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牌新款自行车,没有横梁，但是一看就是精细的好东西。
两个小家伙儿根本不用陈青妤帮忙，一人推着一辆车,咋咋呼呼的咕呱，可开心了。
小佳是蓝色,小圆是深粉色，两个小孩儿都十分满意。现在可不是流行黑白灰的时候，相反的,这些鲜艳的色彩才是大家最喜欢的风格。
几个人一起回家,赵大妈念叨：“你们这可捞着了,这是咱们巷子里独一份儿啊,别说巷子里，就说这一片儿，就没见谁家孩子有车的。那可真是太体面了。”
小圆嘴巴甜甜的，软乎乎的说：“妈妈最疼我们了。”
陈青妤：“是啊，妈妈疼你们，你们也要疼我啊。”
“好！”
两个小家伙儿齐刷刷的。
陈青妤：“那今天你们洗碗。”
“好！”
陈青妤领着孩子回来,一路喜气洋洋,家里添置了大件儿,赵大妈走路都带风，她跟别人可是不一样的。她家是有三辆车的人。这叫啥,叫富裕！
赵大妈昂首挺胸,小佳小圆也喜气洋洋,倒是陈青妤还挺能绷得住，淡定的很。
一家子进了院子，午后那会儿吵起来似乎根本没影响大家的生活，老百姓过日子就是这样,争吵不算什么的。林三杏坐在院子里摘菜，一抬头，看到小佳小圆一人推着一辆车，她惊讶的说：“你们这是哪儿来的？”
她眼珠子都要黏在车子上了，语气带着急促：“这是谁的车？这车咋是小佳小圆推着的？这孩子要是给人家的车子弄坏了可不好。”
这话说的，陈青妤都想翻白眼了。
她说：“这是我家新买的，小佳小圆一人一辆。”
“什么！”林三杏吼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陈青妤，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一人一辆？你疯了吗？他们这么小，怎么能用这么贵的东西，你昏了头了？”
陈青妤这下子终于忍不住了，翻了白眼。
赵大妈不客气的抢先一步，骂道：“林三杏你有病啊！你才昏头了，你全家都昏头了，你有病啊，我家买不买自行车关你什么事儿，你真是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你有那功夫管一管你家闺女，这还管我们，真是不知所谓。”
赵大妈是个大嗓门，她可着嗓子骂人，立刻有人探头探脑出来看热闹，只不过吧，这看热闹倒是一眼就黏在车子上了。
“这车子也太好看了吧？没见过有人骑啊！”
“哎这车是不是比一般自行车小一点？”
“还少一个横梁呢，哎，赵大妈，这是你家买的啊？”
赵大妈：“对，我自家买的，不错吧？”
“那可太不错了。”
“就是啊，这不糙儿，这是个好东西，不便宜吧？”
赵大妈点头：“还是你识货，你别看这款小，但是可是凤凰的最新款，跟那大的一个价儿呢，可不是小就便宜。而且这款可是要特殊标注凤凰的自行车票才能买呢。那种没标注的，买不了这款。”
赵大妈叉腰，洋洋得意。
看吧，他家就是这么体面。
“我看看，让我摸摸……这自行车真好，凤凰就是比别的好。”
“那谁说不是呢。”
“我就觉得永久好。”
“凤凰好。”
“还是永久……”
“你们别争了，赵大妈你哪儿来的自行车票啊？你没有吧？”史珍香试探的问。
赵大妈：“我跟人换的，咋，不行？”
“行，我也没说啥啊。”
现在票贩子可多了，一些自发行成的小市场，你就盯着瞅，那溜达来溜达去，贼眉鼠眼，瞄着这个人那个人的，不是小偷儿就是票贩子。
别看他们普通老百姓买点东西费劲，缺这个票也缺那个票，但是总归有人不缺的，有些做领导的或者有关系的，人家手里的票那可完全用不完，基本上也都倒腾出来了。
以前大家还藏着掖着，但是这两年政策都不一样了。
如今改开，大家其实也不太懂这些，但是就知道现在各种小贩子都落在台面上了，根本不怕人。也没人管那些交易了。就连黑市儿都摆在台面上，那其他更是不用担心。
史珍香嫉妒的看着赵大妈，又看看自行车。
“这车是给孩子买的？”
“那可不！有个车孩子不管是上学还是出去玩儿，都方便很多。”赵大妈骄傲啊。
这样的场合，陈青妤都抢不上话了。
这是赵大妈的主场。
“我家小佳小圆又懂事又学习好，别说买车，干啥我这做奶的都支持。”
“这车多少钱啊？”
赵大妈：“一百九十八，凤凰的车票。”
嗞！
