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
边慈周末在家待了两天, 周一上午直接从外婆家这边去的医院。
外婆家到医院的距离跟到学校那边差不多,她等公交的时候看见对面的公园有园艺师正在修建草丛,忽然想到上次梁靳白借给自己的雨衣和外套还放在家里。
都已经快一周多了, 好像总是忘记了, 等下次吧, 不能再忘记了。
医院最近人很多, 各个科室的人手都有些不太够用,他们几个实习生也跟着忙了起来, 一上午几乎都没什么空闲时间,中午吃饭的时间也比平常要晚了两个多小时, 而且还是叫人订的外卖送上来的。
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有些抱怨,
“没想到这么累,我昨天晚上还熬夜打了把游戏,感觉要猝死了。”
“别说了,我的毕业论文还没写完呢,下周就得准备定稿了。”
“现在还算好的了,等到十二月份过年元旦那会儿, 眼科才是最忙的。”
他们实习期挺长的, 大概要到明年六月份毕业那会儿才结束, 过年期间实习生倒是不用在医院, 不过想想后面放假也有的忙。
边慈的论文倒是早就写完了, 两周前已经发到教授邮箱那边了,估计有点忙, 迟迟还没回,她打算晚上回去后在微信上问问情况。
“诶, 怎么今天没看见老梁啊。”
有人忽然开口。
他们私底下已经都开始管梁靳白喊老梁了,比起之前取得各种称呼这个听上去还稍微好点。
不过边慈听着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莫名想到了之前梁靳白好像不止一次的说过,他年纪不大。如果知道大家私底下这样叫他不知道什么反应。
“不知道,听说有事去苏城那边开会了,可能有段时间才能回来。”
“那不是有段时间见不着了,别说,还真有点想呢。”
“快吃你的吧,受虐狂呢。”
大家嘻嘻哈哈吃完饭,也没空去午休,很快又开始回到之前的岗位上去忙了。
晚上忙到快到十点边慈才从医院出来,医院回学校有直达的公交车,赶着最后一趟公交车上去,回学校的路上几乎睡了一路。
从公交车上下来,边慈原本打算直接回宿舍倒头就睡,但一天忙下来这个点胃里只觉得饿,又跑到对面小吃街打包了一份烤红薯,顺便给还在宿舍的钟愿带了一份她喜欢吃的烤猪蹄。
卖烤红薯的位置是之前买糯米饭的,那个阿姨好像有段时间都没过来了,边慈想到那天晚上吃的糯米饭,只记得里面加的小料有一个圆圆的像珍珠一样的咬起来特别的脆甜,但叫什么她也不知道。
到宿舍的时候钟愿正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里面浴室门没关,带出来一阵蒸腾的热气。
“烤猪蹄?”
钟愿一下子闻到烤猪蹄的味道,眼睛立刻往她手里拎着的东西看。
“刚才去小吃街买吃的,顺便给你带了一份。”边慈把袋子放到她的位置上。
钟愿立刻火速穿上衣服,开始上手啃猪蹄,
“医院最近很忙吗?实习生也要加班到这个点?”
边慈脱下大衣挂到衣柜上,点了下头,“嗯,最近天气变冷了,每个科室都挺忙的。”
钟愿注意到她挂上去的大衣,“什么时候买的?还挺好看的。”
边慈愣了愣,大衣还是上次梁靳白买的,微信里转给他的钱他没收,也没回她的消息,不知道是因为太忙还是怎么的。
“嗯。”边慈不太想说的太多免得误会,只随便应了声,顺便跟钟愿道,
“我跟程京淮分手了。”
“分的好,早该分了。”钟愿专注的吃东西,听上去并不怎么意外,好像已经提前知道。
边慈猜测估计是程京淮那边也有什么消息,所以她已经提前知道了吧。
那天在电话里说完分手后,程京淮表现的挺平静的,只说了句让她别后悔,然后两个人就再没联系。
说起来在一起五年,但真正分开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什么都没留下过。
——
医院这边一直忙到周末才有空,边慈提前在微信上问了下导师的论文进度,导师说没什么大问题,把修改意见发给她之后让她改完直接打印出来送过去就行。
周六上午在图书馆把论文修改意见全部整理完,边慈把论文打印出来,准备送到导师办公室,但去的时候才发现办公室门没开。
她又在微信问了遍。
边慈的论文导师姓杨,是行业有名的教授,在眼科这块国内外都很有威望,已经七十多岁了,原本早就到了退休了年纪,但又被返聘回来,平常上课很幽默,大家都很喜欢他。
边慈等了会儿,杨教授才给她回过来消息,发了个抱歉的小猫表情包,说他忘了告诉边慈自己这周末在家,让边慈如果着急,直接把论文送到他家里就好,然后就把定位发了过来。
边慈看了眼地址,有点远,但今天她刚好也没什么事情,把论文的事情早点解决早点完事。
她回了个好,然后按照上面的地址叫了车。
位置有点远,在靠近郊区那片的地方,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这一片的绿化很好,房子都是半倚靠着山修建的,地面路有些年头,不是很平整,道路两旁种满了银杏树,边慈隐约记得这里以前好像还有个动物园,她小时候跟着父母来过这里。
车在上山半途上停下,司机师傅说上面有段路不太好开上去,要自己爬一段楼梯才能上去,边慈跟师傅说了声谢谢,从车上下来。
边慈打开手机导航,按照杨教授发的距离往前走,但绕了一圈都没看见,可能是导航有点问题。
下午两三点钟,太阳有些大,但很温暖,两边树枝的影子落在有些年头的地板上,边慈给杨教授发过去消息,说自己已经到了,但没找到他家的具体位置。
那边杨教授回得很快,让她拍了张所在地方的照片,说自己让人过来接她。
边慈看了眼所在的地方,找了个标志性的路灯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路灯的灯柱是墨绿色的,上面的灯好像坏了,空空的,只剩下一个铁艺钩子,钩子上面停着一只蝴蝶样子的风筝,估计是谁放风筝的时候不小心勾住了。
边慈拍完照,找了附近的一处长椅坐下等。
阳光暖烘烘的照在身上,让人有点想眯起眼睛睡觉,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上面落了不少两侧银杏树掉下来的叶子,金黄漂亮,她弯下腰挑了挑,捡起来一片叶子。
有脚步踩在叶子上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轻微的锁链声,边慈还没来得及抬头,就看见一道雪白的影子朝着自己扑过来。
她吓一跳,直接迎面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的萨摩耶扑了个满怀。
小狗开心的将两只前爪搭在她的肩膀上,晃动着尾巴冲着她不停的摇晃。
“奥利奥。”
边慈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梁靳白从前面走过来,黑发有些乱,冲锋衣外套简单的穿在身上,一只手里拎着被挣脱的绳索,像是刚刚从家里遛狗出来,很随性的样子。
狗狗还在冲着边慈摇尾巴,汪汪的叫唤着。
边慈看着前面忽然出现的人,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狗狗,才觉得有些眼熟,这只萨摩耶好像就是上次下雨的时候梁靳白牵着的那只狗。
“奥利奥,过来。”
梁靳白走过来,低头冷着脸严肃的喊了声。
狗狗呜呜的叫了两声,把爪子从边慈身上放下来,自己咬着绳索走回去。
“梁老师?你怎么在这里?”边慈还蹲在地上,有些不明所以。
这一周在医院都没看见梁靳白,实习的同事说他出差了,边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梁靳白重新将绳索给狗狗套上,看见她似乎并不意外,只淡道,
“你不是找不到路吗?过来接你。”
边慈微怔,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您跟杨教授?”
