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瞄了袁小翠一眼，竖着耳朵继续偷听。
袁小翠怨恨的看着赵蓉，如果不是陈青妤拽着她又捂着她的嘴,她第一时间就冲出去大骂了，这人真是太缺德太能算计了，袁小翠以前多相信赵蓉，现在就多憎恨赵蓉。
两个人都不言语，很是安静。
这会儿赵蓉还在跟香香两个人说话,大概是因为周围没有旁人,所以赵蓉很肆无忌惮：“这个小贱人,下了乡就别想回来。”
她满满都是恶意：“这么多年，我养着她,她是半点不知道感恩。我扔一块骨头，狗都知道摇摇尾巴。她不仅不知道感恩还败坏我的名声。这个需要奉献的时候她竟然给我掉链子,我不会轻易算了。”
香香：“所以我就说啊，没有必要对别人的孩子好，自己亲生的都未必靠得住，还能信得过别人生的？你就是太蠢了,还给她领回家好吃好喝伺候着,你能怨别人吗？你该怨的是自己,这种账都不会算。我就跟你说,男人算什么，结婚算什么,孩子算什么。自己过的体面快活最重要。你看你,你要是早跟我一样，还至于过成现在这样？你看看老娘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再看看你,过的什么玩意儿。你要是过得好，用得着像现在吗？早就有钱有地位了。”
她忍不住点燃一根烟，说：“要吗？”
赵蓉皱眉，说：“不要，女人抽烟不好吧？”
香香：“嗤！你就是假正经，装什么啊！好不好的我乐意啊！”
赵蓉：“我跟你不一样，我还是想要有美满的生活、体贴的丈夫和孝顺的儿女的。女人哪能不结婚不生孩子？那以后老了怎么办？等你再过几年岁数大了就知道了，没孩子是不行的！”
香香吸了口烟，随即笑着说：“你真是可笑，老了怎么办？有儿女就孝顺吗？老娘我有的是钱，有钱怎么过都好，没钱你有儿女也都是债。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儿。走吧，你跟我走。”
赵蓉：“我回家跟浩民说一声。”
香香：“找个好点的借口，也不知道你迷袁浩民什么，年轻的时候倒是长得人五人六的，你不会就看脸吧？不管是你还是他那个前妻都是蠢的，为了这种男人有什么可付出的。”
“你别说这种话，我家浩民是有能力有才华的，就是不太擅长经营人际关系，不然哪里会这样。”
香香无语：“蠢，他要是好就不能转头儿跟前妻睡觉，又生一个。也就你把他当个宝，再说我娘见过的男人多了，他有个屁的才华啊！”
赵蓉脸色黑了几分，不过很快的说：“那是他前妻犯贱勾引他，生出袁小翠个小贱人，我一定要给她送到最艰苦的地方。”
顿了一下，她说：“临走之前，我非要让她吃点教训。你那边不是有些人需要笼络？我弄晕她，交给你，随便你们来。这也是给你笼络人脉，怎么样，要不要？我可是不要任何好处的，白帮你。我要让她知道，就算是下乡，都不是最惨的！我要让她什么也没有下乡，就算是想要在乡下嫁人改善生活，都没有清白之身可以指望。一个破鞋，我看谁要她！”
香香上下打量一下赵蓉，说：“你可够毒的！不过不行，你这事儿犯法，我不掺和，我也劝你别这么来。上一次我是不知道你是要强来，我就以为你们搞得是半推半就，但是如果你要是真的给我来这个，那不行。我这边都是你情我愿，不然出事儿了牵连了人，人家也饶不了我。自己乐意上杆子的有的是，我何必搞这个给自己增加风险，犯法的事儿我不干，不行！”
赵蓉到底是没忍住，嘲讽说：“你都能冒名顶替了，这不是犯法的事儿？”
香香轻飘飘的：“我冒名顶替，是人家乐意的，我们你情我愿，你懂吗？你情我愿！老娘做买卖，从来都是你情我愿，跟你可不一样。总是想要违法犯罪。我这都是讲个自己乐意，苦主还在我家做保姆呢。她乐意把名额让给我，可不是我偷了她的名额，你给我搞搞清楚，我敢承认可就不怕什么。你去告我，我都不会承认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同学的份儿上，二十多年的关系，我都懒得理你。你啊，你就不懂，我办事儿，走的是砸钱路线。可不像你，总想擦边去蹲笆篱子。”
说完了，她抖抖烟，说：“少说这些有的没得了，我也是闲的，在厕所门口跟你说这个，你赶紧的，去不去！”
赵蓉：“我这就去。”
香香：“去，回家给这套衣服换上，快点哈，我还得给你打扮一下，你说你，你也不能因为自己岁数大了就不打扮啊。想靠这个拿好处咋能不打扮！”
“行了行了，我知道。”
