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校园
1
那天之后, 秦未发生了一些很明显的变化。
他以前总是用鼻孔看人,面对尤许之的时候更是把下巴翘到了天上,往往还要伴随一声冷哼。
现在却时时刻刻地摇着尾巴跟在尤许之身后, 样子乖的不行。
秦未是一个极为单纯的人。
甚至有着不符合他外表的童真。
这点尤许之比谁都清楚。
不过, 蜘蛛在捕捉猎物的时候可不会去关注猎物的好坏。
尤许之每天还是那幅冷静淡然的模样。
从他帮秦未挡下椅子开始, 到那天一触即分的吻,还有从不说出口却能感受到他对秦未的独特和纵容, 都表明着他并不是一个坚守在分界线之外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不曾对外表露出半分热情, 徒留秦未一个人在这份心动中扰乱了心神。
尤许之侧目看着坐在他身边的秦未,伸出纤长的手指说:“算错了。”
秦未捏着笔的手指一紧, 低头说:“我重新算。”
属于尤许之的气息就贴在他的耳畔,他们肩蹭着肩,两人的体温融在一起,亲密的连空气仿佛也只有他们的呼吸。
秦未不由得挺起背,身体绷紧,既紧张,却又忍不住在这样无意的触碰中感到隐秘的激动和欢喜。
“又算错了,这么粗心吗。”
尤许之冷静的嗓音放轻,变成了略哑的气音,连温热的呼吸也洒在了秦未的脸侧。
秦未几乎是立马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内到外的感到一阵过电般的酥麻。
他咽了咽口水, 大脑已经难以集中精神。
尤许之就像缠在他身上的鞭子, 时而松, 时而紧, 一松一紧间,毫无抵抗能力的秦未完全被他牵引。
“我……我不学了!”秦未丢下手里的笔, 腾地站了起来。
他快受不了了,再待下去,他迟早要融化在这一片空气里。
“坐下。”尤许之不动如山,不紧不慢地说了两个字。
秦未揪着裤缝,用余光瞄着尤许之,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管不住,也管不了,身体却在瞬间软下来,连声音都不如之前硬气。
他闷闷地说:“我不想学了。”
“为什么不想学。”
尤许之拿起了他丢在桌上的笔,白净纤长的手指极为好看,连骨节也根根分明。
秦未不知不觉被那只手吸引了目光,咽着口水说:“就是不想学。”
他不敢说是因为尤许之坐在他身边他学不进。
要是说出来了,以后尤许之不坐在他身边了怎么办。
“重写。”尤许之将笔放在他面前。
那张苍白的脸冷静淡然,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带着隐隐的强势。
秦未心尖一颤,下意识的将笔拿起来,却意识到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中被尤许之牵着鼻子走。
他无法抵抗这样好像能轻而易举将他掌控的尤许之,可刺激太强,他又无法承受。
就连脑子也会变成浆糊,除了尤许之,他什么也想不起来,更无法思考,整个人都变得乱七八糟。
秦未难得捡起了以前的倔强,就是声音很小。
“不写。”
他撅着小鸡嘴,又将笔丢在了桌上。
尤许之侧头向他看了过来。
秦未身体绷紧,人也挺着背坐的端端正正,就连放在桌上的手也不自觉的摆放成了好学生的姿态。
尤许之面不改色地撩开了额前的碎发,淡声说:“你该叫我什么。”
秦未手指微缩,试探着说:“尤……尤许之?”
“不对。”
这两个字一出来,秦未立马觉得屁股一紧,脱口而出道,“老师!”
“嗯。”
秦未松了口气,屁股也放松下来。
“写。”
尤许之只有一个字,秦未立马低头拿起了桌上的笔。
他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静谧的空气中,咚咚咚的全是他心跳的声音。
秦未悄悄涨红了脸,可尤许之下一句话却宛若一盆凉水将他浇透。
“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有一个老师。”
尤许之靠着椅子背,双腿交叠,和秦未只拉开了一寸距离,穿过来的空气却驱散了他们之间的温度,仅剩下清凉的风。
秦未原先和尤许之紧贴的半边身体感到了一阵凉意,他捏着手里的笔,轻声说:“是。”
他不会说谎,只会把心虚写在脸上。
尤许之侧目看向他,挑眉道,“所以你不愿意听我的话,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当你的家教老师。”
秦未立马转头,一脸紧张地说:“没有!”
尤许之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只留了半张轮廓清晰的侧脸给他。
“那你更喜欢那位老师还是更喜欢我。”
秦未猛然一震,定定地看着尤许之,眼里聚满了莹亮的光。
尤许之为什么要这么问。
尤许之这么问的意思是什么。
这真的是从尤许之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吗。
他感觉到理智正在被抽离,心跳过快,脑子嗡嗡作响,那层横在他面前的窗户纸薄的能让他看见尤许之的轮廓,只要轻轻一戳,“啵”的一声,他就能触到尤许之的脸。
秦未不想做一个随便的人。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什么都要,又在两者间徘徊不定。
秦未出身好,从不为生活烦恼,可他也从来不贪心,甚至敏感而纯真。
尤许之只是问他更喜欢哪个老师,可在秦未眼里,这和问他喜欢谁一样重要。
秦未压在喉咙里的话梗了很久,他怕他一张口,心脏就会从嗓子眼跳出来。
尤许之依旧稳稳地坐着,耐心而冷静的等着他。
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在这一刻被赋予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未看着尤许之的侧脸,哑声说:“喜欢你。”
尤许之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他故意去为难秦未的问题,但在秦未说出口的这一刻,他还是心跳如雷,喉头一紧。
他无声地滚动着喉结,搭在腿上的手用力收紧,垂下的眼睫也挡住了里面翻涌的惊涛骇浪。
这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被压缩到极致,浓稠而紧致,像一个随时能炸开的烟花。
但最后,他还是颤动着睫毛,扫去了所有浓郁深邃的情绪,只余留一丝想把秦未揉碎的欲.望。
即便如此,他额前垂落的碎发,还是挡住了他的双眼。
把所有可怕尖锐的问题咽进喉咙里,尤许之只说了一句,“既然这样,那你就要听我的话。”
秦未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窒息,并不是压抑凝固,而是心跳过快导致的缺氧,手脚也阵阵发麻。
好似现在和他坐的不远不近的尤许之充满危险,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却引得秦未想要跳进去。
“嗯。”他带着鼻音,声音有些发颤。
当初隔着屏幕感受到的强势和掌控性,现在面对面的更为强烈。
秦未也再次确定,他那时找的是尤许之的影子。
宽阔的书房涌动着看不见摸不着的浪潮,尤许之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不斜视地说:“我去趟厕所,你自己写。”
“好。”
秦未也没敢看尤许之。
待他们分开,胶着粘稠的空气才撕开一道缝隙。
秦未趴上桌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脏。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红晕从他的脖颈逐渐蔓延至他的整张脸。
而靠在门上的尤许之则是闭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苍白的脸晕开了一丝血色,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的把一切都平复下去。
——
秦未对于学习一直都怀有一种抵触心理。
可多年的努力又并没有完全的消失殆尽,他依旧可以学的很好,也会在尤许之要求的时候达到目标。
但往往无法保持一个小时,他就会产生厌烦和排斥的情绪。
秦未并未说过他为什么会这样,他说的最多的就是那句“我不想学了”。
每到这时,尤许之会强行要求他再学半个小时,秦未虽然抵触,但也会乖乖听他的话。
于是,即便秦未处在难受当中,尤许之也会产生一种诡异的快.感。
不过尤许之还是想知道秦未不愿意学习的原因,也想知道他为什么在高二的时候突然放弃自己。
他想知道秦未的一切,不希望秦未在他面前怀有任何秘密。
当屏障被打破,蜘蛛的网会遍布每一个角落。
2
那是一个清凉的雨天,阴雨绵绵,夏季的暑气被蒸发,嫩绿的树叶坠着透明的雨滴。
秦未的母亲要结婚了。
尤许之坐在椅子上,看向站在镜子前打领带的秦未。
对方一身修身得体的白色西装,衬着褐色的皮肤,有种优雅与野□□织的性感。
虽然秦未长得高高大大,不笑不说话的时候眉眼又有点凶,但只要他动起来,就会给人一种还是个孩子般的错觉。
但此时的他却有了点长大成人的特质,十八岁的青年,正是最年轻最挺拔的时候,也是少年迈入青年的分界点。
他直挺挺的往那一站,宽肩窄腰,身高腿长,立即显示出了他的与众不同。
秦未打领带的动作很灵活,手指也很好看。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看到了镜子里正在看着他的尤许之。
本来秦未的心情还有些像这阴雨绵绵的天,此刻被尤许之的眼神注视,他所有的心神顿时放在了尤许之身上,也唤醒了他青涩的春心萌动。
秦未的眉眼慢慢垂下来,耳朵也泛着红。
看起来长大成人的秦未又变成那个什么都不懂还有些羞涩的男孩。
尤许之静静地注视着他,见秦未躲避了他的视线,他眸色微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同时,听到声音的秦未也忍不住绷紧了脊背。
尤许之站在秦未的身后,一只手抓住了秦未的手,轻声说:“能教我打领带吗。”
从尤许之站在秦未后背的那一刻,秦未就感觉到了一阵过电麻的酥麻。
尤许之把握的距离刚刚好,并未牢牢地贴着秦未的身体,却能让他感觉到他的存在,还有不可忽视的体温。
秦未的大脑一片恍惚,他根本无法招架这种若即若离的引诱与旖旎,眼神迷离地说:“好。”
“就这样教我吧。”尤许之伸进了秦未的指缝,直勾勾地注视着镜子里的他。
秦未瞬间被尤许之的眼神攫住,他心脏一缩,接着是不受控的剧烈跳动。
他忍不住舔了下干燥的唇,又咽了咽口水,发紧的喉咙无法发出声音,他便带着尤许之的手慢慢上升,抓住了脖子上的领带。
这个举动就好像他亲手带着尤许之掌握了他的命脉。
秦未腿一软,几乎是无意识地靠在了尤许之身上。
但他还记着尤许之有伤,勉为其难地站直了身体,只是腰颤的厉害。
“绕一圈,再伸进去……”秦未神智恍惚,声音也哑下来。
那只和尤许之勾在一起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越缠越紧,脖子上的领带也仿佛扼住了他的呼吸。
秦未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肢体接触是真的会产生像过电般心跳加速的颤栗感。
这个领带打的不如之前完美,秦未却觉得这是他打过的最好看的领带,连心里也满满涨涨的要随着心跳溢出来。
他快要站不住了。
稀薄的空气也全部蒸发成要把他融化的热气。
尤许之侧过身,用肩膀撑住了他发软的身体,那只和他勾在一起的手也揽住了他酥麻的腰。
瞬间有了支撑点的秦未满心依赖地靠进尤许之的怀里,仿佛要融进他清瘦的身体。
尤许之那双比墨还要黑的眼睛看着他们在镜子里亲密依偎的身体,苍白俊美的脸不改往日的冷静。
秦未只是看一眼,就软的快要稳不住自己。
尤许之搂着他的腰,五指轻揉过他的胯,面不改色地说:“结束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接你。”
“好。”
秦未眼神迷离,整颗心都陷进了尤许之的眼里。
——
婚礼在一个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举行。
来的宾客比想象中多,但对于秦未来说大多都是陌生人。
或许是男方的亲朋好友,或许是新人的共同好友。
但这些人都和秦未没什么关系。
应该的。
他妈妈的婚礼为什么要和他有关系。
秦家只来了一个秦司意,并不是秦家人和秦未的妈妈关系不好,相反,现在秦司礼还能和秦未的妈妈一起坐下喝杯茶。
他们当初是和平离婚。
而且秦家和秦未的妈妈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只是秦司礼在国外有工作要忙,暂时脱不开身,秦司尺一个高中老师,即便是国庆假期也有很多事要做,更何况他还是个极其有责任心的“老父亲”。
秦司廉此人,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不知道人在哪里,也就每个月会例行报一次平安,让人知道他没有死在哪个荒郊野岭。
所以来的只有看起来“比较闲”的秦司意,偶尔进行人际上的交流往来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甜牛奶,你妈妈特意让人拿过来的。”
坐在椅子上的秦司意递了杯牛奶给他。
秦未看着那杯牛奶,没有拒绝。
即便他现在已经不是需要喝牛奶长个子的年纪了。
秦司意侧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声。
笑过之后,他又发出一声轻叹,摸了摸秦未的头,又掐了掐他的脸。
他并不会勉强秦未做出开心的表情。
秦未低着头坐在秦司意身边,捧着牛奶说:“二婶怎么没来。”
“在国外拍戏,怎么,我来了还不够,还想你二婶陪你。”
秦未没说话,意思却是这个意思。
比起和秦司意待在一起,他更想让他二婶来陪他。
秦未的二婶非常漂亮,中外混血,一头金色的波浪卷像海浪一样会发光,人也非常高挑,小时候每次抱住秦未,都好像母亲一样能将他整个人都拥进怀里。
别看现在的秦司意一副成熟稳重的精英气质,年轻的时候也干出过把二婶的旧公司吞并直接成了二婶的老板只为她一个人开公司的事情。
不过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秦未心里想着他二婶,整个大厅的光却突然变暗,只有一道聚光灯打向了门口,也带走了秦未紧缩的心脏。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被推开,蓬松洁白的裙摆在纷飞的花瓣中走上了红艳艳的地毯。
秦未的眼睛看向了他已经有一年没有见过的人。
如果尤许之在这,他一定能明白为什么秦未长了一双和秦家人的丹凤眼完全不像的圆眼了。
因为他和他的母亲很像。
秦未的母亲也是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她并不是特别的高挑,甚至有些娇小,一双明亮的圆眼极为有神,好像会说话那样闪着粼粼的波光。
可以看的出来她平时并不常笑,也就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她才带了些极浅的微笑。
她身边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还有点青涩,完全没有男人的成熟和游刃有余。
两人站在一起,秦未的母亲竟然才是那个主导者,她娇小的身体与可爱娇俏的长相显出了女王般强劲高傲的气势。
而她身边的男人则是像兔子一样羞涩腼腆,连指尖都在紧张中轻轻发颤。
秦未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已经被他捂热的杯子突然有些凉手。
台上在宣誓,在换戒指。
四周很热闹。
花瓣、彩带,还有灯光,都让现场带着如梦如幻的美好。
那个男人真的很青涩,戴戒指的时候,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手指毫无血色,抖的根本就拿不稳戒指。
但秦未的母亲却突然笑了,她那样一双可爱的眼睛,笑起来本就极为好看,此时更是像月牙般带着肉眼可见的愉悦,发着耀眼的光。
她很开心。
是真的很开心。
秦未迟钝地抬起手,喝了口杯子里的牛奶。
忽然,秦未的母亲看向了他。
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睛隔着人群对望,没能看清彼此的眼中蕴含着什么情绪,五颜六色的彩带突然像烟花一般在他们四目相对的眼中盛放。
最终还是秦未的母亲先别过了头,她嘴角微微含笑,带着对周围的纵容。
为什么是纵容。
因为秦未的母亲并不喜欢这些像童话般梦幻的存在。
她是个绝对的现实主义者。
可今天她穿上了像公主一样蓬松精致的婚纱,手上捧着打上了蝴蝶结的花,还有那枚格外明亮却有些笨重的钻戒。
秦司意侧头看着秦未脸上的神情,微微蹙起了眉。
身为成年人的他们大概谁也没有考虑到秦未作为一个孩子的心情。
不管是今天邀请他来参加婚礼,还是更久之前秦未的父母离婚的时候却没有告诉他……
杯子里的牛奶已经喝完了,秦未却仍旧将杯子拿在手里。
当那对挽着手的新人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更是紧紧地抓着手里的杯子,像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浑身都在发光的女人。
“妈妈。”
“秦未。”
女人在这一天如果是幸福的,那么她就会美的连花都失去了颜色。
“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秦未感觉到了窒息,他用力到指尖泛白,艰难地说:“不客气。”
一旁的秦司意没有开口,这是属于他们母子之间的交流。
包括站在秦未母亲身边的男人,也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秦未的母亲慢慢捏紧了手里的酒杯,她有些紧张。
可能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并没有那么轻易说出口。
秦未的身体绷的很紧。
他想离开了。
他想逃离这个让他难以呼吸的地方。
他想回到尤许之身边。
他抿紧了唇,胸口也开始沉沉下坠。
尤许之来接他了吗。
外面还在下雨吗。
尤许之会来接他吗。
秦未的大脑被搅的很乱,他精神恍惚,手指也越来越凉。
忽然,他听到前方的声音响起,像一击重锤把他打到谷底。
“秦未,对不起。”
他咬着牙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跑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头也不回地跑了。
“秦未!”
是秦司意的声音。
可秦未什么也听不到了。
阴雨绵绵的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
秦未的视线一片模糊,他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可在他跑出大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一个撑着伞的身影站在雨中,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手用力攥紧。
“秦未。”
尤许之修长挺立的身影站在雨下,那双漆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第112章 校园
1
秦未真的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他是个倔强的小刺猬。
“尤许之。”
闷闷的鼻音带着委屈的哽咽, 秦未毫不犹豫地跑进了雨里。
黑伞撑在了他的头顶,尤许之眼神沉静地看着他。
秦未搂着尤许之的脖子,将脸埋进了他的肩颈。
不过他还记得尤许之胸前吊着骨折的手臂, 他动作很轻, 也很小心。
他只是想寻求一点安全感, 想要一点安慰。
可惜,尤许之要撑伞, 要是他能摸摸他的头就好了。
柔软的触感蹭过秦未的发顶,他猛地一震, 心口重重地跳了一下。
是尤许之的下巴。
还有,他的唇。
秦未被大雨冲破的心脏立即被填满, 冰凉的水也变成一股热流。
他想要将尤许之抱的更紧一点。
秦未杂乱的大脑轻而易举的就被尤许之占满,思考和尤许之有关的事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那些孤独和悲伤此时也化作天空的雨,全部都被尤许之撑的伞隔挡。
尤许之眼神柔和地看着埋在他肩头的粉色刺头,可当他抬起眼的时候,他眼里的情绪尽数消失。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秦司意,微微点头颔首,算作打招呼。
随后,他不再看秦司意是什么表情,低头对秦未说了句话,就这样带着他转身离开。
黑伞后移,挡住了秦未的视线, 凝成雨雾的瓢泼大雨里, 只有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
秦司意静静地站在原地, 什么也没说, 只是伸手点了根烟。
——
尤许之带秦未回了家。
秦未从刺猬变成了粘人的猕猴桃,他紧紧地抓着尤许之的衣摆, 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尤许之。”
“嗯?”
“你衣服湿了。”秦未闷闷的出声,看着他半边全部被雨水浸透的衣服。
“你湿了吗。”尤许之回头问他。
秦未低头看了眼自己,小声说:“没有。”
只有裤腿有些湿。
尤许之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去换身衣服吧。”
“好。”
秦未很乖,很听话。
不过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尤许之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头,眼神也有些飘忽。
他抿着唇在原地站了很久,脸也越来越红,只是最后他还是没能说出要帮尤许之洗澡的话,自己一个人面红耳赤地跑了。
尤许之默默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身上的扣子,转身走进了浴室。
秦未回去洗了个澡,脱衣服的时候,他有些舍不得解开脖子上的领带,磨磨蹭蹭了很久,才不情不愿的把领带解开。
为此,洗澡的时候,他还有点不高兴。
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教尤许之打领带。
洗完澡出来的秦未在尤许之房门口踌躇不前。
尤许之正坐在椅子上擦头发,看到他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样子,淡声说:“过来。”
秦未眼睛一亮,立马跑了进去,还十分主动地接过尤许之手上的毛巾。
只是尤许之的衣服扣子已经扣好了,这让秦未有些遗憾。
不对不对。
原来尤许之能自己一个人穿衣服啊。
秦未更遗憾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神偷偷的往尤许之的领口里瞄。
“秦未。”
“到!”
突然被叫了全名的秦未立马立正站好,眼睛也不敢再乱瞟。
“我记得我说过一句话,是什么。”
秦未顿时像考试一样紧张起来,不对,他考试都没这么紧张。
“是……是……”他眼神发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尤许之说过的话太多了,多到他经常想,却不知道该想起哪一句。
尤许之转头看向了他,秦未只觉得浑身都绷紧了。
“过来,站好。”
尤许之分开两条腿,让他面对面地站在自己面前。
秦未乖乖的过去站好了,却低着头不敢看尤许之的脸。
他想不起来。
“啪!”
屁股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秦未浑身一震,立马抬起头。
他想起来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告诉你。”就好像应激反应,秦未本能地说出了这句话。
尤许之冷冽的眉眼缓和下来,他抬起眼,轻声说:“那就告诉我,你所有没有告诉我的事情。”
他已经不如之前那样有耐心了。
也不想再循序渐进的去布好每一个陷阱。
他要秦未主动把自己清清楚楚地剥开在他面前。
秦未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慢慢垂下了眼皮。
尤许之将他搂了过来,手指轻搭着他的腰。
“告诉我吧,秦未。”
他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秦未的腰线,引得秦未控制不住的颤栗。
秦未抬手搭上了他的肩,像是推拒,却更像欲拒还迎。
尤许之环过秦未的腰,以更加轻缓的语调说:“要坐下来说吗?”
秦未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
这里只有一张椅子。
坐哪。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桌子,咽了咽口水。
要坐在桌子上吗。
不太好吧。
在他胡思乱想间,尤许之轻拍了下他的屁股,他立马浑身一颤,转头看向尤许之的脸。
尤许之却已经将他压在了自己的腿上。
等屁股坐上尤许之的大腿,秦未才猛地反应过来,脸在瞬间涨的通红。
不不不不!