梁靳白说过他之前读博的时候偶尔给他们代课,其他的课边慈没印象,但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节解剖课原本上课的人好像就是杨教授。
“嗯,”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梁靳白目光淡淡扫过她,平静道,“我也是杨教授的学生。”
边慈仰头看着他,视线落到他拽着绳索的手上,其实早该想到的,杨教授之前给他们看的教学视频就是梁靳白,在这里碰到他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还不起来?”梁靳白低眸看她一眼。
“哦。”边慈脸微红,有些尴尬,撑着膝盖站起来。
萨摩耶还在一旁仰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见她起身又想往她跟前凑,梁靳白侧头看了它一眼,它又呜呜的叫了声往后退回去。
边慈看着觉得可爱,忍不住开口道,
“它叫奥利奥吗?好可爱,几岁了?”
梁靳白嗯了声,语气平淡道,
“八岁了。”
八岁的狗狗已经算比较大的狗狗了,边慈又侧头多看了眼,“它好像一点也不怕陌生人。”
刚才狗狗看见她直接就朝着她扑过来抱住她。
梁靳白动作似乎顿了下,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它一般不随便靠近陌生人。”
“啊,”边慈低头看着狗狗,并没有太注意他说的话,只笑着说,“这样会比较好一点,万一遇到坏人就不好了。”
梁靳白闻言侧眸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师妹
杨教授的家其实已经离得不远了, 只不过还要绕过一个人工湖,所以导航才没有准确导过去。
边慈对水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上次在游轮的时候她就一直没太休息好, 因为之前的事故所以对水一直都有些恐惧, 每次看见人工湖更都会刻意绕开远一点的距离。
奥利奥很喜欢她, 走过去的路上尽管绳索被梁靳白牵在手上, 但还是不停的凑过来挨着边慈走。
梁靳白走在靠近人工湖那边的位置,奥利奥摇着尾巴硬是挤在两个人中间, 边慈在最边上,一路上也被奥利奥可爱到, 主动询问梁靳白自己能不能牵着绳索带着它走一段。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将绳索递给她。
边慈一直都很喜欢小狗,高三那段时间特别想养一只,还专门跑到家附近的流浪狗基地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义工。
她记得那时候基地站里有只白色的萨摩耶刚好怀孕生了几只小狗,都特别可爱。
其中有一只小狗跟边慈特别亲,从出生开始就是边慈负责带, 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放学她第一件事就是去基地看狗狗。
为此她跟外婆软磨硬泡了好久终于获得了外婆的同意, 答应让她高考后把那只小狗领养回家。
不过高考后那段时间出了点事情, 等她忙完再回基地的时候那只狗狗已经被其他人领养走了。
杨教授家就在人工湖前面, 一进门就是个挺大的院子, 到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给那些花花草草浇水,旁边的水管还开着, 好像是刚刚浇了一半。
杨教授这几年很喜欢养这些花草,之前上课的时候还带过几盆自己养的多肉送给班上的同学, 边慈也收到过一盘,现在还在宿舍的阳台那边。
看见他们进来, 杨教授招了招手,看向边慈道,“第一次来吧,是不太好找。”注意到她手上牵着的奥利奥,杨教授扶了下眼镜,有点意外,“奥利奥居然让你碰,在我这儿养了这么久也没见它这么亲近我。”
边慈愣了下,奥利奥这会儿正乖乖的挨着她,尾巴还在不停的摇啊摇,她抬手摸了摸奥利奥蓬松的毛发,“它很乖。”
杨教授放下浇水的壶,啧了声,看向梁靳白,
“放我这儿养了五年,也没见它跟我这么亲呢。”话里酸溜溜的。
边慈微微怔了怔,大概猜到应该是梁靳白出国那几年的时候奥利奥是杨教授在养,没想到他们关系居然这么好。
梁靳白闻言神色淡淡没说什么,只卷起冲锋衣袖子,走到草丛水管那边,拿起水管动作熟练的继续帮忙给草丛洒水。
奥利奥看见水管打开,有些激动的想往那边跑过去,绳索带动着边慈一起往草丛那边走。
边慈手里还拿着带过来打印好的毕业论文,怕水管的水给弄湿了,抬手护着论文。
梁靳白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关了水龙头,只单手拎着水管看着想往这边跑的奥利奥,开口道,
“院子里不用系绳索,不用管它。”
奥利奥闻言像是听懂了似的,自己咬着绳索另一段跑到边慈跟前,边慈低头解开绳索,绳索一开奥利奥立刻朝着梁靳白那边扑过去。
“论文带来了?”杨教授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口朝着她道。
边慈应了声,走过去把论文给他。
杨教授打开翻了翻,放到边上,示意她坐下,“最近在医院实习?听京大那边那群小子在群里说挺忙的?”
边慈点头,“嗯,最近眼科人比较多。”她想了想开口道,“梁老师是我们医院那边的实习导师。”
“哦?”杨教授像是有些意外,往草丛那边看了眼,笑着道,“说起来他也算是你们的师兄。上周出差把奥利奥放我这儿养了一个星期,现在过来接狗回家的。”
难怪会在这里碰到他。
边慈看着梁靳白打开水管给草坪那边的花草浇水的样子,又忽然想到先前那些教学视频,有些好奇道,“您之前上课给我们放的那些课件就是他的吧?”
“课件?”杨教授眯起眼睛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不过那都是我从你们的论坛里下的。”
边慈微微愣了愣,她记得刚上大一那会儿医科大和京大医学系有个共同的专业论坛,当时很火,几乎每个新生都会在上面发帖聊天,有时候还能碰到学长学姐解疑答惑,边慈那段时间也经常上论坛,论坛里除了大家的帖子外,还有很多干货,和一些上传的教学视频,当时她还打开看过。
但后来慢慢自己也成为学姐后忙起来就很少再去那个论坛了,这几年各种媒体兴起,论坛就更是几乎没什么人去了。
边慈跟杨教授聊了会儿,梁靳白也在一旁给草丛浇完水过来,奥利奥玩了一圈身上的毛发都湿漉漉的,一晃全是水,冲到边慈跟前朝着她快乐的吐着舌头,弄了边慈一身的水。
“屋里有干毛巾,进去擦擦?”杨教授看着她笑着道。
奥利奥太过热情,不止衣服上,弄的边慈脸上也有些水,她用手擦了擦脸,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知道洗手间在哪里吗?让你梁师兄带你进去。”杨教授将奥利奥拉过来,让他们两自己进去。
梁靳白刚才浇水,身上黑色冲锋衣颜色深了几分,额前的黑发也沾湿了,两边袖子挽起露出肌肉线条紧实的小臂,阳光下能隐隐看见上面的青筋脉络,整个人看上去跟学校里的学生没什么区别,一时之间叫边慈有点晃神。
梁靳白闻言目光淡淡看向她,“跟我来吧。”
边慈收回视线,起身跟在他身后往里面走。
梁靳白似乎对这边很熟,带着她从一楼上去,走过几个楼梯才到二楼的客人洗手间。
洗手间里有干净的干毛巾,边慈擦了擦头发,又拧开水龙头洗了脸才出去。
到外面的时候梁靳白还没出来,二楼有朝外的大露台,能看见前面草丛那边奥利奥正在跟杨教授一块玩。
边慈站在门口等他。
片刻后他才出来,一只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似乎正在跟人打电话。
估计是刚才衣服打湿的有些厉害,他重新换了套衣服,黑色休闲肌理衬衫和工装裤,额前的头发全部梳了上去,露出整张脸来,他从屋里出来,半低着头抬眼看过来,漆黑锋利的眼神对上边慈的视线。
边慈看着他微微有些发怔,目光没马上从他脸上移开。
梁靳白注意到她的视线,抬手将贴在耳侧的手机微微拿开几分,略微抬起眉毛看她,像是在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边慈摇摇头,立刻移开视线,莫名有些紧张。
梁靳白无意识地挑了下眉,没再说什么,跟她一起往楼梯下走。
边慈低头看路,听见他时不时嗯一声,似乎在回应电话那边的人。
走了段路他才挂断电话。
往草坪那边还有一小段路过去,前面有条很短的花架,应该是人工搭建的,已经接近深秋花几乎都没有了,只有些半黄不绿的叶子跟架子交织着在一起。
忽然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平稳的都能听见脚踩在草地上发出的细微声响,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奥利奥以前也是杨教授在养吗?”边慈觉得太安静了,主动跟他搭话。
梁靳白点头,“嗯,出国那会儿奥利奥没地方去,就放在这里养了几年。”
边慈点头,如实道,“你们关系好像很好。”
杨教授虽然带了他们很久,平常跟大家关系也都不错,但私底下往来的其实都挺少的,像梁靳白这样可以把狗狗寄养到他家里的,肯定是关系很不一般。
梁靳白表情淡淡,视线看向前面草坪那边,没否认,只是说,“他是我很重要的老师,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应该做不了医生。”
边慈愣了愣,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忽然又想到之前那些关于梁靳白的传言。
梁靳白像是捕捉到她的情绪,侧眸看了她一眼,“想知道我为什么做不了医生?”