“别露馅儿，我可是体面人。”
赵蓉：“我知道，我让皓雪给我打掩护，没问题的。我男人是很相信我的。”
香香嗤笑：“你那闺女也不是什么好鸟儿，要不是你就让她自己来的了，你说你哈……”
赵蓉不乐意：“你少胡说，皓雪心地善良，不是坏孩子，我也不想她这样。你不用说，肯定不行。”
赵蓉很快的回家，香香也离开厕所门口，靠着自行车等人。
眼瞅着这两个都远着了，陈青妤放开袁小翠，袁小翠攥紧了拳头：“你听见了吧？你听见了听见了吧？你知道赵蓉多坏了吧？你自动我没有撒谎了吧？大院儿的人都说我是白眼狼，你看这事儿怨我吗？你看赵蓉是什么人啊。”
陈青妤：“你小声点。”
袁小翠：“我真是……”
她压低声音：“你看赵蓉多坏，她还说我是个白眼狼，我才不认！我根本不是白眼狼！”
陈青妤：“知道知道，我相信你。”
就这么一句话，袁小翠就红了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咱俩情况差不多，你最能理解，你看，大院儿的人都说我是白眼狼，我咋就是白眼狼了啊！你看她背地里怎么算计我的。算计我下乡还不够，还要让我失身！你看她多恶毒。”
陈青妤点头，十分赞同袁小翠的话，她也是最看不起拿男女那点事儿来算计人的。
照她看，就赵蓉这个人品，还不如那个老鸨子呢。
最起码听着她们谈话，老鸨子还是搞个你情我愿的。
赵蓉是纯纯要害人了。
“我跟你说，我真的不是白眼狼，我爸还有赵蓉没有养我的。”
袁小翠气的掉眼泪，抹着眼泪说：“真的，他们根本没有养我，我妈去世的时候，把她攒点钱，还有卖房子的钱都交给我爸了。当时一共一千多呢，后来我妈很快的去世，我爸也没大操大办，我爸当时跟我说的是，大操大办是不允许的，很容易被人扣上封建迷信的帽子，一切从简。我当时就相信了，所以我妈就是薄薄一个棺材葬了，什么也没有。当时的邻居婶子说我爸刻薄，一共才花了十来块钱，棺材都是我妈自己原来攒着的木头。没见过这么抠的。我当时还跟她吵起来了呢。我记得可清楚了。那我妈留下一千多，哪里就是他们养我了？”
袁小翠突然就猛地想起一件事儿，说：“还有，还有一件事儿！”
陈青妤：“你说。”
袁小翠：“我小时候上山还挖过一根人参！！！”
她压低声音，激动的说：“当时我爷奶说给我留着，临终的时候也说，不管别的东西咋样，这个是给我的。让我妈给我留着，长大了陪嫁出去，也能傍身！后来我妈也没有给我，她去世前，所有东西就交给我爸了！你看，你看你看！”
陈青妤：“……”
她对袁小翠家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对袁小翠的亲妈倒是真的有点一言难尽。
十几岁出嫁之后就赚钱供着男人读书，结果人家念上大学了，花着她的钱，把她甩了。
结婚不领证变成下堂妇，这个在那个年头儿倒是听说过不少。
离婚不离家，伺候公婆，给他们养老送终，这个也听过。
虽然陈青妤是不能理解的，但是大概那个年代的女同志都这样吧，但是都已经分开了。干啥还要给他生娃？生了孩子也不护着自己孩子，还护着那个前任男人，就连公婆留给她和孙女儿傍身的东西，都又交给男人，这真是闻所未闻的离谱。
“你爷奶临终，给你妈留了房子傍身；给你留了人参傍身，结果都被你妈交给你爸了？”
袁小翠点头。
陈青妤：“……”
她真心实意的问：“那你妈是怎么去世的？”
袁小翠：“操劳过度。”
陈青妤：“……”
袁小翠：“我妈那会儿病重，我就说要让她把人参吃了补一补，大夫也说她那种情况，可以补一补的。但是她不肯，说是得给我爸六点什么，反正吃了也不会好。嚯嚯了干啥，说不定给了我爸，还能有什么大用处。”
陈青妤：“…………”
这，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离谱的人。
袁小翠：“我那个时候小，拧不过我妈。我爸是个骗子，是个大骗子，假装对我们好，实际根本不是……”
袁小翠又开始哭。
陈青妤：“别哭了，你哭又有什么用，有那个心，你多想想最近该如何，该是该清楚，赵蓉对你是有恶意的，你千万不要被害了。你刚才都听见了吧？她要算计你的。虽然她那个同学不肯参与，但是你怎么知道她不找别人。悠着点吧，别临走了反倒是出事儿了。”
袁小翠攥紧了拳头。
“我知道。”
她愤愤然：“这个缺德冒烟儿的，别想算计我。”
突然间，她说：“不行，我得回家，我得回去把那个人参找出来。那是我爷奶留给我的，凭什么便宜他们。我就是当萝卜啃了，都不给他们留下。”
