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色的熔炉之火中, 无面凄厉地尖叫着。
熔炉之火可以熔炼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物质，包括人类。
被火焰活生生灼烧的无面逃不出熔炉阵所在的范围, 他所有的每一步都被云霄压制得退了回去。
随着无面痛苦的加深，灰色斗篷底下的触手愈加粗壮，它们也在熔炉之火里痛苦地蜷缩在了一起。
特殊材料制成的灰色斗篷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斗篷底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等来了答案。
然而当斗篷一点点烧化的时候，云霄和王宜修他们都震惊无比。
斗篷底下没有人类的躯干，只有一根看起来像木棍的棍子。
斗篷持续往上烧化，棍子的顶部连接着一颗人类的头颅, 没有血肉，只有白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带着红色面具的骷髅头持续发出悲厉的尖叫声, 无面大喊着说：“时钟的混乱带来了我的失败，我的失败并不意味这失败, 也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成功！”
“我愿为新神奉献上我所有的一切！”
话音落, 骷髅头从充当身躯的棍子上摔落在地, 红色面具与头骨摔得分开到两处。
连接着木棍下半部分的触手被烧成了焦炭。
一道黑影从头骨里蹿出, 云霄眼疾手快再一次燃起熔炉之火, 将那道黑影烧得渣都不剩。
地上的头骨与木棍瞬间化成粉末，只有那张红色面具完好无损地躺在骨灰之上。
不管无面原来想做什么，云霄都已经制止了他想做的事。
叶舟松了口气：“多谢这位云兄弟, 如果不是你，无面很可能会拿到神像的能力, 到时候整个星洲都会陷入糟糕的混乱之中。”
云霄收起无面的遗物, 也就是那张红色面具, 她说：“我是女的。”
叶舟立马改口说：“抱歉, 我的眼神不太好，云女士, 星洲能够避免一场大灾难多亏了你。”
王宜修问：“为什么这么说？神像的能力是什么？”
云霄也好奇地看向叶舟。
莫唐樘啥也不想知道，他现在只想回世界之树，但叶舟已经开始了他的讲述。
“在星洲这片自由的土地上，曾经有着一个古老的国度，这个遗迹便和那古老的国度有关。”
王宜修说：“四夏古国吗？”
叶舟惊讶地看向他：“四夏古国相关的资料早已被神秘的力量弄得全部消失，你竟然知道它吗？”
王宜修原先并不知道四夏古国的事，是云霄给他科普的此事。
叶舟一听王宜修说的挺详细，他看向云霄：“介意告诉我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吗？”
云霄说：“书。”
叶舟还想细问，可他看见云霄笑意盈盈的样子时，突然就有些不敢问了。
云霄年纪轻轻，气场却十分吓人。
叶舟继续讲述自己的事。
这件事还得从他的身世说起。
叶舟是四夏古国幸存国民的后代。
他们家见证了使四夏古国覆灭的那场灾难，并且从中活了下来，到了叶舟这一代，他不顾家里阻止，一直在寻找四夏古国覆灭的真正原因。
据他家的曾祖母回忆，那是她还小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父母将她藏了起来说卡尔特里斯帝国攻打了他们的首都。
她藏了很久很久，肚子饿到不行的她打开暗门离开了屋子，然后她看见天空中的星星明亮得仿佛太阳升起。
当光亮消失之后，首都王室的人全部消失，一半以上的人也跟着消失了，还有交战的两国士兵，也消失了许多。
没了领导者，四夏古国这个强大的国度覆灭得极快，幸存的国民们一部分迁移到了西南大陆，在那边创建了炎邦民主联盟。
剩下的国民选择留在星洲，他们四散到了不同的区域生存，叶舟一家便是如此。
自那之后，四夏古国仿佛一个禁忌，它在大陆上的记载消失，知道四夏的人也不愿对外说出四夏之事。
叶舟从小听着年老长寿的曾祖母说着四夏古国的事迹，哪怕没有经历过四夏最兴盛的时期，他也对这个国家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因此他才想要找出四夏覆灭的真正原因。
持续几十年的研究与寻找，他终于摸到了真相的大门。
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两位神灵之间的斗争，祂们的斗争使得人们进入了黑铁时代，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四夏古国的女帝同时冒犯了两位神灵，原先身为占星师的她在预言时得到了某种存在的指导，她获得了不一样的力量……
一种奇特的连神灵都能杀死的火焰。
那就是可以焚烧一切的熔炉之火！
四夏古国的女帝正是这世上的第一位炼金术士，因此四夏遭到了神谴，国家彻底地覆灭。
“为什么？”莫唐樘不理解这句子的前后逻辑，第一位炼金术士的出现为什么会让四夏古国覆灭。
叶舟说：“炼金术士窃取了神灵的力量。”
云霄和莫唐樘同时嘴角向下撇了撇，每个炼金术士都不会信仰神灵，他们相信自己的力量来自于宇宙星空。
在炼金术士看来，所谓的神灵不过是掌握了足够强大力量的人类而已。
叶舟突然想起来面前的两位是炼金术士，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指着身后高大的神像说：“两位神灵中的圣灵神被称为‘真神’，另一位无名神灵被称为‘伪神’，这尊神像便是伪神的神像。”
“据说伪神的苏醒需要大量肉.体能量强大的血肉。”
叶舟在通过考核屋见到这座神殿后才知道这是伪神的神殿，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这是圣灵神的神殿。
考核屋所谓的考核，其实就是挑选祭品的过程，而不是他原先以为的遗迹看重某人。
“伪神在圣灵大陆上冒充圣灵神获取信仰，你们仔细看祂的装扮，几乎与圣灵神一模一样，现在大陆上有不少伪神的信徒，他们将祂称为‘新神’，为了新神的复苏他们可以做出各种各样疯狂的事情。”
“譬如制造血池、屠杀无辜的小镇、用活人做血祭等等。”
听到‘制造血池’，云霄的耳朵动了动，原世界之树的管理者皮杨阳就制造过血池。
“还有得到新神赐福的人，据说他们可以像新神一样随意地变化面容，并能获取该人的记忆，取代他人的身份。”
云霄想到了梅聿，波波校长的老友，被他们杀死在炼金高塔之中，他也说过类似时钟混乱的话语。
他们都是信仰新神的人吗？
王宜修不解地问：“你对这些事怎么这么了解？”
叶舟说：“我曾经伪装成新神信徒，潜入过好几个这样的组织，所以我对他们手段和理念都很清楚。”
莫唐樘说：“那你刚才还差点被无面的话给忽悠了？”
叶舟苦笑道：“无面曾经是我的童年好友，他和我一样，都在寻找着四夏古国覆灭的真正原因……在接触到新神之前，他都是一个很正常的人，所以听到他的话时，我才有些动摇和犹豫。”
无面是能人后代，具体是哪种能力的能人叶舟并不清楚。
他在考核屋见到无面的时候非常惊喜，无面亦是如此，但在两人交心交谈的时候，他发现无面的理念非常地激进，他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根本不把其他人的性命当回事。
他和无面都是为了这个遗迹的神像而来。
根据他获得的资料，这座神殿似乎是由四夏古国的女帝下令所建而成。
据说这个神像有着非常特别的能力，祂能够掌控时间，将过去的某天与现在的某天进行交换，但是施展这项能力需要足够多的祭品才行。
叶舟来这里是为了摧毁这尊神像，无面来则是为了激发且得到神像的这份能力。
因此他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将自己制作成了一个特殊的神像载体。
神像能力一旦施展，整个星洲现在时间段的人都会如同当初四夏古国的国民一样消失不见，而过去时间段的人只是有一定概率会出现。
星洲会出现多少人的伤亡数都数不清……
叶舟与无面出现了分歧，无面将他打得奄奄一息，之后他便应该是去杀死了那些被他们一同带离考核屋的人们了。
说到这里，叶舟看向莫唐樘和王宜修，之后的事情他们俩应该比他更清楚。
王宜修说：“被雾气盖住后，我出现在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白色房间里，房间里有一个正在休息的人，我刚想找他搭话，他就想杀我，于是我就画了条毒蛇把他杀了。”
王宜修接下修复壁画的工作后，他的绘画能力在不断进步，身为能人画家的能力也在不停进步着。
原来他只能给人画点画皮那样的面具，现在的他能做到画即成真。
他画出什么，什么就能变成真实的事物，只是使用这项能力时所用的颜料只能是他自身的鲜血，因此画不了过大的生物。
“我不想和尸体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就随便找了扇门打开，这又是个纯白什么都没有的房间，我实在不知道往哪走就等在这个房间里。”
王宜修等来了浑身是伤的莫唐樘。
接着他们俩便开始了一起行动。
莫唐樘发现，只要是王宜修选择的屋子，里面必然什么陷阱都没有，他们就这样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安全屋，来到了出口。
云霄听到这里，眼角抽了抽，这两个家伙运气可真好啊……
二人所找到的出口正对着神殿的大门。
王宜修和莫唐樘走进神殿就看见了高大的神像，也听见了其他人的惨叫声。
他们抵达神像处的时候，无面已经开始用触手杀人了。
他杀死的人血液全部被一根触手吸走，又被另一根触手喷向了神像。
佣兵、神术士、能人后代、炼金术士，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全部都被他轻易解决。
把几十个死人的血全部吸干净之后，无面看向了王宜修和莫唐樘。
他夸赞莫唐樘带来了一个实力不错的能人，并问莫唐樘愿不愿意为了组织的目标成为神像的一部分，那样他会获得永久的生命。
莫唐樘信他个鬼！
之后便是云霄和叶舟所看见的场景。
一切解释清楚，云霄看向那高大的神像，她问：“接下来就是要摧毁它了吗？”
叶舟点头郑重地说：“如果我们能做到的话……”
云霄轻易解决对他而言强大无比的无面的那一幕令他印象深刻，如果他们一行人里有谁能解决神像，那肯定是云霄。
云霄先烧光了地上的干尸，随后接近神像。
叶舟跟在她后方说：“新神的神像一般很结实，纯粹的蛮力很难摧毁它，而且它的体积如此庞大，必须要用上其他的手段才行。”
比如攻击型的炼金物品、元素机械生物、高级炼金生物等。
神像及地长袍的底端被鲜血浸红，云霄伸手触摸神像，隔着手套传来的物质质感就像是上好的玉石，她屈指用力叩击了一下神像。
“咔”，细微的声响。
神像被她叩击的地方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云霄回头看向叶舟：“你说什么？”
叶舟闭嘴。
原来蛮力够蛮也行啊……
蔷薇凋零38
云霄从手提箱里拿出一柄敲击锤。
敲击锤非常巨大, 光是锤头部分就有一个人那么大。
锤子放在地上就发出“砰”的巨响，地面明显凹下了一个坑。
在场的三人看见那锤子都惊呆了。
换作他们连拿都拿不动这个锤子啊！
云霄单手握住锤柄, 人往后几步，大臂带动小臂发力，敲击锤高高竖起重重落下！
“咔嚓嚓——”
石像底部出现越来越多蛛网般的裂纹。
云霄抬脚用力一踹。
神像倒向与他们完全相反的方向，轰隆隆的巨响，地面震动不停，碎石如同硝烟飘起又重重落下。
所有人的视野里只剩下白色的烟尘，良久之后, 倒塌的声音停下，烟尘散去, 神像分为数段倒在地上。
接着，王宜修他们就看见云霄锤头拖地, 宛如一个可怕的连环杀手, 她一锤又一锤地将神像粉身碎骨。
“咚, 咚, 咚。”
神像被敲成了碎裂的石块, 任谁过来都看不出地上这一大堆的石块原来是一尊神像。
云霄举着大锤问：“摧毁成这样够了吗？”
叶舟连忙说：“够、够了。”
他以前也摧毁过神像，但哪个都没有云霄摧毁的这么彻底。
云霄收起敲击锤，开始寻找神殿内的战利品。
叶舟小声询问身边的莫唐樘：“我对炼金术士不太了解, 但我记得大家都说炼金术士身体孱弱、手无缚鸡之力，是我记错了吗？”
“你没记错, 但她不一样, 不能用常理来评断。”莫唐樘自己就是典型的炼金术士,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结束后云霄打算怎么处理他, 此时的他十分忧愁。
王宜修上前去帮云霄的忙。
“你太厉害了！”王宜修钦佩地说，他之前从别人口中听说云霄是个超级天才, 对于这四个字他一直没什么概念。
直到王宜修看见云霄举手投足间杀死了对他而言强大到无法对付的敌人，他才意识到云霄的天才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
云霄回以一笑。
趁王宜修低头找东西的时候，云霄背对众人，她抬起手臂挡在唇前，指腹抹掉了唇边溢出的血迹。
用锤子捶打神像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反作用力。
她以什么样的力道捶打神像，神像就会回以她同样的力道。
因此，云霄在敲打第一下的时候就受伤了。
但她不是傻子，不会为了帮助叶舟而不顾自己身体的损伤。
除了同样的反作用力外，她还得到了切实的好处。
云霄每敲打一次神像，神像内都会流淌出一丝淡淡的光线，就像是圣灵神像祷告时出现的那种白色光线。
光线只有云霄能够看见，敲打石像的光线没入云霄体内后，大大加强了她体内之火的强度。
云霄每一次的敲打，神像上都会淌出一缕光线进入她的身体，每一缕光线都抵得上她两三个月的修行。
当她最后一次敲打神像后，体内的熔炉之火的颜色已经从白色接近黄色，火焰从足球大小的个头变成占满整个腹部，火焰边缘向四肢以及头部蔓延……
这说明她马上就要晋阶了！
上一个最年轻的超擢阶炼金术士为四十二岁，而云霄只有他年纪的一半不到。
二十岁都没有的超擢阶炼金术士，说出去怕是会引起整个炼金术界的震荡。
实力提升的云霄心情很好，石耀姐妹的占卜结果很准，她的确得到了丰厚的收获。
神殿里没什么额外值得收集的东西，云霄一行准备离开神殿。
神殿一共有七个出入口，云霄他们找到了与遗迹通道相连的出口。
走进通道的一瞬间，云霄头皮发麻，脊背发凉，四肢僵硬，这种感觉她很熟悉……
“你怎么了？”王宜修注意到云霄突然站着一动不动，他关切地问道。
叶舟同莫唐樘停下脚步。
云霄看向三人的身后。
在距离他们极近的地方，静静地立着一道黑影。
一道看不清面容的人形影子。
它戴着盖住全脸的兜帽，气息依旧那样的可怕，让人完全喘不上气。
黑影看着云霄身前的三人，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样看着。
云霄却仿佛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它要他们离开。