边慈视线跟他对上,心口莫名一跳,觉得话题再往下可能会有些太深入,立刻摇摇头,移开视线道,“您现在是很好的医生,大家都很需要你。”
很官方的回答。
梁靳白对她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只笑了声,口吻没什么语气道,“是吗?”
边慈心虚的点头,“是啊,我们大家都这么觉得。”
草坪那边的奥利奥看见她过来又开心的跑到跟前来。
杨教授在那边看着摇了摇头,语气有些酸溜溜的说,“下回再过来别带它,有事也别送我家,几年都养不熟,怪伤老头子心的。”
梁靳白低眸看了眼凑在边慈跟前的奥利奥,又侧眸看向边慈,淡淡道,“改天再有事情,就麻烦师妹帮我养几天。”
边慈微微怔了怔,抬头看着他,被他突如其来叫的称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梁靳白垂眼看着她,“有问题吗?”
奥利奥好像也听懂他们在说什么,配合的用脑袋拱了拱边慈的手掌心。
边慈摇摇头,“没问题。”
梁靳白视线看着她,微微挑了挑眉,“好,那下次就麻烦师妹了。”
师妹这个称呼总感觉有些奇怪,边慈尴尬的笑了笑,低头摸了摸奥利奥的脑袋,跟杨教授道,
“老师,论文我放这儿您先看,有什么问题您再联系我,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学校了。”
杨教授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论文,点了点头,
“行,有事就先忙去,我也不留你了。”
边慈嗯了声,摸了摸奥利奥跟它道别,准备拿上东西先走。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一起走,我正好也回学校那边,送你。”
边慈微怔,几乎是立刻拒绝,“啊,不用,我打车就好。”
梁靳白捡起地上的奥利奥的项圈,递给她,似乎是猜到她的心思一般,漫不经心道,
“奥利奥挺喜欢你的,正好顺路在车上你也可以陪它玩一会儿。”
边慈抿唇,手上蓬松柔软的毛发又往掌心蹭了蹭,她看着递到自己跟前的项圈,又低头看了眼星星眼看着自己的萨摩耶,原本想说出口拒绝的话又咽了下去,接过项圈点头道,“好,那麻烦了。”
梁靳白嗯了声,去一旁拿车钥匙。
杨教授在一边戴着老花镜看了看他们,笑了声,低头逗了逗奥利奥,什么话也没说。
梁靳白的车也停在山脚下,并没有开上来,下去还要走一段路。
边慈牵着奥利奥走在后面,梁靳白走在前面先去开车。
下山的路沿着楼梯坡度往下,这会儿已经下午四点了,太阳差不多落下去,温度也变低了些,时不时有风迎面吹过来,两边的银杏叶也被吹得哗啦作响,金黄的叶子跟着往地上掉,奥利奥似乎很喜欢这些叶子,高兴的摇着尾巴带着边慈一起往前跑。
梁靳白的车就停在前面的银杏树下,边慈跟奥利奥一起坐在后排位置,副驾驶空着,边慈从后排往前面看了眼,梁靳白视线也刚好从后视镜里往后看过来,两个人视线碰上,边慈立刻避开。
说不清为什么,自从那晚在甲板上梁靳白忽然说了那些话以后,她好像就有些不太敢跟他单独相处了,而且也不太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只想尽可能的避免接触。
好在梁靳白也没说什么,一路上只是平稳的开着车。
后排有几件奥利奥的玩具,边慈一直在陪着奥利奥玩也没感觉到太多的尴尬,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也很快就结束。
车子在医科大门口停下,梁靳白在前面的驾驶座位置,边慈把趴在她膝盖上的奥利奥推开些,没立刻下车,而是拿出手机翻到跟梁靳白的对话框,又把之前的那笔大衣钱转了过去,跟前座的梁靳白说话,
“梁老师,您看一下微信,之前买大衣的钱您收一下。”
边慈实在是不太想欠着他,大衣的价格并不便宜,她平常一般都很少买这么贵的衣服,所以比较急切的想让梁靳白收下,之前转了两次他都没收,这次当面转给他应该会好很多。
“不用了。”梁靳白坐在前面驾驶座位置,低头打开手机,又把转账退了回来,开口道,“大衣是送给你的。”
边慈立刻拒绝,“不用了梁老师,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如果是一般的还好,将近五位数的大衣她还是不能收的,况且她跟梁靳白的关系实在是说不上有多熟。
“为什么不能收?”梁靳白闻言从后视镜里抬眼看他,眼神很平静但凌厉,像在医院查房的时候跟病人说话询问病情那样子。
这让边慈又不自觉的代入到了学生的身份,她捏着手机,视线从后视镜里跟他对视着,有些紧张但诚实地说,“因为我们不太熟……”
梁靳白闻言挑了挑眉,一只手握在方向盘上,淡淡地说,“熟悉的人送你就会收吗?”
边慈想了下,如果是钟愿送给自己这样的礼物她可能会收,但应该会回给对方同等的礼物。
她点头,“会,”又补充了一句,“但我应该也会送给对方差不多价格的礼物。”
梁靳白点了下头,像是明白了,但下一刻他又开口,用一种很直接决定的语气说,“如果你想还给我同样价值的礼物,那就请我吃饭吧。”
边慈微微怔了怔,有些懵的看着他,“什么?”
梁靳白视线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眼睛,语调平静地说,“我在国内的异性朋友里你应该是目前关系最好的一个,送你礼物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边慈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梁靳白看着她,继续道,“还是说你不太愿意跟我做朋友?”
