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又是一群人。
敢情儿大家每天不是在搞事儿就是在搞事儿的路上。
王队长觉得自己这个保卫科的科长，干的真是脑壳子疼。
不过，总归还是要处理的,人，又被带走了。
保卫科走起吧。
虽说车永峰的老娘和弟弟弟媳不是他们厂子的人,但是车永峰是，李大山也是,这事儿也是因厂职工而起,那肯定还是要厂子处理的。
他本来也是叫了派出所的，派出所一看这事儿是上一件事儿的后续,也不争，全权交给了厂子了。别看车永峰的老娘他们不是厂子的人，但是这事儿厂子处理完可以再通知派出所和街道办的。
大家都只等一个结果。
王科长一脸脏话，这些破事儿,又落在他身上了。
他们保卫科在厂里,最不乐意处理的就是这些事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屁大点事儿也能闹翻天,就没个干脆的时候,反反复复纠缠个没完。
但是,这种事儿还不能不处理。
王科长拉着一张脸，保卫科的几个人都不敢言语，但是这些围观群众可不管那些,浩浩荡荡的跟着一路来到厂子,路上嘴巴就没有停过。
这个说自己当时站在最前头看了全程，最是知道事情经过。
那个说自己来的最早，李小昱闹得时候她就在了,她才是知道最多的。
还有人说李大山老伴儿菜刀掉在地上，还是他给一脚踢开才没有酿成大祸。
赵大妈也不客气，哇哇的：“还不是我儿媳妇儿扔了簸箕才给菜刀打掉了？你们都得感谢我儿媳妇儿啊，要不是我儿媳妇儿，那才是要血溅当场。”
这话大家倒是没有反驳，毕竟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不过还有人说：“那要是这么说还是我功劳最大啊，是我叫我家小子来机械厂报信儿的。”
大家都争着抢着给自己贴金呢，王队长揉着太阳穴。
要说除了王队长他们一行人脸色不好看，那还有不好看的，就是车永峰了。车永峰比他老娘和弟弟心机肯定是多不少的，事情一出他就知道坏了，他安排家里人去找李大山，可是希望事情平息，而不是事情闹大。
而且，他安排的是李小昱，李小昱是李大山夫妻的软肋。可不曾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车永峰在心里痛骂李小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个没用的废物，自己亲爹娘都拿不住，真是半点用处也没有，属实是个废物。他这一路都琢磨，怎么能把这件事儿甩脱干净。
一时间倒是很没有主意，好像是人越多越乱，自己反倒是越不能静下心好好琢磨一下。
陈青妤抱着孩子走在最后头，看着前面浩浩荡荡的人群，感叹大家可真好事儿啊。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汹涌的冲上来。不过又一想，她自己也是啊，有热闹谁不看啊。
小佳和小圆都搂着陈青妤的肩膀，她抱着两个孩子，小佳小小的人儿大大的感叹：“妈妈，大人打架好凶哦，真吓人。”
陈青妤睨了他一眼，说：“这下子知道为什么平时不让你们小孩子凑上来看热闹了吧？大人们打架那可是闹得很大的，小朋友往上凑，都怕你们跟着不小心被牵连受伤。”
小佳赶紧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
小圆双眸亮晶晶，也有点小激动，抿着小嘴儿说：“妈妈，他们都受伤啦。”
陈青妤点头：“是啊，所以你们不要随便跟人打架，你们还是很小的小朋友，打不过人，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家里，总有人会给你们做主的。”
“好”
两个小朋友都听得很认真，是听进了心里的。
小佳还能举一反呢。
“我们遇事儿要找家里撑腰，大人遇事儿就找厂里撑腰。”小孩儿叭叭的。
陈青妤一愣，随即笑着说：“我们小佳说的很对啊。”
小佳高兴的挑着小眉毛，大眼睛明亮的很，小圆也露出甜甜的笑容，鹦鹉学舌：“哥哥说得对。”
陈青妤笑了笑，还想说点什么，不过也到地儿了。
厂子里这会儿还没下班，有人借着上厕所摸鱼，冷不丁瞅见过来这么多人，惊讶的站住张望：“咋回事儿啊？”
“这怎么又怎么多人啊？”
“难道是保卫科抓人了？”
大家谁也不晓得是咋回事儿，但是一个个都不动了，就想瞅瞅。
