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宽敞的作曲室第二次迎来了熟悉的客人,叶蓁蓁看了眼他汗湿的头发,走到桌前扯了张纸巾递给他,随口道:“哥的头发长得可真快。”
“嗯,最近想留长发。”半遮住眼尾的金色发丝被撩起又受地心引力作用而落下,李永钦干脆没再理会,轻车熟路地坐到了老地方。
“长发好漂亮,前几天还看到了你的秀场图来着,造型好合适,服装、发型、纹身都特别特别完美,非常适合古希腊神话中缪斯这样的角色,我真的好久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造型了。”
难得从她口中听到这么大段的夸赞,表情用词都真挚,李永钦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刚要和她说一说当天的tmi,衣摆就被她拉住了,神情也变得楚楚可怜。
“所以我真的不能叫你姐姐吗?”
……
早就该知道她没安好心。
“不能,不可以,想都别想。”李永钦熟练运用从钱锟那儿学来的拒绝三连,从她手中抢救回自己岌岌可危的衣摆,笑容十分官方,“撒娇也没用,我不吃这套。”
刻意摆出的小表情在她脸上一寸寸皲裂,最后化为气急败坏的三个字:“小气鬼!”
这样倒是比方才要可爱不少。
“你的solo计划在什么时候?”
话说回正题,李永钦迅速切换到了工作状态,叶蓁蓁也没再执着于叫姐姐的问题,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告知:“今年年末,不出意外的话会在我生日当天发行,计划是mini专辑,歌曲我还在准备。”
时间还很宽裕,李永钦点了点头,又问:“像上次一样,让我参与制作吗?还是说只是feat?或者直接用《sometime》?”
《sometime》是他们上次制作的歌曲暂定的歌名,叶蓁蓁摇了摇头,向他凑近了些,眼底尽是晶莹的笑意:“像《misty》那样,我们一起制作,part一人一半,还要有编舞、拍摄mv,作为我solo专辑的副主打而发行,怎么样?”
既然是他们两人都希望的合作,既然还有那么多粉丝在期待他们的合作,那么不如干脆搞得大一些,让他们的一切遗憾、热爱与野望都能在这次合作中得以圆满。
就像《misty》时那样,想做什么都竭尽全力去做吧,他们拥有全世界最合适的伙伴。
李永钦能够确信,他在她眼中看到了无尽期盼,看到了藏不住的锋芒与熊熊燃烧的野心,也看到了怀抱着同样心情的他自己。
他们果真是同一类人。
心底似乎有什么埋藏已久的种子钻破层层阻碍破土而出,以无可阻挡的速度迅速生长蔓延,他却恍若未觉,只是忽然产生了拥抱她的冲动,于是他也这么做了。
“谢谢你。”
李永钦自问自己与叶蓁蓁的关系似乎始终没有多么亲近,练习生时期她最亲近的人是董思成和那群与她同龄的孩子们,他们这些年长的哥哥看待他们就同小朋友无异,他那时并不像金道英和钱锟那样热衷于养孩子,大多时候只是顺带关照一下,叶蓁蓁大概算是他眼中众多小朋友里比较讨人喜欢的那一个,但也仅此而已。
即便后来一拍即合展开了合作,最初他毫不犹豫答应她的理由也只是出于对于她实力的欣赏和平白生出的惺惺相惜。
在那次合作之前,李永钦与叶蓁蓁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值得铭记的深刻故事,甚至从未对彼此袒露过烦恼心事,可人类就是如此奇妙,她不过是毫无预兆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我们能出个合作曲就好了”,他就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一切深意。
于是已这句无厘头的提议为起点,在相识了六年之后,他们终于不再是彼此人生的旁观者。精心打磨的作品,拼命练习的日夜,身上相似的伤痛,一同接过的奖杯,视线相遇时不约而同绽放的笑容,都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短暂的合作过后尽皆回到原定的轨迹,叶蓁蓁还是那个镜头前魅力四射的完美偶像、镜头后撒娇卖乖的幼稚小孩,李永钦也依旧会在舞台上竭尽全力表演、会尽力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一切似乎没什么改变。
只是多了一群会期待他们再次合作的共同的粉丝,只是他偶尔也会想如果能有下一次合作就好了,只是有时会在遇到她时多聊几句天,再随口问:“要不要来我们宿舍和路易里昂玩?”
