不太体面，于是临行前给夏油杰发了短信。
丸子头少年那时候的手机处于无法打通的状态，卿鸟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如果不是那条短信让少年恍然小鸟只是离开不是死亡，五条悟可能还守在那只咒灵面前。寸步不离。
所以才会有系统后来说的：他一直在找你。
“真的超级超级生气。”白毛板起脸，“给杰留言都不和我说！”
“……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卿鸟自知理亏，所以不在这件事上和他争执。
也是。
不管卿鸟怎么说，他都不会同意她离开的。
“那后来呢？”卿鸟问。
虽然是系统从中作妖，难道五条悟的视角就是他在马路上走着走着，走到另一个世界了？
五条悟：“……”可疑地停顿一下。
“应该是小鸟和我解释这个世界的事吧。”白毛转移话题：“你不要转移重点！”
……
这个世界的故事不好听，充斥着疑惑、压抑与遗憾。
他猜到卿鸟曾经失去过同伴，但没想到是这样一场灾难。五条悟想起查出佐藤是内奸那天，卿鸟一个人躲在后山大树下泣不成声的模样。
果然还是下手太轻了。他应该拿佐藤那家伙练领域的。
“啊咧……所以小鸟一到那个世界就用术式袭击我。”少年福至心灵。“是因为讨厌那个羽毛球精老师吧！”
卿鸟：“……”你挺会总结的。
关于夏油杰的叛逃卿鸟一知半解，只能说个大概。
少女在那个世界奇奇怪怪的行为好像都有了解释。卿鸟的影响有多大不清楚，但不论如何，他的挚友夏油杰现在还在东京，没有走上不归路。
“小鸟是英雄啊。”
白毛歪头顶上卿鸟的头，咧嘴一笑。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小店。
一米九的大高个走在前方，没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少年在日光下看着卿鸟呲牙一笑。
嗯……
虽然五条悟之前也总是在“撒娇的猫”和“咬人的狗”之间来回跳跃。但不是现在这样的。
他有心事。但是装作若无其事。
「不用手机。这里没有需要我联络的人。」
卿鸟看着他缓缓开口。“悟。你在这个世界，其实很不安吧？”
这里所有的人与事他都认识都知道，但所有的羁绊又不属于他。相当寂寞。
五条悟走回卿鸟身边，两手插袋弯下腰，白毛蹭她的下巴。趁机撒娇。
“如果我说是，小鸟会亲我一下吗？”
她想。敢想敢做的少女几乎就要侧头亲他。
然而不知道这一切的少年，收敛调侃的笑直起身，打断了卿鸟疯狂的念头。“那怎么办呢。那个世界没有小鸟啊。”
他只能存在在别人的世界里，才可以见到她。
他伸手抱住她，把那颗让人又气又喜欢的脑袋按入怀中。
……
不远处，戴着眼罩的男人一手抱着大号熊本熊玩偶一手叉腰。他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人，笑容在阳光下裂开。
“这已经变成前辈出差回归后的固定画面了吗？”
第83章
时间拉回一个小时以前。
正在新干线上吃甜甜圈棒的五条悟接到「窗」的电话, 指控他在鲤之口峡谷，八十八桥附近使用超规格杀招“茈”，大爆炸引起周围居民的围观与恐慌。
五条悟：？
男人随即反应过来是哪个家伙“嫁祸”他的。于是下了新干线后直接赶往八十八桥附近, 原有的咒力残秽被茈轰的所剩无几, 只剩少年嚣张的咒力气息。
“十八岁的我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吗。”眼罩男轻抚自己的下巴，另一手抱着大号的熊本熊玩偶。他看着眼前被夷平的山地沉思片刻。“嘛，还是个小鬼。”
五条悟沿着自己的咒力残秽一路往前走，直到看见那个少年嬉笑着抱住卿鸟的画面。虽然不出所料, 但还是很想送他一记「赫」。
“这已经变成前辈出差回归后的固定画面了吗？”成熟的男人用调侃平息自己内心的妒火。
结果就见那个十八岁的自己，墨镜后的蓝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少年就那样当着他的面，迅速俯身啄了一下卿鸟的唇。
“……”
五条悟裂开的笑脸彻底碎成两半。
男人维持着碎掉的样子把卿鸟抢回自己身边，抬手结印, 语气平静没有起伏：“领域展开——”
“啊啊，前辈冷静！”卿鸟手忙脚乱握住五条前辈的手。
少年不屑男人用武力威胁, 他摆出和羽毛球精一样的姿势，抬手结印：“领域展开——”
随即被卿鸟飞来的眼刀击中。
——十八岁的你会不会领域你以为身后这家伙不知道吗！
“对了, 来的路上看到一小片废墟。”五条悟反握住卿鸟的手，“是你干的吧？茈才不是那样不干净又弱的术式哦。”
少年生平还从未被人说过弱，一时间怔在原地。“什……”
“给你看个范本吧，就不收参观费了。”五条前辈把大号熊本熊放到地上。“我真是个善良的好前辈呢。”
裹挟着假象质量的巨型冲击波, 在五条悟弹指之后朝着少年的方向冲击而去。足以切割一切包括的空间的杀招再度出现在这片荒郊野岭中。
连带背后的八十八桥也被切出光滑的圆形切口。
少年有无下限可以抵御，但依旧没能抗住那股冲击力，霎时消失在视野里。
“sa……”卿鸟倒吸一口冷气。
“他会反转术式，死不掉啦。”看到身边少女明显慌张的神情, 男人不满地咕哝。
五条悟捡起放在地上的熊本熊, 拍拍它沾了灰的屁股, 拉着卿鸟霎时消失在原地。
眨眼功夫, 两人自落魄又被摧毁的鲤之口峡谷瞬移至热闹非凡的东京市中心……上空。卿鸟从未从这个角度俯瞰过繁忙的城。高楼大厦，车流行人，将所有的一切踩在脚下。
男人那双特别的眼睛环顾四周，不一会儿便选定了落脚点——晴空塔的天空舱上方。
即便是个微风的晴朗天，在那样的高度下，鼓膜还是被风声侵袭。这里足以让人站立的地方很小，一不留神就会来个“高空跳塔”的效果。五条悟放下手里那只奇怪的手办礼，两步将卿鸟逼至金属栏边。
“咦？生气了？”戴着眼罩的脸凑近卿鸟。“心疼那个家伙？”
五条悟虽然嘴里说着自己很不爽，但在这一秒之前，他的负面情绪其实不算多。小鸟是想要站在他身边才会遇到年少的自己，她会对少年心软是因为他狼狈的出现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成熟的男人可以放过一点细节，只要方向没有错。
但那一声又一声的Satoru与少女慌张时瞬间褪色的唇色，很难让人忽略。曾经他以老师锻炼学生的名义“欺负”她那么多次，卿鸟也从未生过气，只是倔强地爬起来下次再战。
现如今，卿鸟居然明显对他露出了生气的模样。还是为了那个家伙。
「等小鸟完成这个世界的遗憾，我们一起回去。」
少年那日的言语回响在耳畔，五条悟沉下脸。薄唇抿起不悦的线条。卿鸟此刻就在自己的掌控中，但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又瞬间置身于没有她气息存在的世界里。
“我说过的吧。小鸟如果再惯着他，我就要闹脾气了。”
“……他不会在这里呆很久的。”
“所以呢。”五条悟心下一沉，不安感侵袭全身。他单手扯掉眼罩，露出一双不带笑意的蓝眸。“小鸟要跟他一起走吗？”
嗯？
从没有考虑过这件事的卿鸟顿时愣住。
下一秒，足以遮去视线内一切的眼罩蒙住了她的眼。带着五条悟的体温和咒力残秽。像是男人亲吻了她的眼。
漆黑的视线容易抹去人的安全感，卿鸟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保持重心。然后被一只发烫的大手握住。
少女唇瓣微张想要说什么，给此刻侵略性极强的男人行了方便。五条悟捏起卿鸟的下巴，攫住她的唇，深入她温热的口腔。
五条悟落在卿鸟唇上的亲吻，远不如眼罩上的气息来得温柔。
卿鸟的视觉感官被封闭，男人喷在自己唇间与鼻间的热气，发狠吸住自己唇与舌的触感被无限放大。眼口鼻全被五条悟的咒力气息包围，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舌根在五条悟的用力吮吸下开始发疼发麻，卿鸟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口与不断分泌的涎水。
这一次不是在电梯里，没有楼层的限制，好像没有任何事可以让身前的男人停下来。
唇舌翻搅的声音替代风声灌入耳中。卿鸟发软的双腿被五条悟的大长腿扣住。
只是这样还不够。
大手自卿鸟的衣摆探入，用力掐一下她的腰间，带着情绪，像是惩罚。而后掌心拂过她绷直的背脊，握住带有金属扣的带子。用力往下一扯。
在看不见世间万物的状态下，从未被触碰过的禁区让少女害怕起来。卿鸟头皮一麻，喉间发出抗拒的呻/吟，她伸手去推五条悟。
索性闹脾气的前辈不是真的变态。
五条悟察觉到卿鸟的不适与抗拒，瞬间松了手。亲吻的节奏也同时放缓放慢。
前一秒还霸道掠夺的舌尖，此刻像认错的小动物，勾着卿鸟的舌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像是求和的信号，他在等少女的回应。
卿鸟执拗了片刻，也在他的唇间舔过，五条悟才放心地退出属于她的气息。
少女古灵精怪的眼被眼罩遮住，看不出此刻是什么情绪。一双唇又红又肿的，有点糟糕的狼狈。作为也有正常男人需求的五条悟，看着自己喜欢的家伙此刻这般模样，是真的很想继续狠狠欺负她。
安静间，卿鸟拉下眼罩看向五条悟。
他也在凝视她，好看的蓝眸里是她未曾见过的情绪。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
不算大的平台上，卿鸟背倚围栏而坐。要不是成为有术式的咒术师，她是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坐在几百米的高空中。
两人各自平复了一下心绪。
五条悟枕着她的腿躺下，下午三四点的阳光依旧很刺目，但空中没有恼人的咒力波动。
“小鸟。”
“嗯？”卿鸟垂眸看向一会儿闹脾气，一会儿又撒娇的男人。
“嘛，没事。”
……
她是因为自己，所以才心疼那位十八岁的少年；还是因为那位十八岁的少年，所以无法抗拒自己。五条悟时而希望卿鸟能够想清楚，时而又不想。
五条悟伸手，食指与中指的指节掐住卿鸟的鼻尖。恶作剧地一笑。
“前辈……”卿鸟喊住幼稚的男人。
“嗯？”五条悟以为卿鸟也要回他一句没事。毕竟是睚眦必报的家伙。
结果就听少女幽幽地问了一句：“那只熊本熊呢？”
……
完了。
掉下去了。
夜蛾正道看着电视里播报的，关于鲤之口峡谷相隔两小时的两次大爆炸，以及东京天空树天降“熊本熊”事件，眉头一颤，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从晴空塔上下来，卿鸟立刻拨了电话给伊地知。主要是想知道少年五条悟还在不在那里，次要是问问八十八桥当地的灾难情况。
“五条先生吗？没看到呢。”伊地知忙着安排现场清扫，与公关部门，电视台各方联络。三言两语说了大概情况就挂了电话。
“回高专了吧。他又不是不认路。”五条悟走在卿鸟身边，一脸不屑。
卿鸟：“……”
罪魁祸首五条悟笑容灿烂，一脸事不关己。
“小鸟，我们去吃烧鸟串吧。”
“请前辈独立用餐。”卿鸟伸手就要打车。然而手才伸到一半就被五条悟按回去。
男人指指自己的唇边的位置。“小鸟要这样去找那个小子吗？”
卿鸟：“……”
五条悟上一秒还在得意，下一秒被忽然出现的术式暴雨淋了一身。
……阿嚏————
卿鸟没有陪五条前辈去吃烧鸟串，也没有回高专找不知有没有受伤的少年。她坐在霓虹亮起的城市街边，两手撑着长椅，垂首发呆。
卿鸟：系统，我们来盘一盘我为什么会在那个世界死掉的事吧？
「啊……」系统有种死到临头的慌张「斯密码三……斯密码三……毕竟是实习生，转错转盘也是常有的事！」
卿鸟：？
「知道了知道了，给补偿，作为道歉给宿主补偿吧。」
卿鸟：为什么你说话的语气那么耳熟？
「您好宿主，没有的事哈。不要多想。这边因为系统失误给十八岁的少年带去了极大的心里阴影，作为补偿……系统将于五分钟后，把平行世界的夏油同学传送过来。」
……
卿鸟：等会儿！你等会儿！补偿不是应该我自己想要什么的嘛！
「传送倒计时。三、二……」
人来人往的街头，匆匆路过的行人，十分疑惑地看着忽然露出扭曲表情的卿鸟。
居酒屋
没有强求卿鸟陪自己觅食的五条悟正在研究手里的菜单。目光在烧鸟的字样上稍作逗留。
男人勾唇一笑，抬手准备点单。
下一秒，一个扎着丸子头，身穿高专校服的少年豁地出现在他身边的座位上。
五条悟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僵住，表情骤变。
方才还在食堂吃面的夏油杰还保持着吃面的动作，但人已经不在高专食堂里了。少年一脸懵逼，偏过头，撞见一个戴着眼罩的白毛。