保卫科也没让更多人进厂乱走，这是很怕引起混乱的，但是这么多人在厂门口站着也是影响不好，索性还是给大家安排了进来，但是没让他们乱走。而是把一些比较知情的同志都请到了保卫科。其他人则是都安排在保卫科门口，正好也能给事情做个补充。
可以随时叫人。
陈青妤都不属于第一梯队，她抱着孩子站在保卫科的窗下，想一下索性给孩子都放在窗台上。
“呼！”
抱孩子倒是不累的，但是出汗了。抱着小朋友感觉身上都有些黏腻。
小佳小圆坐在窗台，齐刷刷的贴着玻璃往里看。
“你们这是咋回事儿？”
“这咋又出事儿了？保卫科叫你们过来干啥？”
有人过来问情况了。
这聊天嘛，有来有往是很快就能聊下去的，大家很快的七嘴八舌起来，屋里热闹着，屋外也一点也没少说，一阵“嚯”“我的天”“唉呀妈呀”，各种词儿此起彼伏的。
这谁能想到啊，李大山他们家，内斗了。
“那个猪头就是车永峰他妈？”
“对。”
这可真不是骂人，车永峰他妈本来就胖，又被李大山两口子借着天时地利人和按在地上往死里锤，脸都肿了，本来就大的脸盘子这会儿更是膨了，说是猪头，都不像是骂人了。
“你可不知道啊，那个猪头多缺德，我们就是看个热闹，她就嗷嗷骂人，说是要让车永峰开除我们呢。”
陈青妤补充：“他儿子昨天也说了这个话，就那个车永强，简直是把厂子当成他们家的了。知道的车永峰是车间主任，不知道的，还以为车永峰是厂长呢。厂长书记也没像他们家这么嚣张呢。”
陈青妤轻声细语，但是一点也没少说。
现在七嘴八舌的，大家都叭叭叭，自然也没在意是谁说的。
“人家车家母子说的清楚，让李大山把事情都担了，李大山不肯，就给李大山打成这样了呢。”
厂职工：“嚯！”
他们就是偷懒出来上个厕所，何德何能能听到这么大的八卦啊！一个个都不想走了！
干活儿是什么！
摸鱼！听八卦！
“可不是，真是，你们是没看到他们家嚣张的，得亏车永峰是个车间主任，要是个厂长，妈呀，都能上天。”
“他们家属实是欺人太甚了，这不就是看李大山不行吗？都欺负上门了，李大山那个闺女也不是个好的，真的，我估计李大山都后悔生她的时候没溺死。真不是个东西啊，为了男人还打亲爹呢。”
厂职工：“嚯！”
“你们到的晚，我可是听人说了，她仗着自己是李大山亲生的，还让李大山把家里钱都给她呢。她那个大姐不是亲生的”
“真是不做人啊。”
大家议论纷纷的，都不用陈青妤引导什么，这七嘴八舌的话就不少了，毕竟，现在热闹少啊！猛地出现这么大的事儿，谁不好奇啊。
“你们干什么呢？一个个不上班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回车间上班去，跑这儿看热闹了是吧？偷奸耍滑的。”保卫科的人出来，撵人回去。
“赶紧回去！”
虽说摸鱼很快乐，但是总归还是不敢得罪保卫科，本来还过来凑热闹的几个都磨磨蹭蹭的往回走，不过吧，他们回去可是有话题了啊！
你看看，上个厕所就这么大的收获。
保卫科的同志撇撇嘴，随即说：“陈青妤，陈青妤你进来一下。”
陈青妤：“好。”
她立刻领着两个小崽儿进门，小佳小圆好奇的东张西望，一点也不害怕。别看他们以前是瑟缩的小朋友，但是这好几个月整天跟着陈青妤，小朋友已经有些安全感了。再说啊，每天出门，小朋友可是见多识广啦。
他们一点也怕，好奇张望，还小声嘟囔：“这里好好”
小圆点头，随即皱皱小鼻子，说：“烟大”
小佳：“大人抽烟。”
王科长：“小不点胆子还挺大，你们去那边坐着玩儿，我们问你妈妈点事儿。”
他对小孩儿还是露出和善的笑容，不过小朋友又皱皱小眉毛，觉得这个叔叔笑的怪吓人的。两个小家伙儿抬头看着妈妈，陈青妤点点头，小朋友这才手拉手一起爬到了一边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王科长嘿了一声，不过到底还有正事儿，说：“陈青妤是吧，又见面了。”
陈青妤点头，她眼睛还肿的跟个金鱼一样，人也安静，王科长最怕跟这样个性的人接触了。他咳嗽一声，说：“你是什么时候到现场的？”
陈青妤：“他们打起来之后，我去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打的噼里啪啦了。”
王科长：“那他们拿菜刀是什么时候？”
陈青妤：“我去了没一会儿，他们就动刀了，我当时还抱着孩子呢，又在人群里，特别怕她不小心误伤到孩子，所以就随手抄起旁边墙上的簸箕丢了过去，想给菜刀打掉，没想到还真的砸中了……”
说到这里，她抿着嘴翘了一下，挺为自己高兴的样子。
