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陈晓燕亲自开车送白昊明上学,难得好心肠地捎上白桃。


    陈晓燕先送小儿子去了附中,再送白桃到南启一中,遇上早高峰堵车,白桃不出意外地迟到了。


    车子停到路口,白桃下了车狂奔,等他跑到校门口,校门早就关了,教导主任王侯在训斥几个翻墙进来的学生。


    “一个个的,学习不怎么样,迟到早退第一名!”嘹亮的男高音响彻云霄,唾沫星子喷得老远,“都是马上要升高二高三的人了,这点自觉性都没有,将来怎么考大学?!”


    白桃瞟了眼,都是老油条,紧接着,兜里的手机疯狂振动,张帆在给他通风报信。


    【扬帆起航:光头王在校门口逮人呢,悠着点!】


    光头王,真名王侯,南启一中的教导主任,因为长相跟一个动画片里面的主人公极为相像,因此得了这个外号。


    白桃仔细一看,果不其然在队伍末尾瞧见了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的张帆。


    “王主任,消消气,大早上的别动了肝火。”


    保安室的门卫坐在门口看戏,再过两分钟他就会拿着保温杯进去接水,这时候白桃就可以从小门溜进去。


    白桃这么打算的,也这么干了,他前脚刚踏进校门,就看见张帆朝着他一个劲地挤眼睛。


    白桃收到暗号,加快脚步,可回头一看,张帆眼睛眨得更快了,难道要他跑起来?


    “张帆,你挤眉弄眼的干嘛呢?”王侯瞄见了他的小动作。


    张帆挺了挺背说:“报告主任,我眼睛痒。”


    王侯走到他面前斥道:“我看你是皮痒,还敢把手机带到学校来……”


    趁着光头王训人的功夫,其他人开始交头接耳。


    “艹,他过来了。”


    “他要干什么,自首吗?”


    “他傻啊?!”


    王侯冷眼扫过去:“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背后传来一道清凌凌的声音。


    “王老师。”


    “迟到的到旁边站着去……”王侯转过身,对上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少年,脸上的褶子都快笑散了,捻着嗓子说,“宴停啊,找我有什么事?”


    变脸速度之快,语气之温柔,在场的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傅宴停背着一个纯黑色的书包,一看也是才进校:“我起晚了,迟到了。”


    王侯愣了愣,语气依旧温柔:“起晚了啊,没事没事,偶尔一两次老师能理解。”


    “???”


    好学生还有特殊待遇?


    王侯拍拍傅宴停的肩膀说:“快去教室吧,别耽误了早自习,下不为例啊。”


    一群人傻眼了,他们编一大堆理由光头王一个字都不信,结果到了傅宴停这儿,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就让人走了。


    这不公平!


    “王主任,傅宴停来得比我们还晚,凭什么他可以走啊?”旁边那个高个子男生不服,“让我们罚站,给好学生开后门,这不符合校规校纪吧……”


    王侯没好气地说:“还敢跟我提校规校纪,校规校纪让你们好好学习,尊敬师长,你们哪条做到了?”


    然后又和颜悦色地对傅宴停说:“宴停啊,快去上课吧。”


    高个男生:“……”就特么离谱!


    傅宴停没动,喉头微动说:“王老师,我愿意罚站。”


    他声线清朗,不疾不徐地讲话很是好听。


    王侯越看他越喜欢,点了点头。


    傅宴停:“还有他。”


    “谁?”


    王侯寻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鬼鬼祟祟即将要走进教学楼的白桃,喊了一嗓子:“站住,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白桃:“???”


    王侯怒吼:“就是你!”


