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的第一反应是低头悄悄闻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明明她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难道omega的信息素侵略性这么强,居然现在还粘在她的身上。
见林渡低下头不作声,闻筠感到莫名的讽刺。
他吞咽了一下喉结强忍住涌上来的哽咽,红色挑染的额发半遮住眼睛,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又重复问了一遍,“你喜欢许年吗?”
艰涩的声音再次响起,林渡这才从跑偏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闻筠,顿了一下,柔下眉眼轻声安抚,“没有,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闻筠没有说话,林渡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地看向对面其实没有见过多少面的脸,斟酌着道:“我以为这是你们希望的。毕竟你们要是想让我知道,就不会费尽心思地试图瞒我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渡小心觑他一眼,“第一天早晨就发现了,当时他连领带都不会打,说话语气、习惯也和你平时不一样。不过我当时只是怀疑,毕竟互换身体这种东西太过玄幻了。直到在咖啡店里你问我是喜欢你还是许年,我才真正确定下来。”
这句话说完,空气又沉默了下来。
闻筠低着头,手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衣角,直至骨节泛白、青筋暴起,他才能勉强压抑住内心翻腾的情绪。
他轻声喃喃,尾音在寂静的包间里都低不可闻,“原来这么早就发现了。”
他回想起林渡在他面前和许年相处的种种画面,将喜欢的甜品分享给对方、邀请对方夜里去家里住、屋子里遗留下的衣服、温柔耐心地安抚对方无理的小脾气……倒真像是认识了二十几年相处了二十几年的青梅竹马的做派。
他几乎以为从前他和林渡相处的一朝一夕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南柯一梦。
“如果平时对他那么亲密只是在假装不知道的话,那昨天晚上呢?昨天晚上他发.情.期你照顾了他一晚上最后又在他那里睡下,也只是为了假装不知道吗?”
闻筠慢慢抬起头,林渡原本以为闻筠已经哭了,可让她意外的是,除了眼圈有些轻微的泛红,他的神色至今都很平静,林渡松了一口气。
她耐心解释,“我昨天不知道他是发情期提前了,只是他突然没了消息,我一时情急,这才急忙去找他想确认一下他的安全。”
“去了发现他因为发情期意识都不清醒了,等照顾他睡下,已经很晚了。昨天又下了雨,我这才在他家睡下。”
解释完以后,林渡突然感到不对劲,她一惊,“你怎么知道昨天许年的发情期提前,我因为要照顾他在他家里留宿的事?”
林渡眉心一皱,想起昨天晚上的大暴雨和闪电,语气也有些严肃,“你昨天晚上就在楼下?”
见闻筠白着脸不说话,林渡面色完全沉了下去。
闻筠自小害怕打雷,一碰到打雷天只有她陪在身边才敢睡觉,昨天他居然一直都在楼下?更别说昨天的雨那么大,万一淋了雨发了烧怎么办?
闻筠盯着林渡蕴着怒气的脸色,以为她是在生气他背里一直跟着她。
闻筠艰难地笑了一下。心脏喉咙处像是放了无数片刀片,随着他的呼吸,每一下都传来无法容忍的痛楚。
他深呼出一口气,脸色苍白,字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般,“所以你现在已经对我不耐烦了吗?我是在楼下又怎么样?我担心我的青梅和其他人发生什么又有什么错?”
每说一句话,闻筠都要深喘一口气,似乎下一秒就要窒息,“你告诉我,林渡,是不是只要那个人带着‘闻筠’这个名字,只要那个人用着‘闻筠’这个身体,你就可以对他好?你从前对我的方方面面,不过只是我占了这个身份,你根本不是因为我才对我好是不是?!”