十八岁的夏油杰、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咦？！”
第84章
五条悟看着身侧的少年, 十年前的发型，十年前的校服，那段深入内心, 令人怀念的校园岁月在脑中飞速闪过。不羁的少年时光……最后定格在去年12月的高专。
「只是现在这个世界, 无法让我发自内心地欢笑。」
回忆戛然而止。
男人面无表情掏出手机，致电唯一有可能造成眼前这种画面的罪魁祸首。
“莫西莫西，小鸟，你猜我看到谁了？”
……
懵逼的夏油杰稍稍回神：？
小鸟？
所以眼前这个家伙真的是五条悟吧？是他莫名在东京失踪的挚友吧？
但是……怎么感觉不太一样呢？眼前的五条悟外貌变化不大, 但发型奇怪，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反正和他那位炸毛同期，很不一样。
感觉不太一样的五条悟三言两语挂了电话，他望向身边熟悉, 却又比自己小了一截的刘海少年，露出一种拐卖孩童的微妙笑脸。
“总而言之, 先吃饭吧，夏油同学。”
这种时候谁吃得下饭啊！夏油杰盯着身边的白毛。试探地问：“悟？”
“嗯。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五条悟。”五条悟把菜单递给夏油杰。“快点嘛, 很饿哎。”
说什么不是他认识的悟。这不是一样不听人说话只管自己任性吗？
夏油杰接过菜单，无奈叹气。他随意点了两个小吃。
身边的白毛脑袋凑过来，蹭到夏油杰的手臂。“不许点烧鸟。”
夏油杰：？
“小鸟是我的。”
夏油杰：？？？
这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五条悟吧！就冲这无厘头的超强占有欲！根本就是一模一样！是在和他玩什么奇怪的换装游戏吗！
结果丸子头少年来到新世界的第一顿饭，就只有两串烤香菇。
“既然是三年级的杰, 那经历过苦夏了吗？”两人安静间，五条悟咬下一口可乐饼，看着前方下班聚餐的非术师，随口一问。
夏油杰：……
“杀害那些村民了吗？”
“……”夏油杰放下手里的木签。他不知道身边的五条悟怎么会了解他曾经想做什么。“没有。”
“虽然那瞬间有过强烈的念头。”黑发少年看着手边的乌龙茶, 头疼地按住太阳穴。“但耳边始终回响着小鸟那句恶作剧式的'不许杀生哦'。”
五条悟喷了口中的可乐饼, 低头笑起来。
“哈哈哈……小鸟啊, 真的是很厉害呢。”
岂止是厉害。她不在东京的那几天还特地想象了Q版的自己24小时跟在他身边念：不许杀生哦。
这简直是魔鬼。
刘海少年也笑了。“是啊, 很厉害。”即便他现在也不知道咒术师的终点是什么，也依旧迷茫，但总有一根线牵扯着他，不允许他踏入极端的深渊。
“所以，这里是哪里？”夏油杰拿纸巾擦擦嘴，又擦擦手。“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五条悟，那你是谁？”
“这个嘛～”
五条悟还想编个离奇的故事偏偏身边的少年，结果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徒然震动起来。
又是上午指控他随地放「茈」的监督。
右眼皮突突跳两下，五条悟有种不祥的预感。
“五条先生！您为什么又在千叶县使用超规格杀伤性术式「茈」！”
……
千叶县？他此刻正坐在□□闹的涩谷好吧！
电话那头又响起座机的铃声，不一会儿，短暂离线的监督重新拿起手机。
“五条先生！有结界师上报您在五分钟前于箱根仙石原附近再度使用术式「茈」！您究竟在做什么？追踪特级咒灵吗？一日里四起大规模爆炸，这样是会引起全国恐慌的！”
五条悟握着手机，嘴巴呈倒三角：……
啊咧。
啊——咧——？！
同时间，箱根。
少年立于昏暗的半空低头去看自己的“杰作”。大手拂过下巴：“嗯……稍微有点手感了呢。原来输出的时候咒力这样控制更有效。”
为了避免24小时内的第五次超规模爆炸，五条悟不得不去寻找从另一世界穿来的自己。他给伊地知留了地址，让男人顺道过来接一下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回高专。
伊地知坐在车里小憩片刻，收到五条悟的短信后，目光在“熟悉又陌生”几个字上徘徊许久。
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疑惑歪头。咦？什么叫熟悉又陌生？
夏油杰和五条悟一起离开居酒屋，后者挥手告别后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里。刘海少年抬头看向泼墨的夜色，深吸一口气。这座霓虹闪烁的城市正在步入春意盎然、万物复苏的季节。
伊地知跟随导航一路往前开，终于在狭隘的小路边看到那家名不见经传的居酒屋，以及五条悟口中的，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
黑色的汽车很不起眼，但夏油杰记得五条悟临走前告诉他的车牌号。少年走到车门边弯下腰，视线透过玻璃放下的车窗看向驾驶位。
“辛苦您跑一趟……呢……”
夏油杰习惯性的礼貌微笑僵住。
嗯？
为什么这个司机有点眼熟？长得和高专今年的一年级新生有点像……那个被悟说弱爆了的家伙，叫什么来着？还有，为什么这个司机一脸想要跳车逃命的表情？
伊地知简直要吓哭了。
比上次看到一个五条悟，又看到一个五条悟更令他胆战心惊。
车门砰地一下关上。高大的少年坐进副驾，遮去街边花花绿绿的灯牌。
“啊想起来了。”夏油杰转头看向伊地知。“是叫伊地知吧？你怎么这身装扮？”
伊地知：“……”比起他的装扮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夏油杰不是已经被五条先生亲手杀死了吗！
这是伊地知有史以来，开得最艰难的一次车。
好几次都因为眼角的余光瞥向夏油杰，观察他的动向而差点闯红灯，或是直接开错一个路口。
于是这趟车，夏油杰也是坐得心惊胆战。
但少年的思维向来敏捷，他通过东京、高专、已经考取驾照可以开车的伊地知以及成熟很多的五条悟等信息要素中，大致判断出自己可能穿到了未来。
至于为什么未来的学弟看到自己如此害怕……
「经历苦夏了吗？」
「杀害村民了吗？」
他并没有做这件事，未来世界便不会发生这件事。这就很奇怪了……
少年的推断遇到了瓶颈。
汽车一路颠簸，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抵达咒术高专。
彼时卿鸟正托腮坐在校门口，见到亮起的车灯后，她的视线精准停在副驾上。
夏油杰也在暖黄灯光的边沿处看到她。少女的模样倒是和记忆里相差不大。少年与身边的伊地知道谢后迅速推开车门下车。
下一秒，夏油杰被骤然出现的大巴掌抡到一旁三人合抱粗的大树上。
挂树上的夏油杰：？！
围观的伊地知：……
刘海少年从树上掉下来，见到熟人的感动全无。“怎么忽然动粗呢小鸟！”
卿鸟从石阶上站起身，拍拍校裤上不存在的灰尘。莞尔一笑道：“没什么，就是很想打你。”
夏油杰：……
少年捂着额头上的包和卿鸟一起走进咒术高专。他还没来得及询问这个世界的事，便与夜训后一起离开操场的学生们打了个照面。
卿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做了什么。
只见向来稳重、不胡闹还有些内向的乙骨忧太骤然变脸，后退一步将同伴护在身后，他瞬间召唤出里香。
巨型式神凭空出现，一下擒住尚在状况外的夏油杰。
乙骨忧太接过真希抛出的咒具，一下闪身至夏油杰眼前，抡起长矛直逼他心脏的位置。
夏油杰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但少年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惧怕战斗。
特级咒灵霎时出现在里香身后，巨型身影钳制住乙骨忧太的式神。夏油杰被束缚的胳膊得以活动，他一个矮身躲过长矛尖，同时伸腿横扫向乙骨的下盘，打乱他的身形。
高专刺耳的警报声自安静的校园间拉响。
狗卷棘自乙骨身后出现，扯下高领：“滚开！”
还差半分距离站定脚步的夏油杰受到诅咒，顷刻间失去平衡向后退去。被浮游咒灵接住。
“……脚都麻袋！脚都麻袋！”
卿鸟在两波人拉开距离的间隙想象一座巨型铁门拦住双方的攻势。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夏油杰！”
四位学生倏尔停下脚步。
夏油杰盘腿坐在浮游咒灵上，表情略带不满。“这个世界都是些什么家伙啊。”
接到五条悟肆意用「茈」破坏城市安宁的控诉，夜蛾正道头疼地挂了电话。他甚至不用联系五条悟也能猜到是那个十八岁少年干的好事。
就在此时，夜蛾校长听到校园里拉响地警报声。
血压顿时就飙升了。
中年男人匆匆赶至咒力波动最强的操场边，看到仍在对峙的里香与特级咒灵。
哪里来的特级咒灵！居然直接闯入咒术高专的结界内！
夜蛾正道转头看了一眼，然后仿佛世间万物都定格在那一秒。
“……”
夏油杰默默收起自己的咒灵。
须臾，一声响彻咒术高专校园的怒吼声，震到后山的飞鸟都群体飞离枝丫避险。
“卿——鸟——！”
卿鸟两眼紧闭，抬手捂住耳朵。“报告校长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只无助的小鸟！”
少女内心的呐喊一点不比夜蛾正道温柔。
系——统——！
「您好，无助的小鸟，我在。」
……
校长室的模样和十年前完全不同。夏油杰与卿鸟并肩跪坐在夜蛾正道眼前。身边是一堆蠢蠢欲动，随时会袭击他们的咒骸。
夜蛾正道也跪坐着。他上下打量着夏油杰。
不会错的。在他漫长的执教生涯中，就属五条悟和夏油杰给他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他不会记错眼前少年就读高专时的模样。
“这里是2018年的东京。”卿鸟觉得自己不久前才说过这句话。“不是未来世界，是平行世界。”
所以居酒屋里的五条悟是这个世界的五条悟，不是他认识的五条悟。夏油杰想不通的事有了解释。
相比卿鸟的一知半解，夜蛾正道对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十分了解。他简单概括了一下此刻在操场上跑圈的学生们为何会一见夏油杰就拔刀相向。
听得十几岁的夏油少年属实一脸震惊。
最后，眼前的男人问了一个和五条悟相同的问题。
“你杀害那些村民和父母了吗？”
“……”
夏油杰心有余悸得看向身边的卿鸟。
卿鸟也看着他，像过去很多次那样，用唇语说了一句：不许杀生哦。
人可以因为一时的迷茫而堕落。但有些事一旦做了，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这个世界不但多了一个五条悟，又多了一个应该已经去世了的夏油杰。夜蛾正道长叹一口气，他还要再去一次天元大人那里。
男人路过正襟危坐地少年身边，脚步一顿，思虑片刻后抬手就是一记铁拳制裁。
三度被揍且理由各异的夏油杰：“……”他想回家。
待夜蛾正道离开后，卿鸟才与夏油杰一同走出校长室。
“所以呢，悟也来了吗？”
“嗯……”
“……那这个世界岂不是有两个五条悟？”狐狸忽然发现重点，两眼眯成一条线，脑后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电线。
等一下。那这个世界的五条悟对卿鸟是什么感情呢？
蕙质兰心的夏油杰一下想起居酒屋里那位大五条悟斩钉截铁地对他说：小鸟是我的。
“……”
这个世界岌岌可危啊喂——
五条悟在小田原附近找到那个用自己的咒力自己的术式肆意撒野的白毛少年。
彼时少年正在结印。
“还来啊你！”五条悟下巴掉到地上。
少年换了一个方向，咧嘴一笑。“有什么关系，反正算账算不到我头上。”
尾音落下的瞬间，12小时内的第五个茈朝眼罩男毫不留情地轰去。
漆黑的城被杀招照亮，带着冷冽的罡风瞬间湮灭空间内的一切。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有仇必报，能这一秒报绝对不拖到下一秒。他和小鸟学的。
少年五条悟眺望站在冲击波尽头的男人。挑衅地勾勾食指。
二十八岁的男人从未想过，他居然会有一天被十八岁的自己气笑。
两人在漆黑的夜沉默对视。经历过太多生离与死别的男人也曾经是眼前傲视一切的白毛少年，他懂他的不羁与轻狂。
就像在怀念过去的自己。
可这位少年可能永远都不会变成现在的他。说起来，还真有点嫉妒。
“杰来了哦。”
少年前一秒还在挑衅，下一秒下巴掉到地上。“哈？！”
五条悟还想说什么，但口袋里的手机又一次响起。还是那个监督。
“……”
“五条先生！！！您怎么又去小田原市了！！”