“这事儿多亏了有你，那之后呢？”
陈青妤：“之后就有人给菜刀踢出去了啊，我没看到是谁踢的。不过我怕他们继续打殃及我们，所以就想离远点看热闹，一直往后退呢。我刚挤出人群松口气，就看见你们到了。”
王科长点头，他到的时候，陈青妤确实已经出来了。
“那你看到有人朝车永强夫妻丢石头吗？”
陈青妤木木的摇头：“没看见，有人丢石头吗？没有吧！只有李大山他们再打架。”
王科长其实也对这个事儿有点怀疑，觉得车永强他们是胡说八道，如果有人丢石头，现场那么多人早就看见了，但是没一个人看见。虽说他身边是有几个小石头，但是哪个大院儿地上没石头啊！
至于看伤口，就更不行了，如果是好端端的人倒是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可是吧……
他们个让李大山两口子揍了个不像样，满身都是伤，还有让人踩了踹了的伤，属实是说不好有没有被石头砸过的伤口。
“那你看到有人故意踹他们踩他们了吗？”
陈青妤眼神清澈单纯：“没有，我没看到，人那么多，又是菜刀又是动手的，大家都挺害怕的，都闪躲着呢，不小心……大概也有可能吧，但是没人故意这么干啊！我往外挤还让人踩了好几脚呢，人都就很正常的。”
王科长：“也是。”
陈青妤犹豫的看着王科长，说：“我扔簸箕也是为了不伤人，那……不会让我赔簸箕钱吧？”
王科长：“不会，这个肯定不会！”
陈青妤松了一口气。
王科长：“那现场还有别的事儿吗？你看到什么都可以说一下的。”
陈青妤：“就打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不过那个胖子，就是李大山的亲家，她骂李大山不肯给他家担事儿，罪该万死。她说的这个事儿，就是我家俊文哥的事儿了吧？车永峰肯定也有份儿，他不是个好人。”
陈青妤：“我家俊文哥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们真是不做人啊，还拿什么车永强比我家俊文哥，我跟俊文哥打小儿就是同学了，他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名列前茅，有礼貌也为人清俊。就那个车永强，什么玩意儿啊，就跟那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什么能耐也没有，还自以为了不起。我俊文哥能考上太正常了，他考不上也太正常了。领导是瞎了眼才会要他。就他自己不觉景儿，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呢。活该考不进来，看着就是个没能耐的暴力狂。他还打老婆，他老婆也跟有病一样，人家一话不说就给她一个大嘴巴，她还为了男人对亲爹动手。虽然我很恨李大山带头欺负我男人俊文哥，但是也得说一句他是个倒霉蛋儿。他全心全意的为女儿女婿筹谋，人家把他当成老王八。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了，一切都是报应啊。”
陈青妤呱呱呱！
王科长：“……”
他是发现了，陈青妤这个人，真的跟传言里一模一样，平时软弱木讷老实巴交的。但是是个十足的恋爱脑，但凡是涉及到林俊文的事儿，她就会变成祥林嫂，你就不能给她说话的机会，不然她就没完没了的“俊文哥”，能吁道的你脑仁儿疼。
王科长见识了。
果然，传言都是没错的。
眼瞅着陈青妤还要说，他赶紧说：“行了，你看一下你说的这些有问题吗？如果没有，你就回去吧。”
陈青妤：“啊？哦。”
她眼巴巴的：“那我婆婆呢？”
王科长嘴角抽了一下，说：“你婆婆坚决不肯走，要再看看。”
这都什么人啊！
要是搁了别人，他早就骂人撵人了。
可是谁让这位是林俊文的亲妈，算是苦主，今天的事儿又是昨天事情的后续，赵大妈不肯走，他还真是不能直接撵人。
陈青妤：“啊？她不走啊，那我也不走，我也得看看情况啊！”
王科长苦口婆心：“你看你家还有孩子呢，这么多人乱糟糟的，你带着孩子在这边也是不方便，其实有一个人留下就行，反正你们是一家子，她总归会给你说一说的，你说是吧？再说你看这时候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也给孩子弄点饭，不管什么事儿，过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好好的生活，才更让林俊文安心，对不对？”