逐渐提高的声调和带着质问的语气让林渡太阳穴抽痛了一下。
她知道闻筠这是误会了,她强忍着想揉太阳穴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缓和下来,“刚刚是我语气太急躁了,阿筠,我没有不耐烦。”
“我只是在担心你,昨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又打了雷,你跟我说你一直在楼下,我当然会担心。”
闻筠冷着脸收回视线,紧紧咬着下唇,别过头没有说话。
林渡无声叹了口气,走上前蹲在他的面前,双手握上闻筠一直紧攥的手,轻轻展平,然后温柔地一下一下揉着对方已经破了一层皮的手心。
她抬眸看过去,“我真的错了,好不好?你不要生气,再说了,什么叫我是因为你的身份才对你好?阿筠,你这样说让我很伤心。”
手心仍在被对方轻柔地揉捏,闻筠听着对方道歉的话,内心的嫉妒和不安这才慢慢平复下来。可这不过像是退潮的海浪,表面上恢复平静,暗里却汹涌着等待下一次的爆发。
“那你以后离他远一点。”闻筠低头看她。
林渡一愣,短暂地犹豫了一下,闻筠的眼圈便瞬间又红了起来,立刻就想甩开她的手,“不愿意就算了。果然我只是一条长得丑性格又无趣的蛇,我和你认识了二十多年,他一个狐狸才和你认识多久,你就这么向着他。”
“我也不为难你。你放开我,我现在就去找互换身体的方法,等我们换回身体,你就可以和你的狐狸少爷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
这话越说越酸,明显又嫉妒林渡对在他身体里的许年的态度,又嫉妒林渡之前对他耳朵的喜爱。
“好,我离他远一点,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林渡耐不住闻筠的声声质问,太阳穴抽痛得越来越厉害,为了尽快安抚好闻筠,她紧攥着闻筠的手,连声答应。
闻筠表情这才缓和了下来。
“我们吃饭好不好?我忙了一上午,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我好饿啊,阿筠。”林渡仰着头装作可怜兮兮地盯着闻筠。
闻筠看着她委屈的表情,到底还是心疼,“好,我们吃饭。”
林渡这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算是哄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许年的身体里待久的原因,闻筠变得比以前还难缠。、
两人吃完了饭,闻筠便一直跟着林渡,怕闻筠再胡思乱想,林渡便一直任由他跟着自己。
带着闻筠进公司的时候,职员们都惊讶地看着她,毕竟林渡虽然很好说话,但在工作时间带人进公司甚至是自己的办公室,除了‘闻筠’这还是第二个。
无视其他人好奇的目光,林渡带着闻筠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直到关上了门,林渡这才疲倦地悄悄叹了口气。
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转身叮嘱闻筠,“那你在办公室里等我,我处理完了工作再送你回家。你之前放在这的书都还在原先的橱子里,无聊了也可以看一会儿。”
闻筠轻皱了一下眉头,无声点头答应。
等林渡进入内室工作了,闻筠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地走了几圈,确认这里没有什么明显的属于许年的痕迹以后,紧皱的眉头这才不经意地松开。
闻筠在外面安安静静地看书,可林渡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她轻啧了一声,终究还是将看了半天的资料推到一边,拿下眼睛,闭着眼揉捏太阳穴。
一双略微冰冷的手突然贴上太阳穴,代替她手的位置,熟练地轻轻按揉。
闻筠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到了她旁边。
“工作太繁琐了吗?”
“嗯。”
她总不能说是被他这件事烦的。
林渡闭着眼睛,声音也带着疲惫,闻筠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他重新敛下眸,乖乖地按揉太阳穴。
头上的手指按压适中,力度也刚刚好,可林渡却在这不轻不重的动作中越发烦乱。
偏偏还不能当着闻筠的面发泄出来。
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当初假装不知道就是为了避免一些对她来说不必要的麻烦,谁知道露馅以后安抚闻筠也要耗费大量的心力和时间。
更何况现在还加了一个许年,光是想想怎样平衡两人就够让她心累了。
说曹操,曹操到。
林渡这么想着,办公室的门就突然被人推开,已经恢复了精力的许年还没看到人就扬声呼喊,“林渡?”
太阳穴处的手指突地停顿,然后又装作不经意地继续按压。
林渡掀开眸看过去,正好看见许年扬着笑走进内室。
“林……林渡?”许年迈进内室的动作一顿,视线从林渡身上划过,然后移到后面正安安静静给她揉压的闻筠身上,转了一圈,又重新落在了林渡身上。
“……你们……”
许年脸上的笑完全僵在了脸上,他有些不明所以,但心里更多的是突如其来的不安。
“许年,林渡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哦。”闻筠抬起头,笑着对愣怔在原地的许年说。
许年眼睛倏尔睁大,笑容彻底消失。他面上一片慌乱,着急忙慌地转头去看林渡,“不是,我……”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见林渡面上没有什么情绪,许年以为林渡很生气,藏在衣袖底下的手默默攥在了一起,眼圈也不知所措的红了起来。
林渡再次默默叹了口气,觉得太阳穴更疼了。
果然,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麻烦不会消失只会推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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