除此之外再没什么不同了。
他说感谢,其实感谢些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印象中他们上一次拥抱,也是此前唯一一次正式的拥抱是在三年前showchampion的后台,《misty》拿到第一个一位,在舞台上一本正经发表了获奖感言、和他笑闹着唱完了安可的叶蓁蓁一回到待机室就尖叫着扑进了他怀里,分明拿过的一位奖杯多到可以占满好几个展示柜,抬起头时眼底却带了泪,他笑她是幼稚鬼小哭包,其实转过身替她拿纸巾时自己也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湿润。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他们之间的拥抱好像总是杂糅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关乎于梦想,关乎于信念,也关乎于此时此刻滚烫的心脏。
“干嘛突然搞得这么煽情啊……”怀中的人小声抱怨,手却环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被汗水沾湿的衣服贴上皮肤,带着微凉的暖意。
“就是,有点感动。”
李永钦不想被她发现自己又湿了眼眶,又不免担心自己身上的汗味蹭到她身上,只好在松开手的瞬间欲盖弥彰地揉了揉眼睛,哪知叶蓁蓁同样也是一张沾着泪意的笑脸:“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要抱头痛哭一顿?”
心跳再一次同频。
李永钦笑容无限放大,脑中不合时宜构思起了浪漫场景:“那样还得配上香薰蜡烛和红酒香槟才行。”
叶蓁蓁的作曲室里有香薰蜡烛,只可惜从未出现过红酒香槟,这显然不是一个抱头痛哭互诉衷肠的好时机,两人默契地揭过了这茬,话题又转回了正题。
“我这次不想再写性感的歌了,想要做那种表达野心的,比较crazy的概念,哥觉得怎么样?”
“我完全没有问题。”李永钦回答得很是果断,随即又问:“但是会社同意吗?”
说起这个,叶蓁蓁那副嘚瑟的幼稚小表情又跑了出来:“我在中国的个人工作室很快就可以成立,向会社争取到了足够大的自由度,个人活动几乎能够自己决定,专辑的策划当然也可以。”
不用她说李永钦也明白,足够的自由度必须要由足够的利益来换取,s.m.绝不会做亏本生意。感谢的话已经说过一次,再多说一遍未免显得太过business,李永钦没再和她客气,夸赞得很是真心实意:“我们jynnie真的长大了。”
皱了皱鼻子,拍开他正往她脑袋上放的手,“本来就是,到现在还把我当小孩子的人已经不多了。”
“我也没有,只是有点感慨,二十一岁就能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能够自己规划工作策划专辑,还上了大学,说实话,真的很了不起。”
叶蓁蓁毫不心虚地全盘接受了他的夸奖,尾巴翘得老高:“是吧?我也觉得我超了不起。”
聊了一会儿关于合作歌曲的想法,叶蓁蓁严词拒绝了李永钦关于趁现在有空来创作一下的提议:“我已经连续工作半个月不止了,下周还有期末考试,再工作的话脑细胞会死光的,这两天必须是我的休息日。”
“好吧,刚好我们等会儿要回宿舍,今晚大家一起吃饭,要去玩吗?”
刚刚还侃侃而谈的人一下卡了壳,问题提得非常没有底气:“那个,你们现在,是六个人吗?”
李永钦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对她不断闪躲的眼神感到好笑又无语:“因为和winwin吵架了,所以再也不来我们宿舍了吗?”
“也不是……就是……”眼神闪烁得更厉害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李永钦心底莫名一阵烦躁,笑容也冷了下来。
“可能我没有立场和你说这些,但是这样真的很没必要不是吗?如果喜欢的话,我现在可以去楼上叫他下来听你告白,他一定不会拒绝。如果不喜欢的话,你在担心什么呢?不喜欢不是你的错,以后就当做一个不那么亲近的普通朋友不可以吗?你已经选择过一次了,还要继续纠结下去吗?”
本就底气不足的人脑袋彻底垂了下去,嘴唇咬得泛起了白,指尖把衣摆攥得皱巴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事情走向这样的局面并不是她的错,可她的态度着实让人恼火。
李永钦憋着火气把桌上的一整包抽纸塞进了她手里,冷声道:“想哭就哭,我不会告诉别人,更不会告诉winwin,但是你自己要想清楚,你们不可能永远不再见面,总要找到新的相处方式。”
“我才没有要哭,哥不要这么凶。”叶蓁蓁闷声说着没哭,手却很诚实地扯了张纸往脸上糊,想想觉得丢面子,又蹬着他的凳子腿转过身去大声宣告:“2023年6月23日下午五点半,tenchittaphonleechaiyapornkul,骂我。”
“……”李永钦一下被她气乐了,掰过她的椅背让她转回来,“你是小学生吗?是不是还要写一个复仇笔记?”
叶蓁蓁扒着桌子抵死不从,嘴里仍不服输直嚷嚷:“是啊,到时候被记得最多的一定是你。”
李永钦懒得再和小学生争辩,松了手抱着臂下达最后通牒:“随便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宿舍,但是要先上楼拿点东西。”
“我又没说不去,就问了一句而已,真的是,哥自己一个人说了这么多,还凶我,凶什么凶。”叶蓁蓁把手中的抽纸砸回了他怀里,一边大声嘀咕一边收拾起东西,“啪嗒”一下扣上自己的小挎包,“走吧,我今天必定大吃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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