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每周末,翟曜都会带小辣椒找杨宁学舞。
杨宁这人虽然平时看着咋呼,办起事还挺靠谱,跟小辣椒交流的一回比一回顺畅。
回家路上,小辣椒边走边跟翟曜比划——舅妈很厉害,什么舞都会。
翟曜让她打住——什么舅妈?
小辣椒——杨宁姐,她让我管她叫舅妈。
翟曜:“……”
小辣椒今天的表达欲十分旺盛——我们跳舞的地方是舅妈家的,以前舅妈的妈妈在那儿教跳舞,后来腿受伤,要坐轮椅,就不跳了。舅妈说等她赚了钱,就把舞室重新装修,开班教跳舞。
翟曜想想那舞室是该重装了,比他家溜冰场还破,就是开班估计也招不来生。
小辣椒又晃晃翟曜的手——沈珩哥哥很忙吗?他怎么都不来了。
翟曜皱眉——干嘛要他来,他又不会跳舞。
小辣椒停下,嘟起嘴,一副不满的样子。
翟曜——干嘛?
小辣椒一本正经——他是好人,你别吓到他。
“?”
这是给她外甥女灌什么迷魂汤了?
还别吓到他?
到了蜻蜓巷,翟曜隔着段距离就看到家里亮着灯,神情瞬间冷下来。
小辣椒看看窗户又看看翟曜,想赶紧回去找翟冰,又怕翟曜碰上梁豪,再打起来。
进退两难之际,家里的门开了。
翟冰叼着烟,拎着个垃圾袋走出来,脑袋上顶了头新烫的紫色大波浪。
见到翟曜和小辣椒,她先是愣了愣。小辣椒松开翟曜的手朝她跑去,翟冰扔下垃圾袋,伸手把小辣椒抱进怀里。
翟曜上前两步,将烟从翟冰嘴里摘了掐灭:“别总当着小辣椒抽烟。”
翟冰“哦”了下,吸吸鼻子,本想对翟曜扯个笑出来,结果嘴巴咧咧就又撇下去,眼眶跟着开始红。
可算见了本家人,翟冰一肚子委屈瞬间绷不住了。
“梁豪这个王八蛋……”翟冰捂着嘴,浑身发颤,又缓了好半天才勉强能把话组织囫囵,“我这次跟他去广东,是想试试看做做服装生意,开个网店……他也答应我要安分过日子,不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结果那畜牲趁我忙,偷偷跑去赌,带去进货的钱全他妈让他输光了!”
“他人呢。”
“不知道,被讨债的追的连影都不见,钱全在他手里,我差点没回来!”翟冰越说越伤心,将头抵在翟曜肩膀上呜呜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翟曜不语,任由翟冰趴在他身上,把他半边衣服给哭透了。
他是真拿他这姐没办法,爸妈还在的时候就把她放在心尖上疼,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最后养出了个傻白甜恋爱脑,给翟曜一扔,俩眼一闭撒手不管了。
翟曜每天跟条狗似的提防着她姐被骗,结果翟冰一个逆反,离家出走了。
再回来就毫不讲理的告诉翟曜,他要当舅舅了。
“翟冰。”翟曜喊了声,“还不离?”
“离!”翟冰一下蹭起身,“不离不是人!”
翟曜闭了闭眼,但愿她这回能说到做到。
但,谁知道呢。
……
*
翟曜在家附近的小商店买了块火锅料,将冰箱里乱七八糟的菜扔到锅里一通煮了,又单独给小辣椒下了碗面。
叫翟冰吃饭的时候发现她正在里屋哄小辣椒睡觉,手上摇着把蒲扇,穿了件碎花背心,刚洗完的头发还没干,水滴在凉席上。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翟冰唱歌很好听,以前还一度想当歌星,后来被所谓的星探骗了两千多块,就不再提这事儿了。
“你小时候我也这么唱歌哄你睡觉。”翟冰摇着蒲扇,一下下轻拍着小辣椒,“可惜她听不到。”
翟曜转身:“吃饭。”
他拎过一旁的房门钥匙,准备出门。
翟冰从屋里追出来:“你上哪儿?”
翟曜头也不抬:“冰场。”
……
*
旱冰场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谢子鸣坐在电脑前玩蜘蛛纸牌,见翟曜来了,冲他一招手:“你是心真大,天天放我在这儿给你看店,也不怕我把值钱东西拿了?”
“你看哪个像值钱东西就拿。”翟曜点了个根烟,关掉音箱,冲仅剩的一对在自拍的非主流情侣喊,“关门了,过来退押金。”
谢子鸣也跟着关掉电脑:“欸,晚饭吃没?我跟乐子约了吃烧烤,地方离这儿不远。”
翟曜一时没想起谁是乐子,但他这会儿确实不想回家。
胸口有股火憋着不上不下,堵得心烦。
谢子鸣见翟曜没拒绝,连忙拉上卷闸门,勾着翟曜的肩一起往烧烤摊走。
路上,他一会儿就拿眼撇翟曜一下。
他这兄弟平时就是一张阎王脸,他早习惯了。
只是这回尤其阴间。
到烧烤摊的时候,酒肉都已经上桌了。
看着出现在小马扎上的沈珩,翟曜也捎带着想起了乐子是谁。
“我去,沈大佬也在啊?!”谢子鸣一脸震惊,挨着罗乐坐下,拍拍自己和沈珩中间空出的位置,“快,翟曜,你俩还坐同桌!”