怎么能坐在这里呢!
这这这这……
尤许之搂着他的腰,见他浑身都绷紧的样子,面不改色地瞥了眼他身后的桌子,说:“不喜欢坐这里,那要坐在桌子上吗。”
秦未立马不动了。
坐桌子上不好。
还是坐在这比较好。
秦未绷着一本正经的表情,脸却红的要滴血。
尤许之看着他,忽然极其短促地笑了一下。
秦未立马绷不住,手足无措地看着尤许之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他低着头,偷偷抬起眼看向尤许之的脸,小声说:“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尤许之靠着椅子背,眼神温柔。
秦未瞬间就溺毙在尤许之的眼睛里。
可反应过来之后,他就好像被烫到一样匆匆移开视线,整个人都好像要烧起来,连大脑也被涌动的热流冲刷。
他真的搞不懂尤许之了。
为什么对方有时候这么冷静,冷静的好像没有一点感情。
可有时候却又能轻而易举地说出这种扰乱他心神的话。
于是到头来,只有秦未一个人像摆动的小舟在起伏的浪潮里飘飘荡荡。
他不可避免的有些委屈,可又难掩其中让他心跳加速的兴奋。
尤许之的手松松地搭着他的腰,手指垂落在他的后臀,这样亲密又自然的动作让秦未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又酥又麻,让他不受控的加重了呼吸,眼神也有些迷离。
没有人可以抗拒和喜欢的人亲密接触。
更何况是敏.感的秦未。
他的脑子快要融化了。
尤许之看着他布满红晕的脸和隐隐快要升上欲.望的眼神,“啪”的一声,给了他一巴掌。
秦未腰背一挺,嘴里也发出了一声闷哼。
等意识到自己发出了怎样羞耻的声音,秦未立马瞪圆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
只是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感和尤许之的手掌还是让他控制不住的浑身轻颤。
尤许之却看着他说:“只要你全部告诉我,我就给你奖励。”
奖励。
秦未可耻的心动了。
他咽了下口水,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全都和尤许之有关。
在尤许之的引.诱之下,那些他不想提及的过往也全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他想,只要有尤许之在,任何问题都能变得不再重要。
2
在秦未的前十八年里,他接触的最深的女性只有三个,奶奶、保姆,还有二婶。
这也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三个女性。
秦司礼和秦未的母亲不算家族联姻,两人经过正常的交往才选择结婚。
那时的他们都很年轻,喜欢彼此之间那种并肩作战的刺激感。
是的,秦司礼和秦未的母亲都是工作至上的现实主义者。
他们按照制定好的流程结婚生子,像完成计划那样解决完家庭的问题,立即马不停蹄的奔赴了自己的事业。
秦未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称不上期待,也算不上意外,他只是他父母的人生中必定会走过的一个流程。
幼年的秦未是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对于尚且不知事的他虽然会对父母产生期待,可爷爷奶奶的爱并没有让他感到匮乏。
爷爷会带他去钓鱼,奶奶会念故事给他听。
晚上一个人害怕的时候,奶奶还会抱着他一起睡。
他能闻到奶奶身上的味道,像爷爷种在花圃里的玉兰花。
那也是他每个夜里会感到安心的味道。
可生命脆弱,时间也向来冷酷无情,在秦未七岁的时候,奶奶去世了。
第一次明白生死离别的他在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印。
他很难过,为以后再也见不到奶奶而难过。
那也是他在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和父母相处的最长的一段时间。
失去了疼爱他的奶奶,他本能的向父母寻找依靠。
可他现在仍旧记得当时他的父母那双冷静的眼睛和堪称冷漠的语调。
——“每个人都会死,这是人生中必定会经历的过程。”
七岁的秦未哪里明白这么深奥的道理,他只是觉得那些悲伤变成了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连同眼泪,全部装了进去。
爷爷在失去奶奶之后也没有坚持太长时间,秦未再次失去了一个亲人。
他的悲伤不减,甚至愈演愈烈。
看起来单纯灿烂的秦未也经过一段被痛苦吞没的日子。
直到他遇到他生命中第二个重要的女人。
——春姨。
比起幼年对奶奶逐渐模糊的记忆,童年时期的他已经能深深地记住春姨的样子。
她是一个矮矮胖胖却总是笑的眉眼弯弯的女人。
妈妈说对方以后会和他生活在一起。
秦未很想问,他不能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吗。
可惜没等他问出口,妈妈已经转身离开了。
那只被妈妈牵住的手也只是短暂的感受了一下对方的温度就被放开。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孤独和无助要将他吞没,一只有些粗糙却很温暖的手包住了他的指尖。
——“要吃糖吗,很甜。”
被青绿色的糖衣包住的水果糖在那只充满薄茧的手上散发着明亮莹润的光。
那是春姨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糖确实很甜。
在往后很多个他思念爸爸妈妈的日子里,糖都是抚平他孤独的一剂良药。
但只有春姨手心里的糖很甜。
没有爷爷带着去钓鱼的秦未会坐在春姨身边看她织毛衣,没有奶奶说故事的秦未会在床上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等待,等待深夜的那只手过来帮他盖好被踢开的被子。
而客厅的灯总是亮着。
秦未的房门也总是会留有一道门缝。
晚上他会在这道光中熟睡,白天他会在早餐的香气中苏醒,睁开眼,会看到阳台的春姨在阳光下晾衣服。
春姨从没有拥抱过他,但他记得春姨手心里的糖很甜,还有她眉眼弯弯的笑容就像春天的迎春花。
只是没有任何平静的日子是一成不变的。
那天春姨依旧像往常一样在门口送他上学,告诉他下午放学回来他就能看到爸爸妈妈。
秦未很开心。
他和所有天生爱着父母的孩子一样,始终对他们怀有期待。
秦未骑着自行车离开的时候高高的向春姨挥起了手,春姨也笑着向他挥起了手。
但他没有注意到,那天春姨在门口站了很久。
期待着能快点见到爸爸妈妈,秦未一放学就赶回了家。
即将迈入青春期的少年充满活力,比身后的阳光还要灿烂。
只是当他迈入客厅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桌上放着春姨每年为他织好的衣服,除了今年的,还有明年的,后年的,大后年的……
但人却不在了。
空气瞬间变得冰冷无比,身后洒下来的暖阳也在顷刻间变得萧瑟暗淡。
爸爸说,他要转去流阳市上学了,叔叔们都在那里,以后他会在那里生活,叔叔们也会照顾他。
没有一句话提及春姨去了哪里。
但秦未知道,她走了。
就像小时候父母对他说的那句话。
——“这是人生中必定会经历的过程。”
死别是,生离也是。
秦未孤独地站在原地,任由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已经迈入青春期的秦未不再像幼年时期那样懵懂,内心却更为敏感。
接连两次失去都让他更加迷茫无助。
也让他更想要抓紧自己的父母。
正是那时的他遇上了尤许之。
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市级竞赛第一。
无数的光环笼罩在尤许之的身上,让开学一个月才转学过来的秦未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唇红齿白的少年,瘦瘦高高,不常说话,总是很安静,却对每一个主动和他交流的人都很友好。
那时的尤许之对秦未而言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的存在。
于是,他陷入了一个大多数被忽视的孩子都会走进去的误区。
他要超越尤许之,他要取代他成为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市级竞赛第一。
或许这样,他的父母就会愿意从工作上移开目光,转而多看他一眼。
秦未对尤许之从来都没有任何恶意,也从来没有讨厌过他。
他只是敏.感又别扭,在叛逆期最严重的青春期时期,他把这一切都转换成了他不愿意认输的自尊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他生命中第三个重要的女人——他的二婶。
那真的是个很美丽的女人。
看到她的第一眼,秦未就好像看到了花圃里最鲜艳夺目的玫瑰。
但于秦未而言,那却是照亮他的向日葵。
二婶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女人的馨香和柔软的身体让已经成为少年的秦未感到了脸红。
可温暖的体温却让他瞬间回到了妈妈的子宫,充满了安全感。
二婶不会给他说故事,也不会给他糖,却会在任何时候都能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在秦未徒自努力的那三年里,也是二婶给予了他所有的支持。
包括他的烦恼,他对这个世界的疑惑,他对自己产生的很多问题,二婶都会为他解答。
比起家人,二婶更像他的朋友。
他们常常会坐在月亮下面探讨任何天马行空的问题,从今天下雨弄湿了他的鞋到天上究竟有没有神仙,二婶都会耐心的倾听,并且给予他积极的回应。
甚至于,他们还会为死去的人到底能不能变成星星而展开争论。
秦未从幼年到少年,他三个最重要的阶段都有三个重要的女人陪在他身边,让他像被花瓣包裹的花蕊一样健康成长。
正因如此,秦未纯粹柔软的心从没有变过。
直到高一那年,他发现他爸爸在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约会。
即便他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很少,可他依旧觉得他的家庭是幸福的,健康的,只是爸爸妈妈太忙了,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将这份孤独整理好。
但现在一切都被破坏了。
他爸爸出轨了,变成了一个道德败坏的人。
秦未如遭雷击,同时他陷入该如何保护妈妈的痛苦当中。
是把这一切都说穿,还是暂时不让她知道。
这个秘密在秦未的心里藏了很久,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每天都处在煎熬当中,他也变得更努力,更听话,想以此来成为妈妈的安慰和骄傲。
然后他在暑假看到了他妈妈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约会。
秦未不敢相信,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冲动,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天阳光明媚,连晚上的月亮都比平时要圆。
可秦未却觉得那么窒息。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也就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
什么意思。
“我和你妈妈在两年前就已经离婚了,只是暂时不想影响你中考,所以没有告诉你。”
“本来想等你高考完再告诉你这件事,没想到你发现的这么快。”
他听到了爸爸和妈妈如释重负的声音。
秦未却觉得遍体生寒,难以呼吸。
原来他们早就离婚了。
原来他饱受煎熬的秘密根本就不是秘密。
原来他努力想要维持的家庭也早就破碎不堪。
原来他的所有努力,都成了笑话。
秦未闭上了眼睛。
被花朵精心保护的花蕊也在那一刻如冬日般凋零。
——
秦未每每拿起笔学习都会想起那段他独自一人努力的时光,愚蠢又可笑。
他再也找不到前方的路,找不到目标,也找不到方向。
尤许之掐着秦未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对上那双红通通的眼睛,他平静地说:“我不就是你的目标吗,我不就是你的方向吗,我不是一直都在路上带着你往前走吗。”
秦未浑身一震,瞳孔闪动着夺目的光。
他想起了他跟在尤许之身后送他回家的那三年,尤许之什么都知道却从来没有戳破的那三年。
那三年是秦未最敏感最重要的三年。
也是他们心照不宣却永远也无法忘却的三年。
尤许之的身影是秦未专心往前走的路,秦未的影子也是默默陪伴在尤许之身边的光。
他们谁也没有主动戳破,却支撑着彼此度过了一段重要的时光。
秦未定定地看着尤许之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潭水一样深不见底,却奔涌而至,填满了他心里的井。
他的眼睛红了,干枯的井被水灌满,变成了热流从他的眼眶溢了出来。
他低头揉着眼睛,越揉眼泪掉的越厉害。
“尤许之,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
“我知道。”
“我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你。”
“我知道。”
“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
初见的那个唇红齿白又安安静静的少年,是秦未在夏天吹过的第一缕风。
“我知道。”
尤许之什么都知道。
秦未看向他的眼神从来就没有藏过什么秘密。
他拉开秦未的手,看着他哭红的眼睛,纤长的手指轻抚过他眼尾的湿意。
秦未颤抖着湿润的睫毛,抬起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面细碎的光像阳光下的宝石一样明亮,却又像剔透的雨珠一样脆弱可怜。
尤许之摩挲着秦未的眼尾,又轻抚过他的脸颊。
秦未乖巧的一动不动,眼里的顺从让人内心浮动。
尤许之眸色微深,倾过身,吻上了他。
秦未颤动着睫毛,眼里闪烁着明亮莹润的光。
第113章 校园
1
这是秦未第一次接吻。
上次那个一触即分的亲吻不算。
秦未头脑发热, 整个人都要在热烈交.缠的唇舌中融化了。
事情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尤许之只是轻轻地亲了他一下,或许并不想发展成现在这样。
是他,是他在那瞬间张开了嘴。
于是, 等待被点燃的气氛一触即发。
“哼……”
秦未发出一声闷哼, 他意识模糊, 这完全是他的本能。
尤许之那只手伸进他的衣摆摸上了他劲瘦柔韧的腰。
两人的吻越加浓稠深*,粗重的呼吸也散发着滚烫的热度。
尤许之轻含过他的舌尖, 吻到了他的下巴,又吻过他的脖颈, 含住了他的喉结。
秦未忍不住高高地仰起头,一副沉沦迷失的模样。
尤许之却忽然停住了。
他睁开眼睛, 浓黑的瞳孔隐藏着极深的欲.望,可他却强行让自己找回了理智。
连同那只手也停住了动作。
秦未皱起了眉,他浑身都处在一种难·耐当中,突然停下动作的尤许之让他感到了难受和不满。
他抓住尤许之的手,要求他继续。
尤许之的指尖被烫了一下,但他依旧没动。
哪怕他的呼吸并不比秦未平缓,紧绷的身体也不如他轻松。
可他还是没动,只是盯着秦未说:“我说了,我会给你奖励。”
秦未哪里还记得什么奖励。
他满脑子都被涌动的热血灌满了,连思考都无比费力。
“快……”他蹙着眉,急切地抓着尤许之的手。
尤许之却继续问他, “你想要什么奖励。”
秦未烦死了。
奖励奖励奖励!
奖励……
他清醒了一瞬。
抓心挠肝的感觉在他睁开眼睛看到尤许之的那一刻升到了顶峰。
本就长得白净好看的尤许之脸上带着薄红, 唇瓣更是红润饱满, 可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幽深冷静, 与周围浓郁火热的氛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也为他添了丝浓重的性感。
此时的尤许之让人很想看看他满脸情.欲的模样。
秦未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嘴。
“我想要和你一起**……”
秦未的心脏跳的极快。
咚咚咚!
咚咚咚!
以至于他说话的时候, 耳边都是他心跳的声音。
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就觉得血液灌满了他的大脑,整张脸都涨的通红。
他可能疯了。
他居然当着尤许之的面说出了这么羞耻的话。
尤许之会同意吗。
不会同意吧。
尤许之怎么会同意呢。
可是,他真的……
“好。”
嗯?
秦未猛地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尤许之的脸。
尤许之还是那幅不动如山的模样,只是被他抓住的手动了一下,同时用那张俊美冷静的脸说:“我手受伤了,不方便,你帮我。”
咕咚!
秦未滚动着喉结,口干舌燥地咽了咽口水。
他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发麻,整个人都要化了一般软了下来。
还没怎么样,他自己倒是先兴奋了。
尤许之穿的是他的裤子,但尤许之的腰比他细,裤腰也更宽松。
不过刚洗完澡出来,尤许之没有系皮带,秦未的手指一勾就能勾起来。
尤许之的腰真的很细,皮肤也很白。
秦未舔着唇,他整个人都要沸腾了。
——
——
假期结束的很快。
在尤许之的要求下,秦未勉为其难的把秦司尺布置的作业完成了。
早上一起去往学校的时候,秦未像个跟屁虫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尤许之的身后,要么和他肩并着肩,要么拉着他的袖口,反正总要和尤许之贴在一起。
他像个粘人的小尾巴,一刻钟也不能和尤许之分开。
尤许之坐姿端正,侧头看了秦未一眼,说:“重复一遍我今天早上说过的话。”
秦未拉着他的衣袖,挪动着屁股和他紧紧地靠在一起,掰着手指头说:“不能逃课,不能打架,不能早退,要听尤许之的话。”
尤许之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秦未立马高兴地扬起了笑容,身后的尾巴也摇成了螺旋桨。
秦未真的是个极为单纯的人。
尤许之不止一次产生了这种想法。
他看向秦未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又深邃。
对上他的目光,秦未有些脸红地低下了头,又挪动着屁股向他靠近,和他紧紧地贴在一起。
尤许之被挤到了车门上,但他却看着秦未笑了。
随后,他摸着秦未的头,嘴角含笑地看向了窗外。
被他笑的越加不好意思抬头的秦未也觉得一颗心又热又满。
前面的司机先生看到两个贴在一起的少年,不由得感叹他们的感情真好。
过了一会儿,他出声说:“少爷,二爷让你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再回个电话给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司机先生嘴角带笑,显然秦未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司机先生也不是第一次传话了。
不过秦未算不上一个特别顽劣不堪的人。
尤其别看他长得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其实他表达任性的方式非常幼稚,就是不高兴了通通拉黑。
但回到学校,还是被秦司尺一抓一个准。
这就和说着要离家出走却坐在家门口的小朋友一样。
“哦。”秦未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没有动,只是又向尤许之靠了靠。
尤许之眼睫微垂,拉住了他的手。
突然被牵手的秦未微微一颤,感受着尤许之的温度,他咽了咽口水,不由得挺起了背,紧紧的反握了回去。
牵手了。
秦未整个人都酥了下来,又紧张,又兴奋。
他脑子晕乎乎的,脸上也带着傻兮兮的笑。
尤许之看着他那幅红着脸傻笑的样子,心里一松,嘴角也扬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不需要想的太多。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很明确。
他要秦未那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他要秦未满脑子都是他,他要秦未心里只有他,包括秦未的身体,也要顺从他。
尤许之张开手指和秦未十指相扣,像一把锁,牢牢地锁在他的指缝。
秦未在短暂的怔愣之后,立马控制不住地咧开了嘴,傻笑着和他贴在一起,还要把自己往他的手里送。
——
经过一个短暂的假期,学校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大家依旧埋头学习,投入在紧张的氛围当中。
只是当尤许之和秦未走进门的时候,看起来奋笔疾书的众人纷纷齐刷刷地抬起了头,那一双双发着光的眼睛也立马从学习的氛围中抽离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尤许之才知道原来是小邱转班了,转去了四班,在走廊的另一头。
前桌看了眼尤许之,又看向把桌子搬到尤许之旁边和他排排坐的秦未,眨了眨眼睛,小声问,“你们应该不转班吧。”
尤许之拿出一瓶水,说:“不转。”
秦未帮他拧开了瓶盖,看也没看前桌,盯着尤许之说:“不转。”
尤许之把水瓶推给了秦未,让他喝。
秦未在夏天没有喝水的习惯,这点很不好,所以尤许之偶尔会监督他。
前桌看了看秦未,又看了看尤许之,觉得他们之间怪怪的。
怎么说呢,就……怪甜的。
前桌咳了一声。
忽然她盯着秦未的脖子,惊了一声说:“秦未,你脖子怎么红了一块。”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秦未立马凶巴巴地瞪向前桌。
莫名被瞪的前桌缩了缩脖子,干笑着说:“我只是在想,原来皮肤黑的人也会被蚊子叮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默默地转回去了。
秦未红着脸拉了拉领口,又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尤许之。
尤许之面不改色地说:“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挡什么。”
秦未抿着唇,慢慢把手放开了。
尤许之抬起手,摸了摸他毛刺刺的头。
秦未被摸的低下了头,脸上也扬起了笑容。
2
不止一个人发现了秦未的变化。
那个总是双手插兜、用鼻孔看人的秦未变成了尤许之的专属小尾巴,不仅不逃课了,晚自习还乖乖地做起了作业。
而且,大家还总觉得他变得粘人了很多。
具体表现在尤许之在哪他就在哪,连上厕所也要跟着一起走,哪怕排排坐,他也要贴着尤许之的身体。
当然,面向他们的时候就完全是另一幅面孔了。
嗯……
其实也不算。
因为现在秦未已经连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了。
看到秦未认真学习的秦司尺很欣慰,觉得让尤许之当秦未的家教老师果然没有错。
他看向秦未的眼神变得慈祥了很多,连语气都温柔了。
“秦未,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作为办公室的常客,秦未还是第一次听到秦司尺用这么恶心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秦司尺,眼里带着怀疑的神色。
秦司尺该不会是被妖怪附身了吧。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秦司尺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揪着他的耳朵说:“跟我来办公室!”
秦未放心了。
他站起来,先是看了眼尤许之,得到尤许之的首肯后,他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双手插兜,一幅桀骜不驯的姿态。
秦司尺没忍住给了他一巴掌。
“给我端正你的态度!”
秦未捂着后脑勺,凶巴巴地瞪着秦司尺。
就不就不就不!
“哼!”
