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兔子耳朵
阿翎看着眼前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 刚才不还在仙霓台上么,这突然来她们这一处做什么?
事情都结束了?
阿翎收回握着兰扶伤的手,往远处的仙霓台望去,这一看心一惊, 上首的所有人都在瞧着她们这一处。
不光如?此, 阿翎还发现四周的人也个个装着随意, 实际都在偷瞧着他们这一块。
整个仙霓台静悄悄的, 明明比试已经全部结束了, 却?没有一个人?要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师清浅身上,又因着她们挨得近, 那些探究的目光也落在了阿翎的身上。
这让阿翎十分的不自在。
而且不光是这些普通的探究目光, 阿翎发现连那浮云莲台之上, 三峰峰主也不知为何没走,还在高处望着她们这一处,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被化神境的高手这样盯着,就?算她们的视线平和没有任何威胁, 也会让人?徒然生出一种压迫感?。
都不说浮云莲台上的三位化神境高手了,就?说那无妄钺浮椅上的各府府主, 竟也一个未走, 那目光更加的灼热, 比无妄钺浮椅上泛着的金光还叫人?难以?忽视。
阿翎看见?仙霓台上的秋凡波已经被主持修士交给了她的弟子赵山扶着,他们二人?也在往阿翎这处瞧。
这两人?的目光同旁的探究目光就?不一样了,那是含着赤裸裸的恨意。
阿翎拧起了双眉,望着那好似连站都站不直的秋凡波,心中疑惑, 她哪里就?伤的那般重了。
明明师清浅打落的是她的法器,她也只被师清浅的剑气伤到了几回, 并?没有什么危及性命的伤势。
这幅模样实在有些戏过了。
阿翎回望了过去,狠狠瞪了眼目露凶光的赵山,之前的帐还没算呢,他到好意思在她面前找存在感?。
阿翎看了眼面前好似无感?的师清浅,她对这些或探究、或阴狠、或欣赏的各种目光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刚刚看了眼兰扶伤,就?一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若不是确定?脸上没东西,阿翎都怀疑她脸上开花了,不然怎么能这么吸引人?。
就?在阿翎想问问师清浅到底在看什么时,她座次旁,之前她搭过话的人?忽然开口喊了她。
“那个,这位小友,你认识这新的天安洞府府主吗?”
阿翎偏头看了眼问话的人?,就?是早上她向她打听为何今日这般热闹那人?。
“不认识。”阿翎言简意赅回道,她可不要跟师清浅扯上关系。
这边她刚说完,那边师清浅就?看向了刚刚问问题的人?。
那人?见?师清浅看了过来,立刻挺直了脊背,高声说道:“府主好,我,我叫江凝芙,刚才被天安洞府的思颖长老选入了洞府,以?后就?是天安洞府的剑修了,见?过府主。”
她都不等师清浅问什么,自己就?先自报家?门,还态度恭敬行了礼。
师清浅听完后略略点头。
阿翎觉着师清浅这淡漠的模样倒真是有些说不出的高深气质。
虽是是刚刚继任的府主,这风度同无妄钺浮椅上那些比起来也不差分毫,甚至因着她脱尘的气质,反而显得更加有距离感?。
明明都是新人?,如?今倒是,一个山顶,一个山脚了,阿翎心里一阵堵得慌。
顾景阳已经完全平复好了心情,从震惊的情绪中缓过了神,听到这,笑着同师清浅说了恭喜。
“没想到清浅你竟然一战成了府主,刚刚的比试真叫我震撼。”顾景阳觉得有些与?有荣焉,这么厉害的人?是自己的朋友。
兰扶伤也觉得师清浅真的太强了,她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了各种敬佩羡慕还有些嫉妒的目光。
她正好也身处这个焦点中心,这让一直谨小慎微的她如?芒在刺,难受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她小声地开了口:“恭喜恭喜,要不我们回去再说,峰主她们也飞走了。”
阿翎听她这么一说,抬头往天上看去,那冬雪峰峰主叶冰枫已经离开了浮云莲台,直接就?这么在空中如?履平地往冬雪峰而去,这么看起来确实像在飞。
“那是剑气。”阿翎给兰扶伤解释,“到了化神境,剑气就?如?宝剑一般有了实体,御剑可变成御剑气。”
远远看着就?好像什么工具也不需要,虚空在飞。
上一世?头一次见?着在‘飞’的师清浅,阿翎也是如?此的震惊。
兰扶伤听完阿翎的解释,惊叹了一声,这在她看了,同‘飞’也没有多大?差别,都是厉害到了她难以?想象的地步。
就?在她们往天空看,目送了三位峰主离开的时候,赵山扶着秋凡波往阿翎她们这处走了过来。
阿翎余光瞧见?的时候,浑身的肌肉就?紧绷了起来,警惕地看着不知道要做什么的两人?。
秋凡波一眼也没有瞧她,目光望着师清浅,走近了后直接开口说道:“我现在就?回去腾地方,需得请你等一等。”
她说这话时的阴阳怪气心有不甘,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师清浅只微微颔首,并?未多说什么,既没有嘲讽奚落,也没有谦虚客套,但?就?是这样,反叫秋凡波师猝然然气红了眼。
秋凡波恨不能再同师清浅打一场,她还有四件法器未用?,拼死一战怎么也能叫师清浅也脱层皮。
但?想到上师临走前的吩咐,秋凡波硬生生吞下?了这拧着心肺的恨意,在赵山的搀扶下?去洞府收拾东西。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阿翎眉心紧皱,冲着师清浅说道:“你最好当心点。”她看着两人?是不会就?此罢手的。
师清浅并?不在意这两人?,刚刚的目光也一直在阿翎身上,见?阿翎是对自己说的,她眼里的暗沉褪去了些。
“嗯,我会当心,你也小心些。”她如?今更担心的是梦里的场景会否发生。
阿翎听这话有些不高兴,好似在让她别惹事,不过这事要说起来,搞不好还真是她引起的,她有些憋闷,半晌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兰扶伤在一旁忧心忡忡,刚刚赵山走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的愤愤不平,表明了这事不能善了。
说起来这事的起因在她,阿翎若不是要替她出头也不会去打了那赵齐,赵齐若不是被打,就?不会去找赵山帮忙,那么赵山也不会找上阿翎,最后绑架了她来威胁阿翎丢了法器,最后的最后,连师清浅也跟着牵连了进来。
她如?今想明白了,师清浅定?然是为了帮阿翎才出手教?训了赵山,今日的弟子选拔,师清浅明明那么强却?没有洞府选她,一定?是赵山在背后搞鬼了。
好在师清浅实力?强悍,最后战赢了府主,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阿翎,今日你们都入了洞府,日后就?是门派弟子了,这等大?喜事,合该庆祝下?,我请大?家?喝酒吧。”
兰扶伤先按下?了心里的担忧,想做些什么来替阿翎她们庆祝这事。
顾景阳原还担心她们都去了洞府,只兰扶伤没有,她会难过,看她现下?的模样,倒是真心在替她们开心。
“好啊,清浅也来吧。”顾景阳笑着邀请师清浅也参加。
兰扶伤听顾景阳这么说有些忐忑,她感?觉师清浅不喜欢她,估计她不会同意。
师清浅却?出乎意料的应了下?来,叫阿翎同兰扶伤都有些惊讶。
等她们离开后,原本热闹异常的仙霓台也恢复了以?往的清净。
山心慈一回到夏影峰就?去了洞府内的密室内,将一道密信放入密室里的光柱里。
看着那密信消散成了光影,随着那光柱直冲上天,山心慈神色凝重。
在听说飞虹临新楼出了一位了不得的新人?后,她就?隐隐有些不安,今日才会一反常态的去看一场洞府选弟子的考核。
如?今她倒是庆幸她去瞧了,这新人?给她的感?觉十分的不好。
她给穹顶山传了消息后,又喊来了心腹弟子,要她去打听清楚师清浅的来历,还有那同师清浅看起来关系不一般的阿翎。
她隐隐觉得这两人?的到来,会搅得奇鹤山风雨不宁。
另一边,江秋春也派出了弟子去打听师清浅的来历,顺便还请了温塔洞主衡青易上了春水峰,想要问问她可知道些什么。
与?此同时,叶冰枫进了冬雪峰密室,望着密室里的画像微微有些出神。
实在是像,叶冰峰望着画像上的人?,若不是知道这人?已经死了几千年,且修士没有轮回,画像上的人?又不是个会夺舍他人?的人?,她刚刚真的以?为仙霓台上的师清浅,是这人?回来了。
她刚才同江秋春还有山心慈说的都是真的,这画上的人?就?是当初下?战令给道融圣尊的女子,也就?是后来成为道融圣尊弟子的岚凰上尊金竹悦。
岚凰上尊金竹悦是她娘亲的师祖,本是个天赋卓越的修仙奇才,却?不知为何困在金丹元婴期迟迟突破不了,最后身陨于世?间。
又因道融圣尊只要听见?这名字,就?哀伤不已,渐渐的,也不大?有人?提。
千百年后,世?人?更是不知从前还有一位岚凰上尊,她曾两次在同魔族的大?战中救奇鹤山于危难,是奇鹤山开山立派以?来唯一一位在金丹期就?被尊称为上尊的绝顶高手。
如?今除了她们这些亲传弟子,已经无人?知晓这些过往。
娘亲身陨前曾提醒过她,不可太信道融圣尊,她总觉得岚凰上尊迟迟不能突破这事有蹊跷,明明她们这些弟子一个个都能在她指导下?安稳突破至化神境。
叶冰枫合上了画像,也不知道今日的事情同从前有没有关系,她出了密室,望了眼穹顶之上,适才还碧蓝的天空,忽地多了些厚重的云层,瞧着风雨欲来。
阿翎原也以?为要下?雨了,结果到了晚间那雨也迟迟没落下?。
兰扶伤带着她们来到了鹅头川上游的一处浅滩边,从空中俯瞰,就?是那鹅头凸起的位置。
此处溪水澄澈,岸边大?片的空地,特别适合扎营结寨,篝火野炊。
兰扶伤瞧着就?不是头一回来了,连工具都齐全,有铺在地上能躺的厚垫子,也有轻便小巧拎着就?能走的竹编藤椅。
还有一应锅碗瓢盆,种类繁多,看得阿翎怀疑兰扶伤从前是个厨子。
“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些东西?”阿翎看她忙乎一通,还真就?支起了一应野炊需要的东西,连火都给生好了,十分的惊奇。
兰扶伤笑着解释:“在进奇鹤山之前,我就?跟着收留我的医师四处给人?瞧病,有些地方偏僻,吃饭的地方不好寻,所以?我们就?自备全了需要的东西。”
她虽然说的简单轻巧,但?阿翎是四处漂泊过的,知道内里的艰难,但?看兰扶伤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难过,提起这些还有些怀念,阿翎觉着她果然是个内心豁达,心思纯粹的人?。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阿翎笑着问道。
兰扶伤想了想,把一盆蘑菇递给了阿翎:“要不,你来烤这些吧。”
兰扶伤原本是不想要任何人?帮忙的,她看了眼刚刚她拒绝后,就?坐到一边去聊天的师清浅和顾景阳,又看了眼一直跟在她后头的阿翎。
心想阿翎大?约是觉得顾景阳她们聊的事情无趣。
她刚才听了一耳朵,都是些术法上的心得,还有剑道上的讲究,她也不大?感?兴趣,想来阿翎大?约和她一样。
阿翎得着了一件活计,顿觉自己有了用?处,但?看到这一盆全是蘑菇,觉得少了点什么。
“要不咱们去逮只兔子,我烤兔肉那可是一绝,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兰扶伤轻轻‘啊’了一声,见?阿翎跃跃欲试很?是兴奋的模样,她有些欲言又止。
正当她想说‘好’的时候,一旁跟师清浅聊天的顾景阳忽然停顿了下?,转头朝阿翎笑道:“阿翎,兰扶伤不因口腹之欲杀生的,你别为难她了。”
阿翎吃惊:“是吗?”
兰扶伤摆摆手:“没事没事,你要喜欢就?去,我没事的。”她的要求只针对自己,并?不要求别人?。
阿翎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是真的了,她倒是不知道这事:“嗐,我瞎说的,蘑菇多好吃啊,我就?喜欢吃蘑菇。”
阿翎心想,等下?次兰扶伤不在,她再去逮兔子,今天换换口味,她倒还没吃过烤蘑菇。
“你看这些五颜六色的蘑菇,瞧着就?有食欲,不过扶伤,你确定?这些没有毒吗?”
阿翎可是听说过,蘑菇颜色越鲜艳,毒性越强。
她狐疑地看着火堆上的这些蘑菇,这颜色,可真是艳丽得很?,被火一烤,有一些还更鲜艳了些,在沁着水珠。
兰扶伤掏出了一个调料罐,往铁盘上的蘑菇上头厚厚洒了一层,笑着说道:“放心,我配好了解药,放进了这些调料里。”
阿翎挑了挑眉笑道:“你真厉害,竟然想到了这个法子。”
兰扶伤抿了抿唇,面对阿翎惊叹的目光,感?到一阵不好意思。
“你们才厉害呢,今日真叫我大?开眼界,阿翎你的术法也好强,还有顾景阳,还有师清浅,你们都好厉害,明明是比我还新的新人?,却?比我强那么多,你们才是真的厉害。”
阿翎见?兰扶伤虽然是真心在为她们惊叹,但?眼里也有些对自己的感?伤。
“你也很?棒!”阿翎一脸的认真,“你都不知道日后你有多棒!”
她说这话还不忘给铁盘上的蘑菇翻面,一阵滋滋声,就?好像在配合着她的话在鼓掌。
“你日后在医道上自成一派,你还会成为医修峰主,人?人?敬仰你,对你心服口服,医修在你的带领下?更是一扫颓废之气,能力?突飞猛进,再也不敢叫人?小瞧。”
阿翎的话说的自然又笃定?,好似不是在安慰兰扶伤,就?像在说一件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兰扶伤听得眼睛越瞪越大?,听到后头,眼睛发亮,好似天上的星子揉进了眼里。
两人?身后不远处的顾景阳同师清浅,在阿翎开口说话时就?已经停了对话,安静听她说话。
顾景阳噗嗤一笑,对着师清浅笑道:“你看看阿翎多能说,当初她也是这么忽悠我的,说我日后会很?强,说话的样子,就?跟刚刚那样,笃定?的好似发生过了。”
顾景阳想到这就?一阵失笑,亏她当初还信了,开心好久,原来这说辞是人?人?都有的。
她看了眼师清浅,心想,阿翎这种夸法可就?剩最后一个名额了,三峰峰主已经被她安排掉两个了。
最后剩下?的那个,顾景阳看着师清浅,心想,这都不用?安排了,除了师清浅,下?一任剑修峰主还能有谁。
她笑着问师清浅:“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呢,今天你怎么想着下?战令了?认识你这么多年,总觉得这不像你会做的事。”
师清浅刚刚自阿翎开口说话时,目光就?一直在那夸人?夸得跟真的一样的人?身上。
听到顾景阳的问题,她收回了目光,看向顾景阳,那目光里似有些纠结:“若是你连着三天做了同一个梦,对梦里的事你会信吗?”
顾景阳不知道师清浅怎么忽然问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但?看到她眼里的认真,她还是十分谨慎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我会分情况,若是信了没什么不好的,那我就?信。”顾景阳心中思索完后说了答案。
例如?连着三天梦到她会在一处掉坑里,而她是可以?绕开那坑的,那她为什么不信。
但?若是她连着做三天的梦,说她要将她爹丢坑里,不然她就?会掉那坑里,那她就?不信,。
不光不信,她反倒要看看,她能不能跌那坑里。
她总不能因着一个梦,就?将她爹丢坑里,那也太坑爹了。
师清浅听了顾景阳的答案后,转头看向了阿翎,思考顾景阳的那句‘信了没什么不好’。
顾景阳看师清浅这幅若有所思的模样,有些疑惑:“怎么了,你梦到什么了?”
师清浅轻轻呼了一口胸中浑浊气息,轻声道:“梦到一个人?遇到了危险。”
顾景阳听师清浅说到‘一个人?’的时候,不自觉就?抬眸往阿翎那处看去,见?她拿着铲子大?开大?合的模样,把烤蘑菇都做成炒蘑菇了。
还有一旁纵容着她的兰扶伤,被她逗得笑得一脸畅然。
她收回目光,偏头看向师清浅,神色十分的认真:“那我就?信,若是可以?,我会替她避开那些危险。”
师清浅抬眸看了眼顾景阳,她说完后就?又是一副笑意盈盈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好似刚刚的认真只是个错觉。
但?师清浅确实听到了。
她冲着顾景阳微微颔首,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好了,烤蘑菇好了,顾大?小姐你别闲着了,眼里一点活也没有,桌子不支起来,我们要在地上吃吗?”
话是阿翎冲着顾景阳说的,但?那目光可不止扫射了一个人?。
见?顾景阳听着呼喊就?立刻起了身,另一位迟疑了一下?,阿翎冷哼一声“还以?为在顾家?呢啊,一堆人?伺候你,跟个大?佛似得,等人?供奉啊。”
顾景阳听着前半句还当阿翎真是在说她,但?看她说后半句瞧得是清浅,心下?放松了,搁着指桑骂槐呢。
不过她也没闲着,赶紧开始布置餐桌,师清浅一起帮忙。
“动作快点,就?桌子啊,椅子呢,站着吃啊。”
阿翎话音刚落,就?见?师清浅已经将兰扶伤带来的椅子给放好了位置,还根据地势调整了高低。
瞧着桌椅板凳、筷子勺子都齐全了,阿翎一时语塞,勉强收回那些嘲讽,轻哼一声:“要人?说了才干,那长对耳朵就?好了,还要什么眼睛。”
兰扶伤笑着看着这一切,见?师清浅安安静静在一边听着阿翎的数落也没多说一句,对师清浅有了些不一样的认识。
早间在仙霓台,她对师清浅还充满畏惧,觉得这人?的修为厉害得很?,人?也高冷得厉害,那气场直接能将她冰冻在原处。
如?今看来,倒也不是很?难相处。
兰扶伤又目露敬佩地看了眼阿翎。
还是阿翎最厉害了,训人?的话都不带重复的,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词,还有那挨训的两人?也一点不生气。
顾景阳她知道,一贯以?来都是温和没脾气的性子,她没想到师清浅在阿翎面前竟然也这么好脾气。
说起来,阿翎好似对她的态度是最好的,从认识到现在一个多月了,也没同她说过一句重话。
不过很?快,她就?见?识到了阿翎骂人?的厉害之处。
阿翎在看到两个月亮后就?知道自己大?意了,尤其是看到师清浅脑袋上长出一对兔子耳朵的时候,就?知道,她又犯蠢了。
她知道兰扶伤厉害,可她忘了,那是日后的兰扶伤,现在的她还是个连飞虹临新楼考核都通不过的新人?。
她竟然信了她的调料就?是解药。
望着兰扶伤脑袋上慢慢长出的五颜六色的蘑菇,阿翎头一次当着她的面,骂了句脏话。
第052章 加更(一千五营养液)
师清浅把?耳朵从阿翎嘴里扯出来时, 那湿漉漉的耳朵红得像下一瞬就能滴出血来。
另一只没遭殃的耳朵也好不到哪里去,赤红得如同鸡血石一般。
师清浅望着阿翎嘴角的晶亮,伸手擦了一把刚刚被她含着吮吸的耳朵,那上头也全是?她的口水。
始作俑者两眼放光瞧着她, 好似看到了什么人间美味, 一个劲地往她身上拱, 扒拉着她的衣服就要往她肩颈上爬, 目标明确, 还?是?没?打算放过她的耳朵。
师清浅将手上打包捆好的顾景阳和兰扶伤往地上一扔,终于是?能?空出一只手来护住她的耳朵了。
她急着将怀里的人送回隔壁, 收回顾景阳同兰扶伤身上的绳索就要往外走。
兰扶伤感觉自己刚破土而出就遇到了个障碍物, 她举起双手用力将身上的人往外推:“别挡着我, 走开走开,我要开花啦, 好开心啊,我终于要开花了。”
“详细说说。”
师清浅正要跨出门的脚步猛然?一顿, 诧异地往怀里的人看去。
见她还?和刚刚一样不甚清醒的模样,一个劲就想往她身上啃, 那嘴里只有吧唧声, 并没?有开口说话。
但刚刚她明明听?到了阿翎的声音。
师清浅回头看去, 屋里角落木架子上飞来一只小鸟,飞到了盘腿坐起的兰扶伤的肩膀上。
兰扶伤成功坐起后笑得更开心了:“成功了,我开花了,我是?一朵向阳花,开的什么花, 开的粉色的话,就这样, 开花,开花。”
她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往外打开,好似在模仿开花的模样。
她肩上的小鸟脑袋一歪,清晰吐出两个字:“继续。”
地上的兰扶伤好似受了鼓舞,动作幅度更大了一些。
“哎呀,我的花瓣,走开,你这头小狐狸,你别啃我的花瓣。”
师清浅半挑了眉目,破天荒的有些迷茫,她看见刚刚躺地上的顾景阳也已经坐起了身,在给兰扶伤编辫子
“阳阳乖啊,头发梳好了小辫子才能?去找娘亲玩。”地上的顾景阳笑得一脸慈爱,手上抓着兰扶伤散落的头发,绕过来绕过去,看模样似在给她扎小辫。
“这也太那个了吧。”
师清浅看清楚了,确实是?兰扶伤肩上那鸟在说话。
“哎呀,你别拔我的花瓣,我的花瓣有世上最?好看的颜色,是?七彩的黑色。”
“阳阳怎么脑袋这么烫啊,是?不是?生病了?”
“确实。”
师清浅一把?捂住了阿翎已经贴上她耳朵尖的嘴,偏头看向阿翎的目光透露出十分的困惑,这鸟的声音同阿翎的一模一样。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以为在说话的是?兰扶伤、顾景阳,还?有阿翎。
还?有这鸟回答的这四句话,她也十分的耳熟,不,是?眼熟。
这不就是?当初那张信纸上的四句话,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差。
阿翎被捂住了嘴,看着近在眼前的兔头却吃不上,急得拼命拱着被一根海草缠着的身子。
师清浅被阿翎没?有章法的乱拱,外衫都给蹭掉了半个肩膀,没?有法子,师清浅一个转身,将阿翎双脚腾空抵在了门板上。
阿翎胡乱蹬着腿,想扯开身上这根巨大的海草,但越挣扎身上的海草就缠得越紧,她用力闭上了眼睛,心想没?事,我也变成海草就好了。
师清浅又听?了一会儿,确定了她的猜测,这鸟果然?只会这四句话,无论兰扶伤和顾景阳说些什么,她就用这四句话在重复应答。
师清浅觉着她好似明白了为什么阿翎当初那屋子里会有那么多?的信纸,还?有那张纸上看着合理,一问一答,但答的那人却异常冷漠的原因了。
她深深看了眼,兰扶伤肩上那只又一轮对话进行到‘这也太那个了吧’的兔兔鸟身上。
师清浅瞧出来了,这是?只会学人说话的兔兔鸟,唯一特殊的是?,她能?将阿翎的声音学的一模一样。
师清浅抿了抿唇,眼里多?了丝笑意?,她不再听?这鸟敷衍的对话,开了门,抱着阿翎去了隔壁,将人放到了床上。
阿翎再睁开眼时吓了一跳,她没?有成功变成海草,不光如此,她那香喷喷的烤兔头,变成了一个长满毛的兔子脑袋。
天呐,烤兔头成精了!
阿翎慌张地咽下?因着紧张而泛起的口水,大喝一声,平举了双手:“翎起神灭,万妖俱现,烤兔头精现出原型吧!”
说着就一掌往兔子脑袋上拍了过去。
可惜,没?成功。
在距离那竖起的兔子耳朵只差一拳距离的地方,阿翎的手被握住了。
阿翎看着握着她手的那只软乎乎的兔爪,毛茸茸的,白得像一团雪,但却暖呼呼的。
阿翎眨巴着眼睛,伸出了另一只手,很小心地把?那爪子上头的毛轻轻拂到一边。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这白色兔毛下?面,就是?香喷喷的烤兔肉,她猛地一个低头,一口咬了上去。
她的动作实在突然?,上一秒还?在温柔地抚摸她的手,下?一秒就咬了上来,师清浅完全没?有预料到。
一阵钝痛从手背传来,师清浅蹙起眉心,倒也不是?十分的疼,只是?阿翎的牙齿贴着她的皮肉在细细的啃噬,实在是?怪异得很。
师清浅觉着手背上一阵阵发麻,连带着她的头皮都跟着一阵阵发麻,她用力将手从阿翎的嘴里抽了出来。
上头湿漉漉一排的牙印,红红的,倒是?没?有破皮。
阿翎咂摸着嘴,笑得一脸得逞,一个烤兔精还?想骗人,她早就闻到她身上的兔肉香气了。
又一阵口水自牙齿间分泌而出,阿翎望着那竖着耳朵,眼眶红红的兔子,烤兔子最?好吃的,还?是?兔头。
她一个奋力往前冲,想要抱住眼前这个兔子脑袋。
师清浅这回反应够快,当阿翎向着她扑来的时候,她一个后跳躲了开去,但她忘了阿翎是?在床上往她身上扑。
眼见着阿翎就要摔下?床,师清浅又一个箭步往前,扑回了床边,接住了就要脸朝地摔下?床的人。
耳朵一热,师清浅动作一僵,她的耳朵又被阿翎给咬住了。
一阵濡湿的触感,酥酥麻麻,师清浅的眉心狠狠一跳,浑身似过了电一般。
她一把?将怀里的人扔回了床上,捂着耳朵,神情?震愣,眼里的光线似烛火,忽明忽暗。
耳朵刚刚被舔了
意?识到这一点,师清浅僵着脖子去看床上笑得一脸开心的阿翎。
阿翎笑得牙花子全露,她就说了,兔头是?最?好吃的,先舔一舔皮,再用力一口,砸吧香。
看清阿翎眼里的兴奋还?有那嘴角的坏笑,眼见着她就要朝着她再次扑来,师清浅快步后退,开了门就往外跑。
阿翎:?
到嘴的烤兔子飞走了。
翌日,阿翎浑身酸痛地从吃烤兔子的美梦中醒来,她用力睁开像糊了半层浆糊一样的眼,费劲地看清了四周情?形。
她不是?在海里么,怎么游到一间屋子里了,还?有点眼熟。
脑子里浆糊一团,阿翎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怎么挣脱了海草的束缚从海里给游到这没?有水的屋子里的。
忽地,一阵敲门声响起。
阿翎揉着脑袋,四肢发软地从床上挣扎着起来。
从床到门口,眼见着的距离,阿翎却好似走了好久,她好像没?办法走直线,歪歪扭扭脚步踉跄,还?撞了好几次墙。
好不容易走到门边,开了门,就看见了一脸苍白,同样四肢瞧着没?力气的顾景阳。
阿翎十分疑惑:“你怎么了?这么早来找我什么事?”
顾景阳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指了指天空,声音沙哑地说道?:“不早了,你看看天色。”
阿翎抬头往上一瞧,太阳当空照:“哇,正午了,我怎么睡了那么久啊。”
顾景阳瞧她的模样就知道?人还?没?有十分清醒:“我们?昨天中毒了,有印象吗?”