    白桃默默收回自己的脚。


    一分钟后,他站到了傅宴停旁边,跟周围人一起接受唾沫星子的洗礼。


    “白桃是吧,我听你们虞老师在办公室说过你好多次了……”


    白桃也是教务处的老熟人了,三天两头就被虞慧芳请去喝茶,办公室的老师多少都认识他,于是他就成了重点批评对象。


    他低着头,身上的校服略有些大,大概是出门太着急,后颈处的衣领还翘了一片起来,从傅宴停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他露出来的那截脖颈,雪白细腻,像打发的奶油。


    王侯骂起人来滔滔不绝,直到打了早自习下课铃才刹住车,白桃硬生生接受了半个小时的思想教育,比上了堂思政课还累。


    一群二流子一哄而散,张帆跑得最快,追上去一把拽住了傅宴停的书包:“靠!你小子故意的吧,陷害我兄弟。”


    对方正在上楼,被他扯得退了好几阶台阶。


    白桃疯狂点头,赞同道:“嗯嗯!你陷害我!”


    傅宴停微不可查地一顿:“陷害?”


    好像也不算,他确实迟到了,也确实想逃跑。


    哎呀!


    白桃不管,他的人设就是不讲理。


    他扬着下巴:“就因为你,害得我被王主任训,你说怎么办?”


    嚣张蛮横的态度让人恨得牙痒痒,刚要回班级的那群人都留下来看好戏。


    傅宴停微微低头,嗓音含着低沉的哑:“你要怎么办?”


    白桃怔了怔,他怎么知道怎么办,原文里又没写那么详细。


    【白桃最看不惯他们这些好学生的做派,年级第一又怎么样?今天他就要让傅宴停知道整个南启一中是谁说了算。】


    ……好装逼的剧情。


    傅宴停比他高得多,垂眼看人的时候没有表情,压着眼皮,显得十分冷漠。


    十几只眼睛都盯着他,白桃鸦羽般的睫毛下搭着,急得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傅宴停眉眼晕着淡色阴影,紧盯着白桃鬓角的那滴汗。


    少年的耳垂逐渐充血变成粉红色,薄薄的耳廓透着光,血管清晰可见。


    急死了急死了急死了!


    “道歉。”


    白桃把自己能想到的,既能让傅宴停难堪,又不会让他太难堪的方法都过了个遍,嘴里却只能挤出这两个字。


    白桃说:“你跟我道歉,我就不找你麻烦了……”


    旁边的人都被逗笑了:“这周该傅宴停他们班值周吧。”


    值周班每天都要在校门口抓那些迟到和没穿校服的学生,傅宴停还是班干部,抓他那是合情合法,让秉公执法的人道歉,那简直就是找硬茬。


    白桃涨红了脸。


    “聚在一起开会呢!还不去上课!”


    王侯跟门卫唠完磕,看他们几个问题生还扎着堆,火气更旺:“还想再挨罚是吧?!”


    阿弥陀佛,感谢王主任。


    ……


    —


    下午放学,白桃又去了傅宴停兼职的那家奶茶店,跟张帆两个人一人点了杯奶茶坐在店里,边玩斗地主边等人。


    两局过后,张帆的欢乐豆快输光了:“对面傻逼吧,我跟他一家还他妈压我牌,自相残杀吗?会不会玩。”


    下一秒,白桃甩出大小王:“王炸。”


    “……”


    张帆负债两千欢乐豆,关了手机。


    白桃看了眼时间,昨天这个时候傅宴停早就来了,可今天迟迟不见人。


    张帆说:“估计是还没下课,清北班多卷你又不是不知道,再等等吧。”


    白桃点点头,又点开消消乐,嘎嘎乱杀。


    他们俩等傅宴停等到校门口的人都快走光了,最后还是张帆拉住一个学生问。


    那学生说:“下了啊,清北班都放学好久了。”


    不来好啊,不用当坏人了,白桃心情愉悦,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一起兼职的女生担心地说:“他之前从来没迟到的。”


    张帆拉着白桃的胳膊:“他肯定是怕了你了。”


    白桃:“……”


    他可算知道原主为什么那么自信了。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谁有他电话?”那女生着急地问。


    “那个……”白桃吸了口奶茶,小声说,“我有他……妈妈的电话……”


    张帆扭过头,狐疑:“你怎么有他妈妈电话?”