陈青妤：“你还是小心点。”
袁小翠：“我怕谁，他们都这么算计我了，我管那些？反正早就撕破脸了，互相装和睦又有什么用！”
她冷着一张脸，探头看了看，就见香香和赵蓉已经一起骑车走了。
袁小翠：“呸！”
陈青妤赶紧也从厕所出来，呼了一口气，说：“感觉在厕所时间长了，都要腌入味儿了。”
袁小翠雄赳赳气昂昂的：“我非给人参找出来不可！他们想占我的便宜？没门！”
陈青妤：“哦。”
袁小翠大步流星的回去，陈青妤站在原地呆了一小会儿，这才回家。
赵大妈真心实意的问：“你掉粪坑里了？这上厕所咋这么长时间？你又坑谁去了？”
陈青妤：“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她哼了一声，随即去外面洗漱，天气热起来了，陈青妤中午都穿半袖了，她直接凉水洗了洗，这才进家，赵大妈凑到陈青妤身边，说：“哎，你知道吗？我刚才看到赵蓉出去了，还换了一身连衣裙，红色的，可没看她穿过，不知道又干啥去了。”
陈青妤：“出去乱搞。”
“啊？”
赵大妈呆滞。
陈青妤：“我刚才在外面偷听到她们说话了，她在外面乱搞，给他家袁皓雪忙活工作呢。”
赵大妈：“我的天老爷！”
赵大妈震惊，赵大妈不懂，赵大妈懵了。
这……为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值得吗？这也太拼了吧？
赵大妈结巴：“你你你，你没开玩笑啊？”
陈青妤：“那我开什么玩笑？”
赵大妈：“啊这……”
她琢磨了好半天，说：“那可真是、那可真是……呃，好像，其实她也不亏。”
陈青妤点头。
赵大妈：“要说亏也是她男人亏啊。”
陈青妤：“袁浩民亏什么亏，他不是都能结婚后又生个女儿吗？那他亏什么，他也不亏，他们夫妻俩半斤八两。”
赵大妈：“……”
赵大妈很是不可思议。
这话还真是有点道理。
哎不是，这些人都玩的这么花的吗？果真是她老太太没见识了。
陈青妤扫了呆滞愣神儿的赵大妈一眼，说：“这些事出去就别多说了，人家那边都是有关系的，你要是说出去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多不值当，本来也不关咱家的事儿。”
赵大妈：“哦哦哦。这个我懂。”
她呆愣的继续神游。
主要是，她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她一直都觉得赵蓉挺正经的啊。
人不可貌相啊！
“那这么看，皓雪能留下了。”
陈青妤：“那肯定能啊，赵蓉都出去这么忙活了，皓雪怎么可能留不下来。”
赵大妈：“那你觉得，皓雪知道吗？”
陈青妤也不知道皓雪知不知道，她跟皓雪也不熟悉。不过她觉得，袁皓雪应该是知道一些的。
她也是推断的，袁皓雪和她妈出去住了一个多礼拜，看样子就是住在那个香香那里了。那很显而易见香香就是那个牵线搭桥的，都在一个屋檐下，皓雪哪里会一点也不清楚？更不要说今晚还打掩护。
她又不是一个傻姑娘。
特别是这个关键时期。
她斟酌一下，说：“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要说一点也不知道，也不太可能吧？就看知道多少了。”
赵大妈：“……这都什么事儿。”
老太太表示，真是见识了。
陈青妤：“你看着吧，等录取成绩出来，估计就能看出来端倪了。”
陈青妤感叹：“我倒是觉得……哎，范大姐咋这么晚出去啊？”
这会儿天可都黑了，陈青妤看着范大姐拎着个小包，鬼鬼祟祟的出门。
陈青妤：“……”
赵大妈：“都是为了孩子，不然还能为啥。”
陈青妤轻轻点头，认可了赵大妈的话，赵大妈：“石晓伟靠自己考不上的。”
她嘟囔：“你别看我不是读过书的人，但是我儿子学习好啊，我是看得出来的，学习可不是他那样的。”
陈青妤：“是啊。”
范大姐行色匆匆出门，陈青妤犹豫了一下，凑到赵大妈身边，小声说：“我刚才在厕所……”
她小声嘀嘀咕咕。
赵大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可置信：“什么玩意儿！”
陈青妤：“真的。”
赵大妈五官都走形儿了，好半天，才结巴：“她，她真的这么丧良心啊？”
陈青妤：“我两只耳朵听见的，听得真真儿的。”
赵大妈：“……”
她抿着嘴，说：“这他妈，这他妈还是个人了？这也太歹毒了吧？再怎么也是袁浩民亲生的啊！袁浩民就不管吗？”