阿翎诧异地望着顾景阳,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用力捂着脑袋,甚至用上了内力真气,才感觉浆糊般的脑子稍稍有了一些清明。
费劲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想起来了最?后神志清醒的那一刻。
“是?幻觉,蘑菇!”阿翎捂着昏涨的脑袋,终于是?想起来了昨天的事。
她们?吃了兰扶伤那些毒蘑菇后出现了幻觉。
“扶伤呢,她没?事吧?”阿翎见门口只有顾景阳一人,一阵紧张。
顾景阳想到醒来的情?形,一阵尴尬,她竟然?把?兰扶伤一脑袋的头发都给扎了小辫子。
好些还?交错的绑在了一起,她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给那些辫子都给解了。
“她没?事,正在屋里开花。”
阿翎点点头:“开花好,开花比长蘑菇好。”
顾景阳额角一阵抽搐,她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也还?没?完全醒。
“对了,我们?怎么回来的?”阿翎捂着脑袋问道?。
顾景阳心道?果然?,她本来就是?来问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
阿翎拍拍额头:“等等啊,我想想,唔,我是?被一只兔子送回来的,你呢?”
顾景阳这回是?嘴角抽搐了,她还?是?换个人问吧。
就在这时,隔着一间屋子的门缓缓打开了,师清浅从里头走了出来。
顾景阳看到她没?什么变化的脸色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清浅,昨天是?你送我们?回来的吗?”顾景阳转身问道?。
师清浅点头:“你怎么样了?”
顾景阳的手还?撑着门框,脸色有些苍白,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的:“没?事,可能?要个几天恢复。”
好在是?没?有再看到什么幻觉了,醒来看到的兰扶伤,阿翎,师清浅都是?正常模样。
阿翎看到师清浅的那一刻,惊讶张大的嘴就闭不上了,她竟然?看见了师清浅的脑袋上有一对毛茸茸的雪白兔耳朵,一个立着,一个垂着。
什么情?况?
等下?,昨天的兔子该不会是?师清浅吧?
阿翎脑袋一阵钝痛,她一把?拽过了门口强撑着的顾景阳进屋,‘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怎么了,阿翎?”顾景阳四肢无力,被这么一拽差点摔倒。
阿翎眨眨眼,用力一个吞咽,她好像看到了一些昨晚上的画面,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要说她把?师清浅当烤兔子啃了吗?
“咱们?赶紧搬家吧,太可怕了。”
顾景阳疑惑看了她一眼,但今日确实需要去温塔洞府报道?,她点点头:“好。”
阿翎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只把?兰扶伤替她布置屋子的月衫藤收了起来。
温塔山内,有许多?天然?形成的灵洞,里头灵气充足,入了洞府的弟子,可随意?选择无主的灵洞做自己的屋舍。
阿翎同顾景阳选了两个挨着的灵洞。
温塔洞府府主衡青易是?个宽和性子,底下?的术修弟子也都不是?爱找事的,阿翎没?多?少?日子就和他?们?相熟了起来。
加上她和顾景阳是?府主的弟子,直接就同长老是?一个辈分的,新人见着了她们?还?得自称一声晚辈。
阿翎都有些不大适应了,这么被人尊敬着。
不过这一个月她也甚少?出门,怕闹笑话。
白天还?好,阿翎没?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一到了晚上,看着天上的那两个月亮,阿翎就知道?她的幻觉还?没?有完全消失。
兰扶伤找的这些蘑菇实在厉害。
师清浅在这一月里来找过顾景阳几次,阿翎每次瞧见她,都能?看到那一对兔子耳朵,看得她心惊肉跳的。
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也没?能?将那晚的事情?给全部回忆起来,她不确定她除了将师清浅当成了烤兔子啃了,还?有没?有做其他?的事。
但愿没?有,不然?按着师清浅那性子,怕是?要报复回来。
这一个月兰扶伤也来洞府看望过她们?好几回,每次都担忧地要给她们?些清心解毒的丹药,这一次更是?直接送来了数十种药丸。
“阿翎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们?都中毒了。我要开花了。”
“这是?我新研制的一些解毒丹药,你试试,我已经试过了,还?是?很有效的。我要开花了。”
“顾景阳的这一份你帮我带给她,这一次用不上了,下?一次或许有用。我要开花了。”
阿翎看着手里一竹筐的丹药,嘴角抽搐,对于兰扶伤的话十分的怀疑。
毕竟她说她吃了这些药后十分有效,但每句话结尾都还?是?‘我要开花了’。
她好像自己都没?发现,阿翎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
看着兰扶伤一副内疚地都要哭出来的模样,阿翎还?是?决定不说了,她收下?了所有的药丸。
“谢谢你,也不怪你,可能?是?我烤的时候没?烤熟呢,你放心我没?事,顾景阳也没?事,这些丹药我会替你转交的。”
虽然?每次见面阿翎都这么说,但兰扶伤的内心还?是?十分的愧疚,这次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师清浅没?事,她们?仨还?指不定出什么事。
“那你们?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我要开花了。”
阿翎嘴角不住的抽搐,又忽然?很庆幸,她只有个看到师清浅长耳朵的后遗症,她要是?跟兰扶伤一样,说一句话喊一声‘我要开花了’,那不得叫人笑掉大牙啊。
还?好兰扶伤日常里是?个不爱与人交往的,阿翎已经提醒过她最?近最?好不要同人说话。
这一次阿翎想了想,还?是?得再叮嘱一些。
她语重心长地说道?:“扶伤啊,你一定要好好修练,把?那些药理医理的,再学得透彻些,你放心,我还?是?相信你的,还?有就是?以后别乱吃蘑菇了。”
兰扶伤认真地点头应下?,心下?感动不已,阿翎真好,本来还?以为她会很生气,但没?想到见面后,阿翎还?是?那么的温柔,脸上笑容一点不勉强。
阿翎倒是?想勉强,但谁听?到一个人一脸认真的在面前喊‘我要开花了’,都很难忍住不笑啊。
前两回顾景阳都笑出眼泪了,还?得假装是?咳嗽咳出来的。
这一次说是?闭关,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忍不住笑得太大声。
阿翎带着兰扶伤的丹药去找顾景阳,顾景阳正好出关了要找她。
“阿翎,我突破了,我终于到元婴期了。”顾景阳兴奋地同阿翎分享这个好消息。
阿翎:“啊?”
顾景阳兴奋地同阿翎说到她这一个月的经历,吃了毒蘑菇后,她就瞧见了小时候的她。
幻觉里小时候的她一点点长大,她也突破了修练停滞的瓶颈,进入了新的阶段。
阿翎听?完后好羡慕,同样是?吃了毒蘑菇,为什么顾景阳看到的是?自己小时候,她看到的就是?烤兔头呢?!
兰扶伤的蘑菇怎么还?区别待遇的,好难受。
“对了,阿翎,我刚突破,体内真气有些紊乱,我要闭关一个月,融合□□内真气,这一个月你自己小心些,最?好就别出了洞府。”
说完这话,顾景阳想了想又多?叮嘱了一句:“要是?有事,你就去找清浅,千万别冲动,别让自己陷于险境。”
阿翎瞪了眼顾景阳,她这语重心长的,比她叮嘱兰扶伤还?来的谨慎。
别人不来招惹她,她也不会去找别人麻烦,还?有她为什么要去找师清浅,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你好好闭关吧,我也打算闭关一个月,看看能?不能?突破。”
阿翎心想,既然?这毒蘑菇能?叫顾景阳突破,会不会也能?让她更上一层。
从顾景阳的洞府回了自己的,阿翎就闭门谢客了,专心修练,可惜的是?,一个月眨眼就过,她也没?能?突破至元婴境。
但也有一个好消息,她终于看不到两个月亮了。
阿翎望着那正常的一个月亮,重重呼了一口气,那只要再看不见师清浅那脑袋上的兔耳朵,她这幻觉就算彻底消失了。
为此她还?特意?跑了一趟天安洞府,想偷偷瞧一眼。
可惜不巧,师清浅竟然?也闭关了。
她怎么突然?也闭关了,阿翎心想,该不会也要突破了吧。
那不能?够吧,她要再进一步可就到化神境了,那都跟峰主一个境界了,那也太逆天了。
阿翎立马否定了这个猜想,这是?不可能?的。
从金丹元婴期到化神境,要是?这么轻巧,奇鹤山的化神境高手也不至于就两只手都数得过来了。
阿翎扑了个空,回去后也不想再闭关了,算算日子顾景阳这一两天也要出来了。
到了晚上,阿翎习惯性的望了眼月亮,明明昨日已经瞧不见两个月亮了,但她还?是?不大放心。
万万没?想到,这一眼,还?真叫她比看见两个月亮还?要吃惊。
深蓝的天空中,一轮满月高高挂起,四周没?有星星没?有浮云。
若不是?那明月闪着诡异的红光,这就是?一个平常的夜晚。
前一日,那月光还?是?清光皎皎,似柔纱,清凉如水。
今天这月色,竟然?成了暗暗的红色。
阿翎初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用力眨了几回眼睛才确定,那就是?一种似血块一般的暗红色。
阿翎倒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月色,上一世她也见过一次。
但算算年月,应该是?十八年后她才能?见着这场景。
怎么现在她就见到这红月了。
阿翎之所以对这日子记得这么清,是?因为上一世,也是?这样一个月光诡异泛红的日子,她捡到到了她的坐骑。
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有在奇鹤山见过这么丑的狗,说它是?狗都有点侮辱狗了。
她捡到它的时候,连皮毛都没?有,全靠她给好吃好喝养着,才长得勉强像条狗了。
阿翎不知道?它的出现同红月有没?有关系,但那之后她也确实没?见过还?有同它一样的丑狗。
阿翎望着那诡异红月,纠结要不要去上一世捡到它的地方看看。
心中两个想法来回博弈,一个说去看看吧,万一它真是?同红月有关,又受了上一世一样的伤,那没?人救的话它会死。
另一个小人在心里骂她:你管它做什么,上一世你对它这么好,它还?不是?一去不复返。
两个小人在脑海里吵架,阿翎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去看看。
要是?那丑东西真的出现了,她就再救她一次,毕竟上一世,那狗也救过她两回。
但这一次她决定只救它,不会再养着它了。
阿翎下?定决心后,御剑往鹅头川尽头而去。
师清浅触发穹顶山的结界禁制后,穹顶震颤,清月泣血。
染了血色的月光如锋利的刀刃,她无处可躲无处能?藏,瞬间就被异变的月光剥去了一层皮。
在红色月光中从穹顶直直坠落往下?,师清浅痛得几乎晕厥,她拼尽一身修为也只能?护住她的元婴不灭。
她是?用元婴分身上的穹顶,真身还?在天安洞府闭关。
若是?神魂散裂,元婴回不到真身上,那不出三个月,她的真身就会死去。
落地的那一刻,她已完全无法维持人型,在发现有人来后,师清浅耗尽最?后一丝内力幻化成一只异兽,想要躲藏起来,却忽地在浓郁的血腥味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用尽全力顶开早已裂开的眼皮,在一片血雾中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
只一眼就叫她决定不躲了。
她用尽全力呜咽了一声,放任自己沉入深渊。
第053章 天居鬣狗
当穹顶那轮满月的红光褪去, 深蓝的夜空瞬间暗沉如墨。
呼啸的夜风仿佛突然一顿,空气好似凝结,但寂静不过一秒,下一瞬, 狂风大作?。
顷刻间, 无数闪电如蜿蜒的巨龙般从天而降, 瞬间照亮奇鹤山各处, 白日里层峦叠嶂的山峰在黑夜里好似妖魔狂舞。
叶冰枫仰望着洞府外倾盆而下的大雨, 眼里的目光似此刻呼啸而过的山风,冰冷如刀。
又有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妄图上?穹顶了。
叶冰枫收回了往天空瞧的目光, 缓缓踱步入内, 一般来说如此异想天开,妄图去穹顶的, 都是刚入奇鹤山的新人。
她当初年少?轻狂时也动过这念头,但也只是动个念头, 人贵在自?知之明?。
谁都有好奇心,但很多时候, 好奇心会害死人。
修士对穹顶山的好奇、向往, 使得痴心妄想的人前赴后继, 不过能触发红月禁忌的倒是少?之又少?。
上?一次发生时,好似还是百年前,一位剑修长老,妄图去穹顶之上?拜会道融圣尊。
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穹顶山她们是上?不去的,要想见到道融圣尊, 只有等他下来,或是有高?于道融圣尊的修为, 取代他入主穹顶山。
叶冰枫冷笑,那可至少?得经历十次九天雷劫。
她到现在也只经历过一次,但就是那一次,就叫她惶恐不已,她险险度过后,真?的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叶冰枫从前对于修行并?不是如今这等冷淡态度,她也曾有飞升成仙的梦想,也为此努力过热血过,但经过了那次雷劫后,她怕了。
若是成仙非得经历那一次次的可怕雷劫,她选择放弃,如今这样做人界顶点不也很好,她不想再往上?了。
别说是她了,穹顶山那位,一只脚都踏进仙界千余年了,另一只脚都没能迈进去,他本人说是不愿离去,叶冰枫是不信的,要是不愿意,做什么去经历十次雷劫。
九天雷劫可是一次就能叫人神魂震颤,每每回想都惊恐不已的存在。
不过这一切同叶冰枫都没什么关系,叶冰枫随手一挥,整个冬雪峰罩上?了一层四季春景结界,外头暴雨倾盆狂风大作?,内里一片祥和春光融融。
另一边,夏影峰峰主可不似她这般的好心境,山心慈望着那月亮恢复原样,暴雨来袭,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回信。
“静观其变。”
山心慈望着眼前的浮云信笺,看着那由?浮云变幻而出的四个字,敛眉思考圣尊是何意。
不待她想明?白,那浮云就消散在了斜飞进来的暴雨中。
山心慈的四周已经上?了防御结界,风雨再大也触及不到她,她看着那消散的无影无踪的浮云信笺,认真?解读道融圣尊是何意。
静观其变,倒是也很好懂这字面意思,是叫她别插手师清浅的事??
山心慈望了眼天空,圣尊想来是自?有安排。
圣尊说什么,她做什么,她能有今天都是靠圣尊仁慈,不然她早就死了。
山心慈决意按照回信里说的静观其变,什么也不做。
道融圣尊这回要闭关百年,如今只剩八十多年,山心慈烦忧她的炼丹进展。
她希望能在圣尊出关之前炼制出治疗雷劫伤势的药,这样圣尊也不用一次次闭关疗伤了。
山心慈回了密室,认真?检查上?一次炼制失败的丹药,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除了这二位,其余洞府的人也瞧见了红月异景,知晓原因的人都没当回事?,他们知道没人能去得了穹顶,掉下来就是个死。
不知内情的人只当这是个奇怪的天象,看过也就算了。
红月发生时,江秋春正?在同衡青易密谈,并?未看见这一现象,不过就算她看见了,也没有什么多余想法,只希望不是术修的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就好。
她如今倒是更关心妖兽异变的事?,原只当是普通的妖兽异变,如今先去探查的修士,竟然一个个的都有去无回。
之前她是同意了衡青易的建议,让新人去的,但如今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衡青易也是为这事?来的。
“那卓灵山一直是我术修野炼之处,那儿的妖兽异变,若是叫其他洞府知晓了,怕是拿此做文章。”衡青易担忧地说道。
这奇鹤山说大,自?然是大的,但任何地方?,它就算再大也就只有那些地方?,它是不会继续生长出新的地方?。
剑修同他们抢地盘也不是头一次了,这一次妖兽异变是术修发现的,所以?由?他们术修去处理?。
这本是很合理?的,但就算如此,叶冰枫还是在听?说术修要新人去处理?后,往这任务中加了几位剑修新人,说得好听?,说希望也给剑修新人一次锻炼机会,说到底还是想来探查虚实。
江秋春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按原来的计划。
“听?说顾景阳已经突破至元婴期,妖兽异变她应是能处理?的。”江秋春在知道顾景阳突破后稍稍放了心,只是妖兽异变的话,元婴期的修士应是能对付的。
衡青易点点头:“景阳是个有天赋的,又有江雪从前的教导,对付妖兽想来是没问题的。不过这次的人选,景阳希望能由?她决定。”
江秋春点点头:“可,除了剑修硬塞进来的人,剩下的人选就让顾景阳自?己选。”
这点要求她还是能答应的。
“我瞧她同剑修的师清浅关系不错,顾景阳这次是不是也想带上?她?那倒是个在术修上?有天赋的,可惜了,没选术修。”江秋春突然想到了师清浅。
衡青易觉得师清浅那已经不能说是有天赋,那已经是逆天了。
有天赋是好事?,但逆天了就不一定了,过犹不及,不过她面上?还是赞同江秋春,也感叹了下可惜师清浅没选术修。
“景阳没有说起要带上?她,倒是特意说过要带上?阿翎。”衡青易不知道顾景阳要带哪些人,但阿翎是她肯定要带的。
这还是她亲口提的要求。
江秋春点点头:“她们关系好,要带就带上?吧,平日里你多盯着些那叫阿翎的,别让她再闹出些事?影响术修声誉。”
关于阿翎同天安洞府的事?,她们已经都知道了,虽说起因是赵山弟弟欺负一个无门派弟子,阿翎是替那人打抱不平,但江秋春觉得阿翎的处理?方?式有问题才会结下私怨。
剑修那帮人同他们峰主叶冰枫一样,是个记仇的,又喜欢拉帮结派的,但能力又在术修之上?,害得他们术修只能避其锋芒。
不然事?情闹大了,江秋春脸上?也难看。
“你也提醒下顾景阳和阿翎,不要同师清浅走太?近,尤其是明?面上?。”江秋春提点到,尤其是现在明?显师清浅能力逆天,又成为了一府府主,他们剑修的人同这样的人走得近,还以?为是他们术修谄媚巴结呢。
衡青易应下,顾景阳定是会听?她的,至于阿翎,她同师清浅的关系听?说是十分的不好。
被提起的阿翎,此刻正?在暴雨中御剑而行。
阿翎在暴雨来的时候,庆幸她有经验了,这一次她可提前捏了个防护罩,没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给淋了个透彻。
就是这风实在是大,她御剑在风里,跟风筝没了线一样,毫无章法地乱飞。
上?一世也是这样,她望了眼前方?鹅头川的尽头,当时她御剑到此处,风大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掀翻在地。
她不得以?只能降落避险,这才遇到了那只丑狗。
上?一世她沿川御剑而行的时候,开始并?没有雨,要是开始有那么大风雨,还有闪电惊雷,她压根就不会出门。
那时候她还在飞虹临新楼修炼,师清浅早已成了奇鹤山最年轻的洞府府主,一身的光环。
在飞虹临新楼里更是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阿翎记得那一日,飞虹临新楼里惯常地又议论起了师清浅。
“听?说了吗,师清浅又要突破了,这一次闭关出来搞不好就到化神境了。”
“不能吧,这也太?快了,奇鹤山化神境屈指可数,峰主他们可也是千年修行才突破至化神境的。”
“这你不懂了吧,我可听?说了,那师清浅是精粹仙体,是天生的仙骨,这样的人怎么好用凡人对比。”
“你也太?大胆了吧,三峰峰主怎么能叫凡人,他们要是凡人那我们是什么啊。”
阿翎冷笑一声:“蠢人呗。”
原本议论纷纷的人听?到这声嘲讽,歇了议论声,不悦地去瞧是谁在说这话。
看到是阿翎时,眼里都是厌恶。
“又是你!”
每次他们谈论起师清浅时,阿翎都会阴阳怪气嘲讽两句师清浅。
开始他们只当是阿翎的嫉妒心,后来听?同是鸿渐学府进奇鹤山的新人说起,才知道师清浅同阿翎还有那样一段过去。
“你就是嫉妒师清浅,见不得她好,你才是那个最大的蠢货。”
“就是,有师清浅那样的姐姐,都该烧高?香偷乐了,她要是愿意带着你修炼,你也不用在飞虹临新楼里蹉跎了。”
“也不一定,她这蠢笨如猪的脑子,师清浅来了也不一定能教的会。”
这话一出,一阵哄笑声。
阿翎黑着脸看向那笑得最欢的人:“要不打个赌,看看师清浅这回是不是要突破至化神境,呵,闭关就以?为她要突破,要我说,搞不好在哪里被人揍了闭关在疗伤。”
那人听?到阿翎这般说师清浅,十分的不悦,阿翎这话好像说的师清浅很欠揍一样,她那般清光卓越的人,谁会对她动手。
倒是面前的阿翎,不学无术,天资全无,嘴巴倒是厉害得很,这样的人走出去才容易被揍。
“你就是嫉妒师清浅嫉妒得内心扭曲了,怪不得你爹娘要师清浅也不要你,亏你还是亲生的,就你这蠢样,我是你爹娘也不要你。”
阿翎那时最是受不了旁人说她没人要,当时就起身同人打了起来。
可惜,没打过。
阿翎从回忆中回神,默默叹了口气,她上?一世真?的是,蠢得令人发笑。
当时她被打的鼻青脸肿,愤恨无处发泄,一路御剑想去找师清浅,但在中途见到了红月,又突遇暴风雨。
在风中失了方?向,她紧急落地,就这么凑巧地捡到了那丑东西。
当时那狗东西实在是惨,阿翎都没见过有那么惨的狗,看起来比她可怜多了,阿翎当时就觉得她也没有很惨了。
看着前方?曾经捡到丑东西的浅滩,阿翎俯身御剑而下。
暴雨冲刷,江水汹涌蔓延,浅滩的范围进一步缩小,阿翎落在一处芦苇茂盛的地方?,她记得上?一世她不辨方?向是落在了一处芦苇上?,正?好就瞧见了,在一旁瑟缩着的丑狗。
但这一次,阿翎落地后,四处一瞧,并?没有那狗的踪影。
阿翎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心想果然是自?己想多了,那丑东西同红月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并?不是出现红月它就会受伤。
或许真?得要十八年后的红月才能见着它。
阿翎脑子里忽然过了一道闪电般的亮光,对啊,若是现在这时候那丑东西就伤成那样了,它还怎么撑到十八年后遇到自?己。
说起来这红月是怎么回事?,她上?一世因着同人闹了一场,倒是没有问过这事?,也无人可问,她那时没有什么朋友。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这诡异的红月,现在又看见了,说明?不是偶然,晚点她得找个人问问。
阿翎四处望了眼,大雨倾盆,视线受阻,她也看不清远一些的地方?。
算了,阿翎心想,那丑东西大约这回的红月没有受伤,她等着十八年后再来吧。
阿翎正?要往回走,忽地,在密集的雨声中,一声呜咽声清晰地传到了阿翎的耳朵里。
清晰到阿翎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慌忙往那声音处跑去,一处礁石下,一只浑身是血的的丑东西蜷缩一团,瞧着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奄奄一息。
鲜血混着雨水一路流淌至阿翎脚下。
阿翎绷着脸,捏起一道符,将此处完全笼罩,又脱了外衣蹲下,小心翼翼地将礁石下的‘丑东西’给裹着衣服抱了起来。
看着怀里昏迷的‘丑东西’,阿翎喉间发涩,是她那条丑狗,可是这一回它瞧着比从前伤的还厉害。
上?一世它还能睁眼瞧她,也还能挣扎着要起身。
如今眼前这血肉模糊的一团,抱它起身时,它软得像一滩泥水,身上?竟然一处骨头都感觉不到。
怎么伤得这么重?啊,阿翎鼻头发酸,眼眶骤然红了。
要是能有眼泪,她肯定得掉一滴,实在是太?惨了这模样。
“喂,醒醒,还活着吗?”
阿翎甚至不敢用手去触碰它,感觉不管多小的力,对于这时候的丑狗都是最后一根稻草。
可能这个时候拿根稻草抽它一下,它都会死。
它那本就丑得离谱的脸上?,全是碎肉,有些翻卷着露出里头的碎骨,有些直接就挂在了脸皮上?,轻轻一碰就能掉落。
还有它那阖着的眼皮,有一只竟然被撕裂成了两半,中间的缝隙,能瞧见里头完全没有亮光的眸子。
“你别死啊!”阿翎见怀里的东西一点反应没有,克制着惊慌轻轻晃了晃。
幅度小得就像身体冷得一个轻颤,饶是这样,阿翎都怕把它最后一口气给晃没了。
见怀里的丑东西毫无反应,阿翎也顾不得了,她屏住了呼吸,凑近了脑袋,半张脸轻轻贴上?了它鲜血淋漓的身子,附上?耳朵去听?它的心跳。
有心跳!
太?好了,阿翎听?到了那团血肉里有微响,虽然很微薄,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心跳。
阿翎顾不得擦擦脸上?被蹭上?的血水,赶忙给怀里的丑狗输些真?气护住它的心脉。
她一边输着真?气,一边抬头看那丝毫没有减弱的狂风暴雨。
阿翎知道她的灵力有限,风雨太?急,若是这般御剑而起,可能会被狂风吹落。
她看着怀里的丑东西,拧紧了眉心,她腾出一只手,手起成决,给怀里的丑东西上?了一整个防护结界,外头风雨再大,只要她的灵力还有,它就不会被风雨淋到。
阿翎又将浑身的内力汇聚于手心,给地上?的铁剑上?了真?气结链,防止待会儿御剑过程她会被狂风吹跑。
做完这一切,阿翎撤了自?己身上?的防护罩,将所有的内力都用在了御剑上?。
兜头浇落的大雨瞬间就把阿翎淋了个透彻,阿翎顾不得擦那渗进眼睛里的雨水,看了眼怀里的丑东西没事?,她御剑而起,用最快的速度往盘彦山去。
磐彦山的镇蒲药庐内,牧伶药师刚炸了一个炼丹炉,心情十分烦躁,探查到有人正?在靠近药庐时,直接就黑了脸。
这大晚上?的,她倒要看看谁这么胆大,明?知道她夜间不接诊的习惯,还敢来吵她。
她放出神识往药庐外一瞧,暴雨里,一个湿透了的人抱着什么东西往她门前而来。
镇蒲药庐上?空罩有静音结界,她刚刚又在专心炼丹,倒是不知道外头下了这么大的暴雨。
这种天气,竟然有人出门,还不用防护结界,这要不是病得不轻,就是没事?找事?的。
不管是哪种,牧伶都不想搭理?,刚要阻止对方?靠近,一阵狂风吹开了那人糊脸上?的水淋淋的发丝。
牧伶挑了挑眉,是她?