云霄力气恢复了一点，她说：“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追上你们。”
云霄看着王宜修三人的身形穿过黑影，他们什么感觉都没有。
黑影抬起手，指向云霄后方。
做完这个动作，它一下子消失不见。
如同它出现时的毫无征兆，它的消失也毫无征兆。
云霄终于能动了，她背上完全被冷汗浸湿，整个人有些虚脱地立不直。
她双手撑着膝盖喘了一会儿，回想黑影方才那个动作的含义。
它是让她往回走吗？
回到神殿去？
云霄略一思索，决定顺从黑影的意思。
她快步回到神殿，听见许多人交谈的声音。
“终于从那个该死的房间出来了！”
“这里是哪里？”
“天呐怎么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人？”
云霄加快脚步，当她来到神像被毁的地方时，她看见这里至少站了四百多个人，其中三分之二的人身上带伤。
这些人也看见了云霄，凑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据他们的讲述，神像被摧毁的那个时间段，考核屋也像失去了生命，所有房间的大门打开，房间内的陷阱统统失效，他们畅通无阻地逃离了考核屋。
云霄向他们指出了离开神殿的道路。
这些人谢过云霄，一个个摆出“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这个神殿”的模样离开。
随着人数的减少，云霄看见了人群中的苏尔凡，对方似乎正在走神，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们又在遗迹里见面了。”云霄靠近苏尔凡，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把匕首，匕刃闪着寒光，瞧着十分锋利。
苏尔凡点头的同时收起匕首，他将匕首装在鞘里后插回腰带上，他说：“你果然能带来不一样的变化。”
被困这么多天终于能够离开，苏尔凡脸上却看不出一分喜意，也可能是他喜怒不形于色。
云霄见苏尔凡站在原地不动，她问：“你不打算离开吗？”
苏尔凡叹气道：“在考核屋里待了那么长的时候，骤然出现在这么宽敞且安全的地方，人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换做其他人这么说云霄可能信了，可苏尔凡是谁，过去的战神，他的适应能力绝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
他在隐瞒什么吗？
云霄顺着黑影所指的方向一路走来，碰到的人就是苏尔凡，以及那些被她敲碎的神像石块。
人逐渐走完，苏尔凡还停留在原地。
云霄虚了虚眼，打量着苏尔凡。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想做一些其他的事情。”苏尔凡的手摸上腰间的匕首，“考核屋里出来的人里有一个是我的仇人，我想等人少的时候把他解决掉。”
云霄：“你想杀了他？”
苏尔凡点头，因此他一直在神殿里等着，他没想到云霄会一直盯着他。
云霄姑且信了这个理由，她说：“你可以在遗迹外解决你的仇人，但不能在神殿里这么做。”
苏尔凡不解地问：“为什么？”
云霄一边解释一边来到苏尔凡身后，顺着黑影所指的方向一路检查地上的碎石堆。
突然，她停下脚步，看着苏尔凡正后方石块的一抹红色眯起了眼睛。
红色只有指甲盖大小，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错过。
云霄的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她记得之前离开时，这里的石块没有出现红色。
她拿出矮短的拐杖，戳动前方的石块，不断将它们扒拉向两边。
终于，碎石堆下隐藏的东西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尊巴掌大小的伪神神像！
神像与云霄看到过的完全相同，就连长袍底部染上的红色血迹范围都一模一样，它就是原来神像的缩小版！
面对缩小版的神像，云霄毫不犹豫地想要摧毁它，她用力地砸摔神像，小神像均完好无损。
破坏它根本不像破坏大神像那么容易。
云霄又用上熔炉之火，可不管火焰怎么燃烧，小神像上都没有任何反应。
“能让我试试吗？”苏尔凡知道云霄要摧毁神像，他主动请缨帮忙。
云霄递出小神像。
苏尔凡伸手来接，他的手指略微动了动。
云霄心中不知为何猛地一紧，她突然收回小神像，说：“神像很危险，你没有防护措施还是不要随意地接近它比较好。”
说罢，云霄把小神像装进了罐子家。
罐子家又放进了音乐白熊天府里。
除非杀了她，否则谁也拿不到这尊小神像。
苏尔凡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垂下了手。
为确保没有其他小神像，云霄又把整个神殿都检查了一遍，苏尔凡一直在旁等着她。
等云霄检查完神殿，一个小时已经过去，苏尔凡走上前说：“我本来以为你是个怕麻烦的人。”
云霄说：“我的确是。”
了解到神像是什么的苏尔凡摇头道：“若是个怕麻烦的人，根本不会去解决神像和神殿，你是个非常负责的人。”
云霄回了个笑。
神殿和神像现在只是个小麻烦，如果放任不管它们迟早会变成大麻烦。
若是小麻烦会引出大麻烦，她不如早点解决小麻烦，省得之后还要面对大麻烦。
这就是云霄的做事逻辑。
……
王宜修、莫唐樘和叶舟焦急地等在遗迹的入口处，遗迹里走出一个又一个受伤的人，他们却迟迟没有看到云霄。
王宜修后悔地说：“我当时就觉得云霄不太对劲，我应该和她一起留下的！”
“我哪里不对劲了？”
猝不及防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王宜修“啊”的叫了一声，他回头一看，看见云霄笑眯眯地站在他们三个身后。
王宜修震惊地说：“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云霄说：“刚才。”
她看见许多正在给伤员包扎的人，他们穿着白色里衣，披着暗红色的风衣外套。
遗迹内发生的崩塌惊动了负责遗迹的弯月蔷薇，知晓此次伤亡惨重的弯月蔷薇立马派了人来了解情况以及帮助伤员，这让大家对它有了许多好评。
一名弯月蔷薇的工作人员来到云霄一行面前，他笑容和善态度亲和地说：“关于遗迹里发生的意外事件，可以请你们配合我们的调查吗？”
蔷薇凋零39
云霄一行分别跟着不同的工作人也走进了不同的帐篷里面。
面对工作人员的询问, 只要能回答的问题云霄基本都回答了，经历过考核屋和见到神殿的人有很多, 在这些问题上撒谎没有意义。
但关于小神像的事，云霄隐瞒了下来。
她并不打算把小神像交给弯月蔷薇。
问询完毕，云霄离开帐篷，恰好看见同样结束问询的苏尔凡，对方朝她点了点头。
云霄看向那个帐篷的工作人员，对方没有向她走来，看来苏尔凡也没有把小神像的事告诉弯月蔷薇。
为什么？
是在帮助她吗？
云霄想不明白苏尔凡也撒谎的动机, 但这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她便没有再去深究。
因为遗迹里发生的意外事件, 现在整个遗迹都是清空状态，组织方在彻底查清楚情况前, 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入遗迹探索。
他们请来了神像神术方面的专家——圣灵玫瑰教会的神术士们来调查整个遗迹。
遗迹有问题, 壁画修复的事不了了之, 王宜修拿了一半的工钱, 又将一半里的一半分给了云霄。
云霄并没有要王宜修的辛苦钱, 这把他感动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遗迹这里没他们的事儿了，云霄和王宜修准备回世界之树。
莫唐樘轻咳一下，小声地说：“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莫唐樘是个炼金术士, 这点王宜修在和他共同通过考核屋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隐藏身份在和平餐馆打工, 个人癖好吗？
王宜修瞅了莫唐樘好几眼。
云霄则“嗯”了一声。
之后再无其他反应。
莫唐樘心中那叫一个忐忑啊, 他当异教头子被人拆穿教义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他吭哧半晌说：“老板,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云霄看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莫唐樘举起三根手指说：“我现在对和平餐馆没有一点非分之想！”
“也就是说以前有咯？”王宜修在一旁插嘴。
莫唐樘不敢在云霄面前撒谎, 他支吾了一下说：“以前的确有过……但我不是自愿的，那都是无面命令我做的事！”
他把锅推到已经死掉的无面身上。
云霄说：“我不在意你以前怎么样，只要你现在没有不该有的想法，你就可以继续在和平餐馆里工作。”
“好！”莫唐樘笑得非常真心，以他做异教头子时常能发觉人才的眼光来看，他发自心底的觉得跟着云霄混更有前途。
三人在公交停靠站等待万方机械公交兽。
车来，三人上车，万方机械公交兽甩动长着弯曲羊角的狮头，又摇了摇车尾的兔尾巴，它吼叫一声开始在夜色中大步伐地奔跑。
车子轻轻摇晃，云霄三人闭目小憩，他们累了一天，车子摇晃的幅度摇出了他们身体的疲惫感。
王宜修睡出了呼噜声，云霄和莫唐樘睁眼，炼金术士的感官较普通人更敏锐，王宜修的呼噜声他们听起来跟打雷似的。
两人不再休息，他们看着窗外快速略过的雪景与布满了天空水晶碎片的夜空。
又行驶了一阵，万方机械公交兽到站停下，十几人走上了车。
云霄和莫唐樘看向这些人。
走在最前面穿着统一制服的几人应该是身手不错的护卫，从他们走路落下的脚步声几乎没有便能看出。
在护卫的后方，容貌俊美的棕发青年身着华服，笑容温柔似水，他在车子最前方的座位坐下。
跟随他的护卫们也静悄悄地坐下。
这一行人非常有素质，没有发出一点干扰到其他乘客的声响。
莫唐樘看向那名棕发青年，他很确定对方是一名贵族，因为这人穿的衣服布料是只有卡尔特里斯帝国贵族才能使用的云锦布。
也不知道这群人的目的地是哪。
车子持续行驶，期间几次到站，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只剩下云霄一行和棕发青年一行。
车子的目的地只剩下最后的世界之树一站，莫唐樘心中嘀咕：这群人也去世界之树吗？
车子即将抵达终点站，隔着窗户，云霄看见了等在风雪之中的符一繁。
符一繁穿着厚厚的带帽斗篷，帽檐边缘全是天空落下的雪花。
车子一到站，王宜修自动醒来，他打了个哈欠看向窗外的人：“符大哥怎么知道我们这会儿回来了？”
符一繁迎接的应该不是他们，而是……
云霄看向车前方下车的棕发青年，对方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过头朝她温和一笑，一点都没有贵族高傲的架子。
车外，符一繁搓动冻得通红的手。
他是被安千叶派来等人的。
昨天安千叶接到一个电话，弯月蔷薇的首领杜兰基·格雷戈里将会来到世界之树，他们打算在这里设立一个弯月蔷薇的分部。
届时有上学困难、生病困难、生存困难等等的人，在通过资料审核后的确是有这些方面困难的人，都可以向弯月蔷薇申请一定数额的补贴。
这样的分部目前只有圣灵大陆上的几个大城市才有。
杜兰基此番前来是为了实地考核世界之树的情况，察看这里是否适合建立弯月蔷薇的分部。
符一繁听到之后只有一个感觉，这个弯月蔷薇也太善良了吧！
之前夜阳学校资金不足的时候，弯月蔷薇就联系过符一繁想要给学校投资……
车门打开，车上的人慢慢走下。
一群人里，最为显眼的俊美青年走在最前，他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气质昭显着他的贵族身份。
符一繁连忙上前说：“您就是杜兰基·格雷戈里先生吧？我是代负责世界之树的炼金术士符一繁，我们已经给您安排了住处，请跟我来。”
“等一下。”杜兰基从怀里拿出一个指节大小的玻璃瓶，他说：“请把你的手给我。”
符一繁不解地伸出双手。
杜兰基往符一繁手上各滴了一滴玻璃瓶内的液体。
不多时，符一繁冻红的手恢复成了正常模样。
杜兰基微笑道：“这样就好了。这是经过教皇赐福的圣水，可以治愈大多数的伤痕。”
“……谢、谢谢。”符一繁结巴地道谢，他领着这群人前行。
这位弯月蔷薇的首领是何等善良的人啊，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关注到了。
上个让符一繁产生这种感慨的人还是云霄。
想到这里，符一繁突然福至心灵，他扭头看了眼公交兽的圆形车窗，竟然看见了云霄大人！
符一繁当即抛下杜兰基，甩着不存在的狗尾巴冲到了车门前，殷勤地伸手想要扶住下车的云霄，他谄媚地说：“云霄大人~我想死您啦~”
云霄：“……”
如果可以，她很想把符一繁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符一繁非常懂得察言观色，上一秒像个狗腿的他下一秒恢复正经，他介绍了杜兰基一行，又向杜兰基介绍云霄：“这是我们世界之树区域的总负责人——云霄。”
“原来您就是云霄，久仰大名。”杜兰基笑意盈盈地对云霄伸手，“我从旁人那里听说您将世界之树管理得与众不同，因此特意想来见识一下，希望我的到来不会打扰到您。”
“祝你在世界之树过得愉快。”云霄与其握手，露出属于管理者的营业性微笑。
**
世界之树另一侧。
和平餐馆。
乌撒在厨房里忙得焦头烂额，今天来和平餐馆吃饭的人是往常的两倍多，就算绿绿队长在旁边帮她，她也有些来不及炒菜。
每炒完一道菜，乌撒都会按一下取菜窗口的手按铃，云二八和另一名店员听到铃声便会过来取菜。
云二八头顶一盆翡翠白菜汤，左手一份糖醋排骨，右手一份芹菜炒腊肉，他平衡感极好地将菜肴摆上桌面，“请慢用！”
“等一下。”
云二八疑惑地回头，刚才上菜的那桌客人喊住了他。
客人是位中年男人，眼神明亮，方面大耳，瞧着非常富贵。
他从自己的钱袋里拿出百多枚德尔塔，塞进云二八的掌心，小声地问：“你们厨房那位女厨师叫什么名字啊？多少岁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家店工作的？”
云二八把钱送了回去，云霄给员工开的工资都很高，他们工作过程中不收客人给的小费，更不会回答客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来和平餐馆用餐的客人有不少是冲着乌撒来的，他们知道这里有位上进的貌美□□，丈夫常年不在，只有她和女儿相依为命……
这群男人自大地抱着拯救乌撒的念头来用餐，动不动就想打听有关于乌撒的事情，好像只要他们开口或是给钱就能抱得美人归似的。
