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楷灿脸色比她还要差得多，那辆车他有印象，是跟他跟得比较紧的私生的车，光是被他发现就有好几次，多半是从他家一路跟到陈乐家，守了半天见他们出来后又继续跟，来时他竟没能发现。
“抱歉，是我事先没有发现。”他顶了顶腮，可麻烦已经造成，再道歉也无济于事，索性一个拐弯偏离了原本的行进方向。
导航的偏航提示及时响起，叶蓁蓁茫然地循声看向手中他的手机，不太确定地问：“欧巴，是不是走错路了？”
“嗯，随便开吧，看看能不能把她甩开。”
李楷灿话音刚落，手机的来电提示就覆盖了导航界面，一看是陌生来电，叶蓁蓁就心头一紧，皱着眉帮他按了接通，果不其然陌生的女性声音立刻响彻整个车厢：“楷灿呐，怎么连回家的路都忘了？那边可不是回家的方向，还是说……担心被我看见和女朋友约会？啊，说起来，你女朋友好像有点眼熟啊。”
“管好您自己吧。”不等对方说完，李楷灿就径直夺过手机打断。
“是谁来着？啊！jyn——”
电话骤然掐断，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被点名的叶蓁蓁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啊，那个……我好像得先和经纪人说一声。”
李楷灿臭着脸点头应了声，几个深呼吸后才总算放缓了些颜色，安慰道：“不要担心，她跟着我很久了，应该不会乱说话，但还是抱歉。”
“没事，又不是你的错，这本来就是很难避免的。”叶蓁蓁无所谓笑笑，说着便拨打了经纪人的电话，简单说了下事情的经过，对方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惊讶，还有点不解：“楷灿？你什么时候和他玩一块去了？”
声音不大不小，叶蓁蓁不确定李楷灿有没有听到，偷偷瞄了眼他的神色，如方才一般紧抿着唇认真看着车，眉骨压得老低，下颌线绷得格外锋利，除了臭脸外却是看不出什么，那头经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哦，是，你们练习生时期似乎就很熟悉来着。”
她这才想起这位经纪人是这两年才开始带她们，且是从其他公司跳槽来的，不太了解她的人际关系再正常不过，何况这几年她和李楷灿看起来的确不太熟。
老实回答了几个问题，听到经纪人问她是不是在恋爱时，叶蓁蓁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恋爱当然是没有的，单方面恋爱倾向无疑是有的。
她再次看向李楷灿，意外的撞上了他恰巧望过来的眼睛，瞬间收回视线低下了头，末了才反应过来，她心虚什么？该心虚的人又不是她！于是重新抬起眼，回答也变得底气十足了：“真的没有，只是一起在辰乐家吃了饭，他顺便送我回家而已。”
她又看到他顶腮了。
不知不觉间两侧的街景已经变得陌生了，尽是林立的住宅楼，零星亮着灯，很少有商铺，也见不到行人，唯独后头那辆车还不远不近地跟着。叶蓁蓁把车窗开了个缝，碎发被风卷起扑在脸上，不禁打了个喷嚏，下一秒车窗就被关上，耳边没了呼啸的风声，只剩下沉闷的暖气。
“干嘛关掉？”她有些不悦。
“会生病。”
“好吧。”
安静不了几分钟，叶蓁蓁又问：“这是哪里？”
“不知道，总之是在首尔。”
“……可以放歌吗？”安静得过分了。
李楷灿的手机重新回到她手上，解了锁，手机桌面一览无余，她翻了会儿才找到音乐软件，直接点了他最近播放的歌，是韩国很有名的抒情曲，许多年前曾让她在声乐课上挨了不少骂，才听了几句她就切了歌，连着在他的歌单里切换了十来首，风格跨度大到离奇的程度，甚至还有她的solo曲，怎么听都别扭，于是干脆自己搜索起来。
一个音节放出，李楷灿几乎是瞬间坐直了身，想起自己此刻身处何地，没忍住骂了句脏话：“阿西，我真的差点就开始跳了。怎么突然放这个？”
对上他投来的诧异目光，叶蓁蓁耸耸肩：“不觉得很适合眼下这种场景吗？2baddies2baddies1porsche——哦莫，完美地对应上了。”
“……”从来不让梗落到地上的李楷灿失语了，无数次练习演出后刻入dna的音乐和身边这人极具热情的cover让他受不了一点，比起两个坏蛋，他深觉他们俩现分明在是两个可怜虫，后面那个跟着的才是坏蛋才对。