想到主上?的吩咐,牧伶药师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结界,让人顺利进来。
阿翎一路顺畅地冲到了镇蒲药庐门外,下了御剑,就冲着里头喊道:“牧伶药师,救命啊,开开门。”
牧伶这边迅速销毁了被她搞炸裂了的丹炉,又把屋子里四散的粉尘碎石用术法清理?了干净。
看着屋子里看不出异样了,牧伶药师才去开了门。
阿翎见门一看,抱着丑狗就往里面冲,小心把怀里的丑东西放到牧伶药师给人瞧病的镏金白玉床上?,转身着急地冲着牧伶药师喊道:“药师,快来看看这条狗,快救救它,它好像没有心跳了。”
刚刚在空中,阿翎初始还能感觉两人相贴的地方?有一阵阵的心脏跳动的触感,但到后来,渐渐的,她就感觉不到了。
她不知道是因着风雨太?大,她被冰冷的雨水浇得感官失灵了,还是怀里的丑狗真?的不行了。
她急得心跳比那密集的雨滴声跳得还快,她好几次想停下来瞧瞧,但又怕一旦停下来了会耽误丑东西的救治。
牧伶药师听?到阿翎这大半夜的突然闯进来是为了一条狗,心中的怒火就跟外头一闪一闪的雷电一般。
“我这不看狗,你换个地方?。”牧伶忍住了心中的怒火,看在主上?的面子上?,她咽下了那些臭骂。
她转身要往内室去:“你赶紧走,别耽误我的功夫。”她还要再试一次能不能炼成那硬化肌肉的丹药。
阿翎上?一世也遇到了这等情形,她早有准备,她上?前一步拽住了牧伶药师,给人拖到了镏金白玉床前。
“牧伶药师,你看看这狗,真?的很可怜。”
阿翎记得上?一世,牧伶药师开始也是拒绝替丑狗治伤的,但在看到丑东西那可怜样后,就心软了。
牧伶药师被拽的踉跄了几步,停在了镏金白玉床前。
床上?那被阿翎抱着来的‘狗’,在这时正?好清醒了过来,微微掀了那只还算完整的眼皮,看了一眼牧伶药师。
牧伶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镏金白玉床上?的‘人’,差点脱口而出一声‘主上?’,但在看到那警告的眼神后,把这声到嘴边的喊声给用力咽了回去。
“这是怎么弄的?”牧伶转头看向阿翎,早已没了刚才的不耐烦,看向阿翎的神色比阿翎还紧张。
阿翎心道果然,牧伶药师只要瞧见了丑东西的可怜样就会心软。
谁能不心软呢,这么一点大的东西,也不知道被什么给伤成了这样。
就算这狗东西丑了点,不喜欢别看就行,做什么要下这么毒的狠手,竟是连皮都给剥了。
“我也不清楚,我捡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幅模样了。”阿翎吸了吸鼻子,顺便擦了一把脸颊两侧滑落的雨水。
牧伶药师刚刚问了问题后,不等回答就已经动手开始检查了。
她手心蓄起荧荧绿光,手掌心正?对着床上?这团血肉模糊的异兽,从头到尾,一点点检查过去。
“怎么样,这狗没事?吧?”阿翎急切地问道:“它会死吗?”
牧伶手上?动作?蓦然一顿,偏头看向阿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你管它叫狗?!”
阿翎把额前湿漉漉的秀发捋到耳后,上?一世牧伶药师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就这问题她们还分辩过,阿翎如今不想再重?复一遍上?一世那对话。
她想到最后牧伶药师接受的那个叫法,阿翎回道:“嗯,天居鬣狗。”
那是她翻越上?古典籍,能找到的听?起来最厉害的狗的种类了。
一开始她都叫她狗东西,但牧伶药师每每听?到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还说这丑狗不是一个普通的异兽,让她换个称呼。
她翻遍古籍找了个最好听?的狗的名?字,正?好这种上?古神兽如今已经灭绝了,她硬说它是,也没人能反驳。
不过牧伶药师开始还是拒绝的,说这不是狗,是一种异兽,阿翎觉得她眼神有问题,它就算变异了,那也还是个狗啊。
“你先出去吧,我会尽力。”牧伶药师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偏头对阿翎说道。
阿翎点头,上?一世牧伶药师也是这样要她先出去。
想来是牧伶药师治疗时不喜旁人在场,既然上?一世她都愿意救,这一世应该也一样,她安静退了出去,还给关上?了门。
“呼——”阿翎重?重?呼了一口气,牧伶药师既然说了尽力,应该是没有性命危机了。
若是治不了,她只会说别死在这。
阿翎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望着地上?,被她身上?滴下的雨水弄湿的地面,阿翎催动术法,开始收拾狼狈的自?己。
屋里,看见房门被关上?了,牧伶药师赶忙手起成决,催动术法用上?了灵力,给这屋子上?了最高?等级防御结界。
“主上?,您这是怎么了?”牧伶药师一脸担忧看着镏金白玉床的‘人’。
刚刚若不是主上?的眼神,还有眼里的魔纹,她都认不出这就是师清浅。
她怎么会成了这幅模样,是谁将主上?伤成了这样?要叫她知道的话,拼个你死我活,她也要扒了对方?的皮。
床上?的‘人’用力撑起眼皮,也只撑开了一条缝,她望着紧闭的门,听?不见外头的动静,但也知道那人还在。
刚刚被她护在了怀里,隔着衣服听?见了她的心跳声,那一刻,她知道她安全了。
师清浅用尽全力,嗫嚅着嘴,然而发出的声响实在细微。
牧伶药师将耳朵贴近了她的嘴边,才堪堪听?清了那顿涩的气音。
“别告诉她”
第054章 丑狗
简单的一句话就用尽了师清浅最后一点气力, 她眼前一黑,陷入了更为?深层的昏迷。
但在如深渊的黑暗里,她却看?见了一片如血雾般的赤红。
森黑的夜晚,月亮泛起了诡异红光, 那是?她身体里的血液, 她望着近在眼前的穹顶, 一阵失重感攫取住了心脏, 师清浅知道她失败了。
在进了奇鹤山后, 她见到了签订魔主万世守护约的仆人名单上记录的牧伶药师,知?道了她娘死的那段时间, 不?在奇鹤山的化神境高手只有一位——穹顶山的道融圣尊。
那段岁月, 奇鹤山内人人皆知?, 是?道融圣尊百年出关之时,但凡他出关总是?要去?奇鹤山外历劫一番, 或百年归,或千年归。
但牧伶药师却觉得, 虽然?时间对得上,但道融圣尊在她看?来是?不?会轻易伤人性命的。
尤其是?不?会仅仅因为?对方是?魔, 就痛下杀手。
她并不?是?凭着个人猜想在胡乱下定义, 而是?曾经, 奇鹤山几度遭遇魔族入侵,有?一次情况危机到道融圣尊提前出关。
他平息了那场战役后,对于没有?犯下杀孽的魔,都网开一面,度化它们去?了魔性, 又放了他们回去?。
这?样仁慈的人,怎么会就因着一个魔的身份就将对方杀了, 更何况对方还怀着孕,怀的还是?他的孩子?。
这?怎么想都不?合情理。
牧伶药师并不?是?不?想给主?子?报仇,也不?是?在给道融圣尊开脱,她只是?将自己所知?道的诚实告诉了师清浅。
她原本也是?个魔,但却不?想修魔道,也不?想在魔域那等乌糟的地方呆着,是?师清浅的娘亲,也就是?她的主?上,封印了她体内的魔气。
她才能进了修士梦想中的圣地奇鹤山,还能在里面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主?上死的时候,她通过体内的魔主?万世守护约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但当时她身处奇鹤山,也不?知?道主?上人在何处,有?心想替她报仇,却是?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她痛苦至今,直到遇到了师清浅。
她万万没想到,主?上竟然?有?了孩子?,知?道师清浅是?她的孩子?后,牧伶药师当即就认了她做新?的主?上。
但师清浅并不?修魔,也不?愿同她们续签魔主?万世守护约。
尽管如此,在牧伶药师心里,师清浅就已经是?她新?主?上了,知?道她在找杀害主?上的凶手,她发誓一定要帮着把那个人找出来!
虽然?目前的线索都指向了道融圣尊一人,但牧伶药师还是?不?完全敢信,她担心是?那凶手故意误导,好叫主?上对上道融圣尊。
到时候两?败俱伤,他或许就得了渔翁之利,况且,主?上对上道融圣尊,实在没有?赢的胜算,也可能是?那凶手想借刀杀人,借圣尊的手除去?主?上。
说不?定那凶手在那段时间明面上在奇鹤山,实际留在奇鹤山的是?分身也说不?定。
化神境的高手可是?能分身的。
说一千道一万,她也不?信那人是?道融圣尊,再者,退一万步讲,就算那人真是?道融圣尊,以主?上的目前的能力,她也是?打不?过他的。
不?若先休养生息,好好修炼为?好,主?上也一定不?希望看?到她的孩子?出事的。
师清浅并不?赞同她的想法,她想知?道真相。
师清浅上了穹顶,没见着人,就被那月光禁制结界给打落了下来。
那一位还真是?比她想象得更强悍,竟然?能以月光为?界,这?等实力已然?不?是?凡人。
他若是?要杀自己,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师清浅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若凶手是?这?一位,就凭金丝柳是?怎么能带着阿翎逃过追杀的呢。
从穹顶之上掉落地面的那一刻,师清浅感觉心肺俱裂,五脏六腑的碎末从喉间涌上,但她撑着一口气,把呕出来的东西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翻江倒海般的疼痛迅速叫她失去?了清晰的意志,磅礴的大雨无?情地鞭笞她本就已经碎裂开来的伤口。
汩汩雨水带走她身体里仅剩不?多的血液,卷走了她身上稀稀拉拉挂着的碎肉。
师清浅拖动着痛得似被生生撕裂开了千余道口子?的身子?,躲到了一处礁石下。
好痛,师清浅疼得分不?清流出的是?眼泪,还是?血液,喉间堵着的血块导致渗入的雨水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好痛,痛得师清浅在想她会不?会就此痛死过去?。
她也不?知?道她痛了多久,紧咬的牙关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时间漫长地好似过了千百年。
没有?人发现她,也没有?人来救她。
好几次师清浅都觉得她挺不?过去?了,泡在浑浊雨水里的身体,肿胀得好像下一秒就能爆裂。
伤口潮湿腐烂,在她一日比一日恢复体力的时候,伤口也一日疼过一日。
她不?知?道她是?靠着什么信念撑下来的,或许就是?不?想死。
一个月后,师清浅觉着她的四肢恢复了些气力,她躲着人,回到了洞府,闭关半年才养好了一身的伤。
师清浅感觉心脏一阵顿痛,好似身体皮肤被生生扯裂开了一般的痛,她看?着梦里的自己,疑惑不?已,为?什么明明是?个梦,她却真实地感受到了那种绝望的疼痛。
那种无?助的彷徨,和那不?想死的信念。
可是?她不?是?被阿翎救了吗,为?什么梦里阿翎没有?出现。
这?果?然?是?个梦,是?噩梦。
师清浅看?着梦里景象如浮影般略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岁月加速了一般,她看?不?清那些具体发生的事情。
等画面恢复正常时,她看?见了梦里的自己,竟不?死心地又一次上了穹顶。
又再一次被穹顶结界打落,如被折了羽翼的鹰,带着悲鸣,轰然?砸落。
但这?一次比前一次好了许多。
师清浅忍着剧痛挣扎起身,这?一次她挣扎着挪到了一旁繁茂的芦苇丛中。
暴雨依旧无?情地透过芦苇丛的缝隙冲刷她血迹斑斑的身体,她也依旧疼得只能浅浅呼吸。
她忍着剧痛,寻了一处柔软,颤颤巍巍盘伏好千疮百孔的身子?,她知?道接下来她会经历什么。
要忍过怎么样的剧痛,扛过怎么样的风雨,这?一切她都知?道。
她将一个人扛过这?漫长得像千百年一样的一个月。
狂风肆虐,芦苇剧烈颤抖,轰隆的雷鸣电闪好似要将这?天地倾倒。
师清浅有?些后悔,或许还是?曾经的礁石下好一些,这?些脆弱的芦苇庇护不?了她一点。
忽然?,远处一道雷声后,“砰”的一声,师清浅感到身边的芦苇纷纷倒落,旋即一声凄惨的痛呼在身旁响起。
“好痛好痛好痛,嘶,这?芦苇丛里怎么还有?那么大一块石头!”
阿翎抱着被嗑破了皮的膝盖,痛得龇牙咧嘴,一个劲地往伤口呵气,想要减缓一些这?钻心的疼痛。
这?声音
师清浅撑起一口气,用力掀开眼皮往那落地的黑影看?去?,只一眼就叫她的眼皮不?自觉跳动了起来。
来人一身的狼狈,从头到脚,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头发水淋淋地贴在脸上,只露出了一只黑亮的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在见到她后,惊讶的拨开了挡人视线的黑发,瞪大了眼珠子?瞧着她,好似受惊过度了一般,张着嘴没个声音。
她这?头发一撸开,师清浅就完全看?清了她的模样,和她想的一样,是?那个蠢货。
这?蠢货又不?知?做了什么蠢事,一张脸上五彩纷呈,刚刚被头发挡住的眼睛,不?知?道是?被打了,还是?摔下来撞哪了,青肿得恐怖。
还有?那滴着水的鼻子?,山根往下处,横亘着一道裂口,红紫的伤口里,雨水夹杂着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同她那带着血丝的鼻涕混杂在一起,差点就顺着嘴角那道深深的伤口,流进了她半张着的嘴里。
“天呐,你这?丑东西是?怎么弄的,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啊,你的皮毛呢?!”
师清浅眼皮微掀,望着眼前这?副狰狞模样的人,听?着她喊自己丑东西,心下嘲讽,还是?那般没有?自知?之明。
真该给她个镜子?,叫她瞧瞧自己如今是?怎么个丑样,竟也好意思喊别人丑东西。
每次遇见她,总是?能叫师清浅那平静如水的心起波澜,她总是?难以将她当个无?关人等,她也总是?有?叫她多看?一眼的作死能力。
但她现下实在不?想看?到这?张脸,师清浅费劲地想挪个位置,眼不?见为?净,但刚动了一下身子?,那拉扯着五脏六腑的疼痛就叫她眼前一黑。
四肢一软,师清浅无?力地跌倒在地,身上那些伤口顿时又迸射出了一道道的血雾。
“啊,你,你别动!天啊,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天杀的,哪个王八蛋做的,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阿翎望着眼前的丑东西,它的身上全是?一道道恐怖的伤疤,上头还有?一簇簇黏连的碎肉,瞧着像是?叫人生生给扒了皮。
她知?道奇鹤山里也有?很多不?是?人的东西,那什么破水晶球测的什么善念值,这?种能丧心病狂虐狗的人渣竟然?也给放了进来!
“你别死,你千万别死,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对,真气,输真气。”
阿翎惊慌地看?着眼前的丑狗挣扎了一下后就软软倒地,好似完全没了气息,她慌乱地拿手覆上了地上这?看?起来没一处好皮的丑狗胸口,往里头输入真气,想要护住它的心脉。
师清浅剧痛倒地后,感觉神思都有?些混沌,眸光里只剩下一些光亮,已经完全看?不?清四周景象,忽然?,冰冷异常的身子?里竟然?多出了一股暖意。
那股暖流进入身体后,在心脉周围筑起了防护罩。
师清浅怔愣地失去?了思考能力,那人,在给她输真气?
怎么会呢?
师清浅觉得她一定是?出现了幻觉,那样的人,怎么会浪费真气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阿翎空余的手用力抹掉了脸上挡住视线的雨水,看?着地上的丑狗还是?没有?什么好转的模样,心下急得身子?一阵阵发颤。
它的伤势实在太重了,阿翎知?道,就凭她是?救不?了这?丑东西的,她用真气护住它的心脉后,脱下全是?水的外衣,用力拧干。
阿翎屏住了呼吸,颤着手,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将地上的丑狗慢慢托起,用衣服包裹住这?已经血肉模糊,完全看?不?见一点好肉的躯体。
她的内衫也在瞬间被染上了一片赤红。
阿翎用力抹了一把脸,把碍事的发丝往耳后一捋,青肿的眼里,眸光坚定。
“我一定会救你的。”
她迅速给怀里的丑狗捏起一个防护罩,御剑往磐彦山而去?,她只能去?求镇蒲药庐的牧伶药师了,洞府那些医修一定是?不?会给条丑狗治伤的。
那牧伶药师虽然?脾气差了点,但她每次受伤,也就只有?牧伶药师会给瞧。
阿翎御剑而起,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丑狗,它这?模样实在是?太惨了。
她原还以为?今天的她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还能遇到更惨的,这?么丑的狗是?得罪了谁了啊,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你放心,我一定找人救你。”
狂风席卷,暴雨肆虐,阿翎第一次在这?种天气下御剑,镇蒲药庐又在奇鹤山深处,一路上的奇峰险峻,层峦叠嶂,让阿翎浑身血液都似汇聚在了眼里。
她的眼睛一下都不?敢眨,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撞上了什么。
呼啸的风从耳边快速略过,师清浅透过结界往上看?,黑夜暴雨里,一闪一闪的光影中,她只能看?见那人的半张脸。
她的下颌绷得很紧,好似在咬着后槽牙,能看?到脸上肌肉凸起的轮廓。
疾飞的暴雨把她的脸拍的一片赤红,大约是?感受到了师清浅的目光,那人忽地低下了头快速瞧了她一眼。鲜朱复
只一眼,她又继续目视前方,但上方却传来了呼喊声。
在暴雨里,那声音有?些模糊,但那话语却又很清晰。
她说:“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
师清浅看?见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她唇角的伤口又渗出了血珠,随着这?些划过的暴雨隐匿在了黑夜里。
好丑
丑到师清浅不?想再看?。
她用力地闭上了眼。
忽地,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传来,师清浅的心脏好似被什么给狠狠攫取住了往上高高吊起,又猛地撒手,一颗心脏就这?样从高空坠落漆黑的深渊。
师清浅用力顶开了千斤重的眼皮,重新?获得了一线光明。
破开混沌的光线里,一张肤色不?算白皙但一瞧就十分健康的脸庞带着隐隐笑意渐渐靠近。
“醒了?”
耳边传来的清丽声音里带着惊喜,师清浅耳朵动了动,这?声音和梦里让她‘别怕’的声音一模一样。
师清浅抬眸去?瞧,视线朦胧里,她只能看?个模糊的轮廓。
她用力半眯起眼,想要视线聚焦。
阿翎看?到丑狗在用力掀开那刚缝合好的眼皮,担心它又把伤口弄裂了,伸手轻轻覆在了它的眼皮上。
感受到手心里的眼睫在剧烈颤抖,那眼睫扫过手心痒痒的。
阿翎重重呼了口气,有?力气睁眼了,想要是?没什么大事了。
这?一次牧伶药师给丑狗救治的时间可比上一世多了一倍,她在外头从天黑坐到了天亮,又从天亮坐到了太阳当空照。
直到刚刚,瞧着都到正午时分了,这?门才是?是?开了。
牧伶药师要她先看?着点这?丑狗,她要去?配些特殊的药。
师清浅混沌的思维终于渐渐清明,一只眼被覆盖着,她只能用另一只眼去?瞧。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明,师清浅望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庞,上头眼睛鼻子?嘴巴都好好的,那眼眸也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感觉到眼皮上的温热,师清浅浑身的紧绷骤然?一松,她醒了。
师清浅被紧紧拽着的心终于松了开来,幸好,那都是?梦,阿翎没事。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看?着面前明眸皓齿活力十足的阿翎,她眼眶微微酸涩。
梦里阿翎那可怜样,实在叫人看?了难受。
师清浅用力一个呼吸,轻颤的眼睫又碰上了那温热的手心,她用另一只眼感激地瞧了眼正护着她眼睛的阿翎。
想到梦里的场景,第一次掉落穹顶没人救的情形,还有?第二次遇到阿翎,她却是?那般凄惨模样。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更奇怪的是?,明明只是?一个梦,她却真切的感受到了第一次没遇到阿翎,那一个月里的疼痛和绝望。
她庆幸那只是?一个梦,现实里,她遇到了眼前这?个烂好人,这?么大的暴雨,竟然?就只给她上了结界。
师清浅望着阿翎的目光,透着感激、庆幸,目光缱绻温柔,看?得阿翎一阵诧异。
阿翎眨眨眼,仔细看?了眼丑狗的目光,还真看?到了感激,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柔?
她也说不?好这?丑狗的眼神几个意思,但可以肯定的是?,很反常。
上一世她可没在丑狗眼里看?到感激,那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阿翎心想,估计是?这?一次伤得比上一世重的多,估计是?死里逃生了,这?白眼狼,不?对,白眼狗,才有?了这?丁点的感激。
阿翎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但不?管怎么样,管它是?感激,还是?什么,阿翎反正也不?要它报答什么了,她只当自己是?行善积德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狗一命,就算她五级浮屠好了。
不?对,这?么丑的狗,得减一级,就四级好了。
阿翎默默仰头,往头顶上三尺瞧,在心里默默说了句‘记得给我记上功德’。
她心里的话音刚落,牧伶药师拿着几个药瓶,还有?一个乾坤袋进来了。
阿翎心道不?好,立马起身告辞要离开。
牧伶药师一抬手把人给拦下了:“把这?异兽带走。”
阿翎:“啊?”
牧伶药师:“嗯?有?什么问题?”
阿翎抿了抿唇:“这?不?是?我的狗。”这?一世她是?不?打算养这?没心肝的丑狗了。
牧伶药师眉心紧蹙:“这?不?是?狗,是?异兽。”
阿翎立马点头:“好的,异兽,我不?养异兽。”
灵兽她都不?想要,何况是?异兽,再说,这?是?哪门子?异兽,这?不?就是?一条丑了一点的狗。
牧伶药师额角一阵抽搐,望了眼一旁的主?上,见她的目光望着阿翎,似是?也想跟她走。
她这?里人多眼杂的,并不?合适主?上养病,何况主?上如今受伤,灵力充沛的地方才能恢复的快。
奇鹤山灵力最充沛的就是?三峰十二洞府所在的各处洞府。
她用力干咳一声,迅速换了一副面孔,横眉冷目地瞪向阿翎。
“赶紧带走,你带来的异兽,还想丢在这?叫我照顾吗,你看?我闲得很吗,赶紧走,还有?这?些药内服,乾坤袋里的伤药外敷,一日三次!”
她说着根本不?给阿翎拒绝的机会,把东西强塞给了阿翎,又转身歉意地看?了眼主?上,小心给她抱起塞到了阿翎的怀里。
阿翎就这?样,再一次带回了这?条丑狗。
回到洞府,阿翎没好气地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全放到了石桌上,指着丑狗恨恨骂道:“我可真是?欠了你的,我跟你说,我就养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伤好了,你就给我滚!”
至于牧伶药师给的那些药,她不?用打开乾坤袋都知?道,里头的药能铺满她整张床,上头还贴满了用法和注意事项。
麻烦得很,上一世她就整整照顾了这?丑狗一个月。
师清浅趴在石桌上,耷拉着脑袋,静静望着阿翎,目光似是?有?些受伤。
阿翎真的是?怀疑自己被昨夜的大雨给浇出毛病来了,总觉得这?狗看?人的样子?有?点熟悉,瘆人得很。
她虽然?说着就养一个月,但还是?用凝气藤给丑狗编了个窝,还有?吃饭的盆、喝水的碗,该有?的东西倒是?一样不?少。
不?过这?一次她不?再像上一世一样了,精心给这?条丑狗整好吃的。
上一世她还费劲给它烤过兔肉,煮过虫草鸽子?汤,吃了她那么多好吃的,那丑狗什么表示也没有?。
尾巴都没有?冲她摇过一回!
不?光如此,每次要它吃点东西,它反倒好像是?给她面子?了,每每她给它喂吃的,都是?那一副你求我我才吃的欠揍模样。
真是?欠揍,阿翎恨得牙痒痒,她觉得上一世她就是?对它太好了,才惯得它那副德性。
这?一次阿翎是?不?会费这?心了,她吃什么,剩下什么就给什么,爱吃不?吃。
不?过对于丑狗身上那些伤,阿翎还是?一丝不?苟地按着牧伶药师要求的在上药,一日三次,各种药膏、药粉、药水,完全是?按着用法和注意事项在用的。
阿翎悉心照顾了一个星期,丑狗终于是?能勉强站起来了。
“能走了就好,门在那儿,要走你就自己走,我可没有?关着你。”
阿翎给丑狗上好药后轻轻缠上了绷带。
刚刚她瞧了,原先翻卷的最厉害的那几处伤口,现下都已经长出来新?肉了,估计很快这?一身皮就能看?了。
她将绷带轻轻系上了结,抬头晃了晃低头太久有?些僵硬的脖子?,见那丑狗看?着她一声不?吭,心想她真是?欠了这?狗东西了。
“门我没锁,要走就走,也不?指望你报答点什么了,但以后,你要见到和你一样丑的狗东西,记得叫它少出门,别吓着人,还有?你也是?,尽量找个深山躲着,别又出来,叫人剥了皮,下一次我是?不?会救你了。”
这?类话,这?七天下来,师清浅都听?习惯了,她把立起的耳朵耷拉下来。
这?也是?这?七天以来她的发现,每每她这?样做时,阿翎总能看?起来心情好一点。
又来了!
又是?这?副耷拉耳朵的委屈巴巴模样,阿翎上一世倒是?没见过它这?幅模样,看?久了,其实还是?有?点可爱的。
但阿翎已经下定决心了,这?一次她一定不?养这?忘恩负义的丑狗,可爱也没用。
“别装可怜,能走了还不?走,怎么的,要在我这?里养老啊?!”
阿翎说到这?,见那丑狗目光看?了过来,那眼神还微微亮起,她蹙紧了眉心,她这?是?反话啊它听?不?懂?
真是?个蠢狗!
“看?什么看?,丑东西,想让我给你养老,你可真能想!”
她还想再骂两?句,忽地,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声响。
“阿翎,听?说你养了一条狗?”
阿翎听?着声音一阵惊喜,歇了到嘴边的臭骂,脸上的怒气也瞬间消失,嘴角不?自觉扬起,快步上前开了门。
“顾景阳,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来人正是?之前还在闭关修炼的顾景阳。
阿翎绕着顾景阳看?了一圈,感觉到顾景阳身上的气息还真是?有?些不?一样了,在她身边站着都觉得有?股清冽的气息。
顾景阳笑意盈盈由着阿翎打量,等阿翎绕了一圈回到面前时,才伸出手,掌心朝上,给她瞧手心里燃起的内力金光。
“好厉害啊。”阿翎望着这?耀眼的金色,纯粹强悍,顾景阳的内力如今愈发菁纯了。
顾景阳笑着收回内力:“阿翎,你一定也很快就能突破的。”
说到这?阿翎就有?些烦恼,同样出现了幻觉,她却并没有?要突破的迹象。
顾景阳笑着岔开了话题:“对了,阿翎,你怎么想到养狗了?”
她一出关就听?说了阿翎养了一条狗,据说还十分的丑陋,阿翎藏起来都不?让人瞧。
洞府里的人一般要养也是?养灵兽,一般作用是?坐骑,或是?增加战斗力。
狗对于他们来说作用几乎没有?,狗的体型一般也坐不?了坐骑,战斗力比起灵兽更是?不?如,她有?些好奇阿翎怎么忽然?养了条狗。
或许是?什么厉害的狗也说不?定、
阿翎领着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路上捡到的,没想养,等它伤好了,就让它哪里来回哪里去?。”
顾景阳点头,原来如此,她认识的阿翎还真是?,遇到了受伤的猫猫狗狗,一定一边说着麻烦,一边带回家?悉心照顾。
不?过,顾景阳有?一点没想到,一般这?种情况,除非是?那猫猫狗狗要走,阿翎大概率都是?会继续收留的。
这?一次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阿翎竟然?没想继续养。
进了屋,瞧见屋里那‘狗’时,顾景阳脚步一顿,嘴角一阵抽搐。
“这?就是?你的狗?”
顾景阳吃惊地看?着眼前这?没有?皮毛,但黑乎乎,眼睛一个睁一个闭,嘴角尖利耳朵耸起的玩意,这?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狗啊!
还丑得有?点惊悚,顾景阳用力闭了闭眼偏开了视线,不?大想看?第二眼。
“不?是?我的狗。”阿翎强调道,她不?打算养。
顾景阳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是?狗?”