云霄嘱咐过他们，遇到这种人，不用给他们面子，直接让他们滚蛋就好。
但是乌撒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和平餐馆的生意，她现在每天做菜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没想到她都这么做了，还是会冒出一些对她感兴趣的人。
云二八说：“这里是餐馆，请您专心用餐。”
言外之意，不要打听些有的没的。
中年男人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碰壁，他望着云二八离去的背影捏紧了拳头。但当他看向厨房里的人时，他的眼神又变得温柔无比。
那么多年过去，他终于又找到她了。
……
厨房，乌撒忽然打了个寒颤。
她搓了搓手臂上突然冒起的鸡皮疙瘩，透过大透明玻璃往大堂看去，刚才她感觉到有一道让她感觉到很恶心的视线……
是她的错觉吗？
乌撒困惑地扫视整个大堂，扫到门口熟悉的身影时，眼神中的困惑变为喜悦，她开心地用力摇手道：“老板，你回来啦！”
云霄进店，走出店门的中年男人撞了她的肩膀，对方连道歉的话都没说，低着头就小跑离开了。
王宜修比自己被撞了还要生气地说：“这什么人啊？长着两只眼睛干什么用的？走路不看着点前面的吗？”
那中年男人跑得很快，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王宜修的骂街。
云霄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对方只是稍微蹭了她一下，不碍事。
进店，店里爆满，整个大堂弥漫着各种菜肴的香味。
云霄深吸一口气，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她戴上围裙和厨师帽走进厨房，乌撒让了点位置给她。
云霄心情好的时候就会下厨，她的厨艺其实非常不错，至少乌撒觉得云霄的厨艺比她好得多。
如果用十颗星来评价她们做的菜肴，乌撒认为自己顶多拿到七颗星或者八颗星，云霄则是能拿满十颗星。
不仅是做菜，其他方面例如制作桌椅、衣物、首饰、绘画、弹琴、舞蹈等等，云霄全部精通。
这个世界上就好像没有老板不会的事情，想到这里，乌撒对云霄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云霄让莫唐樘在门口去挂了个歇业的牌子，剩下店里的顾客她和乌撒快速做完了他们的菜，等这些顾客全部离开后，便是和平餐馆员工们的晚餐时间。
云霄在厨房做菜，莫唐樘、乌撒、云二八和剩下那名员工收拾打扫大堂，场面和谐而又温馨。
云霄给员工们以及蹭饭的王宜修制作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吃的每个人肚子都圆滚滚地回家。
关掉一楼的灯，锁上大门，云霄上到二楼，走进炼金实验室。
她拿起手提箱置于桌面，又从手提箱里取出一物放在桌上。
那是她从神殿获得的小神像。
蔷薇凋零40
小神像只有一节小臂那么高, 长袍底边染了一圈红色，红色似有生命, 随着云霄晃动小神像的动作而如水流涌动着。
云霄还有摧毁小神像的法子。
但这个法子不适合当着苏尔凡的面用，应该说是不适合当着任何一个人的面用。
那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凡是被她吃下肚子的东西，不管那东西原先是什么，它们都会被她体内的熔炉之火熔炼得干干净净，并且化作全新的能量反哺她自己的身体。
小左游出云霄的衣领，尾巴举着白板：“你不会真的要吃这种东西吧？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云霄瞥了眼小左，没有吭声。
她被人推下深渊地裂, 双腿全断。她想要把受重伤的火鲸鱼炼制成炼金生物却等级不够的时候，可是一边爬着一边把深渊地裂里肉眼能看到的材料全部都给吃了一遍。
云霄给小神像消了个毒, 又将它擦得干干净净，她握住神像的双脚, 张开嘴, 把神像的脑袋塞进了嘴里。
“嘎嘣。”
云霄的牙碎了。
她呸地吐出几颗牙齿, 淡定地继续用剩下的牙齿啃着小神像。
牙齿碎掉的越来越多, 小神像上也逐渐出现了被啃咬的牙印。
等嘴里的牙崩完的差不多, 云霄给自己来了个全口腔拔牙，然后喝下万能灵药，一口牙又整整齐齐地长出。
她反复进行着啃神像、拔牙、长牙, 再啃神像、再拔牙、长牙的步骤，把小左看得心惊肉跳。
小左：这女人对自己太狠了！
终于, 功夫不负有心人, 云霄啃下了神像没有五官的脑袋。
吃过石头的人都知道石头在嘴里嚼碎的时候会布满整个口腔, 又涩又干的感觉让它们十分难以下咽。
云霄把万能灵药当作饮料喝, 她吞服了满嘴的石块。
石块进肚，早已等待着的熔炉之火迫不及待地席卷而上, 几乎完全快要变成黄色的白色火焰裹住了所有下肚的石块。
石块没有坚持太久，一下子就变成了熔炉之火成长的养分，火焰燃烧地更加旺盛，被它转变过后的能量流淌向云霄的四肢及躯干，一点点滋养着她的身体。
小左本来坐在云霄的胳膊上，但就在刚才，它被云霄身体表面的高温给烫走了。
它离得很远注视云霄。
此时的云霄体表隐约燃起黄色的火焰幻影，整个人都被黄色的火焰包围着，容貌与神情已经看不清晰，只能看见火焰里坐着一个人。
那尊可怜的神像被她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全部化为了她身体升级所需要的养分。
拥有云霄记忆的小左还知道她的另一个秘密，它不敢也不会把它知道的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但它有时候真的忍不住会想——
像云霄这样的存在，她到底是不是一个人类？
云霄吞下整个小神像用的时间不久，但消化小神像却用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小左都快等成蛇干了。
当最后一粒小石块自她体内消失的时候，她的体内之火变成了完全的黄色，不再有任何一点白色。
星辰幻影骤然出现，虚幻的银河围绕在云霄身边许久不散，当云霄点燃熔炉之火时，所有的幻影如同破碎的玻璃全部碎裂成星光点点。
云霄指尖的火焰为完全的明黄色。
熔炉之火从隐秘之火（白火）升级为圣灵之火（黄火），这意味着云霄已经晋阶成为了超擢阶的炼金术士！
在云霄晋阶到超擢阶的时候，她脑子里凭空浮现了一张图纸，图纸上记载着某个炼金生物的制作方法，炼制所需的全部都是非常珍稀且罕见的材料。
其中有一些材料云霄只在传说里听到过，从未在现实里见到过。
图纸上写着该炼金生物的名称——
赫姆克鲁斯。
窗外阳光照进室内，炼金实验室如被狂风暴雨席卷过，云霄拿出绿绿队长让其打扫房间，然后拿出通讯器给波波校长打了个视讯电话。
通讯器没响几声便接通了。
云霄把猫爪通讯器放在桌上，波波校长的身形从猫肉垫处投影而出。
波波校长穿着粉色睡衣，头上戴着同色系的睡帽，他语气不是很好地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凌晨两点！一个人睡觉最沉的时间！”
现在是太阳月，太阳最活跃的时间，这个月份的太阳十分热辣，没有防护直视太阳的话，眼睛会直接瞎掉。整个太阳月没有夜晚只有白天。
云霄问：“赫姆克鲁斯是什么？”
波波校长肉眼可见的一愣，他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自言自语地嘀咕道：“难道我在做梦吗？竟然梦到云霄问我赫姆克鲁斯是什么……”
云霄：“波波老师，你没有在做梦，我的确在问你这个问题。”
波波校长想到了什么，突然怒火中烧地说：“是谁把这个名词提前告诉你的？”
就像云霄被推下深渊地裂那次一样，到底是谁想害她？！
云霄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它自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以炼制图纸的方式。”
波波校长木愣愣的宛如灵魂出窍。
他接连说了好几声“等下”，随后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像是晃水瓶那样用力摇晃了很多下，他说：“不可能，我在做梦，这都是假的，云霄不可能这么快到达超擢级！”
“让您失望了。”云霄快速绘制出一个小型熔炉阵，指尖燃起明黄色的圣灵之火，“我的确到了超擢阶。”
波波校长目瞪口呆地看着云霄，他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挨打的半边脸瞬间肿到不行。
云霄：“……”
倒也不必下手这么重。
大约过了将近半小时，脸颊生疼的波波校长终于接受云霄如此快速升级到超擢阶的事实。
不符合常理又如何，在云霄出现之前，谁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能有四大元素内聚力指数皆高达85的人。
云霄本就与众不同。
波波校长说：“赫姆克鲁斯，又被称作烧瓶里的小人。”
“它是一种在元素烧瓶里制作而成的浑身发光的小人，它在烧瓶里时十分羸弱，但离开烧瓶的它是一个完美的时空旅行代行者。”
“我之前告诉过你关于时空流的事，它是只有精锐阶以上的炼金术士才能感知到的一种时空错乱的现象，它出现的地点、时间以及形式完全随机。”
“它分为时空流屑子、段落、映射以及叠映四种形式，其中时空流叠映是最危险的存在。”
云霄从过去的凯勒斯小镇回来后便再也没有遇到过时空流叠映现象，时空流屑子倒是遇到过几次。
波波校长继续说：“炼金术士到了超擢阶以后，遇到时空流叠映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而一旦进入时空流叠映，等级越高的炼金术士存活的概率越低，因为他们随意的举动都可能造成历史的变化，从而遭到历史带来的反噬。”
“赫姆克鲁斯就是能解决这一难题的存在。”
“在炼金术士遇到时空流叠映的时候，他们可以与元素烧瓶里的赫姆克鲁斯交换位置，操纵赫姆克鲁斯前往历史时空进行旅行，而他们自己则可以在新时空与旧时空的夹缝中安全等待。”
云霄说：“赫姆克鲁斯起到了替身的作用？”
“替身……没错，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不能因为有了赫姆克鲁斯就对旧时空进行随意的改变，赫姆克鲁斯只是能够承担一部分的反噬而已。”
波波校长长叹一声。
“你才这个年纪，到达超擢级后想必面临的麻烦想必会更多一些。第一个赫姆克鲁斯的材料我会帮你准备好，天亮就给你邮寄过去，之后更多的数量由你自己去准备吧。”
赫姆克鲁斯是消耗品，每一个时空流叠映都会视其危险程度用掉一个及一个以上的赫姆克鲁斯。
云霄诚恳地谢过波波校长，她说：“这么晚打扰您真的很抱歉。”
波波校长摆手说道：“我能明白你那紧急的好奇心，我当初升到超擢阶脑子里突然多了不属于自己的图纸后，吓得哭着去找了我的导师……”
云霄忍俊不禁。
通话挂断，云霄收起笑脸。
她伸出手，紧握成拳，超擢阶炼金术士的蕴含的体内能量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
翌日。
和平餐馆收到了一个大包裹，寄件人写着波纳撒尼尔·莱斯利波，收件人写的云霄。
还有几封来自乌洛波洛斯炼金学校的信件，看名字是云霄的那三个学生。
这两个月来云霄不知道在做什么，一直都在二楼没下来过，莫唐樘把包裹和信件放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处，敲了敲门。
他只是随手一敲，根本没指望有人开门。
但是，他敲完之后，门就被打开了。
莫唐樘看见了一个容光焕发的云霄，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较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变得更加的耀眼让人无法忽视。
不知是不是莫唐樘的错觉，他感觉云霄身上多出了一种神秘感，是那种等阶差距带来的神秘感。
他之前和云霄都是精锐阶炼金术士的时候，他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难道云霄这几天不下楼是因为她在晋阶吗？
莫唐樘是精锐阶三级的炼金术士，比他等阶还高的炼金术士那就是——
超擢阶？！
不可能吧！！！
莫唐樘不确定云霄会不会回答地问：“老板，你不会晋阶了吧？”
云霄收起包裹和信件，给了莫唐樘一个肯定的眼神。
莫唐樘惊呆了。
炼金术士的寿命平均在300~500岁，一般能够抵达超擢阶的炼金术士通常都在150~200岁左右，据说超擢阶是炼金术士最难跨过的一个坎，所以所用的升级时间特别的长。
根据记载，历史上最年轻的超擢阶炼金术士为四十二岁，但那是创造了炼金术的第一位炼金术士，是那个所有炼金术士都升级极快的黑铁时代。
云霄才几岁啊？
她13岁就读乌洛波洛斯，毕业的时候才刚满18岁，现在距离她毕业不到一年，她就已经成为了超擢阶的炼金术士。
一个人真的可以天才到这种地步吗？
等莫唐樘回过神，云霄已经回到二楼。
莫唐樘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我眼光真他大爷的好，选中了一支优质潜力股”的自豪感。
他比升级的本人云霄还要高兴，蹦蹦跳跳地跑去服务餐馆里的客人们了。
二楼，云霄先打开了波波校长寄来的大件包裹。
包裹里是一个灰白色的坛子，坛子里装有分类分好的各种材料。
云霄将材料与脑海中的图纸一一对应，波波校长给她的材料正好是制作一个赫姆克鲁斯的量，分量非常精准，没有一点多给或少给。
云霄开始准备炼制赫姆克鲁斯。
今天是太阳月第一周的周三旋花日，形似喇叭的旋花作为主材料之一必不可少，每天清晨自然之力凝聚而成的天露需要多一点，稀有矿石七大金属里的月银和太金不能节省，副材料月亮月圆升空的第一滴雨水、尸香狐狸的唾液、黄金蟾蜍的右眼、美撷草的根茎、雷蝾螈的闪电形成核……
最重要的是，熔炉之火以及自然之力构建的元素烧瓶。
赫姆克鲁斯不属于炼金生物，它的炼制方法更接近于万能灵药。
云霄绘制高级熔炉阵。
熔炉之火的等级越高，物质融化的状态越趋于原初和混沌，火煅效果越好。
阵成，黄色耀眼的火焰喷发，炼金实验室里瞬间亮如白昼！
云霄右手尾指维系熔炉阵的燃烧，食指引来火元素之力，凝结元素烧瓶。
一个巨型宛如大鼎的火元素烧瓶虚空成型，云霄往烧瓶里添加材料，火煅，再添加材料，再火煅。
通常来说，炼金术士凝结的元素烧瓶都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巧模样。
云霄这个……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把波波校长吓得说不出话。
元素烧瓶的大小与元素内聚力指数的高低有关。
元素内聚力指数满格90，云霄四元素内聚力指数皆85.
