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啊——”刺耳的尖叫随着视频被暂停戛然而止。
女孩怯怯的指了指警察手上的手机,“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警察同志,你看……”
赵鹏点点头:“视频请传给我一份,手机就可以拿走了。”
女孩眼睛一亮,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民警赵鹏见她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心中腹诽:你懂什么呀?
“这是为了留证据,你们刚才在那里已经算是影响治安了,下次别看这种热闹,万一发生踩踏可怎么办。”
女孩一听影响治安,急忙解释:“我们是自发吃瓜和小大师无关,您可千万别怪她。”
赵鹏一听“小大师”,真是头都要大了。
要论整个老城里是非最多的地方,算卦摊前面肯定榜上有名。
之前有个滕罗安已经是重点关注对象,现在又出了个能活生生算出个诈骗犯的“小大师”,他就感觉眼前一黑。
其实这事在他们看来就已经够玄幻了,如果不是有好事者录了全程,女同事也验证了,他们说啥也不信王楠会是个女性,而且包括林芸在内还同时有好几个“女朋友”。
真是让单身狗看了伤心流泪啊。
尼玛,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把主动留下来作证的群众送走,窗口的民警好奇的打听,“刚才抓进来那个真是女的?”
赵鹏点点头,就是他和另一名同事一起把人抓回来的。
虽然很多看客信誓旦旦说王楠是女的,可他们只当做算卦的信口胡说,并没有叫女同事来帮忙,直接把几个人都带回派出所。
当时王楠想逃跑,赵鹏职业敏感度上来了,一把将人压住。
赵鹏现在还记得那人上臂的手感,非常修长紧致,上半身的女性特征几乎没有,就像个细骨架的男人一样。
最后还是另一名女同事把人带走去验明正身,这才证实真的是个女的。
另一个当事人林芸此时就被这位女同事陪着在隔壁哭呢。
赵鹏正准备去看看王楠的笔录做的怎么样了,就见傅珀和滕罗安被同事沈超从屋子里送出来。
“这次多谢你们的帮忙,才让数名女性没有继续上当受骗。”
赵鹏:“老沈,审出来了吗?”
沈超点点头,“已经联系了嫌疑人手机上的几个疑似受害人的女性,她们都说曾经以各种名义‘资助’过王楠,连同几个外地的都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就已经可以定性为诈骗。
只等受害人都到齐一起算涉案金额,就可以定案了。
“而且最离谱的是,打电话过去好几个人都不肯相信王楠是个女的,口口声声说交往好几年,两家都在谈婚论嫁了。”
几人听的连连咋舌,骗子做到这份上也是本事了。
*
老城的派出所人员紧张,每天都有上百起警情,傅珀本来不打算在打扰他们自己走的。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一名熟悉的警察叫住。
“你,对,你是之前报警河边有家暴前夫殴打前妻的那个人吧,正好我要打电话找你呢,这有份出警回执单需要你签一下。”
赵鹏和沈超正准备扭头回去,一听脚步不动了。
旁边几位亲眼见证了傅珀算出诈骗犯的看客也同时眼睛亮了,不动声色的拿起手机装模作样,实际上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互相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晚走的人有瓜吃。
刚才桥边人太多太乱,一个没留神傅珀就看不到人影了,警察本来准备等闲下来打电话通知人来签字的,没想到在派出所碰到人了。
傅珀签字的时候两边警察一对话,负责之前那次警情的人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你报警的时候在南定桥,出事的地点在北定桥,你和乔老太太是怎么知道乔珠的前夫找来的?”
滕罗安啧啧称奇的看着傅珀,“没想到你还能通过亲属卜算?”