陈青妤脸色有些动容，似乎是被说服了。
没一会儿，她轻轻点头：“您说的对，谢谢您提醒我。”
王科长：“谢什么！林俊文的事儿，你就放心，我这边肯定会好好处理的。他当初可是帮着我们保卫科抓贼，我们心里都拿他当兄弟的。”
这话不是应付，而是王科长真的这么想。其实怎么说呢，偷盗大国企的稀有钢材。这跟溜门撬锁的小偷儿可不一样，前者胆子大多了，危害也大多了。
因为这样的情况判刑也十分重，情节严重直接花生米。所以那真是亡命之徒，虽说是叫“小偷”，但是却又是很凶猛的，说是悍匪都可以当得，那都是带着凶器的。当时是林俊文最先发现的人，如果不是他弄出了动静，当时就不是死两个人了。
这样的大贼为了逃命，那可是杀人不眨眼，就因为林俊文和他的同伴拖住了人，所以当时他们才能及时把几个人都抓住。行凶的那个被当场击毙，其他人都被抓了，因为情节十分恶劣，偷盗的还是稀有钢材，已经都吃花生米了。
事情虽然已经顺利解决了，但是人没了是真的没了。
王科长还有保卫科当天在场的人心里是清楚的，当时牺牲的两个人是有大功劳的，甚至可以说，他们都有可能是保住了其他人的命。大家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所以真的很感激林俊文。
这也是赵大妈来厂里接班，甭管别人如何，保卫科都对她客气，相处也友好的原因。
王科长：“你就放心，这事儿我们盯着呢。你们家有什么事儿也可以来保卫科找我。”
陈青妤有几分惊讶的看向了王科长，王科长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被别人曲解，毕竟他还处理着林俊文的事儿呢，总不能让人说他徇私。不过他话里有话：“厂里的名声可不能让这些人祸害了，大家都是要脸的人，领导都是公平公正的。”
虽说这个陈青妤看起来神神道道的，但是他也晓得，她读过高中的，那可是正八经的高中毕业，他觉得这人只要不傻应该能听出点他的意思。
果然，陈青妤更惊讶了，不过很快的很快的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起身：“那我先走了。”
远处的赵大妈看见陈青妤低眉顺眼的样子，心说：面上唯唯诺诺，背地里重拳出击，呵，只有我赵大丫才知道你的真面目，这能装啊！
别人不知道陈青妤是啥样人，她还能不知道？
你瞅着大傻强还有他那不着四六的媳妇儿让石头打的，就知道保准是陈青妤干的！
别人没这个水平！
赵大妈还是有点得意的，哼，活该！
赵大妈坚决不走，陈青妤倒是抱着孩子出门了，还是很听劝的。
“小陈你这是打算回去了？”
“屋里都问啥啊？”
“你婆婆呢？”
陈青妤柔声：“我婆婆还要看一看，我带着孩子在这边方便，就先回去了。里头就是问一问现场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啥，留下来也没用。”
“那倒也是，这些破事儿多的不得了，别吓到孩子，你还是回去吧。”
“哎对了，你要是看见我家的，帮我带个话，就说我在这边看热闹……呃，不是，是在这边做证人呢。”
“我家也是，看到了帮忙带个话啊。”
……
陈青妤一一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抱着小朋友出门，小佳：“妈妈，我们不看热闹了吗？”
小豆丁是半点都不害怕的。
陈青妤：“不看了，有你奶在呢，咱不用留下了。”
这会儿在这样的地方也不能搞啥小动作，到处都是人，陈青妤还是决定遵从人设离开。这会儿还不是下班的点儿，路上人不多，要是赶上下班儿，厂子往这边走的这条街，那是人多的不得了。
很多厂职工都是住在这一片儿呢。
陈青妤一路回家，大院儿只有小猫两只，但凡是能去看热闹的，都去看热闹了。
前院儿王大妈拉着陈青妤问东问西，她就是去不成的，她带了个孩子，根本就去不成啊。这会儿自然抓着陈青妤不放了。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陈青妤才被王大妈放开，一转头儿，就看到他家两个小不点跟娜娜姐妹凑在一起叭叭叭，一贯软乎乎的小圆，这会儿手脚并用，跟哥哥两个人演的可起劲儿了。
“这样，这样，他们这样打起来。”
小佳：“他们还这样，就这样薅着头发，啪啪啪扇巴掌，专打脸……”
