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上线,傅宴停先进了训练基地,操纵着游戏里的人物开枪,几秒钟就射完一夹子弹,对面的靶子被打得千疮百孔。


    【扬帆起航:@f,大神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来。】


    傅宴停关掉手机,换了个新弹夹继续扫射,他没戴耳机,听到网管在喊:“哎,白桃,你俩这儿来,这儿有空机子。”


    张帆:“来了兄弟。”


    傅宴停顿了下,偏头往那边看了一眼,乱糟糟的视野里,少年穿着一身整齐洁白的校服,早晨翘起来的两根头发还没压下去,急匆匆地往前台跑。


    还好还好。


    白桃拍拍胸口,幸亏没有正面遇上,不然他又得当坏人了。


    怎么哪里都遇到的傅宴停,他这个炮灰反派也是要时间构思台词的好吧!


    好可恶啊!


    “快快快,那几个孙子在群里艾特我了。”张帆也不管傅宴停会不会落地成盒了,着急忙慌地打开电脑,“今天不取他们的项上人头,我就不信张。”


    白桃开机上号,发现好友列表里的f显示在线。


    “大神,我拉你?”张帆在讨论组里问。


    【f:嗯。】


    今天齐麟依旧缺席,他们三打四,场地是对方挑的,雨林地图。


    一落地,他们就兵分三路开始搜房子,白桃和张帆很默契地把搜到的好东西上供,没办法,技术太菜,再好的东西在他们俩手里都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威力。


    难受qaq。


    雨林物资丰富,白桃一落地就捡了把98k兴奋得要死,装上八倍镜埋伏在楼顶,开始幻想自己一枪一个的飒爽英姿。


    没过一会儿,四周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原始服装的人趴在白桃旁边。


    【f:狙给我。】


    “……”


    理直气壮的,对金主爸爸的态度一点都不友好!


    “哦。”白桃依依不舍地把自己的98k脱掉给他,委委屈屈的,“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会被人打死的。”


    【你用这个。】


    f扔了把满配的m4给他,转身下楼。


    片刻后,耳机里传来张帆的求救声,夹杂着砰砰砰的枪响。


    “艹,他们绝对有帮手!”


    “大神救命!!!”


    张帆被围攻了,对方把他打倒,却又不补枪,似乎是在等另外两个人自投罗网。


    白桃扛起m4就往楼下冲,却被f堵在门口。


    【去送死?】


    “……”


    白桃生气了,怎么跟你金主爸爸讲话的!


    张帆还在耳机里骂人:“他妈的耍炸,都别活了,扔个雷过来炸死他们。”


    白桃问:“对面有几个人?”


    “五六七八个,数不清楚。”张帆扔了鼠标说,“算了,你们都别来了,马上刷圈了,这圈毒得很,他们再不走也坚持不住,舍小家为大家。”


    白桃点头:“好哦好哦,我们走了。”


    “……”张帆气到喉咙发哽,“你都不会装一下样子吗!”


    白桃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无奈地说:“我演技不好的哇……”


    再说他就是棵小趴菜,去了也是送死。


    【f:等着,别乱跑。】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但白桃自觉对号入座,找了个小破房子躲着。


    张帆看着朝自己狂奔而来的f,深情表白:“大神我爱你!”


    不远处开始混战,地图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脚印,枪声此起彼伏,很快就清理掉一大批人。


    白桃原本在小厕所里躲得好好的,结果一颗手榴弹突然从天而降把他炸死了,他耳机音量开得大,巨大的爆炸声让他产生了短暂性耳鸣。


    死亡回放里,他看见一个戴着三级头的人跑过来舔了他的盒子,拿走了他的满配m4,还换上了他的衣服。


    啊啊啊啊气死了!!!


    那边的张帆已经被扶了起来,跟着f一起加入了枪/战。


    白桃换了视角,看着队友大杀四方。


    九月底,南启市还没入秋,空气又闷又热,网吧里那两台空调都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了,半死不活的,呼啦啦转了半天也吹不出几口凉风。


    张帆第二次□□倒也不挣扎了,拍了下白桃说:“热死了,我去买两根雪糕。”


    白桃看得入神,叮嘱他快去快回。


    毒圈已经缩到最小,f趴在草丛里打药,看样子准备熬死对方。


    网管给他们安排的机子就在傅宴停斜对面,白桃一偏头就能看到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傅宴停握着鼠标的手青筋明显,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游戏结算画面,冷色调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戾气十足。


    唉。


    白桃叹了口气,除了他这个反派的戏份,其他的,他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脑壳好痛。


    等白桃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赢了。


    前台处,张帆在冰柜里挑挑拣拣:“两根绿豆冰糕,再给我拿两瓶可乐,要冰的,你们这破空调什么时候换啊,站在跟前吹都不凉快。”


    “反应了,老板说没钱换。”网管给他找了零,百无聊赖地盯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你看那人眼熟不,像不像你朋友圈之前发的那谁?就动画片里专门砍树的那个。”


    张帆斜靠着柜台,嘿了一声,笑着说:“光头王,你别说,还真挺像的。”


    连叉腰提裤子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门口那中年男人撩开门帘,跟拎着塑料袋的张帆打了个照面,愣了愣,吼道:“张帆!”


    张帆瞬间就炸了,脱口骂道:“艹,像什么像啊,他妈的根本就是!不特么去砍树来砍伐祖国未来的花朵!”


    网吧里几乎有三分之一都是一中的学生,有人看见王侯来了嚎了一嗓子:“光头来了!”