傅珀耳根微微发烫,她这点东西是真的不能推敲。
匆忙对几人分别点了点头,告辞转身走入人群。
今天的收获有点超出预期,傅珀很满意,决定暂时歇两天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而且手里宽裕了,也该把吴警官他们借自己的钱还上。
……
吴磊见傅珀这么快就有钱了,没有收而是面带担忧的看着她。
傅珀本来没义务解释,却还是开口多说了一句。
“我想起来奶奶在老城给我留了一套房子,邻居的爷爷奶奶也都非常和善,所以这个假期我准备在老城摆摊,这是我自己挣的钱。”
吴磊这才面容稍缓,理解成傅珀从医院离开之后就开始摆摊了,至今十多天,挣出三千多来虽然夸张,倒也不是做不到。
最关键的是,吴磊相信傅珀不是杀鸡取卵的人。
明明几个月傅城荣的判决下来就能有钱了,不至于现在去做违法的事。
把钱还了,傅珀又问了问案子的进展。
“已经查到些东西了,几乎可以确定傅城荣涉及经济犯罪,而且金额非常高,另外查找了傅城荣一家的私人进出账流水后,也差不多锁定了被他收买的人。”
傅珀对警方的效率不意外,现在的刑侦手段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高明,只要想查,基本上是躲不过的。
吴磊:“调查期间傅城荣一家被限制了大额交易,包括他们居住的别墅在内的几处房产也都被查封,你二婶几次来警局打听你的下落,如果他们去骚扰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房子都被查封了?”傅珀毫不掩饰的露出自己幸灾乐祸的本性。
“开始几天是打过电话也发过短信,我把他们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之后估计二婶在忙着傅情高考的事吧,就再没骚扰过我了。”
傅珀和表妹傅情同龄就差几个月,只不过傅情在私立高中就读,傅珀则是重点高中。
想必她“亲爱的”二婶这几天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吧,恐怕忙完傅情高考的事后就开始斟酌利弊了。
是和情人远走高飞呢,还是和傅城荣共患难?
傅珀相信如果不是他们一家的财产被限制消费,恐怕二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现在嘛,那就不一定了。
不过也正是这样,让她确定了二叔一家对奶奶留给她的老宅一无所知。
不然恐怕早就找过来了。
虽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可罪名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数罪并罚加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公司是傅珀父亲的,报警告傅城荣□□的也是她傅珀。
毕竟高坠带给她的伤害微乎其微,只要取得她的谅解,在定刑上就有不少可说道的。
但,傅珀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圣母吗?
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谁不知道谁啊。
又和吴警官关于案情聊了一会,临别时吴磊才问出那句话。
“高考顺利吗?”
傅珀想了想,“虽然昏迷大半个月,但是记忆还停留在受伤的那天,我感觉算是没怎么被影响,稳定发挥。”
吴磊见她一幅自信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没影响到就好。
*
回去之后傅珀就找了老城里专门修缮老房子的店面,她不想破坏奶奶留下的这套房子,就算多花点钱,也打算修旧如旧。
房门和窗户都有了腐朽的痕迹,还了钱之后剩下的部分傅珀拿出五千换了全套。
就这也只是够换一楼的,二楼和其他几个屋子还只能保持破烂的样子。
又忙了两天,傅珀这才重新出摊。
之前和吴警官说的邻居的爷爷奶奶们对她很照顾,并不是为了让他放心故意说的。
在得知她准备出摊算卦之后,大家真的给了她不少帮助。
最后还是陈家老爷子力排众议帮她把位置选在自家店铺旁边,南定桥和主街相连的小道上。
与陈薇的首饰摊面对面,斜侧方就是乔老太太的绞脸摊。
古建筑屋顶都是飞檐翘角,侧面的屋檐超过一米宽,贴着墙根出摊日晒不着雨淋不到。
就连到了晚上,桥下路灯和房檐下的一溜小灯也能把这处照的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再加上南定桥连接主街和刘家辅路,古桥造型别致优美,很多游客都喜欢在桥上看风景,桥下也有游船经过,可以说是清净又不冷清的好位置。
第一天出摊的时候滕罗安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还特意来看了看。
傅珀看着他道:“您在北城门,我这靠南城门。”
同行是冤家,既然无法做到独占这片老城,两人各在一南一北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滕罗安不以为忤的点头,之后就踱着步走了。
这天下午,傅珀在墙根下纳凉,陈薇一手捧着一半西瓜从店里走出来。
“小大师,你想知道我同学后来的事吗?”
