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疏洐刚走出没几步,当然听清了姜让语在不远处的惊人发言。


    感觉很无奈。


    他对“她”的期望只是保持住之前的战斗力就行,没想到“她”会直线超越。


    陆疏洐还没瞎,一眼就看出“她”是故意的。


    用这种方式,是成功恶心坏了陆任朝跟苏依,但也顺带恶心到了他。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


    是在报复他之前的威胁吗?


    这死丫头,心眼还挺多?


    不过看到效果明显的份上,陆疏洐还是决定感谢“她”。


    心眼多就多吧,至少“她”反应很快,表现力也野蛮强劲,没有辜负自己的期待。


    陆疏洐跟着陆任朝进了书房。


    一关门,陆任朝就冷下了脸,开门见山地指责:“……你找个这样的女朋友是什么意思?是故意来给我们难堪的吗?”


    姜让语的表演肉麻又浮夸,结果还真没叫人起疑心。


    大概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精神状态上吧。


    只觉得这姑娘脑子有毛病,或者是看中了陆疏洐的钱,所以才这么紧扒着不放。


    陆疏洐冷笑:“你要是问心无愧,你难堪什么?”


    “……”


    “反正我不难堪,因为我有这样的血脉,会做跟你一样的事,也是情理之中的。”


    “……你!”陆任朝语塞,半天憋出一句,“……这就是你面对父亲的规矩跟教养吗!”


    “教养?”陆疏洐的冷笑更渗人了,“什么样的教养?逼死原配,跟小三鬼混的教养吗?”


    “即便是这样的教养,我也是跟你学的。不过我比你好太多,毕竟我没害死过活生生的人。”


    “……”


    但事实上,说出再多恶毒的话,也无法带给陆疏洐一丝畅快。


    因为看到陆任朝,他就只剩恶心跟憎恨。


    当年他的亲生母亲病重,却也不是真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医生说过,手术成功的概率有一半左右。


    可在母亲住院等待治疗期间,陆任朝居然勾搭上了病房的护士。


    母亲因为病痛折磨彻夜难眠时,他跟护士在值班室像畜生一样苟合。


    还是被护士的同事当场撞破,捅了出去,他们才知道陆任朝干了什么。


    母亲因这件事大受打击,本就糟糕的身体直接垮了,最后万念俱灰,选择了跳楼自杀。


    那年陆疏洐十四岁。


    不过半大的孩子,上午还在学校念书,为母亲的病情祈祷。下午就被爷爷的人接回,在车上被告诉母亲自杀没了。


    起初所有人都瞒着陆疏洐,不愿告诉他事实。


    但陆疏洐何等聪明,硬是从大人们前后不一的说辞中拼凑起了真相。


    当时陆疏洐就恨死了陆任朝,直接冲上去要揍人。


    可十四岁的陆疏洐没有陆任朝高大,反被一脚踹倒在地。


    陆任朝说:“她本来也是要死了,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她自己心理素质差想不开,跟我有什么关系?”


    几个月后,陆任朝又不顾众人反对,娶了小三苏依进门。


    幸亏陆丰荣是个刚正不阿的爷爷。


    意识到陆任朝已经无药可救后,果断将他的职位实权架空,随后将陆疏洐接到了自己身边抚养。


    这十多年来,多亏有陆丰荣的教导照顾,陆疏洐才没有因为家庭的巨大变故走上歪路。


    但陆疏洐心底的憎恨始终无法放下。


    哪怕已经二十八岁,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


    这些往事却仍历历在目,陆任朝每一幕的丑恶嘴脸都无比清晰。


    陆疏洐扯破遮羞布,又将这些往事抖出来,陆任朝面上无光,还想逞父亲的威风,抬手就要挥拳:“我今天好好教训……”


    可惜陆疏洐早不是十四岁的少年了。


    二十八岁的他已经比陆任朝高出半个头,肌肉力量也至少是陆任朝的两倍。


    伸手正面捏住陆任朝的拳头,干净利落地一把反推,陆任朝直接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站不稳。


    “你还想打我?”陆疏洐嘲讽道,“信不信我一拳打断你门牙?”


    “……”


    陆疏洐冷冷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爷爷这次病倒了,你很着急吧?生怕他真的什么都不留给你,说走就走了吧?”


    “你最好祈祷爷爷能一直活下去。”他说,“不管你怎么混账,他始终认你是儿子,愿意保障你现在的生活水准。”


    “但我就不一样了,要是爷爷真走了,我不会再给你留任何情面,我会尽我所有能力,让你们一辈子痛苦地活着,想死也死不掉。”


    “……”


    “你以为我今天过来,是真想跟你缓和关系的?别做梦了,我就是来让你难堪的。”


    “以后我会带着她,出现在任何有你出现的场合,时时刻刻提醒你,是你害死了我母亲,我迟早会为她报仇。”


    陆疏洐即便什么都不做,眼神气场就充满了渗人的压迫感,更不用说现在满眼仇恨,仿佛真是会吃人的恶鬼。


    陆任朝明显被他这番模样吓到,沉默半晌,还是嘴硬,还是叫嚣:“……反了天了你!我是你老子!”


