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上,三分线外,傅宴停和赵军一人占了一个篮球架。


    围观的人不止有体育班和一班的,还有其他班的同学,很快就把球场围得严严实实。


    体育班的人吹了声口哨,一下就把气氛炒了起来。


    赵军左右手交替运着球,手部动作很多,看起来球技应该还不错,他轻蔑地看了眼傅宴停,原地起跳,投了个三分。


    “军哥牛逼!”


    “稳了稳了。”


    赵军哎了两声示意他们低调,之后得意地冲傅宴停抬了抬下巴:“该你了。”


    天气太热,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出了点汗,傅宴停额前的头发微湿,喉结泛红,目光顺着半垂的眼皮落到手上的篮球上。


    他的手掌大,能直接把球抓在手里,凸起来的指节有些泛白。


    赵军见他一直没动,以为他怕了:“喂,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只见傅宴停抬手直接一扔。


    被抛到半空中的篮球呈抛物线下坠,完美地落到球网里。


    咚的一声。


    “艹,空心球!”


    没有那么多花哨的动作,甚至没有运一下球试手感。


    赵军嗤了声,运气好罢了。


    然后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像扔皮球一样简单轻松,每一颗都直入篮筐。


    赵军脸上的汗越来越多,失误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好几次连球框都没挨着。


    很快,傅宴停就投完了一筐球,百发百中,每一次进球都会引起一阵欢呼。


    “这是在球上装了gps吧,准头那么好。”


    “他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计算好的一样……”


    有几个女生像疯了一样:“好帅啊啊啊啊!”


    “一班加油!”


    投不进球,就算球运得再好,花样再多都是花架子。


    赵军心态都崩了,体育班的那几个人脸色也很不好看,毕竟是自己班的人,丢的他们班的脸。


    “赵军,不用比了吧,结果很明显了。”


    篮球是几个年级轮着用,没人擦过,很脏,最后一颗球投完,傅宴停手上积了一层灰,他拍了两下没拍掉,皱起眉问:“还比吗?”


    目前比分10:3。


    马上下课了,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了,赵军有了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连续两次失误之后一脚踹翻了装篮球的球框,低低骂了声就想走。


    王娅丽身为一班的班长,自然是站在傅宴停这边的:“哎,赵军,想耍赖啊,输不起打什么赌啊?”


    “就是啊,刚才不是还挺横嘛,输了就想跑,你们体育班的人也就这点本事了。”


    “谁说我输不起?”赵军瞪着傅宴停,“你想怎么样?”


    赵军在学校人缘算不上好,平常嘴巴不干净,见谁都得喷两句,难得看他吃瘪,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说:“要不你也跪在地上叫他三声爷爷?”


    赵军难堪至极,拳头握得死紧,眼神凶恶,恨不得扑过去把那个人撕碎。


    傅宴停思考了两秒,说:“可以。”


    “操!”


    跪是不可能跪的,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更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军咬了咬牙,声音低到尘埃里:“爷爷……”


    “嗯。”傅宴停面不改色,“还有两声。”


    赵军两眼一闭:“爷爷。”


    王娅丽说:“大声点啊,听不清楚。”


    “校长讲话用的大喇叭呢,怎么还没抬上来。”


    赵军脸黑如锅底:“爷爷!”


    “爷爷爷爷,cos葫芦娃呢。”


    大家憋笑都憋得很辛苦。


    人群外忽地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像在糖霜里滚过一圈,甜得发腻。


    “我赢了!”


    “快快快,都交出来。”


    傅宴停回头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白桃坐在地上,狡黠地眯着眼睛,眸子透亮,眉眼间少年气很重,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对面几个男生极度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东西。


    又在打劫?


    —


    白桃赢了十六根烟,其中李大雷贡献了四根。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表情神气死了。


    傅宴停就是牛逼,逼字划掉,牛掰。


    回到教室,张帆立马就过来讨烟来了:“你又不抽,都给我吧。”


    原主之前也试过抽烟,太呛,受不了那个味道,除非在外人面前装逼,不然不碰。


    白桃劝诫他:“王主任昨天刚在一楼厕所逮了几个抽烟的,还请了家长。”


    “谁说我要抽了?”张帆说,“我拿去卖啊,现在小卖部的烟都涨到五块一根了,供不应求,把这一把烟卖了你兄弟一周的生活费就回来了。”


    白桃思忖片刻:“你知道非法倒卖烟草判几年吗?”


    张帆愣了下:“几年?”