娜娜姐妹，嗯，最小的那个还不咋懂事儿呢，都坐在板凳上，听得可起劲儿。
陈青妤：“……”
她回头再看王大妈，王大妈那是急的抓耳挠腮想去看热闹啊。
陈青妤：“王大妈，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让娜娜她们跟小佳小圆一起玩儿，你去看看也成，他们都在厂子那边，估计还得一会儿。”
“信得过信得过，我有啥信不过的，我肯定信得过你，那个孩子就交给你了，我估计我儿媳妇儿也快下班了，到时候她回来你让她带孩子就成，那我先去了。”
王大妈那动作简直了，就跟飞一样，嗖嗖的。
陈青妤：“……”
其实先头儿在大院儿一起唠嗑，王大妈听到消息也窜出去了，但是谁让他家是个孩子，不是两个呢，一出门王大妈就闹心了，个带不过来啊。
别看娜娜不是小孩子，可这小孩子要分怎么看，虽说不小，可也不大啊，都没到上小学的年纪呢，如果领到人多的地方看热闹，那也是照看不过来的。
王大妈到底还是不放心啊，没走几步，索性又给孩子领回来了。
遗憾错过大热闹。
遗憾啊！
现在陈青妤乐意帮忙带孩子，她可是嗖嗖的，真是一溜烟儿就没了，那两条腿就跟车轮子一样，飞快！
陈青妤看着小孩子都在一院儿玩儿，自己也开门回家。她跟王大妈不算关系多亲近，但是跟王美兰还不错的。大院儿这么多人，她还是蛮相信王美兰的，昨天还找王美兰帮忙照看孩子呢。
这会儿总归投桃报李。
她也乐意帮忙照看娜娜几个小姐妹。
小佳小圆是双胞胎，双胞胎的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小朋友跟他们玩儿，他们也可以小兄妹一起玩儿，所以两个小孩儿跟娜娜姐妹虽然一起玩儿，但是却也不是很多。
当然啦，也是王大妈不喜欢自家孙女儿跟赵大妈的孙子孙女一起玩儿，怕学坏了。小孩子接触不多，但是聚在一起也是能玩的开的，毕竟一个大院儿，还是天天见面的。
小佳小圆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热闹，他们大院儿也有热闹，那是可没这个厉害。
完全没有。
两个小孩儿也是见过世面的，完全不害怕，还激动的很呢，平常跟个小大人儿一样，但是这会儿倒是活泼的不行，两个人一个演打人的，一个演嗷嗷叫的。
娜娜姐妹瞠目结舌。
亏了！
娜娜深深觉得，自己亏了！
她们不该回来啊，就该去看热闹啊！
小佳：“当时好多人的，比咱们大院儿人还多，挤呀挤！”
小圆：“这样，忽悠……往前一挤，好几个人都摔啦！”
娜娜：“我的天！”
小佳：“他们叽歪乱叫，我给你学……”
几个小孩儿热闹的咧。
陈青妤失笑，进了屋子，正要做饭，不经意的就看到石晓伟趴在窗户上，也听得津津有味儿，嘿嘿乐。
陈青妤：“……”
你不是在家学习吗？
这就分神了？
那考试可没几天了。
石晓伟学习还偷懒，没看吗，赵蓉都急的嘴角起泡了。
陈青妤可不管他们这些个事儿，回家忙活自己的，别看挺多人让陈青妤带个话儿，陈青妤还真是带不着什么话，因为，明明下班时间了，愣是没有一个人回来，也是神奇。
估摸着，大家都在厂里看热闹。
陈青妤的猜测可真是一点也没错，大家可不是都在看热闹，有热闹干啥不看？就连石晓伟听了一会儿都忍不住，也锁门出去了。眼看天都要黑了，都没人回来。要知道，现在七八点才擦黑呢。
都这个点儿了，他们大院儿回来的只有一个王美兰。
王美兰给孩子领走，小佳小圆意犹未尽的蹦蹦跳跳回来，陈青妤：“洗洗手，咱们也吃饭。”
“好”
难得大院儿没有多少人，陈青妤直接炒了肉，小家伙儿吃的喷香。
“妈妈，肉真好吃。”
陈青妤：“那可不，肉不好吃什么好吃？”
陈青妤也是肉食动物，一点也不爱吃青菜呢。
两个小家伙儿有点像她啊。
娘仨儿吃过晚饭，陈青妤感叹：“要是弄点茶叶喝喝就好了。”
现在茶叶是金贵东西，不怎么好买，大家喝点高碎，都觉得相当不赖了。陈青妤琢磨，下次去黑市儿看看有没有。
有钱，就不亏待自己的。
陈青妤吃过晚饭，拎着板凳坐在门口乘凉，王美兰也过来唠嗑儿，她不在机械厂上班，消息都没有其他人灵通，索性问了出来：“今天又是闹哪出儿？”
陈青妤：“你家小不点没给你讲讲？”
“讲了，听着都不像真的。”
陈青妤笑眯眯：“都是真的，今天就是闹了那些幺蛾子，还在厂里等着处理呢。我估计，这事儿今天就能有结果了。不然这一天一仗的，厂子也丢不起这个人了。拖一天就是一天的事儿，保不齐明天又再次打起来。“