五条先生此刻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勿扰。
第85章
2018年的4月1日, 门庭冷落多年的咒术高专东京校区，突然变得热闹非凡。
其中狗卷棘、panda、禅院真希以及乙骨忧太顺利升至二年级，负责人由五条悟变为日下部笃也。
早入学一年的伏黑惠、突然蹦出的两面宿傩容器虎杖悠仁以及从偏远地区招生来的钉崎野蔷薇成为一年级新生, 负责人为五条悟。
朝气蓬勃, 奋发向上的少年们身边依次站着：五条悟那离奇消失又忽然回归的第一位问题学生卿鸟、平行世界的少年五条悟、平行世界的少年夏油杰。
夜蛾正道站在礼堂的讲台前，望向下方一颗颗圆溜溜的脑袋。一年又一年，这些孩子都是咒术届的未来。
有希望、有执念、有需要被拯救的，也有一颗赤诚心想要拯救他人的, 还有……
目光掠过戴着墨镜的五条悟和扎着丸子头的夏油杰。两人正抱肘而立看着他露出迷之微笑。身侧还有一个不知道还要把谁拖来这个世界的卿鸟。
“夜蛾校长，你看起来好疲惫。”卿鸟着实露出担忧的目光。“真希望再来一个夜蛾校长为您分担压力呢！”
“……”夜蛾正道闭了闭眼。
算了，这个世界也不是非得有未来不可。
家入硝子坐在左前方的位置，目光落到一黑一白两位少年身上。两人像检阅新生的学长一样站在那里, 笑容灿烂。交头接耳，像是在讨论等一下要怎么给学弟学妹一点“升学仪式”。
她忽然很想点根烟。
要如何不怀念呢。
“你给那个世界留点人吧, 小鸟。”五条老师手里握着A4纸卷起的纸筒走到卿鸟身边，轻轻拍打她的头顶。
说话的男人咧嘴一笑, 整颗脑袋都在冒光，潜台词：看我看我都看我。
如他所愿，礼堂内集体师生扭头看向五条悟。男人今天没有戴眼罩，他换上一副新款墨镜, 短发垂下来，配上那身与校服差不多的深色教师服……
竟是和身边的少年五条悟一模一样。
就像玩了个有丝分裂。
咦？！集体后仰30度。
少年悟脑后冒出一个惊叹号。义正言辞指控：“你这个替身！copy猫！”
卿鸟嘴角一抽。“五条前辈是突发奇想了什么恶趣味play吗？”
“嗯？”惊吓众人的五条前辈不以为然。他顺势把卿鸟圈进自己的领地里，手臂搭在她的肩头。脚尖点地，站姿放松。“约会还是戴墨镜方便嘛。”
嗯？
约会？
少年白毛眼角一抽, 他伸手要把卿鸟拉回自己身边, 岂料对面动作更快, 瞬间就和少女换了位置。
大手毫不意外被拦在无下限之外。
一次失败永远不会成为少年五条悟放弃的理由。他越挫越勇, 直接在礼堂里大开大合和男人抢起了鸟。
两个男人的速度快得离谱。
卿鸟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个木偶似的被无良前辈从左边换到右边，举起再放下。少年的速度加快，前辈的速度更快。
不出三十秒，卿鸟感觉满天星在闪，眼睛转成蚊香蛙。
“……”
就在五条前辈架起卿鸟的腰，要来个大鹏展翅的当口，屋顶上方一声巨响，一只巨型金刚和巨型哥斯拉踏破礼堂的屋顶落地，一边一个，擒住了闹腾不休的五条悟们。
夏油杰侧身扶了一把晕头转向的卿鸟。
眼前的画面过于离谱，但如果是两个五条悟的话，怎么样都不算奇怪。
夜蛾正道抬眸看天。才重新装修不久的礼堂，漂亮的天花板破了一个大窟窿，变成露天的了。
心累的男人额头青筋暴起。
两只白毛摸着后脑勺，在简笔画金刚和哥斯拉的镇压下，同频发出不太聪明的笑声：“哈哈哈……”
他们胜负欲上头，忘了手里是只愤怒的小鸟了。
围观的全体学生被打上一层阴影。
二年级生：麻鸡？自己居然做了这个男人一年的学生？
一年级生：麻鸡？这个男人接下来一年要做自己的班主任吗？
“总而言之，今天是小鸟生日嘛！”一身学生气打扮的男人被金刚按住，他展开手里卷成纸筒的文件——已经在博弈中被捏皱了。
“所以，今天的任务我转交给忧太和小惠啦～”
还在围观闹剧，结果忽然被点名委以“重任”的乙骨忧太和伏黑惠：哈？
师德呢？你的师德呢喂！
“……生日？”被哥斯拉按住的少年悟看向卿鸟。蓝眸有一瞬失措，他不知道小鸟的生日。
卿鸟从来不过生日，不管是在哪个世界。要不是之前系统不靠谱的“打是亲骂是爱”任务，这个曾经期盼过后来又唾弃的日期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啊咧，你不知道吗？”
五条老师露出欠扁的模样。他还想乘胜追击，结果被金刚一下按到地板上，帅气的脸埋进地里——千钧一发之际被无下限挡住了。
「您好宿主，五年后，您微妙的完成了打是亲骂是爱任务呢。」
卿鸟凉薄一笑。
呵，那有奖励吗？
「没有。」
……嘁！
钉崎野蔷薇听说咒术高专是一个培养厉害咒术师的校园，并且坐落于大都市东京。结果今日一见，与自己想象中的画面大相径庭。
城里人不一定时髦，但感觉有病。帅气的少女瞥了一眼身边的粉毛少年，叫什么来着？
“虎杖悠仁？”
“嗨。”被点名的虎杖转头看向野蔷薇。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那个刘海奇怪的家伙看？”眼前的画面怎么看都是两个白毛更瞩目吧。唯独虎杖悠仁的视线落点和大家不一样。
虎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诶多……怎么说呢……总觉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止是虎杖，连带他体内的两面宿傩都对夏油杰的存在带了一丝兴趣。
夜蛾正道知道五条悟生平有两样东西是源源不断的，一个是咒力，一个是金钱。破坏校园后的修缮费用对于五条家和五条悟个人来说都是九牛一毛。
所以……
夜蛾校长决定了。
修缮屋顶的材料费他出，但这几个闹事的家伙，必须、自己、亲手修理！
听到消息的五条悟们和卿鸟，三只下巴同时落到地上。论惩罚，你超一流的诶！不是！校长大人你怎么能这样呢！
“哟西！今天开学第一课的内容就是——修屋顶！”被迫害的五条老师立刻转头去迫害自己的学生。
伏黑惠面无表情扯过那张任务单，和乙骨忧太一起转身离开了。
五条老师：“……”他还指望小惠的式神多出力呢。终究是失算了。
没有干劲的日下部大发善心，为了增进学生之间的感情与合作，便让真希、熊猫和狗卷棘一起帮忙修理屋顶。
夏油杰坐在一边研究看起来简单，实操又很复杂的图纸。他偶然一抬头与二年级生对视，还是会得到相当不友好以及戒备的目光。
这个世界的他为了自己的大义步步前行，摒弃一切。偶然回头的瞬间，看到想要守护的同伴露出憎恶的眼神，望见挚友不理解的目光，不知道会不会有片刻的后悔。
狐狸少年放下图纸凑到挚友身边。少年悟正在调油漆，他要给新的天花板来幅旷世巨作。
“你要画什么啊悟？”
“嘿嘿。”五条悟把自己潦草的草稿图递给夏油杰。“到此一游。”
草稿图上是一只戴着墨镜的白猫、刘海奇怪的狐狸以及一只正在生气的鸟。
夏油杰：“……”还真是异世界到此一游的画作。以后每一届学生抬头看天花板的时候，都会震惊一下吧喂。
不过……
“悟。”夏油杰放下图。“小鸟本来不就是这个世界的吗？怎么算到此一游呢？”
……
白毛少年放下手里的颜料。他看向不远处在和另一只白毛讨论怎么修补大洞的卿鸟。
“如果她是这个世界的，那我们世界的小鸟呢？”少年托腮。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因为意义不大所以没有深究。
再多世界的小鸟，也不是她。
人是会随着不同经历细微变化的。
五条老师站在学生堆里自信发言：“不如直接把整个屋顶轰掉，再放一个新的上去吧。”
“前辈你积木搭多了吧？”卿鸟嘴角一抽。
“木鱼花。”
几人敲敲打打，在五条悟的要求下在每一份材料里注入自己的咒力使其加固。好半天也才补了三分之一，并且看起来非常不尽人意。
“好累。”“不干了。”“没有屋顶的礼堂也没关系吧。”“那是一种浪漫啊。”“其实这个礼堂本就没有屋顶吧。”
学生们逐一摆烂。
还算有干劲的虎杖握着锤子，一回头发现大家都躺倒了。罪魁祸首——一只小猫和一只鸟也在屋顶上躺平放弃。
术业有专攻。他们只擅长破坏。
“米娜桑～吃蛋糕咯。”
失踪片刻的大猫再度出现，手里推着一个三层大蛋糕。并在推车边表演了一个劈叉。
“生日蛋糕不是晚上的仪式吗？”
“是你自己想吃甜点吧悟。”
“真是一点都不成熟的大人呢。”
没有得到想象中热烈回应还被吐槽的不成熟大人五条悟：“……”
可恶诶！
他本来一早就要绑架小鸟去过两个人的生日的。后来转念一想，比起两个人，那位少女应该会更喜欢和同伴们聚在一起。于是定了大蛋糕。
当然，是他喜欢了很久的口味。
卿鸟自屋顶坐起身，瞥了一眼三层大蛋糕。算得上是一眼万年的程度。
“……”前辈要说你没有一点私心，寿星都不信！
但如果是两个五条悟的话，好像那么大个蛋糕也是可以解决的。于是卿鸟看向身边的少年悟。
后者也透过墨镜看向她。
那个下雪的温泉会馆之行，五条悟本来是要问卿鸟生日的。只不过后来喝醉了，再后来又……
回忆闪过脑海。即便当时大脑被酒精麻痹有些宕机，他也还能记得那晚少女的气息与呼吸。少年忽然从面无表情转为脸颊微红。
卿鸟：？
校园里落花纷飞。粉白的花瓣堆积在一起，也有一瞬下雪的错觉。
五条悟倏尔坐起身，他凑头想要亲吻卿鸟的唇。
……被下方突袭的奶油蛋糕阻止了动作。
白毛有无下限，奶油蛋糕砸在看不见的隔断上。但卿鸟没有这样蛮不讲理的术式，所以飞溅而出的奶油落到她的长发上。
少女眉头一颤，眼下打上一层黑影。
两只猫：“……”
卿鸟简单擦洗了头发上的奶油。她再度回到礼堂边，大五条悟和小五条悟正在争吵。
夏油杰本不爱吃甜食，但觉得作为围观群众，总要吃点什么显示悠闲，所以切了一小块草莓蛋糕拿在手中。
卿鸟在他身边坐下。丸子头十分贴心地抬手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一天内被两个五条悟两次误伤，可能这就是爱情的烦恼吧。
礼堂的屋顶还破着洞，等不到老师辛勤教育的学生们，祝卿鸟生日快乐后便作鸟兽散各回宿舍了。
他们下午还要和监督一起外出实践。需要休息一下。
夏油杰看着眼前争锋相对的五条悟和五条悟，脑袋往卿鸟的方向倾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忽然提议：“当两个答案太相像，不知道选A还是选B的时候，那就选C。所以，小鸟不如和我私奔吧。保证不会受伤哦。”
系统啊，这盛世如你所愿了吗？
卿鸟皮笑肉不笑：“好啊，我没意见。现在走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前方两双六眼骤然瞪过来。
夏油杰的刘海惊到绷直：“嗯，果然还是算了吧。”十二眼的压力他扛不住。
十八岁的五条悟已经是惹不起的存在，更别说那位二十八岁的。
忙碌的五条老师不过在学校里清闲一上午，午饭才吃到一半又被一通电话匆匆喊去了城市的另一端。卿鸟望向身边那碗才吃了一半的拉面，眉心微蹙。
上午还是明媚的晴天，时钟走过下午1点，忽然下起了雨。
伊地知下午如约来到咒术高专，一手拿着学生们的实践活动清单，另一只手拿着紧急任务通知单。伏黑惠与乙骨忧太才完成上午的任务回到学校，不能立刻再接一个任务。
伊地知的脸比学生时代消瘦不少，尤其是在给学生们布置任务的时候，仿佛有一层化不开的阴影笼罩着他。
“狗卷棘、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这个任务你们三人一起吧。”
卿鸟兀的出现在伊地知身边，瞄了一眼任务单。
“咒胎？”少女仔细搜刮了一番过往文化课的知识点。“就是那个一旦变态孵化出生，就会诞生特级咒灵的东西吗？”
……
“是的。”
卿鸟：“……”
“这种任务交给才入学的学生合理吗？”
同样的问题，伊地知一个小时以前已经和上头交涉过了，但显然用处不大。
卿鸟抽走伊地知手里的文件。“我去吧。很久没玩过咒灵了。”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起去。”夏油杰在不远处抱肘而立。五条悟才把两颗草莓塞进嘴里，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只能点头附和。
他们三个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过任务了。在平行世界怀念一下也不错。
“啊诺……”伊地知欲言又止。
“怎么了？”
像是要出门打什么不得了的群架的家伙，三颗脑袋齐刷刷回过来看向伊地知，压迫感极强。
伊地知打了一个激灵。“不、没事！”——
雨中的少年院看起来相当压抑。不知道是内部的咒胎气息，还是这个地方本身承载的负面情绪太重，令人感到一阵附骨的阴冷潮湿。
“悟？”夏油杰偏头看向挚友。