他头一扭,走的比秦司尺还快。
那幅样子搞的他才像是办公室的主人。
——
关上办公室的门,秦司尺开口第一句就是,“你二叔让你打个电话给他,你怎么现在还没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
就为了这种小事把他从尤许之身边叫走,不知道他的学习时间很宝贵吗。
秦未撇了撇嘴,把秦司意从黑名单放了出来。
“好了。”
话说完的下一秒,秦司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秦未皱起了眉,不太想接。
因为他觉得对方一定是想说那天婚礼的事,可他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纵然他当时的行为不够礼貌,但他也不觉得他重要到能影响到整场婚礼。
他妈妈已经有新生活了,他也不想再针对这件事进行没有意义的纠缠和讨论。
可电话响了很久,似乎只要他不接就要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秦司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秦司意这股执着劲儿,他笑了一下,说:“你是不是惹你二叔生气了。”
“没有。”秦未不高兴地拧着眉,慢腾腾地接起了电话。
“喂。”
——“秦未,你和尤许之是什么关系。”
秦未瞳孔一震,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他转过身,不让秦司尺看到他的脸,但他的身体却绷的很紧。
“二叔,你在胡说什么。”
听到秦未发颤的声音,秦司尺微微皱起了眉。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秦未的心脏跳的很快,比他第一次冲去染发店染发,第一次逃课,第一次和人打架跳的还要快。
他紧紧地抓着手机,声音又低又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直到现在,秦未仍旧是那个发现爸爸和陌生女人约会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孩子。
——“你知道,秦未。”
秦司意是所有的叔叔里最温和可亲的一位,却也是最像他父亲的一位。
当秦未转到流阳市上学的时候,是二叔和二婶承担起了他父母的责任。
最了解他的是秦司意,秦未最怕的也是秦司意。
“我……”秦未张开嘴,却梗在了喉咙里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他怕最后受到伤害的是尤许之。
——“秦未,不要说谎骗我,你骗不了我。”
听到秦司意冷静的声音,秦未觉得心里一阵发沉。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用力揪紧了裤腿,握着手机的指尖也泛起了白。
秦司尺看着他那幅紧张到浑身都绷紧的样子,皱紧了眉。
“我没想过骗你,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秦未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并不傻,秦司意就是想从他嘴里听到答案,要他主动承认,这样对方就可以反过来拿捏他。
阴险的资本家。
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说话,似乎是想在这段时间里故意让秦未感到煎熬。
可惜,秦未也不太想惯着秦司意。
对于秦司意是什么人,秦未也很了解他。
而秦未也从来不怕真正爱他的人伤害他。
他“嘟”的一声挂了电话,直接拉黑。
“告诉二叔,如果他敢做什么小动作,我就让二婶跟他离婚!”
秦未很凶,非常凶!
放完狠话,他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动作异常干脆。
一头雾水的秦司尺看着秦未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抽了抽嘴角。
臭小子能耐挺大,还让他二婶跟他二叔离婚。
不过能放出这么大的狠话,看来这件事还挺严重。
秦司尺立马发了条消息给秦司意。
——“听说二嫂要和你离婚。”
——“???”
看着这几个硕大的问号,秦司尺发出了诶嘿嘿嘿的笑声。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秦未很生气,非常生气。
要是秦司意真的敢插手他的事。
他绝对……
手机响起惹人烦的铃声,秦未不耐烦地接起电话,语气也带着不小的脾气。
“你最好真的有重要的事!”
——“妈的,那几个臭傻逼又来了!”
秦未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正好,他现在心情差到了极点。
——
尤许之坐在宿舍的椅子上看了眼时间,十点二十五分。
很好,和上次一样。
还有五分钟就要熄灯,他坐着没动,也没有关门。
在十点二十九分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只不过在踏进门的那一刻忽然停了下来。
尤许之坐在椅子上没动,脸上也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直到灯光熄灭,一道黑乎乎的身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尤许之才侧头看了过去。
对方被他吓了一跳,立马挺直着背立正站好,动也不敢动。
“关门。”尤许之面无表情地说出两个字。
秦未立即把门关好,低下头,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尤许之冷笑了一声,秦未立马后背一凉,整个人也更加紧绷。
“过来。”
听到尤许之冷冷的声音,秦未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脚步仿佛有千万斤重。
忽然,“吱——”的一声,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无比刺耳,秦未立马汗毛直竖,浑身都绷成了一根弦。
尤许之侧过身,面对面地看向了他,中间到桌子这段距离预留了一大块空间,不知道为什么,秦未总觉得这个位置是留给他的。
他猜对了。
刚走到尤许之身边,人还没站稳,一只手就将他重重地压上了桌子。
秦未疼地皱起了眉,却忍着没发出声音。
他现在无比庆幸灯已经关了,要不然尤许之就能看到他嘴角的淤血,鼻梁的血痕,脖子上的指印,还有腰上的青紫……
一道光照亮了秦未的眼睛。
“……”
秦未浑身都麻了。
他呐呐地张开嘴,“你听我解释……”
被掀起的衣摆塞进了他嘴里。
“叼好了,要是掉了,我就把内.裤塞进你嘴里。”尤许之没有感情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秦未浑身一颤,血立马灌到了他脑子里。
好……好粗暴。
他整张脸都涨的通红,身体也莫名的感到了一阵难耐的痒意。
忽然,他屁股一凉,被扒掉裤子的熟悉感顿时唤醒了他的记忆。
“等……”
他张开嘴,衣摆掉落,他连忙低头咬住,却再也说不出话。
接着就是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所发出的闷哼。
“啪!”
“啪!”
“啪!”
尤许之二话不说,先给了他几巴掌。
秦未被打的两腿发颤,整个人都在抖。
而他没有束缚的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桌上的书。
“我早上才跟你说过,不能打架,不能打架,你就是这么把我的话放进心里的!”
“啪!”
“是我对你太宽容了,还是你长本事了,竟然连阳奉阴违都学会了!”
“啪!”
“平常打你几巴掌就掉眼泪,出去和人打架打了一身伤也没见你叫过一声疼!”
“啪!”
“故意在我面前哭给我看的是吗!”
“啪!”
“觉得我的话一点也不重要是吗!”
“啪!”
“还是我下手太轻了,让你以为我就是在和你开玩笑,是吗!”
“啪!”
滋滋作响的干预电流将休眠的3344唤醒。
只是它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大团马赛克,还有耳边异常响亮的巴掌声。
3344:【……】
倒也不必让它特意来观摩这场情.趣。
秦未被打红了眼睛,当一阵过电般的酥麻从尤许之的手上传过来的时候,他“呜”的一声睁大了眼睛,腰也在瞬间软了下来。
滴答滴答滴答,浸湿了地面。
趴在桌子上的秦未发出了呜咽声。
他是变态吗!
呜……
他不是变态。
秦未真的哭了。
眼泪大颗大颗的从他眼里落滚,他发出了一声一声的哽咽,可即便如此,他也咬着嘴里的衣摆没松嘴。
只是他哭的厉害,连肩膀都抖了起来。
“过来。”
尤许之坐在椅子上,眼眸微缓地看着他。
秦未站直了身体,一边揉眼睛一边坐在了尤许之的腿上。
尤许之特意让秦未悬空,免得让他疼。
“让我看看。”
尤许之拉开了秦未的手,看着他哭的通红的眼睛,他擦了擦秦未头上的汗,又擦了擦他的眼泪,轻声说:“这么乖,现在还咬着衣服呢。”
秦未吧嗒一下掉了滴泪。
尤许之低头看了眼他身上的狼藉,摸着他汗湿的头说:“疼不疼?”
秦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疼,但也没那么疼。
他现在光.溜.溜地坐在尤许之腿上,比起疼,他更觉得羞耻和委屈。
看着秦未那幅委屈巴巴揉眼睛的样子,尤许之又好笑又无奈。
“我是问你的伤疼不疼。”
秦未顿了一下,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个是真的疼。
“啪!”
又是一巴掌,秦未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尤许之,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打他,不是已经打完了吗!
“下次还打不打架了。”
秦未眼神游移了一下,轻轻地点了下头。
一看就是在心虚。
尤许之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114章 校园
1
洗干净的秦未裹着薄毯, 坐在椅子上看尤许之清理地面上被他弄脏的地方。
因为开了空调,门窗紧闭,所以宿舍里还能闻到一点味道。
秦未觉得很不好意思, 可他现在实在没有勇气说让他自己来处理。
谁能想到他能被打*呢。
他真的是变态吧。
秦未低下了头, 伸手揉了揉眼睛。
不过, 尤许之真的很让人安心。
他不会去指责他制造出来的问题,只会默不作声的帮他处理。
秦未的心里又满又涨, 对尤许之的依恋几乎要从他的心里溢出来。
尤许之将地面清理干净,看了他一眼说:“上药。”
秦未乖乖地站起来, 拖着毯子爬上了尤许之的床。
他一件衣服都没穿,所以将毯子打开, 他里面光.溜.溜的一览无遗。
尤许之坐在旁边的台阶上,身边放了很多药,包括棉签、消毒水、创口贴、消肿止痛的药,什么都有。
秦未小声问,“你怎么有这么多的药。”
“问你自己。”尤许之将药瓶递给他,看他把瓶盖拧开又拿了回来。
“哦。”
两手空空的秦未红着脸捏了捏毯子。
原来是从他第一次受伤之后,尤许之就特意准备了啊。
秦未的心烫烫的。
尤许之明显还有些生气,语气冷冷淡淡,板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也就只有那双眼睛在看向秦未的时候会有所波动。
“这里是怎么伤的。”尤许之看着秦未嘴角的伤,低声问了一句。
“被拳头打的。”
“这里呢。”
“指甲刮的。”
“这里呢。”
“自己不小心撞的……”
秦未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尤许之极其短促地笑了一下, 只是在秦未看向他的时候, 他又板起了脸。
不过他笑了, 秦未就开心了。
秦未的屁股下垫着软绵绵的被子, 光不溜秋地盘腿坐在尤许之的面前,见他不像之前那样冷漠, 立马兴致勃勃的向他炫耀起来。
“他们有八个人,我们只有我和陈一陈两个人,但陈一陈是个凑数的废物,最后还是我一个人把他们通通解决了!”
秦未得意地抬起了下巴,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带着充满少年气的意气风发。
阴影下的尤许之柔和了眼眸,只是当他看到秦未脖子上的指印的时候,立马冷下了脸。
突然感觉到压力的秦未咽了咽口水,连忙止住了声音。
怎么回事。
是他太得意忘形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微凉的手指触上了秦未的脖子,同时还有一股阴沉的冷意。
秦未抖了一下,小声说:“打架的时候,没有防备,被……被掐住了脖子……”
秦未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细若蚊蝇,再也听不见,从尤许之身上传来的寒气也越来越重。
他连忙说:“我真的只是不小心,当他碰到我的时候,我立马就把他揍翻了!”
尤许之身上的寒意依旧不减。
秦未现在无比讨厌自己敏.感的体质,他都刻意晒黑了,可还是什么痕迹都藏不住。
讨厌死了!
“真的,真的没事,不信你摸摸,一点都不痛!”
秦未着急地拉住尤许之的手,让他摸上自己的脖子。
说话的时候,秦未的喉结在震动,颈侧的脉搏也在跳动。
尤许之细长微凉的手指触上秦未温热的皮肤,能感觉到他鲜活的生命力。
他忍不住张开了五指。
“是像现在这样吗。”他轻声开口,掐住了秦未的脖子。
秦未握着他的手腕,愣愣地应了一声。
“嗯。”
尤许之眼眸幽幽地盯着他,那双本就黑的眼睛更是融进了此刻浓厚的阴影里。
他缓缓收紧力道。
“疼吗。”
秦未只是觉得有些勒,并不疼。
他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疼。”
尤许之继续用力收紧,他的手指又细又长,而长得人高马大的秦未又偏偏有一截修长的脖子,仿佛一只手就能捏紧,牢牢的将他掌控。
“这样呢。”尤许之的声音很低。
“不疼。”
“这样呢。”
“不……不疼……”
秦未抓紧了尤许之的手腕。
不疼,只是有点难以呼吸。
尤许之掌握着秦未的命脉,感受着掌心中属于对方的温度,他哑声道,“当时你就是像现在这样被对方掐住了脖子吗。”
秦未下意识的想点头,但他突然心念一动,对于危险的感知力让他迅速摇头。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一拳就把他揍翻了!”
尤许之眼眸一动,心口也像有片羽毛不轻不重地扫了一下。
秦未总能有惹他生气后又不知不觉让他消气的本事。
他垂眸笑了一声,松开手,靠在了秦未的肩头。
秦未坐的笔直,腰也挺了起来,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尤许之却突然张开嘴咬上了秦未的脖子,留下一个深刻的牙印之后又含出了一个吻痕。
“以后,这里只有我能碰。”
在尤许之咬上来的时候,秦未整个人就绷紧了,接着又不受控制地软了腰。
“好。”秦未哑着嗓子回答。
尤许之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他最听尤许之的话了。
尤许之抬起头,亲了亲他的嘴角,温柔地说:“真乖。”
秦未控制不住的小鹿乱撞,又羞涩又开心地低下了头。
——
可能有了第一次的铺垫,这次看到受伤的秦未,同学们的反应淡定了很多。
年轻人嘛。
青春期嘛。
偶尔情绪上来了爆发冲突也很正常。
秦司尺倒是想揪着秦未的耳朵把他拎去办公室,不过看他难得认真学习的样子,他又没舍得批评他,最后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但到下午放学的时候,秦司意过来了。
“他不是真的干了什么出格的事吧。”秦司尺又担心又充满怀疑地看向秦司意。
不过看到秦司意翘着二郎腿,拿了他的保温杯盖子慢悠悠品茶的样子,他心里的紧张瞬间消失不见。
“过来问问他的学习情况。”秦司意吹了吹杯子上的热气,不紧不慢地说:“把尤许之同学和他一起叫过来吧。”
听到他这么说,秦司尺蹙了下眉。
虽然他不知道秦司意突然来学校有什么目的,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如果不出意外,今年的保送名额一定会有尤许之的名字,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影响。”
秦司意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说:“难怪秦未总说尤许之像你的亲儿子。”
“身为一个老师,我只是想尽可能的帮助他。”
留下这样一句话,秦司尺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秦司意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杯子,眼神清淡。
秦家四兄弟,性格各不相同,哪怕是身为双胞胎的秦司意和秦司廉也反差极大。
可这里面唯有秦司尺最“天真”,也最“朴实无华”。
明明生在尔虞我诈的上层阶级,却偏要做中底层的普通人。
明明一身富贵,生活无忧,偏偏想当教书育人的活菩萨。
秦司意笑了一声,被镜片遮挡的眼睛薄凉却又潜藏一丝温柔。
作为最小的弟弟,他们这些做哥哥的,当然也是尽可能的随他的愿。
从听说秦司意来到学校开始,秦未就一直心不在焉。
偏偏他又是个实在不懂得掩藏情绪的人,他越要掩盖,脸上的焦虑就越明显,而他身边的尤许之则和他完全不同,几乎是冷静到了波澜不惊的程度。
“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秦司尺拍了拍秦未和尤许之的肩。
秦未当下就一脸认真地说:“那你打得过二叔吗。”
秦司尺眉心一跳。
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应该……”
“你小时候不是被二叔他们揍大的吗。”
秦司尺立马炸毛,“谁说的!”
“二叔说的。”
秦司尺:“……”
秦未看到他的表现,立马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办公室。
他就知道秦司尺指望不上。
看到秦司意的那一刻,秦未的手心瞬间就出了不少的冷汗。
但他揪着裤腿擦干净了,脸上也摆出了镇定自若的表情,只是他忘记了此时他鼻青脸肿的样子有多狼狈。
倒是尤许之神态自若地打了声招呼。
“秦先生。”
“你好,尤许之同学。”秦司意脸上带着温和可亲的笑容,看起来就是个英俊又好相处的长辈。
只不过当他把眼神转向秦未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很多。
“听说你昨天晚上又去打架了。”
嗯?
秦未愣了一下,有些恍惚地说:“啊……是……”
尤许之侧头看向他,眉尾微挑。
怎么慌成这个样子。
“我记得我说过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幅模样吧。”秦司意只是双腿交叠地靠坐在沙发上,不怒自威的气势就自动散发出来。
但他转向尤许之的时候又是另一幅面孔,面带微笑地说:“尤许之同学,请坐。”
“谢谢秦先生。”
尤许之真的坐下了,姿态端庄,神情淡然,自如的姿态和秦司意不相上下。
在场唯有秦司直挺挺地站着,一副立正挨打的模样处在风暴中心。
他看了看秦司意,又看了看尤许之。
好像有点不对劲吧。
“秦未。”
“到!”秦未立马立正站好。
“对于这次打架,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秦未立马紧张地看了眼尤许之,又瞪向秦司意。
明明上次就说好了,这件事他不想让尤许之知道,为什么要故意在这里提!
尤许之目不斜视,脸上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就是看他们不顺眼,所以想打就打了。”秦未一脸的嚣张。
“什么叫不顺眼,什么叫想打就打了,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难道我们是什么无恶不作的黑涩会吗!”秦司意眼神严厉地看向他。
秦未却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就算他们不是,但二叔一定是。
“反正不管你怎么问,我都是这个理由。”秦未小声嘟囔了一句。
听到他这句话,坐在一旁的尤许之忍不住极轻地笑了一下。
秦司意重新靠上沙发背,人又变成了那幅懒懒散散的样子。
“哦,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秦未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他二叔在诈他!
阴险!卑鄙!狡诈!
“不过既然尤许之同学是你的家教老师,你们两人又走的这么近,平常遇到什么问题不愿意和你四叔说,也可以多听听尤许之同学的意见,最好不要有事瞒着他。”
秦司意轻悠悠地笑了一下。
好不容易放松的秦未一口气还没卸下去又重新提了起来。
艹!
他就知道他二叔不安好心!
阴险!卑鄙!狡诈!
看到他那幅气的牙痒痒却又不得不憋回去的样子,秦司意近日以来工作的疲惫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他神清气爽地抿了口茶,又满足地叹出一口气,觉得喝茶果然还是要喝秦司尺保温杯里的茶才最舒服。
“把你的学习情况跟我汇报一下。”秦司意端着保温杯,矜贵地抬了抬下巴。
秦未顿了一下。
什么?
不是……不是要说那件事吗。
还特意把尤许之叫过来。
难道不是想……
对上秦司意的眼神,秦未立马颠颠的过去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
“好的,二叔,最近我学习可努力了!”
他嘿嘿笑着,那幅殷勤的模样恨不得给秦司意摁摁肩捶捶腿。
看到他这幅卖乖的样子,秦司意终究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点了点秦未鼻梁上的创口贴,小声说:“下次再受伤,我就真的要动手了。”
秦未后背一寒,立马乖乖点头,“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保护好自己不受伤。”
但他却没说他不打架。
和上次对尤许之的保证一样,心虚,又充满敷衍。
“二叔,你可以问问四叔,最近我真的可努力可听话了,学习也很用功,成绩也上升了。”
看着秦未那双又湿又亮的小狗眼,秦司意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知道。”
他摸了摸秦未的头。
其实在秦未高大结实的体魄之下藏着一颗像小女孩般敏感脆弱的心。
不管是当时他努力学习想让父母多看他一眼,还是后来自以为父亲出轨而乖乖表现去安慰妈妈,他都会用更加柔软的方式去化解外面尖锐的刺。
包括现在也是。
他想保护尤许之,他不想让秦司意把一些话说出口,也不想让他给尤许之难堪,所以他想乖一点来讨好秦司意,希望他不要做出伤害尤许之的事。
秦未是个潜藏极深的拥有奉献精神的人。
他鲜少会用激烈又尖锐的方式去解决问题,通常都会像一朵柔软的云,包住他想要保护的人,也容纳那些会带来伤害的问题。
而这样的人通常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秦司意侧头看了尤许之一眼,对上他的目光,尤许之礼貌地点头颔首,又把视线放在了喋喋不休讨要功劳的秦未身上。
他那双像深夜的蜘蛛网一般幽深的眼眸,此时带着极为深邃的温柔。
秦司意低头看向还在努力讨好他的秦未,心头一软,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你表现的很好。”
看到秦司意笑了,秦未也开心了。
秦司意却勾着嘴角,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听说你要让你二婶和我离婚?”
秦未浑身一僵。
哦豁。
完蛋了。
——
最后秦未被赶了出去,尤许之被单独留了下来。
秦未站在外面一脸焦虑,连站在旁边看着他的秦司尺都被他感染到了他紧张的情绪。
“你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才怕成这个样子。”秦司尺皱着眉,又说:“不会连累到尤许之吧。”
人家可受不起一点影响。
虽然很现实,也很残酷,但事实就是哪怕秦未真的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二世祖,他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可尤许之不行,他必须要凭借自己的努力才能摆脱现实的牢笼。
秦未转过头,定定地看了秦司尺片刻,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好半晌之后,他才试探着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早恋了……”
“早恋!咳……早恋……”意识到反应过大,秦司尺立马咳了一声,一脸严肃地说:“关于这种情况,学校是明令禁止的,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而不是想这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情。”
秦未不耐烦地说:“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客套话。”
秦司尺立马绷不住脸上严肃的表情。
他看了眼四周,将秦未拉到一边,凑到他耳边说:“你喜欢谁,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没有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吧。”
“没有。”秦未甩开了秦司尺的手。
“我告诉你,虽然我并不反对你在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但也要注意分寸,千万不要犯错,你们现在年纪还小,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对方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们又不会怀孕。”秦未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秦未扭了过头。
秦司尺却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通红的耳朵。
但很快,他又开始给秦未普及生理知识,告诫他千万不能出格,不要影响自己,也不能影响对方,不过他如果好好高考完,他可以把喜欢的人带回家。
秦未心念一动,立马转过头问,“你不觉得我有错?”
秦司尺皱了下眉,“为什么有错。”
不过想到他这个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好奇又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立马苦口婆心地安慰他说:“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这个年纪正是容易春心萌动的时候,这都是很正常的,只要好好引导,进行正确、健康的交往……”
好啰嗦。
秦未打断他,“所以你支持我,对吗。”
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秦司尺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秦未这话说的有点不对,但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打击他。
毕竟青春期的孩子非常敏感,需要正确的引导,而不是一味的打压。
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对,我支持你,但是……”
“说话算数,我已经把你刚刚说的话录下来了,待会儿就放给二叔听!”
嗯?
秦未兴高采烈地抬起了下巴,“谢谢四叔!”
嗯……
算了。
孩子嘛,只要好好引导……
被秦未甜到的秦司尺捂了捂心脏。
解决了心头大患的秦未高兴地摇起了尾巴。
其他那些话都不重要,只要秦司尺亲口说了支持他就够了。
至于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那也不重要。
反正秦司尺支持他!