    “五年哦。”白桃摊开手掌,五根手指张张合合,吓唬他,“没有经营许可证罪加一等。”


    “这么严重……”张帆被他唬住了,“好险好险,还好我悬崖勒马了,不然你以后想看我还得去监狱探监。”


    “……”白桃无语地纠正他,“是le马,不是lei马。”


    张帆:“我知道嘛,勒脖子的勒。”


    “……”白桃放弃了。


    总有人要进厂打螺丝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发小呢,不能职业歧视。


    可能是在太阳底下站太久了,教室里也闷热得像个蒸笼,白桃这会儿有点不舒服,跟张帆说了声上课叫他便睡了过去。


    这会儿刚打下课铃,隔壁班才下课,走廊里三三两两的人嬉戏打闹。


    “真的好帅。”


    “是啊是啊,脸好看,手也好看,也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没有?”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后门进来了两个女生,路过傅宴停的座位时你推我攘。


    “哎呀,你别推我。”


    那女生身体一歪,稳稳坐在了傅宴停前面的座位上。


    见状,有人低头屏笑:“得了,思春姐又开始了。”


    孙思怡是一班的班花,长得蛮漂亮,很多男生追,就是换男朋友的速度太快,隔三差五就在官宣,以后结婚前男友都能单独开两桌。


    “嗨,你好啊。”


    长到能遮住屁股的校服被女生改成了露脐装,孙思怡调整了一下坐姿,确保面对傅宴停的是最完美的角度,为此她还特意补了点口红。


    刚运动完,傅宴停身上带着一股潮湿的水汽,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上挂着层汗,手里捏着一瓶矿泉水,指节凸出,少年感很足。


    傅宴停拧上瓶盖,抬起头:“你好。”


    孙思怡迎着他的目光,心里小鹿乱撞,男生嗓音正处于少年向青年过渡的阶段,依稀有些低哑,此刻听来却有着撩人心魄的魔力。这不挺友好的嘛,哪有她们说的那么不近人情啊。


    “你是清北班转来的,那你成绩一定很好吧,我想请教你一下这道题怎么该做。”孙思怡撩了下耳畔垂落的发丝,脸颊绯红地指着傅宴停桌上摊开的一本练习册问,“就这道化学题,我做了好久都做不出来,你能给我讲讲吗?”


    闻言,傅宴停看了看她手指的那道题。


    孙思怡不着痕迹地展示着自己昨天新做的美甲,哥特风,有点夸张的款式。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孙思怡问:“怎么了?”


    傅宴停眼睑低垂:“这是物理。”


    “哈?”孙思怡微怔,“物理啊,哎呀,我昨天学习到很晚才睡,脑子都学糊涂了,你还是给我讲讲这道化学,不,物理题吧——”


    隔壁传来一声嗤笑:“连物理和化学都分不清楚还去问题,你就直说想找人家搭讪呗。”


    “孙思怡,你就差把老娘想泡你五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后面好几个男生都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起来:“不是我说,现在的女生都那么不矜持了嘛,见到个帅哥就跟饿虎扑食一样。”


    李大雷啧啧两声:“这春天也没到啊。”


    孙思怡狠狠瞪着他们:“李大雷我撕了你!”


    教室后排闹做一团。


    不得不说一班的班级氛围还挺好的,也很团结,体育班的人来找茬,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帮傅宴停打抱不平。


    “学霸,你真的好厉害。”郑博文忍不住笑了笑说,“刚才我们还打赌呢,白桃赢了好多烟。”


    傅宴停翻书的动作一滞:“打赌?”


    郑博文点头:“对啊,赌你和赵军谁赢。”


    他狭长的眼睛轻眨了一下:“赢了多少?”


    郑博文以为他问的是自己,连忙摆手说:“我没要烟,我不会抽,白桃赢了好多,起码十几根,还好你赢了,不然我就要帮他们写一周作业了……”


    后半截傅宴停没仔细听了,他挑出一支笔做起了物理题,郑博文没再打扰他。


    才上完体育课,大多数同学还处在兴奋状态,教室里很吵,板凳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


    那道题题干很长,给出的条件也多,是很典型的陷阱题,傅宴停看了好几分钟,却连笔都没动一下,而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心不在焉。


    为什么要赌他赢?


    输了他不是应该更开心吗?


    又过了几分钟还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傅宴停终于放弃,抬眼看着黑板角落里的课程表。


    每个班的课程表都大差不差,一班的学习氛围没有八班浓,课间也没有老师来占用那十分钟,大家都在干自己的事,有扎堆打游戏的、把手机藏在掏空的词典里看小说的、戴着耳机刷视频的,还有睡觉的——


    他垂下眼睫,余光里,左上方的人趴在桌上睡觉,略宽大的校服被两侧的肩胛骨顶了起来,空荡荡的,后脖颈那块儿有些发红,像是晒伤。


    一个姿势趴太久了胳膊酸,白桃动了动,微蹙着眉心,扯了两本书垫在下巴下面继续趴着,面对着傅宴停。


    睡梦中的白桃,没有醒着时的那股盛气凌人的傲慢和骄矜,脸颊处挤出一圈软肉,像只乖乖的,翻着肚皮,在太阳底下打盹的小野猫。


    他的双眼皮很明显,眉毛和发色都比较浅,皮肤超乎常人的白,脖颈连着锁骨的地方自然形成一个浅浅的窝,领子松松垮垮的,傅宴停一偏头就能看个大半。白得晃眼。


    半晌,傅宴停收回眸光,稍稍倾身,挡住了窗外射进来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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