“嗯。”五条悟摘下卿鸟的术式墨镜，小心翼翼放进口袋。“已经生出来啦。不是我们来，今天咒术高专恐怕又要减少学生了。按那群老家伙的性格，恐怕是针对悠仁这个宿傩容器故意的吧。”
两人言毕，一齐看向卿鸟。
“先祓除咒灵再去总监会嘛小鸟？”
卿鸟没有回应少年们，她扭头看向身边的伊地知。“麻烦伊地知先生再疏散一下居民吧。”
伊地知：“诶？这里半径500米以内的居民都已经疏散了。”
“从这里一直到总监会总部，麻烦疏散出一条干净的道路来吧。不然完全不够我遛狗呢。”
伊地知：！
怎么回事！卿鸟小姐是要把咒灵放出来嘛！一路放到总监会？！
五条悟呲牙一笑，立刻明白了卿鸟的用意。大手用「苍」瞬间瓦解少年院的建筑。巨型漩涡将所有的砖石瓦砾凝聚在一起，围绕少年院外墙的位置，摧毁一切，呈现一片虚无。
六眼能够精准控制，伤害没有打击到特级咒灵身上。
夏油杰放出的特级咒灵与少年院里的那只对峙。将其带出废墟。
卿鸟想象的术式狗链栓到咒灵脖子上。一套操作不过短短1分20秒。配合得天衣无缝。
“走吧。”
“请、请等一下！”伊地知觉得自己的肠胃因为焦虑与惊吓一阵抽痛。
三个恶霸停下脚步，回眸看向伊地知。
伊地知平复一下心情：……
“两个五条先生的事，会暴露的……”
哦对，卿鸟恍然。说起来，夏油杰的事也暂时不想让那群家伙知道。
“那我自己遛。”
言毕，卿鸟踹了特级咒灵一脚，遛走了。
伊地知：“……”劝了，成功一半，结果没变。
打工人战战兢兢联系五条前辈。这个世界上能拦住卿鸟的人也只有他了。
“嗯？小鸟要把特级咒灵遛去总监会？就说不要惹她生气了嘛。”男人随意回道：“我发消息劝劝她。”
五条悟挂了电话，飞速打字发了一条短信给卿鸟。
「注意安全，控制咒力。」
代表咒术届权威与绝对力量的咒术总监会，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面临咒灵袭击的恐吓。
特级咒灵并不可怕。总监会编下的咒术师们联手祓除一只特级咒灵不是难事。
可怕的是卿鸟的术式想象力，可以随意给咒灵增加buff。一只咒灵原本需要半年甚至一年才能达到的强度与纯熟度，她只需要随意一想。
还能随意点亮咒灵的技能树。
根本就是站在咒灵那一边的邪恶术式！
被一通电话喊去城市另一边的五条悟，察觉到这是调虎离山，于是没有在所谓“怪异现象地”多做停留就离开了。
在那荒郊野岭之地，一只长相与人类相似，面带缝合线的咒灵，在五条悟离开后悄然成型。
五条悟抵达总监会总部的时候，那只吞了两面宿傩手指的咒灵已经完成了超级进化。
总监会编下的咒术师们陷入苦战，可以说是几乎要战败。利刃切割的痕迹到处都是，甚至砍下了某位高层的双手。
卿鸟坐在稍远一点的位置。想象力配合眼前的特级咒灵十分耗费咒力，她准备不玩了。
“小鸟最近在看怪兽片吗？”五条悟站到少女身边，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以示惩罚。“都说了要控制咒力。”
这家伙怎么疯起来一点不要命。大脑不累吗？
五条悟一只手抱起卿鸟，单手结印开启领域。高层众人见状纷纷退至200米开外的地方，以免被无量空处误伤。
咒灵在五条悟的领域里彻底停下了动作，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但男人没去管眼前的猎物。
“小鸟，抬头。”
卿鸟正在研究瘫痪的咒灵，听到前辈的话语想也没想就抬起头。
而后被男人弯腰亲了个正着。
卿鸟：“……”
蜻蜓点水般，一下就结束。
别人或许看不见也感知不到，但五条悟的六眼可是清清楚楚能看到，那位白毛少年还跟在卿鸟身后的位置。
当着少年的面亲吻小鸟会让他气炸，包裹在领域里看不到真实画面，只能靠自己浮想联翩，能直接把人气疯。
毕竟少女的唇上有他的咒力残秽——
傍晚时分，西南部海域发生特大地震，引发海啸。
这样的大型灾难是极易滋生特级咒灵的混乱场面。五条悟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往冲绳。
24小时内，男人没有吃完午饭也没有吃完晚饭。
“五条前辈。”卿鸟没有像中午那样一言不发，她喊住他。
“小鸟？”虽然很急，但五条悟还是停了停。
“我也去。”
“……”五条悟也想带她一起，感情上。但还是算了，理智上。“小鸟在东京维护和平就好啦。”
卿鸟看着五条悟离开的方向，放下手中的筷子，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接着，眼睛被一双温热的大手覆盖。
是刚才还在她身边，后来又离开的咒力气息。
少年捂住她的眼，额头抵在她的后背上。
“你不要再看他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任何人，不要和任何人靠得那么近。
他真的真的，要打翻醋坛子了。
第86章
卿鸟握住五条悟的手轻轻放下。他便顺势圈着她的腰, 从背后抱住她。
五条悟弯腰站在卿鸟身后，下巴枕在她的肩头。像只粘人又撒娇的猫。
明明上一秒她还在因为被留下而失望。现在却像有什么看不清也不成型的东西在眼前，但她抓不住。
少年的话语像诅咒划过心头, 让卿鸟感觉心底有一瞬的难过, 针刺一般。
“悟。”卿鸟侧头顶了一下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她不想在负面情绪里打转，转移话题道：“怎么和猫一样。”
“那小鸟就是猫薄荷。”
……这是什么稀奇的比喻？她不是鸟吗？说起来，鸟和猫是天敌诶！
五条悟面向卿鸟而坐，双手捧住她的脸朝向自己。他俯视她。仔细检查少女脸上有没有属于自己, 但又不是自己的咒力残秽。
结果自然是有的。并且还在十分敏感的地方。
白毛眉头一颤，额头青筋暴起。
卿鸟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眨巴了几下。察觉到少年脸色微变，大脑条件反射拉响警报，立刻开口。
“你敢咬我我就放玉犬咬你。”熟悉的威吓言语。
五条悟：“……”
“你就会恐吓我！”
卿鸟几乎是立刻就从五条悟的话语里听出——你在另一个五条悟面前就没那么凶的蕴意。
“他不咬人！”于是她下意识跟了一句。说完又立刻收音。
奇怪的感觉再度蔓延开来。
……
五条悟不知道卿鸟脑内的矛盾与挣扎, 他继续捧着少女的脸，弯腰贴近她。
这只鸟只对他凶这件事, 其实五条小少爷并不生气。甚至于，他觉得还不错。那些稀奇古怪的恐吓在五条悟听来, 都是卿鸟不太寻常的炸毛撒娇方式。
反正独属于他的，都是好的。
“我要诅咒小鸟。”
少年摘下墨镜，恶趣味的抵住卿鸟的额头。距离近到几乎看不清她的脸，但却能完全感受她的存在, 她的呼吸和咒力。
并且这样的距离下，少女视线受阻，就只能看到他。
“我要诅咒小鸟的世界里，就只能看见我。”
“你是脑袋痒了想挨锤吧。”卿鸟吐槽。
两人是头一次睁着眼凑那么近, 那双蓝眼睛快看成斗鸡眼。于是卿鸟垂眸……结果一下看到了少年的唇。
“……”
“小鸟有什么生日愿望嘛？”幼稚的家伙幼稚的用鼻尖来回蹭卿鸟的鼻梁。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心猿意马。
“希望世界和平。”
“和平鸽嘛你！”知道卿鸟是在胡说八道, 五条悟忽然就笑了, 澄澈的蓝眼睛飞速眨两下。
少年说话的时候，柔软唇瓣蹭着卿鸟脸上的肌肤。又痒又热。
卿鸟对亲密关系很不擅长，偶尔也会搞混害羞和生气。但她从不排斥五条悟的靠近，或者说，她是喜欢的。从这个男人第一次向自己伸手开始。
四月的夜，还是凉意浓浓的。
五条悟撑在一边的手向卿鸟的方向移动，温热的手掠过她微凉的指尖，一根一根轻抚过。
他总是对她的一切都很好奇。想法行为心情表情、包括身\体。
手指沿着卿鸟的手腕继续往上，贴着衣服布料，沿着曲线缓缓攀至领口处。
少女僵在那里，吞了一口唾沫。
然而那只大胆的手没有再移动。五条悟握住卿鸟领口的纽扣，兀的一把将其拽下来。
卿鸟：？
霎时回神。
“生日礼物。”五条悟离开她的额头，换了一粒纽扣放到卿鸟的掌心。
用钱可以买到的东西都不足以送给特别的人。但那粒注入了五条悟咒力的，有价无市的纽扣可以。
少年揪了一下被扯掉纽扣后翘起来的线头。“就缝在这里哦。”这样卿鸟每一次把脸埋进领口，都会和他的咒力亲密接触。
五条悟这一回的心机，卿鸟倒是没料到。她握着手里发烫的纽扣，思绪不知怎么的忽然飘到了某位名厨身上。
就像中华小当家评上了特级厨师后，再没有换过衣服。得到五条悟咒力纽扣的她，也要和身上这件校服捆绑吗？
卿鸟倏而笑出声。
五条悟：？
做梦也想不到眼前的家伙脑洞开到哪里去的少年，脑后冒出硕大一个问号。
白毛时至今日才彻底明白夏油杰说的：喜欢一个人就会很想欺负她。
他看着少女忽然笑起来的模样，恶作剧地伸手一下捏起卿鸟的嘴，表演了个小鸭嘴。
嘴上吃痛的卿鸟眉心皱起。漂亮的脸蛋瞬间就有那么点搞笑。
于是这回轮到五条悟笑了。
用夏油杰之前吐槽过的话来说：小鸟夹豆子飞走一个都够你笑一天。有够幼稚诶。你真的不找硝子检查一下大脑吗？
卿鸟：“……”用杀人的目光瞪着五条悟，伸手揉了揉被捏疼的嘴。
鸡掰猫完全不在意被少女记恨。毕竟记恨或是要报仇这种情绪，也会让她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不去在意身边其他人。
少年得意洋洋的，露出闪亮的大白牙。
……
卿鸟望着五条悟的脸沉默下来，视线扫过他的眼、鼻、口，又回到那双独一无二的蓝眼睛。十八岁的少年，眼睛是明亮的，充满热情与生命力的。
有种独特的吸引力。
四目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空间内对视。凝视对方，观察对方，而后跟着对方的呼吸节奏，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
两人各怀心思。视线最终同时落到对方的唇上。
卿鸟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脑海：这张日常欠扁的嘴，她好像亲过很多次了。
不知是少年的诅咒还是少女的术式起了反应。
咒术高专的夜训时间快要结束。
十几岁尚在发育期，很容易感到饥饿的少年少女们，惯例是要来食堂觅食的。
“不要在这里。”五条悟压低声音道。
白毛抓住卿鸟的手腕，霎时消失在食堂里。
冲击力撞翻了食堂内的桌椅——
大型天灾后，人性的好与坏会以一种残酷的方式呈现在眼前，淋漓尽致。五条悟已经习惯将那一切揽在身后了。
他刚才是不是应该答应小鸟同行的要求呢？男人撑着下巴望向车窗外。
那只鸟不怕苦也不怕危险，有自己的固执和坚持。从苦厄缝隙里窥探过世界的她，对人性的善恶似乎也不会钻进牛角尖。
黑发少年支离破碎的前行道路与转身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好似倒映在车窗上那样鲜活与深刻。
……
还是算了吧。
卿鸟现在为数不多的仇恨对象，都集中在咒术高层那里。而那群老家伙，是所有不如意与黑暗中，最微不足道、渺小的存在。
他可以放任她去总监会胡闹、刷经验。
未知的、潜在的不安因子，五条前辈不希望卿鸟接触太多——
没有开灯的宿舍内漆黑一片，单层窗帘遮去大部分月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五条悟住过的空间里，好像都会若有似无飘着一股甜味。
卿鸟背倚宿舍门而立，身前的少年以身高优势将她完全包围。
五条悟握着卿鸟的手腕，一手捧起她的侧脸，垂首亲吻她。昏暗的密闭空间，香甜的气息与心爱的人，是适合放肆与发疯的。
少年炽热的唇攫取属于少女的气息。同样发烫的手，沿着卿鸟侧脸的线条轻抚，一点一点往上，捏住她的耳垂来回磨蹭。
唇齿翻搅的声音让尚不熟练的少年红了眼睑。
他吻着她，吸吮她的舌，舌尖舔过她每一寸柔软。霸道，却又留了余地等待卿鸟回应。
可少女不再是那个雪夜里，同样小鹿乱撞的人了。她有挣扎，有疑惑，即便无法拒绝与逃离。
唇边与耳垂的厮磨容易让人失去思考的气力。尤其是五条悟还故意释放了咒力，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将她禁锢。
卿鸟另一只无所适从的手，向前勾住了少年的校裤口袋。她在两人短暂分离的间隙，闷哼一声。
五条悟的理智在那瞬间轰然炸开，他不能再满足于她的唇与舌。
滚烫的唇贴着她同样升了温的肌肤游走，少年轻咬她的下巴，细细密密，又一路吻过她的下颚，最后落到她的耳垂。
“tori酱。”他好玩地喊她的名字，然后舔过她耳朵的轮廓。
热气与撒娇的声音一起灌入耳内，卿鸟那只被五条悟握住的手，下意识想要抬起。可少年的力气很大，她没能挣脱。
五条悟想起方才沿着布料一路往上的曲线，脸颊瞬时红到发烫。他屏息含住卿鸟微凉的耳垂，舌尖挑逗那片软/肉，在口中轻轻撕咬。
