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田园区外,悬浮公交。


    收不到实时画面,看不到生命活跃数值,进去的三个小孩无视他的追问,菜田负责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们这批订单要供给联邦大学的,他们不会把我们的菜弄坏吧?”


    跟过来的老人老神在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安心等着吧。”


    陪同的男人心里吐槽,是谁上午哭天抢地不要砍他的麦子,硬要人答应把他的作物恢复正常,这会倒是淡定。


    叩叩叩。


    本应该在生菜田里忙活的三人出现在悬浮车外,有气没力地敲开车门。


    “你们怎么在这里?”老人也不淡定了。


    负责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会是生菜全变异,自己解决不来只能逃走吧。”


    “生菜都恢复正常了。对了,你们有采摘葡萄的机器人吧?整几台过去把根瘤收拾一下,别碰坏,不然土壤被污染的话,这个锅我们不背。”韩贺三言两语交代清楚,自己占了一个空位躺下,累死他了。


    禾嘉也没好到哪,找了个空位,双手搭在前座趴着,没有说话的欲望。


    百草是三人中看起来最虚弱的,小脸苍白,刘海打湿贴着额头,眼睛失神,紧抿的唇平添几分倔强的脆弱感。


    负责人嘲讽:“没想到帝国军校的学生挺会吹牛,要是恢复正常,你们能这副逃难的模样?”


    韩贺他们调整了下舒服的姿势,闭目小憩,把人当耳旁风。


    菜田负责人气得直发抖,自从他坐到菜田加工厂总经理的位置,什么时候被人轻视过,他看向老人,“老板你看看他们!”


    老人沉吟:“看看无人机修复得怎么样。”


    无人机的修复进度条卡在99%,一动不动,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它终于跳到100%,画面闪烁几下,先跳出数据:【生命活跃值:0】


    “不可能,15分钟前明明还是99!肯定是无人机被摔坏了还没修复好。”负责人脱口而出,紧接着实时画面恢复,镜头从高空俯瞰,鲜嫩的菜叶迎风招展。


    “哎呀,真的恢复正常了,后生可畏啊!”老人笑呵呵。


    负责人还是不相信,让无人机低飞,拉近镜头,留在田埂上的根瘤率先映入眼帘,密密麻麻的,比旁边的生菜更有震撼力。


    他看得头皮发麻,吓得后退几步,“什么东西!”


    “根瘤,导致作物变异的元凶,记得销毁。”百草闭上眼睛,淡淡吩咐:“这边问题不大,去下一个地方吧。”


    一句话,就让车上四个居民忙活起来。


    老人通知葡萄园的负责人将采摘机器人送到生菜园,又将菜园负责人赶下车回园区跟进根瘤搜集,司机随即启动悬浮车前往马铃薯基地,男人询问麦田的进度后汇报给老人,最后再由老人跟百草总结:“麦田那边用生石灰加水的方法将带有根瘤的麦秆销毁了,废水送到污水处理厂集中处理。”


    百草:“做的很好,辛苦了。”


    悬浮公交到达马铃薯基地站,百草三人下车进入基地。


    远远似乎听见女生的嬉笑:“百草,你好厉害,他们都听你的!”


    “因为你们厉害,我才有底气这么说。”


    男人如梦初醒:“对哦,我们为什么都要听她的?”


    她的吩咐如此自然,好像久在上位,不容拒绝。


    “这个女娃,身份不简单啊。”老人评价,心里盘算“白”是哪个白家?


    初见时,他以为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找了俩种地的学生当打手,后来他发现,这个小姑娘才是这支队伍的团魂。“人家帮我们解决作物变异,你还想要人给你收拾残局?”


    百草他们到了马铃薯种植区,环顾四周安宁静谧,马铃薯枝叶繁茂,薯块隐藏在地下,只有几条细须浮出土壤表面,扔出石子砸根,马铃薯没有反应,不像是即将变异的作物。


    “生命活跃值45,属于起了个变异的苗头,那我们可以做得稍微慢一点了。”韩贺看着监测仪的数值,“但马铃薯的根茎都埋在地下,想准确找出根瘤进行清理,比较棘手。”


    “我有一个想法。”百草再次提及刺中根瘤引发生菜围攻的事件:“这个方法很危险,我不确定会引来多少根瘤,一旦力竭而根瘤不绝,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只要我们有充足的体力,就没问题了!”自诩理解满分的禾嘉掏出营养液一饮而尽。“冲!”


    百草使用植物同调,找出一棵生命力最旺盛的根瘤,三下五除二剔出,放进韩贺和禾嘉两人从厂房内找来废弃木箱。


    韩贺和禾嘉都准备好随时进入战斗,百草的镰刀荚刺向根瘤!