千言万语都只能化作一句：“换首歌吧，切拜。”
叶蓁蓁听话地切了歌，不出所料李楷灿的dna又动了：“呀！就不能不听我们的歌吗？”
“可是这首我觉得也很合适，‘看看自由的我们多么自由’，看看，多合适啊！”她面上写满了满意，将歌词代入眼下场景却十足荒诞可笑，被私生追车追到漫无目的兜风，怎么不是自由呢？
李楷灿疑心这是某种叶蓁蓁特色新型阴阳怪气，当然，只要被阴阳的那个人不是他就没关系。
似是为了应证这句歌词，又一个拐弯后李楷灿重重踩下油门，强有力的推背感惊得叶蓁蓁一下抓紧了安全带：“呀呀呀呀——你慢一点！疯了吗？不要命啦！”
原本阴沉的心情顿时明朗鲜活起来，李楷灿想他大概是真的疯了，否则他怎会做出深夜飙车这样不理智的行径，怎会觉得她的尖叫声都如此动听。
真的不要命了。
车速回归正常，音响中《无限的我》播放到副歌部分，叶蓁蓁又打开了车窗，风一下涌进，将强烈的鼓点卷出窗外，飘向空荡无人的公路，她把手掌伸出窗外，试图捉回些许破碎四散的音节，却终究只是徒劳，连同她的发丝与声音一起，都被吹散了，“我们也快要被风吹跑了。”
“那就吹跑吧，吹到哪里都行。”李楷灿说。
私生的车在几个岔路口后已经被落下很远，几乎看不见了，叶蓁蓁吹够了风，无聊得把他的蜡笔小新手机壳拆下来套到自己手机上，意味深长盯着手机壳喃喃：“彩色的，发光的……屁股。”
与她的粉色手机一点也不搭。
“不是可爱吗？”李楷灿笑了声，又一下拐进一条路灯坏了一半的不知名小路，确认那辆车没再跟上了，放缓了车速慢慢朝前开，“总算甩开了。”
道路两边只剩下低矮的民房与树木，要不是开车的人是李楷灿，叶蓁蓁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拐卖了，随口问：“这又是哪里？”
“好像快到仁川了。”李楷灿神色淡淡，说出的话却宛若天方夜谭，“我记得有一家牛骨汤你很喜欢，要去吃吗？”
“我们？现在？晚上已经吃了那么多了！”要知道她煮的那两锅汤圆只是下午茶，晚上他们又吃了火锅，她都好久没吃这么饱过了，哪里还能再吃？况且她什么时候和他说过她喜欢吃那家牛骨汤？！
“反正都来这了，吃一点也没关系，万一原路返回又遇上私生呢？”
最终还是花上半小时的车程去了那家叶蓁蓁爱吃的牛骨汤店，两个吹足了冷风的人站在紧闭的店门前，看着打烊标志对视一眼，无端笑了起来。
李楷灿抓了抓头发，无奈道：“看来还是晚了点。”
“没关系，又不是一定要吃这个。”本就是临时起意，叶蓁蓁对此无所谓，看向身后还算热闹的长街，“来都来了，随便逛逛吧。”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话了，李楷灿自然是欣然接受，与她一同随心漫步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连被私生追车烦闷都尽数被驱散了，见到路边卖炒年糕的小店，他忽然想起什么，语调都是上扬的：“这是不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的，约会。”
“……”叶蓁蓁想说不是，她还以为她早就习惯了韩国人把任何一起玩的行为都统称为约会的文化，看来还是需要区分对象场合，稍微消化一下后才慎重地点了头：“算是吧。”
不料他竟更高兴了：“我知道在中国只有恋人之间才会说约会，对不对？”
“……”大意了，差点忘了这人也是学过不少中文的，还被中国队友浸淫多年，遂坚决否认：“中国人概念的约会的话，不算。”
最平凡不过的“逛一逛”就此被赋予特别的意义，纵使叶蓁蓁对此不大认可，李楷灿依然很高兴，陪她在路边的小饰品店戴奇形怪状的墨镜发箍，藏在人群后看地下偶像的路演，最后买下街口老奶奶卖的最后一支草莓糖葫芦，小心撕开包装纸递给她，看她在草莓尖尖咬上一口，像是从未吃过糖葫芦的小孩一般好奇问：“好吃吗？”
叶蓁蓁听懂了他的潜台词，皱起鼻尖咬下第一颗草莓，把剩下的递到他面前：“很甜，吃吗？分你一个。”
果然见他的五官被酸变了形，叶蓁蓁一瞬间眉开眼笑，差点没笑出声，憋着坏故意问：“怎么样？很甜吧？”
“嗯，是很甜。”李楷灿也笑起来，“我吃过最甜的草莓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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