她问这?话的时候,又忍着不?适再次看?了眼狗窝里的动物,她也瞧不?出这?东西是?什么变异的,但跟狗显然?没有?关系。
阿翎走到了丑狗身边,随意踢了一脚凝气藤编的狗窝:“是?啊,虽然?丑了点,但确实是?狗。来,叫一声。”
见丑狗一点反应没有?,十分不?给自己面子?的样子?,阿翎一掌拍到了狗脑袋上,压低了声音威胁道:“叫一声!不?然?给你丢出去?!”
顾景阳一口口水差点给自己呛着,她见阿翎那只‘狗’沉默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那一眼怎么说呢,情绪好复杂,顾景阳呆愣在了原地。
那边,阿翎见丑狗不?给面子?,揪着狗脑袋上耷拉的耳朵,神情较真,坚持要它叫一声。
而那狗,神色拧巴的模样,跟阿翎有?几分相似,很纠结,但又实在不?想叫的模样。
到后头都有?些受伤。
顾景阳错愕地呆在原地,眼前的情形不?知?怎么的,叫她很是?尴尬。
她感觉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好像从前,还在顾家?的时候,家?里来了拜访的亲戚,那带着孩子?的家?长硬是?要孩子?给她问好请安。
顾景阳每每这?个时候都会说不?用了,亲戚一场,不?拘这?些。
现在她也一样,她想跟阿翎说不?用了,她不?是?非要听?狗叫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那狗好像要碎掉了!
第055章 喝茶谈事
顾景阳错愕地呆在原地, 眼前的情形令她很是不自在,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阿翎也像完全听不进去了她的话。
阿翎心头窝火,还有点委屈。
这七天她门都没出, 衣不解带悉心照顾, 头两天她更是连觉都没睡, 就怕这丑狗一个不好就没了。
它这一次可是伤得比上一世重?多了, 开头的两天, 她上药的手都是抖的,就怕一个不小?心给它伤上加伤。
她自问对?这丑东西够好了吧, 这丑东西竟然这点面子都不给。
原还以为这一次它知道点感?恩了, 现在想想, 它知道个屁,这就是一个黑皮白眼狗!
阿翎气?不打一处来, 两只手一起?上手拧住了它的两只耳朵。
没办法,它其他的地方都绑着绷带, 伤口还没好,也就只有耳朵能拧了。
“叫不叫, 不叫我?现在就给你?丢出去!”阿翎磨着后槽牙, 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最后通牒。
顾景阳连忙摆手:“不是, 阿翎,真不用。”
她到底是为什么非要听一声狗叫啊?!
顾景阳看向被阿翎拽着耳朵的狗,它浑身绑着绷带,有几?处隐隐的还有血迹,瞧着之前受的伤很重?, 连眼皮都缝了针。
它瞧着阿翎的时候,那只缝了线的眼皮, 好似只能推上去一半,眼皮耷拉着,露出一半黑漆漆的眼珠子。
现在耳朵也被拧着,整个狗看上去真是可怜极了。
而且怎么说呢,那狗望向阿翎的目光,叫她瞧了都有些不忍心了。
好像很难受阿翎说要扔了它,但?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迟迟拧着不开口。
它看起?来并不像是故意要同?阿翎对?着干,就像是实在开不了口。
若是人的话,顾景阳能理解,大约就是一个自尊心,一种羞耻感?。
这条‘狗’难道也是因着羞耻心?
那边阿翎已经跟丑狗杠上了,它越是不叫,她越要勉强,她已经把整个狗从狗窝里抱了起?来。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再不叫,我?现在就给你?丢出去。”
阿翎将狗仰躺着抱在怀里,话说的凶狠,动作却?温柔的很。
顾景阳嘴角抽搐,刚才不是已经说是最后一遍了么,而且这种狠话有用吗,她要是那狗,才不信阿翎会把它扔了。
哪有扔狗还先?抱在怀里的。
她瞧见阿翎怀里的‘狗’,在阿翎给它抱起?时,那耷拉的耳朵骤然就给立起?来了,感?觉要不是那尾巴也绑着绷带,说不好还能摇两下。
阿翎看着怀里又开始装乖巧的狗,动作一僵,这狗吃错什么药了,上一世那么冷漠高傲的狗,现在这么还会这一套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赶紧叫人,像这样,汪。”
听见这洪亮的一声‘狗叫’,顾景阳额角猛跳。
她也要碎掉了,这剧情她也见过,曾经就有那么一回,家里来了一远房亲戚,往上数三代才能连上关系那种。
老太太带着她的孙女,上来就要孙女喊她姑奶奶,那时候顾景阳才比她那孙女大不了几?个月。
她眼见着对?面那同?她一样缺了牙的小?姑娘,赤红着脸,怎么也喊不出‘姑奶奶’这个称呼。
后来那老太太就急了,自己就上了,一口一个姑奶奶的喊她,像是要给她孙女打个样。
顾景阳记得当时她眼见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喊她姑奶奶,她都恨不能也喊她一声姑奶奶。
就像现在,阿翎已经‘汪汪汪’的冲着她喊了好多声了。
她都犹豫她要不要也同?样来一声,结束这场闹剧。
“阿翎”顾景阳想说,别喊了,再喊下去,旁人听着还以为这里有狗吵起?来了。
她现下十分的后悔,她没事来看什么热闹。
以后阿翎别说是养狗了,养鸡养猪养毛毛虫,她都不来瞧了。
这场景,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顾景阳望着面前十分认真执着,从要狗叫一声,到认真地在教狗怎么叫的阿翎。
还有那耷拉着眼皮,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阿翎的‘狗’,它就那么神情凝重?地望着阿翎。
“阿翎,别勉强孩子了。”顾景阳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嘴,呸,什么孩子。
阿翎气?得一张脸赤红:“我?果然还是对?你?太好了,行,不叫是吧,我?这就给你?扔了!”
阿翎作势就要往外?走。
顾景阳一把拽住了人,望着她怀里的异兽,眼神犹豫:“阿翎,有没有可能,这就不是狗,所以不会狗叫。”
阿翎瞪了顾景阳一样,眼里很是嫌弃:“年纪轻轻的,眼神就不好了,这就是狗。”
而且上一世,她记得,这狗是叫过的。
但?她有些记不清了,忘了是混元山掉悬崖那次,还是在天蝉岭遇到魑极蜂那次。
虽然只有一次,但?她确定,这丑东西叫过,它就是一条狗!
现在它就是不给她面子,跟上一世一样,她对?它掏心掏肺,它对?她爱答不理。
顾景阳见阿翎眼里闪过一丝很受伤的情绪,很是诧异,这狗不是刚捡到没几?天,而且阿翎也说不会养,怎么感?觉阿翎对?这狗的感?情深得有些反常了。
难道是阿翎从前就很喜欢狗?
她从前竟没看出来,早知道她就送她一条了,顾家别院养着各种各样看家的狗,最不济的也比这条好看许多。
这么说还是含蓄了,是好上千百倍。
顾景阳叹息,宽慰阿翎:“或许是受伤了,叫不出来。”
阿翎摇头,她不信:“它就是这种不知好歹的丑狗,我?现在就丢了——”
“汪。”
那个‘它’还没说出口,一声‘汪’自阿翎怀里冒出,叫在场的两人齐齐一楞。
这一声喊叫很轻很轻,轻得有些像呜咽,声音里不知怎么的,还很委屈受伤。
阿翎望了眼怀里的丑狗,那狗东西整个脑袋已经窝进了它的身体和阿翎身体之间的缝隙里,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对?耷拉着的耳朵。
她疑惑地转头看向顾景阳:“刚刚,它叫了?”
顾景阳怔愣地点点头:“嗯。”
她听见了,她诧异地看向阿翎怀里的丑东西,没想到这还真是一条狗
那狗喊完这一声后,成功碎掉了的模样,团成那小?小?的一团,好像希望就此能消失的让人瞧不见。
阿翎抱着狗的手一僵,她没想到,这狗竟然还真叫了。
但?不知怎么的,她好像也没有觉得开心。
望着怀里这小?小?的一团,耷拉的耳朵可怜巴巴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样子倒是叫阿翎刚刚的做派像是以大欺小?恃强凌弱,阿翎尴尬地一阵轻咳嗽。
“那个,你?来找我?什么事?”阿翎眨巴着眼睛望向顾景阳,那眼里好像在说,没事你?也找点事情。
顾景阳额角抽搐,阿翎可算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拧巴了,非要跟一条狗过不去。
她同?情地看了眼那看起?来已经碎掉的狗,心想这丑东西可能还真是狗,其他的异兽怕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只有狗这种动物,千百年来,对?人类的忠诚宽容,才会就算异变了,那骨子里还是有着狗的习性?。
阿翎这条狗显然也是异变过的,不然也不至于长成这个模样。
想到这,顾景阳想起?来她来找阿翎确实也有事,是关于妖兽异变的事,刚刚被阿翎整的这一出,差点都忘了。
一听顾景阳确实有事,阿翎动作迅速地把丑狗往狗窝里一放,带着顾景阳就往里走。
顾景阳还是头一次在阿翎这里喝上了她亲手泡的茶。
阿翎也是心里尴尬的很,好在不久前兰扶伤送了她这一套茶具,虽然她觉得喝个茶而已,不用那么麻烦。
但?现在她觉得这东西还挺好使的,在她一次次过茶汤时,她刚刚那不自在的情绪终于是散得差不多了。
“试试这茶,是扶伤上回送来的,说是茶饼里加了些药草,能清心明目。”
阿翎给顾景阳面前的茶盏倒了一杯橙黄色的茶水。
顾景阳低头看了眼,眼里有点犹豫:“这茶你?之前喝过吗?”
阿翎摇头,她一个人哪有这个闲情逸致:“没有,这还是第一回用上,我?对?你?好吧,好东西都留着跟你?分享。”
阿翎笑眯眯冲着顾景阳挑挑眉,献宝一样把茶盏往前推了推:“趁热喝。”
顾景阳眯了眯眼,狐疑地看了眼有些过分殷勤的阿翎,又低头看了眼这颜色古怪的茶汤。
她还没见过哪种茶叶能泡出这么橙亮的茶汤,亮得都有些晃眼了,这确定是明目?
感?觉光是多瞧几?眼,都有些伤眼,总不能闭着眼喝吧。
“阿翎,你?,该不会是拿我?试毒吧?”顾景阳半眯着眼,审视的目光一错不错盯着阿翎,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阿翎嘴角的笑容一僵,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好骗呢。
她努力维持着微笑,尽量叫自己看起?来显得自然一些:“你?说什么呢,这是扶伤给的,怎么会有毒呢。”
顾景阳立马就想到了导致她出现幻觉的毒蘑菇,那也是兰扶伤给的。
她不说话眯着眼瞧着阿翎,眼里的意思?很明确了。
阿翎哪里就忘了蘑菇的事情,就是因为记得,她现在对?于兰扶伤给的东西都有些怀疑。
这茶饼她第一时间就检查了,没毒,但?她就怕跟那蘑菇一样,兰扶伤的药是给蘑菇去了毒性?,至少他们都没有什么性?命危机,但?那幻觉实在叫人难受得很。
她就怕兰扶伤给的这些茶饼,也有这种意料之外?的副作用,所以一直没喝也不光是没有这个泡茶的闲情逸致,还有对?小?命的珍惜。
“你?说你?,怎么心眼这么小?,扶伤不就不小?心了那一回么,你?还记上了,你?不喝我?喝。”
阿翎话是那么说的,但?手里的动作却?慢得跟时间减速了一般,一边去拿茶盏,一边还拿眼睛去看顾景阳。
顾景阳被她这浅显的心思?逗乐了。
她只当不知,拿起?面前的茶盏:“行,我?心眼大一回。”
顾景阳品了一口,眉头情不自禁就要蹙紧,但?看到对?面一脸眼巴巴好奇的阿翎,她忽地有了个想法。
她用力崩住了脸皮,不叫自己显露半分真实的情绪,抿了一小?口后,又品了一大口。
“真是冤枉兰扶伤了,这茶不错,我?不该那么小?心眼,我?道歉。”
见顾景阳脸上一副这茶真不错的模样,阿翎放下心来,她就说么,兰扶伤可是日后成为夏影峰峰主的人,哪能那么不靠谱。
刚才说了那一堆的话,她早就渴了,拿起?杯盏,感?觉手里的水温也刚好,她拿起?杯盏一饮而尽。
喝茶么,不就是为了解渴,她是学不来顾景阳那种一小?口一小?口抿的斯文模样。
“咳咳咳,呕——”
阿翎一口茶还没下肚,胃里就已经被这酸苦的要命的恶心滋味给搞得一阵翻江倒海。
“要死?了,这是什么玩意!”
阿翎猛地拿起?一旁用来泡茶的泉水,狠狠灌了一口,然后开始漱口。
“不是你?说的,清心明目的好茶,你?怎么还给吐了。”
顾景阳其实嘴里也酸涩得难受,但?为了形象强忍着。
阿翎漱了七八遍口,才算是将齿缝里的恶心给清除得差不多了。
她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顾景阳,知道自己是上当了,但?想到是自己先?坑她的,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倒是一时语塞了。险驻服
顾景阳笑够后,擦了擦眼角沁出了的一点湿润:“阿翎你?还是同?兰扶伤说说,喝茶就喝茶,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功效,搞得这茶像苦药加了醋。”
听她这么一形容,阿翎刚刚才缓和些的胃,又有点恶心了。
也不知道兰扶伤是怎么做到的,能整出这种惊天撼地的恶心味道,怪不得她以后能将医修自成一派,这创造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可能有人爱喝,酸甜苦辣不都有人喜欢,她这茶的味道说不定也有喜欢的人,我?们不喜欢,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喜欢,还是别同?她说了,别打击她的创造能力。”
“你?管这叫创造能力?”
把解药做进调料里,把药草放进茶饼里,这么不靠谱的行为,到阿翎这里成了创造能力了。
顾景阳都有些嫉妒了,兰扶伤好似做什么,在阿翎这都能被美化。
阿翎理所当然:“那不然叫什么?”
顾景阳一时语塞,她还真形容不来这种行为叫什么。
“不说她了,我?来找你?有正事。”顾景阳不想再听到阿翎变着花样夸兰扶伤了,她还有正事。
阿翎听她这么说,好奇地问道:“好事还是坏事?”
顾景阳心道,这还真不好说。
“卓灵山发生?了妖兽异变,派出去探查此事的修士去了都没回来,府主的意思?是让我?带人去瞧瞧情况,看看能不能解决。”
顾景阳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下,衡青易私下同?她说的那些,和阿翎没有多大关系,她就没有说。
“卓灵山?那不是术修野炼最常去的地方之一么?”阿翎诧异地说道,而且她记得这地方的妖兽都是些较为弱小?的,那些小?型妖兽发生?异变,也应该没多大危害。
怎么还会有修士有去无?回的?
顾景阳倒是没想到阿翎还知道这些:“嗯,是术修管辖内的,所以这次出了事故也由术修洞府派人去查看。”
她说着顿了顿,原本在衡青易这回找她之前,她是很想带上阿翎的,一来有助于修为,二来也增加实战经验。
但?听衡青易的意思?,这一回怕是有危险,她就有些犹豫了。
但?阿翎的事,她希望由她自己决定。
她把这事的危险程度说了后问阿翎:“你?可还想去?”
阿翎想也不想:“当然去。”从前她可很少有能参与这些事的时候,如今有机会当然要把握住。
顾景阳心里也是这个答案,她抿了抿唇:“这次的事有些复杂,剑修洞府也派了人,具体是谁倒是还不知道,我?在想,既然剑修能参与,不若我?们邀上清浅一道。”
清浅的修为已经突破金丹元婴期,遇上再厉害的异变妖兽也是不怕的。
顾景阳倒是不担心自己,她已经到元婴期,寻常来说,也不可能被区区异变妖兽伤着的,她比较担心阿翎。
阿翎听她要邀请师清浅,心中不悦:“干什么要带上她,她那个人,能力是强,品性?不行,别到时候遇到危险就把我?们推了出去,那咱们还不完蛋。”
她知道顾景阳想带上师清浅,一定是因为对?方的能力,但?有的时候,并不是身边带个能力越强的就越安全。
相反的,若是这个人不安好心,那她能力越强,她们越危险。
顾景阳犹豫间,察觉到了一道目光,偏头看去,不远处狗窝里的那本来趴着,团成一团的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蹲坐起?了身。
它就那么直挺挺坐着,望着她们这边。
“嗯?”阿翎看见顾景阳忽然没了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条丑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了身正在看她们这边。现住府
“别管它,它那伤不好一直躺,估计是疼了。”阿翎估摸了下时间,距离下一次上药还有些时间。
止疼药也不能用的太频繁。
师清浅望着阿翎,目光困顿又受伤,她在阿翎心中就这么不堪么
是不是不论?她怎么做,阿翎都永远不会原谅她了?
顾景阳挑了挑眉,她总觉得这狗好像听得懂她们说话。
不是那种听得懂一些特殊指令那类,是对?整个她同?阿翎的对?话都听得懂一样。
大约是错觉吧,顾景阳自嘲一声,想来是没见过这么特殊的‘狗’,导致她想的有点多。
她收回目光望向阿翎:“说起?来清浅闭关已经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出关,咱们一个月后就得出发了,可能时间上不凑巧。”
既然阿翎不想清浅一道去,清浅又正好在闭关,那就算了,顾景阳也不是非要带上师清浅的。
说起?来清浅这回闭关,事先?没有同?任何人说过多久能出,她也不知她这一回闭关是为了什么,需要多久时间。
如今奇鹤山已经有了些流言,说是清浅这府主之位只是因着实力比秋凡波强,并不得人心,说是剑修们都不大服气?,她这次闭关也被人说成了躲起?来不敢见人。
顾景阳自然是知道师清浅不是那样的人,她倒是有另一层担心,担心是那次战令比试,清浅伤到哪儿了,所以要闭关疗伤。
可惜如今她闭关中,倒是没办法问候一声。
想到这,顾景阳对?着阿翎说道:“这一次怕是危险,咱们还要寻一位医修一道前往,阿翎可有人选?”
“医修?”阿翎挑挑眉,忽地笑开了,“找扶伤啊,她擅长医道,带上她一道儿吧。”
顾景阳这回是连颈侧肌肉都跟着额角一道跳了几?下。
“阿翎,咱们是去干正事的,不是去郊游的。”
阿翎也严肃了表情:“我?知道啊,扶伤光论?医道这一块,不比医修洞府的修士差。”
只不过飞虹临新楼的考核不光是医道一块,不然兰扶伤如今应该早就进了医修洞府了。
顾景阳是不大理解阿翎对?兰扶伤这天然的信任是从何而来的。
她没有见识过兰扶伤的医术,倒是见识过她要开花的不靠谱模样。
“阿翎,你?该不是想借此同?她多接触,好要她快些答应做你?道侣吧?”
顾景阳严肃了面孔瞧着阿翎,若是这个原因,她不想答应。
阿翎不悦地蹙了蹙眉:“我?在你?眼里这么不靠谱么,我?是真心觉得她合适。”
顾景阳看见了她眼里的认真,稍稍放心,刚要开口时,发现脚边突然多了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吓得她猛地一个抬脚挪了一块地方。
低头一看,刚刚那只蹲坐在狗窝里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她的脚边。
还瞪圆了一双眼睛望着她。
那眼神,囧囧有光,好似很困惑,就这么直直望着她。
顾景阳一头雾水,她干什么了?
阿翎在顾景阳吓一跳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丑狗,以为它是睡醒了无?聊。
“滚,上一边玩去。”
她伸直了脚,倒也不敢用力,只轻轻贴着那丑狗的身子,给狗推开了几?步。
师清浅力有不逮,被推到了一边,她迷茫地抖了抖耳朵,似是有些疑惑。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道侣?
修士间永结同?好的结契道侣?
阿翎踢开狗后,继续同?顾景阳说道:“不信你?可以考验一番,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兰扶伤虽然现在没有日后强,做事也还有些浮躁,还有很多不靠谱的想法。
但?是同?医修洞府那些新人比起?来,她还是强了不止一点半点的。
她看过之前兰扶伤送来的那些丹药,毕竟她上一世也是个医修,虽然学得不怎么样,但?还是能看出东西好坏的。
顾景阳听她说得这么肯定,心里的疑惑少了几?分,但?她还有另一层顾虑。
“此次行动怕是有危险,你?想那兰扶伤一道儿去,人家并不一定想去。”顾景阳觉得还是得先?问过兰扶伤的意思?。
“那我?去问问她。”
阿翎说着就要往外?走。
刚走了一步,就被一条丑狗给拦住了去路。
“滚一边去,好狗不挡道,丑狗尤其不能挡道!”
好看的狗挡道,搞不好还有人看颜值愿意撸一把的,这种丑狗挡道,挨一脚都算轻的。
尤其是这种丑得吓人的。
阿翎迈步就要跨过它,却?忽地听到了门口传来一阵轻响,有人来了。
“阿翎,你?在吗?”
顾景阳挑挑眉,真巧,这人是长顺风耳了么。
阿翎笑了开来,还这是巧了,她转头看向顾景阳:“你?瞧,人自己上门了,你?可以亲自问问了。”
她快步越过了挡路的丑狗,去给兰扶伤开了门。
她走得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第056章 爬上床
顾景阳见阿翎起身往外走, 本也是要跟上的。
却在经过阿翎捡的这条‘狗’时,感觉到空气?一瞬间的凝结。
她诧异地低头去瞧,她竟是在一条‘狗’的眼里看到了人才有的复杂情绪。
那眼里幽幽的亮光好似刀锋般锐利,顾景阳顿觉一阵寒风卷过, 她顺着?它如冰晶般的目光往外?瞧, 阿翎同兰扶伤笑着相携而来。
兰扶伤是来给阿翎送些她新研制的, 加入了提神醒脑功效的酥糖的。
她知道阿翎未辟谷, 还喜欢吃各式点心, 之前又听说她总是觉得?困顿,就想到将药丹加到了酥糖里。
阿翎想要提神醒脑的时候来一颗就行?。
听阿翎说顾景阳也在, 心下?更高兴了, 那正好了, 她给顾景阳也做了一份,可以?直接给她了。
阿翎听兰扶伤说了她要给她的东西, 是加了药丹的酥糖,顿时头皮发麻, 想到了刚刚那好似苦药里加了醋的茶汤。
她很是忐忑地吞了一口?口?水,纠结要不要收。
兰扶伤没瞧见阿翎脸上的纠结, 她随着?阿翎一进了屋, 就瞧见屋里笔挺挺站着?的顾景阳。
看清她的样子, 兰扶伤不由得?心生疑惑,顾景阳的脸色怎么瞧着?有?些不对。
不等她细瞧,兰扶伤忽地眼神一颤,前进的步子一顿,两?手一松, 手上的东西齐齐往下?掉。
阿翎庆幸,得?亏她身手敏捷, 眼疾手快给接住了,不然这些酥糖掉地上,可就不能?吃了。
虽然她也不大敢吃,但刚刚她已经决定收下?了,不收怕兰扶伤难过。
她隔空送物,把几盒酥糖都好好的给转移到了刚刚喝茶的茶桌上。
转头见兰扶伤是瞧着?那条丑狗给吓着?的,阿翎挑挑眉,到没想到兰扶伤胆子这么小。
这狗虽然丑了点,但也不至于吓成这样,人都僵在原地了,一双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没事,扶伤,那是我捡的一条狗,不咬人的。”
阿翎说着?就迈步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却发现兰扶伤还呆在原处没跟上,她又退了回去。
“真的,你放心,它不咬人,别说咬人了,这丑狗现在连路都走?不好,放心吧。”
阿翎一边宽慰兰扶伤,一边指着?丑狗点了点,又给它示意了一下?一旁的狗窝,意思?很明显了,是要它回窝里去。
但那狗就好像看不见听不懂了一样,还笔挺挺站在了顾景阳的脚边。
同顾景阳两?个人跟两?个雕塑一样。
阿翎侧头看了眼身边这个,好家伙,三个雕塑。
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气?氛那么怪异。
“顾景阳你怎么了?”
阿翎看了看这三个雕塑,选择先问那个看起来最正常点的。
听见阿翎的呼喊,顾景阳回过了神,尴尬地笑笑:“没事,坐久了起来动动。”
她总不能?说她被阿翎的狗给震慑到了,刚刚一刹那间这狗身上的气?场,真的就好似绝境高手才有?的气?魄。
她低头去看,刚刚的迫人气?息已经不存在了,难道是她的错觉?
阿翎挑了挑眉,这话怎么好像她刚刚说狗的时候用?过,奇奇怪怪的。
见她没事,阿翎转头去问兰扶伤:“扶伤你怎么了?”
兰扶伤在顾景阳开口?说话时,那瞬间被攫取的神思?就归了位。
她疑惑地摇摇头,刚刚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力。
兰扶伤随着?阿翎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顾景阳她们身前。
她望着?顾景阳腿边,刚到她小腿肚位置高度的动物。
“阿翎,这异兽是?”
兰扶伤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丑得?清奇的动物,她一时分辨不出这是个什么动物异化而成的异兽。
“是狗,前些日子捡到的,别管它了,有?正事。”
阿翎说着?蹲下?身,抱起了丑狗,给它放到了狗窝里。
兰扶伤见那狗被抱起时,还在瞪着?她,被抱到了窝里了,依然在瞪着?她。
是有?什么事?
兰扶伤走?到了狗窝边上,望着?这异兽身上的绷带:“阿翎,这异兽是怎么伤的?”
“不知道,捡到它的时候,已经快死了,周围也没见着?其他的东西。”
阿翎估摸着?是哪个修士下?了狠手,其他的妖兽或是异兽,就算虐杀,也做不到剥皮。
兰扶伤看着?这异兽眼皮上的缝线:“这伤是牧伶药师处理的吗?”
阿翎点点头:“嗯,药也是从她那儿拿的。”
兰扶伤心道果然,也就牧伶药师有?这个水平还有?这等好心,治疗一只异兽。
要知道,在奇鹤山,除了稀有?灵兽外?,其余像是妖兽、异兽,在很多修士眼里,就是个能?拿来取乐或是练手的低等生物,洞府里的医修大多不会管一只异兽的死活。
“阿翎,你在洞府里收留只异兽,怕是不妥。”
兰扶伤有?些担心,先不说其他人对异兽的防备心思?,就算是异兽本身,也是有?危险的。
也不知道它们变异的程度,或是变异后有?的不良后遗症会不会针对人。
“这就是只丑了点的狗,不是异兽。”阿翎给兰扶伤解释。
兰扶伤诧异地望了眼阿翎,有?些犹豫:“阿翎,这不是狗”
狗怎么能?有?这么尖利的下?巴,还有?这通体纯黑到没有?一丝杂质的肤色,就像是一团黑雾凝化而成。
阿翎叹口?气?,望着?丑狗的目光也有?点心累,这狗也是,就不能?长得?像狗一点,上一世?也是,除了它没人相信它是条狗。
还有?说它是什么危险异兽的,要弄死它。
它不就是丑了一点,长相特殊了一点,脾气?差了点,不识好人心了点,忘恩负义了一点,其他都还行?。
又不杀生,也不害人,平时给它烤个兔腿还得?哄着?才吃。
它要是危险,那兔子也危险,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扶伤啊,这真是一条狗,不信你问顾景阳,刚刚她还听见它狗叫了。”阿翎说着?扭着?身子去看顾景阳。
顾景阳在两?人蹲下?研究那狗时,就已经坐回了位置上。
听到阿翎要她为一条狗证明它是狗,顾景阳忙不迭点头:“对,那就是一条狗。”
她好怕阿翎又跟那狗拧巴上了,要那狗也给兰扶伤叫一声。
其实阿翎刚刚确实有?一瞬间冒出了这个想法?,但想到刚刚丑狗那可怜样,她想想还是算了。
这狗大概天生就不爱叫,而且刚刚它那叫的,还不如她来的像狗。
搞不好狗界也有?鄙视链,它已经长得?这么丑的,还不会狗叫,大概率在狗界里也经常被欺负。
兰扶伤听顾景阳这么说,还是不大信,她猜测可能?是叫声相似,她有?些不放心,面露纠结。
阿翎想了想:“要不,扶伤,你给检查下?,看看这丑狗除了样子奇怪些,可有?异变之处?”
