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十分的大,色调以浅色系为主,简约中不失温暖。
两侧的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放置着不同种类的书,古典文学、历史、名著小说等按照分区有序地排列好,整个房间都透着满满的书卷气息。
这个卧室的主人一定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
每一个见过这个房间的人第一声感慨都是这样。
然而实际上——
书架中间的桌子上散发着盈盈的光,林渡盘着腿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后背垫了个毛茸茸的巨型抱枕,她眼睛放光地看着屏幕上穿着衬衫的人,眨了眨眼睛,十分兴奋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随后,灿烂的烟花在屏幕上绽放,电子烟花声在空寂的夜晚格外明显。
屏幕另一头的谢存端着水杯的手一顿,他看到屏幕上熟悉的名字,想了想,还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喝完水故意舔一下嘴唇。
他轻咳了一声,微微坐正一些,无视其他略带玩笑或是调侃的话语,问道;“这位‘哥哥我想摸摸你的耳朵’同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不管说了多少遍这个名字,也不管看到过多少比这更过分的名字,谢存都没觉得这么羞耻过。
谢存在桌子下面捻了捻指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让他一个快要奔三的老男人发现一直支持自己的榜一居然是个未成年,确实是一件十分难以接受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对着她做了很多暗示性意义的动作。
另一头的林渡才不知道他这些九曲回肠的心思,作为一个二十三岁的正常成年人,林渡觉得喜欢看一些帅哥是这个年龄的正常心理需求。
看到美人和自己说话,林渡想也没有想地就回答道:“没办法啊,哥哥晚上开直播,我当然就只能熬夜支持哥哥。”
“哥哥真的不你能让我看看你的耳朵吗?哥哥还没说自己是什么动物,我猜是猫咪吧,毕竟哥哥这么可爱,想……”
谢存看着对方未尽的话语觉得好笑,这小不点,没有成年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
“少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我可不想我的直播间被封。还有啊,听说我这里还有很多未成年,今天周一,你们这些需要读书的家伙赶紧回去睡觉,这个年纪还是读书最要紧你们知道不知道?”
谢存意味不明地看着屏幕警告道,希望某些人能有自知之明,能听懂他的话。
窗外的夜色更加浓稠,窗帘也被风刮得呼呼响,林渡将脑袋上的耳机摘下来,光着脚走到窗前,刚想把窗户关上,天空就突兀地蜿蜒出一片闪电,接着一声巨响在耳边乍起。
窗外的声音更大了,雨声混着树叶的沙沙声,林渡暗骂一声糟糕,眼见得又有一片光亮闪过,急忙慌地在屏幕上打了个‘我先走了’,就匆匆关了电脑。
林渡走到旁边的房间敲了敲门,见没有什么声响,这才小心翼翼地扭了一下门把手。
房间门被轻而易举地打开,林渡摸黑来到床边,就见一个脑袋不安分地埋在被子里,闪电划过,照亮了他苍白带着冷汗的脸庞。
林渡弯下腰半跪在床上,趁着雷声响起之前小心翼翼地捂住他的耳朵,凑近他的耳畔轻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这样就听不见了,不要害怕……”
见底下的人脸色平静了一些,林渡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剧烈的雷声骤起,震得窗户似乎都震动了几下。
“啊——”
林渡还没从震耳欲聋的雷声中反应过来,耳畔就又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声,身前蓦地传来巨大的推力。
林渡睁大眼睛,猝不及防下踉跄着摔下了床,下一秒,她便四肢朝地地躺在了地上。
林渡:“……”
或许她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个乌龟或王八。
林渡晃神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漫无目的地想。
毕竟哪个正常人一摔倒就四脚朝天?只有乌龟或者是王八才这样!!
她妈还经常跟她说她是这世界上最稀有的人类,她铁定觉得自己的王八身份难以启齿,所以才这样谎骗她二十三岁头脑发育正常的女儿。
背后火辣辣地疼,可还没等她从地上爬起来,床上的始作俑者却开始倒打一耙起来。
刚醒过来的少年抱着被子惊魂未定地缩在床头,月光正好照在他脸上,使得他惊恐的表情清楚地展现在林渡面前。
只见少年伸着手指着她,语气像是遇到了什么流氓,“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林渡愣了一下,然后一言难尽地扶着闪到的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扶了扶眼镜,刚想开口说什么……
“啪——”
林渡呆愣愣地看着地上断了一根腿的眼镜,过了足足三秒钟,才抬起头眯着眼勉强看清缩在床头的少年。
少年吞咽了一口口水,见气氛有些怪异,抱着被子的手更紧了,“你,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赔你就好了。”
“赔?怎么陪?脱光了衣服和我睡一觉这么陪吗?”林渡幽幽地问。
“你,你混蛋——你个流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还有,你怎么会在我这里?”
“闻筠你这家伙睡觉谁傻了吧?我好心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被雷吓到,你踢我一脚就算了,现在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林渡见闻筠一副自己再靠近一步就自尽的像是受到什么侮辱的样子,也不上前了,她慢悠悠地将手伸进被子,然后快准狠地抓住对方被吓出来的尾巴。
“……!”许年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无礼beta从被子里拽出一截尾巴,后背一僵,原本回血的脸再次变得苍白,瞳孔时甚至有逐渐扩散的趋势。
林渡熟练地揉搓着竹马的尾巴,嘴上还在不停地吐槽,“我说,你这家伙,知道你害怕打雷但也不用害怕成这样吧?尾巴都僵了,喂,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这尾巴特别像农夫与蛇里面被冻僵硬的那条蛇?而我就是那个倒霉的农夫?好心好意来看你还被你踢一脚——喂,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林渡说了半天,也没听见闻筠的动静,奇怪地一抬头,就见闻筠瘫在床上张着嘴一副魂魄离体即将归西的样子。
她被吓得连忙把手上的蛇尾巴给丢下,慌张地凑过去,在人涣散的眼睛前晃晃手,“闻筠?闻筠?”