陈青妤嗤笑一声：“你看袁浩民像是好东西吗？”
赵大妈：“真恶心。”
她说：“哎妈呀，你说哈，我这人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以前我还觉得自己这人不咋地，但是现在我算是看出来了，跟他们比起来，我真他娘的算是个优秀的人了。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半点不做人啊。真是……啊呸！”
陈青妤：“她这样的，自家人都能坑，对别人更不行了，虽说咱们两家没什么来往，但是平日里相处还是小心点，免得不小心被她算计了，得不偿失。”
“我知道。”
赵大妈这会儿倒是认真的很，她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两口子可真不是好人。”
陈青妤：“谁说不是呢。”
赵大妈真是，半宿都睡不着啊。
你说哈，她自认为自己看人还挺准，竟然没有看透袁浩民和赵蓉两口子是个啥样的人，这想一想这么歹毒的人就生活在自己身边，哎呦喂，想一想就觉得怪害怕的。
这邻居也太吓人了。
坏人清白这种事了，可是最下作的一种了。
这都干得出来，袁小翠也真是可怜。
赵大妈半宿没睡，想到赵蓉就膈应的慌。不过过日子嘛，也不能只盯着别人家，自家也有不少事儿呢。
如果管别人家，那也是管不过来的，所以赵大妈装作不知道。
毕竟，袁小翠自己都知道了，那就应该是不会吃亏了。
赵大妈上班，袁小翠倒是又来找陈青妤了，大抵是有昨天一起偷看的秘密，所以她还挺乐意找陈青妤唠嗑的。
袁小翠一大早看到大家都上班了，就悄悄来找陈青妤，嘀嘀咕咕：“我找到我的人参了，临走之前，我肯定要撬了柜子给带走。”
袁小翠又说：“我临走之前带上把家里的钱也带走，那是我妈攒的，可不便宜他们。我再怎么能花钱，这几年也不可能花了一千多吧？”
陈青妤轻声细语的：“亲爹养女儿也是应该的。”
袁小翠：“对啊，养我都是应该的，他们拿了钱还挤兑我说我是白眼狼，凭什么啊！我都担了白眼狼的名声，我就做实好了。那我就白眼狼了，我就是不知道感恩，那你把我妈的钱都还我。”
袁小翠：“你说哈，咱们大院儿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可真是不多了。其他人都看不透赵蓉的真面目，还帮着她谴责我，凭什么啊！我也不指望大家都多精明的分辨是非了。反正赵蓉把我白眼狼的名声都传遍了，我解释也没用，败坏她的名声也没人信，那我索性来真的！”
陈青妤：“你可别太冲动啊，不然人家去报公安。”
袁小翠不服气的说：“可是他们本来就拿了我妈的钱啊……”
陈青妤点她：“别人不知道啊，你总得让大家知道啊！”
袁小翠：“对，对对，你说得对，虽然我要走了，但是我也不能完全不要名声了，就算是白眼狼，我也得让大家知道，我妈是有留钱的。”
陈青妤：“还有人参，你爷奶留给你的，你总是要说的啊。”
“你说得对！”
袁小翠觉得，陈青妤虽然是个软性子，但是还是很能抓到重点的。
她说：“幸好有你。”
陈青妤：“我也帮不上你什么，总之你自己就算是想让他们不痛快，也得让人知道，你总归不是偷拿家里的钱和东西。只要不是偷，那就没问题。反正你都走了，就算别人说点闲话，都没什么的，山高皇帝远的，你又听不见。”
“对对对！”
袁小翠看着陈青妤的眼神儿都冒星星，她觉得，陈青妤这人果然不错，相当不错，真是一个好人啊。
“怪不得是读过高中的人，脑子转的就是快，我就不如你想的这么多。还得读书啊，哎，你说我原来为啥不好好学习啊，真是亏了。”
陈青妤：“……”
当初啊，别人对她评价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想到现在别人对她评价都是聪明人了。
陈青妤一时间都不知道袁小翠说的是实话还是嘲讽了，仔细想一想，嗯，以袁小翠的智商，那肯定是实话了。
呃这……
陈青妤：“你今天没别的事儿了？”
袁小翠：“有啊。但是我这不是憋得慌吗？没人唠嗑，其他人都是傻子，在咱们大院儿，只有我们是有智慧的。所以我来找你唠唠嗑。”
陈青妤无言以对。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和袁小翠同时作为大院儿有智慧的人，这种名声，跟说她是个傻子也没什么区别了。不过陈青妤又发现一个袁小翠的优点。