边慈下意识的摇了下头,“没有,我只是……”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而道,“一顿饭应该也花不了这么多钱。”
梁靳白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侧眸看向她,“你可以多请几次。”
边慈抿唇,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扣了扣,最终妥协,“好吧。那我请你吃饭。”
梁靳白嗯了声,问她,“你现在要回宿舍吗?我把车开进去。”
边慈点头,但不太想让他送自己到宿舍楼下,自己伸手去拉后面的车门,“不用了,我走回去就好,顺便去图书馆拿一下书包。”
梁靳白看着她的动作,视线顿了顿,但没说什么,只是帮她打开了后面的车门。
边慈下车,冲着后排的奥利奥挥了挥手,又跟前面驾驶座上的人说了声再见,然后快步回了宿舍。
梁靳白坐在车里,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小跑着离开的背影,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后座的萨摩耶倒是呜呜叫了两声,又扒拉着爪子往前凑过来。
梁靳白一看,才发现狗狗嘴里还咬着个什么东西。
他转头拿过来,发现是一只浅粉色的发圈。
应该是刚才奥利奥不知道怎么从边慈包里叼出来的。
论坛
边慈原本觉得跟程京淮分手后她跟那个圈子里的人应该都不会再有交集。
梁靳白也一样。
她从来没打算过跟他成为朋友。
他虽然帮过自己好几次忙, 在医院也是她的导师,但说不清什么原因,私底下她还是不太想跟他走得太近。
那天从梁靳白车上下来后她就有些后悔自己没说明白, 不知道怎么处理两个人之间那件大衣的事情。
请吃饭也不知道要请多少次,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有些太过于不合适, 还是最好找机会再当面跟他说清楚比较好。
但偏偏不凑巧的是, 那天后她又有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梁靳白了,医院这边也也一样, 听同组的实习生说好像是又到外市出差了。
更不碰巧的是,周一上午去医院之前科室那边发过来通知, 说原本医院安排给他们的导师马上要结束外派回来了,后面他们几个还是继续跟先前的导师一起学习。
其实也正常,梁靳白这个级别的主任医师原本就没什么时间,更不用说带他们这些实习生,但跟过这样一位履历牛逼的大佬以后工作说出去多少也算是有点用,况且虽然跟着梁靳白这段时间大家都时不时各有怨言,但真正要离开大家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的。
加上医院眼科这块平常都挺忙的, 现在又马上临近春节最忙的时候, 梁靳白如果不再带他们, 以后应该也是没多少机会见面了。
收到通知后整个一上午大家都表现的有些丧, 几个平常吐槽梁靳白吐槽的最欢的实习生表现的尤为不舍, 还打算私下请梁靳白吃个饭。
边慈对此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到吃饭又让她想到自己还欠梁靳白那么多顿饭,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见到他最好还是大衣钱直接给他比较好。
又一周忙下来也没在医院见到梁靳白人,但他们原来的导师说是这周五结束外派就回来了, 边慈他们实习那会儿其实也没见过这位导师。
姓赵,听说是梁靳白的同门师弟, 也是京大的,后来在国外那会儿也是一个实验室的,履历也很强。
边慈在群里看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会儿,晚上加了会儿班到八点多才从医院回学校。
她问了下钟愿要不要帮忙带饭,回来的时候没去小吃街,从学校北门那边的食堂给钟愿打包了一份汤面。
拎着东西回宿舍的时候风很大,最近京市大降温,天气预报说过段时间可能还会下雪。
边慈裹紧衣服往宿舍楼走,从图书馆那边绕过去的时候风吹的格外的冷,将地面上的叶子卷的哗啦作响。
边慈抬手挡风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那天梁靳白送自己回宿舍的时候跟她说,她大一的第一堂解剖课是他给她上的。
怎么会完全印象全无呢。
边慈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记忆力很好的那种人,但最近这段时间她却开始有点怀疑了,至少对于梁靳白的记忆,她可以说是差到离谱。
第一次见面没认出来人,后面也没认出来。
——
到宿舍的时候钟愿正坐在位置上抓耳牢骚的对着笔记本在看什么东西,桌上放着不少打印出来的资料,宿舍里空调开的很高,迎面的暖气扑过来。
边慈把给她带的晚饭递给她,脱下外面的大衣外套挂上去,随口问了句,
“在看什么?”
钟愿皱着眉,她最近一直在忙升博的事情,但大学前几年基本都是混过去的,基础知识差得很,这会儿才想着恶补一下,
“找大一大二那会儿的一些课件资料,问了下学弟学妹,他们给我推荐了这个论坛,说是里面不少分享的资料,资料怎么样不知道,但这论坛页面也太古早了吧,我翻了半天,眼睛都快瞎了。”
边慈闻言微微顿了下,转头认真看了眼钟愿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页面,很古早的黑色页面,上面的字体颜色也很小,但很熟悉。
上周去杨教授那边的时候好像也提到过这个论坛,梁靳白也说过这个论坛。
“我好像有账号,你要找什么,我等会儿帮你看看。”边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主动开口道。
“真的?太好了。”钟愿立刻关了电脑,打开手机把自己要找的资料发过去给她,“就这些,其实都是新生的课目内容,怪我之前没好好用心。”
边慈嗯了声,扫了眼她发过来的内容表格,“先吃东西吧,吃完我登上去帮你看看。”
“好!”钟愿把桌面上的资料收了下,打开桌上的汤面吃了一口,“北区食堂的?”
边慈点了下头,打开桌上的热水壶烧了壶热水,翻出自己的笔记本打算登上论坛看看。
她已经很久没有登过这个论坛,账号密码试了好几次都失败,时间过了太久,以至于她都已经记不得当时设的密码了。
“边慈,”
一旁钟愿忽然开口说话,声音有点小,语气挺奇怪的。
边慈没回头,还在继续试密码,“怎么了?”
钟愿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但还是开口,
“你跟程京淮真就那样了?”
说实话从他们分手到现在钟愿一直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按照边慈之前对程京淮喜欢的样子,说是迷恋也不为过,忽然间就这么分了。
而且她原以为两人分手多半是跟闻音有关,结果闻音前段时间真的就走了,程京淮也没挽留。
身后传来笔记本键盘敲击的声音, “嗯。”边慈语气很淡,回答的也很随意。
钟愿有些好奇,转头看向她,只看见她桌面上打开的笔记本黑色页面,
“程京淮没跟闻音复合你知道吗?”
边慈没说话,低头摆弄着手机,又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了敲,随口道,“不知道。”
“闻音出国了,”钟愿耸肩,有些鄙夷的说,“不过程大少爷最近又谈了个新女朋友,听说是隔壁电影学院的,还是个小明星呢。”
边慈闻言没什么反应,也没回答,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怎么回事,又或者说是已经完全放下,对任何有关程京淮的事情都不在意了,只应了声,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钟愿见她这幅样子,也没再继续多说下去,转身继续吃面。
论坛终于登了上去,密码没找回来,当时怎么设置的她已经全忘了,好在之前注册的邮箱还在,边慈重新设置了新的密码,终于才登了上去。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页面,黑色的底框和简易的画面,很显然这些年论坛人气早已经下滑不少,首页大写的标题用绿色显目的字体标出来挂在上面,飘在最上面的几条热帖还是六七年前的,时不时有新生进来顶帖。
——【这只手也太好看了,重金求大名!】
边慈在鼠标上点了点,看着顶上的一条帖子,下意识点了进去。
帖子时间是七年前,那会儿边慈也才大一,还是经常来论坛的。
她点进去,卡顿了好几秒钟才跳出来主楼的照片。
照片是视频截图,上面的手再熟悉不过,冷白腕骨脉络清晰,手背上青筋明显,骨节分明。
是梁靳白的手。
帖子下面没几条就有人爆出来,说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姓粱,底下跟着的人很快猜到人。
边慈往下划了划,只有些意外,没想到那会儿梁靳白就已经在论坛里那么有名了。
她那段时间论坛逛的也多,但却唯独没有点进这条帖子里看。
论坛分了好几个板块,有个板块是专门的学习板块,里面有不少之前的学长学姐上传的资料,还有一些优秀教学视频,边慈按照钟愿发过来的内容,下载了一些。
等待的过程,她也闲的无聊,顺手点进自己的论坛主页里。
这个账号还是她大一的时候建的,头像是系统头像,一只呆呆的粉色兔子,id名字也是随手取得,就叫迷路的兔子。
点进主页后她才注意到右上角一直有个兔子标识跳来跳去,好像是有消息提示。
她微愣,用鼠标划拉了一下,果然是后台消息提示栏,页面跳转到一个对话框。
同样黑色的底框,荧光绿的字体有些刺眼,最新一条消息是年初发的——
【萨摩耶不喝咖啡:新年快乐。】
往上时间基本都差不多间隔一年,也都是同一句话,
【萨摩耶不喝咖啡:新年快乐。】
【萨摩耶不喝咖啡:新年快乐。】
【萨摩耶不喝咖啡:新年快乐。】
【萨摩耶不喝咖啡:新年快乐。】
【萨摩耶不喝咖啡:新年快乐。】
边慈愣了愣,又往上继续划拉了几下,大概是六年前,对方发的除了新年快乐外的最新一条消息是——
【萨摩耶不喝咖啡:你还在登这个论坛吗?】
再往上基本都是她跟对面的聊天内容,大多数是围绕课业的。
论坛后台一直是支持私聊的,边慈记得自己登陆论坛最频繁的那一年在后台问过一个早几年毕业的学长一些问题,对方一直都很耐心的帮她答疑,偶尔两个人还会聊一些其他话题,就像朋友一样。
但后来上大二后她学习课程渐渐忙起来,加上又重遇了程京淮,基本就再没登过这个论坛了。
时隔这么多年再看见,边慈心情有些微妙,又有点莫名的感觉对不起对方,她继续往上翻了翻两个人的聊天框,又点开对方的主页进去看了看。
主页也很干净,没有任何动态和简介,看不出什么痕迹的样子。
只有头像不太一样,论坛大部分人的头像都是系统自动的头像,但他的头像是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应该是幼犬,看上去还很小,朝着镜头凑的很近,像是在跟主人互动。
边慈点开头像放大看了看,狗狗很可爱,眼睛弯弯的,看上去莫名有些熟悉。
“发什么呆呢你?”