一般来说,妖兽或是普通兽类异变,都是变化身体某一部分,一般都是变得?更强,或是适应生存。
比如从前,阿翎想去逮只兔子解馋,就遇到了一只异变的兔子。
光瞧外?表她都没看出它有?什么不一样的。
阿翎当时正要下?手抓了那只在一棵苹果树下?望着?树上苹果的兔子,忽地,那兔子站起了身子。
好家伙,那身子下?头掩藏的腿比她还长,细细的跟一对高跷一样,支撑着?那兔子吃到了树上的苹果。
阿翎自那以?后,好长一段时间不敢逮兔子,她害怕一不小心抓到这种变异长脚兔。
想想那画面,烤兔腿不得?烤出烤长颈鹿脖子的气?势,那吃下?去,她怕她也得?异变。
兰扶伤听阿翎这么说,立马应了,检查一下?,她也好放心。
只是,她刚一伸手,那异兽就偏开了头。
“别动!”
阿翎一把拽住了丑狗的两?个耳朵,摁住了那企图躲闪的狗脑袋,顺便还捂住了丑狗那瞪得?骇人的两?个眼睛。
瞧着?丑狗挣扎不了了,阿翎对兰扶伤说:“可以?了,你来吧。”
顾景阳一直在远处望着?她们,看到这里,真心觉得?这‘狗’对阿翎真是十足的好脾气?。
兰扶伤也发现了,这狗好似只亲近阿翎。
她手心蓄起蓝色治愈光,医修的治愈术不仅可以?帮助伤口?愈合恢复健康,也可用?来探查异兽身体里发生了异变的部位。
兰扶伤的手稳住在了异兽身子一指距离处,蓝色的治愈光,渗进异兽的身子里一点点往四周散去,白色的绷带渐渐都透出了蓝色的光。
连那没裹着?绷带黑乎乎的两?只耳朵也变成了蓝色的。
阿翎的眼角不住的抽搐,太丑了,这才真是丑得?吓人啊,幸好她的丑狗是黑色的,要是这种泛着?幽蓝光的黑,那才是,她大晚上见到都会以?为见鬼了,丑得?能?吓死人。
兰扶伤见异兽身体各处都泛起了蓝光就收回了手,静静等在一边。
若是异兽身体哪一部分发生了异变,那等着?蓝光褪去后,就会有?一块蓝色莲纹印记出现。
阿翎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她没说什么,静静地同兰扶伤一道等蓝光褪去。
一盏茶后,蓝光渐渐褪去,阿翎也松开了捂住丑狗眼睛的手。
师清浅半阖着?眼睛,望着?面前的两?人,她们一道蹲在了她的面前,肩并着?肩,相贴的膝头没有?一丝空隙。
她觉得?刺眼得?很,用?力朝着?两?人相贴的膝头拍了一掌。
可惜她如今只是个分身元婴,灵识还受了严重的伤,体内真气?全无,这一掌下?去,轻得?就跟小奶狗同人玩耍不小心扒拉了一下?一样。
望着?轻轻巧巧就被握着?的手,师清浅头一次被自己蠢到。
阿翎看着?显得?有?些焦躁不安的蠢狗,心软了一分,说话的语气?也放轻了许多:“没事,就检查一下?,又不痛。”
话音刚落,蠢狗身上的蓝光就完全消散了,身上的绷带除了之前就染上的一点点血迹,没有?其他任何?异样。
脑袋上露出的耳朵也一如既往的黑。
阿翎早就知道结果会这样,要是能?检查的出异变之处,牧伶药师也不用?干巴巴同她争辩这蠢狗是不是异兽了,直接给证据就行?了。
上一世?也不少人说蠢狗是异兽,但没一个人能?拿的出证据。
它其实就只是一条丑了点的狗。
阿翎扭头看向显得?很惊讶的兰扶伤:“这下?信了吧。”
阿翎说着?话就起了身,蹲了这么久,腿都有?些麻了,还有?正事呢,再说这蠢狗也差不多时间该换药了,赶紧把正事聊了要紧。
阿翎扶起显然也有?些脚麻的兰扶伤,打住了她还有?的疑惑,把人扶到了茶桌边上坐下?。
“正事要紧,顾景阳你同扶伤说吧。”
顾景阳点点头,将刚才同阿翎说的事又同兰扶伤说了一遍,末了征求兰扶伤的意见。
“我们需要一位医修,阿翎的意思?是想你同我们一道去,你的想法?呢,你想去吗?”
顾景阳刚才已经瞧见了兰扶伤的治愈术,那蔚蓝的术光已经能?体现兰扶伤不俗的能?力,确实同阿翎说的,比一般的医修洞府新人的能?力来得?强。
之前洞府选弟子,考的就是治愈术,她在仙霓台下?看的清楚,没有?人的术光能?比刚刚兰扶伤施展出来的术光更蓝。
这蓝色纯净如碧空。
她当真是没想到,这兰扶伤倒不像她给人的感觉那般没用?,还是有?些实力在身上的。
兰扶伤在听完顾景阳说的事情后就心生向往,又听到顾景阳竟然邀请她一道去,惊喜来得?太突然,她都有?些不敢信。
“我吗?我可以?一道去?”兰扶伤眼里闪着?希冀,两?眼亮晶晶地望着?顾景阳。
顾景阳挑了挑眉,她刚刚说的难道不清楚么:“嗯,只要你愿意,不怕危险的话,可以?同我们一道去。”
兰扶伤自是不怕危险的,她就是担心给顾景阳她们惹麻烦,她有?些犹豫:“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顾景阳蹙眉,这人怎么总是这一副窝窝囊囊的模样,怕这怕那的。
不等顾景阳说什么,阿翎笑着?凑过身:“放心吧,有?我呢,你要添麻烦就找我,我巴不得?给你解决麻烦。”
阿翎在心中狡黠一笑,多麻烦几回感情不就更深了么。
兰扶伤望着?阿翎赤诚又自信的笑容,心下?的紧张忐忑消散了不少。
“谢谢你们愿意带上我。”
这种任务一般来说是轮不到无门派的新人的,兰扶伤感激地看了眼顾景阳,若不是顾景阳负责这事,她是不可能?有?机会参与的。
兰扶伤在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好好表现,做个有?用?的人。
听到一个月后就出发了,兰扶伤赶紧起身告辞,她要回去好好准备,多炼制一些药丹,还得?去飞虹临新楼多查阅些妖兽异变的资料。
兰扶伤离开后,顾景阳也同阿翎告辞了,她还得?去把人选定好了的事同衡青易回禀一番。
临走?前,阿翎说什么也要让顾景阳把桌子上兰扶伤送来的‘酥糖’全部拿走?。
她可不想再见识到第二种她从未见识过的味道。
酸甜苦辣咸,阿翎从前只知这些味道,如今她的人生经历中多了一味味道,叫兰扶伤的茶。
把人都送走?后,看时间正好要给丑狗换药了。
从刚刚兰扶伤给它探查身体后,它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后面没有?再打扰过她们,就一个狗安安静静蹲在狗窝里。
看到阿翎靠近,还抻直了脖子,阿翎挑了挑眉,倒是挺自觉,她一把捏住丑狗的后脖颈,托着?屁股就给丑狗抱了起来放在了膝盖上。
从乾坤袋里将要用?的东西取出,东西有?些多,阿翎腾出一只手把桌上的茶盘茶盏都推到了角落里。
等把需要用?到的伤药全部取出,桌子都快堆不下?了。
不过这已经比前几天好上许多了,尤其是头三天,那需要的东西多得?,三张桌子都不够放。
每上一次药,全套功夫下?来小两?个时辰,基本前三天,她就在上药,休息,上药,休息中度过的。
阿翎轻轻呼了口?气?,也不知这丑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运气?好的话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运气?不好的话怎么受这么重的伤正好遇见的是她。
阿翎觉得?除了她,怕是没人能?这么好心花那么大精力救一条丑狗。
“就当你运气?好吧,遇到了我。”
阿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轻轻解开了丑狗身上的绷带。
有?些地方黏着?还没愈合的血肉,每次解下?都会撕扯掉一些碎肉。
阿翎紧紧咬住了后槽牙,每每这个时候,她就感觉自己身上也给扯掉了一块肉一般的毛骨悚然。
“忍一忍。”阿翎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丑狗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丑狗除了第一天上药时,有?些像是生理上控制不出的闷哼,后面就完全是一声不吭,安安静静的,好像伤的不是它一样。
要不是阿翎每每处理到伤势严重的地方,它那忍不住的颤动,阿翎还以?为它没有?痛感呢。
唉,怎么会不痛呢,阿翎光是瞧着?都替它疼。
上一世?她就是见着?这些伤口?,心里悲痛不已,心说以?后一定好好对它。
开始它的冷淡抗拒,阿翎都把它当成了它被修士伤了后的防备心,这也难怪的,要是她被人类伤成这样,怕是以?后见着?修士都害怕。
阿翎把解下?的绷带扔到一边,将桌上最显眼的,标着?【一】的瓶子拿了起来,倾斜瓶子,小心地将里头的绿色粘稠药水倒在了标着?【二】的空钵头里,再将标着?【三四五六】瓶子里的药水都给倒进钵头里。
阿翎一手轻轻撸着?丑狗的耳朵,一边将这些药水给搅作了一团,这药若不是牧伶药师给的,她真的会打个问号。
上一世?也是,她是抱着?不信任的态度,在没得?选的情况下?才给丑狗用?的。
混合好的药膏是奇异地透明凝胶状,味道也不算难闻,还有?点青草香。
阿翎小心拿起牧伶药师特意给的小软勺,一点点将药膏涂在丑狗的黑皮上。
“等你好了,可得?去好好谢谢牧伶药师,我都没用?过这么好的药。”
阿翎心想,这些药效倒是其次,可能?洞府内有?更好的药,但这清香的药味显然是特殊处理过了。
一般来说医修愿意替他们治伤就很好了,不会有?人还想着?药苦不苦,药香不香,谁要敢提这些要求,那也是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了。
牧伶药师给的这些药,每瓶药都经过了处理,都是一样的青草香。
这丑狗的待遇比他们这些人都好,阿翎上一世?到没想过这点,现下?想想,牧伶药师怕也是个喜欢狗的人。显注负
阿翎心想,要不然一个月后,她将狗给牧伶药师送去吧。
不然就这条丑狗的挫样,丢出这门怕是没人要捡,还有?就是它如今这一点大,无主的话搞不好又会被欺负。
阿翎一边打算着?,一边将剩下?的伤药都给一层层糊了上去。
师清浅感到身上一阵阵清凉,她安静地看着?低头认真上药的阿翎,眼里有?些疑惑,这一次阿翎怎么这么安静。
一般来说,这时候她总是会骂上几句,类似‘照顾你真麻烦‘‘脑子坏了才会救你’之类的话。
还会嘲讽几句她是个不知感恩的,说对她好也没用?,说她好了后拍拍屁股就会走?。
师清浅不知道阿翎为什么会这么想,虽然她确实不能?久待,元婴总是要回去真身才行?,但这些阿翎又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笃定她会离开?
她安静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的阿翎,口?中泛起些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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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阳从阿翎这处离开后径直去了温塔洞府去寻衡青易。
衡青易听说她要带上阿翎,倒是不意外?,但那兰扶伤的名字,她倒是十分的陌生。
“这事既交给了你,就由你决定,只是不可大意,若是情况不对,及时传送消息回来,不可莽撞。”
“剑修洞府那边也会派两?人与你们同去,你需得?小心合作,一切以?安全第一。”
衡青易话里有?话,因着?有?些话她也不能?说得?太明白,只能?点到为止,好在顾景阳是个聪慧的,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说剑修可能?会搞鬼,要她小心提防,最重要是她们的安全,至于剑修那边,若是必要时可以?舍弃。
顾景阳没有?多说什么,顺着?应下?,但在她看来,无论是剑修还是术修,都是一道在内门修行?之人,她既然将人带了出去,自当也会尽力将人安全带回来。
另一边,兰扶伤回了住处后,将她现有?的丹药都给整理了出来,看看有?哪些是可能?用?得?上的。
她从前捣鼓了太多的东西,好些她看见的时候也有?些陌生,她竟然还有?能?帮助兽类强健肌肉的药丹。
这让兰扶伤立刻就想到了阿翎那条‘狗’。
虽然她如今还是觉得?那实在不像是狗,虽然测不出有?什么地方变异了,但兰扶伤就是觉得?那‘狗’有?些不对劲。
兰扶伤一边思?考是哪里不对劲,一边整理药丹,忽地,她在一琉璃瓶里瞧见了自己眉头紧蹙的模样。
她福灵心至突然就想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那狗长得?太像人了,这兽类同人类不一样,长得?越像人就越怪异,阿翎那‘狗’瞧人的方式动作都同人一样。
还有?那看她的眼神,冷漠阴沉,这样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这么想时,她脑海中竟然冒出了在仙霓台下?,师清浅瞧她的那模样。
和刚刚阿翎那‘狗’给她的感觉好像啊!
兰扶伤惊讶地捂住了嘴,随后用?力晃起了脑袋,心里默念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她怎么能?把一条丑狗想成师清浅呢,她太不应该了,师清浅怎么会变成狗。
兰扶伤赶忙拍拍脑袋,同时有?些懊恼,刚刚忘了问了,不知道一个月后,阿翎会不会带上那狗一道去。
若是带上的话,她可以?给那狗也配上一些动物用?的伤药。
阿翎还不知道兰扶伤已经在给她的丑狗捣鼓各种奇怪的药丹,她在给丑狗处理完伤口?后,累得?直挺挺仰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倒不是这一次换伤药给累得?,是这几日日复一日积累的困顿,在这一次下?大爆发了。
阿翎用?指头点了点被她放回狗窝里的丑狗:“我要睡一觉,你要走?就自己走?,门在那边,但我劝你别想不开,你现在这身子骨出去,叫人踩一脚就废了。”
说完后阿翎也懒得?瞧它了,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师清浅心下?好笑,这人明明就不希望她走?,但每次说出的话总是故意装得?很凶残。
见床上的人渐渐没了声响,她慢慢地靠近了床边,用?力垫起身子往床沿上一趴,屏着?呼吸往床上瞧去。
床上的阿翎紧紧闭着?眼,呼吸深长均匀,身子一起一伏十分的规律起来。
竟是这么快就睡着?了。
师清浅轻手轻脚踉踉跄跄跑到了狗窝边上,小心地拖着?狗窝一点一点往床边挪。
身上的伤口?随着?她的动作撕扯得?生疼,师清浅紧紧咬住了后槽牙,她对如今这幅孱弱身子实在是无力得?很。
谁能?想到,天赋卓绝的她如今只是想要爬上一张床,竟然会如此的困难。
身上的绷带渐渐泛起了红色,师清浅咬着?牙不叫自己发出一点呜咽声。
前几日她就已经发现了,只要她发出重一些的呜咽声,阿翎立马就会来瞧她怎么样了。
她只能?尽量不发出痛呼,好叫这人能?好好休息。
把狗窝成功拖到床边,师清浅用?头将它顶起,翻了个面,踩着?狗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是爬上了阿翎的床。
师清浅浑身失力趴在了床上,尽量压着?急促的呼吸,安静望着?床上睡得?香甜的人。
师清浅心觉好笑,这人都已经结丹了,怎么还这般需要睡眠。
阿翎要是听到这想法?必然要嘲讽一番,睡觉就算不是必须了,那也是她的爱好。
只是阿翎没想到,她这一觉竟然叫她梦到了从前。
还是和丑狗的过往。
望着?梦里的场景,阿翎惊诧不已,丑狗确实叫过一声,倒是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时间太久,她竟都忘了。
第057章 上一世
阿翎自进了奇鹤山, 八年来,除了通过考核进奇鹤山的那第一天,就只有今天又再一次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快乐。
大约是高兴的事凑一道来了。
她的小丑狗,今日正式被牧伶药师宣布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
想想这一个月以来的不?容易, 阿翎要是会哭, 这会儿怕已经是热泪盈眶喜极而泣了。
不?光她不?容易, 这丑狗也不?容易, 那么重的伤, 阿翎开始还担心它熬不?过去,倒是没想到, 它那般的坚强。
眼见?着它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阿翎的心里都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
还有一种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力量, 让她体内的灵气好似都充盈了些。
这一个月没出门,除了悉心照顾丑狗外?, 她也静下心来潜心修炼,感觉这一个月的收获比之?前?几年都来得多。
望着怀里阖着眼的丑狗, 它还是那一副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
今日牧伶药师说?它痊愈了,也不?见?它有什?么高兴模样。
一个月了, 它就这么安安静静,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事若关己?爱咋咋地的,一副厌世模样。
阿翎给它上药,它也没有任何的反应,要不?是一些生理上的颤抖,阿翎都要怀疑它失去五感知觉了。
或许是被人类伤得太重了, 让这丑狗对人类产生了防备心。
阿翎呼了一把丑狗脑袋上长出的稀疏的黑毛,心想没事, 她一直对它好,它一定能感觉到的。
这可怜的丑狗这一月以来,日日关在?她那小小的房间里,想来它也有些闷得慌。
原本阿翎还想着要带它出去散散心,结果今日就收到了阿青的传信。
真是太好了,阿青自进了剑修洞府后,她们就不?大能联系上了,她原还以为?是阿青不?大想搭理她了,如今想来,是自己?内心狭隘了。
阿翎为?自己?那曾经阴暗想法感到惭愧。
看着阿青的传信,上头说?,他?们剑修洞府要去一个大妖洞里查看,可以带上几位新人一道长长见?识。
阿青说?在?她的再三请求下,带队的长老答应了这个请求,阿翎能同他?们一道去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一般剑修洞府这类外?出任务可轮不?到无门派的修士,尤其是她这种在?飞虹临新楼蹉跎八年都没进内门,被判定了没有修仙潜质的废物。
阿翎可不?认为?自己?是废物,她觉得她只是缺了一个开窍的契机。
但在?奇鹤山那么久,她除了觉得此间灵气比在?鸿渐学?府的时候充沛,其他?的,她并没有觉得多有助力。
或许是因为?没有进洞府,没有上师带着修行。
这段只能在?飞虹临新楼修炼的日子,实在?是枯燥乏味,阿翎都能理解霍振当初是怎么受不?了了要退出内门的了。
但她不?想退,也不?打算退,她一定要变强,强得叫霍振他?们不?敢小瞧她。
还有师清浅,阿翎每每想起来都气结,她没想到进了奇鹤山,师清浅的阴影比在?外?面还大。
内门的人对她的喜欢,比在?鸿渐学?府更多。
上一次她不?过就质疑了几句,就被她狂热的崇拜者给打了。
想到这阿翎还觉得隐隐脸疼。
阿翎揉了揉怀里的狗头,也是在?那一日,她遇到了这丑狗,发现这世上还有比她可怜得多的多的东西。
她至少还有能力救这丑狗,也不?算太没用。
“可以出门了,开心吗?”阿翎温柔地同怀里的狗说?道:“咱们一道去见?识见?识那大妖。”
师清浅眼皮都没抬一下,这蠢货,也不?想想剑修洞府那群人是怎么会带上新人一道去的。
若是简单的任务,没必要带上新人分战利品。
洞府的俗规,外?出完成任务获得的好东西,同行的人按着带队长老的分配,可各自获得些好东西。
若是比较棘手的任务,带上新人有什?么用,大概率是去送死。
这蠢货不?知这些,她那进了剑修洞府的‘朋友’还能不?知么。
师清浅掀起眼皮看了眼兀自开心的蠢货,她嘴里的轻快调子都已经哼了三遍了。
从前?只当她是个心思阴暗乖戾嚣张的蠢货,如今倒是彻底明白了,这就是个彻头彻脑的蠢货。
也不?知这些年,这蠢货是怎么活下来的。
师清浅一个月前?是怎么也想不?到,她还有需要这蠢货救的一天。
也想不?到,这蠢货真的救了自己?。
师清浅神色复杂,这一个月的照顾,其间的辛苦她看在?眼里,她也是头一次知道,这惯会惹事的蠢货还有那么耐心温柔的一面。
师清浅的内心微微异动。
阿翎带着丑狗回?到屋舍,将狗放到了床上,这一个月她们都一道睡床上,阿翎也方便随时起来观察丑狗有没有事。
“你?自己?玩会儿,我得准备些出门的东西。”
阿翎心想除了些救命药丹外?,还得带些吃的,不?止她吃的,还有狗吃的。
师清浅看着兴奋不?已哼着歌在?期待参加剑修洞府任务的阿翎,目光复杂。
“真开心,我还是头一次参加这种任务,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大妖。”阿翎一边收拾一边同丑狗絮絮叨叨。
师清浅已经习惯了,她这个不?需要回?应也能说?上一天的能力。
她趴在?床上看着阿翎自言自语,拿着一块布在?用术法裁剪,也不?知道要搞点什?么花样出来。
师清浅已经感觉到身体里的灵力在?渐渐恢复,今日牧伶也告诉她,分身元婴修复的差不?多了,她若是要回?到真身,应是也可以了。
她看着还在?独自傻乐的蠢货,瞧着是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她别去。
她要是突然开口说?话,也不?知道这蠢货会不?会把她当妖怪,这人的脑子总是让人很难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师清浅在?牧伶那儿,见?过自己?这伤了的元婴随意幻化的兽形,她真的很难理解,这蠢货是怎么把她认成一条狗的。
今日还同牧伶说?她是天居鬣狗,是上古已经灭绝的神兽。
关于这个名字,师清浅是完全知道它是如何来的,阿翎翻阅古籍的时候她也在?,她完全不?瞧那神兽习性、外?在?描述,就瞧着哪个名字霸气,选了个喜欢的。
哦不?,倒也有个先决条件,就是已经灭绝了的。
要让这蠢货一个人去,怕是有去无回?,师清浅心想,罢了,先不?回?去真身了,陪着这蠢货去瞧瞧剑修洞府那帮人打的什?么主意。
就当回?报这蠢货这一月的照顾。
三日后,师清浅见?着阿翎掏出的东西就后悔了这个决定,她想立刻回?去真身。
“怎么了,这不?是狗绳,也不?是狗链,放心,来,乖乖把脚伸进来。”阿翎拿出了她捣鼓了几天的布袋。
这已经是她做的最好的一个了,初始那几个做得感觉都不?大舒适。
这一次的布袋子,她在?丑狗放脚的几个洞里都加了一层软绒,这样被拎着四肢应也不?会太难受。
师清浅额角抽搐,她才不?要被块布裹着,叫蠢货背着走,她挣扎着往后躲,坚决不?伸腿。
阿翎只当它没见?过,胆小不?敢尝试,一把拽过丑狗的腿给塞进了那四个洞里,然后布袋子往上一提收拢,斜跨在?了腰间。
“大小正合适,你?瞧,这样你?就不?用自己?走了。”
阿翎说?着就背着这特殊布袋子走了几步,拍拍狗脑袋,“开心吧,有我背着你?。”
师清浅被布袋子裹挟着,想躲开阿翎的手都不?能够,她不?悦得浑身笼罩上了一股寒气。
但阿翎无知无觉,还开心地在?屋里好好走了两圈,觉得挺结实的,这样就不?担心丑狗走丢了,或是走不?动道。
“我可真是太聪明了。”阿翎满意地感叹到。
师清浅冷哼一声,心底嘲讽,你?可真能够自作?聪明的。
背着一条狗赶到集合地,阿翎刚一落地,就被四五道目光给盯得脚步一顿。
赵笛青见?着人,同身边人说?了句什?么,就撇下他?们笑着向阿翎走了过去。
“阿翎,你?可来了,就等你?一个了。”赵笛青略有些嗔怪,但还是笑着拉着人,往人群中走。
阿翎挑了挑眉,不?是说?辰时集合,她提前?了近一个时辰到的,怎么这些人比她还早
“哼,一个新人竟然最后一个到,谱可真够大的。”人群当中一位剑修冷冷瞧着阿翎,说?出的话也很是不?客气。
周历不?悦地看着阿翎,他?是这一次的带队长老,没想到一个新人竟然叫他?好等,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阿翎蹙紧了眉心,她又没迟到,是这些人早到,这怎么能怪她,她刚要辩驳几句,就被赵笛青给握住了手。
她抬眸看去,赵笛青微不?可见?冲她摇摇头,似是让她别出声。
赵笛青一脸歉意看向周历:“对不?起周长老,都是我不?好,我该提醒阿翎早些到的,是我的错。”
她说?话的时间骤然红了眼眶,一副很是自责内疚的模样。
周历瞧了她一眼,见?她这幅模样,一时间倒也不?好意思说?些重话:“算了,抓紧时间出发。”
他?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对赵笛青说?完后,目光转向阿翎,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剑眉倒竖,似是十?分不?待见?阿翎。
“至于你?,待会儿跟紧我们,别拖拖拉拉的,若是掉队出事,可没有人来救你?。”
他?说?完后率先上了剑,御剑出发。
阿翎神色不?悦,但人已经离开了,要分辨几句都没机会。
“明明是他?们自己?早了,怎么还怪上我了,我又没——”阿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笛青捂住了嘴。
“嘘,阿翎,别说?了,那可是洞府长老,得罪他?可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来不?及通知你?,他?们都到了。”赵笛青说?着很是内疚,“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这一次都到的这般早,我也是最后几个到的。”
阿翎拧眉:“这怎么能怪你?,你?又不?知道他?们会早到,这些人也是,一点没有时间观念,说?好了什?么时辰就该什?么时辰,若是要提前?,也该早点通知,自己?没有个计划,还怪上别人了,就这还长老,我看是长得老。”
阿翎说?完宽慰赵笛青:“你?也别怪自己?,这又不?是你?的错。”
赵笛青闪着泪光点点头,似是很感激阿翎的体谅:“你?不?怪我就好,咱们赶紧出发吧,我带你?一道。”
阿翎点点头,她的御剑水平比较一般,她也担心跟不?上。
赵笛青在?这方面是下了苦功的,阿翎心下感叹,她们是一道进的内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两人的能力差距就越来越大。
连带着她们的关系也不?似从前?亲密了。
阿翎一阵心酸,她从前?就只有赵笛青这一个朋友,进了奇鹤山后也没有新的朋友,自从赵笛青去了洞府后,她日常里就一个人孤零零的。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就握住了斜挎包里的狗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它软乎乎的脖颈。
师清浅想避开这手,但人在?袋子里无处躲,她无奈掀了掀眼皮,看着上头那绷着脸的蠢货。
剑修洞府那帮人,定好的时辰不?迟到都已经是罕见?了,又怎么会提前?,她看了眼前?头御剑的人,听刚刚的对话这人同蠢货是认识的。
如果时间是她通知的,那基本可以肯定,是这人传错了时间,要么无意,要么刻意。
按着刚才她瞧见?的那一切,她倾向于刻意。
刚才她可瞧见?了,那人低头似是难过的样子,但从她的角度望去,正好能瞧见?那隐隐翘起的嘴角。
这蠢货竟然能把这种人当朋友,当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到了地方,周历清点人数,见?人都齐了,就给大家讲这次任务要注意的事。
“下头是剑修洞府新发现的一个妖洞,具体是什?么妖还不?得知,前?头有两位同门路经此处,一人跌入其中后消失不?见?,另一位同门寻不?见?人回?去禀告了府主,府主命我们前?来查看一番。”
“此次若是能将妖兽除掉救出同门,除大妖洞里可得的好东西,府主另有奖励。”
周历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些高兴,他?们都没想到这次任务竟然还有额外?奖励。
但阿翎觉得在?周历说?完后,众人瞧她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开始阴阳起了阿翎。
“你?这新人倒是运气好,遇着这么一个奖励丰厚的任务,待会儿可别干看着一点贡献没有,白白得了奖励。”
另一人紧跟着接上:“就是,自觉点,能做的事都做了去,可别想着不?劳而获。”
又一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望向她腰侧的布袋:“你?当是来玩的啊,还带着这么个丑东西。”
阿翎可以当他?们说?她的那些话是放屁,但决不?允许她们嘲笑她的狗。
“你?长得很好么,我要玩也不?跟你?玩啊,我就喜欢跟好看的东西玩。”阿翎笑得比对方还阴阳。
就吵架而言,她很少输。
果然,对方一听就怒了:“你?说?谁丑东西?!”