“……”
她好像喊了他的名字。但是五条悟没有听清。
少年嗅着卿鸟的侧颈，将她完完全全抱进怀里。滚烫的掌心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掐捏卿鸟的腰，他克制着自己继续向上探索的冲动。
“忧太，明天要交的观后感你写完了吗？”
“伊地知先生布置的吗？写完了。”
“借panda看一下吧。毕竟是panda，不懂怎么用人类的思维评论呢……”
……
直到门口传来二年级生的说话声。两人的感官才重新回到现实，感受到空气，想起呼吸，不再溺毙于彼此的气息与触碰中。
后知后觉开始害羞的少年与少女，狼狈地分开，几乎不敢对视。
卿鸟低头看自己的鞋头。五条悟垂眸看她的头顶。好一会儿，少年再度把卿鸟拥入怀中，不带情/欲的。
“明天去旧楼图书馆。”少年忽然扯了一个稀奇的话题出来。
“嗯？”饶是卿鸟也没跟上五条悟的节奏。
“津美纪还没醒，不能指望那群废物哎。”
“好！”
五条悟仿佛能看到卿鸟头顶上竖起的雷达，严肃又可爱，于是笑着用下巴蹭她的脑袋，又变回撒娇的猫。
卿鸟稍晚一些离开五条悟的宿舍，并且坚决、决绝地拒绝了少年同行。
途径长廊的时候，她看到坐在一边发呆的夏油杰。
这个世界没有狐狸教主和他大眼瞪小眼，喊着谁是谁的替身。但介于狐狸教主曾经的所作所为，让十八岁的自己在这个世界，尤其是咒术高专内步履艰难。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夏油杰还在思考问题，熟悉的咒力气息倏而在他身侧坐下。像过去很多时候那样，两人会闲聊几句。
“嗯？”刘海少年托腮，打量了一下卿鸟。接着毫不留情地用五条悟的口头禅戳穿他们：“偷腥猫。”
卿鸟表情微微裂开：“……”
“嘛……小鸟和悟本来就是在一起的，也不能算偷腥。”夏油杰又推翻了自己的指责。
他们只是莫名其妙换了一个世界，关系是不变的。起码，对于和这个世界没有羁绊的夏油杰与少年五条悟来说，是这样的。
弯起的狐狸眼瞥向身侧的少女。卿鸟果然沉默了。
两个人的感情有时候都剪不断理还乱，更别说这微妙的两人还是三人傻傻分不清的离奇画面。
“小鸟见过这个世界的我？”开玩笑也懂分寸的夏油杰适时转移话题。
那何止是见过。还见过第一次被系统惩罚的社死瞬间。卿鸟笑了笑，“这个世界的杰，救过我哦。”
“……”是吗？那你还迫害我？夏油杰无语一瞬。“那有见过菜菜子和美美子吗？”
那岂止是见过！这两个狐狸教主控。卿鸟倚着侧边的木柱，懒懒道：“说起来，我还救过她们哎。”
……
两人沉默三秒，然后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
这个世界，有属于夏油杰的羁绊。
叫什么来着……盘星教？
翌日。
尚在刷牙洗脸的五条悟□□劲满满的夏油杰和卿鸟带离咒术高专。
夏油教主在百鬼夜行被杀后，盘星教便处于一种分崩离析的状态。有为了自身未来出走的，也有为了坚守夏油杰生前意志留守原地的。
“真的假的？杰在这里做教主？”五条悟两手插袋走在卿鸟左手边，因为出门匆忙，所以脑后还有一小撮白毛翘着。
夏油杰扶额。这种微妙的，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感觉。他忽然有点佩服还能和另一个世界自己吵架乃至打架的五条悟。
“身披五条袈裟，头发放下来的那种蛊王教主哦。”卿鸟补充。虽然夏油教主的理念和行为很可怕，但不可否认男人的魅力。
三人一起走进人去楼空的盘星教旧址。
“线索说还是有一部分教众留在这里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搬家了？”五条悟有无下限，无所畏惧直接往里走。“没几个人的话，也不用那么大的地方吧。”
卿鸟停在入口靠里面一点的位置，抬头看向天花板。
夏油杰放出持有咒灵，在教会楼里游走探索。他再一次感叹，如果能和冥冥学姐一样，与咒灵拥有共识能力就好了。
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看向自己喜欢的人，再模仿她的动作。
于是五条悟在原地站定后，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哦呀，在这里躲着呢。”五条悟调侃，帅气的脸蛋帅气的话语，可惜脑后翘起的呆毛晃了晃。
卿鸟看不出什么端倪，六眼却可以捕捉一切咒力。
白毛抬手，接连三层楼的天花板都在逆天的吸引力下粉碎瓦解，五条悟的术式擒住两个隐藏得最差的咒术师，一下将人拖到一楼。
这要是猛地摔下来砸到地板上，哪怕用咒力保护身/体也会骨折。于是夏油杰的咒灵在半空做了缓冲，减缓了她们下坠的速度与力量。
“请问……”
夏油杰礼貌开口，看清被五条悟拽下来的咒术师后，又忽然收音。
女孩大了十岁，变化极大，也不是在村庄里见到的畏畏缩缩的模样了。夏油杰竟有一瞬不敢认。
“菜菜子，美美子？”
受到惊吓的少女们在看清夏油杰的脸后，先是露出了难以言喻的，鄙夷的眼神。片刻后，又脸色骤变。
这个夏油大人的额头上，没有缝合线！
少女们诧异地看着身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而后视线落到一边的五条悟身上，最后是好多年没见过的卿鸟。
五条悟手臂搭在夏油杰的肩头，“哟西，你们的教主回来啦！快点拿甜品来！”他早饭都还没吃呢！
夏油杰眉头一颤，斜了五条悟一眼。
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已经被五条悟亲手杀死。自己忽然出现，对于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冲击力确实很大，夏油杰理解她们目光中的惊诧与恐惧。
于是像那年在村庄里的初遇一样。
丸子头少年微微一笑。指尖飘出一缕会说话的咒灵安抚她们的情绪：“不要害怕。”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第87章
九点多的银座, 沿街林立的商场刚开业不久，冷冷清清。与巴黎香榭丽舍大道，纽约第五大道并列为世界三大繁华中心的商业街, 此刻尚未展露它的繁华与奢靡。
少年们带着菜菜子和美美子走进一家有私人小包厢的甜品店。快要饿扁的五条小少爷点了菜单上的所有经典推荐与HOT产品。
夏油杰表示他大早上吃不了那么甜, 菜菜子和美美子则是完全没有进食的胃口。她们一直在打量身边的黑发少年。
是夏油大人的模样，夏油大人的声音以及夏油大人的咒力气息。
但是……怎么会呢？夏油大人他……他不但被五条悟杀死了，还被邪恶的术师占据了身体。
木门拉起，不算大的空间里有一阵诡异的宁静。
五条悟总是贴着卿鸟而坐的, 此刻百无聊赖的他，手指绕着少女的发梢玩。他不认识对面的双胞胎，而且他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家伙。
“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已经不在了。”最终还是由夏油杰本人揭开话题。“我是另一个世界的夏油杰，意外被拽来这里, 原因暂时不详。”
卿鸟嘴角一抽，腹语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你是系统给我的补偿。
“……另一个世界？”美美子下意识重复了夏油杰的话语。
“嗯。那个世界也有菜菜子和美美子哦。”少年抬手拍了拍不知为何依旧惊魂未定的，美美子的头顶。以示安慰。“不过只有五岁呢。”
夏油杰比划了一下那个世界两人的高度。
是熟悉的男人的叙事方式, 是熟悉的男人温柔的动作与话语。
“夏油大人……”菜菜子一直隐忍在眼眶里的泪水，如被打开了的水龙头，一下子崩盘。
两位并没有比少年夏油杰小多少的少女，一左一右扑到他身上, 痛哭流涕起来。因为想念，因为全世界最好的夏油大人的死亡，因为那个男人死亡后不得安宁还被邪恶术师占据身体。
哪怕是谁的术式骗局也好，她们只想再次见到他, 真正的他。
不知怎么的, 卿鸟忽然想起渡边学长与麻生学姐他们。她已经无法在这个世界与他们重逢, 但在那个世界, 四年或是五年后，失去过的同伴又将抱着对未来的希冀，背负守护世界的责任聚到一起。
“铁石心肠”的五条悟没有在意眼前的感人画面，他递了一根手指泡芙给卿鸟。“这个好吃。”
……
卿鸟转眸看向五条悟。
眼前这位没有经历过失去，没有被挚友背叛的白毛，依旧是十六岁那年无忧无虑，唯我独尊的模样。有时候撒娇，有时候臭屁，更多时候还是会惹人生气。
但没有了二十四岁那年落寞的背影，与立于清冷城市中忽然的沉默。
少年以为卿鸟被自己帅气的脸蛋迷住了，于是摆了一个自恋的pose。
卿鸟：“……”无语又好笑地伸手揪了一下他脑袋后面翘起的短发。
然后被白毛捏起脸，强势塞了一根手指泡芙。
……
咦？好吃！卿鸟咀嚼两下，眼睛亮了一瞬。要是喂食的动作不是那么粗暴，应该会更好吃一点。
羂索假意答应两位少女，协助他杀了非术师之后，便会将夏油杰的尸体归还。所以并未和菜菜子、美美子两人定下任何束缚。
这是祂的诡计，也是祂所有设计里，最失策的一环。
此刻两位哭累的少女，在喝了夏油杰递给她们的温热绿茶后，精神状态稍稍缓和下来。
“那个邪恶的家伙侵占了夏油大人的……身体。用夏油大人的脸，夏油大人的表情继续利用盘星教里的大家。”菜菜子握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无论何时说起这件事，她都能气到止不住颤抖。
“他说要杀光这世上的非术师，但我们知道，他的理念和夏油大人完全不一样。他只是在利用依旧追随夏油大人的教众罢了。猴子也好，术师也好，在那个男人眼里都不屑一顾。”
卿鸟与两位少年分别对视一眼。
她看着菜菜子，在自己的额头上比划了一下。“啊诺……占领狐狸教主尸体的家伙，这里是不是有一条缝合线？”
“……是！就是他！”
……
夏油杰的表情有一瞬绷不住。他难以想象曾经被他们当棒球一样打飞，被小鸟用术式麻辣火锅涮过，也在他宿舍里“住”过的脑花，此刻居然在……自己的脑门里？！
“他会经常出入盘星教吗？”
美美子摇头。“他基本不会出现，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安排任务。盘星教的大家，现在几乎还是维持着之前的活动方式，他没有干预。”
“夏油大人百鬼夜行那次之后……几乎散尽了所有的咒灵。他有让大家继续寻找高级咒灵供他吸收。基本都是独来独往，暂时没有发现别的陌生同伴。”
五条悟还在吃，与房间内严肃且沉重的氛围呈鲜明对比。
他真的有那么饿吗？而且，空腹吃那么多甜点不腻吗？
卿鸟垂在身侧的手，想要戳戳五条悟的腰让他严肃一点，还未碰到少年就被对方一把握住，并幼稚地晃了两下。
五条悟偏头看着卿鸟呲牙一笑。昨夜之后，他好像更粘人了。
“所以呢。”五条悟抽一张纸巾擦擦嘴角，收敛不正经的笑。“为什么不来咒术高专找我？”
装那位五条前辈装得有模有样。
“开什么玩笑。”菜菜子下意识反驳。“是你杀了夏油大人，我们怎么可能找你再……”
再杀夏油大人一次。
夏油大人不讨厌咒术高专的大家，但他们始终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五条悟是夏油杰的挚友，她们憎恨杀了夏油大人的五条悟，但内心可以接受。
也就只到可以接受为止了。
“宁愿放任杰的遗/体被敌人占用并利用，也不找我帮忙。”五条悟沉下脸，有几分讽刺。“戏弄杰，不让他获得安宁的人，到底是谁啊？”
少女们瞳孔骤缩，一时间想不出有什么语言可以反驳。
“悟。”夏油杰有些责怪地喊了五条悟一声。
“哪怕说‘我就要毁了这个没有夏油的世界’也比你们现在的理由，更让人接受吧。”
五条悟不在意对面脸色微变的夏油杰，像过去在高专很多次那样，他不会停止发表他的观点、更不会因为对面坐着两个可怜的少女而有所收敛。
“你们既然能坐在这里毫无障碍地把这件事说给我们听，也就表示那个家伙没有和你们签订任何束缚。那如果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归还杰的遗/体呢？”
“……”
“连束缚都不和你们签订。是什么让他如此自信？”五条悟托腮，墨镜后的蓝眸看向菜菜子和美美子。“嗯，是你们的愚蠢。”
卿鸟在两位少年即将动手之前，将他们拦下。
狭小的包间内顿时发出一阵巨响。
菜菜子和美美子躲到夏油杰身后。
“理智上而言，悟说得没有错。”卿鸟维持着拦住两人的姿势，回眸看向五条悟。“但也要考虑失去重要之人的心情啊你。没有经历过好歹也共情一下。”
五条悟站起身，没有再说话。他单手勾住卿鸟的衣领，把人带离了甜品店。