    害,原主在办公室翻花名册翻到的,他本来是想找傅宴停的家庭住址,好在半路堵他,顺道就记下来了。


    白桃找到手机里存的那串号码,拨了个电话过去,礼貌问道:“喂阿姨,我是傅宴停的同学,傅宴停回家了吗?”


    对面是个很温柔的女声。


    白桃挂了电话,摇头说:“他没回去。”


    “他也没请假。”前台点单的女生突然想起什么说,“会不会是……”


    白桃:“是什么?”


    前台回忆说:“前几天总是有一群人在店门口晃悠,都不像是学生,进来了又什么都不点,还有一个长得特别凶,脸上有疤的人来问傅宴停什么时候来上班……”


    张帆想了想:“不会是三中那群人吧。”


    —


    后校门的阴暗小巷里。


    傅宴停被一群混混堵在墙角,眉头拧成死结,看起来很烦。


    路过的学生听见里面有说话声,好奇地朝里张望,结果就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刀疤男指了指自己的脚底下:“想看进来看。”


    “快走快走。”


    “那刀疤脸是谁啊?”


    “还能是谁,附近几个学校的学生都被他收过保护费,混混头子……”


    “你就是傅宴停?”刀疤上下打量着面前清瘦的少年,冷笑,“一挑三,你很厉害嘛。”


    “刀哥,就是他!”刀疤身后的一个男生胳膊打了圈石膏,气冲冲地说,“麻子现在都还躺在医院呢!”


    傅宴停冷冷看着他们,没说话。


    刀疤手里拿着根五十公分的钢管,抵在傅宴停的下巴上:“你伤了我兄弟一条胳膊一条腿,还有两颗门牙,这事儿怎么算?”


    傅宴停终于给了点反应,声音冷淡:“你是学生?”


    看起来不像,年龄太大。


    刀疤愣住,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你不认识我?”


    在这片儿混的就没有不认识他刀疤的,那些小混混平常见到他都得尊称他一声刀哥。


    傅宴停挑眉:“你谁?”


    刀疤:“艹。”


    “既然如此,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


    说完就挥着钢管往傅宴停头上砸。


    ……


    快到小巷子,白桃腿都软了,旁边的两个女生也害怕得不行。


    张帆捣鼓手机摇人:“麟哥的电话打不通啊。”


    齐麟他爸出差回来了,齐麟放学就回了家,白桃一时半会儿喊不到人,只能硬着头皮来看看情况。


    他们四个战斗力为0的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把傅宴停从一群小混混手里抢回来。


    老远,几个人就听到了巷子里传来的咒骂声。


    “你他妈狗娘养的,下死手啊!”


    “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今天老子不卸你一条胳膊,我不姓刀!”


    “刀哥,咱跑吧!”


    ……


    “喂,带四个人,哦不,十个人……”张帆好不容易打通一个电话,还在跟那边的人讨价还价,“对对对,后校门这边。”


    白桃眼角抽搐,等你摇人过来,全班都可以开席了。


    他不想坐小孩那桌。


    距离越来越近,他们听到了拳拳到肉的闷响和刺耳的惨叫声。


    “救命啊!!!”


    “有人在喊救命。”马上到巷口,两个女生不敢再往里走了,“我们报警吧……”


    白桃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往巷子里瞄了眼,脸瞬间惨白。


    他迅速按下女生拨号的手,抖着声音说:“我建议别……”


    女生问:“为什么啊?”


    不然傅宴停又得挨处分了。


    白桃叹气,他看见方才嚷嚷着要给傅宴停点颜色看看的刀疤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疼得直叫唤。


    而那个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同学眼里的高冷学霸,手里拿着根半米长的钢管,专往人肚子上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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