阿翎心道好笑,就这么一句话就破防了,还学?什?么阴阳人,一看就是从前?没吃过亏。
她刚要继续发力,又被赵笛青给拦下了,她祈求的目光望着阿翎。
阿翎烦躁地蹙了蹙眉头,但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没在?继续说?。
对方却像是觉得阿翎怕了,开始咄咄逼人了起来。
“要我说?,就不?该带新人,浑身上下就厉害了一张嘴,待会儿遇见?了妖兽,可别就知道哭爹喊娘,一点用没有。”
阿翎笑了:“你?放心,你?喊我都不?会喊。”这是实话,她喊猫喊狗也不?可能喊霍振或是林念郦。
赵笛青眼里闪过不?悦,对于阿翎的反击很是不?高兴,一个无门派新人不?说?低调点,竟然还同洞府剑修吵起来了。
她都有些后悔她这举荐人的行为?了。
或许就不?该找阿翎,反正只是个诱饵,新人可选的一大把。
那边,周历也有些不?大高兴,找个新人只是想着他?们不?知情,拿他?们当诱饵能顺利些,再者也不?白当,事情结束后她们也能有奖励。
是赵笛青推荐的人,说?是一心想见?识下剑修洞府弟子的厉害,又从没参与过这些任务很是向往。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阿翎,这人他?之?前?也听说?过,主要倒不?是她有名,是她针对的人在?剑修洞府有名,师清浅那可是峰主叶冰枫亲收的弟子,如今盛传她将是下一任的峰主。
他?是不?大服气的,那师清浅天赋是不?错,但日常里清高自傲,同剑修洞府并不?亲近,这样的人做峰主于整个剑修洞府来说?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难道她会为?着剑修利益去同术修对上。
就她那种不?理凡尘的模样想来是做不?了这事。
可是剑修洞府内,大家偏就喜欢这种高岭之?花,据他?所知,不?光是剑修长老,就是其余洞府府主好似都对她心生好感。
还有说?裁云上尊也喜欢师清浅这弟子,想同人结为?道侣一道修行呢。
周历看了眼阿翎,像这样讨厌师清浅的人倒是少数了,他?也是那少数之?一。
想到这,他?瞧阿翎稍稍顺眼了一些。
“好了,别吵了,正事要紧,阿翎你?先下洞。”周历直截了当地制止了双方的口舌之?争,开始安排众人下洞。
“什?么?”
阿翎诧异地看向周历,这洞里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有剑修弟子在?里头失踪,他?这长老不?先下,倒是叫她一个新人下去,这不?是摆明了要她去送死?
“这不?合适吧?我一个新人,修为?不?高,下头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要出了什?么事,你?们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吗?”
师清浅掀起眼皮望了眼阿翎,这蠢货关键时刻倒是没犯蠢,刚刚她还担心这蠢货会答应下来。
她如今是完全看明白了,剑修这群人带个新人做什?么,不?出意料,果然是拿来做诱饵的。
自进了奇鹤山,师清浅对于这些修仙之?人,拉帮结派各怀心思,为?了一点灵气地盘就能自相残杀十?分的厌烦和恶心。
就这样子的一帮人,竟然还妄想成仙,仙人要都是这种蝇营狗苟之?辈,怕是世间早就生灵涂炭,遍地疮痍了。
师清浅望了眼天空,这就是穹顶山管理下的修仙内门,那人是不?知如今奇鹤山是如何的境况?
若是知道了也不?打算插手,那人真的称得上仁慈怜悯博爱世人么,他?真的当得起一声‘圣尊’吗?
师清浅很想亲自问问她,可惜,自十?八年前?跌落穹顶,她蓄势重来,还是功亏一篑,连那穹顶的结界都破不?开。
这一次原还以为?又得扛一个月的身体撕裂之?痛,倒是没想到遇到了这个蠢货。
师清浅见?她绷着脸,坚持不?要第一个下去,微微松了一口气,还不?算蠢得无可救药。
那边周历见?阿翎竟然敢不?听他?的安排,怒从心起:“我是负责这次任务的长老,你?若是不?听我的安排,那你?就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阿翎冷哼一声:“行。”转身就走,一点不?留恋。
比起奖励,她更珍惜她这条命,就是可惜了,本来还想带着她的狗见?一下市面。
赵笛青懊恼阿翎怎么在?这个时候聪明了起来,她快走了两步拉住了阿翎的手劝道:“阿翎,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说?不?得里头就有大妖的宝物,那可是能助长修为?的好东西,你?难道不?想尽快进洞府吗?”
“我可是很希望能同你?一道继续修炼,我一个人在?洞府内孤孤单单的,很是想念咱们从前?一道在?学?府的日子。”
“而且阿翎,你?这番能参加是我去求来的,你?要就这么走了,我日后在?洞府内也难做人。”
“要不?这样吧阿翎,我先下,你?跟在?我后头。”
赵笛青压着声音一口气说?完后,拉着阿翎就往回?走,走到了周历身边:“对不?起长老,刚刚阿翎只是有些害怕,她其实也很想帮着咱们救回?同门,这样吧,我先下,我去瞧瞧下头什?么情况。”
赵笛青说?着就义无反顾地走到了那大妖洞前?,那块矗立着一块黑色的大石头,到人的膝盖这么高。
在?那黑色石头边上,有一道窄窄的地缝。
若不?是走到跟前?,是很难发现这一处窄窄的地缝的。
想来也是因着这隐蔽性,路过的那位同门才会不?小心掉了下去。
也因着这地缝的狭窄,只一人身宽,所以一次就只能下一个人。
这是剑修洞府事先就知道的情况。
据那找不?到人回?来的剑修说?,他?跳下去后,下头就只一个普普通通的洞,他?什?么东西都没见?着。
这才是可怕之?处,什?么都没见?着,人就这么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也是剑修们这一次找个新人当诱饵的原因,若是下头有问题,那头一个跳下去的人就是最危险的。
赵笛青来到了地缝前?,临下去前?,回?望阿翎,红着眼眶用力扯起一个笑容。
“阿翎,若是我出了什?么事,等鹤门开启时,你?出去后记得同我娘说?一声,还有我积攒的那些东西你?也帮我一并交给她,还有阿翎,你?这脾气记得收收,遇事多思量几分,别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
她说?这话时语气哀伤,听起来就像是交代遗言一般。
说?完后还骤然红了眼眶,又像是怕眼泪掉落,忙不?迭就转过了头去。
阿翎望着她的背影,瞧见?她抬手抹了一把脸,好似在?抹泪,心下一紧,一个健步上前?将人往后拖拽了一把。
“算了,我去。”
说?完也不?等她再说?些什?么,人就往前?跳进了那窄窄的地缝里。
师清浅跟着往下掉的时候,在?心里收回?了她之?前?给阿翎的评价。
这就是个蠢得无可救药的蠢货!!!
第058章 豹鸬兽
石缝下?的洞, 深约十?五丈,对于?常人来说,摔下来必定粉身碎骨。
好在阿翎如今怎么说也是个结丹期的修士,这个高度对她来说并不算很高, 稳稳落地后, 阿翎立刻手心?蕴起灵力进入了戒备状态。
一个洞而已, 再高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洞里不知道会有什么。
阿翎在半空中就已经催动了术法点燃了照明符, 一路瞧下?来都没?见着有什么特别的。
就连她初始最?为害怕的洞底,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
这个洞在外头瞧, 那地缝只能容纳一人进入, 阿翎也?是跳进来后, 才发现越往下?这洞就越大。
到了洞底,这宽度, 同时容纳十?来个人还能转得开身。
阿翎照亮洞底,一手燃着照明符, 一手捂住了布袋子里的狗嘴,虽然它从来没?叫过, 但阿翎担心?它万一一个紧张叫出了声, 把什么隐藏起来的‘东西’给?叫了出来就不好了。
阿翎屏住了呼吸, 警惕地检查四周,角角落落都瞧了一遍。
除了一侧洞壁上,有个类似狗洞大小的洞口,其他地方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异常。
在阿翎检查四周的时候,上头传来了呼喊声。
“阿翎, 你没?事吧,下?头可有什么妖兽?”
是赵笛青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哭腔,阿翎叹口气,她怎么比从前?还容易哭了。
阿翎刚要回应,就感?觉到手心?里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它的丑狗正在含咬着她的手。
“哎呀哎呀,对不起,忘了我还捂着你。”阿翎笑着松开了手,刚刚她怕狗会?出声,就捂住它的嘴,
没?想?到,狗倒是没?出声,但上头传来的声音可不小。
阿翎四处看了眼,好在这个声音没?惊起什么变故。
她放下?心?来,抬头往上喊了一声:“没?事,下?面什么也?没?有。”
阿翎的话音大约刚传到顶上,那上头的人就纷纷跳了下?来。
阿翎挑眉,这时候倒是积极了,好似担心?她在下?头捡着什么好东西了一样。
周历落地后,最?先看的也?是阿翎,看着她一手拿着照明符,一手摸着狗,好似没?拿什么东西。
但他并不完全相信阿翎,一般来说,大妖的洞里总是会?有好些它们收藏的好东西。
他赶紧往四处看去,不光是众人脚下?,还有墙上的岩壁上,他都细细看过,确定什么也?没?有后,一阵失望。
“你落地的时候,可有看见什么东西?”周历审视的目光落在了阿翎身上。
刚刚还在四处搜寻的人也?齐齐看向了阿翎。
阿翎点点头,众人眼睛齐齐一亮。
但听到阿翎说的,只是发现了一个洞后,一阵失望。
周历走到阿翎发现的那个洞边,蹲下?了身子,往里头看了一眼。
里头黑漆漆的一片,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东西,他燃起一道符咒往里头扔了进去,不多会?儿,那光亮渐渐远去,无声无息,这好似是一条很长的地道。
周历心?中疑惑,他在飞虹临新楼修炼时,对于?修师们讲的关于?各类妖兽习性?的知识并不大感?兴趣。
所以现在他也?无法判断,是什么样的妖兽会?在一个洞里挖个地道出来,是它自己要住,还是存放什么东西。
若是存放东西的,那顺着这地道爬进去,怕是能发现不少好东西。
若不是放东西,而是那妖兽习性?如此,喜爱住在这么个深处,那顺着地道进去就危险了。
周历看了眼这个洞底,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残尸碎体,瞧着就不像是有妖兽常住。
那么基本可以判断,这个洞,只是那妖兽出去的路,它的住处应该就是这地道的尽头。
从这个地道的大小来看,那妖兽应该是个如豺狼大小体型的动物,周历的紧张褪去一些,不是什么巨型妖兽就好。
“那大妖的洞穴应是在这地道尽头,阿翎,你先进去看看。”
周历起身后冲着阿翎说道,这语气完全不是商量,而是直接命令。
阿翎拧紧了眉心?,心?生不悦:“刚刚已经是我第?一个下?来,给?你们这些洞府弟子探了路,怎么,现在这事就完全落我头上了?”
“我一个无门派新人,修为能力都不及你们,这种危险的事你让我先上,那不是要我去送死?”
阿翎的语气讥诮又嘲讽,说出的话也?直截了当,直接撕开了周历还有这些洞府弟子的虚伪面具。
周历冷笑一声,直接祭出了他的白虹短剑,锋利的剑刃在照明符的亮光下?显得锐利嚣张,它就那么停留在了阿翎太阳穴不足一毫米的地方。
“啊!”赵笛青一声惊呼,慌张地去看周历,“周长老,有话咱们好好说,快把剑放下?,这也?太危险了。”
危险到只要他一个手抖,阿翎就会?见血。
阿翎绷紧了脸庞,她没?想?到周历竟然是一点表面的虚伪都不维持了,直接就同她撕破了脸。
不过倒是好理解,她只是个无门派新人,就算死在这里了,又有谁会?关心?。
更不会?有人来替她主持公道。
周历甚至只要回去说一声,她是被大妖所伤,所有人就会?信了她。
“怎么,你要杀了我?”
阿翎尽量叫自己看起来镇定些,但握着狗脑袋的手却在轻轻打颤。
师清浅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阵轻颤,望向周历的眸光骤然失了温度。
周历顿生一阵冷意?,但看了眼对面的阿翎,没?觉出她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厉害之处。
他绷着面孔,继续说道:“剑修处事原则,为大局可牺牲小节,若今日能除此妖兽,就算牺牲一个我,也?是值得的。”
说着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洞内众人,骤然提高了音量:“我道中人当都有此觉悟。”
说完后看向阿翎:“你也?一样,既然入了奇鹤山,习的修为,总要为大义学会?牺牲小我,这里就属你修为最?低,你来探路最?为合适。你若出事,我们也?好相救。若是由?我们去探路,遇到了危险,你能有这个能力救出我们吗?”
阿翎忍着恶心?听完了他这一套歪理,这意?思就是让她先去死呗,然后他们再根据她的死状死法判断那妖兽能力。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左右就死她一个。
“我要说不呢?”阿翎心?道她得多愚蠢,能答应这种要求。
周历冷哼一声,冲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神。
之前?那被阿翎怼破防了的人,还有那最?开始讥讽她一个新人最?晚到那位,两?人一起上前?,摁着阿翎就往那洞口里塞。
阿翎用力挣扎未果,干脆放弃了挣扎。
那边赵笛青哭喊着要他们松手,说自己去,被周历给?拦住了。
“你别总是烂好心?,你若出事了,就凭你这朋友,她能救得了你吗,我这也?是为了大局考虑,你放心?,她要是出事,我一定救她。”
阿翎被摁进了洞口里,跪趴着往里爬了几?步,听见赵笛青在后头哭喊着让她来。
阿翎叹气,没?有回头,望着前?头看不见尽头的地道开了口:“阿青,若是我出事了,你记得救下?我的狗。”
她说着话就解开了身上的布袋子,她跪趴着,这袋子就垂了地,她要是坚持背着走,那这狗等于?要被拖行。
她听到后头传来了赵笛青的声音:“阿翎,你不会?有事的,遇着什么东西,你记得大喊,我们立马来救你。”
阿翎心?下?酸涩,怕是到那时,她还来不及喊就要死了。
她如今是非常的后悔,她看了眼身边的丑狗:“对不住啊,本来想?带你出来散散心?开开眼界的,没?想?到现下?搞不好要叫你看见我的死相了,待会?儿要是有危险,你头也?别回地往回跑知道吗?!”
“跑出去后你就找刚刚我那个朋友,要她带你出去,出去后,你找个深山,异兽和妖兽少些那种,你就在里头躲起来,别再叫人发现了。”
阿翎一边往里爬一边同狗说着话,把它一个狗该如何生存好好打算了一番。
毕竟这狗实在是丑,怕是没?人愿意?养,它的脾气也?不好,不亲人,养了这么久也?不见它叫唤一声,或是摇过一次尾巴。
阿翎越说越觉得这丑狗的余生堪忧。
师清浅一个健步蹿了出去,走到了阿翎的前?面,她真的对这蠢货无话可说,既不想?听她一口一个‘丑狗’,也?不想?听她那些她死了后的安排。
她就该早早回到真身,师清浅现下?都开始怀疑愚蠢是不是会?被传染,她要是现下?已经回到了真身,还能收拾不了外头那几?个剑修败类。
还有现下?,她也?不用听一个蠢货在担心?她的余生。
师清浅越走越快,同阿翎拉开了一些距离,她不能再挨着这蠢货太近,她害怕这愚蠢会?传染。
阿翎见丑狗不知危险的从她身旁蹿到了身前?,紧张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你快回来啊,前?面危险,你这蠢狗,我们不是在玩,前?面有妖兽,会?吃了你的!”
阿翎用力压低了声音,紧张地呼喊前?头的丑狗,她怕喊得太大声会?招来什么厉害东西。
但那丑狗就跟听不见一样,越走越快,她手脚并用,加速在爬,也?追不上。
阿翎一边喊一边追,爬的膝盖都要冒出火星子了,终于?是一头撞到了狗屁股上。
阿翎捂着脑袋喘着粗气,正要呵斥下?这丑狗,做什么跟火烧了屁股一样跑这么快。
忽地,被一只刺拉拉又有点毛茸茸的爪子给?盖住了嘴。
阿翎挑了挑眉,到嘴的话给?生生咽了下?去,这丑狗啥意?思?
望着面前?这忽然好似变了一个狗的丑狗,阿翎竟然从它身上看到了一种沉稳,一种处事不惊,还有一种叫人心?安的气势。
她是爬出幻觉了么,阿翎一把拽下?嘴上的狗爪,这爬了一路了,这爪子得多脏,她好想?‘呸’个两?声,把刚刚张嘴不小心?沾染到的狗毛吐掉。
但刚刚她看懂了丑狗的意?思,它是让她不要出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阿翎还是强忍着嘴里狗毛的不适,闭上了嘴。
师清浅见人没?有蠢到发出声音,心?下?满意?,从阿翎手里收回手,抬了抬下?巴示意?阿翎往前?面一点。
在这一刻,一人一狗就这么无声地给?交流上了。
阿翎瞧明白丑狗的意?思后点点头,她轻手轻脚地贴着丑狗的身子往前?爬了几?步。
原来不知不觉的,她们已经爬到了洞口,只是尽头昏暗,她刚刚没?注意?到。
师清浅被阿翎挤得尽量往墙上靠了靠,不想?紧贴着这蠢货。
阿翎见丑狗扭着身子,一看,它都被挤到墙上了,赶忙一伸手就把人捞到了怀里。
阿翎的下?巴轻轻贴着狗脑袋,屏着呼吸往下?头望去。
师清浅别扭地想?要怼开额头上的下?巴,但身子被紧紧抱着,她的挣扎显得微乎其微。
算了,师清浅放弃了动作,深吸一口气,半阖着眼睛往下?头那巨大妖洞的中心?看去。
这个略显空旷的妖洞,也?就只有中心?那处散着光亮。
阿翎同样也?在往妖洞中间,那看起来像是沉睡了的妖兽身上看去。
它睡着的地方有些特殊,它身下?的‘床’是一个有些不规整的大圆盘,略高于?地面大约一臂的距离。
那圆盘自带了一种如同夜明珠一样莹润的光泽,在这昏暗的洞府里就特别的引入瞩目。
阿翎还发现,那自带光泽的圆床边缘,还有一些绿色的荧光物体在往上飘。
好像是人界夏日里常有的萤火虫。
阿翎顺着这绿色的荧光往上瞧,发现它们最?终都汇聚于?顶上的一簇像水遇冷凝结成的冰晶上。
那冰晶好似有什么吸力,那些绿色的小东西都吸附到了那冰晶上,下?一刻就像雪子融化般消失在了冰晶上。
这是什么东西啊?
阿翎从没?见过,但直觉这是一个好东西。
竟然是月华冰晶,师清浅望着那吸入绿色荧光后更澄澈的冰晶,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她倒是没?想?到这么个妖洞里,竟然能有这东西。
这月华冰晶可是能助修士从结丹期突破至元婴期的圣品,身边的蠢货不就在结丹期迟迟突破不了么。
她用力顶起脑袋,往上撞了下?阿翎的下?巴尖。
阿翎下?巴一阵痛,差点呼出声,她低头看向怀里的丑狗,眼里的疑惑似乎在问它怎么了。
师清浅伸着手,指了指那上头的冰晶,又做了个往回捞的动作。
阿翎诧异地看着丑狗又是抬爪子又是刨地,思考了一番,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要我把那东西拿过来?”
师清浅心?中大为欣慰,她刚刚十?分担心?这蠢货不能明白她的意?思,倒是没?想?到,在这种方面,她又聪明的很。
她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阿翎略有些为难,虽然她也?知道,这蠢狗大约只是瞧那东西长得新奇,但这是丑狗第?一回同她要些什么东西,她要是做不到,那这狗得多失望。
她抬头看向那冰晶,这东西要怎么拿啊?
要是拿了,会?不会?惊醒下?头沉睡的妖兽?
那妖兽团成一团,洞内又暗沉,她都看不清那是个什么玩意?。
万一是个凶狠的。
阿翎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丑狗。
师清浅见阿翎迟迟不动,不悦地蹙紧了眉心?,这要是让后头那帮人瞧见了,这蠢货可别想?能得到这好东西。
她不悦地拍了一掌阿翎撑在地上的手。
阿翎瞧丑狗好似生气了,下?了决定,她的狗想?要,就算有危险,她也?得拿到。
她只用一只手撑着身子,空出另一只手,燃起符咒催动了一个隔空取物的术法,那符咒化作人手的模样,冲着那冰晶快速飞了过去。
‘咔嚓’一声,冰晶应声而裂。
阿翎直到将东西拿到手里了,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东西拿的也?太顺利了。
顺利得都有点没?有什么成就感?,也?体现不出她对狗的好,好似就随意?给?它掰了一块冰玩一样。
阿翎看着手里的东西,没?了那些荧光物质环绕,还真就像一块普普通通的冰,不同的是,它是温热的。
这东西有什么用?
不等她研究明白,忽地,后头传来了一阵声响。
手上也?传来一股湿意?,阿翎低头一看,她的丑狗竟然把那冰晶给?吞下?去了!
这是可以吃的东西吗?
阿翎大惊,正要叫丑狗把东西吐出来,后头的声音就已经清晰地来到了身后不远。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了也?不往回传个信?!”
阿翎蹙眉往回瞧,原来是周历他们一伙人等不到她,已经都爬了过来。
师清浅望着那一个接一个赶到的人,感?受到舌下?的温热,她的心?微微一松,庆幸她动作够快将冰晶收了起来,不然这东西怕是蠢货保不住。
阿翎看着后面这一长串的人,手指比在了嘴唇上示意?他们安静别出声。
洞口狭窄,阿翎不腾开位置,后面这些人看不清里头的情况。
但这些人天然的不信阿翎,也?不听阿翎的,尤其他们提心?吊胆地爬了一路,末了发现阿翎就呆在地道里不动。
爬在最?前?头的剑修不管不顾,直接就给?了阿翎一掌。
阿翎躲闪不及,身子被这一掌拍得直接从地道口往外飞了出去。
她忍着痛赶紧在空中稳住了身子,转眼就瞧见她的丑狗冲着她跳了过来,她一把捞住它,带着它一个翻转稳稳落地。
“没?事吧?”阿翎落地后细细检查她的丑狗,没?瞧见它身上有什么伤口才放下?心?来。
师清浅是自己跳下?来的,在阿翎被打飞的那一刻,她的心?猛然一顿,来不及思考就冲着阿翎追了出去,倒是忘了她如今的形态,就算接住人,也?只能给?对方当个没?什么用处的垫背。
她抬头冷冷瞧着距离地面十?几?米,那洞口处冒出来的人,那人瞧清了洞里的情形,竟是直接呼喊了起来。
“妖兽,我找到妖兽了!”
师清浅猛地回头去看,刚刚的动静,加上这人的呼喊,那圆盘中心?睡着的妖兽猛地身子一动,一直缩在身下?的脑袋渐渐地抬了起来。
不好,被吵醒了。
阿翎心?下?大骇,那出去的洞还被那一群人堵着,她就算飞上去也?冲不破那些人,没?法子,她一把抱起丑狗,沿着这大妖洞的边角绕到了妖兽的背后,那里有一处极暗的凹角。
上头那些人发现妖兽后,一个比一个兴奋,从上头纷纷飞了下?来,停在了正在苏醒的妖兽面前?。
周历是最?后一个下?来的,他落地的时候,眼前?的妖兽正好站起了身。
它身形并不大,同成年的豹子一般大小,通体暗灰色,只偶有几?处夹杂着几?撮白毛。
下?来的剑修们在看清它的体型后心?下?都放松了些,这是个瞧着并不是很难对付的妖兽。
但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当这妖兽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时,它的嘴竟然猛地就戳到了他们的面前?,吓得他们齐齐往后一跳,直接把最?后一个落地,还没?来得及站起身的周历给?撞得往后一个翻仰摔倒了地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有胆小的直接就退到了最?后面,死死贴着洞壁。
当他们全部散开时,周历黑着脸起了身,看清了眼前?的妖兽。
豹身鸬鹚嘴,周历倒是没?想?到,这种已经灭绝了的豹鸬兽,如今竟是叫他又遇上了。
怪不得发现同门失踪了的那弟子,回去后说他是立马跟着下?洞,但人就是凭空消失了。
周历这下?全明白了,那掉落的同门,正好遇上了豹鸬兽出门觅食,掉下?来的人直接就被豹鸬兽给?吞下?了肚子。
就如同鸬鹚吞掉整条鱼一样,那洞里自然是没?有任何痕迹的。
“都别慌,是豹鸬兽,摆阵!”
阿翎在这起身的妖兽背后,只隐隐瞧着这妖兽前?头好似有什么锐利东西,等周历燃起术火,又摆出了剑修的剑阵,同那妖兽打起来时,她才看清了妖兽的整个面貌。
“这什么丑东西啊,咦——”阿翎一脸的嫌弃,顺手还撸了一把怀里的狗,“以后不喊你丑狗了,你比起这玩意?,也?算是样貌清秀了。”
至少没?有那好似两?把剑合拢的嘴,那一张一合的,感?觉能整个把人吞了进去。
师清浅看清妖兽那嘴后,心?道她猜的不错,确实是豹鸬兽,这种妖兽早在百年前?就在奇鹤山绝迹了。
她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因着道融圣尊,在她打听到的事情中,就有一件事关于?这豹鸬兽的,因着它喜爱吞人的习性?,但又躲藏的隐蔽不好发现,叫奇鹤山修士们不甚烦忧。
在上一次道融圣尊出关之时,他听说此事后,直接布阵搜寻,一举消灭了奇鹤山内所有的豹鸬兽。
师清浅望着眼前?这头豹鸬兽,这是当时的落网之鱼?
