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抬起头，苏绒也知道自己被对方紧紧盯着。
“我说，我想结束协议了。”他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协议上写的是三年的期限，现在只剩下一年了。”
“剩下的这一年，我希望能通过其他方法来偿还。”
“什么方法？”
“我想直接还你钱。”他指着桌上的银行卡，说话底气稍显不足：“这张卡上有两万多块钱，剩下的我会慢慢还你的...”
闻言，尉卿允俊眉一挑，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男生，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一个数字。
“你确定能还上？”他反问。
被对方说的数字惊得张开了嘴，苏绒伸出手数了数，一脸的惊讶。
“怎么会这么多？”
虽然他当时借钱的数目并不小，但按理说两年的时间应该已经可以抵扣大部分的钱了，为什么还会欠这么多。
“你就算在银行借钱，也要交利息吧。”
“这点还需要我来说明吗？”
“而且我的利息比银行的还要低。”
经过苏绒的身侧坐下，尉卿允用手按了按太阳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苏绒，你能还上吗？”
幽深的目光看向身体变得坚硬的小男生，等了半晌都没听到苏绒的回应后，尉卿允命令道：“去吧，把衣服换上。”
“我、我可以还的。”苏绒咬着唇，小心且生怯地道：“但是需要一些时间。”
一瞬间，客厅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为什么？”
尉卿允放下按压太阳穴的手，解下手表，视线投在苏绒的身上，眼里有些不解。
“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替身了。”
苏绒两手握拳，提高了声量，“我真的要结束协议。”
“...”
“苏绒，你是不是没仔细看那份协议。”
尉卿允等苏绒说完后才开口，双眸直视着这个颤颤巍巍的小男生，“在协议期间内，能单方面提出结束的人只有我。”
听到这话，苏绒愣住了。他确实没有仔细去看那份协议，事实上当时他签字的时候很着急，随意看了一眼就签下了名字。
“我...”尉卿允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现在，去把衣服换上。”
“别让我说第三遍。”
*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苏绒咬住了下唇，眉头苦恼地皱起。
他以为今天就能把协议的关系顺利解除掉。
躲在卫生间里翻查起之前拍下的协议照片，终于在第十五条规定里看到了‘只有尉卿允拥有解除协议的权力’。
认命地叹了口气，苏绒在注意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后，动作慌忙地把自己整理好，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走出了卫生间。
‘叩叩’敲响书房的门。
在听到对方允许进入的指令后，苏绒轻声把门给打开了。
深木色书桌前的男人头也没抬地看着文件，没有理会进来的苏绒。
而苏绒也习惯了对方的无视，默默坐在书柜旁的沙发上，拿起桌上之前他读了一半的书。
从某种程度来说，两人保持了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不知道过了多久，尉卿允抬头，眼眸直直地看向正默默看书的苏绒。
身材纤瘦的男生穿着一套英伦风格的校服套装，深蓝色西装外套被他脱下放在了一旁，身上穿着一件被熨烫得规矩的白色衬衫，领口处佩戴着带着绿色的条纹领带，下身是跟外套同色系的西装裤。
额前微长的头发被他随意往后一抓，光洁的额头整个露了出来，软白漂亮的小脸完完全全展现着；脸上干干净净的，带着青涩稚嫩的气息。
这副青涩稚气的样子像极了尉卿允印象里的那个人。
只不过......
无声地站起身，尉卿允坐到另一张椅子上，面前摆放着一个画架，旁边是一套专业的画具。
拿起笔起稿，尉卿允一点一点地在白色的画纸上画出自己脑海中的那个人。
笔尖触碰画纸发出了‘沙沙’声，苏绒在听到后翻页的动作微微一僵，随即立刻保持着动作不变。
他知道尉卿允正在作画。
几乎每一次，尉卿允把他叫来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他做模特。借助他的样子去构造，把永存在心底的人刻画出来。
虽然从来没看过尉卿允所画的成品，但苏绒知道对方画的肯定是白月光，不然不会画得如此精细，如此用心......