    “我要认你,你才是。”


    陆疏洐像看垃圾那样看向他。


    “但从我母亲死的那天起,你就不是了。”


    ……


    那顿午饭自然没能吃成。


    等陆疏洐从书房回到姜让语身边时,姜让语不仅将给陆疏洐的新备注改好,还将放在自己面前的零食水果吃了一遍。


    他总有种干完今天这票,自己就能金盆洗手的感觉。


    再加上天然地厌恶这对狗男女,所以压根不想客气,能吃多少吃多少。


    反正以后不会再以这副模样相见了。


    而且来前陆疏洐提醒过,很有可能没午餐吃,他才不想饿着肚子回去。


    事实证明,姜让语的判断是正确的。


    陆疏洐从书房出来后,直接带着他离开。


    陆疏洐本来就臭的脸色更臭了,当场变身低气压中心,一看便知是跟父亲的对话不很愉快。


    因此姜让语没再故意多说什么,也不敢表现出自己其实还不错的心情,乖巧安静地跟着陆疏洐走了。


    回程一路沉默。


    陆疏洐将姜让语送到他们见面的地方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顾小姐,今天辛苦你了,我会给你经济补偿,回去后把卡号发我就行。”


    姜让语睁大眼睛,喜从心来。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交易即将结束,最后一步付尾款了吗!


    陆疏洐竟然要给他打钱了!


    这不就是在委婉地表示,拿了钱就赶紧滚,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了!


    要不是陆疏洐脸色不对,姜让语只想更仔细地问问清楚。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喜悦,先故作大方地说:“不用不用……之前是我骗了你嘛,今天要是真帮到了你,也算我们之间扯平了!”


    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试探:“……下次有需要的话,你再找我吧,我保证比这次做更好!”


    之后肯定还是需要用到“她”的,但陆疏洐短期内不会跟陆任朝见面了。


    再回忆起“顾夕悦”一声声宛如魔音灌耳的老公,陆疏洐长吁一口气。


    “嗯,下次再说吧。”


    目前他还需要一定时间适应接受。


    但这句话落在姜让语耳里,更是委婉拒绝的意思了。


    听到那声叹气了吗。


    这不就是对他今天表现做出的最真实又无奈的评价吗。


    有种“我实在是不想用到你了,可又怕直说会伤你自尊,所以没有说得太直白,给你一点缥缈虚无的希望,让你自己琢磨去吧”的感觉。


    姜让语心里最期待这个结果,越想越觉得贴近,嘴角拼命想要上扬,差点压都压不下去。


    既然如此,那他必须最后再恶心陆疏洐一下。


    姜让语说:“好哦,那下次见……这次我其实有点紧张,下次我会更自然更真实的。”


    陆疏洐无奈地按按额头,主要跟陆任朝说话后,实在没心情再谈论“顾夕悦”今天的表现了。


    而他这番反应,正是姜让语最想看到的——嫌弃都已经明晃晃地表现在脸上了,还需要用多余的言语说明吗?


    “陆总,那我就功成身退啦。”


    “……嗯,再见。”


    下车后,姜让语一整个神清气爽,宛如脱胎换骨。


    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可行!


    以后再也不用过心惊胆战的日子了!


    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


    虽然给他设置了一些艰难的磨练,但最后还是让他顺利通关了!


    ……


    第二天上班,姜让语从内往外散发着活泼开朗,精神面貌阳光向上。


    甚至还带了几块蛋糕去办公室分。


    但奇怪的是,今天办公室里散着诡异的平静,气氛更是说不出的压抑。


    姜让语有些疑惑,分蛋糕的时候,小声地问了句:“……今天是发生过什么事了?”


    前一个收下蛋糕的秘书边吃边说:“你进办公室的前一秒,陆总刚在这里发完火呢。”


    “……啊?”


    陆疏洐居然在办公室发火了?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不就是资料给慢了点么。”


    上次对待姜让语也不客气的秘书史文文开口道:“我们也很忙啊,每天事情那么多,发什么大少爷脾气。”


    “……”


    姜让语就懂了,看来是她没做好什么,正好被心情不佳的陆疏洐抓住了。


    “好了好了,就一点小事,别夸张化了,我已经帮你整理好了。”


    组长王林翰过来打圆场,下一秒却将资料递到姜让语面前。


    “小姜,这是陆总要的文件,你拿进去给他吧。”


    “……啊?”


    “啊什么啊,拿进去就好了。”王林翰道,“据我观察,陆总平时对你最和颜悦色,这种时候舍你其谁?”


    “……”


    什么,对他最和颜悦色?


    为了转移怒火,真是什么屁话都敢往外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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