好几个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天爷哎，这不是疯了？
这什么家庭啊，就敢买这么贵的车子，还是给孩子买，小佳小圆才九岁，九岁的小孩儿懂什么啊。大家嫉妒的看着车子，娜娜盯着小圆的车子看，随即又回头看向了她爸妈。
王建国王美兰倒是没说什么，王建国有些走神儿，若有所思。王美兰倒是挺稀罕的看着自行车。
赵大妈又显摆了一会儿，叭叭够了，这才大手一挥：“行了，散了吧散了吧，我们也得回家了。你们喜欢就去供销社看看，还有白色呢，可是干净清爽。再喜欢就去给自家买一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这买车哪里是说一说这么简单的？
大家一个个都神情各异，赵大妈倒是像只大公鸡。
趾高气扬。
小佳小圆也骄傲的很，小佳：“妈妈，我们能去巷子练会儿车吗？”
陈青妤：“去吧。”
小佳小圆立刻掉头。
两个小兄妹一出去立刻就被巷子里的小伙伴围上，大家一个个都很稀罕的看着自行车，感叹：“你妈妈对你们真好，这么好的车子都舍得给你们买。”
“就是啊，真好，这车子能借给我骑一骑吗？”
这自来熟的小孩儿哎。
这可是新车，小佳小圆哪里舍得哎。
不过两个小孩儿也丝毫不担心，直接问：“你猜我奶知道你们借车，能不能去你家砸玻璃。”
小孩子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呃了一声，果断地说：“不借不借了。”
就是这么识时务。
赵大妈，堪称虎姑婆，她明明也没干啥，但是有着迎风臭十里的名声。
别说小孩儿了，大人都打怵，果真是不好随便招惹她的。
“你妈妈怎么舍得给你们买车了啊？车子好贵的。”
“就是啊，这么贵，你家有钱吗？”
小佳：“我妈妈最疼我们了，所以乐意给我们买啊。”
小圆：“哥，走，骑一圈。”
“好。”
两个小家伙儿立刻上了车。他们家有自行车，两个小孩儿自然也会骑车，但是以前的自行车是有横梁的，他们只能扭着屁股，歪着身子把腿从中间叉过去骑车，小孩儿骑车都这样，看着不咋好看。
但是他们够不到横梁啊，只能这样。
现在好了，现在没有横梁，车子又是秀气的小款，两个小孩儿虽然才九岁，但是长得比同龄人高，倒是能够很顺利的骑上呢。两个人立刻上车，瞬间快活起来。
“啊，好棒！”
“还是这个车子好。”
“就是就是！”
小圆淘气的按着车铃，发出脆生生的铃声……
外头热闹的紧，小佳小圆骑车，其他孩子看热闹，但是娜娜倒是没有出门，她不是小孩子了，跟他们可不一样。她抿着嘴，期期艾艾的进了屋，犹豫着开口：“妈，我也想要一辆车。”
王美兰正在和面打算晚上烙玉米饼子，一听这话，惊讶的看向了大女儿。
不过很快的，她说：“你要车干什么。学校又不远。”
这话不假，机械厂是大厂，周围有育红班小学中学，也就高中稍微有点距离。其他都很近，娜娜还在读初中，步行根本不远。那买车就很没有必要了。
虽说他们家是双职工，但是家里三个孩子都读书呢，还有一个老人要赡养。
过日子总归不能大手大脚。
王美兰：“你作业写完了就看会儿书，咱们大院儿还没有考上大学的，你好好学，考个好高中，也考个好大学，这就比所有人都强了。咱也不用攀比什么吃穿用，你还小，还用不着攀比这个。”
家长么，自然最乐意说这些了，但是一般孩子就没有乐意听的。特别是青春期的少女，总是有些叛逆的。
娜娜不高兴的说：“学学学，整天就知道说学习。距离考大学还早着呢，着什么急啊。再说什么叫我小就不用攀比这个啊！那小佳小圆不是更小？他们都有车了，我还没有呢。妈，我也想要，我想要一辆跟小圆一样的。没道理他家都能买得起，我家买不起吧？咱家可是双职工！”
娜娜嫉妒的眼睛都要滴血了，她不嫉妒小圆，但是嫉妒有车啊！
“妈，你给我也买一辆吧，到时候我载着妹妹上学放学，你看多体面啊。”
王美兰：“胡说什么，你这个年纪该比的是学习，怎么总是想着这些。等你长大了，有的是好衣服好用的，到时候你读书出来有个好工作，什么买不得？你现在正是学习最重要的时候，不要玩物丧志。”
“怎么就玩物丧志了，人家都有，凭啥我不能有？我们家条件不是很好嘛？他们家连个顶梁柱都没有，他们都能买得起，我们凭什么不行？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买。你就是自私。”