这人倒是不内耗。
完全不内耗。
她适应能力很强，明明的家里是那个熊样儿，亲人也露出本来的面目，就这，她都能很快的适应，并且一点也没内耗，更不会顺着袁浩民和赵蓉的话埋怨自己，反倒是一点不被影响，坚定对错。
这种人其实挺难得的。
陈青妤以前跟她没来往，也不算熟悉，但是这会儿都觉得袁小翠挺好。
虽然确实不会说话，也确实有点呛人，但是，也不是啥坏人。
她小声：“你既然要下乡，手里还是得有点钱，不过下乡到底是陌生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的，也不太表现出来。我相信这世上好人多，但是哪个地方没几颗老鼠屎？你初来乍到的，别太露富。”
“下乡肯定都要住知青点的，都时候估计人也都住在一起，人住在一起就不可能没有抹摩擦的。各自家境也不同，就算都是知青也不见得所有人都条件好，平日里钱财什么的还是要小心的。”
陈青妤没下过乡，她对下乡的认知就是一些六七十年代的电视剧，或者是一些小说。
嘿，你还别说，袁小翠倒是有几分像是年代文女主，渣爹恶毒后妈，必走的下乡之路和虐渣，同时又有几分好运气，你瞅，真的很年代文女主啊。
那可是比她女主多了。
不过陈青妤随便调侃感慨一下，倒是不会真的这么想，她是晓得的，真的下乡可不那么容易。如果乡下日子好，那家家户户闹腾什么？因为下乡的事儿，最近别说他们大院儿，附近的大院儿都热闹的不行。
特别是考完了，其实考完了，有些人就该知道自己不行了。
总之，家家户户有种山雨欲来的劲儿。
明天下午就出成绩了，到时候……陈青妤都不知道到时候得热闹成啥样。
不过这个跟她没关系，她说：“你这脾气到了乡下倒是不用改。”
袁小翠：“哎？”
陈青妤轻轻地说：“有时候有点脾气不是坏事儿，你看我婆婆，你自己细品。”
袁小翠：“……？”
她歪着头想了想，一拍大腿，说：“你说的有点道理啊，虽说名声是差点，但是大家都不乐意招惹她啊，这就省了不少事儿啊。越是好人，越特么都被人欺负。我妈就是，她还在那会儿就这样，谁都能欺负她，她总是跟我手要以德报怨。要让我不要怨恨别人，别人如果针对欺负自己，就该考虑一下自己哪里做错了，哪里做的不熨帖，不然怎么会这样。做人要懂得自省。”
陈青妤：“……”
每次袁小翠提到她亲妈，陈青妤都以为看到娘道文女主了。
这是什么极品人类啊。
陈青妤觉得，亏得他们大院儿没有这样的人，不然就算跟她没关系，她看到也能觉得拳头发痒。
哦，也不能说没有，其实他们大院儿林三杏也是这样的人，不过没有袁小翠他妈那么严重罢了。陈青妤：“你倒是不像你妈。”
袁小翠：“那肯定的啊，我是听我爷奶的。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没那么喜欢我。他们最喜欢儿子和孙子，但是我爸一年就回去一次，我爷奶还要指望我妈给他们养老，所以对我们还是不错的。虽然他们最爱孙子，可是皓风也不过就是一年一次，平日里在他们身边的只有我，所以就算我不是他们最喜欢的，我也能得到的最多，嘿嘿。我们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可不是我爸我哥能比的，虽说他们最喜欢儿子孙子，可人总是在一起总是有感情的，人走的时候还是给我们都留了东西的，倒是那些不值钱的都给了我爸。我家除了房子，就剩下一些破烂锅碗瓢盆的，也不值什么钱。可惜我妈对我爸死心塌地。还是亏了自己。”
袁小翠这段日子也实在是憋得慌。
她以前有事情可以和袁皓雪说，但是自从知道赵蓉要算计她是为了给袁皓雪找工作，她就不这么想了。皓雪再好，也不会是她的好姐妹了。
更不要说，皓雪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小翠觉得未必，她昨晚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赵蓉他们的对话，这……皓雪分明就是知道赵蓉出去干什么啊。
皓雪从中得好处了。
她为了得好处，隐瞒了这件事儿。
袁小翠想了一宿，越发确定，皓雪为了留在城里，都不顾亲妈的清白，那更不会顾及她。
上一次发现赵蓉的真面目，她就单方面表示跟皓雪一刀两断，这一次更是坚定了。
袁小翠实在是没什么人聊天，索性只能找陈青妤。
陈青妤安静老实，又跟她有共同的家庭情况，最适合一起吐槽了。袁小翠也顾不得自己跟人家不熟，叭叭叭个没完。