还不知道自己被拉下水的秦司尺正处在秦未那声四叔的感动当中。
这么一看,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秦司尺充满感慨地摸了摸秦未的头。
莫名被摸的秦未下意识的要拍落他的手,但想想刚才秦司尺都跟他保证会支持他了,给他点好处也没什么。
乖乖站在原地被摸的秦未让秦司尺更感动了。
他只揍过,还从来不知道摸起来手感这么好呢。
秦司尺那张看起来比秦司礼年纪还大的脸上满是慈祥。
——
伤筋动骨一百天,少说也要好几个月才能恢复,可尤许之除了脸色略有些苍白之外,几乎看不出来他身上带着这么严重的伤。
“尤许之同学平时很不方便吧。”秦司意为他倒了杯热茶。
“还好,秦未会帮我。”尤许之微微点头,“谢谢秦先生。”
“不客气。”秦司意笑了一下。
尤许之真的是个和秦未看起来极为不相同的人,甚至比起秦未,尤许之更像个受过严苛教育的世家公子。
无论是谈吐还是举止都带着一种冷静沉稳和优雅端庄。
看起来不像个才十八岁的少年。
“尤许之同学的家教很好吧。”
听到这句话的尤许之侧头看向了秦司意。
这是一个极为冒犯,甚至带有羞辱性的问题。
可即便如此,尤许之也并不动怒,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波澜。
这不是麻木,也不是认命,而是一种早已可以面对现实的冷静。
“没有,秦先生应该很清楚我的家庭情况。”
“抱歉,是我出言不逊冒犯到了尤许之同学。”秦司意面带微笑,看向尤许之的眼神带有一丝歉疚。
“没关系。”尤许之瞥了秦司意一眼。
秦司意真心实意地笑了。
他现在觉得尤许之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小朋友。
尤许之也觉得秦司意很有意思。
自作聪明的人大概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喜欢通过各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尤许之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
秦司意是,他也是。
“秦家大概只会有秦未一个小孩。”秦司意姿态慵懒,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看向了尤许之。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但有趣的是对方用了大概这个词。
“不会的。”尤许之慢条斯理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哦?为什么不会?”秦司意挑起了眉。
“无论是出于秦家的当家人,还是对秦未来说更像是父亲的叔叔,你都不会让他承受接任秦家的压力,他不适合,他也做不到,你更舍不得。”
秦司意眼眸一动,看向尤许之的眼神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之前他以为他在和一个成熟的男人沟通,现在他却觉得对方像个孩子了。
毕竟只有孩子才会说出这么直接又幼稚到可爱的话。
不得不说,他有点被那句“更像是父亲的叔叔”哄到了。
秦司意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他抬着下巴,指尖在腿上轻打着节奏说:“最近秦未在你身边确实听话了很多,让我也放心了不少,希望尤许之同学能一直帮助秦未直到高考结束,我也会给予尤许之同学相应的报酬。”
“我会的,谢谢秦先生。”
尤许之礼貌地点了下头,眼里一派冷静。
所以,他不知道秦未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第115章 校园
1
看到尤许之从里面出来, 秦未立马迎了过去,不过碍于秦司尺还在这里,他没有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
比如拉拉袖口。
“秦先生问了我一些关于秦未的学习问题, 希望我能一直带他到高考结束, 之后的事之后再谈。”
不等秦司尺问, 尤许之先一步开了口。
前面说的都没有问题,后面那句之后的事之后再谈是什么意思。
秦司尺没想明白, 秦未清纯的脑袋瓜更想不明白了。
他完全听不明白尤许之的话,甚至觉得这段话就像他保证他不打架一样敷衍, 且毫无用处。
秦未急的不行,紧张两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可现在秦司尺在这里, 他不能和尤许之贴贴,还不能问他,他都快急死了。
秦未没忍住瞪了秦司尺一眼。
都怪秦司尺!
莫名被瞪的秦司尺:“……”
“给我端正你的态度!”
他直接给了秦未一巴掌。
果然,刚刚那个小甜豆只是他的错觉。
秦未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撇着嘴“切”了一声。
秦司尺:“……”
手好痒。
“秦老师,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回去上晚自习了。”
“去吧。”秦司尺转向尤许之的时候立马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
“等等!”尤许之和秦未离开的时候,秦司尺又叫住了他们。
“虽然现在有点晚了,但教职工的食堂应该还开着,先去吃点东西,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别饿坏了。”
秦司尺把自己的饭卡给了他们。
他现在大概也拿捏到了能够帮助尤许之的尺度, 直接给他钱他不会接受, 可如果只是一点出于老师的关怀, 尤许之就不会拒绝。
更何况秦未还在这里。
果不其然, 尤许之在看了秦未一眼之后接过了秦司尺的饭卡。
“谢谢秦老师。”
“不客气。”秦司尺笑弯了眼睛。
尤许之和秦未并肩离开,刚走出秦司尺的视线范围, 秦未立马抓住了尤许之的袖口,只是还没等他问,尤许之先一步开了口。
“秦老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不是吗。”
并且,他是真的热爱这个职业。
“啊?嗯嗯嗯。”秦未心不在焉的点头。
他现在更想问问秦司意到底说了什么。
“这也是我唯一感到愧疚的地方,不过只有一点点。”尤许之看向秦未笑了一下。
他享受着对方无微不至的关怀,却要把对方精心爱护的猕猴桃偷走了。
秦未听不懂尤许之在说什么,脸上带着极为清澈的迷茫。
看到他的样子,尤许之又笑了一下。
他今天的笑容似乎格外的多。
秦未也更着急了。
秦司意究竟对尤许之说了什么,把尤许之都弄的不正常了!
尤许之什么时候对他笑得这么频繁过!
秦未好不容易有说话的机会,立马着急地说:“我二叔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说了些不能说的话,还是威胁你了!”
尤许之挑眉看向他,“什么叫不能说的话,什么叫威胁。”
秦未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干巴巴地说:“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是说……”
说不下去了。
秦未满心焦虑,突然被尤许之这么一问,他现在满脑子浆糊。
最后,他抿了下唇,皱着眉说:“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尤许之目视前方,没有回答。
秦未围在他身边心急如焚地抓着他的袖口,不停的在他耳边问他。
“你就告诉我吧。”
“告诉我你们说了什么。”
“告诉我吧。”
“告诉我吧。”
秦未急的身后的尾巴都摇出了残影。
走在前面的尤许之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
莫名被他的眼神攫住的秦未顿在了原地。
只是下一秒,他就被拉进了厕所。
“尤许……”
秦未睁大了眼睛,看着尤许之放大的眉眼,忍不住心跳如雷,人就像被定住一样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
尤许之一只手摁着秦未的后脑勺,深深地吻过之后,他看着秦未的眼睛说:“你二叔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不需要担心。”
对上尤许之那双黝黑沉静的眼睛,秦未焦急的心突然就平复下来。
只要尤许之说他不需要担心,那他就不需要担心。
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尤许之占据。
秦未舔了下酥酥麻麻的唇,心脏一阵乱跳。
他闪动着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尤许之的脸,紧张又害羞说:“能不能……能不能再亲一次。”
热流涌到了他的大脑,涨红了他的脸。
尤许之轻笑一声,倾身含住了他的唇。
是个特别温柔又缠.绵的吻。
秦未的手紧紧地揪着裤腿,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像翅膀一样颤动个不停。
——
期中考试定在了十一月初,离现在半个月不到。
高三的每一场考试都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在自我检测中像跨栏比赛的紧张和刺激,还有能超越别人奔向胜利的成就感。
整层楼都能感觉到那种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的紧迫感。
包括秦未。
高三一班的同学纷纷看向了窗外的太阳,确认今天太阳没有从西边升起,回头看到埋头学习的秦未,他们又不禁怀疑秦未是不是被换了个人。
可看到他那幅认真的模样,随之而来的就是呼吸收紧的压迫感。
许一秦二的传言并不是传言,而是在高二之前真实存在的事情。
两个站在荣誉榜顶端的王。
只是在高一结束之后,顶端的王就只剩了尤许之一个。
但现在秦未要奋起直追了,同学们都感觉到了一种步步紧逼的压力。
浪子回头什么的最可怕了!
沙沙沙的声音在静谧的教室中响起,放眼望去,全都是低下头奋笔疾书的身影。
站在走廊上的秦司尺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接着去巡视下一个班级。
秦司尺——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兼年级组长兼整个高三的操心老妈子。
等秦司尺一离开,秦未立马抬头,挪动着屁股挤向尤许之,像特务接头一样小声说:“年级前十?”
看书的尤许之面不改色地张开嘴,“年级前十。”
秦未抿了下唇,脸上出现了一丝纠结的表情。
尤许之目不斜视地说:“怎么,难度太高?”
“不是。”
秦未摇了摇头,将手搭在嘴边,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我是想说如果我能考进年级前五,奖励能不能升级。”
话说完,秦未放下手,有些兴奋又害羞地看着他。
有点意外。
尤许之挑了下眉,侧头看向秦未。
“可以。”
秦未立马眼睛一亮,整个人都被激发出了一种能化为实质的斗志。
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奖励,居然能有这么强的干劲。
不过不管秦未想要的奖励是什么,最终的掌控权都在尤许之手里。
他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书,俊美的脸上一派淡然。
偷偷在前面探听情报的前桌一脸惊悚地挺起了背。
什么,向来只交白卷的秦未要考到年级前五!
究竟是什么奖励能让人激发出如此强大的潜力!
那个……就是说……
这个奖励她可不可以……
前桌刚回过头就对上了秦未那双凉飕飕的眼睛,立马被吓得翘起了辫子,三两下搬着屁股下的凳子远离了秦未。
嘤嘤嘤……
她也想考年级前五。
——
不出一天,秦未要考进年级前五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校。
要了命了!
那个迟到早退,逃课打架的秦未要在这次的期中考试中考到年级前五!
对对对,就是那个有钱长得帅,整天都吊儿郎当的二世祖!
虽然年级前五的难度很高,但别忘了当初秦未是以全市第二的成绩考上的流阳一中!
来来来,大家都能下注,看秦未能不能真的考上年级前五!
在枯燥无味的学习中,这简直算得上一件能把天花板都掀飞的新鲜事,每路过两个人都能听到对秦未要考上年级前五的热烈讨论。
其传播程度就连外面的蝉都知道了秦未伟大的志向。
要知道,从高二开始,秦未的每一次成绩都是吊车尾。
无一例外,他只交白卷。
对于秦未的传奇事迹那都是一年以前的事了,一年能有多少个人从下往上爬,除了尤许之稳坐王座,他下面的人不知道轮换了多少个。
包括第二名的位置,也早就从秦未的名字换成了另一个。
“温秋温秋,你说秦未是不是冲着你来的啊!”
温秋:“……”
关他什么事。
“等他真的能考上年级前五再说吧。”温秋推了推眼镜,脸上冷冷淡淡。
同学早就习惯了他这幅清高的模样,在旁边跟着点头,“也是,毕竟他都落了一年多的时间,说不定连年级前十都进不了呢。”
温秋没说话,但微抬的下巴却显露出了他的高傲。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和他们擦肩而过。
温秋:“……”
说坏话被当事人听到了什么办。
当然是展现出一副更加自信的态度,当面和对方立下挑战,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
秦未头也没回,大摇大摆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拐角。
温秋的身影僵在了原地。
好……好拽!
不愧是全校最嚣张的校霸!
温秋被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他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人超过他!
走进厕所撒尿的秦未脸上带着极为清澈的茫然,刚才好像经过了什么东西。
一米八三的秦未和一米七……一米六七的温秋……
用鼻孔看人的秦未只想起了面前有两个黑乎乎的马赛克,看不清样子,比大黑耗子还要不起眼。
算了,想不起来。
秦未抖了抖,擦擦洗洗,穿上裤子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2
佳佳一屁股坐在尤许之旁边,向他请教了一个问题之后,她偷偷摸摸地环顾一圈,小声说:“尤许之,听说你是秦未的家教老师,是不是真的。”
尤许之看着她坐在秦未的位置,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
“嗯。”
哇!
佳佳莫名的激动起来。
帮助曾经的对手超越自己什么的,好……好刺激!
佳佳从没有怀疑过秦未的实力,即便他是一个已经走下山头的王,但曾经也是王。
从很早之前,佳佳作为任何大赛都没有姓名的第三名,完全参与不了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的竞争,却很早就知道尤许之和秦未之间的纠葛。
秦未可是能和尤许之拉开两分差距的人,而现在的第二名从没有突破二十分的差距。
现在秦未要重新开始了,岂不是又会出现当初第二名对第一名穷追不舍的盛况!
佳佳激动的满脸通红。
秦未一进门就看到佳佳坐在他的位置上扭来扭去,脸颊红红的模样。
他眉一竖,眼一瞪,几个大步走到佳佳的身后,像座山一样充满压迫感地瞪着她!
“这是我的座位!”
秦未生气了!
扭动的佳佳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狗狗眼。
原来秦未不止屁股翘,眼睛也很亮。
“这是我的座位!”
被忽视的秦未更生气了!
他特意把桌子搬过来和尤许之的座位靠在一起,可不是为了方便其他人的!
尤许之是他的老师!
他给钱了!
谁来都不行!
前桌在前面摇头叹息。
秦未的占有欲可强了,平时她连回个头都不让呢。
尤许之嘴角含笑,原本看向佳佳的视线也收了回来。
“啊……抱歉。”
佳佳眨了眨眼睛,把座位还给了秦未。
秦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长腿一跨坐了下去。
只是屁股刚一占上凳子,秦未又皱着眉站了起来。
一只伸过来的手将书垫在了他的凳子上,秦未侧头看向尤许之那张平静俊美的脸,立马高高兴兴地坐下去,搬着凳子和尤许之贴在了一起。
尤许之的书。
嘿嘿嘿……
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佳佳眨了下眼睛,忽然就觉得这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似乎连空气都变成了环绕在秦未和尤许之身边的彩色泡泡。
男大十八变。
这变化有点微妙啊。
——
秦未确实拿出了当初要超越尤许之的劲头努力学习,因为他的认真,整个班级的氛围都被他带动了起来。
这段时间,秦司尺笑得连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不过今天的秦未却有些坐立不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笔漏墨了都不知道。
尤许之拿走了他手上的笔,用纸巾吸干了他练习册上的墨水,看着他愣愣的在那里看着自己,又拉过他的手,用湿纸巾一点一点地擦干净他的手指。
秦未乖乖的任由他动作,眼睛也亮亮的。
好半晌之后,他低下头,小声说:“尤许之,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尤许之头也没抬,将纸巾丢进了垃圾桶里。
秦未顿了一下,随即有几分着急地说:“我还没说我要干什么呢。”
尤许之看向他,淡声问,“那你说你要干什么。”
秦未瞬间就心虚了。
可很快他又挺起背,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去尿尿!”
尤许之有些想笑。
恐怕秦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这个理由早就用烂了。
以前每次他要早退的时候都会这么说,说是尿尿,结果一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最后每次都是被秦司尺揪着耳朵拎进了办公室。
这样想着,尤许之却还是板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秦未更心虚了。
“我真的是去尿尿。”
尤许之看向秦未拉着他袖口的那只手,云淡风轻地说:“好啊,我和你一起去。”
秦未的眼睛立马就瞪圆了。
“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尤许之看向他。
“因为……”秦未咬着牙根,绞尽脑汁地想了很久,最后脱口而出道,“因为这次我想自己一个人去尿!”
话一说出口,秦未自己先低下了头,却露出了一双红通通的耳朵。
尤许之差点控制不住地笑出声。
他嘴角微抿,借着握拳轻咳的动作,藏起了嘴角的弧度,用一种和往常一样冷静的语调说:“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的秦未怎么说的呢。
要一直和尤许之在一起。
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还要一起睡觉!
秦未的耳朵更红了。
当恋爱时荷尔蒙爆发的时候能把脑干都啃干净。
谁知道会这么羞耻啊!
秦未别别扭扭的小声说:“但今天我想申请自己一个人去。”
他还记得尤许之才是那个“当家做主”的人,又抬起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说:“可以吗。”
可能秦未并不知道他那双像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杀伤力有多大。
尤许之瞬间缓下眼眸,摸了摸他的头说:“可以。”
秦未眼睛一亮,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谢谢尤许之!”
好乖。
尤许之收回视线,毫不留情地开口:“五分钟。”
秦未跑出门的身影一个踉跄。
什么,五分钟。
秦未咬着牙纠结了片刻。
算了,大不了回去再被打一次屁股好了。
他一脸坚毅地跑出了教学楼。
而坐在教室里的同学们却纷纷一惊。
什么,五分钟。
连上个厕所都要严格要求时间,看来秦未真是铁了心要冲击年级前五了。
同学们的压力顿时变得更大了。
——
蹲在墙角抽烟的陈一陈差点被突然出现的秦未吓一跳。
“艹!你要吓死我啊!”
吓得他烟灰都抖到了手上。
妈的,烫死了。
陈一陈借着黑暗摸了摸手手,又一脸深沉的表情开始装模作样。
只是这次他那张英俊的脸蛋没保住,鼻青脸肿的比上次秦未还惨。
“他们找上你了?”秦未看着陈一陈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紧紧地皱起了眉。
“一群不讲武德的傻逼,趁我去酒吧的时候把我堵到了巷子里,妈的,明明说好了不能对落单的人下手,转头就套了老子麻袋!”
陈一陈气的把烟砸在了地上,狠狠地碾了上去。
嗯,天干物燥的,注意熄灭烟头,不要引发火灾。
“他们叫新人了?”秦未从上到下的打量着陈一陈的脸。
就算是八对一,应该也不至于把陈一陈揍成这样吧。
都破相了。
啧啧啧。
“没有。”陈一陈扭过了头。
“那你……”
“老子痔疮犯了!”陈一陈恶狠狠地瞪向他。
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就是!
陈一陈连腿都抬不起来!
挨揍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是他的脸更疼还是他屁股更疼!
秦未一脸了然,长长地“哦”了一声。
“可是你不是去割了吗。”
“没割!”
提到这件事就烦。
上次在医院被秦未撞见了,陈一陈哪里还有脸去割。
要是只有秦未一个人在也就算了,陈一陈也不是不能忍。
可尤许之也在,这让要脸的陈一陈怎么待的下去。
所以后面他自己撅着屁股走了。
后来回去自己上了点药,觉得好多了,他也就没管了。
谁知道最近只是稍微放纵了那么一点点,痔疮就在悄无声息中给了他致命一击。
可恶!
要不是痔疮犯了,陈一陈怎么可能保不住自己这张帅脸!
他越想越气。
那帮孙子别的地方不下手,专挑他的脸来,这个仇他怎么也要报回去!
“我一定要那帮孙子付出代价!”
陈一陈一脸阴狠,只是他鼻青脸肿的样子看不出一点威慑力,反倒……挺可怜的。
秦未的脸上充满了同情。
“你那是什么眼神!”陈一陈立马就炸了。
秦未咳了一声,默默转过了头。
“你要揍回去吗。”
“那当然,你这是什么废话!”
陈一陈看到秦未飘忽的眼神,眼一眯,阴测测地说:“你该不会不想帮我报仇吧。”
“当然不是,但尤许之不让我打架。”秦未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又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老子的脸都破相了,你还在说这种屁话!”
陈一陈抓着秦未的肩膀用力摇晃,那张五彩缤纷的脸让秦未控制不住的有些眼花。
他眼里又出现了同情。
看来破相这件事对陈一陈的打击真的挺大的。
人都疯了。
秦未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已经是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
算了,大不了他主动让尤许之多揍两次。
“好,我去。”
陈一陈立马松了手,脸上的表情也恢复正常。
“早这样不就行了,下次少说这种我不爱听的话。”
“但能不能等期中考试考完。”秦未有些犹豫的开口。
陈一陈瞥了他一眼,伸手点了根烟。
“可以,年级前五嘛,全校都传遍了。”
他刚把烟放进嘴里,忽然,一道刺目的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谁在那里抽烟!”
陈一陈手一抖,差点被火星子烫到手。
妈的,吓他一跳!
他正想招呼秦未快跑,一回头,却发现人早就跑没影了!
艹……
陈一陈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烟从他的嘴里无声滑落。
平常看着一副单纯小狗的样子,没想到,这小子挺奸啊!
第116章 校园
1
陈一陈被逮了。
他那张被摧残的脸也彻底暴露在所有老师的眼中。
这和当众裸.奔有什么区别!
然后陈一陈黑化了。
他把秦未供了出来。
什么, 秦未没抽烟。
那又怎么样!
只要他在现场,那他就是共犯!
作为三班的祸头子,陈一陈也算秦司尺的老熟人了。
他被秦司尺数落了半个小时, 直到秦未被逮过来, 他才被他的班主任拎走了。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 秦未生气地瞪了陈一陈一眼。
——你这个臭傻逼!
陈一陈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谁让你不讲义气!
——什么叫我不讲义气,明明就是你跑得慢!
——你他妈跑的时候叫我了吗, 就说我跑的慢!
——你他妈自己不会倒腾你的腿吗,还用我叫吗!
——你不叫我怎么反应得过来!
——你自己没经验吗!
——老子的经验又不在这里!
——艹, 恶心的臭男人。
秦未一脸嫌弃地扫了陈一陈一眼。
陈一陈翻了个白眼,撞开他的肩走了。
秦未站在秦司尺面前, 不耐烦地说:“我没抽烟!”
他烦死了。
现在他不是怕秦司尺会怎么样,而是这件事被尤许之知道后,尤许之会对他怎么样。
秦司尺指着秦未,又气又无奈。
但念着他最近表现不错,他还是没把话说的太重,只是说:“那你不好好上课,跑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干什么。”
“是陈一陈叫我过去的!”