娜娜嚷嚷起来。
王美兰气的脸通红：“你胡说什么，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就是不懂事，你想要找懂事的，你去找别人家的孩子啊！别人家妈妈也没有像你这样，就是抠门就是自私。你当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攒钱生儿子，你就是不关心我们。”
王美兰没想到闺女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气的抬手就打：“你个妮子，你干什么，你到底干什么这么不懂事！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口。你真是要让我伤心死，你个不懂事的！妈平时对你们怎么样，但凡是有心就能看得出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让我伤心。”
“你自私。你就是自私！”
娜娜挨了打，不服气对着干。
王美兰气的哆嗦。
王建国也听不下去，从屋里出来，呵斥：“娜娜你说什么胡话，你看看你给你妈气的。我平时就这么教你的？赶紧给你妈道歉。”
娜娜红着眼眶，倔强的不言语。
“你妈哪里是不疼你们的？但是你看看咱家，咱家一家六口，三个都在上学呢，负担也不轻。那自行车是说买就能买的？不吃不喝了？吃穿亮家底，咱不能为了一点点虚荣心就紧吧过日子。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让你妈伤心。”
娜娜对王建国倒是不那么：“可是，可是小佳小圆他们家条件还不如咱们家啊，一下子买了两辆自行车。”
王建国沉默下来，不过很快说：“他们家是有钱就花，不考虑以后的，咱家如果学他们，以后怎么办？”
王美兰：“就是，他家挣多少花多少，现在还好，等孩子大了处处都要用钱的时候，就知道苦楚了。现在一时的好又算什么。过日子长长久久，总归不能今天生活明天不过了吧？那自行车买了就是没用，他家是臭显摆呢。你就是太虚荣，才想要。你好好读书，等你考上高中，家里还能不给你买？”
娜娜咬着唇。
“你好好读书，就比什么都强。”
娜娜心里不服气，但是她是害怕爸爸的，别看她敢跟妈妈犟嘴，那是有奶奶做后盾的。但是却不敢跟爸爸犟嘴，如果真是让爸爸不高兴，可没人会护着她。
她心里特别不舒坦。很想现在就要自行车，但是也知道爸爸在家里做主，他不同意，就买不了。娜娜心里难受的不行，说：“算了算了算了，不买就不买！我就知道你们根本不在乎我。”
说完，咚咚咚的跑出去，进了王大妈的屋儿。
王大妈这边置换的房间不大。但是却间隔成了两间房，三姐妹都住在这边的。
他们以前的房间现在是空着放东西，这要说起来，他家算是大院儿住房最不紧张的了。
娜娜跑回屋子，王美兰叹息一声说：“这孩子是越发的不懂事了。”
“慢慢教，都是打这个时候过来的。”王建国安慰了一句。
王美兰一听这个，啪嗒一下子给手里的破抹布摔下来，说：“还不是你妈，整天纵着孩子，说些有的没的，你看看，你看看娜娜都被她教成啥样了，我好好的女儿，现在就不懂事。除了攀比吃穿就要这个要那个，也不想想到底需不需要，拿钱不当钱啊！家里哪一样不用钱？人家买车她就要买车，那人家买电视机他是不是也得要电视机？”
王美兰也是憋着火的，她真是烦死自家的婆婆了，那就是一个搅屎棍。
遇事儿不能往前冲，就会在家折腾，那就是个窝里横。
“你说我妈干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她这种旧社会长大的老太太，现在就算是过了好日子，但是想法也比较守旧，你还指望她能多明事理？咱们做儿女的，只能多担待，不然咋样？你还能跟人打一顿给扔乡下？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咱们稍微容忍她几分吧。我也再劝劝她。”
他语重心长：“我妈也不容易，我爸那个人是个啥都不管的，我家一直都是我妈操持，是我妈给我带大，她也不容易。你就多帮衬帮衬，别跟她闹别扭，好不好？”