没办法，天赋在这，实在小不了。
譬如炼制万能灵药，别的炼金术士一次炼制最多五份，云霄每次炼制万能灵药的数量都是别人的数十倍乃至百倍。不仅如此，她连最低级的赤色灵药都炼不出，第一次炼制万能灵药就是神奇酊剂的等级。
每个炼金术士炼制炼金衍生品的时间都不同，云霄属于炼制时间短的那一类，基本上只要一个晚上就能完工。
不管是炼制万能灵药、炼金生物还是炼金物品，炼金术士必须聚精会神，一丁点儿的分心都会导致炼制失败，越是高阶的炼金衍生品越是如此。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窗洒下的阳光愈发刺眼。
火元素烧瓶里“砰”的一声，瓶口冒出一团白雾，又被瓶口里凭空出现的漩涡迅速收回。
漩涡消失，融合了星辰般细闪的莹白色液体充满整个瓶身，它们如海浪在元素烧瓶里慢慢地晃动着。
莹白色的液体一点点下降，徐缓地露出一个巴掌大的白色小人的身形。
小人巴掌大小，脸上身上一片空白。
云霄咬破手指，置于瓶口之上。
血液滴落在小人身上，红色慢慢晕染，小人逐渐有了人类的模样。
当红色完全散去，烧瓶的多了个缩小版的云霄。
它圆圆的包子脸上挂着浅笑，穿着休闲清爽的服装，手脚较短，看着像个棉花娃娃，但比任何橱窗里的娃娃都要来得可爱。
这就是赫姆克鲁斯。
云霄拿出一个新的烧瓶，放入元素烧瓶之中，赫姆克鲁斯乖巧地爬进了新的烧瓶之中。
云霄给烧瓶盖上密封的瓶盖。
如果不把赫姆克鲁斯关进烧瓶里，它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己死亡。
云霄扭动烧瓶的上半部分，烧瓶整个缩小到只有指节那么大，里面的小人变成了指甲盖大小。
至此，赫姆克鲁斯炼制完毕。
云霄收起烧瓶，放进衣服的内袋里。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是第三天的上午九点，她炼制赫姆克鲁斯用了三十多个小时。
云霄给波
铱驊
波校长发了个消息，内容是她成功炼制赫姆克鲁斯的事。
接着，她拿出三个学生寄来的信件，开始阅读。
首先是夏兰的信，信纸有厚厚的一沓，她写了非常多的内容。
“云霄老师，自从你教我做清醒梦之后，我便没有再做过噩梦。但从上个礼拜开始，噩梦又来找我了。”
“它比之前任何的噩梦都要来得真实，我现在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处在现实还是处在梦境之中。”
“梦里的每一个内容每一项细节我都记得十分清楚，仿佛我真的经历了那样的事情。”
“第一天做噩梦的时候，我在梦境中醒来，看见了我曾经的养父皮杨阳。”
“尔零，该起床了。”
低沉早已被夏兰遗忘在脑后的迟暮男声让她猛地从睡梦状态中清醒，她睁开眼，眼前是一阵朦胧的白光，白光里是一道只能看清轮廓的身影。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夏兰用力眨了眨眼睛。
对方的身影逐渐清晰，夏兰惊恐地瞪圆了眼睛——
是皮杨阳。
她曾经的养父。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夏兰宛如收到惊吓的小兽，顷刻从床上谈调了起来，她指着皮杨阳结结巴巴地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死了吗？这是梦吧？这一定是梦！”
她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嘶——”疼得她面容扭曲。
皮杨阳一脸担忧且慈祥地看向她：“尔零，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爸爸，让你泡血池也是为了你未来的身体着想，你不要因为嫌弃它脏就这么倔强……”
夏兰呆滞地看着皮杨阳。
“尔零”“血池”这两个梦魇般的词语又一次出现了，她本想立即反驳对方，可现在的情况太不对劲了，云霄老师教育过她们做事情不能过于冲动。
她要查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才行。
反应过来的夏兰敛下眸子，摆出从前尔零模样的乖巧与麻木说：“对不起，我有些弄混了梦境和现实。”
皮杨阳颔首道：“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不要乱跑，想出门的话记得带上姓江的小子。”
姓江的小子？
难道是江慕云吗？
夏兰“嗯”了一声，等皮杨阳离开之后，她立马翻下床。
这里她很熟悉，是她在夜阳学校的宿舍，她换上外出的衣服，轻手轻脚地出门，刚走两步，她就被门旁的江慕云吓了一跳。
江慕云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枯燥的白发盖住了大半张脸，他语气阴郁地说：“你要去哪里？”
夏兰觉得这个江慕云，和她认识的那个很不一样，而且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看着有些可怕的江慕云，夏兰笑容僵硬地说：“我……嗯，我去找雪雪玩一会儿。”
“雪雪？”江慕云歪头注视夏兰片刻，“那是谁？”
夏兰愣了愣，说：“乌北雪啊，我们学校的学生。”
“夜阳学校没有名叫‘乌北雪’的学生。”江慕云垂下眼，声音依旧阴森沙哑，“皮老先生让我必须跟着你，你今天有些奇怪，尔零小姐。”
夏兰不知道这个梦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心中有些慌乱，但面上一点都不显。
她嘀咕道：“原来没有这个人吗？我刚才做了梦，脑子还有点不清醒，既然我不认识这个人，那我从哪听到这个名字的，奇了怪了。”
江慕云想了想说：“应该是无意间听到的吧，之前世界之树发生了一件事，的确有个出事的人叫这个名字。”
夏兰问：“出了什么事？”
江慕云说：“前两个月，世界之树来了一对很漂亮的母女，母亲名叫乌撒，女儿名叫乌北雪，据说本来打算入学夜阳学校。”
“没过几天吧，那个母亲出门找工作的时候，被她留在旅馆里的女儿被中央城区来的炼金术士杀死了。”
“那母亲回旅馆发现她女儿尸体的惨状后，当场就疯了，事情闹得很大，连卡尔帝国的人都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带走了那个疯子母亲。”
夏兰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她告诉自己，这是梦境，不要把梦境里虚假发生的事情当真。
雪雪在世界之树好好地跟着云霄老师和苏尔凡老师学习，活得强壮又健康。
云霄老师呢，她会在梦境里出现吗？夏兰故意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负责这里的炼金术士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江慕云更加奇怪地看了夏兰一眼：“就是这对母女的事情发生之后没多久，原先负责这里的炼金术士符一繁屋子里被搜查出了魔法书以及召唤恶灵的仪式痕迹，他是一个邪恶的魔法师，不负责也不奇怪，先前世界之树失踪的人与他脱不了干系。”
夏兰毫不犹豫地反驳道：“符一繁不是那种人！”
符一繁老师虽然是个废物，但是他是个好人啊！
蔷薇凋零41
江慕云沉默半晌：“符一繁不仅是魔法师, 他还在自己身上进行了人体炼金，想要强行突破自己当前的炼金术士等级……他在星洲待了那么多年, 实力一直在倒退，应该是没有办法接受现状吧。”
怎么可能！
符一繁老师绝对不会有做人体炼金的胆子，而且他的炼金术士等级之所以提升缓慢，是因为他天生体内之火不稳定，他已经在云霄老师的帮助下解决了这个问题。
夏兰再一次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
一个比较真实的梦。
她只要慢慢地等着梦醒就好。
江慕云继续说：“皮老先生无意间撞破了符一繁的秘密，因此符一繁想要杀人灭口，他半夜摸去皮老先生的房间, 想要杀死皮老先生，还想把魔法师的事情栽赃陷害到皮老先生身上, 幸好他没有成功。”
“符一繁被炼金术士协会的人拷问之后，仍然不肯承认自己魔法师的身份, 哪怕他身上的恶灵已经被揪出发现……他一直在诬陷皮老先生, 甚至趁着看守他的炼金术士不备之时, 溜走想要继续杀死皮老先生。”
“幸运的是, 连老天都看不惯这样的人作恶。”
“他连皮老先生的屋子都没有到达, 就被自己的恶灵反噬杀死了。他的死状很惨，尸体不成模样，石块撒的到处都是, 据说是被恶灵活生生一点点撕扯死的。”
夏兰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
符一繁老师还在世界之树狗腿子地讨好云霄老师, 他肯定活得很好。
夏兰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江慕云说：“我是皮杨阳先生采买来服侍尔零小姐的奴隶。”
哈？！
江慕云怎么成奴隶了？
这个梦都做这么久了, 为什么她还没有醒来？
对了！
她可以去找云霄老师！
到了世界之树的餐饮区, 夏兰没有看见熟悉的和平餐馆, 那栋树屋明显已经闲置许久，布满了灰尘。
夏兰深吸一口气, 闭上眼睛。
让她快点醒来吧，她不想再做这个可怕的梦境了！
她睁开眼，眼前依旧是废弃的树屋。
忽然，她余光瞥见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
夏兰起身，快步追了过去，对方似乎知道有人在追他，加快了脚步。
夏兰梦里的这具身体没有经过严苛的体能训练，体质很差，体力不好，跑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她对准前面大步行走的人大喊道：“元子仓，你给我站住！”
那人没有停下，但脚步显然慢了不少。
对方往人烟稀少的角落走去。
夏兰心中一喜，这么看元子仓认识她啊，她加快酸软的脚步跟了过去。
元子仓走进一个拐角。
夏兰也跟了过去，才一进入拐角，她被人恶狠狠地按在了墙上，脊背巨疼无比。
“你也是八王子派来的人吗？”
熟悉的声音，却是陌生的戴着面具的脸，他用力掐着夏兰的脖子，打算直接将她杀死在这里。
幸亏江慕云即使赶到，他和元子仓扭打在一起，也打掉了对方脸上的面具。
元子仓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捡起地上的面具。
夏兰颤抖着身体看着凶狠的元子仓，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最在乎自己容貌的元子仓，一张脸变得面目全非，像是无数刀片在他脸上刻下了数不清的痕迹，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
夏兰问：“你的脸怎么了？”
面具重新戴上，元子仓冰冷的视线看向了夏兰和江慕云，他袖子里露出一点匕首尖，蓄势待发。
突然，拐角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元子仓听到那个脚步声，收起武器，扭头就走。
“你们没事吧？”
听到这熟悉且关切的声音，感觉十分委屈的夏兰眼泪落下，她回过头说：“苏尔凡老师……”
这个称呼使得到来的苏尔凡一愣，他扶起地上的江慕云，又递出一块手帕给夏兰：“很抱歉，你可能认错了人。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让你这么伤心，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再困难的事，只要你愿意跨过去，它们都不会再是困难。”
夏兰压住自己的抽噎声，她快步跑出了餐饮区，但这具柔弱的身体让她跑到一半便摔倒在地，她掌心破了皮，坐在地上让自己冷静的模样像个疯子。
她感觉梦中的自己更加的脆弱且爱哭，根本不受她自己的控制。
“尔零，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哭？”
夏兰抬头，看见了石耀姐妹，她们是她占卜课的老师，但很显然，现在她们之间没有师生关系。
但她们脸上挂着夏兰熟悉的亲切笑容，夏兰下意识说：“我在做梦，我想从梦里醒过来。”
石耀说：“想从梦里醒过来吗？很简单，我可以帮你。”
夏兰说：“真的吗？”
占卜师经常与星星打交道，有着不为人知的神奇力量，或许她们真的可以帮助她从梦中醒来！
石耀说：“当然是真的。”
耀石抿唇道：“我要先去看王宜修。”
石耀瞥她一眼：“你还在惦记着那个疯子吗？”
夏兰急忙问：“王宜修怎么了？”
石耀姐妹诧异地看了夏兰一眼，这对双胞胎姐妹彼此对视之后，带着夏兰去了王宜修的屋子。
一到那风格奇特的树屋前，夏兰就闻到了一股大量颜料被打翻的刺鼻气味。
耀石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她一脚踹开房门。
门开，夏兰被门里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整个屋子都变成了画布，上面画满了各种模样的血腥场景。
王宜修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画笔，正在精心绘制墙面上的细节。
“王宜修，”耀石喊了一声，“你今天怎么样？”
王宜修手里的画笔停顿，他如同生了锈的机器人，一点点扭过头来。
夏兰心中猛地一滞。
王宜修的眼睛不见了！
他只剩下了两个凹陷的眼窝！
王宜修木讷地说：“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祖父看见了什么，是星星，他看见了星星啊！”
他突然变得歇斯底里，不断挥舞着手中的画笔。
耀石上前一步，用力按住王宜修说：“你冷静一点，王老先生已经去世了，他肯定不想看见你变成这个样子！”
石耀嗤笑到：“和疯子讲道理，我这个妹妹真是个傻子。”
夏兰觉得眼前的这个石耀，内里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温柔腼腆的石耀老师了，她走上前，想要帮助耀石。
然后一走进，她才看见被王宜修挡住的画像。
那是——
夏兰惊呼：“云霄老师？！”
画像上的人虽然被黑色兜帽挡去了大半张脸，可下半张脸是夏兰绝不会忘记的云霄的长相。
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云霄。
夏兰正想询问王宜修。
地上本在安静下来的王宜修听到她的声音，一把撞开了耀石，明明眼睛都没有了却能精准地找到夏兰所在的位置。
他双手按住夏兰的肩膀，冷静中带着一丝疯狂地问：“你知道她是谁对吗？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谁！云霄老师？云霄是她的名字吗？”
“对！”夏兰也着急地询问王宜修，她太想离开这个梦境了，“你认识云霄老师吗？你在哪里见过她？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她？”
王宜修露出一抹古怪却满足的笑容，他送开了夏兰，喃喃道：“原来四夏的传说是真的……没有人能在混乱的时间里找到她……”
夏兰听得迷糊不已，王宜修究竟在说什么呀？
突然，王宜修暴起，一把将她按在画像之上，他一脸癫狂地说：“既然你见过她，那么就说明她出现了，你要唤醒她，你必须唤醒她！”
话音落，夏兰看见王宜修举起了地上的画笔。
他的手与画笔上缠绕着一根根血红色蠕动的出手，触手与房间墙壁上所有的画像相连，控制着王宜修的手用力向下！
“噗嗤——”
夏兰唇边溢出鲜血，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胸口。
那里，她的心脏部位，插着一支画笔。
“咳咳。”夏兰不停地咳血，她捂住自己的胸口。以往的训练里，她体验过很多次死亡，她知道死亡现在正在侵袭着她。
身下画作被鲜血完全染红。