肩膀被从身后拍了一下,边慈吓一跳,鼠标一动退出了页面,她转头,钟愿正站在她身后,皱眉看着她,
“怎么了?”
钟愿看了眼她的屏幕,
“看什么这么出神,叫了你好几声。”
“给你下载资料呢。”
钟愿哦了声,“我要下楼去买喝的,你要不要喝什么,我给你带。”
“不用了,”边慈摇头婉拒,“你自己买吧,我弄好打算睡觉了。”
“好吧。” 钟愿也没再多说,转身套上衣服出门了。
边慈转头看着电脑,又点开刚才的页面,狗狗看上去还是觉得眼熟,她点了保存图片,又回到刚才的聊天框,给对方回过去消息,
【迷路的兔子:不好意思学长,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登过这个论坛了,谢谢学长关心,也祝您生活愉快天天开心。】
脸红
周五的时候边慈终于见到他们那位导师。
赵湛, 本人看上去跟照片差距有点大,但比想象中要年轻很多。
除了身上的白大褂,哪儿哪儿看着其实都不太像个医生, 反倒像是个玩世不恭的有钱公子哥儿。
性格也跟梁靳白完全两个极端, 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已经跟同组的几个实习生打成一片, 还特地给他们每个人都带了小礼物。
大家还一块拉了个群, 赵湛一进群就发了不少红包,还说正好今晚周五他也没手术安排, 请大家晚上一起吃饭。
中午大家一块吃饭的时候话题也都是围绕着这位新导师,无一例外的几乎全是夸赞, 但说到后面又忍不住有些感慨,
“不过还是挺想老梁的。”
“一个科室,以后总有机会再见的嘛。”
“好像都快半个月没见着人了,不过听说湛哥是老梁的嫡亲师弟,两个人关系贼好,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机会跟着老梁一块手术呢。”
边慈低头吃饭,听到他们的对话后顿了顿, 也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原来梁靳白已经这么久没来医院了吗?
“边边, ”一旁周棉棉戳了戳她, 小声问道, “晚上聚餐你去吗?”
赵湛在群里说了晚上请大家一起吃饭,已经定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 特地让大家自己选的。
边慈原本不太想去,但这种集体活动还是第一次的, 又拒绝好像不太好,“去吧, 你呢?”
周棉棉点点头,“我也去,我俩一起吧,我还怕你又不去,我一个人还有点紧张呢。”
两个人最近实习基本都在一块,俨然已经成了搭子,跟同组几个社牛的比起来就属她们话比较少。
边慈忍不住笑了下,安慰她,“没事,我也紧张。”
周棉棉叹了口气,靠近了点,“说实话,比起咱们这位新导师,我还是更喜欢老梁,”她顿了顿,见边慈没说话,没忍住好奇,又凑过来问她,“你呢?”
边慈低头吃盒饭,闻言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淡道,“都一样吧。”
晚上没怎么加班,七点多的时候大家在医院门口集合,车坐不下那么多人,三个女生上的赵湛的车,两个男实习生自己打车过去的。
除了边慈跟周棉棉,另一个女生叫许灵,是隔壁京大的,性格比较活泼,跟大家都能打成一片。
她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位置,一路上一直在跟赵湛说话,边慈跟周棉棉坐在后面光听他们前面聊了,到后面的时候话题渐渐问的有些私人了,开始问起有没有女朋友是否已婚这些。
好在赵湛也是个会聊天的,三言两语化解了,转头问一直坐在后面没开口讲话的两个人,主动询问道,
“你们两是医科大的?”
周棉棉跟边慈对视一眼 ,点头应道,“嗯,我跟边慈都是医科大的,但校区不同,她在西城区这边,我在北区。”
“哦?是吗?”赵湛似乎来了点兴趣,从后视镜里看边慈,“你是西城区那块的?那不是跟京大很近。”
边慈点头,“就隔着一条街。”
赵湛笑笑,将车打了个转拐进前面巷子里,
“我以前上学那会儿天天往你们学校那边跑,可太熟了。”
边慈听着并不意外,上次梁靳白也说他以前常来他们学校这边,赵湛跟他是师兄弟,估计也是杨教授的学生。
“你叫边慈?”前面就是他们订的餐厅,赵湛边停车边开口,像是忽然想到点什么。
边慈微怔,点了下头。
赵湛打转方向盘,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怎么感觉你这名字有点耳熟。”
周棉棉跟许灵都转头看边慈,边慈愣了下,也有些意外,“可能有跟我重名的吧。”
赵湛若有所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把停好车,让她们先下去。
——
吃吃饭的餐厅给他们留了包厢,六个人一桌倒也还好。
整个饭间赵湛跟大家都完全打成一片,一点导师的样子都没有,两个男生已经开始直接喊哥了,许灵也叫他师兄。
大家边吃饭边聊天,说的也都是学校的事情,氛围也很轻松。
边慈跟周棉棉在一旁没怎么说话,一直低头吃东西。
中间的时候可能是聊上头了,又想着明天也休息,两个男实习生又叫了酒,赵湛跟他们喝了一起喝了几杯,他们几个女生都没动。
一顿饭吃到后面差不多快结束,边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周棉棉也不在位置上,赵湛和两个男实习生都喝的有点多,但还在继续。
旁边桌上放着瓶还没开的酒,上面颜色很漂亮,粉红粉红的,像是果酒的样子。
许灵在一旁拿起酒,开了酒瓶倒了一杯,见边慈也在主动问她,“要不要尝尝?”
边慈没怎么喝过酒,跟程京淮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让她碰这些,也不让其他人给她喝这些。
但她一直还挺想试试的。
“嗯,谢谢。”边慈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
许灵给她倒了半杯,“度数不低,别喝太多。”
边慈看着倒出来后在玻璃杯颜色更漂亮的粉色酒液,仰头抿了一口。
有些涩,还有点苦,咽下去后又有股草莓的味道。
她又喝了几口,很快一杯见底。
但也还好,没太大的反应,或许她的酒量要比想象中好一些。
十点多的时候大家基本都吃完,准备离开回去了,赵湛开车过来的,这会儿喝了酒也有些不太方便,两个男生也都喝了酒,边慈刚才跟许灵也都喝了一点果酒,问了下只有周棉棉没喝酒。
“要不给师兄叫个代驾吧?我们其他人打车回学校就好。”许灵提议。
边慈坐在椅子上,感觉包厢里有些闷,还有点热,估计是室内呆太久,脸颊也有些发烫。
“不用不用,我叫人来接了。”赵湛摆摆手,站起身道,“应该还能顺便送你们三个女生回去。”
“也行,那先下楼。”
大家说完一起准备从包厢出去,周棉棉看了眼还在椅子上坐着的人,转身拍了拍边慈的肩膀,
“走了,你怎么还坐着。”
边慈感觉有些闷闷的,反应也有点迟缓,哦了声拿起包起身。
“你脸怎么这么红?”周棉棉转头一看吓一跳,边慈两颊泛红,包厢灯光下照的分外明显,“你不会也喝多了吧?”