她说：“你说女人遇到爱情怎么就这么傻。”
陈青妤：“那里就别着急在乡下找人结婚。”
袁小翠咋呼：“我肯定不结婚啊，如果嫁在乡下，以后回城怎么办！我可不想一直留在乡下。那马健哥都能回城，保不齐我也能。”
袁小翠这人还挺蜜汁自信。
“说不定我还能被推荐去工农兵大学。”
陈青妤：“……”
这你可就是做梦了。
她说：“总之你自己有数儿会好，如果不想留在乡下就不要结婚，也别撩拨人家男青年，不然人家都是当地人，想要收拾你太容易了。”
袁小翠点头：“你提醒我的，我都记下来了，你就放心吧，我就肯定是不会吃亏的。你还别说。你看你这人哈，道理还挺多的，好像懂的不少，但是你自己咋过成这样啊。”
陈青妤嘴角抽了抽，想给这个二百五撵出去。
袁小翠：“你有嘴儿说别人，自己也得立起来啊，不然你看看谁能帮你。”
陈青妤：“呵呵。”
袁小翠：“你别不乐意听，我说的都是实话，忠言逆耳。你真的，你听我的，你跟你婆婆硬气起来啊。虽然你婆婆确实不是个好惹的，但是你越是窝囊，她越是嚣张啊。人生，就是要不断的反抗！我们要反抗到底！那旧社会都能推倒三座大山呢，我们推倒家里的压迫，那算什么！”
陈青妤：“哦。”
袁小翠：“看你个怂样儿。”
顿了一下，她问：“哎。你爸上次挨打，被揍了就算了？完全不来找茬儿？”
陈青妤：“你不是看见了？没来，他大概是觉得我是扫把星吧。”
袁小翠：“……”
她上下打量一下陈青妤，猛然间就觉得真的有点道理。
她尴尬的笑笑，笑够了，站起来：“那个，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儿，我先回去了。”
陈青妤点头：“行。”
袁小翠仔细琢磨，真的觉得牵扯陈青妤就没个好儿，还真是有点扫把星。
不行不行，她现在正是需要好运的时候，可不能沾染这个。
袁小翠火速的离开。
陈青妤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有时候啊，封建迷信真的很好用啊。
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做，用这个都能吓唬人了。
不过她爸不来找茬儿也很正常了，陈易军的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算起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又没说过不下去，过来找她干什么。要是……再受伤呢？
陈青妤对亲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人自私到了极点的。
所以没到过不下去，他应该是不会冒险来找她的。
犯不上。
不过就算来了陈青妤也无所谓，大不了再让亲爹感受一下扫把星的威力呗。陈青妤可不在意背上这样的名声，如果背着这样的名声就能解决陈易军，偶尔还能折腾折腾他，那不是就很好？
陈青妤觉得自己还赚了呢。
她笑了笑。
说起她爸，陈青妤就想到自己找到的那封信了，她外公外婆在信里提了她爸的，还说如果她爸找到巴拉巴拉。可是陈青妤可真是不相信她外公外婆会任由陈易军拿到他们家的家产。
如果老两口那么相信陈易军，就不会在余美娟小时候就安排余美娟做小内奸了。
他们不可能信得过陈易军，可是还是提到了陈易军，会不会，提到她爸，其实本质上是要用他暗示自己什么？那么是暗示自己什么？暗示自己他们藏东西的地方，跟陈易军是有点关系的。
那跟陈易军有关系的地方是哪里？
陈青妤琢磨起来，但是却又不着急动手干什么，这年头儿，她找到了也没法儿处理，往那儿放啊。索性还不如继续不见天日藏着，等过些年政策变化之后再说。
陈青妤不着急，就是她是真的知道，现在找到也没用，她手里有点钱先花着，也不缺啥，这就很好了。
“小陈，你发呆什么呢？你叫你好几声，你都没言语。”梅婶子已经进门了。
陈青妤：“啊，哦，我没事儿，胡思乱想呢。”
梅婶子一脸的“我知道”，她压低声音说：“刚才老袁家的小翠过来，是跟你借钱吧？”
陈青妤眼珠子瞪的圆溜溜儿：‘什么？“
梅婶子：“我都看见她进门了，你们又没什么来往，她最近都找你家两三次了。是要借钱吧？”
陈青妤垂垂眼，说：“不是。”
“你还瞒我，我都知道了，她也找我了。不过我哪有钱借给她啊。”
陈青妤一愣，随即眼神闪了闪，笑着说：“真不是借钱，我也没有钱借给她啊，你也清楚的，我家都不攒钱的。有钱就花，哪有钱借出去？”