“他叫你过去干什么。”
“他叫我……”秦未心里一个咯噔响起,及时止住了声音,把话在嘴里拐了个弯说:“陈一陈没脸见人,叫我去给他买药!”
好险好险,差点就说出来了。
要是被尤许之知道陈一陈叫他去干架, 那可就是双重罪, 到时候可就不是揍两下屁股这么简单了!
秦未一阵后怕, 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还好他聪明机智, 反应迅速,要不然事情就大了。
“真的?”秦司尺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
秦未立正站好, 一脸严肃,就差当场发个誓给他。
秦司尺的神色立马缓和了不少,“那就行,抽烟不是好习惯,你别跟着陈一陈学。”
“知道了。”
见他乖乖听话,秦司尺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行,你回去吧,待会儿我还要打个电话给陈一陈他妈。”
听到这句话,秦未忍不住眉心一跳。
陈一陈他妈的鸡毛掸子他也是见识过的。
挥舞起来虎虎生风,陈一陈的惨叫隔着三里地都能听到。
想到这里,秦未对于陈一陈出卖他的事也没那么生气了。
没别的,他就是同情他。
“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秦司尺挥了挥手,已经打通了陈一陈他妈的电话。
听到那道像催命一样的嘟嘟声,秦未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只是他刚一走出门他就啧不出来了。
尤许之正在外面等他。
离下晚自习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没走的还在教室里奋斗,想走的早就一溜烟走的干干净净。
平时通往办公室的走廊也没什么人来。
所以,这就显得尤许之站在门口的身影极其醒目。
他靠着栏杆,身高腿长的站在月下,那半张苍白的脸仿佛散发着莹润的光,如月光一般清冷夺目。
只不过此时他更像弯月,不像圆月,带着一些冷冷的锐利感。
秦未沉浸美色不足一秒,就后背发凉地咽了咽口水。
他暗自紧张,尤许之却只是瞥了他一眼,站直身体说:“走吧。”
嗯?
秦未眨了眨眼睛,像小狗似的偷偷探头看了眼尤许之的表情,见他那张脸还是和往常一样,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又拉着尤许之的袖口和他贴在了一起。
尤许之好像没生气。
秦未眼睛亮亮的,高兴地摇起了尾巴。
看到这一幕的3344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傻孩子。
人家是等着回宿舍再跟你算账呢。
3344揣起了手手,觉得现在的干预电流没有一点屁用。
妈的。
嘶,不能说脏话。
不对,系统没有开发出说脏话的功能。
哦,是尤许之在说脏话。
看着尤许之那张清冷俊美的脸,3344又摇了摇头。
不为别的,它就是可怜秦未。
——
秦未还没有感觉到危险已经降临。
在宿舍门关上并被反锁的时候,秦未还摇着尾巴乖乖地跟着尤许之身后。
嘿嘿嘿……
回宿舍了。
想抱抱。
嘿嘿嘿……
秦未看着尤许之那截细腰,眼睛直勾勾的发着光。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秦未会完全展示出他粘人的属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有所缺失,所以在有所拥有的时候,他就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对方的身上。
当怀抱被填满的时候,好像他空落落的心也被填满了。
秦未拉着尤许之的衣摆,两根手指变成了小人儿,暗戳戳地搭上了尤许之的腰,感觉到尤许之没有拒绝,他兴奋的心脏都快炸开了。
嘿嘿嘿……
他伸出手,环过尤许之的身体,用力将他抱紧。
真的好细。
一个大男人的腰怎么能这么细。
秦未眯着眼在尤许之的肩头不停地蹭来蹭去。
他和尤许之一样高,但他的肩比尤许之宽,胸膛也比他结实。
远远地看过去就像一条大狗趴在尤许之的身上,隐隐还能看到他毛绒绒的耳朵和身后不停摇晃的尾巴。
“嘿嘿嘿。”
听到秦未呆呆的傻笑,本来还在生气的尤许之突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所有的气都泄了出去。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有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他掌控秦未,还是秦未在掌控他。
尤许之无声地笑了一下。
不过,该要教训的还是要教训。
没错,尤许之是个非常小心眼的人。
他一点也不像其他人眼里那样宽容大度好说话。
“站好。”他反手把秦未拉出来,让他直挺挺地站在自己面前。
秦未还什么都不知道,那双看向尤许之的眼睛亮晶晶的,依旧像朵灿烂的小花一样。
尤许之瞥向秦未,虽然脸还板着,但眼神已经柔和了不少。
“你抽烟了?”
秦未愣了下神,“啊?”
他灿烂的过了头,现在整个人还处在和尤许之抱抱的满足感当中。
当尤许之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空气安静好一会儿,尤许之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站着的秦未才慢慢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糟糕,得意忘形了。
他默默地揪紧了裤腿缝,完全没有面对秦司尺的硬气。
“我没抽。”
他声音小小的,偷偷看向尤许之的脸色。
很好,尤许之完全没有表情。
“你身上有烟味。”
“什么!”秦未大惊失色,连忙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
可恶!
秦未委屈了。
他又生气了!
都怪陈一陈!
等陈一陈挨揍的时候,他一定要让陈一陈的妹妹给他现场直播!
“这是陈一陈抽烟的时候把味道弄到了我身上,我真的没抽烟,不信你闻!”
秦未着急的向尤许之解释,弯下腰把脸凑到了尤许之跟前。
他没想这么多,他只想证明自己没干坏事。
可他现在这幅张着嘴的样子却让尤许之喉结滚动。
“我真的没抽,我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真的!”
见尤许之不说话,秦未急的不行。
他两只手搭着尤许之的膝盖,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张大嘴巴,眼巴巴地看着他。
尤许之的眼神暗沉至极,他上下滚动着喉结,伸出手摸着秦未的下巴,修长的指尖轻抚过他的脖颈。
“我不信,我要检查一下。”
听到他要检查,秦未立马挪进了他两腿间,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腰,乖乖地抬起下巴让他检查。
“啊——”
柔软的唇,洁白的牙,还有红色的舌尖若隐若现。
秦未不知道尤许之要怎么检查,只是尤许之要检查,他就乖乖的配合他。
看到他这幅仿佛全身心都愿意献给他的模样,尤许之眸色一深,掐着秦未的脖子吻了上去。
秦未被吻的呼吸收紧,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眼中一片恍惚。
当感觉到尤许之的舌尖勾起他的舌尖之后,他才恍然明白尤许之的检查原来是要这样检查。
秦未被吻的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坐在了地上,他心满意足地抱着尤许之的腰,高高地仰起头,将尤许之给予他的一切全都接纳。
“啪嗒”一声,灯光熄灭,四周一片黑暗。
静谧的空气中只有*缠的水声不间断地响起,其中还夹杂着秦未浓郁的喘.息。
秦未学不会在接吻的时候换气。
不过秦未并不觉得自己是笨蛋。
他觉得是尤许之吻他吻的太少了。
任何经验都需要不停的实战。
就像他要掌握一个题型就要不停的做练习。
那么他要学会换气就要经常和尤许之接吻才对。
秦未把自己哄的脸红心跳,更加意乱情迷。
但……
如果尤许之不经常吻他,他也可以主动去吻尤许之。
就是有点害羞。
秦未被吻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所有的胡思乱也全部跟着热意融化,他完全沉浸其中,连尤许之什么时候把手伸到了他衣服里都不知道。
嗯……
也可能是太舒服了……
2
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想让考试变得生动有趣一点,考号完全是以开盲盒的方式抽取。
高三一共八个班,一个班四五十个人,几百号人以班为单位在操场进行了盛大的抽签仪式。
一个考场限三十个人,一共分了十三个考场,连隔壁高二的教室都被征用了。
但其中人数无法完全均等,最后剩了六个人。
而第十三个考场就是这六个人的考场。
随着抽签仪式的进行,原本挂着黑眼圈,一脸麻木无神的众人也渐渐活了过来。
好像……好像真的挺有意思的。
现在只要是和学习无关的事情,都能让他们感到兴奋!
“我在一号考场。”
“啊啊啊!我在十号考场,我们不能一起干饭了!”
还有什么比失去了饭搭子更让人感到悲伤吗。
“没事,到时候不管我们谁先出考场,都在楼下等不就行了吗。”
“嘤嘤嘤,你真好。”
“卧槽!我和我女神一个班!老天爷终于听到我的祈祷了吗!”
“你昨天对着孔子的画像拜了半天就求了这玩意儿?”
“嗯啊。”
“你他妈求姻缘不应该拜月老吗!”
“谁说我是求姻缘了。”
“那你在这嚎你女神干什么!”
“你不知道我女神年级第四吗。”
“……”
“哦,我就是想和她一个考场,借借她身上的考运。”
“你好阴险……”
不管其他人讨论的有多热烈,反正最后六个幸运儿出来了。
年级第二,年级第三,年级第五,年级六,年级第七,还有倒数第一。
这个配置堪称绝无仅有的修罗场。
如果不是看到各位老师脸上同款震惊的表情,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暗箱操作了。
除了王者第一,还有拥有莫名考运的年级第四,这完全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斗兽场。
拿着考号的温秋看向了不远处的秦未,镜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战意。
他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尤许之第二究竟有多少真本事。
而被不少目光注视的秦未则是看着自己1301的考场号,无所吊谓地塞进了裤兜里。
哼哼,他要去找尤许之。
他也要让尤许之提前出考场在楼下等他。
他还要和尤许之手牵手的去食堂吃饭!
“尤许之!”
“尤许之,你在几号考场。”
看到先一步走到尤许之面前的佳佳,秦未的脸立马拉了下来。
“一号。”尤许之对着佳佳笑了一下。
“我在十三号。”佳佳拿着自己的考号冲尤许之挤眉弄眼。
姚茗佳——年级第三。
尤许之微微一笑,轻声说:“祝你好运。”
他转身走向了气势汹汹的秦未。
佳佳的表情却僵在了脸上,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什么,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祝她好运。
总不会是在说秦未要超过她吧。
哈……哈哈……哈哈哈……
佳佳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后背有些发凉。
怎么突然有点危机感。
不行,刷题,现在就回去刷题!
原本竖着头发满身怒意的秦未,一看到尤许之向他走过来,立马从刺猬变成了乖巧粘人的粉色猕猴桃。
“尤许之,我在十三号考场!”
他把自己捏的皱皱巴巴的纸拿出来给尤许之看。
“嗯。”尤许之接过他的考号,一点一点的帮他把上面的褶皱铺平。
秦未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又忍不住用余光看向尤许之。
这样的尤许之好温柔啊。
“我会提前十分钟在楼下等你。”尤许之将重新折好的考号还给他。
秦未接过来,兴冲冲地说:“那我……”
“不可以。”
尤许之看向秦未耷拉下来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脸上却淡淡地说:“不管你提前多久写完,都必须给我在考场里坐到最后一秒,认真答题,不要偷懒,写完就仔细检查,我会在楼下等你。”
秦未不甘心地说:“我不可以提前出来吗,我不想让你等这么久。”
十分钟那么长,如果他能提前出来,他们就可以早点去吃饭了。
秦未生气地哼了一声。
现在的食堂座位越来越难抢了。
“不可以。”尤许之毫不留情的回绝了他。
秦未有点不高兴,眼皮都垂了下来。
尤许之在心里轻叹一声,停下脚步看向他说:“秦未,你可以做到吧。”
秦未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
“当然!”秦未挺起了胸口,眼里带着燃烧的斗志。
年级前五而已,他看过他们每次考试的分数,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门槛。
尤许之直视着他的双眼,平静地说:“不,我说的是年级第二。”
他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可他那双眼睛却带着夺目的亮光。
年级第二,曾经属于秦未的位置,无人可以撼动。
秦未浑身一震,眼眸闪动。
“秦未,你可以做到吧。”尤许之抬手抚上他的脸颊,那双漆黑的眼睛也定定地看着他。
“可以。”秦未目不转睛的与尤许之对视,将脸蹭放在他的手心。
“我可以。”
尤许之是他的目标,也是他的方向,更是他往前走的路。
只有他才能站在尤许之的身后。
——
炎热的暑季刚刚结束不久,深秋的雨就哗啦啦的带来了一阵凉意。
校服从短袖换成了长袖外套,可在走出门的时候,还是要裹紧身上的领口。
夹杂着雨水的凉风冷的让人抬不起头,连伞也被吹的东歪西倒。
从外面走进考场这么短短一段路,身上就被雨水打湿了不少地方。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向尤许之递了一张纸巾。
尤许之抬头看向面前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
对方有些惊讶,随即笑出了一颗尖尖的虎牙。
“我还以为你不会接受呢。”
尤许之擦了擦脸上的雨珠,看向对方说:“好意而已,为什么不接受。”
是啊,好意而已,为什么不接受。
尤许之收回视线,看向了外面的雨。
年级第四显然是个不拘小节的姑娘,她丝毫不避讳地说:“可他们有很多人都说你非常清高,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还说你自尊心很强,觉得别人对你的帮助是对你的侮辱。”
她脸上带着单纯的好奇,真的非常单纯,没有恶意,也没有明显的善意。
“人穷志不穷,你是这样的人吗。”
这样的词有多久没听到了。
尤许之笑出了出来。
他看向对方说:“是,我就是这样的人。”
被雨水沾湿的额发全都顺到了脑后,露出了他饱满的额头和那双像深潭一样的眼眸。
所有被尤许之藏起来的沉郁此刻全都展现出来,却又因为外面的雨而多了几分透亮的干净。
年级第四愣了一下,喃喃着说:“不管她们说了什么,但她们说你长得好看这句话没有说错。”
尤许之又笑了。
最近他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真心实意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谢谢你的纸巾。”尤许之再次道了声谢,转身走进了教室。
年级第四注视着他修长的背影,不知道在脑子里想了什么,忽然蹦出了一句,“尤许之谈恋爱了吗。”
——
秦未在位置上坐立难安。
他早就把卷子写完了,确认没有一个空题,还来来回回的检查了三遍。
不是一遍,是三遍!
可离下考还有十分钟。
秦未心急如焚地看着外面变大的雨。
这个时候,尤许之已经在楼下等他了吧。
但无论他心里怎么着急,他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
尤许之说了不让他提前下考。
他要听话。
秦未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急的抖起了腿。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他,剩下的五个人也钉在椅子上没走。
整个空旷的教室都弥漫着一股冷清又凝固的气氛,坐在椅子上的几个人好像在较劲一样看谁能撑得更久。
秦未这个吊车尾都没走,他们也不走!
几个年级前十各自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如果秦未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大骂一声傻逼。
他是不想走吗!
他是不能走!
可惜他不知道剩下的那五个人在想什么,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心里蕴含的压力。
佳佳看着秦未的背影,焦虑地啃起了手指。
不会吧不会吧。
秦未不会真的能超过她吧。
虽然对于秦未能重新开始,她抱以喜闻乐见的态度,但刚开始就把步子迈的这么大,多少就有点恐怖了。
其实最初听到秦未要考进年级前五的时候,她也是哈哈哈,以鼓励和看热闹更多。
毕竟一个堕落了一年多的人,你能指望他一下就登上高峰吗。
别开玩笑了。
能有所进步就不错了。
可想到昨天尤许之看向她的那个笑容,她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搞不好,秦未还真的能一下从倒数第一冲到正数第二。
是啊,第二。
那是秦未一直捍卫不动的位置。
所以,和她这个第三有什么关系!
佳佳突然豁然开朗。
她这个年级第三,在任何时候都没有姓名的万年老三,为什么要有这么大的压力!
不就是第二换了个人吗!
和她这个第三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哈哈!
佳佳神清气爽地抬起头,给了温秋一个“你好好加油”的眼神,大摇大摆地走上了讲台。
屁股都坐麻了。
嗯,不过现在爽了!
温秋:“……”
不会读书读疯了吧。
佳佳刚交完卷,下考铃就响了起来,众人只看到有一道残影闪过,秦未的位置就空了,只有他的卷子平平整整地铺在了讲台上。
“……”
监考老师捋了捋他头上几根为数不多的毛发,一脸淡定地说:“停笔,交卷。”
第117章 校园
1
秦未刚跑到一楼走廊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尤许之。
瓢泼大雨下, 他一个人撑着伞,站在门口等他。
就好像那天的婚礼。
那么醒目,又那么夺目。
秦未砰砰直跳的心依旧跳的很急促, 可他却莫名的觉得很安宁。
那么多人约好了要在楼下等, 可当雨变得越来越大的时候, 只有尤许之一个人站在那里。
“走吧。”
尤许之向他偏过了伞,那双如水波般有所涟漪的眼眸也静静地看向了他。
“嗯!”秦未扬起笑容, 低头走进了伞中。
“尤许之,我们今天吃糖醋排骨吧, 我请你吃排骨,你请我吃米饭, 怎么样!”
“好。”
秦未抬起手握住了伞柄,也握住了尤许之的手。
尤许之侧头看他一眼,在他明亮的眼神中,伞在雨雾中微微一倾,遮挡了雨中的视线。
秦未停下了脚步,尤许之的身影也与他短暂的重合在一起。
等伞重新移开,秦未的眼睛明亮无比,脸上也带着融进肤色的薄红。
他指尖发烫地勾进了尤许之的指缝,低下头,借着撑伞的动作,和尤许之十指相扣。
尤许之侧头看了眼他通红的耳朵, 无声地扬起了嘴角。
两人越走越近, 就这样肩并着肩走进朦胧的雨雾中。
——
考试成绩在考后第三天公布。
先在外面的大黑板进行全校的成绩公布, 之后才是各班领回各班的成绩单。
学校可不会给差生面子。
你都好意思考倒数第一了, 还想着学校给你留面子呢。
曾经秦未就在最后一名的位置待了一年之久。
在张贴的各个排行榜中,往往除了第一名就属倒数第一名最显眼。
但今天秦未的名字从倒数第一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曾经的倒数第二。
倒数第二都快哭了,以前好歹还有秦未兜底,这下好了,直接公开处刑,连排行榜都不敢去看。
展示在教学楼入口处的大黑板挤满了人。
比起关心自己的成绩,他们此时都更关心秦未排名第几。
从倒数第一往前看,没有,没有,倒数五十名都没有。
再往前,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倒数一百也没有。
“找到了吗,找到了吗。”
“在找呢。”
“怎么回事,这怎么比我自己出成绩还紧张。”
“我也是。”
“这样太慢了,从前往后看吧。”
“不行,我要从后往前看!”
“你这太费劲了,你看的见吗。”
努力踮脚的温秋还没回话,人就被提到了正前方。
他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腋下的手,又回过头看向对方……伟岸的肩。
“这位……壮士……”温秋噎了一下。
他看着对方两条粗大的麻花辫,又看了看对方一拳能抡死一个他的粗壮手臂,不禁脸色扭曲地止住了声音。
“在这!年级第二!秦未!年级第二!”
忽然,旁边响起了一道响亮的声音。
接着就是如海浪般起伏的声浪,热烈激昂的响彻在四周
“年级第二,秦未考到了年级第二!”
“真的是年级第二!”
“秦未是年级第二!”
这个消息惊飞了树上的鸟,几乎立马传遍了全校。
秦未真的考到了年级第二!
正在喝茶的秦司尺笑的见牙不见眼,面对众位老师的眼神,他一手拿着保温杯,故作谦虚地说了一声,“哎呀,秦未这小子打小就聪明,我也没想到这个年级第二对他这么没有难度,哈哈哈哈哈……”
其他几个班主任:“……”
忽然,被热水烫到了嘴皮子的秦司尺“嘶”了一声。
其他几个班主任:呸!活该!
“怎么可能呢。”温秋的脸上失去了颜色。
他推开前面的人,几个大步走到最前面的排行榜,看到尤许之名字下面的秦未,脚下一个踉跄。
一分,他只比秦未差了一分!
温秋咬着牙根,几乎要将面前的纸盯穿。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不需要踮脚就能看清的前桌低头看向了温秋。
温秋:“……”
艹!
好具有侮辱性的动作!
“他整整一年都是倒数第一,怎么可能一下就冲到全校第二!”
温秋不相信,不相信有这样的天才!
他辛辛苦苦挑灯夜读才获得的成绩,在秦未眼里,却是不想要就不要,想要就可以轻而易举获得的东西吗!
那他的努力又算什么!
刚得知秦未放弃自己的时候,尤许之也是和此刻的温秋一样的心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未确实具有能让人嫉妒的能力。
可越让人嫉妒的东西,往往也越具有吸引力。
前桌撇着嘴说:“可他之前交的都是白卷啊。”
温秋忽地一顿。
是啊,秦未交的都是白卷。
既然是白卷,又有谁能知道他的真实水平呢。
说不定他交白卷不是因为他只能交白卷,而是,他想交白卷。
明白了这点的温秋脸色更加难看。
他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被打败的事实,口不择言道,“说不定他是作……”
“喂!”前桌一只手撑上黑板,低头看着温秋,警告道,“小个子,注意你的言辞。”
小个子……小个子……个子……子……
最后,温秋双眼无神的被两条大黑辫子抽了两巴掌。
呵呵。
而此时埋没在人群中的佳佳恨恨的一咬牙。
失策了!
年级第三也没保住!
——
赢了赢了!
嘿嘿嘿……
奖励奖励!
秦未一整天都兴奋不已,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激动。
只不过他们以为他是在为年级第二感到得意,却不知道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些打马赛克的东西。
早在考试前几天,秦未就在网上搜集了好几个G的资料。
丰富的内容直让秦未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一连好几天都处在亢奋中睡不着觉,半夜爬起来点个小灯刷了好几个小时的题才把自己刷冷静。
所以,哪有什么不劳而获。
不过都是在背后默默努力罢了。
听着那些有关他的讨论,秦未深藏功与名地叹了口气。
秦司尺也高兴地笑弯了眼睛,当天出了成绩,他当天就把秦未的成绩单发进了各个群里。
家庭群,教师群,物业群,**买菜群……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家秦未考了全校第二。”
——“哪有这么厉害,不过就是从倒数第一变成了正数第二而已,哈哈哈哈哈……”
然后秦司尺就被踢出群并被拉黑了。
不过秦家人还是挺捧场的。
当天整个秦氏集团的人都收到了秦司意的大红包。
其抢红包抢到手软的程度几乎让人以为是秦未要办升学宴了。
可他们家小少爷不是才刚上高三吗!