她看向王宜修，对方瘫坐在地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她又看向门口，耀石想冲上来救她，却被石耀挡住。
耀石焦急道：“尔零要死了！”
石耀毫不在意地说：“那正好，十五岁以下孩子的头颅用来做水晶球的效果最好，星星一定会很高兴的。”
夏兰意识越来越淡。
这真是一个……
疯狂的梦啊。
夏兰越来越困顿，她觉得自己在这个梦里死了，肯定能醒过来，回到现实之中。
“唉。”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叹息。
熟悉又温柔的叹息。
叹息的声音来自她的身下，而她身下只有那副画着云霄老师的画作。
夏兰听到那声叹息，忽然觉得好委屈，她咳着血说：“云霄老师，救救我……”
突然，屋子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整间屋子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不论是争吵的石耀姐妹，还是崩溃的王宜修，或者是伤口正在流血 的夏兰，所有的一切都被暂停了。
“咔嗒。”
夏兰隐约听见了一个声音，似乎是古老时钟时针被拨动时发出的声响。
“咔嗒咔嗒咔嗒。”
时钟拨动声停下，夏兰只觉胸口流出的血液正不断的回到她的伤口里，地上崩溃的王宜修再度扑到她胸前，插入她胸口的画笔被拔出，伤口消失，她跟着石耀姐妹站在王宜修门口，耀石敲门没有反应，一脚踹开了树屋的大门。
周围的景象像是按下了倒带键，不停地往后回退。
直到某一刻，才停下。
“尔零，该起床了。”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已经发生过的对话令夏兰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然而就在她清醒的一瞬间，她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变成了这具身体里的旁观者。
夏兰在信件上写道：“梦里面，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尔零身上发生的一切，看着世界之树燃起永不熄灭的火焰，看着整个星洲都变成了炼狱。”
蔷薇凋零42
信件上继续着梦境的描述。
……
又一次血池的浸泡过后, 尔零的身体彻底变成了上位恶灵的容器，尔零的意识被抹除, 邪恶的上位恶灵占据了尔零的身体。
上位恶灵一拥有自己的身体，便在世界之树大开杀戒。
世界之树变成了血色炼狱，树枝上挂满了上位恶灵自认是艺术品的尸体残骸。本以为自己能控制上位恶灵的皮杨阳，也被上位恶灵杀死剥了皮挂在树上，但他的笑容似乎很满足。
上位恶灵做完这一切后用回了“夏兰”的名字，它很聪明，也懂得伪装, 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实体优势，来获得人类的同情与喜爱。
世界之树的事情发生后, 炼金术士协会的人前来调查，恶灵遇到了一个名叫“聚星”的组织。
在组织成员莫唐樘的大力宣传下, 它带着奴隶身份的江慕云加入了聚星, 并且在聚星里结识了元子仓, 帮助对方杀死了霈城的梅布尔夫人、炼金术士安汀以及八王子报仇。
梅布尔夫人和安汀死后, 霈城居住地的造梦银龟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邪恶炼金生物, 在星洲酿成了巨大灾祸，生灵涂炭。
混乱正是聚星所需要的东西。
更多的灾难出现。
炼金术士协会应接不暇，整个星洲的事态变得无法控制, 协会只得组织撤离，并且封锁了星洲。
并非所有星洲的人都会被撤离。
深渊地裂喷出的气流会摧毁飞艇, 能够来往星洲与其他区域的飞艇有限, 因此名额也是有限的。
留在星洲的人, 是被抛弃的人。
边境封锁线设立的瞬间, 世界之树燃起了冲天的火焰，, 它似乎在无声地咆哮着自己的愤怒之情。
火焰无法熄灭，且会灼伤所有靠近它们的生灵。
造梦银龟变成的邪恶炼金生物所产生的毒素，污染了整个星洲的土地，也让这里的浊气团与浊兽变得更加强大，它们毫无顾忌地残害着星洲剩下的人类。
飞艇起飞的瞬间，夏兰通过恶灵的眼睛看见飞艇停靠处，无数的人类脸上带着麻木与绝望的神情，被汹涌袭来的浊兽撕咬成碎片。
他们乘坐的飞艇在经过深渊地裂时，黝黑的地裂里似乎出现了一双可怕的、巨大的金色竖瞳。
他们遭遇到了气流，飞艇出了事。
“就是这个时候，我彻底梦中醒了过来，醒来的我一身冷汗，我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噩梦，但却始终无法忘记梦境中的内容。”
“云霄老师，我该怎么办？”
云霄看出夏兰字里行间的茫然与无助。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从自己的炼金手提箱里取出了一装在罐子家里的炼金生物。
该炼金生物有着人类的面孔与花栗鼠的身子，它毛茸茸的尾巴顶端闪烁着萤火虫般的微弱光芒，两只小爪子抱着一颗迷你水晶球，水晶球里一会儿浮现大海与沙滩，一会儿又浮现星辰与银河。
它是高级炼金生物，名叫“梦魂颠倒水晶鼠”，它能够让使用它的人心神恍惚，快速进入它所编织的梦境之中。
没错，在圣灵大陆，梦境是可以被编织的存在。
炼金术士崇尚世间一切物质与能量都可以转变为原初物质，人做梦所产生的梦境也是人的能量的一种，因此它可以转变成其他物质与能量，也可以由其他的物质和能量转变成梦境。
只是这方面的研究在炼金术士里属于非常小众的方向，云霄只是偶然接触过这方面的研究，并成功做出过一只该领域的高级炼金生物。
云霄查询了许多关于梦境的资料，她把合适的解释一一附在信件上，并告诉夏兰梦境在炼金术上的解释，以及操控梦境的原理。
云霄没有在信件上说任何安慰的话，但她一一解释了夏兰所有困惑和恐惧的点。
写到一半，云霄的笔一顿。
桌上台灯下的小左举牌问道：“怎么了？”
云霄说：“皮杨阳制造血池的事可能与新神有关，夏兰又是这事件中的中心，我怀疑有人在她附近故意使用了类似的炼金生物或者物品操控了她的梦境。”
小左激动地写道：“有人要害夏兰吗？那还不快点把她叫回来，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云霄说：“太阳月过去，就到他们放春假的时间了，我给夏兰的水晶鼠能够覆盖掉一切梦境，持正校区也是相对安全的地方，暂时不用着急。”
回完夏兰的信，云霄拆开江慕云和元子仓的信件，两人信上不约而同地都说了夏兰做噩梦的事，对他们本人的事情没有提及太多。
江慕云依旧是问候云霄的身体如何。
元子仓则讲了他们三个全部加入了一个名叫“红色希望”的社团。
红色希望就是云霄先前讲解哲人石有关信息时，提到的乌洛波洛斯里专门寻找哲人石的社团。
他讲述了许多关于他们寻找哲人石引发的乌龙事件，其中大部分的乌龙都让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云霄笑着先给江慕云回了信，然后又给元子仓回了信。
因为此次寄信含有小件包裹，云霄自己的炼金信鸽无法携带重物，她特意去了趟邮局，以最快的速度将回信寄出。
在打包小件包裹的时候，她临时往水晶鼠的身上加了一样东西。
海东青背着小件包裹自邮局出发，它扇动翅膀如同离弦的箭飞跃了深渊地裂，来到了大陆的另一边。
此时阳光正好。
距离持正校区的考核结束过去已两月有余，成绩并列第一引起一时轰动的夏兰、元子仓与江慕云以学费全免的条件入学了乌洛波洛斯。
乌洛波洛斯炼金学校里，学生们正围在走廊的公告栏前，公告栏上是最近一次理论与实践月考的考核成绩。
学生们习惯性地从第四名开始找自己的名字，因为前三名连看都不用看，肯定又是那三个家伙的名字——元子仓、夏兰以及江慕云。
这三个人本身天赋高也就算了，他们还特别热爱学习，每堂课上的表现都特别积极，就连大家一致最讨厌的体能课他们都能上得津津有味。
他们没有偏科，每一门课的单独考试全部都能拿到满分，学校的老师非常喜欢他们，总是拿着这三个人举例子，让他们好好跟他们学学。
这三个人每门课考一百五十的满分，那是因为试卷的卷面分只有一百五十分。
一年级生苦恼得要死，这要怎么学？
那已经不是努力能达到的地步了，他们的脑子就比不上人家啊，总不能让他们去换个脑子吧？
想到那三个家伙，一年级生就恨得咬牙切齿，他们实在是太卷了，卷到他们累死都赶不上。
上课的时候开小差？也不看看人家天赋比你高的都比你努力，于是天赋不够的一年级生只有也只能用努力来凑。
真要说对三人有什么意见，一年级生对他们没有任何不满，因为——
这三个人都是好人。
很好的好人。
夏兰温柔体贴地给大家上体能课的加训，哪怕累到眼前发黑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元子仓开朗热情给大家分享他那一看就是优等生，且画出了所有考试范围的笔记。
江慕云沉默寡言但会默默地做掉很多的事情，许多人都被他帮助过。
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这样的年级前三让大家根本怨不起来，谁讨厌他们那绝对是讨厌者自身的问题。
有这样的年级前三带头，一年级的学生普遍要比前几届的学生更好教，上一次遇到这么好教的学生还是云霄那届。
上午十点，晴朗的天空忽然响起一声鹰唳，白银巨鹰于学校最高的建筑物上展开近百米的翅膀，黄金、白银与血肉制作成的翅膀羽毛下隐约有雷光闪现。
听见鹰唳的学生们纷纷回到教室，上课时间到了，宋陆离走进教室，他现在负责一年级的炼金生物课程。
宋陆离站在讲台上，把自己准备的课件金属片插入讲台，身后海水般的黑板波浪涌动，接着三位立体投影的画面出现。
“大家把书翻到1023页，今天我们开始学习熔炉阵在炼制炼金生物过程中的时间回溯功能……”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宋陆离一边讲课，一边将视线投向夏兰三人。
坐在第一排的三人明显心不在焉，与往常上课孜孜汲汲的模样完全不同。
乌洛波洛斯炼金学校的一节课60分钟，休息时间为30分钟，上完60分钟的课程，宋陆离刚想喊夏兰三人过来一下，结果他们踩着下课铃就冲出了教室。
宋陆离突然想起来，他们昨天给云霄寄了信件，云霄的回信一般第二天就会到达，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他失笑地摇了摇头。
……
夏兰、元子仓和江慕云以最快的速度眼巴巴地等在邮筒前，他们已经两个月没有收到云霄老师的信件了。
这段时间给他们回信的一直是符一繁老师，他也帮助他们解决了不少的难题。他们没有说符一繁老师不好的意思，只是他们更期待云霄老师的回信。
天上飞过一只又一只的鸟类。
夏兰瞪眼看着天空，她眼下的黑眼圈都快长到下巴上了，这段时间她因为噩梦的缘故一直没有休息好。
忽然，天空落下一只背着包裹的海东青，正好落在三人面前。
是他们的信吗？
三人伸出手，海东青把信件放在他们手上，身上背的包裹则放到了夏兰面前。
三人迫不及待地看向信件封面。
哇！
这次是云霄老师写来的信！
三人瞬间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各自拆开了他们的信件。
夏兰的回信厚厚一沓，元子仓的回信也有好几张，而江慕云的回信只有半张纸一句话。
元子仓看了眼江慕云的回信：“我说，你下次给云霄老师写信多写两句吧，每次都是同一句话，换作是我下次都懒得回信给你了。”
江慕云握着那半张信纸，十分满足。
他认为自己身上发生的都是一些无聊的事，云霄老师的时间非常宝贵，他那些无聊的事没有必要写在信上浪费云霄老师的时间。
至于元子仓说的事，江慕云觉得那样的情况不会发生，不管他们写了什么，云霄老师都会认真地回信。
元子仓依依不舍地看完了自己的回信，他给云霄老师分享寻找哲人石的趣事，云霄老师同样告诉他了她寻找哲人石遇到的神奇事件。
元子仓看完，只觉得身临其境，云霄老师的文笔太好了！
现在只剩下夏兰才看到回信的三分之二，她突然吸了吸鼻子。
元子仓和江慕云见到她眼眶通红的模样，元子仓大惊失色地问：“你不会要哭了吧？！”
“没有，我只是有点感动。”
夏兰揉了揉眼睛，揉去了还没有落下的泪水，她继续阅览信件，整封信没有一个安慰的字眼，信上全部都是学术性的用词与解释，但这些学术性的东西在夏兰看来字字都是对她的安抚。
未知才会令人感到可怕。
当知晓一切的原理时，她才发现令她恐惧那些事情不值一提。
夏兰说：“云霄老师给我寄了一个高级炼金生物，可以通过编织梦境解决我的噩梦问题。”
元子仓和江慕云困惑：“梦可以被编织吗？”
夏兰把云霄给她的回信递给二人，在阅览信件前她也不知道梦境原来可以被人为编织。
元子仓和江慕云仔仔细细地看完了信件，他们懂得了梦境编织的原理，提出了疑问。
“既然梦境可以被编织，那你那个奇怪的噩梦……不会是被人为弄出来的吧？”
夏兰说：“云霄老师也有这样的怀疑，她让我在春假回去之前多注意一下自己身边的人。”
也就是说夏兰被人盯上了，元子仓“嘶”了一声，他同情地拍了拍夏兰的肩膀，说：“至少你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夏兰点头。
到了晚上，夏兰回到她的宿舍，因她生理构造特殊的关系，她被安排了单人宿舍。
洗漱完毕，她取出梦魂颠倒水晶鼠，盘腿坐在床上，水晶鼠坐在她的对面。
夏兰从水晶鼠的西装口袋里拿出炼金生物的使用说明书。
说明书是一张指甲盖大小的金属卡片，指腹按压卡片，一行行说明文字就会发着光地呈现在按压者的面前。
夏兰读完水晶鼠的使用说明书，她指腹搓动水晶球，它除了能自己编织想要的梦境外，还有几个云霄预置在里面的梦境。
它们都叫做“童话梦境”，名字后面加了“1234”的数字作为不同梦境的区分。
云霄老师制作的童话梦境吗？
应该会很有意思的吧！
蔷薇凋零43
夏兰搓动水晶球, 让它转到童话梦境1的上面。
水晶球散发出强烈的紫色光芒，水晶鼠的尾巴如同钟摆不停地左右摇晃。
夏兰的眼睛越来越酸, 眼前的尾巴晃动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她眼睛睁也睁不开地倒在了床上。
水晶球的紫色光芒流入她的眉心。
梦境开始——
“小红帽的外婆生病了，她需要去森林里采集可以治疗外婆的草药。”
“外婆告诉她，森林里有着可怕的大灰狼，像她这样柔弱的女孩子进入森林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要……”
“心急的小红帽没有听完外婆的话, 进入了森林，果不其然, 她遇到了流着口水的大灰狼。”
“大灰狼太可怕了，小红帽吓得抡起拳头, 一拳砸扁了大灰狼。”
“狼是群居动物, 更多的灰狼出现。”
“小红帽再一次害怕地举起了手——”
“一拳一个。”
“一拳一个。”
“一拳一个。”
“终于, 她把整个森林里的灰狼都打死了, 她成功采集药材回到家中。”
“外婆说完了剩下的话：‘……千万不要把灰狼族给灭族了’。”
“这个故事告诉了人们个人实力的重要性。”
梦境结束得很快, 但夏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一夜过去，人做梦的时间本就不长，她现在满脑子“一拳一个”, 异常怀疑人生。
这真的是给孩子看的童话吗？
不管是不是童话，夏兰这一次的确是做了个好梦, 她状态极好地起床, 床前全身镜里的她精神抖擞, 与前两天蔫儿吧唧的她完全不同。
看着脸上光彩四射的自己, 夏兰朝着全身镜摆了几个姿势，每一根头发丝都布满了喜悦之情。
云霄老师不愧是云霄老师！
不管什么样的疑难杂症, 只要云霄老师给出了解决方案，那必然能做到药到病除！
出门前，夏兰戴上太阳月专用的防护墨镜。
她看见街道两边盛开的小白花，热情四溢地向它们打了个招呼。
她又看见草坪上的洒水工人，同样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戴着遮阳帽的洒水工人扬起笑容，打完招呼，夏兰离去后，洒水工人脸上的笑立即收了起来。