王美兰想一想，觉得这还真不是笑话，很有道理啊，她默默摇头，咂舌的感叹：“这都什么事儿。”
随即小心翼翼的看了陈青妤一眼，说：“你还好吧？”
看她的样子，好像也不难过了。
王美兰有点纳闷儿。
陈青妤倒是很直白：“他们狗咬狗的，我有什么不好的？我看热闹呢。”
“还真是。”
王美兰：“说起来，你家小佳小圆好像长了点。”
“小孩子就这样啊，迎风就长，吃饱了哪有不长个儿的。”
王美兰：“有苗不愁长。”顿了一下，她问：“你这次不报名，真的可惜了，你再怎么也是高中毕业的。”
陈青妤：“我都毕业好几年了，都忘得差不多了。”
“那你也比很多人强，你可是读过高中的。”她是真的为陈青妤可惜。
陈青妤：“……”
嘤嘤。
她一个体育生特长生，真的不行啊！
陈青妤：“我怎么也得等孩子上幼儿园了。还有两年，算一算日子也快的。”
她倒是好奇了：“你家怎么不送幼儿园？一娜娜不够年纪，娜娜够了吧？”
王美兰：“我婆婆非说一个羊也是看着，两只羊也是赶，她再看顾一两年，反正育红班也不学什么，上小学前读半年适应一下得了。我不想为了这些小事儿跟她犟。晚一点就晚一点，其实晚点也没什么不好。”
顿了一下，她小声说：“晚点上学，晚点毕业，也不至于早早下乡，最好是晚上学，毕业就够年纪结婚才好。我宁愿她匆匆嫁人，也不想她下乡吃苦。”
陈青妤惊讶的看着王美兰。
王美兰说完也有些后悔，这样的话，倒是也不好随便说的。毕竟下乡可是政策。
她尴尬的笑了一下，陈青妤倒是理解王美兰说这话的心情。
别看说的多好听，但是实际上就是没人乐意心甘情愿的下乡。毕竟，没人知道这下乡的政策在七十年代末就会取消。大家都不知道，也没有办法看到未来，那王美兰能这么想已经算是打小儿就为女儿考虑了。
陈青妤也没劝说什么，人家是为女儿着想，她说啥，说我知道未来？劝着他家孩子早上学？人家都要以为你不怀好意了。陈青妤没说更多。倒是王美兰说：“你家两个小的将来咋办啊。”
陈青妤：“船到桥头自然直，保不齐我家孩子毕业之后就能立刻找到工作呢。”
王美兰：“……”
想的可真美，哪有这种好事儿。
知道现在一份工作多难吗！
他们这里是四九城，首都哎，想找工作就更难了。
王美兰也没说那些不好听的让人闹心，反倒是说：“咱们大院儿这一茬儿年轻人，也不知道有几个能留下。”
陈青妤：“不晓得啊。”
这事儿真是拿不准的。
两个人正说着，就看到袁小翠咚咚咚的跑进来，神色慌张，胳膊上还有血！
虽然天色已经擦黑了，但是陈青妤和王美兰眼睛都挺尖的，一下子看见了。袁小翠瞅见她们的视线，心里一慌，扑通一下子，摔了个大马趴。
陈青妤赶紧扶人：“你没事儿吧，快起来，怎么了？”
袁小翠瞬间崩溃，哭了出来：“哇……我打死人了，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打死人了，怎么办啊？”
嚯！
陈青妤和王美兰都吓了一跳，几个小孩儿也都停下了瞎跑的步伐，惊呆的看着袁小翠，说：“别哭，你先别哭，怎么回事儿！你说说。”
陈青妤立刻安抚袁小翠：“要是真的杀人，你跑了也没有用，天涯海角早晚要找到你，你得赶紧去自首。你杀了谁！”
袁小翠抽泣着说：“赵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她太坏了，直接推了她，谁曾想一下子给她推墙上了，撞了一头血，动也不动，我好害怕，就跑回来了，呜呜呜……”
听到这话，陈青妤倒是多少松了一口气，她说：“你别哭，撞一头血不一定人就死了，一般不至于，对吧王大姐。”
王美兰：“对，对对对！”
她说：“人在哪儿呢？我们赶紧去给人送医院，你们是一家人，如果人不严重，说说好话她不会怪你的。如果严重更得赶紧处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逃不过的。”
袁小翠：“在巷子口的厕所门口……”
王大姐：“你带我去，小陈你别去，照看一下孩子。”
陈青妤：“行，我就站在大门口，有事儿你就叫我。我就站在这里，我盯着你们。”
她这话是说给王美兰听的，要防备袁小翠，王美兰听懂了，点点头。
袁小翠激动：“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王美兰跟陈青妤两个互相对视一眼，王美兰：“先别说了，走吧，我们去看看，撞一下应该不会要命的，走吧。”
“呜呜呜。”
虽然很怕，但是袁小翠还是纠结着跟着王美兰出去了：“她不会死吗？”