将近十一点的城市，已然活跃起来。周末才会禁止车辆通行的宽阔道路此时车流不息。五条悟两手插袋走在前方，一米九的高个以及那头夺目的白发，让他哪怕混迹在人群中也依旧亮眼。
卿鸟走在少年身后，偶然一抬头，步伐不自觉停下。
眼前人向阳而走，背后拖了长长的影子。分明没有经历过失去与背叛的少年，此时的背影却和那位前辈有了微妙的重叠。
一样的落寞与沉重。
五条悟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发现卿鸟没有跟上来。于是少年站定脚步回头，特别的双眸在茫茫人群中一眼看到她。
白毛朝卿鸟的方向伸手，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但眼底并没有笑意。那是一种更复杂，更难解析的心情。
“我失去过你啊，小鸟。”
卿鸟在原地怔住。
五条悟的半边脸逆着光，是令人怦然心动的完美侧颜。他看着她，维持着伸手的动作，等她上前牵住他。
这个家伙，是真的很擅长用三言两语诅咒别人吧。
卿鸟意识回笼的时候，自己已经挤过人群大步迈向前，张开双臂从少年的背后抱住他了。
“你故意装可怜是不是。”卿鸟额头贴着他的背后。
五条悟握住卿鸟的手，直认不讳。“是啊！”——
灾区的信号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手机几乎时刻处于只能用来看时间的板砖状态。这次冲绳的任务简直可以排上五条悟最讨厌的出差行程前三。
最强的男人和冲绳的监督大眼瞪小眼……不对，是眼罩瞪小眼。胆小的监督就差每日搜刮点寺庙的贡品把眼前的五条悟供起来了。
但眼前的神子依旧一脸不爽。
其实卿鸟回来之前，五条悟任务期间也不常联系外界。一来帐内没有信号，二来他没有固定对谁的表达欲。
虽然站在学生面前的时候，白毛教师总是热情四射、古怪又离经叛道地胡闹。但更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
忧太是个内敛的孩子，不擅长应付五条悟神奇的大脑，熊猫不用手机，真希和小惠根本不会回他无聊的短信……也就小棘会和他对发可爱的表情。
可现在不一样。
思想和术式同样离谱的少女再度回到这个世界，将男人内心深处本以为自己不会拥有的扭曲情感剥落，成了他的牵挂和情绪落点。
临时搭建的救援棚外狼藉一片。混乱的咒力，嘈杂的人声。
五条悟将手机放回口袋。
“海啸确认为自然灾害，非咒灵引起。我会在24小时内确认灾害范围内有无1级及以上等级的咒灵滋生。并将其祓除。”
诶？24小时？监督惊讶地张大嘴。
那可是四五个咒术师都要花上三天时间才能完成的任务啊！
“后续任务难度在2级以下，就转交给冲绳当地咒术师了。”
没有信号和小鸟咒力的鬼地方，五条悟简直多一秒都待不了。最强的男人决定加个班——
破败的、无人问津的小村庄内，身穿五条袈裟扎着半丸子头的男人，微笑着走过异形尸骸遍布的道路。
脚步在一间未关门的破屋前站定。哪怕只是站在门口，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咒力残秽与邪恶诅咒。
一只才形成不久的特级咒灵，但已经显现它非凡的潜力。
一股携带强劲咒力的液体从屋内流出来，流到占据夏油杰身体的羂索身前，停住。一张神似呐喊的脸自液体中显现。
就那样用空洞的双目看着男人。
“这样没有计划的屠杀，会很快引起咒术界的注意哦。”
羂索两手没入宽大的袖口内，“好心”提醒这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咒灵。
液体在原地凝聚，逐渐形成人类的模样。不消片刻，一个模样神似二十几岁男子，脸上与身上布满缝合线的咒灵出现在视野里。
咒灵浑身赤/裸倚着门框，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羂索。这是他诞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强者。毫无战斗力，没有成为改造人必要的村民，已经杀到无聊了。
“撒……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值不值得留下吧。”狐狸眼眯起。
“嘿。”真人勾唇一笑。
咒灵对身前的咒术师发动攻击。
才诞生不过三天的特级咒灵，被眼前的千年诅咒师耍得团团转。但对方只有心试探他的术式，并没有祓除他的意思。
“嗯？”真人再度化作一滩水流至门口，随后变成五岁孩童的模样坐在门槛上。包子脸带了一点鄙视和调侃：“咒术师要和咒灵联手，对付自己的同类吗？”
人心还真是肮脏呢。
羂索一脸“真伤脑筋”的表情，抬手挠了挠脸。“严格来说，那个少女的术式，才是真正的咒灵之友呢。”
他有夏油杰的记忆。清楚知道卿鸟的术式与运用。优点与缺点。
“趁五条悟不在东京，去闹一闹吧。”
男人转身离开，抬起手臂悠闲地挥了挥。他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啊对了，身体构造随意变，不要破坏大脑哦。她的术式很有用呢。”
第88章
挚友上午吵架下午合, 两人没有隔夜的仇。
几人心平气和下来，再度聚到一起。有关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人的后续安排，着实让恶霸三人组犯难好一阵。
双胞胎姐妹认为她们可以回到盘星教继续假装帮助邪恶术师, 并制造机会让对方信任自己, 从而获得更多情报。
“不行不行。你们太蠢了，只会被对方发现心机从而利用你们。”白毛一脸欠扁，如是所说。
两位少女以及夏油杰同时额头青筋暴起。刘海少年偏头看向斜对面，自己和自己玩井字游戏的卿鸟。
少女头顶竖起的雷达接收到目光, 于是抬手像撸猫一样摸摸五条悟的头顶。
“悟，说人话。”
“你们只会打草惊蛇！”
不错，说人话的小猫还会用成语。卿鸟轻叹一口气。
菜菜子&美美子：……
不对啊。此时此刻双胞胎才品出一丝不寻常。眼前这位名叫卿鸟的少女，不是五条悟的学生吗？
之前见到这对师生, 总是恶劣的五条悟走在前方，卿鸟跟在靠后一点的位置——一脸想造反又无奈打不过的样子。
怎么现在气场完全反过来了？倒像是这位老师是她养得猫似的。
“既然她们是咒术师, 年龄也正适合。”卿鸟单手托腮。“不如招进咒术高专？正好拯救一下咒术届这低到可怜的招生率。”
“……”
“她们都是登记在册的诅咒师，是处刑对象。”夏油杰说。换言之, 不把她们抓起来都算好的，怎么可能允许进入高专校园。
况且……一年级负责人是那个悟啊。
“给未成年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嘛。五岁遇到忽然变异的教主大人，人生观被带偏。现在痛定思痛，决定做个好人什么的……”
卿鸟还想说什么, 结果身边的白毛装五条前辈装上了瘾。
“才不要嘞。我不要又弱又蠢的学生。”
夏油杰：忽然变异？
菜菜子美美子：又弱又蠢？
“……”
“总而言之。”卿鸟忽略三人颤抖的眉毛。“诅咒师的身份我去总监会撤销。至于能不能进高专的事……就交给你们去搞定夜蛾校长啦！”
一黑一白两位挚友同时变了脸色。
对哦！比起总监会那群人，夜蛾校长才是最难搞定的那个啊喂！——
这次五条前辈出差，卿鸟的收件箱没有被短信塞满，安静得出奇。她不知道是信号问题, 只以为是任务太忙。
但眼下不论是教主大人被占用的事, 还是双胞胎少女如何安顿的问题, 卿鸟都需要和那个男人商量。
拇指在通话键上稍作停留, 卿鸟拨通五条前辈的电话。
“您所拨叫的电话现在处在无法接受信号的场所，或者没有开启电源。目前无法通话。请在提示音响后留言。”
……
提示音在耳畔响起。
“五条前辈——”
说话声忽然停住。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头，身边行人匆匆路过，嘈杂的说话声随风过耳。在一切如常的动态镜头里，卿鸟的大脑有一瞬静止与空白。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
卿鸟放下手机，偏头看向那只有古怪缝合线的手。
“无为改变。”来者的声音还算好听，他用几分天真的语气念了四个字。
微风过境，扬起卿鸟的长发。
一只才诞生不久的特级诅咒，是不会听从咒术师的话语的。哪怕那个咒术师身上的诅咒气息比咒灵还要浓重。真人粗暴地使用了他的术式。
少女飞起的长发贴到真人脸上。但他期待的变形迟迟没有发生。
“啊咧？”真人歪头。
这里是闹市区，最好避免和一只显然在1级以上的咒灵直接动手。当然，那也只是“最好避免”，不是必须避免。
“你摸我干嘛？”
真人：“……”
卿鸟掐断手里还在等她留言的手机。脑袋朝真人的反方向一歪。
“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有多如履薄冰，多惊弓之鸟吗？每天都要仔细检查身上有没有奇怪的咒力残秽，以免被家里的猫看见后发狂。你现在这样胡乱在敏感的地方留下咒力残秽，我回家要怎么解释？碰到一个问路的咒灵？”
在非术师眼里，卿鸟就是一个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着空气一顿输出的变态。不出一会儿，行人开始远离她，绕着她走。不消一会儿，人群便与卿鸟隔开将近两米距离。
卿鸟反捉住真人的手腕。
“我不管，你陪我回家解释。”
“嘿？”被卿鸟握住的手腕无法随意变形，他的灵魂被对方用咒力束缚了。“你能察觉到灵魂的存在。”
居然和一个穿越者聊灵魂？
“灵魂那种东西啊。”卿鸟想象的隔断彻底在闹市街头隔开自己与非术师的空间。“早就被系统的惩罚玩坏了呢。”
「您好宿主，系统对此有异议。」
卿鸟：……我去你还在啊。
「是的宿主，我在。」
卿鸟上一秒还在和脑内的系统呛声，下一秒瞳孔骤缩。她猛地甩开真人的手腕，后退一大步。
没有问题，被无良教师锻炼出来的防御警觉没有落后丝毫。可惜她误判了咒灵身体变形的上限。
真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改变自己身体的形状，那本是人类胸膛的地方忽然变异成无限伸长的圆锥体，一下刺穿少女的肩膀。
鲜血顿时溅了一地。
咒灵笑容浮夸地缓缓抽出圆锥体，在即将离开卿鸟身体的瞬间，沿着伤口二次扎进去。接着是第三次。
他反复翻搅着卿鸟肩膀上被刺穿的伤口，发出阵阵笑声。血肉模糊的声音，好听。
直到硕大的术式镰刀自天而降，一下砍断那枚圆锥体。
咒灵的笑声戛然而止。
卿鸟的术式没有前摇，也无需咒力积蓄，真人无法预判镰刀出现的时机与方向。
名为想象力的术式，由大脑想象构造出来的一切术式实体皆与灵魂为伍。可以轻而易举伤害到身前的变态咒灵。
真人恢复人类的模样，胸膛的衣服完全破裂，胸口还有一道很长的伤口。
「她的术式很有用。」
咒灵抹去留下的血迹，勾唇一笑。双眸内是比最初更疯狂的战意。
肩膀上鲜血淋漓、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卿鸟恍然，这好像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受到外伤。还真是托了系统补偿的术式和五条悟的福。
反转术式很快将伤口治愈。卿鸟按住伤口的位置，活动一下肩膀。
疼痛的感觉可能还会在大脑里徘徊一会儿，但那个可怖的空洞已经没事了。
“嘛。见过不少特级咒灵。”卿鸟把掌心的血迹抹在衣摆上，“你是最恶心的那个。”
真人笑着向前跨一步，他才想好要变换成什么形态，结果发现自己无法改变灵魂的形态。“什么？！”
作为咒灵而言，颜值有些过高的脸露出一瞬的诧异。
卿鸟想象眼前的咒灵三秒内无法感知到自己的灵魂，打断了他进攻的节奏。
毕竟是特级咒灵，三秒的打断是最优解。不会大量耗费咒力，却能完全乱了对方的进攻。
卿鸟的斜后方是一个暗巷，连接着餐厅的后门。又脏又乱，一般不会有人往里走，除了工作人员。她要把咒灵往里带。
“我想想，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卿鸟挠头，接着以拳击掌。“啊，灵魂出窍！”
少女话音落下，真人那张漂亮的脸蛋瞬间像被拧起的毛巾一般，卷成抽象的形状，并呈现一种被提拎起来的怪异感。
真人觉得自己的灵魂要与包裹灵魂的□□完全剥离开了。
卿鸟趁这个间隙闪入暗巷内，迅速布帐。
就单凭刚才的画面，就足够上今晚的新闻头条了，她不能让离奇的画面继续被非术师看见。
倒不是因为什么非术师看见后会滋生负面情绪那样的大道理。她单纯、不想上电视！想起几年前在电视里她痛哭流涕说救救老师的模样……就很想原地去世。
控制真人灵魂与禁止他灵魂变形的想象不能同时进行。