洒水工人走到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从竖领里抽出一根天线模样的东西，他对着天线上的话筒说：“时空梦同化第17天，夏兰时空梦异常终止，干扰物不祥。故事主体夏兰激活失败，故事激活失败。”
天线利传出一个一字一顿宛如齿轮与金属碰撞的声音：“时钟不可混乱，血色时代才会带来新的火种与希望。”
洒水工人握着天线轻声说道：“听从您的安排，我们一定会复原所有偏离的时间。”
离洒水工人极远极远的地方，有一清隽又唇红齿白的男生放下了手上的炼金望远镜，望远镜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洒水工人讲话时的口型。
他推动鼻梁上超大的黑框眼镜，低声轻喃道：“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元子仓好奇询问，他身后跟着哈欠连连的江慕云。
乌南霜笑眯眯地回道：“秘密。”
元子仓鼓起双颊道：“又是秘密，前辈的秘密也太多了。”
乌南霜叉腰道：“秘密才能勾勒出一个成熟男人的秘密，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我……”
“是是是。”元子仓敷衍地回答，“今天我们要怎么安排？”
乌南霜托着下巴说：“我还没有想好。”
今天是学校每月的社团活动日，所有学生都不用上课，可以尽情地参加社团活动。
元子仓、江慕云和夏兰参加的社团名叫红色希望，是一个专门寻找哲人石的社团。
眼前这位乌南霜就是红色希望社团的社长，同时，他也是乌北雪总是挂在嘴边的厉害哥哥。
红色希望之前只有乌南霜一个人在苦苦支撑，他在学校里的人缘好像不太好，失踪过半年再回来之后，人缘似乎比之前更差劲了。
好在现在有他们三个加入了社团，红色希望总算不用面临因人数不够而被强行关闭的窘状。
乌南霜大概也很喜欢他们，他总是喜欢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盯着他们。
他瞳孔又黑又大，乍一眼看过去跟鬼一样。
每次这种时候他们回头，总是会被乌南霜吓得不轻。
乌南霜的性格的确有一点怪胎，但他们三个的真实性格也不比乌南霜好到哪里去。
因此，四个人一下子就玩到了一块儿。
江慕云又打了一个哈欠。
元子仓看向他：“你昨晚没睡好吗？”
江慕云点了点头，“好像梦游过，醒过来人很累。”
梦游是江慕云的老毛病了，就连云霄都没有帮他治好。
元子仓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在不行你申请来我的宿舍，我晚上把你绑在床上，那样你就不用担心会因为梦游累着了。”
江慕云点头。
“早上好啊！”
夏兰元气满满地到来。
元子仓看向她说：“不用说，你昨晚肯定睡得很好。”
夏兰用力点头，她何止是睡了个好觉，简直整个人都像是重生了一样！
四人齐聚，他们开始商量今天的社团行程。
说着说着，几人就说到了下个月开始放春假的事。
元子仓、江慕云和夏兰肯定是要回世界之树的，好久没有见到云霄老师的他们特别想念对方。
乌南霜说：“你们回去的时候顺带捎上我一个吧，我也有几年没见到我的妈妈和妹妹了。”
乌南霜在乌洛波洛斯上学之后就没有回过星洲，唯一一次回星洲的中途他出了些事，一个大活人失踪了大半年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他重新现身之后乌撒便让他假期不要再回星洲。
这一次，想念家人的乌南霜不打算再听妈妈的话，他要和三人组一块儿回到星洲去。
接着，四人开始了社团活动。
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哲人石？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但加入了红色希望的四个人坚信着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哲人石，那是炼金术界最完美的作品。
……
等社团活动结束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天边的太阳光比起白天微弱不少。
夏兰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早上的洒水工人这会儿还在加班洒水。
真辛苦啊，她感慨着回到宿舍，在浴室洗去一天的疲惫，她开始调整水晶鼠中的梦境选择。
梦境开始，夏兰很快陷入熟睡。
她出现昨晚小红帽故事里的蘑菇屋前。
夏兰低头看了眼，这一次的梦境她自己便是小红帽，她打开蘑菇屋的大门，屋里的奶奶竟然顶着大灰狼的脸，而大灰狼讲话的声音竟然是皮杨阳的声线！
噩梦？
还是美梦？
这一切取决于夏兰自己的决定。
她扬起拳头，对准大灰狼用力一拳！
吃了拳头的大灰狼容貌变化，变成了恶灵的模样。
“一拳一个。”
夏兰嘴里念叨着这样的话，把不断出现的令她做噩梦的脸个个都打了回去。
现实中的夏兰也说着“一拳一个”的梦话，她翻了个身，身后的窗户忽然扒上了一只手。
这只手缓慢地打开窗户，手的主人蹑手蹑脚地爬进了夏兰的房间，又悄悄地关上了窗户。
如果夏兰现在醒着，她一定记得这个人的脸，是她今天见了两次的洒水工人。
洒水工人名叫利奥，他是灰烬组织的一员。
这里的灰烬组织并非云霄所知道的由无面带领的灰烬，而是另一个无面也曾加入过后来才退出的真正的灰烬组织。
该组织的首领便叫做“灰烬”。
利奥拉上了窗帘，此时虽是夜晚时间，但天空依旧明亮得很，拉上窗帘后屋子里一下子暗了许多。
利奥看向床上熟睡的少女，以及床头那正在运作中的炼金生物，他从自己的炼金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罐子家，这是专门用于装放炼金生物的装备。
对于夏兰此人，利奥了解的并不多。
他只知道作为灰烬培养出来的孩子，夏兰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便被定好了她接下来的命运走向。
背负了救世主命运的她理应按照为她所编的故事前行，那是唯一不会让圣灵大陆面临灭亡的、拯救圣灵大陆的方式。
如今因为云霄的插手，夏兰的命运不断地跑偏，整个圣灵大陆将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今晚的时空梦又一次失败了，夏兰在梦中击败了所有能够让她觉醒的因素……
因此，利奥必须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前来解决那个为夏兰编织新梦境的炼金生物。
拥有编制梦境的炼金生物通常不会再有其他能力，也就是说它们其实很好对付。
利奥小心翼翼地接近炼金生物，他即将把水晶鼠装进罐子家里的时候，水晶鼠摇晃尾巴，茸茸的尾巴毛里掉出一个金色金属片小人。
金属片小人落地，“砰”地一阵白雾起，呛的利奥捂住口鼻也仍旧咳嗽不停。
他眼睛通红地看向白雾，这是什么东西！
白雾散去，利奥的眼底倒映出一个逐渐长大的人影。
待其完全长成，似笑非笑的云霄出现在利奥跟前。
利奥瞬间瞳孔地震，云霄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立即想要逃跑，可跑到一半，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利奥捂住自己的脖子，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的金属线，就在刚才，他穿过了一根位于脖颈处的金属线。
他的脖子……
被完全割断。
利奥很想说点什么，可是他的头颅向下滚落，身躯也摇摇晃晃地倒下。
云霄眼疾手快地接住利奥的脑袋和身体，她把它们扔到了门外，随后看向仍然在熟睡中的夏兰。
夏兰的睡相不好，她人成大字型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薄被踢到了床下。
云霄捡起被子，轻柔地盖在夏兰身上。
夏兰迷迷糊糊地睁眼，她看见坐在床边的人，迷瞪地呢喃：“云霄老师……”
云霄摸了摸夏兰的脑袋，清扫了房间里残留的血迹。
又是一阵白雾，她的身影消失，地上只剩下一些细小肉眼难以察觉的黄金粉尘。
与此同时，星洲的云霄接了个电话，随后她猛地吸了一口气。
她脑中多出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那是来自于金属人偶分.身的记忆。
在知道夏兰可能被人盯上后，云霄根据炼制赫姆克鲁斯的方法改进了她之前最常用的金属人偶分.身。
改进后的金属人偶分.身不再有距离限制，即便隔得很远，它也能够自行根据云霄设置的条件激活并自主行动。
金属人偶分.身所经历的事情，则会在它消失后以通讯的方式传到云霄此处。
接收消化完记忆，云霄给宋陆离打了个电话：“夏兰宿舍门口有一具尸体，你去把他交给温宛，请她调查一下对方的所有资料。”
宋陆离没有多问，他说：“好。”
然等他到了夏兰房间前，门口并没有尸体，只有一堆灰烬。
宋陆离将此事告知给云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宋陆离是她的好友，人品值得相信。
云霄告诉他夏兰噩梦之事的起因与经过，并问：“你怎么看？”
宋陆离沉思后说：“人你已经杀了，我们没有办法获得更多的信息，但是夏兰被人盯着是既定事实……这件事情也不适合告诉更多的人。我会以个人名义向学校申请加强学生宿舍的防护。另外，我也会多关注夏兰的情况，你就不要再担心了。”
云霄谢过宋陆离。
她正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宋陆离说：“等一下。”
云霄：“什么事？”
宋陆离那边沉默了一下，好像是什么让他特别头疼的事，他说：“和你解除婚约之后，家里又给我安排了新的联姻对象。”
云霄和宋陆离之间，曾经有过一个据说是宋家家主根据云霄已死父母心愿定下的婚约。
只是她和宋陆离之间并无男女之情，该婚约在云霄毕业后就被她宣布解除，宋陆离个人方面没有任何意见。
“她的名字叫做‘师天天’，是师家唯一的大小姐。”
炎邦民主联盟最厉害的几大势力里，师家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专做军火生意，生意做得很大，几乎达到了垄断的地步。
另外，他们家族的炼金术士个个骁勇善战，更是有一个罕见的殿堂阶的炼金术士坐镇，敢得罪师家的人很少很少。
也有不少人想和师家攀上关系。
云霄没有和师家接触过，她只听别人说过师家人都特别古怪，整个家族只有女人没有男人，生继承人全靠使用怀孕石或者在外绑架合适的男人。
师家的人地盘意识很强，她们很少离开自己所在的地界，也从来没有和其他家族联姻过，宋家是她们第一次对外扩展关系。
听到宋陆离这么说，云霄笑道：“你要介绍我和她认识吗？”
宋陆离语气微妙地说：“不用我介绍，她应该快到你那里了。她的行事举动在寻常人看来可能有些奇怪，我希望你看到她之后不要和她计较。”
云霄奇怪地问：“听你这话的意思，怎么感觉她是想来找我的麻烦？”
宋陆离沉默半晌，说：“的确如此，她听说你是我的前未婚妻并且我对你念念不忘之后，决定去星洲找你算账。她大概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以后离我远点。”
云霄哭笑不得地说：“……我还从来没有被人拿钱羞辱过。”
宋陆离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说：“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
云霄答应了宋陆离的请求。
只不过，她没想到师天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蔷薇凋零44
和平餐馆, 许多食客进门前都忍不住地往门口看了眼。
门前正中的位置站着一个女人。
很挡路。
但也很惹眼。
她海藻般的大波浪黑发柔顺地垂至腰间，明艳大气的五官压住了身上火红的长裙, 她双手抱胸，神情不善地盯着和平餐馆的大门。
食客们走进餐馆坐下之后都在窃窃私语着关于这个女人的事，他们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是来找事的。
门前的女人便是师天天。
师天天丝毫不在意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她早已习惯了成为其他人眼中的焦点，此时的她正在思考该怎样有气势且不落下风地喊出云霄。
她这次偷偷溜出师家来到星洲，就是为了找云霄麻烦的。
至于为什么要找云霄的麻烦，答案很简单——她吃醋了。
宋陆离与她相处时总把他的前未婚妻云霄挂在嘴边, 夸赞她是如何的厉害，这让自尊心很强的她非常受不了。
师天天本想与宋陆离商讨此事, 让他在聊天的时候不要总是提及云霄，可是这样一提, 意味着她在请求宋陆离。
在师家, 从来没有过女人向男人低头的事, 师天天便只能来星洲找同为女人的云霄, 让她开口彻底让宋陆离死心。
只是一想到对方的炼金术士身份……
师天天陷入沉默, 她又在门口站了许久。
店内，莫唐樘早就注意到门口那个奇怪的女人了，对方站在那里已经影响到和平餐馆的生意。
莫唐樘走出门, 站到女人跟前说：“这位女士，如果你想要进店, 请现在进来；如果你不打算进店, 请不要站在这里耽误我们的生意。”
“不好意思我这就……”师天天话说到一半, 意识到自己不能在云霄的店员面前示弱, 她扬起头颅高傲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莫唐樘无语的要死，他说：“就算你是卡尔帝国的君主, 只要影响到我们店铺的生意，我就会请你们离开。”
最后两字莫唐樘本想说“滚蛋”，说到一半他还是换了个文雅点的词，以免落人口舌。
师天天没想到云霄的店员这么嚣张，她眯起眼打量这个店员，一张娃娃脸长得倒挺可爱，嘴巴却是讨人厌的很。
莫唐樘忽然有种被人当成物品扫视的感觉，他莫名不爽地说：“请你尽快离开，不要站在我们的店门口。”
师天天说：“我找云霄，你把她叫出来。”
莫唐樘说：“天天都有找我们老板的人，老板不是什么人都见的，最后一次声明：请你站到旁边去，不要影响我们做生意。”
师天天气愤地跺了下脚，迈开步子想要走进和平餐馆，却被莫唐樘拦下。
师天天：“干什么，我进去吃饭都不让吗？”
莫唐樘指着排队处说：“想要进店用餐，请你去那里排队，本店不接受插队。”
顺着莫唐樘的手指，师天天看见一条长龙：“……”
她快要气死了！
如果是在师家，敢对她这么说话的人早就被处罚了。
师天天转身要走的时候——
“发生了什么事？”
从店里传出一人的声音。
稍显清冷的音色，语调乍一听非常温和，仔细地听却发现每一个字眼都充满了淡漠。
师天天是个声控，她很喜欢这种类型的声音，她捂住自己怀孕的耳朵，挂上得体的笑容期待转身——
她相信有如此出色声线的人长相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果不其然，门口站着一雌雄莫辨的大美人！
美人的个子很高，师天天用媲美尺子的眼睛估算出对方至少有一米八五朝上，是她最喜欢的身高区间。
对方是短黑发，刘海细碎地挡在额前，眼神清澈，略微下垂的眼尾让其看起来没有一点攻击性。鼻子挺翘，薄唇，肤色非常的白，但是是有些不健康的苍白，整个人充满了淡淡的病弱感。
师天天捂住口鼻，她怕自己会因为见到理想型而克制不住自己夸张的笑容。
她之所以喜欢宋陆离就是因为对方俊美的容貌与身上的易碎感，可宋陆离的身高刚到一米八，五官线条偏向硬朗，虽然留的是长发，但不会有人看见他的五官后把他当成女人。
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就是宋陆离的上位替代，她就喜欢这种分不清是男还是女的长相，这趟来星洲值了！
师天天已完全忘记她还要找云霄麻烦的事，她的脑子里已经被新出现的美人全部占据，她现在只想要认识对方。