梅婶子：“那倒是。”
陈青妤说这个话，不管别人信不信，梅婶子还是相信的，大家都住在中院儿，抬头不见低头见，别人家是个什么情况，她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自从林俊文去世，他们家日子过得比以前好了，那可是她看在眼睛里的。
虽说跟人家富裕人家没得比，但是他家蒸馒头的次数可比以前多多了。不过说实话，梅婶子是能理解的。虽说很不赞同他们家这个过日子的方式，可是梅婶子也晓得，林老头当时正值壮年就走了，林俊文也二十多就走了。
他家是充分感受到了四个字：人生无常。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人死了，钱没花了。
他家过日子不攒钱，梅婶子真相信的。
而且看起来也是啊，赵大妈一个人上班，工资都是固定的，他家这个生活水平，花光了也正常。
“你家这日子……”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再劝。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啊。
她家没经历过两个人的突然去世，可能是不能理解赵大妈和陈青妤的苦。
陈青妤眼瞅着梅婶子开始发呆了，问：“梅婶子，怎么了？”
梅婶子：“啊，没事儿。”
陈青妤小声问：“小翠再借钱吗？”
梅婶子：“可不，她都借了好几个了，真没跟你家借钱啊。”
陈青妤：“没。”
“那她找你干啥？”
陈青妤：“她没事儿过来唠嗑啊，不过没说两句就走了。”
梅婶子：“……”
她嘟囔：“你们两个有什么可唠嗑儿的。”
陈青妤：“是啊，所以她没聊几句就觉得没意思了。”
陈青妤：“那……她都跟谁借钱了啊？”
梅婶子：“黄大妈，前院儿的王大妈，还有后院儿的……”
陈青妤惊讶：“黄大妈借了？”
这不符合常理啊。
“好像借了，你说是不是见鬼了？”
陈青妤点头：“真见鬼了。”
黄大妈那么爱占便宜的人，竟然会借钱？
呃，占便宜！
说不定，这事儿就跟占便宜有关。
袁小翠许了好处了？
陈青妤眼神闪了闪，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小看袁小翠了。
这人临走之前，保不齐真能闹一把大的。
赵蓉想要算计袁小翠，袁小翠未必就不想给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陈青妤不想过说什么，更不想破坏人家的计划，索性说：“明天就出成绩了，你说我家都没有考试的，为什么我还有点紧张啊？”
梅婶子：“可不是，你这话说得对，我家也没有啊。可是我也紧张，哎呦，你说他们这茬儿孩子多幸运。厂子给了机会，等我家孩子两年后毕业，还不晓得啥样呢。”
陈青妤：“这两年也多留心点，保不齐就有好运气。”
梅婶子：“但愿吧。”
她说：“我家可没有马正义那个能耐。”
看得出来啊，马正义给儿子弄回来，大家还是很嫉妒的，想来也不奇怪啊。这么大的事儿，谁能不嫉妒？
现在人人都没有留在城里的机会，他家还能从乡下回来。那可真是刺伤了不少人的心。
陈青妤笑了下。
“我昨晚看到范大姐出去了……”
“我也看到了，我还看到赵蓉出去了，大家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啊。”梅婶子拉着陈青妤叭叭。
陈青妤在家闲话家常，她婆婆在厂里也一样，两个人都过的轻轻松松，不过这在有些人眼里，可就很不得劲儿了。车永峰见不着陈青妤，但是可是知道赵大妈在食堂过的游刃有余。
他这心里啊，气的要死要死的。
真是很生气了。
因为赵大妈在这里，他都不来这个食堂吃饭。真是看见赵大妈就来气。
车永峰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反倒是觉得把事情闹出来的赵大妈缺德。当然，在他心里更气的是做了一点坏事儿就自己吓唬自己，给自己吓的崩溃胡说八道的李大山。
可是赵大妈也是不能被放过的。
第一罪魁祸首就是李大山两口子。
第二罪魁祸首就是赵大妈婆媳。
反正车永峰是恨透了他们，可是他也知道不能随便做什么，现在他要是但凡是做一点，这两家子但凡是有点什么，别人保准是能猜到是他们家干的。
他不能冒险。