另一边的海外……
“礼,你今天怎么这么慷慨!”金发碧眼的合作商惊讶地看向秦司礼。
“没什么,就是我儿子考了个全校第二而已。”
秦司礼冷漠淡然地喝了口茶,不经意间亮出了自己的手机屏保——秦未的成绩单。
然后流阳一中又收到了一笔来自秦家的追加资助。
当然,功劳最大的尤许之也收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数不清的零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尤许之一脸淡定的选择了接收。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应该的。
毕竟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呢。
他侧头看向从早上出了成绩就一直眼睛亮晶晶盯着他的秦未,顺着他的意问了一句,“想要什么奖励?”
果然,秦未的眼里立马冒出了两团耀眼的光,几乎要把人闪瞎。
尤许之没忍住笑了一下。
“我要……我要……”
秦未激动的浑身发抖,只是在他要说出口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他没管。
“我要,我要……”
手机又响了一下。
他看也没看的直接挂断,继续两眼发光地看着尤许之。
“我要……”
秦未一脸烦躁地低头看手机,看到陈一陈给他竖的中指,他立马把他拉黑,却在点进去的那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个咯噔响起,战战兢兢地看向了尤许之。
“嗯?你想要什么?”尤许之挑眉看向了他。
“我要……”秦未一脸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我要请假。”
艹啊!
为什么偏偏今天要去干架!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尤许之瞥了眼被他紧紧握住的手机,慢悠悠地说:“你确定,你想要的奖励是请假?”
秦未在心里默默流下了两行泪,咬着牙根,痛心疾首地说:“对,我要请假。”
尤许之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把秦未看的都想把响个不停的手机砸了。
妈的,臭傻逼!
呜呜呜……
他才是那个傻逼。
“好。”尤许之收回视线。
秦未:“……”
原来心痛如绞是这种感觉。
他慢腾腾地站起来,一脸痛苦地说:“那我去找秦司尺要请假条。”
“不用了,我会帮你跟秦老师说的,至于请假条,你应该不需要这种东西吧。”
尤许之的声音淡淡的,说话的时候,看也没看他。
灵魂受到重创的秦未再次遭到了致命一击。
“那……那我走了。”秦未依依不舍的回头看向尤许之。
“嗯。”
可惜尤许之目不斜视,连头也没抬。
呜呜呜……
他要把他们都沙了,都沙了!
秦未气势汹汹地走出门,一副要去沙人的架势!
而尤许之侧过头看向了秦未离开的背影,片刻之后,他眸色深沉地站起身,对着刚走进教室的秦司尺说:“秦老师,晚自习我要请假。”
2
秦未熟门熟路地翻过墙头,刚跳下去就看到了蹲在路灯下抽烟的陈一陈。
他顿时睁大了眼睛,“你他妈给我把烟掐了!”
上次好不容易才平安度过,他可不想到时候干完架还要带一身烟味回去。
“啧!”
陈一陈站起来把烟头掐灭,不满地说:“你怎么这么慢!”
“你还好意思说,你不会提前通知我吗,谁像你一样突然发个消息让我出来,我连请假条都没来得及批!”
更重要的是他的奖励没了!
奖励没了!
陈一陈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吗!
他半夜辛辛苦苦看小黄……看学习资料睡不着觉,起来点着小台灯刷题学习,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谁在乎什么年级第二啊!
温秋:“……”
“你他妈什么时候出来还要批请假条了!”
陈一陈一副“你没病吧”的眼神看着他。
“不批请假条怎么出来!”秦未一脸的不耐烦。
“你变了。”陈一陈突然一脸认真。
秦未变了。
从上次在医院碰见秦未开始,秦未就变了。
他以前阑尾炎让秦未陪他去医院,秦未都不情不愿,现在却高高兴兴地陪尤许之去复查。
上次还说什么“尤许之不让他打架”,这次还真的考上了什么他妈的年级第二!
陈一陈费劲巴拉的才勉强保持在年级十一的位置,连年级前十都进不去!
秦未说考就考上了!
艹!
陈一陈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嫉妒了。
不过听说这小子请了尤许之当家教。
嗯……尤许之的威力这么大吗。
陈一陈突然陷入了沉思。
没别的,就是他妈的鸡毛掸子太疼了。
“如果……”陈一陈忽然一本正经地看向秦未,“我是说,如果……我也请尤许之当我的家教……”
“闭嘴!”
秦未一把捂住陈一陈的嘴,阴测测地说:“不要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陈一陈:“……”
果然,秦未变了!
他现在心里只有尤许之!
虽说陈一陈见多识广,但终究还是个“清纯”男高,脑子暂时还没想到那方面。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报仇心切,暂时没心思想秦未的事。
“行了,赶紧走吧。”陈一陈一把挥开秦未的手,擦擦嘴,对着地上“呸”了一声。
“我先说好,我一定要赶在宿舍熄灯之前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
艹!
烦死了!
——
从流阳一中走到街对面,再拐进一条巷子,就有一条只在夜间开放的酒吧街。
这里被查的很严,不让学生过来,可架不住一些不学好的小混混总会逃课往这里跑,所以这里也常常会发生一些打架斗殴的事件。
陈·不学好·一小混混·陈看到有几个五颜六色的葫芦娃从酒吧门口出来,立马眼睛一亮,“来了!”
秦未也盯上了前面的七个葫芦娃。
“怎么只有七个?”他皱了下眉。
还有一个年纪大的呢。
“再等等。”陈一陈一副颇有经验的样子拍了拍秦未的肩。
果不其然,等外面的七个葫芦娃各抽了根烟之后,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搂着一个少年的腰走了出来。
“嗯?”陈一陈睁大了眼睛。
“艹,这孙子前天搂的还是女人!”
秦未倒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只是眼神冷了不少。
他转过头,随手在地上捡了个废弃酒瓶,径直向着前面走了过去。
“你等等我!”陈一陈连忙四处找武器,可什么也没找到,最后在垃圾桶翻了个废弃灯管出来。
“这东西不会出人命吧。”陈一陈喃喃了几声,可看到秦未那幅气势汹汹的样子,他立马满脸坚定,“不管了。”
好兄弟,我来了!
“明渤,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秦未瞥了眼那个明显有些不情愿的少年。
少年抿着唇,挣扎的时候眼里还带有一丝嫌弃。
一看到他出现,七个葫芦娃立马向着他围了过来。
陈一陈及时赶到,颠了颠手上的灯管说:“明渤,你说要是被你大哥知道你不仅在外面玩女人还玩男人,你会有什么下场。”
被叫做明渤的男人恨恨地松了手,一脸阴狠的警告道,“陈一陈,你他妈少多管闲事,上次还没让你尝到教训是吧!”
一想到上次自己差点被破相,陈一陈就一肚子火。
“这次是谁尝到教训还不好说!”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变得一触即发。
被放开的少年躲到了角落,心惊胆颤地看着对峙的两方人。
但不管怎么看,只有两个人的秦未和陈一陈都有些势单力薄。
不过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对上了。
第一次爆发冲突的时候还要追溯到一年前,正是秦未高一暑假的时候。
那时候明渤差点被秦未打个半死。
也正因如此,明渤才恨上了秦未,两人一直你来我往的到了今天。
别看明渤这边人多,全都是些吃软饭的二世祖,秦未自己就能一拳一个。
“秦未,听说你要重新当个好学生了?”明渤嗤笑了一声。
秦未考到全校第二的消息都快被秦家人传遍了。
几乎整个圈层的人都知道秦家那个闹了一年的小少爷从良了。
于是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的孩子在今天挨了揍。
——你这个废物玩意儿,看看人家秦未,再看看你,整天只知道花老子的钱在外面惹事生非!
虽然明渤已经快大学毕业了,但每次提起他那个二流大学也总免不了一顿数落。
这下好了,他家数他年纪最小,学历最低,秦未一从良,他这个大学快毕业的人也被拎出来训了一顿。
心怀怨恨的明渤去查了一下,这一查倒是被他查出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听说你特意请了个家教老师,让我想想,你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好像是……”明渤故作烦恼的想了一下,勾着嘴角说:“尤许之。”
“对吧,我记得他,尤许……”
“嘭!”
秦未拎着酒瓶恨恨地砸在了明渤的头上。
“我说过,让你不要再提他的名字吧。”
秦未抓着明渤的头发,一脸阴狠地看着他。
陈一陈被吓了一跳,连手里用来装样子的灯管都吓掉了。
虽然他们每次打架都打的很狠,但彼此都很有分寸,从没有见过血。
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各自的父母拉到宴会里去遛遛。
小打小闹还行,可闹大了那就不是他们私下打个架就能解决的事了。
七个五颜六色的葫芦娃也被吓了一跳,烟都叼不住了。
“明……明哥……”他们呐呐地看着从明渤额头上冒出的血,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明渤被打的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感觉到脑袋上涌出的热流,他满心怒火,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无比狰狞。
妈的,神经病!
他用力将秦未推开,也不管身边是什么,拿起就往秦未身上砸。
秦未的手臂立马被尖锐的石头划开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没完全挡住的脸也划开一条手指长的血痕。
“秦未,你他妈的把人护的跟眼珠子一样有什么用,老子迟早要弄他!”
听到他这么说的秦未立马拿着半截碎玻璃冲了过去,眼神凶的吓人。
“秦未!”陈一陈脸色一变,立马上去拦住了他。
“会闹出人命的,秦未!”
“你有种再说一句试试!”秦未疯了似的挥舞着手上的半截玻璃瓶,神情凶狠。
“说了又怎么样,老子迟早要弄他!”
明渤也一脸阴狠的拿着石头要砸死秦未。
“还不快去拦住你们老大!”陈一陈回头发出了一声怒吼。
几个葫芦娃立马上去拉住了明渤。
“明哥,明哥,冷静一点!”
“操他妈的,放开老子!”
别说,现在明渤额头淌血的样子再配上他那张狰狞的脸,确实有点吓人。
“你要敢对他下手,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秦未挥舞着手上的碎玻璃,那样子好像要戳死明渤。
“你来啊,你来啊!”
被拦住的明渤也倒腾着两条腿,看样子好像要冲上去和秦未干一架。
原本是剑拔弩张的两方人,现在变成了秦未和明渤单方面的冲突。
陈一陈和七个葫芦娃各自拦着人,心惊胆颤的让他们冷静一点。
秦未和明渤却挥舞着手上的武器互相吐起了口水。
“你他妈等着!”
“有种你就来!”
“有种你别动!”
“我等着,有本事你就过来!”
“有本事你过来!”
“你先过来!”
“你过来!”
“你过来!”
“你过来!”
“tui!”
“tui!”
“tui!”
秦未和明渤倒腾着两条腿,手不够长,踹也要踹一脚。
可惜他们被拉的死死的,连对方的毛都碰不到。
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吐起了口水……
躲在一边准备报警的少年默默地走了出来。
“……”
——“喂,你好。”
“不好意思,打错了。”
少年挂断电话,重新拨通另一个号码。
“喂,120吗?”
话音刚落,那边就响起了明渤的惨叫,原来是他被秦未薅住了头发。
陈一陈……陈一陈事不关己地抬头望天。
小小的放个水,应该不过分吧。
一群葫芦娃顿时瞪起了眼睛。
艹,这小子不讲武德!
几个人一拥而上,全部冲向了陈一陈。
那边没人管的明渤立马陷入了水深火热当中。
他倒是也想薅秦未,可秦未他妈的没头发!
于是在明渤的惨叫声中,巷子里陷入了激烈的混战。
——“喂,你好?”
少年默默地收回视线。
“你好,能帮忙报个警吗,流阳一中对面的酒吧街有人聚众斗殴。”
嘟的一声,手机停电关机。
第118章 校园
1
秦未是真的学过格斗。
明渤被死死地压在地上, 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脸上,打不死也要把他打破相。
不仅是额头汩汩往外流着血,明渤连鼻血都被打了出来, 一整个面目全非的惨状。
但明渤的咒骂声一直没停过, 可见他精神还不错。
“秦未, 你今天要打不死老子,老子迟早要打死你!”
“好好好, 你居然敢打老子的脸!”
“你他妈给老子等着,老子一定要弄死你, 弄死你!”
被压在地上的明渤不停的叫嚣。
可惜他这些狠话落在秦未耳里不痛不痒,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往下落的拳头。
真正发狠的秦未并不多话, 他神情冷酷,眼神冰冷,攥紧的拳头绷起了清晰的血管,看起来凶狠又充满煞气。
这样的秦未和平时像个小狗崽一样傻傻呆呆的秦未完全是两个样子。
冷的让人心惊胆颤。
被追了好几个来回的陈一陈回头大喊,“你们再不回去,你们老大就要被打死了!”
五彩缤纷的葫芦娃齐刷刷的回头,果然见明渤都开始抽抽了。
“明哥!”
他们立马赶了回去。
陈一陈扶着墙松了口气。
跑不动了。
正在奋力反抗却只能扑腾一下腿脚的明渤被揍的眼睛都睁不开。
可他这人硬气的很,愣是不服软,狠话一句一句的往外放,挨了这么久的揍,声音也是依旧的中气十足。
别的不说, 至少明渤在挨打这件事上还挺有天赋的。
“你他妈今天敢揍老子, 明天老子就去弄尤许之, 弄死他!”
“嘭!”
狠狠的一拳打飞了明渤的牙。
明渤吐出了一口血, 把赶过来的众小弟吓了一大跳。
“明哥!”
叫声的凄惨程度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嚎丧。
正在喘气的陈一陈支起了耳朵。
怎么回事,不会把人打死了吧!
他心里一个咯噔响起, 想起来今天的秦未好像特别不对劲,立马转身跑了回去。
可千万别闹出人命啊!
虽然他很感动秦未愿意为他下这么狠的手就是了。
只是他刚一赶回去就听到了尤许之的名字。
尤许之,又是尤许之,这事到底和尤许之有什么关系。
“你他妈最好不要让老子找到机会,要不然一年前老子没做成的事,老子一定加倍做给你看!”明渤扑腾着奋力大喊。
一年前……
陈一陈陷入了沉思。
一年前正是他们第一次爆发冲突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呢……
而赶过来的葫芦娃们却恨不得堵上明渤那张嘴。
他们几个人好不容易把秦未拉开,听到他这句话,秦未又是狠狠的一拳,直接把明渤的嘴都被打歪了。
众小弟简直无法直视。
你说说,连牙都被打掉了,怎么还那么硬气呢!
不知道说的越多挨的越狠吗!
你要真能反击就算了,可连爬都爬不起来,光嘴皮子厉害有什么用啊!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拦住了秦未,躺在地上的明渤还在那叭叭个不停,被激怒的秦未一身狠劲儿,七个人都拉不住他。
直到有个小弟用外套捆住了明渤的手,又往他嘴里塞了包纸,才堵住了他的声音。
好了,世界和平了。
众小弟纷纷松了口气。
“等等,我记得当时是郑家那小子在酒吧过生日,大家在喝啤酒,你拿了杯牛奶,后来明渤这孙子出去上了个厕所,你也出去了,再然后,你们就打起来了……”
再然后陈一陈也冲出去了。
“所以,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陈一陈看向秦未。
满手血的秦未挣脱了葫芦娃的手,靠着墙根坐了下来。
“当时除了我们,还有一个人也在。”秦未那双冷锐的眼睛看向了陈一陈。
平时的秦未有多单纯,打起架的秦未就有多狠。
此时他的眼里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煞气,连明亮的瞳孔都变成了刀尖泛起的冷色。
这样的秦未好像从憨态可掬的小狗崽变成了阴狠的狼。
陈一陈被他的眼神看的抖了抖,转过头,认真的回想当初在厕所走廊外发生的冲突。
还有一个人。
是谁呢。
陈一陈只要看过一个人就绝不会忘记对方的样子。
在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下,除了他们陷入乱斗的这群人,还有一个人……
不对不对!
陈一陈瞳孔一震,他想起来了。
不是在打架的时候,而是在包厢里,一个穿着制服,身材修长高挑的青年进来给他们上过酒。
——尤许之!
当时尤许之在那家酒吧打工!
“所以你不是因为明渤这孙子撒尿撒到你腿上才打起来的!”陈一陈瞪大了眼睛。
“当然,我又没有随时随地揍人的癖好!”
“等等……”秦未一言难尽地看着陈一陈,“所以你一直以为我是因为这个才和明渤打起来的?”
“不然呢!”
秦未脸上的表情更难以言喻了。
他看着陈一陈,好半晌之后,才艰难地说出一句,“好兄弟。”
去你妈的好兄弟!
陈一陈蹲在秦未身边,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所以你两打架根本就不是因为你两有私人恩怨!”
“不是。”
“那你们为什么打起来!等等……”陈一陈停止了摇晃的动作,试探着说:“不会就是因为尤许之吧。”
秦未挥开了陈一陈的手,偏过头没说话。
“真的是因为他!”陈一陈忍不住放大了音量。
秦未一脸烦躁地说:“还不是明渤这个臭煞笔,妈的,他搞基就搞基,他搞一个未成年算什么,还他妈是个未来前途无量的优等生,要不要脸!”
“等等。”陈一陈深吸了一口气,捋清了所有的思绪。
“所以,那天你发现他对尤许之起了心思就跟他到了厕所,你们发生了争论,然后你就把这臭煞笔揍了,这一年多以来,你一直和这臭煞笔干架,为的就是不想让这煞笔把矛头对准尤许之,因为你有钱有势,这臭煞笔不敢对你怎么样,但尤许之不同,一旦他被盯上就完了,我说的对吗。”
秦未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一陈……陈一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扶着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是气是笑地说:“原来老子是个大冤种。”
早就知道秦未这人没心眼,却没想过他没心眼到能为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
秦未抬头看向他,“对不起。”
陈一陈靠着墙坐了下来,“对不起我什么,我就跟你干了几回架,除了上次被套麻袋,哪次不是你受的伤最多。”
他撞了下秦未的肩膀,又说:“你早告诉我不就得了,你说了我也不会说什么。”
还算是做了件好事呢。
陈一陈又笑了。
秦未也笑了,眼睛亮亮地说:“等尤许之考上大学就好了,他成绩这么好,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去往大城市,到时候,他就不需要我保护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秦未慢慢垂下了眼,脸上带着怅然若失的低落,只是最终还是归于了柔和。
而站在拐角处的尤许之静静地听着秦未的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靠着冰冷的墙,任由绵绵细雨打在他的脸上,酸涩的内心好像当初秦未给他的那颗糖。
前十几年所有埋藏在角落的苦意全都被冲散,只有轰然炸开的甜香。
很甜。
很甜。
尤许之闭着眼睛笑了,透明的雨珠顺着他的脸上滑落。
而听到这一切的葫芦娃们也很震惊。
他们完全没想到他们干了一年多的架居然为的全是一个和他们不相干的人。
妥妥的小冤种啊!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地上被捆住手堵住嘴扭成了蛆的明渤……
突然就觉得心情很复杂。
好像完全没有想要干架的动力了。
失去了目标,连混混都当的没意思了。
哎。
“那个,你们要不要跑。”角落里的少年一脸纠结地举起了手。
“我报了警,还叫了救护车,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听到他这么说,葫芦娃们还有陈一陈立马火烧屁股的要往外跑。
别的不说,他们这些人家里都是有些秘密武器的,不管是鸡毛掸子还是鞋底子,抽起来是真的疼啊。
在场唯有秦未和明渤没动。
明渤是动不了,秦未是不想动。
他靠着墙,任由绵绵细雨打在他的脸上,雨水淋湿了他手臂上的伤,流下了一道道刺目的血水。
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痛,此时此刻,他只想静静地坐在这里,感受这片雨,这阵风,疲惫又轻松的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没多久,外面响起了刺耳的警笛,葫芦娃和陈一陈一个都没跑掉。
尤许之就这样在混乱中走了出来。
他踩着地上的水洼,在明渤惊愕的眼神中走向了靠坐在地上的秦未。
他抬起手,为秦未挡住了头上的雨。
秦未颤动着睫毛,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他的那一刻,那双眼睛猛地睁大,眼里闪烁着粼粼的光。
尤许之直视着秦未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在秦未震动的瞳孔中,他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他一下。
2
全部人都被逮到了警局喝茶。
秦司尺匆匆忙忙地赶过来,看到秦未手臂上包的纱布,还有尤许之也在,他差点昏过去!
“你……你……”秦司尺抖着手说不出话。
秦未腾地一下站起来,大声说:“这件事和尤许之没关系,他是来找我的!”
秦司尺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但看到他那幅浑身湿淋淋,好像落魄小狗的模样,终究还是没舍得用力,只揪起了他的耳朵说:“我知道,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没脑子吗!”
打架就打架,把自己弄伤了算怎么回事,还被警察逮了!
还有这一群……五颜六色……五彩缤纷……什么玩意儿!
“偶一定不会放锅泥,泥闷都给偶等着!”
“这是谁?”秦司尺被面前缠了满脑袋纱布又面目全非的人吓了一跳。
陈一陈小声说:“明渤。”
呵!