傅珀接过西瓜,往旁边挪了挪,也把阴凉分给陈蓉一半。
这就算是达成共一起吃瓜的共识了。
事情已经过去两三天了。
当初意外碰到陈薇的朋友刘莲来找她,傅珀见她实在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
想挣卦金也是原因之一。
刘莲三个月前在举办同乡会的酒吧里被人迷女干,事后虽然没有报警,但是却保留了当时穿在身上的衣服。
如果没有嫌疑对象,即使有证据也是大海捞针。
没想到峰回路转,那人竟然是刘莲父亲单位领导的儿子,回乡之后就被双方父母撮合在一起相亲。
当时刘莲没认出来这人,身体本能的对其感到恐惧。
那人却一眼就认出了刘莲,而且还像变态一样享受玩弄猎物的乐趣。
正是在这种如同被伤害过自己的凶残猛兽盯住的压力下,刘莲在相亲宴上晕倒,送到医院查出怀孕三个月。
在那之后刘莲面对口蜜腹剑的罪魁祸首,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逃到这既让她轻松又让她痛苦的城市。
因缘际会在好友陈薇的摊子上遇到了傅珀,这才让真相被揭晓。
陈薇舀了口西瓜,“当天晚上阿莲的父母就悄悄来了湖城,第二天一早就去案发酒吧辖区的派出所报案,那家人还不知道阿莲已经知道他们儿子做的好事了,正在做美梦呢,就被抓了个正着。”
“就抓了那个男的?”
“怎么可能,那时候他们之所以还提出婚事,就是因为那对老家伙知道了他们儿子做下的恶事,这白送上门的大孙可把这俩人乐坏了,警察上门的时候他们还大鱼大肉的喝酒庆祝呢。”
傅珀吃了口瓜,嗯,脆甜多汁,真好吃。
说到这陈薇突然有些感慨,“原本我还以为阿莲的父母会选择将错就错,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倒是很果决。”
这倒让她有些相信爷爷说的话了,或许他们之所以对刘莲事事掌控,正是因为爱。
一旦其他的人和事伤害到他们的女儿,即使会和顶头上司正面对上,在单位里被人说长道短,损害他们自己的利益,也在所不惜。
傅珀勾了勾嘴角,人是复杂的,哪能用非黑即白来评价呢。
“对了,警察说幸好他们有了怀疑对象,那个男人虽然和阿莲是一个地方的人,但其实并不是参加那次同乡会的成员,他们吃了饭之后就转移阵地去了酒吧,那里灯光昏暗,进出的人还杂。”
陈薇好奇的打量傅珀,“小大师,你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呢,简直太不科学了。”
傅珀想到她奶奶夹在笔记本里的那张证件,心绪也有些纷杂。
“人类几千年的智慧中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办法用现有的科学去解释。”
在那之后傅珀多次翻看了那一摞笔记,发现奶奶傅秀珍真的是个天才,不但精通很多本土的相术卜算之法,就连很多舶来的路数都研究得非常透彻。
每次看那些笔记都会让她获益匪浅。
至于为什么选择扑克牌作为第一个深入学习的门类,还是因为这些年她自己无聊时也经常用来怀念童年的时光。
以至于现在光是拿着一副牌在手上,就觉得如臂使指。
陈薇又说了很多关于刘莲的事,比如她父母已经带着女儿回老家疗养,那个孩子没了,虽然可能让她再也没法生孩子,但是和未来的隐患比起来,他们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今天阿莲已经在安排手术,听说等养好了身体会再回湖城,她爸妈经过这事也有些后怕,不准备给她安排相亲了。”
本以为知根知底的人都能这样,还有什么人是可信的。
傅珀就这么听着,突然觉得无形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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