周历在第?三次布阵也?杀不死这头豹鸬兽后,心?里就打起了鼓,这豹鸬兽怕是有些不寻常。
师清浅也?注意?到了,这豹鸬兽比记载中的豹鸬兽强上许多。
她微微张了张嘴,舌下?的温热还在,怕就是这月华冰晶给?滋养的。
这东西不仅能叫低阶修士突破,对于?妖兽也?一样有增进内力的功效。
那边,周历第?三次布阵失败后,那暴怒的豹鸬兽直接跃起,尖利的长嘴一个横扫,将周历扫飞在地。
众人的身上都被豹鸬兽的嘴给?划出了或深或浅的道道伤口,瞬间一阵血雾笼罩,妖洞里也?弥漫起了阵阵血腥味。
赵笛青刚刚躲得及时,只被伤到了手臂,她捂着手臂默默躲到了众人身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瞧着越来越暴怒的豹鸬兽。
忽地,她瞧见了在豹鸬兽身后角落里的阿翎。
洞里昏暗,刚刚她没?瞧见她,原来是躲到了豹鸬兽身后,这倒是个好地方。
想?到刚刚周历同他们说的豹鸬兽的特质,心?思一转,赵笛青放开捂着还在流血伤口的手臂,冲着对面的阿翎挥手高声大喊道:“阿翎当心?啊,这是豹鸬兽,会?吞人的,你赶紧躲远一些!”
周历捂着受伤的肩膀一个跃起躲开了豹鸬兽再一次的攻击,听到赵笛青的喊声,冲着她挥手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豹鸬兽背后的角落里,阿翎好好地躲在里头,一点事都没?有。
周历眼眸发冷,他们在同豹鸬兽苦苦纠缠,那新人倒好,竟然一个人躲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他带来的同门,已经都不同程度受了伤,要不想?个办法,今日必定无功而返,说不得还会?被豹鸬兽吞掉一人。
对啊,吞掉一人。
他刚才还同赵笛青他们说了豹鸬兽的习性?,这东西之所以存在了那么久也?没?有造成特别大的伤害,是因着这种妖兽虽然吞人,但不贪吃。
它们一次只吞一人,吞了这一人后还得睡上十?天半个月的将体内的人给?消化掉。
今日他们来此处,这豹鸬兽也?在睡觉,想?来就是在消化那失踪的同门。
另一人能完好的逃过一劫,也?是因着这豹鸬兽一次只吞一人的习性?,当时吞完一人后,想?来它就退回了这洞里。
既然如此,只要此刻它再吞食一人,那么他就可以趁它睡下?消化之时将它除掉!
周历眼里闪起凶光,望向躲在暗处的阿翎。
阿翎瞧见赵笛青一条胳膊都是血,她竟然不顾伤口,在用力挥手提醒她小心?,阿翎心?下?一暖,想?要喊赵笛青一道过来躲着。
忽地,眼前?一暗,抬头一瞧,周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面前?,那眼里还露着凶光。
“大家都在拼命,你竟一人躲在此处!回去后我定要将此事告知洞府内各府主,让他们日后洞府选人时,想?一想?你这低劣的品性?!”
阿翎挑眉,这什么神经病,又不是她吵醒的豹鸬兽,也?不是她激怒的对方,她又打不过,不躲起来要怎么样,去当食物啊!
她没?想?到周历竟然真是这个主意?,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提溜了起来往外抛了出去。
“啊——”阿翎惊呼出声,周历那畜生竟然直直将她丢到了豹鸬兽的面前?。
就同给?困笼里的猛兽丢了块肉一样。
那豹鸬兽本就在盛怒中,再被一波又一波的剑气逼退后,它低头正好瞧见了摔在地上的阿翎。
它猛地一个甩头,那长长的利嘴闪着锋利的锐光就朝着阿翎俯冲了过来。
阿翎一个翻滚,但是迟了,那豹鸬兽的嘴已经到了她的腿边,正大张着嘴要将她吞了进去。
阿翎心?道完了,但她不想?死,也?不想?就这样死,活生生被吞下?去,在那豹鸬兽肚子里发烂发臭。
她明知没?用,还是催动了术法朝着豹鸬兽攻击了过去。
那豹鸬兽的皮肉十?分的结实,刚刚剑修的剑都不大伤的了它,又何况阿翎这不大有杀伤力的术法。
豹鸬兽只是微微一顿,不悦的一声尖吼,闭上了嘴就要来戳死阿翎。
阿翎心?想?完了,这一嘴下?去,她怕是要被生生戳出一个洞来。
就在这时,忽地,一个十?分眼熟的东西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布袋子!那用了韧藤麻做的布袋子!
豹鸬兽尖利的嘴喙直接戳穿了布袋,一道黑色身影叼着根袋子绕着这尖利的嘴喙几?个来回。
阿翎眼睛一亮,那豹鸬兽被她的布袋子给?牢牢捆住了嘴!
“快,趁现在!”阿翎猛地往身后那些还呆愣在原处的修士大喊道。
“剑阵呢,剑法呢,快上啊!”
她的丑狗如天神降临般,奇迹般地把豹鸬兽的嘴给?捆上了,这些剑修竟然还不知道把握机会?!
众人听到阿翎呼喊这才回过了神,周历也?在瞬间的惊愣后知道这是个好时机。
最?终在剑修们一道合力下?,那豹鸬兽终于?是被杀死了。
阿翎手脚发软地瘫倒在地,刚刚她以为她要交代在这了!
师清浅的情况也?不比她好多少,她才刚刚养好了一身伤,这番折腾耗尽了她的体力,她精疲力竭地趴在地上歇着力。
刚才看到阿翎被周历丢了出去,她就知道不好,这是真的要拿蠢货当诱饵了,还是直接喂的那种。
她如今又是这幅灵力尽失的模样,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救下?这蠢货。
这还是师清浅除了上不去穹顶之外难得的无力感?。
好在,她灵力没?有,脑子还在,那豹鸬兽最?厉害的也?就那张嘴,她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布袋子。
这要是直接碰上豹鸬兽的尖嘴,那定然是轻松就被戳破的,但要是能将它上下?的嘴喙合上捆住,那这布袋子一时半会?倒是难以挣脱。
还好成功了,师清浅偏头看向躺着的阿翎,没?死就好,这样她也?算救了她一命了,就当还了这一个月的恩情,日后她们就扯平了。
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阿翎歇够了力,挣扎着起了身,转头抱起地上的丑狗:“幸好我想?着给?你做个布袋子,想?不到你这条狗虽然丑,脑子倒是灵光,这次谢谢你了,回去后我给?你炖点鸽子汤压压惊。”
师清浅躲开她要呼她头的手,心?想?也?不知是谁要压惊。
两?人休息的时候,周历那边已经将洞里搜寻了一个遍,把好东西都集中在了一处。
周历作为长老自然是最?优先挑选了想?要的东西,他直接选了豹鸬兽睡的这张泛光的圆床,还有豹鸬兽锋利的嘴喙,并一些妖洞里特有的药草。
剩下?的东西他全数给?其他人分了。
“谢谢周长老。”收到东西的修士纷纷感?谢起了周历。
“谢谢师兄,你刚刚最?后刺进豹鸬兽的剑法真是太厉害了。”
周历的师弟分到的东西,是除周历外最?好最?多的,他一脸谄媚地恭维着周历。
赵笛青在两?人身后微微撇了撇嘴,刚刚刺死豹鸬兽的那一剑明明是她刺的,周历补的那一剑都有些多余。
阿翎走到这发战利品的现场时,地上的东西已经全没?了,阿翎不悦地蹙起眉头。
“我的呢?”
她目光直直看向站一旁被恭维得开心?的周历。
周历冷哼一声:“你?你做了什么,就在那边躺着,你就想?分东西?”
他的语气里是理所当然的讥讽,好似阿翎刚刚就真的在一旁躺着什么都没?干!
阿翎气乐了:“我下?洞探路,又给?你当豹鸬兽诱饵,最?后还是我的狗想?的办法困住了豹鸬兽的嘴,我这要是叫‘就在那边躺着’,那你这叫什么,就在这里放屁?”
“你!”周历没?想?到阿翎竟然真就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他召唤出了他的宝剑,就要给?阿翎一点颜色看看。
赵笛青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阿翎面前?,对着周历连连道歉:“周长老都是我不好,你别跟阿翎生气,她就是小孩子脾气,没?有分到东西不高兴,没?事,我把我的给?她。”
她说着转身就拉扯着阿翎走到了一边,离周历他们有一段距离才停下?。
“阿翎你这是何必,你又打不过他,现下?惹恼了他,他万一动了杀心?,将你杀死在这妖洞了,回去只要说是妖兽杀了你,你以为他们那些人会?有人替你说话么?”
阿翎黑着脸没?说话,她就是知道这些,才会?一忍再忍!
赵笛青望着她这幅不服气的模样,摇摇头,似是很无奈她的天真:“那是剑修,本就剑心?似铁,又都是些霸道性?子,我在洞府那么久我还能不知道么。”
她说着微微叹息,眼眶也?有些泛红。
阿翎眉心?紧蹙,听这话,阿青在洞府内的日子可能也?过得不顺心?。
“阿青,别难过,等我进了洞府,我保护你。”阿翎挺直了脊背,认真说道。
赵笛青眼中含泪,笑着点点头:“这次也?多亏了你了,我分了这些药丹药草,都给?你吧,你好好修炼早日进洞府。”
她说着就要将手上的东西都给?阿翎。
阿翎拒绝了,她在飞虹临新楼虽然过得不大开心?,但她也?知道,只要她不去惹恼对方,旁的人也?不大会?主动来找她的麻烦。
因为在飞虹临新楼的人修为都差不多,谁也?不比谁厉害多少,像上回阿翎同人干架,虽然对方人多将她打了个鼻青脸肿,但在她的拼命下?,对方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洞府内就不一样了,阿青的修为想?来是不够看的,阿翎可不想?要她手上这些能助长修为的东西。
赵笛青见阿翎实在不收,就将东西收了起来。
众人按着来路往回退,等都回到了上头那窄窄的地缝,周历又装模作样清点了一下?人数,一副尽责长老的模样。
当他正要说两?句关于?这次任务的总结,忽地,刚刚他们出来的地洞里传来了一阵尖利的嘶吼,那声音十?分的凄厉,紧接着,一阵飓风从地缝里头席卷而上。
师清浅眉心?狠狠一颤,不好!
她用力咬了一口阿翎的手!
阿翎的手心?一阵刺痛,痛得她双手一松,环抱里的丑狗跌落在地,不等她搞清楚为什么丑狗要咬她,那狗已经撒丫子往前?狂奔而去。
阿翎顾不得手疼,提腿就追着狗跑了出去:“你去哪儿啊,你快回来!”
她一边跑一边喊,跑出去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一阵巨响。
阿翎猛地一个停顿往回瞧,后头那地缝就像地动了一般,生生裂开了一道巨大的沟壑。
一阵狂风席卷着砂砾从里头喷薄而出,一头妖兽猛地从里头蹿了出来。
阿翎瞪大了眼,望着那会?飞的妖兽,她同地洞里的豹鸬兽十?分的相似,唯一的不同是,它的嘴短了一半,身上多了一对翅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地缝处的人反应不及,等他们惊慌过后发现不对,想?要御剑逃跑的时候,那妖兽猛地跃起,一口一个将人吞进了肚子。
周历也?险些遭了殃,好在他内力比较深厚,及时弃剑飞跃至一棵树上。
但那猛兽竟然不管不顾一个冲撞,把那树都给?生生撞倒了。
“快跑,阿青,快跑啊!”
赵笛青因着刚才在同阿翎说话,离地缝较远,躲过了第?一波的攻击,但变故太快,她眼见着刚刚还热烈说着此行收获颇丰的同门,在顷刻间成了妖兽食物,一时间吓呆了。
阿翎见赵笛青好似吓破了胆竟然不会?动了,她赶忙回头拉拽了她一把。
师清浅发现人没?有跟上的时候,步子猛地停顿往回看去,那蠢货竟然回去救人了。
她真的又一次被这蠢货的愚蠢给?震惊到了。
就她救的那人,刚刚在妖洞里可是想?害死她的,她看的明白,是那人出声才提醒了周历拿阿翎当诱饵,这笨蛋竟然是一点看不出来!
真是蠢到让师清浅觉得还有没?有必要救这么一个蠢货,就算这次救了她,日后她怕也?会?蠢死。
阿翎拉着赵笛青拼了命往丑狗那处跑,身后一阵周历的凄惨叫声,叫她完全不敢慢下?步子往回看。
但赵笛青看见了,她瞧见了周历在还没?来得及跳上另一棵树的树顶时,就被豹鸬兽一口给?吞下?了!
她的脚步踉跄,脸色发白,刚刚的画面叫她想?要叫出声都不能够。
一片哭天喊地的惊叫声中,阿翎感?到后头有一阵狂风刮来。
她边跑边回头看了眼,只一眼就叫她的心?跳顿了一拍,那豹鸬兽赤红着双眼,朝着她这处追了上来!
赵笛青好似在这一刻才终于?恢复了神志,不再需要阿翎拉扯着往前?,自己就拼了命往前?跑了起来。
阿翎见她回过了神,赶忙松了手,拽着跑实在是慢,她们现在可一点也?慢不得!
后头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得好像下?一刻她们就要被吃了!
第059章 梦醒
“阿翎, 分开跑!”
“好!”
分开跑总比被一锅端了好,听到赵笛青的呼喊,见她渐渐跑远,阿翎猛地一个转弯, 往密林深处跑去?。
身后的疾风也像是忽然一个大转弯, 横扫了一片灌木细树。
阿翎回头看了眼, 那妖兽跟着她转了道, 赤红着一双眼冲着她追来。
不好, 阿翎觉着后面的妖兽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眼里?的怒火都像要将她活生生烧死。
这妖兽怕是同洞里?那豹鸬兽是一道的, 可能是它的伴侣, 这是来报仇的。
阿翎心道冤枉, 又不是她杀的那豹鸬兽,她拼了命往前跑, 这密林虽然阻挡了后头那妖兽的速度,但?也绊得阿翎好几次跌倒。
后头的尖吼声越来越近, 听着也越来越愤怒,怕也是被这些横七竖八的树木给挡出了火气。
阿翎听到身后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 那发狂的妖兽竟然生生用?那锋利如刀的嘴给劈开了一条路。
“啊——”阿翎因?着回头瞧, 没注意到前头突然横亘出来的一条绿藤,一下子给绊得摔出去?好几米远。
阿翎顾不得疼痛,立马一个滚动,催动术法往已经近在?眼前的妖兽攻了过去?。
好险,差一点就被吞吃下肚了, 阿翎在?妖兽被击退的一瞬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 但?不等她完全?站起身,背后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霎那间,阿翎眼前完全?一黑,踉跄着步子往前冲了两步,重重摔倒在?地。
阿翎倒地时,忍着背部如裂骨般的疼痛扭头去?看,那妖兽被阿翎刚刚近距离击伤一眼后,发狂般的拍飞了阻碍它的树木。
一段段木头朝着阿翎飞了过来,阿翎一面催动术法防御,一面想起身继续跑。
可惜来不及了。
阿翎眼睁睁瞧见那妖兽停下了暴怒乱撞的身子,睁着一只流血的眼睛朝着她扑了过来。
霎那间,狂风席卷,阿翎看着那砂砾中?红得惊人的兽眼,将身上所有?的符纸全?数丢了出去?。
然而?那妖兽就像是杀红了眼,像是不弄死阿翎不罢休,完全?不在?意身体上的伤害,朝着阿翎飞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身影如迅雷般闪过,一声哀鸣在?裹挟着砂砾的狂风中?响起。
一头通体泛黑的猛兽,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如天神降临般竟然一头将那妖兽给撞了开去?。
阿翎跨进?了鬼门关的半只脚,莫名又给拽了回来。
她还来不及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阵天旋地转的,她竟然狂奔了起来。
不是,不是她狂奔了起来,是她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猛兽救了,它驮着她在?狂奔。
呼啸的风在?耳边哗哗作响,两侧的树木纷纷往后略去?,在?越过一道横着长的树木时,阿翎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给甩了下去?。
阿翎行动比脑子快,一把?勒住了身下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猛兽的脖子。
忽然,她的手下摸到了一阵凸起,阿翎瞪大了眼睛。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下这通体黑色的猛兽,她用?力抚上了它脖颈处的那道疤。
那道伤从下巴尖一直没入脖颈深处。
“丑狗,是你吗?”
阿翎的心脏好似骤然被猛地一把?攫住,瞪大的眼睛被风吹的生疼。
身下的猛兽并未回应阿翎,它带着阿翎拼了命地往前跑,越过各种障碍,一刻不停地往前跑。
阿翎匍匐下身子,死死抱住了身下猛兽,身后那尖吼再一次席卷而?来,那妖兽再一次追了上来。
这一次它的速度比之?前都要快,身下猛兽的速度已经快得阿翎见两侧褪去?的景象都是模糊的,但?那迟了几息才追来的妖兽,却是一点一点逼近了。
到了后面,阿翎甚至能听到了它在?身后的粗喘,愤怒的低鸣。
阿翎的心被高?高?吊起,在?颠簸中?上上下下,惊骇不已。
“啊!”阿翎感到身后一阵劲风,回头一看,后头那妖兽一掌挥了下来,重重拍在?了身下野兽的尾巴上。
那漆黑的尾巴,瞬间断了一截,随着迅猛往后略去?的风掉落在?了密林里?。
阿翎的眼眶骤然红了,心脏痛得像也被劈掉了一块。
“我跟你拼了!”
阿翎一手抱住猛兽脖子,一手空了出来,祭出她的铁剑,猛地御剑而?出,铁剑朝着那妖兽的眼睛蓄势而?去?。
那妖兽偏头躲避,速度慢下来了一分,但?下一瞬它就将阿翎的铁剑给劈成?了两半。
身下的猛兽除了刚刚断尾的瞬间有?一瞬间的颤抖,后头的速度一点没减慢。
阿翎不知道身下的猛兽是不是她的丑狗,但?不管是不是,它都救了她一命。
“要不你放我下来,自己跑吧。”阿翎用?力冲着身下的猛兽大喊道。
身下的猛兽若不是带着自己,一定是能逃脱的,她不能害得它也被妖兽杀了。
但?不论阿翎喊什么,身下的猛兽都像是听不见,只一个劲地往前冲。
后面的妖兽也像是同他们杠上了,埋头追了上来。
茂密树林里?,除了狂风声,就是猛兽穿梭的簌簌声,声音急切又密集,惊起的飞鸟无数。
阿翎死死搂抱住了身下猛兽的脖子,纷纷扬扬的发丝尽数往后吹起,阿翎觉得她的整个面皮也像被一张无形的手给往上拉扯住了。
风灌入眼睛,刺得生疼。
就在?阿翎担心身下的猛兽还能坚持多久时,她忽地感到了一阵不一样的气息,一股咸湿的味道在?风中?散起。
心脏猛地传来了一阵失重感。
“啊——”
阿翎的尖叫声,一路随着她的下坠在?升调。
‘噗通’‘噗通’两声巨大的落水声。
阿翎入水的瞬间有?一阵失声感,好似周围的喧嚣一下子静了,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清澈的河水里?,那黑色猛兽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在?缩小。
原本?体型有?狮虎大小的猛兽,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变成?了一条狗的大小。
它闭着眼睛,好似浑身失了力,四肢一动不动,整个身子仰着在?往下沉。
阿翎一阵心悸,挥动双手游了过去?,一把?拽住了它的前肢往上游去?。
‘哗啦’一声,阿翎那似是被屏蔽了的听力也在?瞬间恢复了正常。
她听见了一阵阵怒吼声从上方传来,抬头看去?,刚刚追他们的妖兽在?上方悬崖边上,冲着他们愤怒地嘶吼着。
阿翎瞬间肌肉紧绷了起来,抱紧了怀里?的狗,防止对方再次追上来,毕竟那东西是有?翅膀会飞的!
但?等了一会儿,见那妖兽就只是在?愤怒的嘶吼,并没有?要冲着他们追来的样子。
阿翎不知道它放弃不追的原因?,但?见那妖兽暂时没有?动作,她一边防备一边赶紧去?看怀里?的丑狗。
它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的大小,确实就是她的丑狗。
“醒醒,丑东西,别?吓我!”阿翎用?力按着丑狗的身子,拍着它的背。
拍了十几下后,手里?的狗猛地吐出了一口水,睁开了眼。
师清浅一睁眼就看到了眼前这双凑得极近的眼睛,那眼里?的亮光感觉比四周的水光还亮。
她微微阖了眼,心下一松,这么有?精力,想来是没受伤。
刚刚带着她逃跑的时候,她是一刻不敢停,也不敢回头看,她只能拼了命往前跑,那异变的豹鸬兽显然是已经进?入了癫狂的状态。
但?凡被追上,她们两个就都活不了了。
师清浅叹气,原本?在?看到阿翎拐了道独自往一个方向跑时,她心头一阵窝火,想着这种蠢货干脆别?救了,正好也叫这蠢货长长记性。
但?等回去?看见这蠢货命悬一线的时候,她的心跳就像发了狂,她的行动比她的脑子还快。
算了,最后一次,师清浅心里?默默发誓,下一回她绝对不会再管这蠢货死活。
阿翎见丑狗睁眼看了她一眼后又闭上了眼,心下一阵紧张:“丑东西,没事吧,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她四处查看,看到那断尾处好似还有?些鲜血流出,赶忙给输了些真气止住了血,等回去?后再上药。
浑身检查了一遍,确定了丑狗只有?尾巴受了伤,如今这憔悴样只是失了力没有?劲,阿翎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那因?着紧张凝结的思维也终于运转了起来。
“没想到真是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刚刚能变得那么大?”
阿翎想到刚刚看到的场景,眼里?冒气亮光,心中?的猜想一个接一个,难道她的丑狗真的是什么上古神兽,还是会变身的那种?
师清浅心累,掀了眼皮看了她一眼,拿嘴碰了碰她的手。
阿翎狐疑地望着它,张开了手,下一瞬就看到了它嘴里?吐出一抹晶亮,她的手上多了两块像是碎冰的东西。
她一手抱着丑狗浮在?水上,一手拿起这两块冰晶在?日光下看了一眼,这两块碎开的冰晶凑一起,不就是之?前在?妖洞里?她拿的那块么。
“你咬破的?”阿翎问丑狗。
师清浅点点头。
阿翎渐渐拧起了眉头,猜测道:“是这个东西,使得你变大了?”
师清浅再次点点头。
月华冰晶除了能叫低阶修士突破,还能叫异兽短时间能增进?内力。
她如今的形态只是元婴分神幻化,并不是实际存在?的异兽,这东西对她的作用?并不是很大,也就只能短时间叫她变强些。
具体怎么强,因?人而?异,师清浅也是咬破冰晶吸收了里?头的月华清髓变大了才知道,她只强在?了体型。
阿翎见狗点头,望着手上的东西,心下震惊不已,想不到这块冰晶竟然这么好用?。
她笑着一把?抱住了怀里?的狗,水花泛起,一层层波浪往外散去?。
“太好了,我以后要多多找这冰晶,这样你就能做我的坐骑了!”
阿翎笑得一脸灿烂,刚刚在?丑狗带着她狂奔的感觉,若不是后面有?妖兽追着,小命悬着,那感觉简直棒极了。
师清浅额角抽搐,这一阵袭来的无语比身上卸了力的无力感还要严重。
这蠢货是怎么想的,她以为月华冰晶到处都是么,而?且有?了这东西,她竟然想的是让她做她的坐骑。
师清浅眉心狠狠一跳,她休想!
刚刚若不是这蠢货就要死在?她眼前了,她决意不会管她的!
以后她们就算扯平了,她要尽快回到真身上去?!
师清浅抬头望向那悬崖上还在?嘶吼不止的变异豹鸬兽,这东西果然离不了这片山。
有?人在?养着它们,也在?禁锢着它们。
那人甚至还用?上了月华冰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师清浅觉得这事不简单。
但?她现下的脑子实在?有?些转不动了,四肢也酸软的厉害,这身子才刚伤好,实在?经不起折腾。
那边,阿翎沉浸在?了劫后余生和知道怎么能让丑狗变大的双重快乐里?,笑容越来越深,笑声也越来越大。
“太好了,丑狗,以后你就不是一条普通丑狗了,你开心吗,我好开心啊,哈哈哈哈哈。”
“我捡到宝了,哈哈哈哈哈,丑狗你也笑一笑,今天好惊险,咱们都活下来了!”
阿翎说完想起丑狗不会笑,但?也没有?关系。
阿翎两眼亮晶晶,高?高?举起沉默着看不出情绪的丑狗:“不会笑咱们放声叫也是一样的,像这样,汪汪汪汪。”
不管遇着开心的事或是难过的事,阿翎觉得发泄出来,才能好受些,她到现在?心跳都跳得有?些异常,好似浑身的血液还在?狂奔。
“谢谢你救了我,今天真的好刺激,汪汪汪汪汪汪,你也叫一声,别?都憋着,当心憋出狗病来。”
“来啊,一起叫一声,像这样,汪汪汪汪。”
阿翎看着那悬崖上还气势汹汹不愿离去?的妖兽,举起了丑狗,对着对方就是一阵清亮的叫声:“汪汪汪汪。”
这人仗狗势的气势,完全?是看不出来刚才她有?多狼狈。
师清浅不想一道犯傻,用?力往前一个扑腾,落入水中?,赶紧往边上游去?,想要离蠢货远一点。
阿翎更乐了:“真不叫啊,叫出来真的比较舒服哦。”
她说着就朝着天空奋力‘啊啊啊’的喊了一声,喊完后一阵脱力,仰躺在?了水面上,任由着身子随水漂。
真好,还活着,阿翎慢慢合上了眼,感受阳光落在?脸上的温暖,好舒服。
师清浅同阿翎拉开些许距离后停下,转头一瞧,那蠢货一脸惬意地漂在?水上,安逸地好像现在?她们不是在?逃生,而?是在?家里?床上睡午觉。
这人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师清浅眯着眼望着那日光下弯着眉眼的人,失笑一声,不过心下到确实是一松,还真有?了切实的劫后余生的松弛。
她望了眼那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远的悬崖,张了张嘴。
“你喊了,我听见了!”阿翎忽地睁了眼,笑得灿烂,梗着脖子看向了丑狗,“是吧,喊出来舒服多了吧。”
师清浅变扭地转过了头去?,她才没有?,这蠢货脑子不行耳朵也不行。
阿翎见它并不搭理自己,好似很害羞一样,心下好笑,还真是一条奇怪的狗。
她刚想说些什么,忽地,水流渐渐加速了起来,她抬起脑袋往前看了一眼。
“啊——”
前方河流一个断层,阿翎随着瀑布猛地往下掉落,一阵失重感袭来,她猛地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四周寂静无声,阿翎望着眼前睡得很沉的丑狗,那眼皮上缝合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
她猛地睁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了过来,这是她的洞府,她刚刚做梦了。
她梦到前世了,她同她的丑狗遇到了危险,这丑狗救了她。
阿翎缓缓伸手触摸上枕头边的小丑狗,也不知它是什么时候爬上的床。
回想刚刚戛然而?止的梦境,她还记得在?那之?后,从妖洞回来后,她就四处打听上哪儿能找到那种奇异的冰晶。
但?还不等她找到,这狗就跑了。
她明明是看见它跑进?了师清浅的洞府的,她却说没见着。
阿翎轻轻抚上丑狗眼皮上的伤痕,上一世是没有?这伤的,这一次他们相遇提前了,这丑狗对她的态度好似也有?些不同了。
那这一次,它还会不会同前世一样弃她而?去??