“没有。”边慈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感觉自己意识还是很清醒的,“应该是包厢里面太闷了。”
周棉棉怀疑的看了看她,但也没多说什么一起下楼。
到楼下的时候两个男生已经打车先走了,许灵跟赵湛在路边等车过来。
边慈跟周棉棉刚从一楼的旋转门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辆黑色suv停靠在路边,赵湛朝着那边招了下手,叫了声师兄。
黑色车身在夜色里不太明显,边慈只看了一眼,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一瞬间又有点想不起来。
“小心台阶。”
思绪走神的一霎那脚下也跟着一崴,差点摔了一跤,幸好周棉棉眼疾手快的扶住人。
“谢谢。”边慈也虚惊一场,夜晚室外湿冷的新鲜空气呼吸进来,大脑这会儿也清醒不少。
“边慈,棉棉,快过来啊。”许灵在前面招手叫他们。
赵湛已经拉开副驾驶车门上去了,后排的车门开着,许灵单手拉着车门在那边等着他们过去。
后排挺宽敞的,他们三个女生体型坐下去刚好,边慈在最外侧靠车门的位置,等伸手关车门的时候,她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这种熟悉感是什么原因,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往前面的驾驶座看过去。
车厢里光线有些昏暗,但她还是一眼看清前面驾驶座上的人正是许久没见的梁靳白。
其实也早该想到的,赵湛叫来的师兄应该就是他。
边慈忽然有些后悔上车,应该自己叫个车回去的,反正也很近,但这会儿已经落座关门,显然来不及了。
“怎么了?”周棉棉在旁边看她反应有些奇怪,低声问她,“你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她声音不大,但车厢安静,还是很明显的能被所有人听见。
驾驶座那边的人似乎也微微侧头往她这边的方向看了眼。
边慈感觉脸颊更加有些发烫的,摇摇头否认到,“没有,可能有点闷。”
周棉棉哦了声也没再说什么。
车很快发动,一路上车厢里都安静的不行。
梁靳白话一向不多,赵湛似乎喝的有点多,上车后就倒在副驾驶上睡着了,许灵不知道是不是也喝多了还是对梁靳白有些畏惧在,也难得全程闭嘴。
周棉棉的校区比较近,最先送她回去,往回开的时候梁靳白没把车开到京大跟医科大相邻的门,反而绕到了另一个距离有些远的门送许灵回去,到最后车上就只剩下边慈跟喝醉的赵湛。
边慈靠着座椅,不知道是因为车里空气不流通的原因还是怎么回事,只感觉脸颊越来越烫,脑袋也跟着有些迷糊。
刚才人多的时候安静还好,这会儿清醒的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边慈莫名生出一股有些别扭的感觉,好像不开口说话不好,开口说话也不太好。
其实上次见过后两个人都没再怎么联系了,梁靳白虽然说想跟她做朋友,但似乎他们之间好像也没有成为朋友的必要……尤其是还隔着个程京淮,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他跟程京淮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思绪乱七八糟的飞,边慈没意识到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梁靳白也拉开驾驶座车门下去了。
她微愣,伸手想开车门,但发现后排的门锁了,只能从窗口往外看,地方似乎并不是医科大门口,而是外面的街道。
车停靠在路边,梁靳白正在朝着马路对面过去,他穿着黑色休闲款的冲锋衣外套,身影从背后看过去不太能辨认得出他的身份。
好像每次在医院外面碰见他,像这种比较私人的时刻,他总是这样,除了淡漠到有些疏冷的气质,其他看上去仿佛跟她是差不多的同龄人男生样子。
如果最先是在学校遇到他,她肯定会以为她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学长。
车窗门从外面敲了敲。
边慈收回思绪,抬头看过去,梁靳白正站在她这边的车窗外,伸出一只手扣着她这边的车窗。
夜晚有些冷,车停靠这边头顶上方的树叶影子被一旁的路灯打落下来,阴影错落的打在他侧脸,显得轮廓骨骼感很重,露出几分少见的凌厉的攻击性。
但他视线看着车窗内,脸上神情淡漠平静,又跟平常在医院工作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身上的黑色冲锋衣领口拉的很高,他微微俯身扣着车窗,露出部分喉结。
外面像是刮了风,树叶影子晃动,还有一两片落到他的肩膀上,光影照的他五官立体度更深刻英俊,皮肤也显得比平常更加冷白。
不知道走神多久,边慈车窗里看着他靠的很近的脸,收回视线,抬手按了下侧面的按钮让车窗降落下来,
“怎么了,梁老师?”
梁靳白低眸视线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伸手将一杯热饮递给她。
杯子是便利店的包装,应该是刚刚买的。
边慈微微怔了怔,下意识伸手接过,“谢谢。”
梁靳白没再说什么,又绕回到前面驾驶座,发动车辆继续往学校开。
热饮是姜茶,味道即使隔着杯口也能闻到,应该是刚才周棉棉上车的时候说她是不是喝多了被梁靳白听见了。
边慈没打开喝,只捧着姜茶抬头从后面悄悄打量了下前面驾驶座上认真的人。
梁靳白直接把车开进了学校里面,一直到女生宿舍楼下才停下。
外面天太黑,边慈也没注意,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宿舍楼下。
她抬手拉了下车门,很轻易的就从里面打开了,边慈微怔,跟梁靳白开口说了声谢谢。
车门拉开,一到外面冷风直直灌过来,显然是又降温了。
边慈刚准备往宿舍楼里面走,只听见身后有车门再度打开的声音。
她转头,是梁靳白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一只手拎着只袋子,一只手里拿着瓶矿泉水,水好像也是刚才从便利店买的,那只包装袋看上去很精致,也有点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车里的。
“等等。”
他开口叫住她,迈步朝着宿舍楼这边过来。
边慈微微怔了怔,停下脚步看着他,“梁老师?”
梁靳白迈步走到她跟前,垂眸视线掠过她的脸颊,这一次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道,
“晚上喝了多少酒?”
边慈仰头看着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颊还在发烫,这会儿她其实也感觉到自己可能是喝多了,
“一点点。”
她没有说半杯。
梁靳白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再继续说话,似乎只打算问这个问题而已。
边慈感觉手里的姜茶快被这会儿的风也给吹凉了,有些想赶紧上楼,“梁老师,还有事吗?”
“嗯,”梁靳白点了下头,视线落在她脸上,
“给你带的礼物。”
他伸手,将手上的包装盒塞进她怀里。
动作很快,边慈都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礼物袋子就已经被抱在怀里了,有很淡的香味,像是草莓味。
“我不能要。”她立刻反应过来,想拒绝。
梁靳白已经收回手,并没有给她再拒绝的余地,只平淡道,
“不算贵重,只是看到它刚好想到你。”
“那我也……”
边慈还想说什么,只忽然感觉脸颊一凉。
她微怔,抬头视线对上梁靳白的眼睛。
他神情淡淡,将手里的矿泉水瓶贴上她的脸颊,低眸看着她的眼睛,
“你的脸很红。”
他语调漫不经心,动作却很强硬,直接打断她要拒绝的话和所有动作,将矿泉水也塞到她怀里,
“水也送给你,上楼吧。”
他说完,转身朝着车门那边走,很快发动车辆消失在夜色里。
兔子
边慈到宿舍的时候感觉脸上的热意还是没消散, 怕钟愿多问,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并没有马上回寝室, 而是在走廊靠窗口那边站了会儿, 等感觉到脸颊上不再那么烫才敲门进去。
“今天周五你们还加班啊?”
