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下流逝得很缓慢了,金道英只觉自己的心跳彻底乱了节拍,鼓膜的血液流动声震耳欲聋,眼前的人儿仰着头,表情似是有些不解,澄澈的眼底映着呆滞着一动不动的他自己。他缓缓眨了眨眼,嘴唇张了又合了却说不出半个字来,紧接着就见她眉心微微拧起,后背被她拍了拍,语气带着嗔怪:“干嘛呀?怎么这样看着我?”


    他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过去这么些年一向让人交口称赞的高情商好口才临场应变能力尽皆失了效,哑着嗓子颠三倒四词不达意:“说实话,好像不是很确定,不是,就是,是不是太顺利了?你现在,是喜欢我的意思吗?”


    他这副手足无措不可置信的模样怎么比昨天还要更傻?明明早就过了会因为一句并不明晰的告白而紧张犯傻的人生阶段,却连话都说不清。


    叶蓁蓁认真注视着他,仿佛也注视着过去的自己,被老师骂了后偷偷躲在楼梯间哭泣,第一次vocal拿到a等迫不及待向大家分享,被前辈欺负受伤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参加101第一次站在观众面前表演,出道后第一次打歌,第一次获得一位,第一次得到奖项,第一场演唱会,solo出道的第一个现场舞台……


    当她抛开一切回过头审视自己这全力追逐梦想的十余年时光才猛然惊觉,在她每一个脆弱的狼狈的愉快的激动的耀眼的富有意义的时刻,无疑都有着许许多多的见证者,而无论她过去是否留意,金道英始终都站在那个不远不近的位置,默默注视着她,从未错位。


    她最成熟最理智最聪明最清醒,却偏偏最拿她无可奈何的道英欧巴,曾陪伴见证了太多她的重要时刻,领着她走过了许多迷茫沮丧的人生分叉路口,如今更是给予了她世上最明目张胆的偏心钟爱。


    如何能不喜欢呢?


    漫漫岁月里滋长蔓延出的深厚感情远非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得清,可无论是单纯将他视作哥哥、人生导师的过去,亦或是被无数次动摇后彻底失陷的当下,她都是喜欢着他的啊。


    见他仍因着她三两句话而怔忡着,叶蓁蓁的眉眼不禁攀上了笑意,反问得轻飘飘:“那不然呢?”


    他因着她三两句话而布满期盼的神色终于一寸寸化作巨大的惊喜,“啊,这样,我也喜欢——不是,我是想说,可不可以和我交往?我一定永远爱你对你好,绝对不会变心,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好啊。”叶蓁蓁没有片刻犹豫点了头,望着他笑语盈盈,“那以后就是恋人关系了,多多指教吧,道英欧巴。”


    “嗯,我们以后是恋人关系,”没注意到她对他的称呼又变了回去,金道英整个人沉浸在铺天的喜悦中,用力将她揉进了怀里,许是觉得不够,又附在她耳边告白,“蓁蓁,我爱你。”


    叶蓁蓁攀着他的背脊,踮起脚尖也凑到他耳边,话语柔软又诚挚:“我也是,爱你,真心的。”


    想着金道英烧还没退,叶蓁蓁没让他抱太久,就强行把粘着她不放要帮忙收拾桌子的病患按回椅子上,绷着脸教育他:“生病了就老实一点好好休息,收拾一下东西而已,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金道英傻笑着应下,老实坐在沙发上,坐姿端正如小学生,看着她慢条斯理将餐桌一点点收拾干净,还不甚熟练地替他拖了下餐厅的地,明明没干什么活,却趴在桌上累得直喘气,禁不住幽幽开口:“看来以后家务都得我来做了。”


    ?


    他都想哪去了?前不久还紧张得话都说不清的人怎么一下子又这么让人难以招架了?


    更重要的是,叶蓁蓁认为有一点她一定得和他掰扯清楚:“我不是不会做家务,只是做得少不熟练,小时候在家不用我做家务,来韩国以后住宿舍都是大家轮着打扫,后来还有宿舍姨母,我不是不会,我没有那么笨!”


    “好好好,知道你很聪明了,”金道英笑意更盛,顺着她的毛,用出了哄小孩的姿态,“我们蓁蓁是全世界最聪明最能干的孩子。”


    “……”叶蓁蓁怀疑自己一定是被他传染了感冒,否则她的脸绝不会这么快升温发烫,噎了好半天才别过脑袋闷闷道:“你知道就好。”


    折腾了好半天,又陪着他看完了一部爱情电影,退热贴都换了好几张,金道英的体温终于彻底恢复了正常,暂时也没有复发的迹象,叶蓁蓁总算能松一口气,缩着腿蜷在他身边,将体温计放下抬头问:“欧巴,现在有感觉好一点吗?”


    “嗯,其实你来了之后就好多了,谢谢你。”金道英弯着唇角在她头顶揉了一记,“但是,怎么又叫我欧巴了?”


    叶蓁蓁撇撇嘴,她都这么叫了几个小时了,怎么才发现?“本来就是哥哥嘛,每次叫你名字都觉得很奇怪,还是叫欧巴好了,以前不都是这么叫的嘛。”


    “是吗?”他挑了挑眉,故作出一脸不解样,“我看你每次‘呀金道英’这样子喊着都很自然啊,哪里奇怪?”