王美兰一出大门没走多远，就看到赵蓉按着头，她果然没什么大事儿。王美兰松了一口气，说：“赵大姐，你没事儿吧？”
赵蓉撞得头疼，按着撞破的地方，没搭话儿，怨毒的看了袁小翠一样，说：“你这丫头真是太歹毒了，你是要我的命啊。”
说完，踉跄着站起来，王美兰赶紧过去扶人，陈青妤站在门口也看见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要是赵蓉真的丢了命，那可就是大事儿了。
不管啥时候，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都是让人紧张的。
王美兰也是这么想的，眼看赵蓉没事儿，真是心里放松不少，赶紧说：“你这额头还流血，赶紧去医院吧，去医院包扎一下，有什么稍后再说。”
赵蓉自然也知道，她摇晃着说：“能不能麻烦你……”
王美兰：“行，走吧，我陪你一起。”
大家都是一个大院儿，这会儿自然要帮忙的。而且王美兰对赵蓉印象也挺好，赵蓉在大院儿人缘儿还是很不错的。袁小翠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赵蓉怨毒的又看了袁小翠一眼，随即回过神，轻声说：“我们走吧。”
她没说要把袁小翠怎么样，但是袁小翠心里却怕极了，别看她平日里也是有几分嚣张的，但是遇到这种事儿也是怕的。她失魂落魄的一个人往回走，陈青妤看着她这样，说：“你先回家，有什么的以后再说。”
袁小翠抬头，急切的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陈青妤：“好，你不是故意的，不过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你现在说的再多也没有用。你冷静点。”
袁小翠哭哭啼啼：“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今天去厂里看热闹，结果看到她悄悄出门，我当时觉得不对，就偷偷跟上了，结果真的抓到她背地里去知青办给我报名，还跟人说我最是能够吃苦耐劳，想为国家做贡献，要让我去大西北，说是一定要让我去最最艰苦的地方受教育，你看她干的这是人事儿吗？她怎么可以这样。我当时气疯了，直接冲上去大闹一场，把她狠狠骂了一顿，然后把人拽走了，当时知青办的人还要批评我，我也没听就跑了，呜呜呜……”
袁小翠怕极了，跟倒豆子一样：“我拽着赵蓉出来，大吵了一顿分道扬镳，呜呜呜……我闹心就到处转了转，傍晚本来想回来，结果在巷子口遇到了赵蓉，又吵了起来。我一下子气极了就推了她，我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太坏了啊……”
陈青妤安静的听着，说：“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袁小翠茫然：“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想下乡，我只是不想下乡啊……”
陈青妤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偷听，只有几个小孩儿，压低声音说：“你考得上厂里的临时工吗？你有地方住吗？你能拿得住赵蓉吗？你今天这么对赵蓉，不出明天，你的名声就能迎风臭十里，你觉得是你算计赵蓉容易，还是赵蓉算计你容易？今天报名没报上，明天呢，后天呢？”
袁小翠更加慌乱起来：“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陈青妤，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太气人了。她说我吃她的喝她的还不知感恩，是个白眼狼，她还说没人会相信我，她一定要让我去最艰苦的地方，我真是气极了才推她的……”
陈青妤觉得袁小翠真的不聪明，这个时候了，你还纠结推她的原因又有什么用，现在这个根本不是重点啊。
陈青妤：“不管因为什么，现在结果这样了。”
她不能直白的说袁小翠该怎么样，袁小翠不聪明，陈青妤肯定不会把自己露出来，她只是说：“你和赵大姐的矛盾这么大，看起来都不可调和了，你还是多为自己考虑一下。不过还好赵大姐不是什么心肠歹毒的，如果是心肠歹毒的，找几个小混混欺负你，再把你的名声做坏了，让你人人喊打，人人都说你不正经。现在对这些事儿这么敏感，到时候可就不是下乡了，而是下放，那可就比下乡知青还惨太多。如果她再狠心点，直接给你扣点什么帽子，那你下放到最艰苦的地方，也要人人喊打。好在，赵大姐不是这样的人……”