思绪逐渐飘远，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书房的门被人敲响，苏绒才回过神来。
“少爷，晚饭准备好了。”
“知道了。”
淡淡地应了声，尉卿允作画的动作仍然不停，苏绒同样不能乱动。
时间再次流逝，直到苏绒觉得身体僵硬得开始发麻时，他终于听到尉卿允说：“好了。”
话音落下，苏绒立刻松了口气，同时忍住发麻的手臂换了一个动作。
舒缓片刻后，缓缓站起，他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待着尉卿允下一个命令。
“你先下去吧。”
下垂的手指微微蜷起，苏绒没有多说话，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就从尉卿允的身边走过。
在即将走出书房时，他第一次转头想要看看那副素描画。
很可惜，尉卿允健硕的身躯把画挡住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画里的主角。
书房的门被轻轻合上，尉卿允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画里的小主人公上，一向无情无绪的眼眸在触及画上的小孩后变得十分温柔和怀念。
坐在饭桌上的苏绒没有动作，他在等着这里的主人出现。
刚才走开了的保姆突然走到身边，轻声道：“小苏，少爷刚才说不用等他了，你先吃吧。”
“我给你把汤热一下，都快凉了。”
“不用麻烦了，我直接喝就行。”
连忙拦住保姆，苏绒不想麻烦对方，只是在吃饭前再次确认了一遍，“尉先生不下来吃吗？”
“少爷晚点再吃。”
得到肯定的答复，苏绒这才开始吃饭。
直到快吃完了，尉卿允才出现。
放下手里的筷子，苏绒拿纸巾擦了擦嘴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事？”
尉卿允的话让苏绒抬起头，斟酌了一下，他小声地道：“我待会儿要回学校了，明天早上有点事。”
“嗯。”
画完画，尉卿允的情绪明显好转不少，没多问是什么事，直接就让苏绒回去了。
不甚在意那匆匆离去的小身影，尉卿允表情不变，继续慢条斯理地用着晚餐。
...
苏绒赶在宿舍门禁前回来了。
一进宿舍就看到江前正倚靠在床上看手机。
听到开门的声音，江前抬起头，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把视线落在低着头走进来的男生身上。
上午还病得昏迷不醒，晚上不仅在外面乱跑，而且还这么晚才回来。
俊气的眉挑了下，江前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听着苏绒洗漱的动静，在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时，他按灭了手机，躺下。
等苏绒洗完澡出来，宿舍里虽然还亮着灯，但他的室友好像已经睡着了，结实修长的手臂横在眼间阻挡光线。
轻手轻脚地关灯，苏绒在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爬上了自己的床。
黑暗中，他好似看到对面的床铺转动了一下。
已经合上的深眸再次睁开，看着苏绒侧过身，那薄被下被勾勒出的曲线以及随意露在被子外面的雪白小腿，江前的眼眸逐渐转深了。
翌日，清早。
苏绒在闹钟响起前醒来，爬起身，在看到江前还在熟睡时，他顿时放轻了动作。
早上八点半有一场专业课的补考，苏绒快速洗漱过后就出门了。
匆匆吃过早餐，他早早坐在了补考的考场上。
苏绒的位置靠近墙边，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安静地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很快，补考开始了。
监考老师在宣读了考试注意事项后就把试题连同答题卡一同发下去。
拿到题目的苏绒在大致看了一遍后，心里多了些信心。
补考的题目大部分都是从题库里抓取的，他复习的时候有刷到同类型的题目。
补考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在专注答题的过程中，时间悄无声息地快速流动。
考试中途，苏绒有听到讲台上传来了两位监考老师小声的交谈声，但他没有抬起头查看。
直到把所有的题目都做完并检查了一遍后，他才抬起头看向讲台正上方挂着的时钟。
还有半个小时。
放松地舒了口气，苏绒正打算收回视线，眼睛却一下子撞进了一双温柔的眸子里。
其中一个监考老师换人了。
站在讲台上的年轻男人有着一双温柔的眼睛，英俊的脸庞线条十分流畅，浅淡的薄唇带着淡淡的微笑。
是一名非常平易近人的年轻老师，长得很好看。
似乎是注意到苏绒投过来的眼神，对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礼貌笑意。
快速把头低下来，苏绒看着面前写得满满当当的答题卡，拿着笔的手紧张握紧。
突然，身边响起了很轻的声音，他犹疑地看向出现在桌面上被卷成很小一团的小纸团。
纸的质量非常薄，就算团成一团也能隐隐看到里面写着内容。
左前方的位置上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只见位置上的寸头男生转头看了过来，示意苏绒把小纸团扔给他。
这作弊的纸团，被扔错地方了。
不想趟这趟浑水，苏绒刚想把小纸团扫到地上，当作没看到，一只手突然出现把纸团拿了起来。
抬头看向手的主人，是在场的另一位监考老师。
“同学，你在作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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