    她有意将根瘤内的幼虫挑出,幼虫临死前发出细微的尖鸣。


    顿时,平静的马铃薯基地剧烈的震荡,马铃薯们倾巢而出,根须横扫百草等人。


    他们纷纷跳起来躲开根须。


    韩贺:“我不理解,变大,对于这些作物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禾嘉发出意味不明的呵呵。


    “这次的根瘤没有成熟,小小一串附着在根系,要注意识别。”百草提醒。


    马铃薯们将他们团团包围,再猛烈的阳光,在薯仔们飞扑之下都被遮挡起来,别说除去根瘤,韩贺和禾嘉暂时还没习惯昏暗的环境,只能凭着模糊的黑影避让开。


    “韩贺!你踩到我了!”


    “我也不想啊,这里太黑了!”


    “百草呢?”


    “我很好。”百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她看着韩贺和禾嘉两人狼狈的躲闪,要说他们有默契吧,摸黑联手劈下迎面而来的根须;说他们没配合吧,看,两人砰一下又撞到一起了。


    她忍住笑意,削去头顶的叶子。


    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恰好让禾嘉和韩贺看清眼前的根瘤,他们眼疾手快,在光线消失前多削几条根瘤。


    韩贺得到启发,循着点点微光,开拓空隙,让光线射进来,让禾嘉看清根瘤的位置,砍下根须。


    禾嘉记下附近叶片的位置,等外面的马铃薯将窟窿堵上,她劈开叶子引入光线,让韩贺去清理。


    在昏暗的环境下,唯一的单束光让视线更为集中。


    他们很快适应了这个环境的作战,马铃薯节节溃败,逐渐露出一个两个大空隙。


    太阳西斜,橘光照亮田上的绿叶,一切归于平静和安宁。


    禾嘉她们累瘫在田上,不想动:“好困。”


    “吃完再睡,不然会饿醒。”韩贺发出灵魂问题:“今晚吃什么?”


    “吃……比赛没有规定我们必须野外求生吧?”禾嘉病中垂死惊坐起,翻开任务和比赛说明从头到尾看一遍:“好的,可以花钱买饭,百草你有没有想吃的?”


    百草不清楚德墨忒尔星有什么风味美食:“到镇上看看?”


    老人和马铃薯基地的负责人姗姗来迟:“为了感谢你们的鼎力相助,镇里举办一场接风晚会,粗茶淡饭,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这就是瞌睡遇到送枕头,比赛规则没有说不能答应别人的请客,他们欣然同意。


    镇中心广场。


    广场设下七八张长条桌,厨师们把做好的食物放进自助餐炉保温。


    居民们聚集在一起,手里拿着盘子,有说有笑的,显然这场接风晚会其实是全民自助餐。


    百草三人无心听镇长的长篇大论,一听用餐愉快,她们端着盘子第一时间窜到餐炉前。


    厨师掀开盖子,自助餐炉全是只去了麦芒、没有去壳就加水熬煮的麦饭。


    “……”


    “这是啥玩意,喂猪吗?”旁边的胖大婶喊出了他们的心声,韩贺他们心里疯狂点头,就是!


    年轻厨师叫冤:“这是今天收回来的变异麦,镇长说粮仓没粮了,让我们先把它们做成吃的,这些麦子灌浆不彻底,无法直接脱壳蒸煮,又是变异过的,能煮熟就很不错了。”


    胖大婶:“那也不是你做成泔水的理由。”


    “哎,勺子给你,你行你上。”厨师当真就把勺子递给胖大婶,止不住抱怨:“这种青黄不接的麦子,根本吃不了,照我看,扔掉算了,反正马铃薯基地已经保下来,今年饿不死。”


    “一谷一粒得来不易,浪费粮食会折寿的!”胖大婶说道。


    也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当真往自己的盘子里面舀了一勺麦饭,其他上了年纪的人同样往自己的盘子里舀麦饭,一颗颗放进嘴里咬碎:“真难吃,但总比挨饿好。”


    百草跟着自己的盘子舀了一小勺,不多,十颗不到,在韩贺和禾嘉震惊的目光中咬了一颗,跟居民提议道:“要不试试做‘碾转’?”


    五月中下旬的麦子进入灌浆期便被收割,上锅蒸熟,趁热将麦穗上的麦粒搓下,筛去细碎的麦皮,在铁锅的翻炒中完成第二次加工,这些熟麦进入石磨中完成最后一次的蜕变。


    豆子进入磨盘会变成豆浆,米粒进入磨盘变成粉状,而经过蒸熟和翻炒的麦粒被研磨后,会变成一条条幼蚕似的青绿麦条,这就是碾转,有些地方会叫它‘麦蚕’或者‘冷蒸’。


    碾转能直接吃,也能做菜,无论凉拌或用鸡蛋炒同样美味,还可以捏成团做成粢饭。


    咕噜。


    在场的居民听百草说完,不约而同吞咽口水,他们看向一大盘的麦饭,又看向厨师,理直气壮:“我们要吃碾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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