“不是我想跟她闹别扭，你看她干的这些事儿。”
“我懂，我知道她做的不好，但是那毕竟是长辈，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多劝劝了。我来跟她说。”
王建国哄着媳妇儿，王美兰态度好了起来。不过仍是嘀咕：“她那左耳听右耳冒的，你说了也没用。”
“那也总是要说的，让她知道我的态度。她总归要收敛几分的。”
王建国一贯都是站在王美兰“这边”的，所以王美兰听了这些，总算是嗯了一声，有几分满意，不过也是说：“真是歹竹出好笋，你可一点也不像你妈。”
王建国失笑：“胡说什么。”
笑够了，他眼珠子转了转，说：“要我说，也是小陈他们家的事儿，这好端端的买自行车，不是擎等着让别人家跟着糟心。也不看看自家是个什么情况就大手大脚，真是给邻居添麻烦。”
王美兰倒是个实在人，说：“人家买人家的，又没花咱的钱，说那些个干啥。”
她碎碎念：“不过我看小陈练摊儿是挣钱了，肯定挣钱了，不然他家哪有钱买这个。”
王建国：“那应该是的，他家的家庭条件在大院儿就是个中等，能突然拿出这些钱，总归不会是大风刮来的。”
“中等？我以为他家算是大院儿下等了。”王美兰嘀咕一句。
不过王建国是做采购的，对这方面还是有数儿的，他摇头，说：“他家算是中等，绝对不算是下等，你看，赵大妈上班还包两顿饭的，这就省了多少？剩下的几个，陈青妤一个孱弱的小寡妇，她能吃多少？小佳小圆虽说饭量上来了，但是也不是一下子就这么能吃，他们还小，吃的也少，他家正八经就一顿晚饭。赵大妈有时候还带饭盒回来。陈青妤钓鱼又厉害，这几年他家就没买过鱼。不仅如此，陈青妤还钓鱼换了不少东西。他家在吃喝上，花钱很少很少的。”
王建国自以为已经看透，却不知道，大胃王家族花费最大的就是吃。
陈青妤更是能吃中的能吃。
但是他们毕竟不知道，按照自己的算法，这家子吃喝上开支小的不能再小。
“他家衣服也没咋买过新的，就是那几件一直穿着，冬天也没见他家做了新棉衣。这方面也没花太多钱了。”王建国自以为自己算的精准。
但是却根本不知道，陈青妤是一件衣服买了好几件换着穿。虽然看着就是那一件，但是其实人家可不是一件衣服穿好几年。长得一样，实际上根本不是一件衣服啊。
至于棉袄，他家是每隔一年就要重新做的，只不过棉袄是新的，棉袄外面挂的那一层外面儿不是新的罢了。
可外人哪里知道，也不能扒了衣服看。
所以在外人眼里，他们家还真是没啥特别花钱的地儿。
王美兰一琢磨，点头：“你还别说，真是哈。他家有两个暖水瓶，一个是当年林俊文结婚买的，还有另外一个是小陈钓鱼跟人换的。他家每年也都会换一批山货，核桃榛子什么的，都不少的。”
这么一看，他家花钱的地方少，小佳小圆今年夏天才能上三年级呢，小学生花钱也不多。
他家还真是大院儿的中等住户。
“怪不得有钱去南方进货。”
王建国：“你别忘了，林俊文还有赔偿金。”
“对对对。”
他们夫妻两个算人家的事儿，倒是算的细致。
“啊，那我们也是被这婆媳忽悠了啊，她们整天说有钱就花，但是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啊！他家花钱的地方那么少，其实也攒下来不少吧？这真能忽悠。”
王美兰有点不高兴，觉得自己被骗了。
王建国：“装穷呗，我就说咱们大院儿就你没有心眼儿，人家心眼都多得很。”
王美兰：“真是的，你说都是邻居这是防着谁呢，真没劲。”
“行了。你心里有数儿就行。”
他沉默一下，又说：“我原本以为这练摊儿上不得台面，就算是赚钱也不过就是混个温饱，更多是别想的，但是如今我觉得不能这么看了。”王建国语重心长：“他家是挣钱的。看来这练摊儿是挣大钱的。”
“怎么说！你咋知道挣钱？？”
王建国：“如果不挣钱，她怎么会一下子买两辆自行车？”
“你说得对！”
王建国心里转了几个圈，说：“你跟小陈说的上话吧？没事儿你去打听打听，看看他家是什么情况、这做买卖，就真的这么挣钱？”
王美兰吓了一跳，赶紧说：“你可别糊涂，你好好的工作干着，还是副科长，咱可不能去练摊儿，丢人现眼的，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家里孩子都抬不起头，那练摊儿哪里是什么好活儿？”