师天天把头发别到耳后，清了清嗓子，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她正要开口——
莫唐樘说：“老板，这位女士说想要见你。”
师天天笑意盈盈。
原来是这家店的老板呀，怪不得长得这么出彩……
等一下！
师天天瞪圆了眼睛。
老板？
也就是说……
这个让她垂涎美色的大美人竟然是云霄吗？！
师天天大脑快要宕机。
这时，她听到云霄的问话：“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云霄竟然会是这样的长相完全出乎了师天天的意料，早知道她在来之前应该先调查一下对方，这下好了，她连见面礼都没有带……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师天天摸着耳边的头发，半低着头，笑容腼腆地说：“主要是想和你认识一下。”
云霄歪头看她。
师天天克制住自己内心想要尖叫的想法，她努力沉住气地说：“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师天天’，天空的天，你可以喊我‘天天’。”
“我现在的未婚夫是你的前未婚夫宋陆离，我经常从他口中听到你的名字，越听他的描述，我越觉得我们俩或许可以成为好朋友。”
“所以，我特地跑到星洲，来到这里，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太唐突。”
云霄早已猜到对方就是师天天。
只是……宋陆离不是说师天天是来找麻烦的么，现在她看着只感觉对方是位很有礼貌和教养的女士。
只是，对方说出的理由很怪。
好在宋陆离已提前给云霄打好预防针，加上这是好友的请求，云霄表现出的态度非常和善。
她邀请师天天进店入座。
师天天欣然答应，整个人看着含蓄又内敛。
莫唐樘跟在最后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见到的情况，现在的师天天和刚才那个用鼻孔看人和说话的家伙判若两人！
进店之后，莫唐樘去忙着上菜。
他希望云霄不要被那个女人的伪装给骗了。
……
和平餐馆没有包间，云霄带着师天天坐到了餐馆没人的角落位置。
两人面对面坐下，云霄递出桌上的菜单，说：“黄豆煨猪蹄是今天的主打菜，如果你喜欢喝汤的话可以来一份。”
“那就来一份吧。”师天天一副怕生又腼腆的模样，声若蚊蚋地应和着云霄的话。
不管云霄说点什么菜，师天天都特别乖巧地点头答应。云霄不说话，她也不吭声，只在那里安静地注视云霄。
等待上菜期间，云霄双手交合在胸前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到这里来。”
“嗯？”师天天下意识地微笑，“什么？”
云霄加了一句解释：“宋陆离告诉我你会过来……”
师天天捏紧了拳头，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问：“他说我什么了吗？”
云霄注意到师天天的拳头，她笑容不变地说：“他说你开朗热情，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因为你是第一次来星洲游玩，没有其他人陪同，他拜托我好好照看你。”
宋陆离倒是上道得很，师天天在心中轻哼了一声，见过比宋陆离更对胃口的人之后，她不再在意自己那个略逊一筹的未婚夫。
师天天在云霄面前依旧保持着羞嗒嗒的模样，她说：“他说的没错，接下来的日子我可能就要麻烦你了。”
云霄点头。
菜肴上桌，师天天喝了一口汤，眼神一亮。
师家也不爱喝营养液，她们请了许多大厨专门为她们制作一日三餐。
师天天没想到星洲这么个小地方竟然有厨艺如此优秀之人，这些菜色香味俱全，不比师天天平时在家里吃的差。
大快朵颐之后，师天天捂住嘴巴轻轻地打了个饱嗝，她脸色微红地问：“请问我可以有机会认识一下你们店里的厨师吗？”
云霄点头：“可以，不过现在她比较忙，要等到中午饭点过后才行。”
师天天并不介意等待。
尤其是和云霄一起等的时候，她只觉得时间过得非常快！
云霄已经注意到师天天的奇怪之处。
对方时不时的便用隐晦的视线打量着她，没有恶意，只有纯粹的欣赏和喜爱，没有令她感到不快。
云霄猜测师天天估计是个……颜控？
云霄故意向师天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接着，她看见师天天眼神一下子便恍惚了起来，有种喝了酒的迷醉感。
云霄碰到过许多比较在意相貌的人，但像师天天这么严重的还是第一个。
这样的人说好相处可以，说不好相处也可以，因为在这样的人的世界观里，所有的一切都由看脸决定。
到了下午两点钟左右的时候，和平餐馆迎来了午休时间，客人全部离开，乌撒从厨房里拿出做多了的菜当作今天的午餐。
“开饭了。”
乌撒摘下围裙和厨师帽，温柔地喊着大家。
先前在厨房里的时候，乌撒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楚面容，这会儿她露出了整张秀美的脸，一下子便吸引了师天天所有的注意力。
师天天对这种温宛挂的女子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她自发地跑上前，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师天天，我非常喜欢你做的菜，它们很美味。”
如果没有云霄，师天天现在就会问乌撒有没有兴趣去师家当厨师，可现在两个美人都是她喜欢的风格，她不能丢芝麻又丢西瓜。
乌撒有些愣神，她下意识地与对方握手，“我叫乌撒。”
这手也太软了吧！师天天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变态，她克制住自己想要摸对方手的冲动，往后退了一步说：“非常高兴能够认识你。”
乌撒见这漂亮的小姑娘看着和云霄差不多大，既有礼貌又很是嘴甜，她眼神一下子便变得慈祥无比，跟看自家雪雪似的。
又客套了几句话，乌撒和其他店员开始用餐，已经吃过饭的云霄和师天天去往了世界之树的其他地方。
世界之树的所有建筑都建造在树木之上，建筑与建筑之间的通道都是木板搭建形成的栈道，走起来摇摇晃晃的很是刺激。
穿过居民区，师天天注意到大部分树屋的大门都敞开着通风，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她问：“把门这样开着不怕有贼光顾吗？”
云霄说：“世界之树没有盗贼，即使有，也会被炼金守卫及时抓住，逃不出世界之树。”
师天天这才注意到树冠里隐藏着许多不起眼的炼金守卫，它们如同潜藏在暗处的猎豹，随时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就连师家都不会放这么多的炼金守卫！
这也太夸张了吧！
师天天家里做的是军火生意，她本人对炼金守卫和钱财方面的事比较敏感，她忍不住问：“放这么多的炼金守卫得要花掉很多钱吧？以世界之树这种区域的管理规格，管理费够用吗？”
云霄说：“这些是我自己制作的炼金守卫，成本只有材料费而已，不算昂贵。”
全是自己炼制的吗？
师天天语噎，她猛地想起来云霄是个炼金术士，可就算是炼金术士也很难像她这样。
师天天自己不是炼金术士，但她家里有很多人是，因此她对炼金术的事还算了解。
她知道炼金术士每制作一次炼金生物、万能灵药或是炼金物品都会耗费很大的精力，所以与炼金术相关的东西才会那么的昂贵。
云霄用炼金守卫的手法只能用“奢侈”二字来形容！
但是，这也说明云霄是个很好的合作供货对象！师天天脑子转得飞快，她说：“我可以了解一下这些炼金守卫的功能吗？”
师天天对路边坐着的白熊守卫很感兴趣。
它们穿着人类式样的衣服，憨态可掬，圆溜溜的黑色眼珠湿漉漉地看着路人，有些人路过时就会忍不住揉一揉它们毛茸茸的脑袋。
“这是高级炼金生物：冰川白熊守卫。”
“它们拥有完全的自主性，能够根据外界的情况做出相应的反应。”
云霄喊了句：“抓小偷啊！”
憨厚老实的白熊立马呲牙咧嘴变得凶残无比，胆子小点的人看都不敢看。
云霄又说：“没有小偷。”
凶残肌肉爆出的白熊变回可爱懵懂的模样。
“它们拥有高超的格斗能力以及出色的飞行能力，可攻可守。”
师天天完全没有被白熊变化的形态吓到，她欣喜若狂地说：“我想要找这样风格的炼金生物很久了！”
她拿出自己的手提包，一看就是件价格不菲的炼金物品。
从手里包里拿出一个微缩格斗场模样的炼金物品，师天天说：“可以让我测试一下它的战斗数值吗？”
云霄颔首。
她看着师天天把冰川白熊守卫装进格斗场里，格斗场地中央出现了一个稻草人，白熊守卫一见到稻草人就疯狂地对其展开了攻击。
师天天解释道：“这是我们家专门用来检测炼金衍生品数值的炼金物品，名叫‘数据分析场’，数据分析场里稻草人头顶的数字颜色越接近黑色，说明单次攻击力越高。”
数据分析场里，白熊对面的稻草人头顶数值颜色已经变成了深灰色！
这已经是非常可怕的数值了，这让师天天非常满意，她收起数据分析场，归还冰川白熊守卫，拿出了做生意的态度说：“云女士，请问您的冰川白熊守卫是否有意愿出售呢？”
云霄没有回答，她问：“你购买冰川白熊守卫想做什么？”
师天天说：“不知道云女士你对现在的炎邦民主联盟了解多少……”
“我听说云女士小时候在炎邦民主联盟生活过，但不管你小时候对炎邦的印象如何，它现在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和平且和睦的地方了。尤其是近一年的时间里，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霄近几年没有回过炎邦，她对炎邦的了解仅来自于宋陆离和大陆日报上的新闻。
炎邦民主联盟最初的创立是为了抵抗卡尔特里斯帝国的入侵，十几个遭受帝国侵扰的小国在世家的引领下结成永不背叛的联盟，由此来阻挡大国的可怕势力。
只要遵守“民主”与“互助”以及“绝不背叛”的原则，任何小国都可以加入炎邦民主联盟，炎邦民主联盟的实力曾一度超过卡尔特里斯帝国。
但就是这样的炎邦，近几年开始走了下坡路，炎邦对外隐瞒得很好，但对内，当初的小国成了大国后，对仍旧占据领导位置的世家产生了不满。
炎邦自此进入了内战时期，各国间边境地带摩擦不断，随时都有发动大规模战争的趋势，各世家彼此警惕，生怕自己会成为被攻击的出头鸟。
说到这里，师天天叹了口气道：“师家因为做生意特殊的关系，被很多的国家盯上了。我和宋陆离的订婚便代表着师家与宋家的联手。”
宋家是炎邦实力最大的世家没有之一，师家想要借助宋家的势力来保护自己。
师天天对联姻没有任何怨言，她享受了师家带来的一切，自然也要为师家做出贡献。
说了这么多，师天天还没有正面回答云霄的问题，她说：“炎邦内各国边境一直在发生着小规模的战争，我想要用冰川白熊守卫来保护那些被战争波及到的孩子。”
蔷薇凋零45
师天天不知道是炼金术士的审美奇特还是怎么回事, 市面上流行的高质量的炼金守卫，大多数都是血肉怪物的模样。
它们有些是一个长脚的眼珠, 有些是长在蜗牛壳里的手，还有一些是像被剥了皮露出肌肉与筋膜的人体……
一个个诡异而又可怕。
每每看见这样的炼金守卫，师天天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抠下来，它们长得实在是太丑陋了！
她很想买一些风格不同的炼金守卫，但那些有实力供货的炼金术士像是统一了审美，制作的炼金守卫全部都是这种风格。
直到今天见到云霄制作的炼金守卫，师天天才知道原来炼金守卫可以如此亲和可爱。
这样一来, 孩子们便不会一看见炼金守卫就躲得远远的了。
师家无力阻挡炎邦发生的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但是她们会去战场上搜寻因战争而失去了家的孩子。
不管各国之间如何摩擦, 年幼的孩子是无辜的对象，他们不该受到战争的波及。
可是, 战场危险, 所以师家会让炼金守卫去寻找那些孤儿。
由于炼金守卫长得太过可怕以及并非每个人都了解炼金守卫的缘故, 只要炼金守卫一出现, 孩子们都会躲得非常的远。
云霄的冰川白熊守卫是师天天见过长得最有亲和力的炼金守卫, 她相信这样的炼金守卫可以很快获得孩子们的信任。
师天天说完自己想要购买冰川白熊守卫的原因，双眼明亮地盯住云霄。
云霄接受师天天给出的理由，她从手提箱里拿出一笔记本, 笔记本封皮是乳白色的发光页面，她递出笔记本。
“这是什么？”师天天不解地接过, 她展开笔记本, 内页里飘浮出一只炼金生物的投影。
投影约莫巴掌大小, 轮廓一圈金线勾勒, 右边呈现出一行行的文字，那是关于炼金生物的详细介绍以及它的具体售价, 售价分为单个购买和多个购买两种不同的价格。
师天天一页页翻动，每翻动一页，就会出现一只新的炼金生物的投影。
只要点击炼金生物的名字，就可以对该炼金生物进行预定采购。
师天天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采购方式。
更让她震惊的是，笔记本上可提供订购的炼金生物竟然达到了数千种！
师天天从来没有碰到过供货种类有这么多的炼金术士，她不确定地问：“你真的能对笔记本上所有的炼金生物稳定供货吗？”
云霄笃定地说：“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就行。”
师天天突然明白为什么宋陆离那么夸赞云霄了，她举起手里的笔记本，说：“我想先回旅馆仔细研究一下上面的炼金生物……”
云霄点头，师天天匆匆离去。
接下来去一趟夜阳学校吧。
云霄作为夜阳学校的挂名校长，事情全部交给安千叶和符一繁处理，本人没去过几次夜阳学校，不清楚那里现在发展得如何。
云霄确定前进方向，途中，她路过了西广场。
圣灵神像依旧摆在广场的中央，此时并非祷告时间，神像旁边空无一人。
在神像的正对面，有一家牌子是一朵白色蔷薇花的店铺，门口排满了人。
两个月前，弯月蔷薇的首领杜兰基曾来世界之树进行实地考核，他了解了世界之树后，认为这里非常适合建立分部。
这家蔷薇花牌子的店铺就是弯月蔷薇设立在世界之树的分部。
它是一个专门扶贫的地方，上学困难、生病困难、生存困难等等的人，在通过资料审核后便可以向弯月蔷薇申请补贴。
大家一听到可以有补贴，不管自己是不是符合申请补贴的条件，通通都跑到分部去申请，万一被他们申请到了呢？
看到长龙队伍里还排着个克莱，云霄笑着摇了摇头，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占便宜的心思。
走过西广场，又穿过几片树林，云霄来到夜阳学校，门口门卫看见是她立马按下门卫室里的按钮，给她开了门。
现在是上课时间，学生们都在教学楼里，整个校园十分安静。
夜阳学校给能够学习炼金术的学生专门建了一栋大楼，大楼的名字简单粗暴，就叫做“炼金大楼”。
云霄看完了普通大楼的学生，前往炼金大楼。
炼金大楼里的学生类型比云霄想得更丰富了些，他们之中既有头发花白的老者，也有精力旺盛的壮年，还有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他们都被安排在了不同的教室里。
走过几间教室，云霄看见安千叶也在给学生们上课，安千叶看见了她。
云霄不想打扰到安千叶上课，正要走的时候，下课铃响了。
安千叶说着下课，来到门外问：“你怎么来了？”
云霄说：“过来看看。”
教室里年纪不小的学生们看见云霄在门外，他们纷纷冲出了教室，七嘴八舌地说：
“非常感谢您设立了炼金术的课程，如果没有您，我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接触到炼金术！”
“我们知道您为了我们承担了很大的风险，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地报答您！”
“真的十分感谢您！”
所有学习炼金术的学生都特别感激云霄，他们来自星洲的各个地方，不少学生拿出了自家的土特产来感谢云霄。
等又到了上课的时间后，云霄整个人几乎被学生们送的礼物活埋了。
云霄把学生送的礼物全部装进手提箱里，和安千叶离开炼金大楼，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些学生像是把她当成了他们的救世主？