真人顿时化作五岁孩童的模样一溜小跑跑进暗巷，还未站定脚步就被一只巨型猩猩来回扇了两巴掌。
“……”
五岁孩童模样的真人又变成一滩水。
结果被蓦然出现的黄土沙石覆盖，差一点吸干。
“……”
真人又一次变回最初人类的模样。“果然是有趣的术……”
话未尽，再一次被头顶上方的大力神锤一下砸扁了。
……
因为卿鸟控制了想象时的咒力，所以伤害微乎其微，但操作行云流水，控场100%。
眼前的少女除了最初的镰刀伤到他之外，之后的想象几乎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就是让真人无法愉快玩耍……非但不愉快，还被狠狠地玩耍了。
咒灵站在原地不再变形。布满缝合线的脸饶有兴趣地看向卿鸟。
四目对视。
片刻后，真人从嘴里吐出两个变形人。
卿鸟：……
这什么比克大魔王行为？
变形人离开真人体内后迅速生长为低级咒灵的丑陋模样冲向卿鸟。好似要攻击她，但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抽象的变形人只是握住卿鸟的手，眼泪哗哗往下流。“救……救……我……”
卿鸟神色微变。
“都是人类哦。咒术师小姐要亲手杀了他们吗？”
只要打乱她的思绪，影响她的情绪，让感性超越理智。卿鸟的术式就会暴露出所有缺点与缺陷——
眨眼间。
两只变形人消失了。
真人愣住。
卿鸟确实无法想象温柔地杀死被改造的人类。所以她选择用术式反转，直接变零。
“你以为，只有咒灵没有人性吗？”卿鸟露出灿烂的笑容。“人类因为懂得人性，所以反而能够彻底泯灭人性哦。”
这只咒灵的术式稀奇古怪，才诞生不久就如此花里胡哨。放任他滋生变强不是什么好事。
卿鸟收敛笑容，目光沉静。“就在这里祓除你吧。”
话音未落，少女感觉自己站立的方位被看不见的结界笼罩，隔绝了一切外界干扰。听不见声音，感觉不到微风触碰肌肤。
刹那间，卿鸟与真人都消失在了暗巷里。
再睁眼，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结界转移。
卿鸟经历过一次。如此看来，上一次应该也是眼前这家伙的杰作。
“哟。”
身穿袈裟的男人转过身来，抬手向卿鸟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夏油杰的声音、夏油杰的模样、夏油杰的咒力。
卿鸟落到羂索提前预备好的结界内，被封印了咒力与术式。她只能跪坐在那里，抬头看向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不愧是悟的学生呢。即便这样，表情也还是如此淡定。”
羂索用夏油杰的脸夸奖卿鸟。恶心至极。
“也是有不少人类是这种类型呢。心底再慌乱，表面也还是很淡定。”真人坐在一边笑道。
这个结界可以用咒力蛮横打破。但会消耗相当大的力气。
冲破后再和眼前的“夏油杰”与特级咒灵战斗，胜算就不高了。
于是卿鸟立刻放弃挣扎。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从来都不傻。
“你笑什么？”真人放下翘起的二郎腿，看着卿鸟疑惑问。
卿鸟没有理睬真人。她看着步步靠近她的“夏油杰”，轻声问了一句。
“夏油教主，你听说过猫薄荷吗？”
狐狸教主疑惑地挠了挠脸颊。猫薄荷他当然知道，但那个东西和现在有关系吗？——
五条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后瞬移至最近的、可以飞航班的城市中。
白毛在候机室打开手机。
收件箱里没有短信。
“……”前辈肉眼可见地不爽了一下。他的鸟不想他。
但有一通语音信箱。
于是戴眼罩的男人笑着点开信箱。他要听来自后辈的思念。
“五条前辈……”
然后是一阵诡异的沉默与街边的吵闹声。
“你摸我干嘛？”
语音最后停在少女的疑问句上。
五条悟：？
五条悟：？？？
隔了一段时间的疑问句显然不是在问他。所以……
谁动了他的鸟？！
遥远偏僻的小机场里，一只羽毛球脑袋爆炸了。
第89章
五条悟回拨电话, 结果自然是没有人接。炸毛的表情倏尔收敛，男人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又听了一遍语音。
那句“你摸我干嘛”不是寻常在马路上被非礼后会有的语气。少女的口吻十分淡定，她故意扭曲对方的行为, 好让那个家伙无语。
这是卿鸟进入战斗前的习惯。
五条悟眉心微蹙, 他又拨通夜蛾正道的电话。
此时的夜蛾正道坐在办公室内，眼前是他此生最难忘的两位学生。说是又不是，但一样的可恶，让人生气。
两人居然带着两个诅咒师进来, 嘻嘻哈哈说要办入学手续。
顶着三个红色十字路口，想要揍人的校长接到五条悟的电话。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有什么事，但额头已经暴起了青筋。
总觉得接完电话会更生气。
电话接通。
没想到对面的家伙这次居然很正常。
“卿鸟？”夜蛾抬头看向身前四个家伙。难怪他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想要发火又没能真的气怒。原来是那个点火的人不在。
“她不在高专。”
夜蛾正道示意眼前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小鸟去总监会了。”夏油杰心领神会。
总监会那群废物在卿鸟那里讨不到便宜。但万分之一的可能, 被激怒的老家伙要趁他不在东京做些什么……
又或者是她之前反复强调的脑花趁他出差的时候动手……
快要登机的五条前辈让夜蛾正道打开免提，手机对准少年五条悟。
男人斩钉截铁的判决声透过话筒, 回响在不算大的空间内。
“切腹去吧你。”——
五条悟之后，就属夏油杰这张脸卿鸟最熟悉了。不管是十八岁的还是二十八岁的。此刻那坨脑花蹲在她身前, 顶着夏油杰帅气的脸庞，摆出违和的表情。
这个世界里作为盘星教教主存在的夏油杰，脸上时常挂着笑。对同伴是温柔的，对非术师是虚伪且藏刀的, 对敌友难下判定的咒术师是意味深长的。
说他像狐狸，是因为那双好看又勾人的双眸。
而不是现在这样，阴险又狡诈的模样。
“天元的全知也无法访问到这里哦。”男人开口。
换言之，哪怕是五条悟也找不到这里。更不用说五条悟从冲绳回东京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隐去所有卿鸟的咒力气息。
但他依旧没有从卿鸟的脸上读到任何害怕的信息。甚至连一秒的迟疑都没有。
“那种定期要献祭少女, 在自己结界内任凭星浆体被杀, 学生被重伤也没有丝毫举措的家伙, 我从来就没有信任过哎。”
卿鸟看向“夏油杰”脑门上的缝合线, 想象了一个脑花喷射的掉san画面。可惜她的术式和咒力被封印。
嘁。玩不过就搞封印。老套！
有本事把结界打开，让你感受一下倒栽葱螺旋浸泡浓硫酸。
少女的眼神在发光。
羂索眯了眯眼，明知道眼前的少女现在无法使用术式，却还是觉得脑袋狠狠疼了一下。
比起夏油杰的身体和术式，其实早在五年前，祂最先瞄准的就是卿鸟的术式。并且她作为五条悟的第一届学生，身份也很好用。可惜还没来得及下手，卿鸟就失踪了。消失的彻底，没人知道为什么、怎么做到的。
眼下已经布局到此，再换身体也就没有必要。况且他还发现了身后那只可以改造人类改造咒术师的奇特咒灵。
这是属于他的时代了。现在只需要……
“不愧是悟的学生，心态很好呢。”
“应该说，因为心态很好，所以才会成为他的学生。”
羂索直接盘腿坐下。
“嗯，伶牙俐齿。和五年前一样。”
五年前。
五年前这个家伙不知道占用着谁的身体。他既然那么说，就表示五年前这坨脑花就见过自己了。
卿鸟的大脑飞速旋转着。两个世界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太多细节容易混淆。
在这个世界，卿鸟离脑花最近的一次，大概就是那次精神病院的任务了。任务对象不断表演着脱礼帽的动作……但她并没有直面男人的咒术师女友。
羂索很满意少女陷入深思的神态。
比起恐吓与武力，这才是能够一步一步击溃她心理防线的缺口。
“是远藤麻美。”狐狸眼凝视卿鸟，不遗漏她丝毫的情绪变化。“五年前我见到你的时候。在她的身体里。”
那身谁？卿鸟很确定她没听过这个名字。
望见少女明显蹙起的眉头，羂索直接揭晓答案：“佐藤和也在总监会的对接人。咒术高层的一员。”
……
分属于两个世界的信息与记忆一下在脑海中炸开。卿鸟看着夏油杰那身五条袈裟，瞳孔紧缩。
「内奸是佐藤。」
「佐藤是咒术高层安插在高专的眼睛和推手。」
「千叶县的意外不是意外，是总监会刻意安排的。目标是铲除你。」
卿鸟再抬眼看向羂索，眼中布满了无法抑制的红血丝。
千年诅咒师用夏油杰的身体摆了一个悠闲的姿势，单手托腮。他笑眼弯弯，十分满意卿鸟的表情。“是我安排的哦。那一年的任务惨案。”
想象力是十分依赖精神状态的术式，只要用对方式击溃卿鸟的防线，她就是一只坏掉的提线木偶。防御趋于0的卿鸟，便不能再抵御真人的术式。他可以随意改变她的灵魂构造，她的存在。
从咒术师到咒灵。
“宿傩的手指，也是我故意放在那里的哦。”羂索继续用轻松的语言说着五年前的事。“嗯，亲眼看着那些咒灵把手指吞下。”
卿鸟：“……”
“最初的时候我也在帐里哦，你没有发现吧？”羂索可惜地摸摸下巴。“如果那天五条悟一开始就和你们一起进账的话，应该就会察觉到我的咒力了。可惜啊。”
“你知道，那天特级咒灵最先攻击的是哪位可爱的学生吗？”
羂索凑近卿鸟，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以一个亲密的姿势，轻声回忆着：“柴崎学姐？小鸟是这样称呼她的吧。”
属于夏油杰的大手抚上卿鸟的心口。
“就是这个位置，一下就被特级咒灵掏空啦。毫无还击的机会呢。”
卿鸟至今还记得学姐与学长们尸体的模样。所以她知道眼前的混账不是在胡言乱语。
少女瞪着身前人，紧咬牙关，嘴唇发抖。她眼眶胀得发疼，太阳穴突突跳着，头疼欲裂。那只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死死扒着地面，血丝从指甲缝里流出来。
羂索很满意她的状态。笑着端正坐好。
“小鸟应该也感觉到的吧？那位被你称作渡边学长的少年，很喜欢你哦。甚至拖着一半的身体也要极力破坏咒灵的领域……为了通知你快点逃。”
卿鸟的呼吸放得很轻，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在崩溃的临界点呼喊此刻唯一能回应她的系统。
「我在。」出了奇的，礼貌的系统这次回应得很简洁。
卿鸟：我记得，恋爱系统也是有补给包的？
「是的宿主。您还可以使用替身文学、白月光文学、修罗场……」
卿鸟：我要用修罗场。
「好的宿主。补给包载入中……倒计时，三、二、一……」
羂索还想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彻底压垮卿鸟的精神与灵魂。但不知怎么的，大脑忽然被微妙的电流滋过。
有相同感觉的，还有一直坐在身后看戏的真人。人类有多丑恶，有多令人憎恶，他看得很开心。
诅咒师与咒灵对视一眼，空气仿佛在那瞬间凝固。
爆裂的巨响在耳畔响起。
“那个女人是我的猎物。我要把她变成改造人吞下肚。”真人的右手变形成钩子，瞬间延长要去捞卿鸟。
然而被羂索的重力术式打乱了节奏，瞬时跌落。
“我说过吧，她的大脑不能改造过度哦。”
眼前的家伙们打得不依不饶。卿鸟短暂从情绪的魔爪中脱离出来。
直到另一个维度的炸裂声自密闭的空间外响起。
羂索的大脑从系统的桎梏中缓过神。
外层的结界被破坏了。
没能回神的真人还要继续对羂索发动攻击，然后被男人的结界术直接转移了位置。
羂索还想使用结界术转移卿鸟，一个破坏力拉满的假象质量直接从外围轰进内部，炸开空间，震碎他布置了几层的结界，也隔开了他与卿鸟的距离。
“啧。”
羂索迅速蹲下身，单手画圈，先行离开原地。
卿鸟熟悉这股咒力，熟悉这个气味。所以结界被敲碎后，她依旧坐在地上。
直到男人那双擦得噌亮的皮鞋，走进她的视线，在废墟里站定。五条悟不论奔波于哪里，鞋与裤腿都是干干净净的，因为无下限的关系吧。
“悟。”
卿鸟伸手轻轻拉住五条悟的裤腿，抬起头。然后愣住。
“前辈？”怎么会是那个几天没有消息的男人。
五条悟被卿鸟捏着他裤腿，然后抬头那一瞬的模样击中。像一只可怜的，求安抚的小动物。
“不然呢？”
五条悟蹲下身，伸手理了理她的长发。六眼用极快的速度确认她现在的状态。
肩膀上的衣服破了，所以那里肯定受过伤。高专校服的颜色很深，血迹干涸后不太明显，但瞒不过他的眼睛。
然后是不知为何渗出血丝的指甲。