钟愿躺在床上抱着平板看剧, 听见动静声从床帘下探出头来。
边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把礼物袋子和姜茶都放在桌面上,怀里的那瓶矿泉水还有点凉, 她碰了碰,也放到桌面上。
“嗯, 晚上大家一起聚餐了。”
她边说边脱下外套,宿舍里开了暖气,进门就很热了。
“哦,明天你回家?”钟愿也没再多问,又躺了回去,随口道。
边慈点了下头,“对, 回去看外婆, 怎么了?”
“没事, 就问问。”钟愿没有再说话, 戴上耳机继续看剧了。
边慈往她床铺那边看了眼, 只看见床帘拉的挺紧的,她也没多想。
估计是刚才在窗口吹了会儿冷风, 现在脑袋没那么迷糊了,意识也清醒不少, 但边慈还是把那杯姜茶喝完了。
便利店的白色包装杯子,上面还印着logo, 她喝完姜茶,看了眼旁边的礼物袋子。
刚才在外面没太看清,此刻在宿舍的灯光下她才看清楚,袋子是粉色的,上面印着只兔子的图案,包装露出来一角,是一只□□相间的耳朵。
她愣了愣。
拎着袋子上来的一路上就能感觉到很轻,这会儿她也大概猜到里面应该是什么东西了。
边慈抿了抿唇,拆开礼物袋子。
是一只粉色的毛绒垂耳兔。
捏在掌心的毛绒土手感很好,还有股很清甜的淡淡草莓香气。
边慈伸手捏了捏兔子耳朵,又仔细看了会儿。
跟她也不太像啊。
为什么梁靳白说看见这个想到她?
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没关,这会儿忽然亮了亮,上方的通知框显示有消息。
边慈微怔,伸手滑动鼠标,点开弹跳的消息。
对话框跳出来,是前两天登陆的论坛页面。
黑色网页底框上荧光绿的字体很是明显,
【萨摩耶不喝咖啡:嗯,你也天天开心。】
边慈愣住,手上的毛绒垂耳兔跟屏幕对话框里她的系统头像几乎一样,看着对面的称呼,她脑海里一瞬间冒出个有些荒唐的念头。
应该没有这么巧吧?
边慈盯着屏幕上对面的头像,上面显示对方正在线,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垂耳兔,犹豫了两秒,伸手敲了敲键盘,将消息发了过去——
【迷路的兔子:梁老师?】
心跳得很快,她看着发过去的消息,好半天对面都没有反应。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下一秒,对话再度弹出来——
【萨摩耶不喝咖啡:嗯。】
边慈怔住,一瞬间大脑几乎宕机几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立刻伸手将笔记本合上。
脸颊消退的热意又浮起,连带着耳廓也跟着发烫。
是梁靳白
居然是梁靳白。
居然又是梁靳白。
——
可能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边慈一觉睡到第二天快中午才醒。
钟愿已经不在宿舍了,她下床简单洗漱收拾了下,打算给外婆打个电话直接回去吃午饭。
收拾包的时候,桌面上的粉色垂耳兔正靠在椅背上,黑色的琉璃眼珠安静的看着她。
旁边是昨晚没动的矿泉水。
边慈动作顿了下,原本睡了一晚后淡下来的记忆又浮了上来。
梁靳白送她兔子是因为知道对面是她吗?
如果知道,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怎么还没回家?”
宿舍门被从外面直接推开,钟愿穿着棉服戴着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边慈回过神,把书包拉链拉上,
“醒的有点晚,现在走。”
“哦哦,外面很冷,多穿点。”钟愿哆哆嗦嗦的往自己位置上过去,视线瞥见她桌上的粉色兔子,
“诶,好可爱的兔子,眼睛怎么是黑色的。”
“啊,”边慈微微怔了怔,又看了眼兔子,“是挺可爱的。”
“什么时候买的,之前怎么没看见。”钟愿大大咧咧的显然
殪崋
也没多想。
边慈心口动了动,没有说是梁靳白送的,只轻描淡写带过去,
“一个朋友送的。”
她拿起包,“我先回家了,下周见。”
钟愿嗯嗯了两声跟她挥挥手, “拜拜。”
从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可以直达外婆家,大概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到家的时候饭刚做好,边慈放下书包,洗了个手帮忙外婆一块把菜端出来。
“你房间冬天的衣服我都给你拿出来晒了,过两天带到学校去穿。”
最近降温,基本已经开始穿棉袄了,趁着前两天太阳好,老太太把过冬的衣物都晒了一遍。
“好,谢谢外婆,您真好。”边慈嘴甜道。
“少贫了,”老太太麻利的冲了两杯黑芝麻糊,递给边慈一杯,又想到点什么叮嘱道,
“对了,你房间窗台那边的雨衣和外套是谁的啊,看大小不像你的,也不是女孩子家穿的。”老太太盯着她,狐疑道,“有新对象了?还是又跟那小子和好了?”
边慈一愣,喝下去的粥差点呛出来,立刻摇头道,
“没有,那是之前下雨一个朋友借给我的。”
梁靳白的雨衣和外套,放在她这边都快一个多月了,一直忘记带给他。
“哦。”老太太闻言觉得没了意思,撇撇嘴嫌弃道,“那赶紧还给人家,我还以为你又偷偷背着我跟那小子和好了呢。”
“不会的。”边慈给老太太夹菜,哄她道,“我才不吃回头草呢。”
“哼,你最好是。”
边慈笑笑,没说话。
其实现在忽然又说到程京淮她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他。
上次在宿舍的时候钟愿好像说他又谈恋爱了,也没跟闻音复合。
不久前还在意的不行的事情,现在提起来好像已经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对了,衣服您放哪儿了?”边慈往房间那边看了眼,“等会儿吃完饭我就把东西还给人家。”
“就在你房间沙发上,进门就看见了。”
“嗯嗯。”边慈又吃了两口饭菜,放下碗筷,进房间去。
雨衣和黑色冲锋衣就在沙发上,她之前已经洗过了。
从衣柜里翻出来袋子装好,边慈拿出手机,打算先给梁靳白发个消息,
手指点开对话框又有些顿住,但最终还是点开消息栏发过去——
【梁老师,您今天有空吗?我请您吃饭,顺便把您的衣服还您。】
消息发出去,莫名有些紧张,手指也跟着扣紧手机边缘,
那边回的很快,【有空,什么时间?】
边慈抿唇,把餐厅地点发过去,【今晚您看行吗?】
那边很快回过来,【好。】
礼物
餐厅是边慈定的, 她记得梁靳白口味偏清淡,便订了一家比较有名的杭帮菜。
餐厅就在家附近,她提前了一个小时左右出门, 打车先到了餐厅附近的一家商场, 打算给梁靳白挑个礼物等会儿跟衣服一起给他。
之前送给她的大衣一直没机会还他人情, 与其说请吃饭, 还不如也送一份礼物给他。
到商场的时候人不算多,边慈逛了会儿, 也不知道到底选什么礼物比较好,找了个比较有名的品牌区。
之前她记得钟愿好像买过几次这个品牌的礼物送给她那些男朋友, 应该挺适合梁靳白的。
柜台这边人并不多,前台的导购员看见她一直在男士区徘徊,主动上前询问,
“是要给男朋友挑礼物吗?”
边慈微愣,下意识摇头否认,
“不是,是给……”她顿了顿, 有些不知道怎么介绍梁靳白的身份, 随口道, “给一位男性长辈, 大概三十岁左右。”
嗯, 梁靳白的身份应该是这样的。
“这样啊,”导购小姐笑眯眯看着她, 并没有戳破,但大概也猜到几分, 耐心道,
“这边推荐您买领结, 刚才有个跟您年纪差不多的女士也是选的领结送给朋友哦。”
边慈抿唇,看了眼导购小姐拿过来的领结,是一款暗红色系的领结。
她对这些不太了解,但潜意识里还是大概清楚,领结应该是关系比较亲密的那一类送的。
她跟梁靳白的关系不太合适。
“有其他的吗?”