    “靠!一个星期逮三次人,老子才刚上号。”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关电脑,拿书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只有白桃没什么动静。


    张帆见他还呆呆懵懵地坐在座位上,急得要命:“白桃!发什么呆呢!赶紧跑!”


    直到听见隔壁男生说老师来了,白桃才反应过来,摘下耳机,连忙拎起自己的书包。


    几秒钟后,王侯堪比雄狮怒吼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网吧:“放学不回家,还敢给老师起外号,一个都别想跑!”


    张帆跟白桃汇合,两人往后门狂奔。


    “后门是副校长!”光头王的老婆,也是比光头王更狠的角色。


    这次老师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把前后门都堵住了。


    腹背受敌,桌子底下,窗帘后面,能躲的地方都是人,连男厕所都满了。


    “拉屎呢,敲什么敲。”一大哥提着裤子从隔间里出来。


    门一开,白桃差点被那股味儿给送走,他宁愿被抓,也不愿意躲这种地方。


    就犹豫了那么一秒钟,那个坑位就被抢了。


    白桃:………………


    “光头往这边来了!”


    网吧里吵得跟煮开水一样,张帆骂了声,抓起白桃的手腕就往反方向冲,冲了一阵才发觉手感不对。


    黑黑的,胖胖的,汗毛比他腿毛还旺盛。


    张帆喘得像头牛,回头一看,自己抓着一个不认识的兄弟。


    那人喘得比他还厉害:“哥们儿,你认错人了吧?”


    卧槽!


    同样认错人的还有白桃,那么大一个张帆,怎么就变成傅宴停了!


    网吧二楼有一间放清洁用具的杂物间,只有一平米,连转个身都困难里面现在却躲了两个人。


    一开始是白桃先发现的这个地方,等跟人一起躲进去了,白桃才发觉不对劲。


    味道不对劲。


    那股薄荷味太具有标志性,几乎是一瞬间,白桃的脑子里就闪过了那个名字——傅宴停!


    杂物间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分明是最清冽的味道,此刻却薰得白桃头晕眼花,他耸着鼻尖喊了声:“傅宴停?”


    对面没回应。


    ……救命!


    不说话比说话还恐怖。


    假如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看清楚手里抓的人是谁再跑!


    头顶是略急的喘气声,薄荷味在窄小的杂物间里扩散,白桃快要忘记怎么呼吸了,细窄的肩膀打着轻颤。


    “傅宴停,谁让你进来的?”


    声音听起来有点恼怒,像一只惹急了要挠人的猫。


    “你。”


    打完游戏,傅宴停拎起书包起身,从他面前跑过去的少年掠起一阵风,没跑出两步,又回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一丝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就把他塞进了杂物间。


    “……”白桃耳朵通红,蛮横得不讲理,“你不许躲这里,出去,快出去啊。”


    狭窄的杂物间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有点儿像衣料摩擦时的声响,白桃察觉到有一股热源在朝他靠近,带着点冷香,擦过他的侧脸。


    傅宴停倾身,拉了下门把手:“出不去。”


    忽悠谁呢。


    白桃不信邪,伸手去拉,一使劲儿:“……”


    门把手掉了。


    尴尬.jpg


    这破网吧有些年头了,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一中学子,老板本着勤俭节约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炸成花拖把也不抛弃不放弃,门锁坏了更是家常便饭,含泪在开锁师傅那里升级了vip。


    手机蓦地响起来,白桃呀了一声点开,是张帆发来的消息。


    【扬帆起航:你人呢?不会被光头抓住了吧?】


    手机微弱的光源照亮了杂物间的一小方天地,傅宴停面前的少年垂着头,脑袋恨不得钻进手机里。


    白桃回复:【二楼杂物间。】


    他消息还没发出去,张帆就找了上来,打开门就被惊呆了:“你、你们……”


    不是说见傅宴停一次就打他一次吗?


    不是说和傅宴停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恶心么?


    难道呼吸同一个杂物间的就不会?


    楼底的学生都被逮住了,张帆来不及细想为什么白桃会和傅宴停在一起,还贴得那么近,死命往里挤。


    “进去点。”


    傅宴停一只手撑着墙壁,跟白桃隔出间隙,看样子头发丝都不想跟他挨在一块儿,嫌弃到了极点。


    张帆都听到光头王上楼的脚步声了,急得要死:“靠,门关不上,再往里挤挤啊!”


    白桃觉得傅宴停离他太近了,那股子薄荷味直冲脑门,好香好香,再闻一会儿他就要晕过去了,伸手推了下张帆说:“躲不下了,不要挤了。”


    张帆一个猛驴撅臀,身后的傅宴停被他挤到了白桃身上。


    白桃只觉一黑,额头磕到傅宴停的下巴上,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你怎么那么硬啊,傅宴停!”


    “好痛……”


    傅宴停:……


    傅宴停感觉到他的发丝似有似无地扫到他的下巴上。白桃头发软,发色也浅,绒绒的一颗脑袋在他身前拱来拱去,莫名让人想到小巷子里的那只猫,毛绒绒的尾巴扫到他脸上时也是这种感觉。


    喉结处冰冰凉凉的,白桃手上一口没吃的绿豆冰糕蹭到了他的喉结上,被他略高的体温化开,晕成一片。


    薄荷味混着清香的绿豆味,在潮湿泥泞的夏天发酵。


    黑暗中,傅宴停捉住白桃的手腕:“管好你的雪糕。”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