秦司尺猛地一惊。
都打成这个样子了,还在放狠话呢。
啧。
“妈的,路上堵车……”
夹着烟的秦司意气势强劲地踏进来,却一眼就看到里面一大帮五颜六色的少年齐刷刷地看向他。
他立马咳了一声,掐灭烟头,脸上也挂起了公式化的笑容。
“路上堵车,来晚了。”他微微一笑,又转头对看不出人形的明渤说:“你爸也来了,就在我后面,但他的车被我刮了一下,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平安到达。”
另一边的警察先生眉心跳了一下。
说话不能小点声吗。
明渤的心里也狠狠一跳。
这个刮了一下是真的刮了一下吗。
很早之前,他大哥就跟他说过,秦家最不好惹的就是秦家四兄弟,只要有秦家四兄弟在,他就算是被秦未骑在身下打也要忍着。
明渤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秦司意那双冷光直闪的丹凤眼,不禁心里一颤,而透过秦司意的肩,秦司尺那双如出一辙的眼眸也在冷冷地看着他。
明渤有点怕了,狠话也放不出来了。
他甚至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觉得自己像只无处可逃的兔子,成为了待捕的猎物。
可恶。
他爸怎么还不来!
再不来他就要死了!
就在明渤疯狂求救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清脆的皮鞋声。
明渤一脸惊喜的回头,却在看到来人是谁的那刻,眼里的光迅速消失。
死了。
他要死在这里了。
“啪!”狠狠的一巴掌把明渤另一颗松动的牙打了出去,伴着一口血水溅在了警察先生正在做笔录的纸上。
警察先生:“……”
好快的一巴掌。
他们连忙去拦,却见对方已经收手了,正慢条斯理的用纸巾擦着指尖上的血。
“……”
他们只好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抱歉,秦总,秦老师,秦少爷,是我没有管教好他,这件事我们会全部担责,当然,这位同学我们也会给予相应的补偿。”
明家大哥是个看起来极为彬彬有礼的人,年纪和秦司尺差不多大,三十出头,一副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公子模样。
当然,如果他刚刚那一巴掌没有那么快准狠的话,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尤许之没有说话。
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不会感到意外了。
这件事的最终源头就是他,只要他们这些人想查,总能查的清清楚楚。
但他也同样知道,对方这句抱歉和补偿并不是真的因为他,而是看在秦家的面子上。
陈一陈没有说错。
秦家有钱有势,没有人敢对秦未怎么样,哪怕对方被他打的半死不活,对方还要对秦未说一句抱歉。
可如果是他的话。
从他被盯上的那一刻,他就完了。
作为一个无依无靠却又吸引了不少目光的人,他能平安顺利的生活到现在,全都是因为秦未的保护啊。
而他就是这么盲目又自傲地活着。
尤许之忽然垂下眼笑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袖口。
“尤许之,以后我真的再也不打架了,你别生气。”
看着垂眸不语的尤许之,秦未有些害怕。
尤许之低头看着秦未的手指,上面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血迹,不知道是别人的血还是秦未自己的血,总之很刺眼。
他握住了秦未的手,用指腹摩擦着上面的血迹。
只是那上面的血已经干了,尤许之怎么擦也擦不掉。
他不停地擦,擦了很久,也越来越用力,等他有所意识的时候,秦未的手已经被他擦红了。
可秦未没说过一句疼,那只手也乖乖地搭在他的手心。
“我不疼。”秦未小声地说。
尤许之垂下浓密的睫毛,心头微酸,好半晌之后,他托起秦未的手,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
秦未看着尤许之低下的头,心脏猛地一缩,好像被一只手用力攥紧,也让他有了与尤许之感同身受的酸涩。
秦司尺刚回过头就看到尤许之低头的动作,他眉心一跳,可还没等他看清,秦司意半个身体就挡住了他的视线。
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却是尤许之在用湿漉漉的衣服帮秦未擦手。
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
但,又好像有点不对劲。
秦司尺没想明白,秦司意这边却和对方谈妥了。
所有责任都由明渤一人承担,包括各方面的赔偿。
最后秦司意还想下点狠手,但被秦司尺拦住了。
人家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说不定还要去医院看看脑子有没有被打坏,就别再赶尽杀绝了。
主要是现在还在警局呢。
要是被人误会他们是黑涩会就不好了。
行吧。
秦司意兴致缺缺地收了手。
那边的明家大哥又给了明渤一巴掌。
“还不说谢谢!”
明渤鼻青脸肿地张开嘴,“蟹蟹。”
“还有呢!”
明渤又转过头,边说边往外喷血,“蟹蟹警察蜀黍。”
还好在警局,要不然他可能真的就要抬着出去了。
警察先生纷纷拿纸让他擦擦满嘴的血。
别蟹蟹了,赶紧让孩子去医院看看吧。
这场冲突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一群葫芦娃像斗败的小鸡崽一样焉头耷脑的被各自的家长领走了。
陈一陈也被他妈提溜走了。
走的时候,陈一陈疯狂的向秦未使眼色求救,秦未默默地扭了过头。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陈一陈……就自求多福吧。
——
秦司尺从接电话到赶过来,一路上急的上了火。
现在却不着急了。
实在是累了。
秦司意在前面说了一句,“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问的是秦未。
“不用,医生说没什么事,只是些皮外伤。”
比起自己手上的伤,秦未更担心自己脸上的伤。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自己脸上的纱布,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破相了。
秦司意不再说话,车内的气氛又安静下来。
或许尤许之该说些什么,但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说。
当秦司意和秦司尺什么也不问的时候,事实就很明显了。
他们早就知道秦未在外面打架的事和他有关。
很有可能就是在秦未第一次打架受伤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时在办公室里,秦司尺看向他的眼神,复杂中又藏着一丝同情,好似长辈的怜爱,就表明他们早就知道了真相。
尤许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却好似有阵阵翻腾的浪花在不停的鼓动着他的胸腔。
他尤许之何德何能,能让人费劲心思的隐瞒,却只是为了保护他,保护他的前程,保护他的整个人生。
他面无表情的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宿舍已经关门了,今天就先送你们回小别墅住一晚,明天再送你们回学校,怎么样。”
秦司意最后一句话问的是秦司尺。
别看他在秦家当家做主,但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他还是要听秦司尺这个班主任的呢。
“行。”秦司尺揉了揉泛疼的眉心,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
“你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秦司意忽然笑出了声。
“滚你妈的。”秦司尺掀开眼皮,冷冷地骂了句脏话。
光看秦司意那张脸,谁敢相信秦司意比秦司尺大了整整七岁。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司尺是秦司意他叔呢。
一看到秦司意那张白里透红的脸,秦司尺就心烦。
万恶的资本家。
秦司意耸了耸肩,笑着转了回去。
将他们送到小别墅之后,秦司尺看着尤许之那张尚还青涩的脸,眼里的情绪很复杂。
他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温声说:“别想这么多,好好休息,无论如何,你都没有错。”
尤许之只是一个无缘无故被带到世上受苦的孩子,他又有什么错呢。
有时候一句话的语调很轻,所带来的分量却比千万斤还要重。
尤许之抿了下唇,直视着秦司尺的眼睛说:“谢谢秦老师。”
“不客气,回去休息吧。”
秦司尺笑了一下,又转过身摸了摸秦未的头,眼里带着心疼,语气却很严厉,“伤口别碰水,明天再带去你医院好好看看,今天老老实实的在家休息,知道吗!”
“知道了。”秦未撇了下嘴。
“那明天请半天假也没关系吧。”万恶的资本家家长说话了。
秦司尺白了秦司意一眼,“半天假,去完医院就回学校上课。”
撑在车窗上的秦司意笑了。
——
深秋的天,漆黑的天空只有零星几颗星星。
秦未跟在尤许之的身后,看着比以往还要沉默的尤许之,他着急地拉住了尤许之的衣摆。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架了,你别生气,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但是不要不理我!”
听着秦未紧张无措的声音,尤许之在前面停住了脚步。
第119章 校园
1
他低下头, 看向秦未那只小心翼翼拉着他衣摆的手,又慢慢抬起眼,看向秦未那张受伤的脸。
“疼吗。”他问。
秦未愣了一下, 摇了摇头说:“不疼。”
他抬起手, 轻抚着秦未的脸问, “真的不疼吗。”
秦未感受着属于尤许之的温度,眼眸闪烁着细碎的光, 他想说不疼,可在话要说出口的那刻,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蔓延上了一丝委屈。
“疼。”他蹭着尤许之的手心, 低声说:“疼。”
一声轻叹飘进了他的耳朵。
他抬起眼,看向尤许之那张总是冷静淡然的脸,此刻却含着一丝明显的温柔。
秦未的心一下就被填满了。
而下一刻尤许之抱住他的时候,他更是觉得自己好像泡进了暖融融的温水里,又像陷进了柔软的云里,只想将自己整个人都溺进去。
尤许之抱紧了秦未,将脸埋进了他的肩颈。
这一瞬间,看似是秦未沉溺在尤许之的温柔里,实则是尤许之在汲取秦未身上的温度。
感受着秦未毛刺刺的头在自己的肩膀充满依赖的蹭来蹭去,他不由得收紧了手臂,与秦未的身体更加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总是与世界充满距离的尤许之有多孤独。
他从不诉说, 甚至从未表露过任何愤慨怨恨的情绪。
他就像一汪没有波澜的水, 平淡却没有任何生命力的活着。
直到那年夏天, 高高瘦瘦的秦未站在讲台上, 阳光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清爽耀眼的光。
而在与他对视的那一刻, 对方那双眼睛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亮。
他说:“你们好,我叫秦未,未来的未。”
秦未,未来的未。
他记住了,记住了这个好像生在光下的少年。
他叫秦未,未来的未。
从那一刻开始,属于秦未的目光就没有在他身上移开过,那道明亮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他的身上,被注视着的他也真实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
头顶的光,拂面而来的风,摇曳的树叶。
世界清晰了,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
尤许之从秦未身上获得了明媚又温暖的力量。
他拥抱着秦未,两颗心也紧紧地贴在一起。
“尤许之,你不生气了吧。”秦未小小声地问他。
尤许之睁开了眼睛,眼里的情绪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变为往日的幽深。
“你觉得呢。”
秦未低下头,将半张脸躲进他怀里,闷闷地说:“嗯……我觉得你应该不生气了。”
嗯,是秦未觉得。
尤许之的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但很快他又一脸正色,淡声说:“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不生气。”
啊,还要问啊。
秦未开始烦恼了。
“我……我……我……”
秦未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他今天不仅去干架了,自己还受了伤,更关键的是还被逮到警局了。
这不管怎么看都是犯下了滔天大罪啊。
秦未开始自我反省了,越反省越觉得尤许之应该生气。
他一点都不听尤许之的话,还找借口逃课出去打架。
“我……我错了,你罚我吧。”秦未垂头丧气地抓住了尤许之的衣摆。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秦未闷闷地说:“不该出去打架,不该让自己受伤,不该被抓到警局。”
“不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还有?
秦未认真地想了想,忽然屁股一紧,脱口而出道,“不该什么都不告诉你!”
还好,想出来了。
秦未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可在感觉到尤许之的手滑向他后腰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完了,要挨揍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挨了一巴掌。
“既然知道,为什么瞒着我不说!”尤许之的声音一下就变得很严厉。
秦未不禁挺起了腰,好像过电般浑身一麻。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抿着唇,面上也涌出了热意。
可尤许之的动作却没有停。
“不仅出去打架,还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看你就是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啪啪几巴掌下来,直把秦未的半边屁股打的又红又肿。
隔着薄薄的校服裤,火辣辣的痛感延着秦未的后腰一路往他的身体里钻,好似有蚂蚁在爬。
秦未的两只手都搭上了尤许之的肩,他浑身都在颤抖,眼里又红又湿。
“我真的知道错了。”他嗓音发颤,飘出了一点尾音。
尤许之却毫不手软,又是重重的几巴掌落了下来。
“嘴上知道错有什么用,下次还不是会犯!”
严厉的尤许之真的很有压迫感,光是冷下来的声音就充满强劲的气势。
而尤许之就这样维持着拥抱秦未的姿势,将他锁在自己的怀里,让他逃不开,躲不掉,连被打的时候也只能往尤许之的怀里钻。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不会再犯了。”秦未忍不住低下头埋进了尤许之的肩,两只手也紧紧地揪住了尤许之的衣服。
从后臀传来的不单单是挨打的痛,还有另一种抓心挠肺的感受,那才是让他无法承受的源头。
偏偏尤许之还只打他一边屁股,那种难耐感就变得越发深刻,像有片羽毛钻了进去,不停地搔着他的身体。
秦未扒着尤许之的身体,渐渐的开始挪动着腰,想把另外半边身体送过去。
可尤许之就好像察觉不到一样,依旧是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他红肿的右臀。
“动什么。”
尤许之的声音很冷静,像上位者在发号施令。
秦未藏起了自己通红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红的要滴血的耳朵。
“疼,太疼了。”他小声地说。
“真的是太疼了吗。”尤许之的手搭上了他火辣辣的痛处。
“嗯。”
秦未收紧了手指,面上烫的抬不起头。
他总不能说想让尤许之打打他另外半边屁股吧。
“嘴上说着疼,那你这里是怎么回事。”尤许之抬起了膝盖。
秦未浑身一麻,几乎是瞬间就颤抖着软了下来。
尤许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仍旧摁揉在他的伤处,问他,“嗯?你疼吗?”
秦未眼神都迷离了。
“疼……不疼……”被**点燃的身体让他也分不清了。
尤许之却在这时凑到他耳边说:“秦未,你是变态吗。”
秦未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不是,我不是变态!”
可他*着尤许之大腿的地方完全没有说服力。
“你不是变态是什么。”尤许之轻拍了他一下。
秦未浑身一颤,抿着唇说:“我不是变态。”
他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小声说:“我不是变态。”
尤许之的眼神迅速柔和下来,“好,你不是变态。”
他捧着秦未的脸,看着他那双湿漉漉的小狗眼,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低声说:“我才是变态。”
秦未动作一顿,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一副震惊的样子好笑又可爱。
尤许之笑了。
他伸手抚过秦未微红的眼尾,看着他说:“我没生气。”
秦未不确定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真的。”
秦未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的表情,“那你为什么打我。”
尤许之轻啄过他的唇,看着他说:“因为我是变态。”
秦未颤了一下,飞快地抖动着睫毛,连脖子都红了。
也不知道他是为尤许之这句话感到羞耻,还是他自己心里又想了什么。
尤许之摁上去,问他,“疼吗。”
秦未点了点头。
有点疼。
但除了疼,更多的是那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那我帮你揉揉。”尤许之说的一脸淡然。
秦未纠结了一会儿,但只有一会儿,他就乖乖地点了点头。
既然尤许之说他自己是变态,那么,作为……作为男朋友……
秦未有些脸红。
他抿了下唇,想着他应该要满足尤许之这方面的需求。
秦未红着脸却很认真的思考着。
过了没一会儿,秦未没这么疼了,但被尤许之揉着,整个身体都有些怪怪的,让他忍不住想往尤许之身上蹭。
尤许之却一边帮他揉着,一边面不改色地说:“我帮你洗澡吧。”
秦未顿了一下,想着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应该不至于不能动吧。
不过他还是点了下头。
尤许之又淡淡然地说:“我帮你把衣服脱了。”
秦未有些疑惑,他伤的有这么重吗。
可尤许之已经掀起了他的衣摆,等秦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光.溜.溜地站在了浴室里。
“抬手。”
他乖乖抬手。
“坐。”
他乖乖坐下。
“抬头。”
他听话的抬头。
一个吻落了下来。
2
十二月,流阳一中的保送名额彻底敲定。
尤许之毫不意外的榜上有名,另外两个则落在了温秋和佳佳身上。
秦未这个年级第二什么也没有。
不少人开始散播流言,说秦未的成绩是假的。
还有人嘲笑就算他叔叔是班主任又怎么样,他家有钱又怎么样,最后他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很难说清他们是出于嫉妒,还是单纯的学习生活太枯燥了想给自己找点没意义的事做。
总之保送名额下来不到一天的时间,关于秦未的流言就传遍了全校。
看着秦司尺悠哉悠哉在办公室喝茶的模样,其他老师忍不住疑惑道,“你就不着急吗。”
“有什么好着急的。”秦司尺慢条斯理地吹了吹保温杯上面的热气。
“全校都在说秦未没能获得保送名额的事,你这个做叔叔的就任由他们那些人乱说?”
“那又怎么了,一个保送名额而已。”秦司尺轻描淡写的开口。
其他老师纷纷一怔。
是啊,一个保送名额而已。
对秦未来说,有什么重要的吗。
处在流言中心的秦未也还是那幅吃好睡好的模样,整天笑容灿烂的跟在尤许之身后。
尤许之获得保送名额,他比尤许之还要高兴,喜气洋洋的表情就没有从他脸上下来过。
刚打完篮球的秦未摇着尾巴跑到了尤许之跟前,要尤许之帮他擦汗,还要尤许之帮他拧开瓶盖喂他喝水。
尤许之都一一的照做了。
秦未嘿嘿笑着坐了下来,用自己热气腾腾的身体紧挨着尤许之。
哪怕他身上带着汗,他也要和尤许之贴在一起,反正尤许之也不会推开他。
果然,尤许之只是侧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擦去了他下巴上的水渍就继续低头看起了书。
确定保送之后,尤许之就没那么忙了。
并不是说他完全没有事可做,连学都不用上,而是他不再是教室和宿舍两点一线,终于有时间可以陪秦未来打篮球了。
秦未将下巴搭上尤许之的肩,看向了尤许之拿在手上的手。
“建筑……工程……”
秦未蹭了蹭尤许之的肩头,轻声说:“你想读建筑工程系?”
“嗯。”
尤许之侧头看了他一眼,下巴轻蹭过他的额头。
这样一个自然又亲密的动作,立马让秦未情不自禁地扬起了笑容。
他挪动着屁股和尤许之靠的更近,低声说:“我想读园艺系。”
尤许之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秦未会去学体育,因为他的篮球打的很好,体育老师也不止一次想动员他去搞体育。
不过园艺系也很好。
高高大大的秦未穿起围裙的样子也一定很好看。
尤许之嘴角轻扬,侧头说:“好。”
秦未眉眼弯弯地笑了。
尤许之真好。
尤许之最好了。
他靠着尤许之的肩不停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一脸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另一边的陈一陈满头黑线。
这两个大男人未免也太黏黏糊糊了吧。
“秦未,下半场要开始了!”他大喊一声,把手里的篮球砸了过去。
在篮球要打到尤许之身上的那一刻,秦未伸手接住了。
他生气地瞪向陈一陈,尤许之却借着篮球的隔挡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去吧。”
秦未立马就不生气了。
他抱紧了怀里的篮球,耳朵红红地说:“那我过去了。”
“嗯。”尤许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秦未快乐地跑向操场,对着陈一陈踹了一脚。
陈一陈对他比了个中指,两人追着打了起来。
尤许之看着在操场上充满活力的秦未,好像连同他自己也拥有了充沛的生命力。
他眼神柔和,风吹起了他细碎的额发,露出了他那双闪烁着微光的眼睛,里面装着秦未,好似玻璃瓶里装着的萤火虫。
——
快要上晚自习的时候,温秋拦住了从宿舍洗完澡出来的秦未。
他那张清俊的脸有些别扭,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秦未,可他又偏偏拦在秦未跟前不让他走。
秦未瞥了他一眼,觉得面前这个人莫名其妙,长腿一跨就从对方身边越了过去。
温秋睁大了眼睛,立即喊道,“站住!”
秦未停下脚步,回过头,高大的身体投下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温秋咳了一声,轻声说:“我是说等等,请等一等。”
“有事吗。”
温秋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下巴说:“我承认你确实比我厉害,可我也是凭实力获得了这个名额,所以我不会把这个名额让给你,但我会去帮你澄清那些流言,告诉他们你没有作弊……”
秦未心不在焉地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就要上晚自习了,他可不想迟到被尤许之误会他又要逃课。
也不知道对方啰哩巴嗦的在说些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懂。
而且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看着眼熟,可他完全不认识。
“你说完了吗,我要走了。”
秦未不想再听了,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温秋紧咬着牙根说:“你就完全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秦未一脸茫然。
好家伙,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温秋一阵心梗,咬牙切齿地说:“保送名额!”
秦未这才恍然大悟,“哦……保送名额啊。”
他一脸清澈,“可名额不是已经敲定了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温秋:“……”
他憋着一口气,怒道,“你就不生气吗!不愤怒吗!不失落吗!”
“不啊。”秦未挠了挠头,“我还挺开心的。”
他笑出了一口白牙。
莫名被闪到的温秋踉跄了一下。
总感觉满心纠结特意过来堵秦未的自己好像个蠢货。
“但我觉得你好像挺生气的。”秦未眨着眼睛看向他。
“……”
温秋又被重重地戳了一下。
“怎么,你落选了吗,没关系,就算这届的保送名额没有你,你还可以复读。”
秦未一脸真诚的安慰他。
“……”
温秋……温秋深呼吸了一口气,强扯出一个笑容……不行,笑不出来。
他在这里说了半天,对方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要迟到了,我先走了。”秦未又看了眼时间,匆匆离开,只不过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冲着他握了握拳,说了声,“加油!”
去你妈的加油!
老子是温秋,温秋!
就是那个期中考试被你从年级第二顶下来的温秋!