视线绕回卿鸟脸上。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有些狼狈，眼眶通红，要么是哭过，要么是拼命忍住没哭出来。
身上乱七八糟沾了不少陌生的咒力残秽，额头与胸口处属于夏油杰的咒力残秽着实让男人纳闷了一瞬。
是那个少年留下的？
不过这些都可以等回去再慢慢说。
五条悟勾着卿鸟的身体两侧，把人带入怀里抱住。他摸着她的长发，确认她的存在。
那个最强的男人长叹一口气：“别吓我嘛。”
“他封印了我的术式。”
“我猜也是。”不然这里早被少女的想象玩坏了。
结界不是不能打破，但打破后不一定还有咒力继续高强度战斗。所以被危及性命前，卿鸟选择待机不动是正确的。
两人沿着被茈轰出来的，光滑的废土走出去。
外面竟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卿鸟稍稍落后几步，走在五条悟身后。
“前辈。”
“嗯？”五条悟还没转身，就听得身后的卿鸟继续说。
“可以麻烦你先不要回头吗？”
于是五条悟站在原地没有再动。
几秒后，他感觉到卿鸟的额头轻轻抵住了自己的后背。少女气到发抖。
“……”
卿鸟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掌心。紧咬的牙齿甚至能尝到一丝血腥味。
“我要亲手杀了那坨脑花。”
五条悟抬头望着云雾里不太明显的月。轻声答应：“好。”
“还有两面宿傩。”
“……”五条悟垂眸一笑。“好，最后一击留给小鸟。”
朦胧的月光下，另一个白毛少年站在不远处。他能清楚看到卿鸟因为愤怒而飙升并外泄的咒力。
丸子头少年站在他身侧，拦住他要去“抢”小鸟的动作。
“这是小鸟在这个世界的羁绊，是他们共同经历过的过去。我们不要干预才是礼貌哦悟。”
哪怕是爱人，也要允许对方留有自己的空白。
少年五条悟：“……”
微风过境，吹散一地落花。
戴着墨镜的少年还是闪身立于卿鸟身后，伸手轻轻圈住她的腰。
他没有那么幼稚。在这种时候计较小鸟贴着谁。
他就想抱一抱她而已。
因为他的鸟，看起来好难过啊。
第90章
“小鸟。”身前的男人开口喊她。
头也不敢抬的卿鸟低声回应：“……嗯。”
“我现在可以回头了吧。”五条前辈的语气听起来好像还行, 但每一个字都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卿鸟：……
要不……还是别回了吧。
托身后少年的福，卿鸟从极端愤怒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垂直掉入希望世界立刻毁灭的思绪中。
三人以一种离奇的姿势在原地僵持。好像不论谁先试图改变, 都将打破这诡异的“和谐”。
朦胧月光都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彻底隐入云层中。四周变得更昏暗。
“要不……”卿鸟深吸一口气，选择破罐子破摔，已读乱回。“我先走……你们俩再抱会儿？”
……
五条悟其实不用回头也能与那位少年对视。这便是打破因果定律，一个世界上出现两位六眼的微妙之处。
他们甚至可以在很远的两端, 用视线交流。并且因为他也是他，所以无需言语就能心领神会对方要做什么。
五条悟在沉默空气中与少年对峙。与十八岁的自己相比，现在的他也能和成熟那样的字眼沾点边。
成熟的男人不能原地炸毛。
少年侧脸贴着卿鸟的颈窝，露出桀骜不驯的头顶对着他。两只极其碍眼的手正搂着少女的腰。
“……”
果然还是, 忍不了。
成熟的五条前辈原地炸毛——
然后被卿鸟一把抱住手臂。“总而言之！现在的重点是那坨脑花占用了夏油教主的身体！”
前辈炸毛的动作果然在刹那间停住。
不远处围观的夏油杰脑后滴下硕大一滴汗：还好这只鸟有嘴。
树叶在晚风中发出低低的沙沙声。三人的姿势比一分钟前更微妙。
即便男人的眼睛被眼罩遮住，卿鸟也能够想象那双本该清澈明亮, 极好看的蓝眸，现在会是何种震惊的模样。且不止是震惊。
少女最初只是为了拦住男人进攻的动作才抱住他, 这下却因为别的理由，无法撒手了。
如果她曾经的老师也会产生“崩溃”“难过”这样的负面情绪，他一定会选择隐藏在深处，用若无其事的表情一笔带过。
就好像他生来便很擅长将一切背负。
可他先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然后才是咒术最强。五条悟也会跌入情绪的深渊，也需要有人可以在那刹那抓住他。
卿鸟的手沿着男人微凉的衣服布料往下，直到触碰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
她要站在这个男人身边, 不就是为了这种零碎的片刻吗？
卿鸟的指尖有一丝凉意, 落进五条悟的掌心。在原地怔住的男人霎时回神, 用力反握住她。
少年下巴枕着卿鸟的肩, 墨镜后的眼睛沉静一片，他的视线落到两人紧握的手上，唇线抿起不悦的线条。
可少年最终什么都没做也没说，即便心里不爽到想把那个男人按在地上放「赫」。但他尊重卿鸟在这个世界的“羁绊”和“遗憾”。
不过，这不影响少年五条悟回到高专后，拖着卿鸟咻地一下消失，去到操场边的水龙头下狠狠洗了一通她的手。
卿鸟看着五条悟使劲搓她手的样子，嘴角和眉头同时抽搐：“……”
要秃噜皮了啊混蛋！
平时或许靠谱但此时肯定幼稚到不行的两人，在水池边闹起来。
少女报复性的溅了幼稚白毛满脸水。
五条悟不在意，顺势握住卿鸟的手腕，直接把脸蹭到她肩膀上，要把水蹭干。
然后嗅到一丝血腥气。
“受伤了？”五条悟动作一顿，把脸抬起来。
卿鸟看着五条悟放大凑近的脸，忍住低头撞他脑袋的冲动。“一点点。”
受伤就是受伤，哪有什么一点点。
五条悟直起身上下打量一番卿鸟。嚯，血迹还不少。
“你……”白毛额头青筋凸起，想说什么，但看着卿鸟疑惑的目光，又把话咽下去。
五条老师不在东京，她是故意单独行动当诱饵的，试试敌人会不会上钩。少年五条悟和夏油杰带着菜菜子和美美子离开时就猜到了。
这只鸟不是弱者，只不过因为他在意，所以才理所当然认为她需要被保护。
五条悟难得无语。
少年脸上还挂着水珠，他上前一步抱住卿鸟。
“我和杰是最强的！”
卿鸟：“知道了知道了，一生要强的男人们。”
五条悟：？
他被卿鸟忽然的吐槽打乱了节奏，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可恶诶你。”他又想咬她了。
卿鸟笑出声。她推开五条悟凝视他的脸，抬手用拇指指腹擦去少年脸庞上的水迹。
这个少年不会失去他的挚友了。回到平行世界去，要强的少年们可以一起蛮横长大，笑着闹着，气死周围人。
夜蛾正道会夜以继日地收到许多投诉，咒术高专的后辈们或多或少要活在他们的阴影底下。硝子会戒烟，站在不远处看他们闹事……
卿鸟凝视少年的目光里有故事，一个把自己排除在外的故事。
一丝难过划过心底，稍纵即逝。被更多其他情绪淹没。
“小鸟。”
五条悟的声音将卿鸟带回现实。
“我想亲你。”
……嗬，干这种事前居然会打招呼了吗？难怪今天晚上月亮都不出来了。
卿鸟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于是少年吻在她的手背上。
五条悟知道一身反骨的卿鸟肯定会捂嘴，他就是想逗她。
五条悟和夏油杰约了“夜游”东京。十年的时间差没有那么容易弥补，他现在的实力还完全不够。
不够打败二十八岁的五条悟。
他们需要更多的战斗经验和磨炼——
五条前辈回到学校就去找夜蛾正道了，现在估计也还在校长办公室谈论关于“脑花”与“夏油杰”
的事。
卿鸟往自助贩售机的方向走。折腾一整天，很想来一罐肥宅快乐水。
完全寂静的空间内，不止有她的呼吸声。
卿鸟一转头，诧异地发现五条前辈正独自坐在长椅上发呆。
他在卿鸟走上台阶的时候就发现她了，但身形未动。此刻掩在眼罩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也没出声。
直到卿鸟握着两罐可乐坐到他身边。一罐递到五条悟手边。
“夜蛾校长说什么了吗？”
五条悟单手拉开易拉罐。“那对双胞胎暂时不被允许入学。但可以先留在高专。”
卿鸟点点头。
想来也是，夜蛾校长对学生的思想尤其重视，而菜菜子和美美子八成还会执着夏油杰杀光非术师的理念。
那……夏油教主的事呢？
卿鸟没有问，只小心翼翼看了五条悟一眼。当然，她自以为的小心翼翼，对六眼而言就是明目张胆。
五条悟又被她的小表情击中，他伸手捏她的鼻尖。这只鸟，怎么最近越来越像小动物。
杰的事，夜蛾正道听后没有说一个字。五条悟没有把尸体交给硝子处理，他知道，硝子也知道。他们都在装傻而已。
夏油杰不仅是五条悟的挚友，也是夜蛾正道曾经看重的学生，是家入硝子重要的同期。
但到底，还是他的错。五条悟很早就从夜蛾正道的办公室出来了，他一直坐在这张长椅上，回想了很久。从入学到认识杰，到两人成为挚友，再到决裂。
向来对自己选择的道路毫不怀疑的五条悟，在今夜产生了动摇。
他在发现杰不对劲的时候，不该放任他；他在杰叛变的时候，不该就让他那样转身走掉；他在……
遮在眼前的眼罩霎时被身边人扯下。但五条悟没有被忽然放大的咒力感“吵”到。他能看到，也只能看到卿鸟那张凑近的脸。
啊咧？五条悟停止思考。
饶是最强的男人，在冲绳疯狂加班，回来后又从天元也找不到的地方把她带出来……此刻眼下的青色也是很明显了。
“你也该好好休息了啊前辈。”
五条悟身体前倾，贴得她更近。男人坏笑着撒娇：“没有小鸟的术式，睡不着。”
……
那行吧，卿鸟准备开始想象眼前的男人原地昏迷三天三夜。
“好歹让前辈先吃点什么吧。”五条悟一见卿鸟的表情就知道她要给自己开个大，于是立刻出声制止。“饿了。”
卿鸟直起身：“吃什么？”这个点把食堂厨师喊起来是十分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行为。
“草莓大福。”
卿鸟：？
便利店里的那种吗？
结果卿鸟还真被五条悟带去一家24小时营业的甜品店。犄角旮旯的小地方。
“有次做任务的时候发现的。”五条悟先一步跨进店里。“当时还以为是什么挂着甜品的名义奇怪店铺呢。”
“奇怪店铺？”
五条悟回头，一脸“你懂的”。
卿鸟：“……”那直接开去歌舞伎町不就好啦！干嘛鬼鬼祟祟。
“啊咧？小鸟在想什么18\禁的东西吗？”五条悟明知故问，坐进最里面的卡座。“我是指黑手\党\交易那样的事哦。”
卿鸟嘴角一抽：“……”
“真的假的？小鸟真的在想那样的事？”
一只典型小鸟牌术式猴自少女肩膀上起立。五条悟单手托腮，转头去点单。
早饭可以吃甜点，夜宵也可以吃甜点。嗜甜如命人设屹立不倒。
五条悟在等老板装盘的间隙，目光瞥向卿鸟的领口。确切地说，是领口上的那粒纽扣。
今天能在所有可见不可见，可知不可知的空间里找到她，多亏了这粒注入少年五条悟咒力的纽扣。
宛若茫茫人海中闪烁的定位。
他十八岁的时候，有那么细心吗？
话说回来，如果他十八岁的时候遇到卿鸟，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前辈之前还使唤我走到市中心去给你买草莓大福。”卿鸟忽然想起来这茬。
那晚的五条悟也和今夜一样。看不出内心的情绪，只脸无表情地坐着。
“那是锻炼啊锻炼。”男人还很自豪。
卿鸟横了他一眼。
“一直纠结过去的遗憾，会赶不及拯救眼前的遗憾。”卿鸟捧着手里的热茶，有点可惜自己没把才喝了一口的可乐带出来。“走哪条路都会有遗憾的。不是前辈的错。”
少女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五条悟却听懂了。
男人愣了一下，接着抬手揉了揉卿鸟的头顶。“哪里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格言。”
“我有个白毛心灵导师。”
五条悟歪头，脑后一个闪亮的问号。他抬手指指自己。
“……不是你！”
无良教师这种时候不要太自信好吗！
五条悟看着卿鸟矢口否认的模样，忽然笑出声。
“小鸟。”男人贴近她的耳畔。轻声道：“我们回公寓吧。”
见少女没有回答，五条悟坐起身继续吃甜品。随口道：“教室宿舍的床垫不太舒服呢。”
……
那学校宿舍的设施肯定不能和你的精致公寓比啊。她的前辈原来也会追求生活品质吗？
“回公寓能睡足八小时吗？”
这是什么神奇的交易？
五条悟短促一笑，不正经：“小鸟想要我睡多久就睡多久。”
撒娇前辈最好命。
直到两人回到那间许久没去的公寓，卿鸟才反应过来无良白毛最后那一笑是什么意思。
男人甚至都还没踏进客厅，便将她推至玄关处，低头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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