王建国：“你看你，我是让你打听，也没说自己就辞职不干。我就是想看看这得多大的利润。保不齐不少的，你看马正义都是个领导，他家儿媳妇儿这么干，他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这就不对。如果不是很挣钱，他能拉得下这个脸？如果这事儿真是能挣大钱，咱妈不是在家没事儿？周末让她领着娜娜去练摊儿。正好也锻炼一下娜娜，让她知道赚钱的辛苦。”
王美兰眼睛一亮，随即赶紧说：“这样好。”
“你多打听一下，陈青妤没什么心眼儿，跟你也处得来，回告诉你的。”
“成！”
两夫妻商量好了，王建国则是进了屋，厨房里的事儿可不是他一个老爷们能干的，如果不是想跟王美兰说这些，他都不会多管母女俩的争执。
他在娜娜面前一贯都是个好爸爸，可不是王美兰这样算计的妈。
王建国点燃了一根烟，琢磨练摊儿的事儿，这练摊儿保准挣钱。要不然，管婷婷能上门？小佳小圆能买车？
他虽然一贯游离在大院儿之外，但是赚钱的事儿绝对少不了他。
他妈摆摊儿总归不会干不过一个窝窝囊囊的小媳妇儿。
这个事儿，他家必须掺和，必须插一腿！
王建国这会儿只恨自己没有早点盯着小寡妇，如果早点盯着她，保不齐早就知道了啊。如今平白耽误了几天，听说她的货卖光了，这想打探更多，都只能问本人了。
亏了啊！
王建国琢磨这个，同样的，两辆自行车也同样刺激了别人。
林三杏就在家里碎碎念，李玲玲还没回来，她今天挨了打，但是丝毫不觉得自家男人有错。这会儿都恢复过来了。她不高兴的说：“这寡妇一家子也太能折腾了，有点钱就不知道姓什么了。你看看，他家凭什么啊，竟然还给孩子买车。真是大院儿都搁不开他们了。当谁不知道呢，不就练摊儿赚了点臭钱？这有什么可显摆的。连个正八经的工作都没有，明明连个工作都没有，还嘚瑟呢。有点钱就烧得慌。”
李长栓：“你叨叨什么叨叨，他家买不买的跟咱家有啥关系，你有那功夫就给我好好的教一教女儿，真是的，什么玩意儿，只会给我丢人现眼、我李长栓这一辈子啊，完了，真的完了！连个儿子都没有，还有什么奔头？赚钱也不挨不着我。我难受啊。”
林三杏瞬间就萎了下来。
是她不好，是她不争气啊。
这会儿她只恨林家的风水不好，如果不是林家的风水不好。咋可能总是只生一个女娃儿，她爹妈是这样，她也是这样，是她牵连了自家男人啊！
“长栓，要不，要不你找别人生一个吧。”
李长栓一下子瞪大了眼，坐直了看向了林三杏。
林三杏：“我知道你的苦，我不能让你绝了后啊，咱家闺女又不是个机灵的，怎么的也得有个兄弟帮衬啊。这么些年，我一直生不出，我也是没辙了。都是我这身子不争气。长栓，你再找一个吧。你找一个偷偷生下来，我来养，咱就说是我生的。”
这是林三杏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只要外头找的生娃儿的女人怀上，她就对外宣称有了，到时候塞个枕头装孕妇，再假称生了。外面的人就没人知道自家这个不是亲生的。
这不是正正好？
“你看呢？”
李长栓有点别扭的装模作样：“这话说的轻巧，上哪儿去找人？再说，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握住了林三杏的手，说：“我对你的心意，你是晓得的，我怎么找别人？咱们多少年的夫妻，我哪里舍得让你这样伤心。”
林三杏感动的眼泪汪汪，说：“我知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的。可是咱们没儿子不行啊！这没儿子不是就绝后了？我不是我妈那种人，自己生不出儿子还要把着男人。咱这个家，需要一个儿子，你找别的女人生，我不介意的。到时候咱们有了儿子，就比什么都强。孩子也不会知道我不是亲妈。”
李长栓：“可……可……”
林三杏：“听我的吧！长栓，我们该是做出决断的时候了。你看寡妇婆媳为啥还能有着劲头儿一直拼，还不是因为他家是有儿子的？如果没有儿子，早就没这个心气儿了。我就不信只有小圆一个丫头，他们还能这么拼搏。还是得有儿子啊。”
李长栓：“可这多对不起你。”
“只要你好，我都乐意。”
“杏儿！”
“长栓！”
两个人黏糊起来……
“我琢磨一下人选，这人也不好找。”