可惜,直到秦未的背影消失不见,温秋也没说出他自己的名字。
赶在铃声消失的最后一秒,秦未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尤许之淡声问,“怎么来晚了。”
洗香香的秦未蹭上了尤许之的身体,眯着眼说:“有个不认识的人拦住了我,跟我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
“说什么了。”尤许之眸色晦暗地擦去了秦未头上的一滴水珠。
“保送名额的事。”
尤许之眸色微闪,嘴角扬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不认识就算了,下次不要迟到了。”
“嗯。”
秦未满足的应了一声,沉溺在尤许之所给予他的温柔当中。
——
有了目标的秦未开始认真学习。
他要追随尤许之的脚步,去往最好的大学。
秦未可以不在乎保送名额,但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轻易放弃。
以前他跟在尤许之的身后,注视着尤许之的背影。
但现在,他要和尤许之一起并肩往前走。
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他不想再辜负秦司尺他们的期望,也不能辜负这段时间尤许之在他身上所付出的努力。
而现在,很久没有拿起手机的秦未点开了那个从改了备注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的羽毛头像。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停留在两个月之前的消息。
那时正处在混乱失落当中的他随便在网上找了个陌生人,就将自己全部的情感寄托在了对方身上。
现在想想,他或许想要的是尤许之的安慰与陪伴。
但他没有理由,也找不到借口走向尤许之,也无法承认自己对尤许之的依恋。
所以他找到了尤许之的影子,情窦初开般唤醒了心里那颗写着尤许之名字的嫩芽。
他或许应该要说声谢谢。
在那段他最孤独的时间里,对方陪伴了他。
没有欺骗,没有利用,更没有引他堕落,而是真的帮助了他。
陈一陈那时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如果对方真的抱有什么坏心思,秦未绝对会被骗的什么都不剩。
只要对方说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多付出一点温柔,再参杂一点模糊不清的暧昧,秦未就会将自己连人带心的搭进去。
可对方没有。
现在想想,那时冷淡的距离感刚好为秦未提供了安全的保障。
秦未听着浴室响起的声音,摸了摸头,有些难为情的打下了几个字。
发送之后,他立马扣下手机,看着从浴室出来的尤许之,站起来说:“我去洗漱了。”
尤许之看着秦未匆匆离开的背影,眸色微深地走到桌前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看到上面发送过来的消息,他眼眸微动,无声地笑了一下。
随后,他眼神一瞥,看向了秦未扣在桌上的手机。
——
睡醒的3344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眼睛。
嗯?
任务完成了?
它一脸认真,立马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恰好这个时候秦未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他看了尤许之一眼,发现尤许之在擦头发,他收回视线,下意识地拿起自己桌上的手机。
手机没有密码,摁亮的那一刻就进入了聊天页面。
他猛地一愣。
这不是他的手机。
看着那个熟悉的羽毛头像,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秦未,你的奖励一直都有效,无论你什么时候想兑换都可以兑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尤许之抱住了他。
秦未回过头,与尤许之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眼眸盈亮地吻上了尤许之的唇。
只要有效,他可以一辈子不兑换!
【咔嚓】
【宿主,祝你幸福】
尤许之只有睫毛颤动了一下,连眼皮子都没掀。
已经习惯被忽视的3344没有丝毫不自在。
它干脆利落的准备下班,只是离开的时候它又回了下头。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那一段简短的对话。
——“谢谢。”
——“不客气。”
3344收回视线。
会幸福的。
尤许之这一生都会幸福的。
秦未也是。
【再见】
第120章 星际未来
1
在亚里蛮星的死亡密林正爆发着一场激烈的战争。
近三米高的机甲一脚就能将粗壮的树木踩断, 数十架机甲几乎覆盖了死亡密林的中心地带,无死角的电子射线顷刻间就将周围夷为平地。
而与如此高大伟岸的机甲进行战斗的却是一群长着翅膀的怪家伙。
他们个个肌肉结实,高大挺拔, 几乎有两米高的身形丝毫不比这些堪比怪物的机甲弱。
更可怕的是他们有一双双冰冷嗜血的兽瞳, 嘴里长着獠牙, 或赤着上身,或只着半肩的穿着让他们充满野性, 一个个都像蓄势待发的野兽。
不,他们就是野兽。
结实巨大的翅膀一扫, 光是充满杀意的劲风就将密林里的异兽全部绞成碎肉。
如此野蛮,又如此残暴。
——
泊里克国与利西西国的战争已经长达八年之久。
亚里蛮星是属于两国的分界星, 关于这颗星球的所属权也已经进行了长达三年的争斗。
在泊里克国眼里,利西西国的半兽人完全就是一群没有进化完成的野人,粗暴又血腥,连脑子都停滞在几百年前的“原始”时代。
而在利西西国眼里,泊里克国人则是一群应该被淘汰的废弃人种,如此孱弱不堪的身体也就只能借助机械才能在这个时代生存,像一群半残废的蝼蚁。
两方互看不顺眼已久。
在泊里克为首的地方飞着一架蓝白色的机甲,线条优美,色泽高雅。
大皇子许丝央所驾驶的“明鸿”是进行了全方位升级的“战神”战甲,从许丝央参与战争开始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
那双俯视的眼睛似乎象征着许丝央高高在上的藐视,连同它充满威胁的激光炮也带着危险的警告。
“我数三声, 退后。”
“哈。”一声冷笑凭空响起, “真是好大的口气!”
一个飞在半空的高大身影冷冷地注视着前面冰冷的机甲。
他那双红色的眼眸像尊生长在月下的煞神。
近乎有两米高的他肩膀宽阔, 胸膛饱满, 腰窄而紧实,一双长腿笔直又健壮。
整个人都如雕塑般强健完美。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有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 没有丝毫杂质的黑色羽毛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才能染上的颜色。
他的皮肤非常白,是完全没有生气的苍白,但他的唇却很红,像鲜血一般饱满多汁的殷红。
再衬上他立体的五官和深邃的眼窝,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极为阴狠的煞气。
这就是拥有“煞神”之称的死亡半兽人,也是利西西国最尊贵的太子殿下——阿修门。
“你可以试试。”森冷的激光炮对准了阿修门精壮的身体。
“如果没有这个大家伙,你不过就是个废物罢了。”阿修门阴冷一笑。
“想来你忘记了上次在蛮荒的战役,手下败将。”
透过机甲发出的声音带着电子机械的磁性,清冷的没有丝毫感情,同时带有上位者的俯视之姿,如同机甲本身只可远观的冷傲。
阿修门红色的眼眸一抬,死死地盯着那双冰冷的电子眼。
“有种再来比一场!”
“呵。”一声轻笑,不似阿修门那般阴冷刺骨,也褪去了机械的冰冷,展现了原本的斯文清润。
高大的机甲消失,分解成踩在脚下的飞行器,同时也露出了上面挺拔修长的人影。
“好啊。”
白金色的长发自腰后垂落,瓷白的皮肤散发着养尊处优的色泽,那双蓝色的眼眸像深海般明润深邃,而他斯文高雅的眉眼则比最清澈美丽的星尘还要动人。
他一身白金色的军装,高挑的身形居然和阿修门不相上下,整个人如青竹般优雅挺拔。
“你们退下吧,接下来是本皇子和阿修门殿下的时间。”
许丝央眼眸微抬,慢条斯理地戴上了白手套。
身后数十架机甲齐齐向后退开。
阿修门死死地盯着许丝央的脸,大手一挥,“后退!”
数不清的半兽人扇动着翅膀向后撤退,只是他们哪怕后退也散发着阴险的恶意,从翅膀处带起的气流充满威胁地斩断了许丝央身后的树。
许丝央连眼皮子都没眨,倒是他身后的机甲队齐齐抬起了化作炮筒的机械臂。
两方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势。
“没有本皇子的允许,不许开炮。”许丝央抬起手,包裹在白色手套中的手指笔直修长,禁欲又充满不可污染的圣洁感。
阿修门则是回过头,眼神阴冷刺骨。
“后退!”
双方再次各往外退出了近十米的距离。
自此,密林的中心地带只剩下了许丝央和阿修门。
外围的机甲队和半兽人则是充满警惕地盯着对方,各自围成了收拢式的半圆。
“许丝央,这次我可不会再手软了。”
阿修门那双红色的瞳孔散发出冰冷嗜血的欲.望,嘴里也渐渐长出了獠牙。
“好。”许丝央微微扬起唇,“输了就要成为对方的俘虏。”
阿修门冷冷地抬起下巴,神色阴冷道,“不,这场战斗,生死不论。”
听到这句话的许丝央神情一顿,那双蔚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阿修门,流转着深不见底的漩涡。
“只有胜者才有资格提要求。”他低喃一声。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阿修门已经像疾风般闪到了他面前。
荡开的气流刮出一道气势强劲的狂风。
阿修门尖利的爪子离许丝央的脖子只有一寸之分,被许丝央抬起的手挡住了。
许丝央张开戴着白手套的五指,无视了阿修门尖利的指甲,从中闪动的电流如游蛇般瞬间侵入了阿修门的身体。
【嗯?】
【真爱系统……3344……】
【真爱……】
【滋滋……】
许丝央没有理会脑子里凭空响起的声音,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宛若一把利剑死死地盯着阿修门。
但他的脸上却扬起了一个笑容,“殿下是凭什么觉得近身搏斗能赢过我呢。”
阿修门神色阴狠地看着许丝央的脸,随即他挥动翅膀,翅羽竟变成了锐利的骨刺,径直袭向许丝央的脖子。
他要把许丝央的头颅斩断,当做战利品摆在他的床头!
许丝央上身后仰,可他却发现他的手臂被阿修门牢牢的锁死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阿修门冷笑道,“你觉得我还会再给你一次打败我的机会吗。”
上次在蛮荒,他就输在许丝央这双手套上。
血光乍现,许丝央的左颈被划开一道手指长的血痕。
只是他却嘴角轻扬,在阿修门微蹙的眉心中,脚下的飞行器瞬间化作一条机械长鞭,只需许丝央挑起脚尖,长鞭就目标明确地缠上了阿修门的身体。
可这还没完,许丝央的手套在空中分解成数万个粒子,这让直接触摸到他皮肤的阿修门愣了一下,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许丝央反手扣住阿修门的手腕,分解的手套也化为一对白金手铐锁住了阿修门的手腕。
“殿下是怎么敢跟我近身搏斗的,嗯?”
许丝央掐住阿修门的脖子,神色温柔。
“还是说,太子殿下想再尝一尝当手下败将的滋味。”许丝央逼近到阿修门的面前,眉眼带笑,只是他掐着阿修门脖子的手却用力到绷起了青筋。
阿修门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而后,阿修门那双红色的瞳孔顷刻间就变为了猩红的竖瞳。
他绷紧了身上的肌肉,脖子高高仰起,缠在他身上的鞭子不停的绞紧,勒紧了他饱满的肌肉。
此时此刻的阿修门像极了一个精壮健美的殉道者。
可许丝央知道,对方在试图用身体将鞭子绷断。
这可是从“明鸿”身上分解出来的机械鞭,其坚韧程度……
“咔……咔嗒……咔!”
鞭子断了。
许丝央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注视着阿修门身上层层交叠的血色鞭痕。
“不过如此。”阿修门那双猩红的竖瞳冷冷地看着手上的手铐,用力一拉,手铐就化为空气中的数万个尘埃。
许丝央抬起手,散在空气中的尘埃变成了一枚戒指,而鞭子则重新变为了脚下的飞行器。
他不再抓着阿修门借他的力,而是踏着飞行器后退数十米。
果不其然,下一秒许丝央所在的地方就被阿修门一拳轰开,连地面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我说了,生死不论。”阿修门抬起眼,如野兽般嗜血的竖瞳死死地盯着许丝央。
伴随着他低沉沙哑的嗓音,他迅速冲向许丝央的位置,许丝央却轻叩着骨节上的戒指,一阵浓郁的烟雾散发出来,迅速模糊了周遭的视线。
“你逃不掉的。”阿修门勾起一个阴狠的笑。
空气中有许丝央的血腥味。
作为嗅觉灵敏的半兽人,没人比阿修门更熟悉许丝央的味道。
他扇动着翅膀,卷起的狂风瞬间将浓烟驱散。
这个时候,他身后却响起了许丝央的声音。
“谁说我要逃了。”
阿修门迅速回身,利爪袭向许丝央的要害,却猛地袭了个空。
头顶响起了许丝央的轻笑。
他立马抬头,却感觉有一只手摸上了他的翅膀。
“其实我很早就想试试能不能把太子殿下的翅膀割下来收藏。”
属于许丝央的喟叹像风一样无处不在,仿佛他出现在四面八方,将阿修门围剿其中。
阿修门眼里的猩红更盛,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狂躁的气息。
一只手却在这时掐住了他的脖子,同时夹着一枚尖锐的针抵住了他的血管。
“你怎么还是不长教训呢。”许丝央贴在阿修门的耳畔,眼波流转地看着他。
阿修门一阵眩晕,片刻之后才看清许丝央的脸。
“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耍诈!”阿修门生气了!
“难道不是你蠢吗。”
许丝央对着他微微一笑,忽然眸色一深,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压下了地面。
“轰”的一声,阿修门后背着地,许丝央纤尘不染的半跪在他的身上,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
“既然生死不论,那就在死前把这对翅膀送给我吧,”许丝央那张斯文俊美的脸逼近到阿修门的面前,低声问,“嗯?怎么样,太子殿下。”
阿修门已经恢复了清醒,他冲着许丝央冷笑一声,露出了獠牙,“可我更想要你的脑袋!”
他翻身袭向许丝央,尘土飞扬间,两人迅速打了个来回,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之前许丝央能够得手完全是因为他太过了解阿修门,知道怎样能触动对方的心理变化,包括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引动阿修门来配合他的战斗节奏。
许丝央可不是个喜欢在战斗中说废话的人。
而无论是烟雾还是那枚针所起到的作用都非常微弱,属于半兽人的身体强悍的可怕,若不是阿修门太过自傲,许丝央又展现的太过游刃有余,他根本不可能成功。
如果纯肉搏的话,许丝央完全没有胜算。
阿修门此时已经陷入了亢奋当中。
这才是他想要的战斗方式,拳拳到肉,鲜血四溅,每一个动作都能最大程度的激发他的肾上激素!
“再来!”阿修门双眼猩红,看向许丝央的眼神像在看一头猎物。
“疯子。”
许丝央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双眼睛直视着阿修门的兽瞳,一边舔去了指腹上的血。
两人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可就在阿修门袭向许丝央的瞬间,两人的通讯器同时响起。
是设为红色加密的紧急通讯。
“喂。”
“喂。”
两人各自接通。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谈和!”
许丝央和阿修门同时出声,阿修门脸色难看地看向许丝央,而许丝央的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暗芒。
2
亚里蛮星最庄严的议会厅各自坐了半圈人,一圈半兽人,一圈身着制服的普通人,为首的皆是两个长相威严的男人。
他们各自守着半个地界,呈半圆形成了防备警惕的姿态。
突然,“嘭”的一声,大门被推开,两一个一般高的人走了进来。
面面相觑的两方人马立即面带笑容的握手言和,一副其乐融融的姿态。
“以后大家就是盟友了,平时没什么事可以多来往。”
“说什么盟友啊,多见外,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自然有事没事的要多串串门。”
“说的是说的是,我们泊里克国地广物博,随时欢迎利西西国的人来做客。”
“我们利西西国资源丰富,环境优美,也随时欢迎泊里克国的人来参观游玩。”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
“哈哈哈哈,客气客气。”
两方人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脸上的笑容也始终亲切随和。
许丝央向头戴皇冠的中年男人礼貌地叫了声,“父皇。”
得到对方的回应之后他在下位坐了下来。
而阿修门则是一把拉开魁梧的中年男人,一屁股坐在了首位,神色阴沉地看向对面。
利西西国的国王有些没面子地咳了一声,给阿修门使了个眼色。
阿修门却将两条长腿翘在桌子上,头也没回。
利西西国王再次重重地咳了一声,阿修门不耐烦地说:“有病就去吃药!”
“咳咳咳……”这次是真的被气着了。
泊里克国王是个看着起来极为英俊和蔼的中年男人,他笑呵呵地说:“太子殿下为人还真是不拘小节。”
利西西国王默默的在下位坐了下来,对上对面许丝央看过来的眼神,他不自在地挺起了背,扶了扶脑袋上的王冠,端起了自己国王的架子说:“让阁下见笑了。”
“无妨无妨,我反倒是十分欣赏太子殿下率真的性格。”
看着泊里克国王那张笑眯眯的脸,利西西国王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不过他面上却客气地说:“我反倒更欣赏皇子殿下的优雅沉稳。”
“阁下说笑了,哪里比的上太子殿下。”
“阁下不要妄自菲薄,阿修门哪有皇子殿下好。”
“我看是太子殿下更好。”
“我看是皇子殿下更好。”
“太子殿下更好。”
“皇子殿下更好。”
“太子……”
“皇子……”
“客气客气。”
“好说好说。”
两人各自笑呵呵地喝了口茶。
嘴巴都说干了。
阿修门则是死死地盯着许丝央,眼里还带着野兽对猎物的肃杀。
许丝央却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姿态优雅,举止斯文,丝毫没有受到阿修门的影响。
看到许丝央装模作样的模样,阿修门勾起嘴角嗤笑了一声。
只有这么短短一段路,许丝央还在星舰中洗漱完并换了身衣服,可这么短的时间,对方根本无法处理身上的伤。
所以哪怕隔着一张三米宽的桌子,阿修门也能闻到许丝央身上的血腥味。
面对阿修门的眼神,许丝央始终不动如山,他礼貌而得体,连一个眼神都恪守着皇室礼仪,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
“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
泊里克国王和利西西国王异口同声。
“不如今天就把婚期敲定!”
“不如今天就把婚期敲定!”
两人眼睛一亮,同时看向对方。
“今天登记结婚,后天举办婚礼!”
“今天登记结婚!后天举办婚礼!”
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好像看到了知己。
于此同时,他们也各自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
——如果对方不是利西西国的人就好了。
——如果对方不是泊里克国的人就好了。
两人带着激动又惋惜的心情站起来准备握手,空气中却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我不同意!”
许丝央也斯斯文文的开口,“我也认为不妥。”
“咳……”利西西国王立马轻咳一声坐了回去。
“谁准你们谈和的,谁准你们随意决定我的婚事的!”
阿修门用力地拍上桌子,高大的身体像座山一样站了起来。
而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势也让气氛瞬间变的紧张。
利西西国王默默瞟向了天花板。
泊里克国王笑呵呵地说:“太子殿下别生气,两国交战已久,劳民伤财,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最近异种横行,我们两国自然是要互帮互助达成协助。”
“就是就是。”利西西国王在旁边跟着附和。
“你在威胁我?”阿修门眼神危险地盯着泊里克国王。
从他身上展现出来的压迫感让身后的警卫队纷纷提起了警惕。
许丝央却连眼皮子都没掀,坐在位置上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泊里克国王笑容不变地说:“太子殿下不妨先看一看我们搜集的信息。”
原来是有备而来啊。
许丝央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墙壁上闪现着近段时间异种横行的近况,不少星球都遭到了袭击,更严重的是有一个小型星球直接被异种强行侵占。
而异种是一种似人似虫的怪物,它们是单细胞生物,还没有完全进化出智慧的大脑,只拥有掠夺的本能。
但最近不一样,它们明显开始进化,学会了有意识的掠夺,开始从团体逐渐建立起属于它们的小型国度。
这无论是对泊里克国还是对利西西国都不是一件好事。
“看到这些惨状,我实在忧虑的夜不能寐,若是泊里克国的子民遭遇了这些袭击,该是多么让人心痛的事情,所以我想要与利西西国达成合作,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友爱,和平至上,我们一定能共同抵御异种的侵袭,我们两国也都能拥有更长远的发展!”
泊里克国王语重心长,眉眼间带着忧国忧民的惆怅,语调恢宏大气,全是对世间万物的怜惜。
阿修门却不给面子的发出了一声冷笑。
“……”
泊里克国王面色僵硬地咳了一声。
无声的静谧中,许丝央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我不管,为了宣传我们两国的友好合作,你必须要和泊里克的皇子联姻!”利西西国王一身正气,腾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废除你的太子职位!”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阿修门向着利西西国王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利西西国王被吓得后退一步,可很快他又挺着胸口说:“只要你敢弑父,你就永远都不可能登上王位!”
是的,利西西国以强者为尊,却遵循父权。
阿修门只要敢杀了利西西国王,除非他把全国的人都屠尽了,要不然他就永远不可能登上王位。
看着阿修门阴沉的脸色,利西西国王又害怕又自信地抬起了下巴。
“既然太子殿下没有任何意见,想必丝央也不会反对父王的决策吧。”泊里克国王面带微笑地看向了许丝央。
“只要是为了泊里克国的子民,哪怕是赴汤蹈火,丝央也在所不辞。”
许丝央微微垂首,白金色的长发从他的肩侧垂落,看起来高贵又圣洁。
而阿修门眼神阴鸷,死死地盯着许丝央那半张斯文俊美的脸。
妈的!
他怒气翻涌,一巴掌下去,三米宽的实木桌直接“轰”的一声碎得七零八落。
利西西国王死死压抑着喉咙里的尖叫才没有当众出丑,却也在阿修门如此野蛮的行径中面无血色。
就连泊里克国王也忍不住心口一跳。
“死亡半兽人”,果然名不虚传。
其他人被吓得纷纷拿出了武器,脸色苍白地缩成了一团。
在场只有许丝央不动如山,双腿交叠的稳坐在椅子上。
哪怕感受到阿修门扑面而来的杀气,他也只是轻抬眼眸看向了对方那双猩红的眼睛。
面对阿修门森冷的眼神,他抬起手中的茶杯,无声地张开薄唇。
新婚快乐。
去你妈的!
阿修门当即将一块尖锐的木块踹了过去。
在难以抑制的尖叫声里,许丝央微微侧头避让,得体又不失优雅地抿了口杯中的茶。
而那块尖锐的木块直愣愣的穿透了他身后厚重的玻璃。
利西西国王面无血色地咽了咽口水。
婚礼应该能顺利举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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