不是吧?才两三个小时不见,变纯洁少蛇了?
闻筠?
许年看着取代自己下半身的蛇尾,幽绿色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着微微的光芒,纹路和质感奇特,给人一种瑰丽的美感。
一股陈年老血涌上心头,许年的手攀上林渡的胳膊,在对方疑惑关切地凑过来时,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今天的最后一句话,“我,的,蓬,松,柔,顺,的,毛,呢?”
还有,他才不是什么文云,他可是许年,许家最受宠的儿子,许,年!
可惜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翻腾的气血彻底涌上心头,许年就这样在醒来不到二十分钟后再次晕了过去。
林渡背脊一僵,十分心虚地盯着昏死在自己怀里的闻筠。
不是吧?什么蓬松柔顺的毛?
林渡的脑子快速转动,然后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难道这家伙知道她把他那个几千块的毛绒抱枕偷过去自己用了?
不应该啊,今天她可是亲眼看着他睡着以后才悄莫着将那个抱枕拿出来的。
更何况,这家伙买完以后又不用,直接把抱枕扔进了地下库积灰,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偷偷拿过去的?
可恶啊,蛇的占有欲就是强,自己买了不用就算了,扔在一边还不让别人用!
现在发现抱枕在她那用得好好的,就说是什么蓬松柔顺的毛了,之前还是说人家是几千块钱买的劣质产品。
不过是看抱枕不会说话才有恃无恐罢了。
呸,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自己不珍惜还不让别人珍惜!
女二没有人权!
林渡不甘心地盯着怀里闻筠的脸,挣扎了半晌,还是不情不愿地将自己房间里的抱枕拿了过来。
她将闻筠的脑袋放在柔软的抱枕上,半跪在地上深情地看着抱枕,伸出两根手指想碰又不敢碰地揪着抱枕的边边。
一副爱而不得无奈放手的样子,声音抑扬顿挫,宛如西方旧贵族骑士在歌颂自己的公主。
“哦,我亲爱的抱枕!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很爱你,谢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陪伴,不管是你软得像云朵一般的身体还是你舒适的手感,都是我心中永远不会忘记的白月光,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枕门!”
颠三倒四地倾诉完对抱枕的真挚的爱,林渡怏怏地扫了一眼昏睡中的闻筠,见他眼下一片青黑,沉默了半响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这家伙好不容易今天休息下来可以睡个好觉,却又被雷吓醒,她就可怜可怜他,不和他抢抱枕了。
林渡将闻筠的尾巴塞进被子里,又把他耳边的被子掖了掖,最后将他房间的窗户关严实,这才蹑手蹑脚地关门出去了。
第二天林渡送别了做早餐的阿姨,敲了敲门,听到一声有气无力的‘进’以后,这才打开一条门缝,试探性地伸出半个脑袋。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帮你把早餐拿上来吗?”
许年听到闷里闷气的声音,一回神,就见林渡像是做贼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许年放开手中的手机,背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抱枕,想了想电话里真正的闻筠嘱咐的他平时的语气与性格,以及与眼前人的关系。
双眼上下扫视了林渡一圈,一个傻里傻气的beta,确实不应该把两人突然互换身份的秘密告诉她。
许年习惯性地提高声调,清楚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身上自带的傲气和不屑便又重新回来了,完全不见昨天晚上的狼狈和慌乱。
他姿态十分地高傲,明显的被宠坏的大少爷的姿态,“喂——你这个家……”
见林渡一脸疑惑地看过来,许年硬生生地将嘴里剩下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我知道你,许家最受宠的小少爷,刁蛮任性,目中无人,别生气,毕竟这是网上普遍对您的评价,我也只不过是就事论事。”
“我不指望你能够装得有多像,但我想小少爷应该清楚外界如果知道我们互换了身份会掀起多大的波澜,所以请您在我身体里的时候,收一收自己的性子,别让任何人发现里面换了芯子。”
“当然,同样,我这边也会尽力扮演好小少爷的模样。”
“你现在正处在京城林家大女儿林渡的单人别墅里,她和我是青梅竹马,不用担心她对你会有什么不利,同时,也不能让她发现我们两个的秘密。还有,不要借着我的身体占她的便宜。”
“最后,我是omega的秘密她知道,但我希望不从你的嘴里让更多不应该知道的人知道。”
真正的闻筠的话在耳边不断回放,听着平日里自己的声音操着一个冷静的语气警告自己,许年感到微妙的不适。
同时,他还感到一股自己作为许家小少爷被威胁和鄙视的憋屈,偏偏对方还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若是他再挑事倒是印证了他外界口中的刁蛮任性和目中无人。
呵,一个人模狗样、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能和这样的人是青梅竹马,这个林渡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
突然被瞪了一眼的林渡,“……”
她这是又怎么招惹他了?
难道这几天闻筠的亲戚来了?不然怎么这么焦躁?
无辜的林渡默默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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