“既然得怀孕，那最好找有男人的，不然说不清楚容易陷进去……”
“最好找个远点的，不能回头要孩子……”
“对！”
两个人商量起来。
因为陈青妤他们家买了车，这大院儿真是好多人家都受了刺激。
前院儿如此，二院儿也是一样。
徐高明抿着嘴，喝着高碎，眉头却皱的紧紧地，好半天，他说：“这一家子，挣到钱了啊！这个练摊儿，肯定比我们想的赚的多。”
史珍香：“那你咋看？咱家要学吗？这事儿丢人啊。”
徐高明默默摇头，说：“咱家全是工人，咋学？总不能为了练摊儿都不顾工作吧？那可不是个长远的。”
史珍香嫉妒：“真是什么家庭就敢一下子买两台车，烧包。”
徐高明也嫉妒，但是到底还是说：“咱们要上班，也学不来。算了，还是别掺和了，谁知道以后政策变不变，如果变了，他们也没个好。”
“那倒是。”
史珍香神神道道的说：“我看，林俊文的鬼魂还在。”
她给徐高明使了一个眼色，说：“真的，肯定是还在，不然你看他家能这么顺？就陈青妤那窝窝囊囊的样儿还能摆摊儿？更离谱的是还赚钱了，这肯定是有人保佑啊。不然我才不信她能这么顺。”
徐高明恍然大悟，随即点头：“有点道理。”
史珍香：“这样的事儿，咱们看别掺和。那林俊文保佑他们家人又不会保佑咱。保不齐咱们加入进去就亏了。”
徐高明：“老伴儿你行啊，说得对。”
“嘿嘿。”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到范大姐那边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知道砸什么呢，徐高明：“你看他家嫉妒的。”
“那肯定啊。”
没错，范大姐确实在家里砸东西，嫉妒的都要疯了。
她自诩家庭条件不错，但却处处比不过别人，心里真是千万个不爽利。眼看别人越过越好，那心里更是不平衡了。她埋怨的看着石山，说：“你看人家一个小寡妇都知道出去赚钱，你就不能想想办法也赚钱？咱们家儿子都这么大了。以后总是要结婚的，家里没钱怎么过日子？你这当爹的是一点也不着急。”
石山：“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自己都不努力，还指望我这个当爹的？”
他淡定的很：“自己都不找工作，我管那些个事儿干啥？都二十好几了，咋的，还要家里养着？你们爱咋地咋地，反正我不管。”
“你！”
石山：“再说你不是说练摊儿丢人？”
“本来就丢人，上不得台面，不过赚钱啊。如果能赚钱，说来也是、也是很好的啊。”
范大姐他们家也是真的缺钱，毕竟石晓伟石晓光都没有正式工作呢。
小光跟着梅婶子家的老大练摊儿，可是钱不上交啊。
石晓光义正言辞：“你们什么时候让大哥交钱，我就什么时候交钱。不然我不干。凭什么啊！他在家又懒又馋还拿了零用钱啃老，转头儿还要让我交钱。没门。他不是看不起我摆摊儿吗？那他自己挣钱啊，别指望我上交给家里，然后再倒到他手里花，做梦。”
石晓光反正是半点面子也不给。
范大姐一直偏心眼，所以石晓光一直都很为自己算计。
范大姐这会儿想到小儿子也不听话，大儿子也不挣钱。只觉得头疼。
石山突然说：“赵大妈年底就够年纪退休了，你说她的工作会不会卖了？”
他期待的看着范大姐，意思十分明显。
石山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却不会自己去干，都是指望范大姐出头的。
不过这一次范大姐倒是没有出头，她翻白眼：“你就别做梦了。她要是能卖工作早就卖了，还能等到今天？她是打算正常办理退休，每个月领退休金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肯定是只顾自己。”
石山：“他家也有两个孩子呢。就不考虑接班？先把工作卖给咱们，到时候等小佳小圆长大，他们还能买回去。你这么跟她说，先忽悠着把工作拿来呗。到时候落到咱们手里了，还不是咱们说的算。”
范大姐无语：“你是不是傻了，你不知道赵大妈是啥样人？你第一天才认识她？这样的傻话都能说出来，我都不相信，你还指望赵大妈能相信？你信不信我这要是去说，她就能给我打出来。你就别乱出主意了。我看你是整天在家待着，脑子都糊涂了。她绝对不可能会同意的。这是她养老的底气，她拿可能会放手。你仔细想想，换了你，你会同意吗？竟是说那些没用的。”