赵蓉就不是什么好人，她能不能这么干，那可真不好说。
她先头儿能出卖袁小翠换好处，不成之后又能给袁小翠报名大西北，可见心肠的狠毒。
陈青妤说的这些，那可不好说她能不能干出来。陈青妤嘴上说着赵大姐不是这样的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但是也是变相的提醒袁小翠，赵蓉是可能这么干的。
袁小翠：“她怎么不是这样的人，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更激动了，而且想到这些可能性，她都害怕的发抖。
袁小翠慌乱极了，她唯一能留下的途径就是有工作。可是这太难了。
虽说也有因为结婚留下来的，但是袁小翠岁数不够！她才十八，根本结不了。如果在乡下，可能摆酒就算结婚，但是城里，特别是涉及到下乡的，只有结婚证才是被认可的。
其他的说五说六都没用。
她原本想着威胁赵蓉，但是赵蓉竟然不怕了。
她不怕了，袁小翠才知道怕了。
“我不想下乡啊……”
陈青妤没言语。
袁小翠：“我从乡下过来的，乡下的日子太苦了，我真的一点也不想下去。”
陈青妤点头，随即说：“那就好好考试，你考上了最起码能缓和一年，如果能考上，你就不用下乡了。”
袁小翠又哭出来：“我考不上……”
她都没看书。
她本来认定了赵蓉会被她拿捏住的，可是不曾想，好像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赵蓉竟然突然就不怕了。她一下子就麻爪儿了，不知道怎么办好。
陈青妤：“就算你能考上，也要住在这边，还是要跟赵大姐同一屋檐下的，你好好道歉吧。”她说反话，变相提醒袁小翠。
袁小翠：“道歉没有用，道歉是没有用的，我已经彻底得罪她了，她恨不能我死，她会给我赶走的，她不会让我住的。”
陈青妤揉揉太阳穴，觉得跟袁小翠唠嗑真是脑子疼，她是半点也不动脑子啊。
她也不想想，赵蓉怎么可能让她留下，她下乡是必然的，而且赵蓉这么恨她，很有可能让她惨烈下乡。她留下，赵蓉一定会报复她。她还在坐着能留下的美梦，完全不肯面对现实。
陈青妤不好直接说，但是暗示的也挺明显了，但是袁小翠还在碎碎念，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
陈青妤：“你户口在这边，都是一家人，你好好道歉吧。”
听到了吗？
听到我的意思了吗？
你的户口在袁家，赵蓉想给你报名太容易了！
听明白了吗？
袁小翠：……没明白。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陈青妤无奈的摇摇头。
她难得直白的说：“你要是不好好道歉，她可以给你报名去大西北，也可以给你报名去海南岛，还能给你报名去撒哈拉大沙漠，你有工作没工作，她都能拿着户口给你报名。如果她还有点关系，嚯，那就更厉害了。给你弄到乡下挑粪！让你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牛多，吃的比猪少。隔差五糟践你一下，行了，什么气都出了。”
袁小翠的脸色苍白起来：“她、她……”
这会儿，袁小翠终于有点脑子了，说：“我不能任由她安排我下乡，我不能……我、对、我不能留下，我根本留不下！我下乡是板上钉钉了！”
陈青妤：“……”
呼！累死我了。
又要拐着弯儿说，又要盯梢有没有人偷听！
我可太难了！
做好人太难了啊！
要不是看你一个姑娘不容易，我才不多嘴。
袁小翠：“我考不上，考上了也没地方住，还是要在家，她算计我太容易了。哦，不，我根本考不上……她心肠那么坏，肯定要搞小动作的。这次我已经把她得罪死了……”
她自言自语，原地转圈儿：“我还是得下乡，我自己报名，一来能脱离她，一来不至于去个太困难的地方……”
陈青妤幽幽开口，轻声说：“这么多年，你也攒了点私房钱吧。你下乡手里有点钱，其实日子不会特别难的”
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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