安千叶说：“我只是告诉了他们持正校区上学的困难度，让他们了解到你做的事情以及承担的风险，使他们知道有机会上炼金术课是一件多么值得珍惜的事。”
云霄微微蹙眉：“没有必要将事情说得这么夸张。”
安千叶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夸大事实，他们必须清楚——能够让他们在夜阳学校学习炼金术的是你，也只有你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一点。”
安千叶拿了云霄的钱，他没有在做慈善，而是在想办法发展云霄自己的势力。
至于云霄，她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不断提升自身身为炼金术士的实力，她就是最好的保护伞以及活招牌。
云霄拗不过安千叶。
安千叶说：“接下来，我打算在学校进门的广企恶裙伺二儿而无酒一四启付费整理场上建造一个你的雕像，等人高度。”
云霄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陷入沉默。
见安千叶还想说更离谱的建议，云霄及时打断对方，她说：“这些事情你安排就好，不用告诉我。”
安千叶见云霄落荒而逃，失笑不已。
云霄离开夜阳学校，回到和平餐馆。
刚到和平餐馆的门口——
“啊啊啊啊啊！”
刺耳且惊慌的尖叫声自门内传出。
是乌撒的声音，云霄眼神一凝，快步走进店中。
此时是和平餐馆的歇业时间，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空旷的大堂里，乌撒双手僵硬地摆在胸前，她眼眶通红，眼里含泪，脸上惊恐神情尚未散去。
在她身前的地上，掉落了一个盒子以及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云二八不停地安抚着乌撒，莫唐樘捡起盒子，装起地上的东西放在前台的桌上。
云霄走近，看清盒子里的东西时，她眉头皱得很紧。
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一样炼金生物，但它被制作成了刚出生的婴儿的模样，那婴儿身上满是血水，看着非常可怕。
云霄拿起盒盖，盖子上是一个巨大的红色蝴蝶结，蝴蝶结下压着一张卡片，卡片上是一个个报纸上剪下的文字——
“我知道”
“你喜欢小孩”
“喜欢我这次”
“送给你的礼物吗”
“——来自永远深爱着你的人”
云霄把卡片捏成了纸团，这明显就是一封恐吓信！
乌撒被吓坏了，她惊魂未定地不断抽噎，打着一个又一个的哭嗝。
云霄走到乌撒身边，轻拍她的背说：“没事了，没事了，有我们在这里，你不会受到伤害的。”
背上的手传来些许的温热感，乌撒从这抹温热感里汲取到了力量，她深吸一口气，止住了哭泣，她说：“这已经是我收到的第三封信了。”
上周，周八勿忘我日。
晚上七点，吃过晚饭，乌撒下班。
她在和平餐馆做厨师赚到的钱，已经让她在世界之树买了一套属于她自己的树屋。
树屋很小，位置也有点偏，不过她们母女俩住足够了，每次往家里走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地高兴。
今天，乌撒回家的路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她。
她回头看向身后，除了茂密的树林外，她没有看见任何人的人影。
她往前走，总觉得自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她又回头，仍然什么人的都没有。
她双手抱紧自己，揉搓着双臂因害怕而起的鸡皮疙瘩，加快了脚步。
幸好现在是太阳月，哪怕是晚上也亮如白昼，否则在夜里碰到这种情况，她真的会被吓死。
乌撒跑回了家里，她锁上大门，在关紧的窗户前向外张望，树屋外除了树木什么都没有。
乌撒拉上了窗帘。
就在她拉上窗帘的一瞬间，树林的树木后出现了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只露出了一双蔚蓝大海般颜色美丽的眼眸。
乌撒开始洗漱，洗澡洗到一半，她听见有人正在敲门，这个时候会是谁呢？邻居吗？
乌撒快速洗完澡，换上家居服，她先是隔着猫眼看了看，屋外没人，她便没有开门。
只是脚步后退的时候，她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看去，发现了一封纯白的信，信封上沾着一朵新鲜的鸢尾花。
打开信纸，看清纸上一个个报纸粘贴的文字，乌撒只觉得莫名其妙。
信上写道：
“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爱你。”
乌撒把信扔了。
第二天，下班到家的乌撒在家里的茶几上发现了同样的信封，只是信纸上的内容变了：
“我喜欢着你”
“我爱着你”
“不要再把信给扔了”
“我会伤心的”
意识到屋子被人闯入的乌撒瞳孔骤缩……
蔷薇凋零46
不仅屋子被闯入了, 她似乎还被人监视着，否则对方怎么知道她将前一天送来的信件给扔了。
乌撒一个人在屋子里非常害怕, 她让自己努力恢复镇定。
乌北雪现在住在学校，只有每周周一才会回家。
乌撒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乌北雪，那样乌北雪一定会很担心她无心上学；她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云霄，在和平餐馆她已经受到云霄足够多的帮助，她不能贪心地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对方。
乌撒镇定下来后，她当机立断地决定去世界之树中心地带的旅馆租一间房间，那里人多且热闹, 不像她现在住的地方又偏又荒。
人多的话，对方应该就不敢做什么了吧。
想到这里, 乌撒又一次扔了信件，她快速收拾行李, 果断地离开了当前所住的木屋。
就如乌撒预料的那般, 住到世界之树中心的旅馆后, 她便没有再收到恐吓信了。
她很高兴自己解决了一个难题。
然而就在她整个人都放松没有戒备的时候, 她在和平餐馆收到了新的恐吓信。
这次的恐吓信比之前两次的都要可怕, 对方甚至寄了一件血淋淋的包裹。
乌撒仔细看过包裹里婴儿的模样。
它有着和她儿子乌南霜身上一模一样的胎记……
乌撒带着哭腔道：“寄信的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霜霜的事？他难道打算伤害霜霜吗？”
乌撒是典型的愿为子女牺牲的家长，如果霜霜因她而出事，她宁愿出事的人是她自己。
“持正校区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很少有学生会在持正校区内出事，概率很低。”云霄不停地安慰着乌撒。
等乌撒情绪平复, 她先让对方去二楼她的房间休息, 乌撒很不好意思, 但被云霄态度强硬地按在房间里休息。
安顿好乌撒, 云霄下楼。
莫唐樘正在研究盒子里婴儿模样的炼金生物，见云霄下楼, 他说：“我第一次见到用这种手法炼制出来的炼金物品，让人完全分析不出它的原材料究竟是什么。”
云霄接过莫唐樘手里的盒子，她戴上元素之力组成的元素手套，拿起盒子里的炼金生物开始分析。
莫唐樘只见云霄的元素手套上密集地浮现白色的数字与符号，它们浮现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莫唐樘根本看不清具体的内容。
莫唐樘目瞪口呆。
元素手套对炼金生物的信息收集速度非常考验炼金术士本身的综合能力，譬如对各种炼金材料的了解、对机械结构的理解、对生物构造的熟知、对炼制方法时间回溯的掌握等等。
也就是说，分析速度越快，越能说明这名炼金术士基本功的扎实以及本身实力和知识储备的强大！
就在莫唐樘以为云霄能成功分析该炼金生物的原材料时，云霄手上的元素手套突然爆炸了。
要不是云霄反应及时地压制了爆炸范围，否则很有可能整个和平餐馆都会被炸了。
云二八和另一名店员吓了一大跳。
莫唐樘问：“你没事吧？”
云霄摇头，她甩去手上元素手套的碎片，碎片飘落在半空化作光点消散。
她看向盒子里的炼金生物。
她获取到的唯一真实数据为该炼金生物的名字——“哭泣”。
除此之外，她的元素手套无法分析出更多关于它的数据，此炼金生物等级不高，但炼制方法完全超出她的理解。
这让云霄想起来了她之前从安汀尸体边获得的灰色面具，同样的等级不高，但炼制方法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
莫唐樘和云二八保持着安静，他们不敢打扰正在思考中的云霄。
过了一会儿，云霄收起这个盒子，她说：“有人看见送盒子过来的人吗？”
这个盒子并不算小，如果有人拿着进店应该会被人注意到。
“它被放在了门口，是我把它拿进来的。”云二八低着头有些愧疚地说，“我看见盒子上写着乌撒姐的名字，以为是她买的东西，就帮她拿进来放在了前台那里。”
莫唐樘拍了拍云二八的手臂，这事儿和他没关系，他把盒子拿进店里的时候也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那么恐怖的东西。
云霄问清盒子在门口所放的位置。
她走出去一看，那位置恰好正对着和平餐馆内的一个摄像头。
莫唐樘惊喜地说：“这样就能抓到是谁干的好事了！”
云霄唤下眼珠模样的炼金摄像头，她输入口令令其开始播放今天的监控画面。
进出和平餐馆的人很多，顾客们一进一出之前，门口突然多出了一个白色的盒子。
莫唐樘：“嗯？”
他完全没有看见放盒子的人。
云霄把监控拉到盒子出现前的时间，放慢整个监控的速度。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监控画面中，一个白色的盒子突然出现停在半空之中，没有任何人拿着它，然后它又慢慢地飘到了地上。
云二八震惊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云霄和莫唐樘倒没有那么震惊，能够隐身的炼金衍生品虽然不好炼制，但也没有那么罕见。
不过像监控视频里隐身这么彻底的炼金衍生品，等级肯定不低。
云霄取出寻踪觅迹三尾猫，调查之后他们并未获得新的线索，对方很懂得隐藏自己。
想要抓他，或许只能等到对方下一次的动手了……
然而，云霄迟迟没有等来对方第四封恐吓信。
自打上次可怕的婴儿礼物后，乌撒的这个变态追求者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几周都没有再寄来过信件。
按照莫唐樘的说法就是，对方看见云霄也开始关注这件事之后怂了。
云霄却不这么认为。
那个人既然敢把信件和礼物放到和平餐馆前，说明对方根本不害怕她，更多的是一种挑衅。
她认为对方可能是被什么事情耽搁，而不是就此退缩了。
所有人包括乌撒都将恐吓信遗忘的时候，只有云霄还记得此事，她一直暗中警惕着。
没过多久，到了圣灵大陆所有学校的春假时间。
圣灵大陆所有学校的学生们一共有三个小假期，分别是春假、暑假和寒假。
其中春假是时间最长的假期，它会从太阳月的最后一周放到新晨月两周结束，一共有27天的假期。
放假的前一天晚上，持正校区的飞艇停靠站挤满了学生，夏兰一行拿着稀少的行李，焦急地等着飞艇的到来。
他们购买的是乔多多航运集团白玉云鲸飞艇的飞艇票，据说白玉云鲸是云霄老师炼制的高级炼金生物，它只在太阳月和新晨月愿意飞行，是艘非常有个性的飞艇。
元子仓踮脚伸脖说：“飞艇怎么还没有来？”
话音刚落，候艇室里似人非人的机械通知音响起。
“白玉云鲸飞艇即将开始检票，请购买白玉云鲸飞艇票的乘客做好个人防水措施至1号广场等候检票。”
“友情提醒：白玉云鲸今日对狗毛过敏，请使用狗头行李车的乘客更换成猫头行李车，若因白玉云鲸过敏产生的雷电阵雨而导致的个人损失一律拒绝赔偿。”
“重复：白玉云鲸飞艇即将开始检票，请购买……”
夏兰一行赶至1号广场。
1号广场水雾弥漫，空气湿润，夏兰隐约听见了仿若来自深海的空明幽静的叫声。
走至广场中央，水雾稍淡，庞然大物显露身形。
元子仓“哇”地惊叹了一声，“这也太好看了吧！”
体长近五十米的火鲸鱼此时置身陆地，它通体雪白晶莹如同玉石，脊背延升出两对近乎遮挡了大半个天空的透明鲸翼，四散在空气中的水雾正是从鲸翼上溢出。
两对鲸翼轻轻扇动时，流光溢彩的蓝紫色光芒顺延翅膀边缘滑落，宛如星辰坠落，星辉弥漫，飞艇附近等待检票的乘客均为此梦幻之景目露赞叹。
在炼金学校上过课之后，夏兰三人对炼金术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和其他炼金术士比起来，他们的云霄老师制作的炼金物品永远审美在线。
其实，并非其他炼金术士想把炼金衍生品制作成那种稀奇古怪的奇葩模样。
炼金过程是融合原材料再重组的过程，每次炼成的模样如果不加以另外的控制，那就是在开盲盒，重组成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
假如炼金术士想要把炼金衍生品弄成自己想要的外观，他们必须花费炼制该衍生品十倍以上的精力去雕琢外观，这对炼金术士来说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反正外观的模样并不影响炼金衍生品的使用。
元子仓拿起自己制作的炼金照相机，对准白玉云鲸飞艇拍了好几张全景照片。
每当见到外观符合自己审美的炼金衍生品时，元子仓总会将它们留存成照片，以便自己以后制作炼金衍生品时可以用作参考。
谁不喜欢长得漂漂亮亮的炼金衍生品呢？
……
漫长的检票队伍终于排到了夏兰一行人。
白玉云鲸飞艇票是一张长方形如同邮票的石片，石片上的乘客姓名以及座位号均以凹出的线条呈现，检票会用专门的检票章在石片上镶嵌一颗水珠，乘客可以将飞艇票留作纪念收藏。
飞艇票上的水珠亦是炼金产物，阳光照射半小时后，它可以持续发热保持人体体温维系在正常范围二十四小时，热源辐射范围一成年人大小，非常适合在星洲的夜晚做保暖使用。
夏兰他们递出飞艇票。
检票员小姐笑容甜美地说：“检票完成，祝您旅途愉快！”
登上飞艇，夏兰他们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夏兰和元子仓坐在第一排，江慕云和乌南霜坐在第二排，他们戴上飞艇里提供的墨镜。
飞艇可视窗外阳光灿烂，但这可是太阳月的太阳，没有防备地直视数秒就会让眼睛瞎掉的可怕太阳！
每年都有因为太阳月到来而瞎掉的人，好在这是万能灵药能够治愈的疾病，否则圣灵大陆每年不知道会增多多少盲人。
飞艇起飞前，飞艇乘务员叮嘱每一个乘客都要带上墨镜，否则飞艇飞行中因强烈太阳光而灼伤双眼的人的话，他们不会对此负责。
大家统统戴上墨镜，飞艇起飞。
白玉云鲸飞艇的航行速度非常快，夏兰他们只觉自己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到星洲了。
“回家喽！”
夏兰一行蹦蹦跳跳地下了飞艇，坐上万方机械公交兽回到了世界之树。
距他们离开的时候，世界之树的人明显多了很多，整个世界之树看起来也繁荣了许多。
他们走在路上，时不时地便会看见一些口吐人言的奇怪动物，他们便是云霄之前救下的奴隶们。
这些人明明有着非常怪异的外观，却在世界之树和普通人一样生活，没有任何人会歧视或是排挤他们。
世界之树在云霄的管理下变得越来越好。
夏兰一行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和平餐馆。
和平餐馆一如既往地火爆，不少排队的顾客认出了夏兰、元子仓和江慕云，他们热情地打招呼说：“放假回来啦！”
四人走进店里，笑容满面的莫唐樘上前迎接。
然而，在他看清四人里走在最后的乌南霜的面容时，他颤抖着举起手，咬牙切齿地说：“居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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