石山：“不管就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儿。都是为了儿子，那他就继续待着。”
“我是想管，可是这个真不行啊，你指望她。根本指望不上啊，还不如跟皓雪结婚，接皓雪的工作。她的工作再广播室，也比较好。”
她鄙夷的说：“赵大妈的工作是在厨房帮厨，没出息。你看李长栓就是一个厨房帮厨的，一辈子有啥出息？男人这行可不行。还得是广播室，有前途啊。”
石山嗤笑一声，说：“你倒是想得美，我看这比买赵大妈的工作还不靠谱，袁皓雪根本看不上咱儿子。”
“烈女怕缠郎。你懂个屁！”
“你当赵蓉好欺负？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子。”
“用不着你管，我这样的婆婆打着灯笼都不好找，袁皓雪不可能看不上咱家，她就是故意拿乔。提高身价呢。他家的家风，咱们乐意要她就不错了，你看看一个个的，都不正经。不过如果她要是嫁过来可不能出去上班，得给工作让给咱儿子，她出去就是招蜂引蝶。她妈她哥都不是正经人。她要是嫁进来，可得看住了，不然保不齐就得戴绿帽子。”
“这话倒是对。”
“我告诉你，别跟赵蓉那个贱人多说话，不然我可要生气的。”
“这我知道，我哪是那样的人……”
一家子嗓门不小，袁皓雪站在他们家的窗下，整个人脸黑的不像话。
二院儿往中院儿走，必然是要路过范大姐他们家，倒也不是偷听，但是走过是一定能听见的。袁皓雪用了一下午的功夫安抚住了李玲玲，这才回来，不曾想走到这边竟然听到了这些话。
她拳头攥的紧紧地，看着范家的眼神儿都透着毒辣！
她从小到大都很顺，也是别的同龄人羡慕的对象，一直到……一直到自己老妈被人捉奸打上门。从那以后，他家的名声就差了很多，她找对象也不容易了。
不过就算是不容易，是指那些干部家庭的男同志，条件好的。
如果她想找个车间工人，其实还是找得到的。毕竟她本人就不差的。
倒是没想到，石晓伟这样的家庭，连个工作都没有，竟然还敢觊觎她又看不起她。袁皓雪死死的盯着范家的窗户，眼神阴毒的想杀人。
她饶不了他们！
她一定饶不了他们！
袁皓雪盯着范家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前进，去了中院儿。
陈青妤趴在窗户上，看见了全程，她小声嘀咕：“你说范家说什么了啊？给袁皓雪气成这样。”
他们两家虽然是对门，但是中间隔着一大块空地，还有水槽子，所以算是二院儿最远距离，根本听不见的，但是陈青妤看到袁皓雪站在窗下偷听了。
而且，脸色好难看的。
她是听不见啥，但是看的见袁皓雪想要刀人的眼神儿了啊。
“袁皓雪一贯都挺能装的，轻易不会太表现出来。这是气狠了。”
赵大妈：“嗐。这谁知道呢，你也不是不知道范大姐的嘴巴多臭。她说啥都不奇怪。”
陈青妤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事儿会有后续。”
赵大妈：“哎？”
陈青妤：“我看袁皓雪不像是想要善罢甘休的样子。”
赵大妈：“不至于吧，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能干什么？”
陈青妤似笑非笑的：“姑娘家家，你当姑娘家就好欺负？这好不好惹可不是看年纪，而是看能耐。她家人要是狠下心，都是能豁得出去的。”
赵大妈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她撇嘴：“范大姐总是嘴贱，也该受点教训，我就没见过比她还偏心眼的，大儿子是宝，小儿子是草，闺女是垃圾，哪有这样的。”
陈青妤点头，心里也是看不起这样偏心眼又重男轻女的。
赵大妈：“哎对了，我跟你说，小光这孩子，你看着对他爸妈特别算计，对他大姐真是挺好，我先头儿去邮局娶袁小翠给咱家寄的东西。就遇见过他，他去邮局给他大姐寄东西，一件新棉袄呢，真是没想到。”
陈青妤：“谁心里没杆秤啊！”
“那倒是。”
赵大妈：“哎，袁小翠也要回来了，以后没人跟咱换山货了。”
陈青妤：“咱直接买呗，以后街上的摆摊儿肯定会越来越多。”
“这话也对，哎对了，你这都卖空了，啥时候去南方？”