翟曜:“……”
见翟曜杵在原地不动,沈珩看了他一眼,又往后撤了撤。
跟避瘟神似的。
翟曜沉着脸往小马扎上一坐,罗乐给他撬了瓶啤酒。
“是挺巧哈,我以为就蟹子自个儿来呢。”罗乐道。
谢子鸣一直就对沈珩这人充满好奇,上次见面也是匆匆一眼,话都没说上,于是主动攀谈起来。
“这个,大佬跟我家曜在学校相处的还愉快吧?”
翟曜:“……”愉毛的快,蠢不蠢。
沈珩沉默了下,像是真得有在思考,片刻后道:“凑合。”
翟曜气笑了,特么,凑合?
谢子鸣大概也对这回答不满意,又想借此展现下他兄弟的宽宏大量,煞有介事地“哦?”了声:“我家翟曜平时可没少在我面前说你的好。”
“???”翟曜惊了,迅速找了下身边,看有没有什么能直接塞进谢子鸣嘴里。
没找着。
只见沈珩眉梢略微一松,居然抬起眼:“怎么说的?”
谢子鸣咳嗽了声,准备现编。
翟曜抢先一步:“谢子鸣,火!”
谢子鸣愣愣,低头给翟曜翻火机。
沈珩也没再多问,只是偏头够酒的时候,唇角若有似无地翘了下。
还被翟曜看见了。
翟曜觉得自己被嘲讽了,但他没证据。
罗乐把自己的火机递给翟曜:“沈珩本来没想来,这不是沈老爷子在医院呆了有阵子了,今天刚出院,他又是打扫屋子,又是忙前忙后办手续,一天了饭都没顾上吃,被我强行拖来了。”
翟曜点烟的手顿了下,他之前答应沈自尧出院那天会去接他。
但又一想是沈珩自己没通知,怪不上他。
之后大家就开始喝酒吃肉,等桌上的啤酒大炮喝完,罗乐又拉着谢子鸣到附近的小卖部买酒,说那边的更便宜。
桌上一时只剩下沈珩和翟曜两人。
都不说话,看着就尴尬。
翟曜干脆打开手机玩游戏,结果附近的伪基站刚好给他发了条——小额贷,安心贷,澳门皇家赌场xxxxx……
翟曜瞬间就又想起梁涛那傻逼,也没心思玩儿了,一手晃着啤酒瓶,把最后那点底儿倒进嘴里。
那俩人是特么去西天取经了么?还不回来!
“沈自尧出院的时候问你怎么没来。”旁边的人总算记得自己长嘴了。
“不知道他出院,没人通知。”翟曜冷声道。
“通知了你会来么。”
“不来,没空。”
沈珩“嗯”了声:“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翟曜被噎的没话,他觉得搭沈珩的腔简直就像走入了敌人的埋伏圈,一步一个套。
谢子鸣和罗乐搬酒回来的时候,就见小矮桌前的俩人一个神色淡漠往左看,一个头顶阴云往右看,跟对黑白无常似的。
谢子鸣碰碰罗乐:“你说他俩挺有意思哈,能一起往陈彪身上画画,按说关系应该不错,这怎么一见面又跟有仇一样。”
罗乐也纳闷:“不懂,还是你们男高中生都这样?”
罗乐比沈珩他们都大,初中一毕业就出来混了。
谢子鸣指指鼻子:“你看我,我也是正儿八经的男高中生,我这样么?”
罗乐冲谢子鸣发梢前那撮粉色挑染一递下巴,蹦出句教导主任同款台词:“你要不回去照照镜子,看自己哪点儿还像个学生?”
酒上桌后,罗乐又去点了些串儿。
大概是受到那条垃圾短信的影响,翟曜下半场喝的比上半场更猛,到后来直接把谢子鸣给干翻了。
罗乐跟翟曜碰了个杯:“可以啊兄弟,挺能喝的。”
翟曜没说话,又把一瓶酒喝光,用脚踢了踢趴在桌上的谢子鸣:“还能走不?”
“嗝…能走!”谢子鸣晃晃悠悠站起身,傻笑,“还能跑呢!给你们跑一直线!”
他说着就往前奔,结果不出两步直接栽在了三人面前。
罗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对翟曜说:“怎么着,给他送回家还是在附近开间房?”
“带他回溜冰场,这副样子回家得被他爸打断腿。”翟曜说着,和罗乐一边一个把谢子鸣架起来。
罗乐:“沈珩你也抓紧回去,老爷子还在家呢。”
沈珩点了下头,转身付账。
“那谁。”翟曜突然叫了句,头也不回道,“你家地址给我个。”
沈珩站住,眼底露出稍许意外。
翟曜:“跟老爷子说,我改明儿去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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