    “呀!金道英!”叶蓁蓁立刻这样喊了一遍,喊完就白了他一眼,手掌撑着沙发凑近了说:“难道要一直这样叫你吗?其实我是很知道长幼有序的,如果你不惹我生气的话,我还是很喜欢叫你欧巴的,毕竟你比我大了快六岁不是吗?总不能让别人误会我没礼貌,所以以后还是叫你欧巴吧,欧巴欧巴欧巴……”


    她眉飞色舞喋喋不休着,仅凭一个称呼问题就能发表长篇大论,说出口的话更是明里暗里在内涵他的年龄,金道英的注意力却不经意间转了个方向,从她那双盛了万千星光的漂亮眼睛,移向了不断张合翕动的樱色唇瓣,明明还没到最热的时节,他心下却不由得躁动起来,某种渴望在喉间呼之欲出,低声打断了她那一连串的“欧巴”,手掌也悄然扣住了她后脑,“蓁蓁,着凉造成的感冒不会传染吧?”


    “什么?”话题转变得太快,她还有些懵懵然,只顺着他的问题回答:“不会吧,而且要传染应该早就传染了。”


    金道英默了默,凭着所剩无几的理智按耐住冲动哑声征询:“那我可以吻你吗?”


    她的呼吸骤凝滞了,静静望着他没有回答,眼睛也眨得缓慢。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金道英已在她的沉默中找回了理智,他想他果真是太不稳重了,怎么能恋爱第一天就想着接吻,何况他还有过未经允许就擅自亲了她的恶劣事迹,她不愿意也是理所应当,而且万一感冒会传染呢?


    “啊,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愿意的话就——”


    “没有不愿意。”她突然出声打断了他,语调柔软如她此刻的表情,随即她便抓住了他的肩,迅速直起身凑过来,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清甜的吻,“这样吗?”


    她仅仅碰了一下就立刻抽离,神情也依旧状似一派天真,不像亲吻,反倒更像偷偷做了有趣的坏事的小孩,唯有留在他唇上的余温尚未散去,金道英抬眸看向她眼底,不出意外捕捉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狡黠笑意,和噼啪作响悄然迸发的火星。


    叶蓁蓁当然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小孩,无论沉默还是亲吻,都是她向他掷来的没有诱饵的直钩,是对他的盛情邀请。


    于是他不再询问,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与想象中的激烈缠绵难舍难分截然不同,他吻得十足珍重,捧着她的脸颊,在她唇瓣落下一个绵长却也温柔的轻吻。


    他明明吻得这样轻,叶蓁蓁却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脸颊也火烧似的迅速升温,耳边是清晰跳动着的心跳声,分不清来自他还是自己。他吻得实在太久,除了金道英以外,她再也感受不到其他任何存在,于是她偷偷抬起眼皮,以外发现他眼睫微垂着,竟也没有闭上眼睛,装满她的眼底深沉如墨,与她对上视线时顿了一瞬,随后便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声线再不复平日的清亮:“要闭眼才行。”


    “可是欧巴自己也没有闭眼睛,”她拿开他的手臂,嘟囔着对他的行为下定义,“你偷看我,这不公平。”


    两人交错的呼吸在长久的对视中逐渐同频,金道英没有回答,只虚虚环着她凝着她看,又亲了亲她的鼻尖便退回了原位,叶蓁蓁极不满地贴过去攀上了他的脖颈。


    金道英不合时宜的注意到从纱质窗帘外隐约透进来的、昏暗夜色下星星点点的霓虹灯,时间已经很晚。而眼前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正倚在他怀中仰起巴掌大的小脸望着他,柔和的暖光灯为她平白添了抹暧昧旖旎,连质问也黏糊糊软绵绵:“怎么能亲完就跑啊?”


    他慢慢收紧了搭在她后腰的手臂,可叶蓁蓁却恍若未觉,撒娇般的指控亦是毫无道理:“欧巴现在这样不理我的样子好像坏男人,难道是后悔了吗?可是怎么办?亲了我的话得要负责的,我可是很难缠很难应付的,道英xi千万不可以随便对我哦。”


    她这张惯常善于胡说八道的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靠点谱?对自己的自我认知倒是不错,她的难缠程度他早有领教,可以说没人能比他更对其有体会,要么撒娇撒到人头晕目眩,要么随意抓住一个点就开始无理取闹,现在又给他扣上了“坏男人”这样的大罪。


    金道英无奈在她唇角啄了一口以便堵住她的滔滔不绝,斟酌着字句解释:“不是不理你,只是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很开心,觉得自己很幸运,也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为什么?”她认真看着他问,“因为我喜欢你吗?”


    “是也不是,可能是真的年龄有些大了,最近总是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呀!你年龄不大。”叶蓁蓁拧着眉发出不满的声音。


    “知道知道。”金道英笑着哄她,又听她嘀咕了句“只有我能说你年纪大”,顿时又觉得白哄了,捏着她的脸问:“你这样是不是太霸道了?”


    “喔,我一直很霸道。”她理直气壮拍开了他的手。


    “……”与她争辩这些必定没有丝毫赢过的可能,反正无论如何,率先败下阵的都只会是他自己,金道英理智选择跳过这个话题,“反正现在想来觉得很幸运来着,能够认识你就已经很幸运了,而我原以为会永远不见天光的偏离了既定轨道的喜欢能够得到回应,好像真的是祈祷来的神迹了。”


    “说什么呢,”叶蓁蓁更不满了,指尖戳着他胸口,望着他一字一句驳回他的神迹论,“跟神才没有任何关系,是因为道英欧巴你自己,我才会喜欢你的,否则就算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唐三藏孙悟空都来了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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