陈青妤：“我去找蔡明明商量一下吧，看她去不去，如果她不去，我自己走的话就这两天，早去早回。如果她也去，她这边又没卖光，估计也还要磨蹭两天。”
赵大妈：“其实等两天也行，你也能歇一歇，这几天也是累坏了。”
陈青妤：“我还行。我其实蛮喜欢这样忙忙碌碌的日子，以前真是憋的狠了。”
赵大妈点头。
“房子的事儿，你也留意一些。”
“这个我知道。”
赵大妈叹息：“这个真的没人卖啊，哎不是，我记得你外公外婆的老房子前两年地震塌了，那块地儿空着，要不咱们买过来盖房子？”
她琢磨：“那上面都没房子了，肯定很便宜。自己盖想干成啥样都行。到时候我都能做小工打下手儿，也省了钱。”
陈青妤果断的摇头：“这个不行。”
她说：“陈易军那个老家伙一直都坚信我外公外婆留下了东西，隔三差五去老房子哪儿找，现在塌了，他也隔三差五的去溜达。我如果买下来，他保不齐认定了我知道了什么，然后又有有什么想法。我是不怕他的，但是我懒得跟他掰扯，而且，谁知道还有没有别人有其他的想法。我外公外婆当年就是大学老师，家境不错，收入也很不错。他们去世的也比较突然，没有经历抄家什么的，所以难保有人觉得他们藏了钱或者是藏了东西，在那边琢磨有的没的。我倒是不怕事儿，但是不想给自己增加困难。再一个，那边的人家我们都不熟悉，搬过去又要适应环境。还要防备人。我们做买卖慢慢有点钱，保不齐有人不怀好意的。我肯定是要经常出门，小佳小圆也不过九岁，我不放心。我还是想住在这附近，这附近虽说屁事儿多，但是一只鸽子飞过来，大家都能看出来不是本地鸽子。都是熟人，也知道彼此的性格，虽说也不是啥好人，但是彼此都是了解的，就稳妥很多。”
“你这话也对。”
赵大妈琢磨了一会儿，觉得陈青妤说的果真是有些道理的。
不过很快的，她贼兮兮的说：“那你外公外婆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
她期待的看着陈青妤，搓着手。
看着真不像是啥好人啊。
陈青妤深深的看了老太太一眼，说：“我不知道，我手里的钱都是后来通过陈易军找到的，如果我开始就有钱，至于让俊文哥吃那么多苦吗？”
一提林俊文，赵大妈就叹息了一声，说：“也是啊。”
陈青妤：“就这片儿吧，我们尽量还是在这一片儿找。”
“行，我继续留意着。”
陈青妤跟赵大妈说好了，起身：“我去找蔡明明一趟。”
赵大妈眼看着陈青妤忙忙碌碌，难得的感叹：“这小佳小圆要是都能像他妈这能耐，将来可就不愁啥了。日子也过起来了啊。”
“小陈，小陈你在吗？”
赵大妈探头：“建国媳妇儿啊，你干啥？青妤去马家找明明了。你要是有事儿就等会儿。”
王美兰：“她去找蔡明明了吧？我也过去。”
正好，一起打听打听。她心里也能有个数儿。
赵大妈：“？？？”
她直接说：“人家商量进货的事儿，你去干啥？那不是耽误人家的事儿？咋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真是啥都想知道，你过去，那人家是商量还是不商量啊！商量吧，关你啥事儿凭啥被你知道；不商量就耽误了时间。你可真是……”
王美兰一下子就脸红了。
她哪里想的到赵大妈这么直白。
她本来就是想知道的啊！
她尴尬的不行，随即说：“我其实就是想问问他们这方面的事儿……”
赵大妈：“你可真有意思，你家有赚钱的买卖，会随便跟人说吗？这咋想的啊，这就打听？那我还想打听厂长家里有多少存款呢，人家也不会告诉我啊。”
赵大妈噼里啪啦，白眼球翻的飞起：“再说你打听啥啊，你那婆婆不是整天看不起练摊儿吗？当我不知道啊，那小话儿说的，恨不能传遍四九城。这咋！看到我家买新自行车就动心了？这咋跟变色龙一样？”
王美兰：“……”
她婆婆竟是惹事儿！
她客气的说：“赵大妈对不住啊，我不知道我婆婆……我在这儿给你家道个歉，这事儿我真是不知道。”
赵大妈摆手：“没事儿没事儿，也不是冲你，就你婆婆，呵呵。”
王美兰虽然觉得丢脸又尴尬，但是这话，她还是格外的赞同。
她婆婆，呵呵！
只要你觉得我婆婆是傻逼，我们就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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