边慈没有看领结,又往专柜前走了几步,这边柜台东西不多,展示出来的也基本都是那些,还有几款男士香水。
但梁靳白应该是不怎么用香水的。
他身上味道很干净,倒更像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导购小姐跟着她往前,又继续介绍,
“或者可以看看钱包?墨镜?”
边慈没说话,视线落在前面玻璃橱窗里的银色打火机上,
“可以看看这个吗?”
梁靳白是抽烟的,虽然平常在医院不怎么见,他身上也没有烟草味,但私下好几次她都见过他抽烟的样子。
所以打火机,他应该需要。
不过边慈对打火机不是很了解,但她记得第一次见到梁靳白的时候他好像就拿着一只银色的打火机,跟这款很像。
应该也是这个牌子的,送给他的话也合适。
导购小姐带着她到前面,取出玻璃橱柜里几款打火机给她介绍。
他们家的品牌其实并不是专门做打火机的,但有几款打火机也很有名。
导购小姐手里拿出两款是卖的比较好的两款,这种充气式打火机的声音也很特别,她给边慈听打火机的声音,是很好听的“嘟”声。
边慈不太懂这些,但她记得之前在游轮上那次,她好像也隐约听见过这个声音,然后就看见了梁靳白在甲板另一边抽烟。
她没看导购员拿出来的那两款,目光落在橱窗里一款黑色烤漆质地的打火机上,
“我想看看这款。”
导购小姐放下手里的两款打火机,微笑着点头说好,帮她把那款打火机取出来。
黑色烤漆质地的打火机,周围是银白色的珐琅彩质地,外观样子像一架黑色钢琴。
边慈看见的第一眼就莫名觉得适合梁靳白。
“就这款了,麻烦帮我包起来吧。”
导购小姐微怔了下,看边慈的样子已经选定,没再继续介绍,帮她把打火机包起来。
从商场专柜出来差不多已经到吃饭的时间,餐厅就在商场前面,边慈直接走过去的,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她还特地看了眼时间,提前十分钟到的,自己可以把礼物盒子跟衣服放在一起摆在梁靳白位置那边。
但推开门一看,包间里已经有人。
梁靳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正坐在桌前,前面餐桌上摆着餐厅服务员已经放好的茶。
边慈愣了愣,下意识把手上的礼物盒子和装衣服的袋子往后挪了下,有些意外的开口,
“梁老师,您什么时候来的?”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伸手帮她前面位置的茶杯里添了茶,淡道,
“没多久,也刚到。”
边慈松了一口气,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衣服袋子和礼物包装盒就放在她身侧,一眼就能看见。
梁靳白目光并没有落在上面,只抬眼看她,
“外面很冷?”
边慈刚刚伸手端起茶杯,滚烫的热茶在掌心散发着热气,确实驱散了不少寒意,
“嗯,最近降温幅度挺大的,好像过两天要下雪了。”
梁靳白估计刚从外市手术回来,出行应该也都是开车的,身上穿的衣服也还是普通的白衣黑裤,看不出太多天气变化的样子。
梁靳白闻言嗯了声没多说什么,目光淡淡从她脸上移开,看不出太多情绪的样子。
边慈捧着茶杯,杯中氤氲的热气漂浮上来,有些模糊住眼前的视线,她隔着白色的雾气悄悄打量了一下对面梁靳白的神色,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
“梁老师,您的衣服和雨衣。”
边慈把一旁装着衣服的袋子放到桌面上,开口道,
“之前谢谢您,雨衣和外套都帮您洗干净了。”
梁靳白看了眼,并没有伸手将袋子拎过来,只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语气平静道,
“不用这么客气。”
“要的。”边慈下意识开口。
梁靳白动作顿了下,抬眉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视线淡淡落在一旁包装精致的黑色礼盒上,多半已经猜到她这顿饭的用意。
边慈也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紧张的深吸一口气,将装着打火机的盒子也拿起来推到梁靳白跟前,
“梁老师,这个是我刚才给您挑的礼物,希望您喜欢。”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起盒子,将里面的打火机取出来,轻描淡写道,
“卡地亚打火机,不便宜。”
边慈抿唇,“您之前送我的衣服也不便宜。”
梁靳白看她两秒,没说话,取出一根烟,打火机的滑轮在他指间划过,伴随着清脆的一声扣动声响,雾蓝色的火光燃起,他将点燃烟,并没有抽,静静看烟蒂燃烧了一会儿,才抬眸视线看向她,
“想跟我划清界限?”
心思骤然被毫不留情面的戳破,边慈脸颊有些发热,原本鼓起勇气想直接说清楚的话又被压下去。
梁靳白神色不动,目光依旧淡淡落在她身上,仿佛是在等她开口解释些什么。
明明是很平常的动作和眼神,但莫名带着股压迫性,让边慈有种做错事被老师抓包的感觉。
她开口找补,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话说了一半又说不下去。
她就是这个意思。
想划清界限,回归到最普通的前任导师和实习生的关系。
不想再跟程京淮那个圈子里的任何人有任何交集。
话半截而止,空气短暂陷入寂静,只有桌上茶壶下的火焰轻微燃烧着的声响,烟丝无声燃烧的气息也铺开。
梁靳白看着她,手指随意的捏着打火机的外包装盒,无意识挑了下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边慈抿唇,低眸看着茶杯里盘旋的茶叶残渣,抬起眼重新看向对面的人。
室内的暖气很足,此刻她刚刚进屋是被冻得微微发红的鼻尖已经恢复如常,只有乌润清亮的眼眸依旧灼眼。
她的手放在桌面上,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下意识的交错捏在一起,是她紧张时一贯的表现。
鼓足了勇气,她终于开口,语气正经又认真,仿佛是在说一件非常严肃重要的事情,
“你跟程京淮是好兄弟,我是他前女友。”
梁靳白注视着她,视线从方才点燃烟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没有从她脸上挪开过。
顶光灯下她的脸庞被映照的格外明艳漂亮,五官清晰,甚至能隐约看见她垂下的眼睫毛细微闪动的频率。
他移开视线,表情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很淡笑意,只放下手里捏着的打火机,手指漫不经心地捻灭燃烧的烟蒂,不怎么在意的说,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边慈愣住,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分手后还跟前男友的兄弟保持联系——至少这在她看来,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太合适的事情。
但梁靳白这样坦然到理所应当的回答,让她也开始隐隐有些底气不足,
“这样不好。”
她重新低下头,声音也低了几分,小声地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私下联系太多。”
“哪里不好了?”
梁靳白又问,他神情很平静很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仿佛是真的在问她问题。
哪里不好了?
为什么不要私下联系?
边慈有些答不上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梁靳白看着她。
想说的都被堵住,边慈实话实说,“不知道说什么。”
梁靳白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那我来说。”
“你跟程京淮还会复合吗?”
他单刀直入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提起这个名字边慈已经有种脱敏的感觉,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摇头道,
“不会。”
“嗯。”
梁靳白手指放在桌沿边缘,清晰利落指骨侧面能隐隐看见绷紧的青筋脉络,
“他在你这里还重要吗?”
“不重要。”
梁靳白眉眼微不可查的松懈了几分,他神情平淡,没多少情绪起伏,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茶杯里又添了点水,口吻淡漠道,
“那不就行了,你是她前女友,跟我是他兄弟,对我们之间没任何影响。”
边慈端起茶杯,隔着陶瓷茶水还是有些滚烫,但她没放下,也没被说服,
“可是你跟他的关系,可能会被影响。”
梁靳白正在低头给自己添茶,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没太大变化,只无波澜道,
“我以为你知道,你在我这儿比他重要。”
他的口吻不甚在意,仿佛只是随口轻描淡写地一说,但听起来却又格外认真。
边慈动作顿住,手中握着的茶杯晃了下,
胸腔里,平息许久的心跳似乎跟着手中茶盏里的水一起微不可查的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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