这要是个乡下地方，山高皇帝远，能够一手遮天做点什么倒是还成。但是这可是四九城，饶是他老丈人都得做出一副慈祥好人的样子，可没人蠢到咋咋呼呼的。
那种跳的厉害的，早就被人挤兑下去了。
他心里清楚，也是不敢乱来的。
所以他只能搞小动作。
他憎恨李大山两口子，想要让李大山两口子痛苦，他就暗示了他妈折腾李小昱这个弟媳妇儿。李小昱过的不好遭了罪受了苦，就是对李大山两口子最大的折磨。
至于赵大妈……这种老太太属于自私自利的。
别看他家死了儿子，可是死了儿子也没耽误她要这个要那个补偿，可见这老太太心性坚定。一看就是个自私只顾自己的，她跟李大山还不一样。
只有折腾本人才解气。
车永峰不晓得怎么做更好，只能好好的媳妇儿赔礼道歉，他跪了一宿，自己抽自己嘴巴子，脸都抽肿了。他媳妇儿才答应去找老丈人处理这件事儿。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这可是一个阳谋，不过以赵大妈那样的脑子，应该是猜不到这是他们的计策。
他沾沾自喜。
他老丈人的秘书更是去找了采购科的王建国，那是赵大妈婆媳的邻居，由他来暗示并且盯梢儿，只要赵大妈敢去黑市儿出手票据，到时候就可以人赃并获。
车永峰想一想都能多干半碗饭。
可是吧，这都一个多礼拜了。
赵大妈咋就没去呢，他家有不少票的事儿，也传出去了，车永峰都知道，街面儿上有几个小偷儿团伙儿都已经盯上了这边了。就算是赵大妈不去黑市儿卖东西，他家也得招贼。
当然，能去黑市儿被抓到人赃并获给人弄进去出气更好。但是如果实在不行，有小偷光顾一下他家，给他家点颜色看看也是很好的。车永峰等啊等，等啊等。
那可真是等到花儿也谢了。
但是这特么就见了鬼了，这事儿就半点也没进展。
真是要死了。
因为招工考试的事儿，最近公安竟然加强巡逻了，怪不得小偷儿什么的都销声匿迹了。
真是气人。
车永峰等啊等，终于考完了。
公安倒是还没撤，应该是等录取名额出来之后才会撤，毕竟是有始有终。
但是真是急死车永峰了啊。
这明明是两口堵的啊，不管走向哪个方向，他都能出口气，但是偏生就稳在了原处，咋地也没咋地，你说闹心不？车永峰现在车间是学徒，不过因为有个好老丈人，虽说犯了错误，但是没人为难他。
车永峰黑着一张脸，越想越气，就不明白，事情的进展咋就这么不顺利。
其实赵大妈也跟人打架过，他兴冲冲的问自己老丈人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抓人。差点被老丈人撵出来。说他不堪大用，毫无格局，没有脑子。
也是啊。
这亲家打架，还特么是互殴，总不能因为其中一方输了，就把另外一方抓起来吧？
再说，当时赵大妈很有道理的。
那么多围观的人都听见了事情的经过，他们要是从中干涉，一下子就会显出来。郑书记走到今天，可不是靠着没脑子蛮干，他也不是没有亲儿子，所以对女婿还真是没到掏心掏肺不顾自己名声的态度。
车永峰挨了骂，仔细一琢磨才明白老丈人的意思。
妈的，这个老毕登，明明不是个好东西，明明也想坑人，还偏是要拐弯抹角的，给自己立着牌坊装好人。
车永峰在心里骂着老丈人，摔下自己手上的工具，说：“我去一趟厕所。”
他一天能上八趟厕所！
没办法！
不习惯干活儿啊！
他现在就盼着老丈人赶紧给自己换个活儿。这老毕登死要面子的玩意儿，拿自己做脸彰显自己的大公无私，竟然不肯。车永峰心里骂骂咧咧，其实他心里都要烦死老丈人和媳妇儿了。
但是吃软饭靠着人家吃饭，只能忍了。
等他上位的，一定给这个老毕登好看！
一定让那个臭女人给他洗脚！
车永峰愤愤然的去厕所，他的事儿人人都晓得，虽然也有舔臭脚的，但是大多数人还是不乐意靠边儿，看不上这种人的人品。就算是有些想要拍马屁的，这会儿也不敢凑上前，风口浪尖的，总不能没脸吧。
所以车永峰最近都是独来独往。
他可以一天上八趟厕所，其他人不行啊，不好好干活儿要挨骂的。
他们又不是车永峰。
车永峰黑脸上厕所，嘟嘟囔囔，他直接脱下裤子，突然间，一条蛇从房顶掉了下来，直接掉在车永峰的脑袋上，车永峰楞了一下，随即发出惨叫：“啊！！！”
他低头一看，哦豁，脚边儿还有一条蛇，车永峰：“啊啊啊！”
他顾不得其他，跌跌撞撞就冲了出来：“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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