“别?离开我好不好,这一次我一定给你找到冰晶”
阿翎说着话眼皮渐渐发沉,困意再一次席卷而?来。
等她的呼吸再次变得绵长又平稳时,师清浅骤然睁了眼。
眼底清明没有?一丝困倦,只那眼里?复杂的情绪,叫这漆黑的眼眸显得有?些晦涩。
阿翎希望她别?走
师清浅刚刚瞬间的惊喜过后是巨大的心悸,她想要的不是她别?走,而?是她幻化出的这异兽别?走。
她轻轻叹了口气,她不能不走,三月之?期,若回不去?真身,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且师清浅对于如今这什么也做不了的形态十分的心烦,她原打算伤好了就立刻回去?的,现在?么
师清浅看了眼睡得安静的阿翎,她不开口说话气人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罢了,再多呆些日子吧,师清浅做了决定。
不过很快,她就后悔了。
到了出发卓灵山这一日,顾景阳来寻阿翎,刚刚她的凰翮传信,还有?石镜传影阿翎都没有?回,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她都有?些怀念从前了,虽然阿翎经常只用?个四句话来敷衍她,那好歹也是信信有?回音的,不像现在?总是找不到人。
到了阿翎的洞府,看着那紧闭的门,顾景阳眉心一跳,该不会是还在?睡觉吧?
这人是怎么回事,这都结丹了,睡得反倒比从前还多了。
顾景阳朝里?头喊了几声,就听到了里?头一阵叮铃哐啷,阿翎发髻松散地来开了门。
“阿翎,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顾景阳看着衣衫不整头发松散,还死死抱着一条狗不松手的阿翎问道。
阿翎心里?憋着一股火,用?力拍了一掌怀里?的狗。
“还不是这个丑东西,我这要出门了,它非要跟着我,我都说了我不是出门玩的。”
阿翎气炸了,这狗前些日子还善解人意聪明通人性,同它说什么它都能听得懂。
今天她同它说她要出门一段日子,叫它在?家里?好好呆着别?乱跑,它就跟听不懂人话了一样,一定要跟着她走。
她往回赶了好几回都不成?功,想把?它关起来吧,它蹿的跟炸毛的猫一样。
阿翎用?力把?散落到嘴边的头发往后一甩,可算让她逮住这狗了。
“跟你说了,你不能去?,那妖洞里?多危险你是不知道,别?刚捡回一条命就又丢了。”
阿翎可不是吓唬它,上一世可不就差点死了,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会带上这狗了,虽然上一世它救了她,但?那也是有?些运气在?。
好运可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
顾景阳听明白了,这是阿翎要出门,她的狗非要跟着。
唉,狗就是这么粘人的。
顾景阳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阿翎捡的这奇怪的丑东西是狗的事实了。
她想伸手摸摸阿翎怀里?看起来很委屈的狗,但?那狗头一偏头避开了她的手。
顾景阳尴尬的将落空的手收回,这一个月她挺忙的,只来找过阿翎一两回,每次来她都觉着这狗不大喜欢她。
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狗。
“阿翎,我怎么记得,你从前说等这狗的伤一好,你就要放它走,它的伤不是前些日子就痊愈了么?你这是打算继续养着了?”顾景阳捏了捏落空的手,戏谑说道。
阿翎挑了挑眉,知道顾景阳这是在?揶揄她呢,她就当听不懂。
“我放它走了啊,它自己不走的。”
阿翎说的是实话,那日去?牧伶药师那里?检查完,说丑狗已经完全?好了,她当时就放了它了。
是它自己要跟着她回来的。
这次可不是她硬要留下它的!
阿翎唇角翘起,就是现在?这狗变得太粘人了,也是一种烦恼。
阿翎想到上一世,她对这丑狗掏心掏肺,这丑狗对她爱搭不理。
这一世她开始对它爱搭不理了,它却开始摇首摆尾了,当然这个说法夸张了一点。
它到还是不会摇尾巴,但?也不像从前那样不理人了,相反的,这些日子,基本?是阿翎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她打坐修炼,它就在?一旁安静坐着;她炼丹炼器,它就在?一旁安静看着;更别?说吃饭睡觉了,那基本?就一直在?眼前杵着。
就算阿翎不想搭理她,嫌它碍事,它也不走。
阿翎现在?严重怀疑它从前巴巴去?贴着师清浅,就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但?不管怎么样,这狗伤刚好,她还是不想带它一道去?卓灵山,那儿的妖兽异变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她如今手上可没有?什么月华冰晶。
“顾景阳,帮个忙。”
阿翎将丑狗摁在?了床上,要顾景阳施个术法,将它暂时定住。
顾景阳十分无奈地扯了个笑,她还没施过术法去?定一条狗过。
“定多久?”顾景阳问道。
阿翎想了想:“一刻钟吧。”
顾景阳照做,捏起个术法定住了阿翎的狗,但?这术法是定人的,具体在?狗身上是不是一刻钟,她也不大确定。
阿翎见狗不动了,松了口气,赶忙梳整了一番,同顾景阳一道出了门。
出门后,阿翎不大放心,又给洞府上了结界。
“你这阵仗大的,不像是关一条狗,倒像是要囚个人,这结界有?必要吗?”顾景阳笑着问道。
“保险一点的好,我都不知伤了那狗的人渣是谁,万一他知道了狗在?这儿,又来虐狗呢!”阿翎一脸严肃。
顾景阳点点头:“要不要我再替你加上一道结界?”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师清浅的耳朵里?,她急得眼里?冒火,阿翎的结界她或许还能突破,可是顾景阳要是再上一道,她就真的别?想出去?了。
阿翎想了想:“算了,你的修为高?,再上一道结界,怕是路过的人真以为我里?头藏了什么宝贝,要这么防着人。”
师清浅用?力闭了闭眼,重重呼了一口气,万幸!
“走吧,去?找扶伤,她知道这一次去?的地方离得远,要去?好些日子,她准备了好些东西,听说还有?不少吃的。”
顾景阳来找阿翎也是想说这事:“阿翎,你可小心些,兰扶伤给的东西,都得谨慎点,别?冒冒失失地就往嘴里?放。”
不然她担心,异兽没伤着她们,她们先被队友给放倒了。
阿翎特别?认真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等你吃过没事我再吃,怎么样,上次的酥糖没事吧?”
顾景阳听她提上次的酥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没事!”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提神醒脑的酥糖么,还十分有?作用?呢。
她上回从阿翎这回去?后吃了一颗,那味道就不说了,跟生嚼了薄荷一样。
就这效果,真是拔群,自那一日起至今,她还没有?阖眼过。
她等会儿还得问问兰扶伤,这强劲的功效过后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可别?如今提神醒脑没日没夜的精神,药效过了得睡上三天三夜。
这要在?妖洞里?睡着了,那可就麻烦了。
第060章 出发卓灵山
阿翎同顾景阳到?兰扶伤住处的时候, 正好瞧见兰扶伤大包小包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贤逐敷
顾景阳从月移剑上?跳下?的步子都有些犹豫,她还从没有见过一个修士出行是这个阵仗的。
在她犹豫间,阿翎已经率先跳了下?去,往兰扶伤那处快走了几步, 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扶伤, 你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怎么那么多?”
阿翎看了眼?手里的竹篮, 上?头?盖着?盖子, 倒是一眼?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兰扶伤见是阿翎来了,笑得莞尔, 空出来的手打?开了阿翎手上?拿着?的竹篮上?的盖子:“这是一些点心, 路上?休息的时候正好可以用些。”
她又打?开了她手上?的竹篮盖子:“这是一些干粮, 若是时间匆忙来不及煮些吃食,可用来充饥。”
顾景阳走?到?两人身边, 瞧了眼?篮子里的东西,额角抽搐, 她这是要去野餐吗,这两大篮子竟然都是吃的。
“你背上?这又是什么?”
顾景阳好奇, 兰扶伤除了手上?这两个巨大的三层竹篮, 单肩上?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兰扶伤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了眼?背后, 笑着?说道:“这是可以铺在地上?的垫子,没时间铺桌椅的时候可以当桌子和椅子用。”
顾景阳也不知道该夸兰扶伤细心,还是该说她太讲究。
她想到?她娘了,在家里时她是顾家一家之主,仆役成群,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事, 衣食住行一概都精细得很。
每每她要出门的时候,顾景阳都担心她在外面会过不惯,想要给她准备好一应事物,但她娘从来都是轻装简行,一人一骑,潇洒得很。
她总说,该讲究的时候讲究,不该讲究的时候就该将就,没的在外还给同伴添麻烦。
她倒不觉得兰扶伤这是添麻烦,只是有些意外。
顾景阳望向兰扶伤,她记得她调查到?的信息中,她是自?小吃苦长大的,之前也听她说过,从前常在野外行走?,从前她出门也是这一大堆东西?
她心中好奇,干脆就直接问了。
兰扶伤摇头?:“那时候没这个条件,全身家当就一口锅”
她说的轻巧,阿翎却是一阵心疼,她曾也有过一段困苦的日子,很能理解她这种想把所有家当都带上?的心情。
她伸手想要接过兰扶伤肩上?的包袱,被兰扶伤笑着?拒绝了。
兰扶伤犹豫地看了眼?顾景阳:“带这些东西是不是不大好?”
刚刚她好似感觉到?了顾景阳的不赞同,若是不行她可以不带的,她只是担心路途遥远,大家会有这个需要。
顾景阳挑了挑眉,她也没说什么,怎么兰扶伤这一副忐忑的表情,她看了眼?她同阿翎手上?的东西,问道:“为什么不放进?乾坤袋里?”
她这一问,阿翎也是才反应过来,对?啊,她就说刚刚哪里感觉不对?,她们?做什么要自?己提着?这许多东西,通通收紧乾坤袋里不就好了。
听到?顾景阳这么问,兰扶伤更是不好意思了,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实话:“乾坤袋满了”
顾景阳高高挑起双眉,重复道:“满了?”语气?里也是慢慢的疑惑。
兰扶伤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满了。”
顾景阳同阿翎原本还以为是兰扶伤的乾坤袋等级太低了,可等她拿出来后,顾景阳同阿翎一瞧,那都是优品级的乾坤袋。
兰扶伤见两人实在好奇的模样,就打?开了袋子,正好也问问可还有什么她没想到?,忘记带的东西。
顾景阳同阿翎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好奇,也不分个先后了,两人一起俯身往兰扶伤的乾坤袋里瞧。
好家伙,阿翎直呼好家伙,这真是把家当全都给带上?了啊!
顾景阳望着?袋子里那张床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兰扶伤是打?算在妖洞里安个家吗?
她欲言又止,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决定尊重对?方的习惯。
顾景阳拿出一个空的极品乾坤袋递给兰扶伤:“将东西都装这里头?吧,别?拿在手上?。”
这要是叫旁的修士看见,估计会笑掉大牙。
阿翎从兰扶伤的乾坤袋里抬起头?,见状点点头?,也劝兰扶伤收下?,不然这大包小包的确实有些扎眼?。
还有就是,万一路上?遇着?了什么危险,她们?手上?这些东西是丢还是不丢。
她大约是看明白了,兰扶伤是把想得到?,可能用上?的东西都给带上?了,而且带的还不止她一个人的量,她看到?里头?放着?的帐篷就有三顶。
床倒是只有一张,但那床一看就是她屋里那张,拢共也就只有一张。
兰扶伤犹豫地看着?顾景阳手上?的极品乾坤袋,她最近同人购买了一批炼丹药材,手上?已经没有多少灵石了,别?说极品乾坤袋了,如今就算是最普通的那种乾坤袋她也买不起。
所以她才会把放不进?去的东西拎在了手上?。
又想着?食物路上?就能吃完了,到?了地方也不碍事。
顾景阳看出了她的纠结,这人倒是一点不想占旁人便?宜。
“你带的这些东西是你一人吃用的吗?”顾景阳略略收起一些笑容问道。
兰扶伤赶忙摇头?:“不是不是,是给大家准备的。”她怎么会只给自?己一个人准备呢,兰扶伤被误解后有些着?急了。
阿翎刚要解释一句,兰扶伤不是这样的人,就听到?顾景阳继续说道:“既如此,你出东西,我出乾坤袋不是很合理么。”
阿翎挑眉,原来顾景阳是这个意思,她立马接上?:“对?啊,你出东西,顾景阳出乾坤袋,我么,负责带上?,分工合作,合情合理。”
顾景阳瞧着?她笑笑,乾坤袋无论放多少东西都轻如鸿毛,她带上?一百个都累不着?,这要叫分工合作的话,她就是什么也没干。
阿翎挑眉看了回去,对?于?顾景阳眼?里的揶揄她就当看不懂。
虽然顾景阳这么说,但兰扶伤还有些纠结。
她知道顾景阳是故意这么说的,好叫她收得心安一些,可是这极品乾坤袋可不便?宜啊,她怎么好就这么收下?。
阿翎见她还在犹豫,想了想说道:“你这东西不都是为着?这趟任务带的么,既然这样,你先用着?这乾坤袋,等任务完成后,回来你再把这乾坤袋还给顾景阳不就行了么。”
兰扶伤一听,是啊,用完后她可以还给顾景阳。
既然这样,她就不推辞了,兰扶伤认真同顾景阳道了谢,接过乾坤袋后就将手上?的东西都给放了进?去。
顾景阳瞧着?两手空空的兰扶伤,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转身上?剑时,忽地看到?兰扶伤慌忙地一挥手。
“等等,你们?等我一下?。”
兰扶伤说着?就往屋里走?,既然空间足够了,她那些没办法带上?的东西,这回可以全部带上?了。
都是为了这次任务准备的东西,之前是没法带上?才遗憾不带,既然如今能带上?了,她还是想带上?。
顾景阳同阿翎面面相?觑,真是万万没想到?,兰扶伤竟然还有要带的东西。
不一会儿功夫,兰扶伤就出来了:“好了,这回都带齐了。”
阿翎吞咽了一口口水,忍住了好奇:“嗯,那我们?走?吧,扶伤御剑带我。”
兰扶伤刚拿出了铁剑,闻言一顿,面色犹豫:“啊?你不同顾景阳一道吗?”
上?回兰扶伤在飞虹临新楼受伤,是顾景阳御剑送她去了镇蒲药庐,那时候她就知道了顾景阳会御剑,而且水平比她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当初阿翎说顾景阳不会御剑,想来是同她开玩笑的,她还真的就认真教起了顾景阳。
现在想想,那不就是班门弄斧,想到?这兰扶伤不由得有些微微脸红。
“你还是同顾景阳一道吧,她御剑的水平比我好太多,又快又稳。”
那边顾景阳已经御剑而起了,深望了一眼?阿翎,这家伙倒真是好意思,当她是车夫了,还是替补的。
阿翎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径直上?了兰扶伤的铁剑:“嗐,我就喜欢有一点点颠簸的感觉,那才有意思。”
顾景阳失笑出声:“好好好,你就颠吧,我先走?了。”
等三人到?飞虹临新楼前头?的玉兰树下?时,那里已经一站一坐着?两个人了,看样子是在等她们?。
阿翎落地后就发现了,这两人还是熟人。
兰扶伤瞧见赵山时吃了一惊,人也进?入了戒备状态,快走?一步挡在了阿翎身前,警惕地望着?赵山。
赵山撇撇嘴,一点没把兰扶伤放在眼?里,但在瞧见一旁的顾景阳后,到?嘴的嘲讽硬是咽了回去,换了一句埋怨:“这都什么时辰了,术修洞府的人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阿翎压低了眉眼?,先看了眼?顾景阳,见她也是一脸不悦,也像是刚知道剑修洞府派来的人是赵山。
还有一位?阿翎抬眸往赵山身后看去,他?后头?树下?坐靠着?一人,刚刚帷帽盖脸,听到?了动静才打?着?哈欠起了身。
“阿翎,是你?”刑宴敕看清来人后,一脸惊喜,他?没想到?同他?一道去探查妖兽变异事件的人竟然是旧识。
他?兴匆匆越过身前的赵山朝着?阿翎走?去。
阿翎手腕上?一阵温热,她低头?一看,她的小流离竟然隐隐地闪起了绿色的荧光。
她想到?了飞鹤清台发生的事情,那测试的水晶球,还有事后师清浅告诉她的原因。
之前倒是没有机会验证,如今看见刑宴敕一点点靠近,手上?的温度一点点升高,她可以肯定了,师清浅说的是真的!
“别?过来!”阿翎高声呵斥刑宴敕,“离我远点。”
她可不想她的小流离被那妖丹影响到?,万一出手伤了刑宴敕也麻烦。
刑宴敕脚步一顿,很是不解阿翎的态度。
“阿翎怎么了,是我啊。”刑宴敕一脸不悦,“你该不是不认识我了吧?我是刑宴敕啊。”
阿翎蹙紧了眉心:“认识,不熟,以后离我远点!”
刑宴敕一时哑然,半晌后气?愤说道:“不熟?阿翎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替你出气?,去打?了师清浅,才被学府停课的,我被关在家里大半年,日日被我爹逼着?修炼,吃了多少苦头?,你竟然说跟我不熟?!”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阿翎。
兰扶伤也惊讶地扭头?去看阿翎,她刚刚听到?了什么,眼?前的人替阿翎出气?去打?了师清浅?
顾景阳敛了脸上?的惯有笑容,当初的事她是知道的,她也知道这里头?阿翎是冤枉的。
至于?赵山,那大概是这里头?反应最大的一位,他?一下?看向刑宴敕,一下?看向阿翎,又看了看对?于?这话并不惊讶的顾景阳。
心中暗忖,这事怕是真的,想不到?阿翎同师清浅竟然还有这种过往,可是之前在飞虹临新楼,那师清浅明明是来救阿翎的。
这是怎么回事,既然从前阿翎指使人打?过她,她为什么要救阿翎?
阿翎冷眼?瞧着?一脸不忿的刑宴敕,内心厌烦,真想撬开他?的头?盖骨,把里头?的脑髓都给拧巴拧巴,把那发臭的水给倒出来,让这人当镜子照照,看看自?己这幅为了别?人好的模样有多恶心。
“我再同你说最后一遍,我没有要别?人替我出气?的习惯,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你带人打?了师清浅这屎盆子,请你扣在你自?己脑袋上?,还有,你要再这样纠缠不清,我不介意打?死你找个清净。”
阿翎说话间,直接召唤出了小流离,一鞭子挥了出去,刑宴敕脚边的土地一片焦黑。
刑宴敕吓得往边上?大跳了一步,颤颤地回头?看向阿翎,眼?里很是震惊,似是不解她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法器,又很不愿意相?信,阿翎真的会对?他?出手。
“飞虹临新楼前,对?同门大打?出手,阿翎,你这是想被逐出奇鹤山吗?”一直没有开口的赵山忽然冷着?脸开口说道。
这刑宴敕再怎么说也是他?们?剑修洞府的弟子,阿翎这番直接动手,也是在打?剑修的脸面。
阿翎收回了小流离,看也不看他?,轻飘飘来了句:“奇鹤山有规定不能给同门瞧一眼?法器么。”
赵山刚要辩驳,说他?亲眼?瞧见的阿翎突然发难,但话还没出口,就被顾景阳打?断了。
“你们?就是剑修洞府这一次派来的人?”
赵山一脸不快,冷着?脸轻哼一声,肯定了顾景阳的疑问:“天安洞府,长老赵山。”
顾景阳点点头?,目光望向刑宴敕。
刑宴敕还在气?愤中,并不想搭理她,但被顾景阳带着?威压的眼?神一瞧,心下?一颤,不自?觉就自?报了家门:“天安洞府,刑宴敕。”
顾景阳倒是这一刻才知道了刑宴敕也进?了天安洞府。
她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一次剑修派来的人都是天安洞府的。
天安洞府上?一任府主就是在洞府弟子选拔时,被清浅下?战令取而代之的秋凡波,这赵山是她的关门弟子。
因着?府主的弟子不论修为,在身份上?自?动就是长老,所以赵山修为不高,但因着?这一层,从前在天安洞府也算是有身份。
现在么,新的府主是师清浅,他?这身份就尴尬了,他?既然还自?报是长老,怕是背后有人撑腰。
这两人都是天安洞府派来的人,是清浅派的吗?
不对?,顾景阳想到?清浅一个月前就闭关了,这人选想来不是她定的,她甚至可能都不知情。
那会是谁,剑修峰主叶冰枫?
她派这两同他?们?或多或少有渊源的人,是故意为之,还只是凑巧了?
不论怎么样,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趟必得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顾景阳同阿翎还有兰扶伤小声说了她的担心,让两人也小心些。
时间不早了,顾景阳不想再耽搁,主要是不想在飞虹临新楼前引人注目,她带队,一行五人往卓林山而去。
奇鹤山如今已经入了冬,四处都有一些冬日的萧瑟。
日头?渐渐攀升,阳光洒落,空气?里的灰朦逐渐消散。
顾景阳一行人一刻不歇的御剑飞行了半日,等日头?爬到?正上?空,才寻了一处空地,暂时落脚休息一番。
阿翎心想,幸好她们?都有修为护体,不然这寒风中飞个大半日,怕是人都冻僵了。
兰扶伤一落地后就开始架起了她带的那些家伙事,锅碗瓢盆样样不缺。
赵山在她接连拿出几口大铁锅时还不算很惊讶,但当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三把椅子时,脸上?的表情就有些绷不住了。
这河边石头?那么多,随便?捡个一块垫屁股底下?不就能当凳子,还值当专门带把椅子?
他?绝对?不是嫉妒对?方有可以舒服半靠着?的椅子,他?只觉得这兰扶伤多少脑子有点毛病,怪不得赵齐时常地喜欢找她的麻烦。
他?如今就很想去把兰扶伤刚支起来的桌子掀了,她竟然连茶具都给带上?了!
这荒郊野外的,她烧热水泡茶!
他?好想给她的脑子也泡一泡热水,她当他?们?是去干什么的啊!
“你有完没完,你当是来野餐的?还是来度假的,你要不要在这里干脆住下??”赵山看不下?眼?了,兰扶伤竟然是连各色调料都带了,看她那样子都要开始着?手做饭了。
兰扶伤诧异这人在生气?什么,但还是第一时间护住了她的锅。
阿翎一鞭子把人抽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还差点被石头?给绊着?了。
“你是不是当我是个没记性的,上?回在飞虹临新楼的仇我还没找你报呢,你倒是还敢送上?门。”阿翎说着?又是一鞭子往前抽去。
赵山反应及时避了开去:“阿翎,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洞府派来协助你们?的人,你若伤我,回去后我一定告知峰主,到?时候看你——”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阿翎一鞭子抽中了半边身子,赵山痛苦地捂着?手臂跪倒在地。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命回去了。”阿翎嗤笑一声。
赵山不敢置信地看向阿翎,见她的神色阴冷完全不像是说笑,她竟然真的敢杀他??!
“顾景阳,顾景阳,你看不见吗,这人疯了,你是此次带队修士,我要是出了事,你也难逃干系!”
赵山赤红着?眼?朝着?一旁在河边悠哉洗菜的顾景阳喊道。
顾景阳正在给手里的萝卜搓泥,这萝卜一看就是兰扶伤早上?刚从地里拔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辰起的,竟是连菜都给备好了。
她听到?赵山的呼喊,甩了甩萝卜上?的水,望着?阿翎说道:“稍稍离远些,别?坏了那锅汤。”不然她这萝卜不是白洗了。
赵山大骇,顾景阳竟然要纵容阿翎行凶。
阿翎听完点点头?,是得小心些,她四处看了眼?,不远处那片空地倒是合适。
赵山见阿翎朝着?她步步走?来,吓得连连后退,一边退一边朝着?兰扶伤喊道:“兰扶伤你快叫她停下?来,不然回去后,我一定告诉峰主,你也是帮凶!”
兰扶伤搅动着?手里的汤勺,防止这锅面片汤结底,阿翎刚刚动手的时候她是想劝的,但后面听顾景阳的意思是由阿翎处理,既然顾景阳都觉得没问题,那一定没什么问题。
她就当没听到?,认真的煮着?她的汤。
赵山见兰扶伤也不打?算出声,她们?这三人看样子是结盟了。
他?转头?去看在一旁呆着?的刑宴敕:“喂,你在发什么呆,快来帮忙,别?忘了你可是剑修,她们?术修如今是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你还呆愣着?做什么?!”
刑宴敕发愣是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阿翎,那么厉害,那么有气?魄。
从前他?们?在学府就跟两个阴沟里的臭虫一样,谁都不大待见他?们?俩,虽然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嘲讽,但背地里没少说他?们?本事没有,脾气?不小。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年不到?的时间,阿翎就变得如此厉害了,不光结丹通过了内门考核,还成功进?了术修洞府,如今更是能吊打?剑修长老。
听到?赵山的喊叫他?回过神,想了想,毕竟是一道来的剑修,总不能不帮。
“那个,阿翎——”
刚喊了个名字,他?就被抽飞了。
阿翎挑眉看了眼?小流离,这不是她下?的指令,这问题倒是有些严重了,法器不听主人的话,那再厉害都可能是祸害。
等回去后,她得想想法子,将那千年妖丹炼化出来。
现下?么,先报个仇。
阿翎抽完赵山后,兰扶伤正好喊吃饭了。
阿翎居高临下?看了眼?趴地上?起不来的赵山:“再有下?次,我抽烂你的头?盖骨。”
放完狠话,瞧见对?方惧怕的神色,阿翎心道满意,知道怕就好。
回到?饭桌旁坐下?,阿翎问顾景阳:“接下?来怎么处理?”
顾景阳放下?她那一碗萝卜面片汤,自?己又端了一碗,这才坐下?说道:“待会儿让扶伤瞧瞧他?那伤多久能好,再寻个地方给他?丢下?。”
兰扶伤正好也端着?碗走?了过来,听到?这,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阿翎同顾景阳,迟疑片刻后问道:“这是你们?商量好的?”
阿翎点点头?,她就算要报仇,也不会耽误顾景阳的事,这可是顾景阳第一次带队出门做任务。
刚才两人御剑飞行时,顾景阳上?了结界通过了石镜传影告诉她这一计划。
赵山明显是来捣乱的,身上?可能还带着?些隐秘的任务,这样的人带在身边太危险。
但刚刚在飞虹临新楼门前,人多眼?杂的,不好下?手,不如将人带出来了再处理。
顾景阳初步的打?算是再往前行一段路,寻个安全的地方将人放下?,让他?原地疗伤。
赵山伤好回去的时间最好是同他?们?完成任务回来的时间一致,或是更晚一些。
不然这人先回去,在洞府内添油加醋地告状,会非常麻烦。
兰扶伤听明白了顾景阳的计划,但她还有另一层担心:“那另一人呢,要带上?吗?”
顾景阳点点头?,倒是不好一个都不带,赵山的事最后追究起来,是飞虹临新楼的事在先,要是阿翎要受罚,那赵山也逃不了,是他?先出手伤人的,当时兰扶伤伤得可也不轻。
但刑宴敕就不一样了,这人同她们?从前并无过节,相?反的,还出自?外门同一学府,这若是不带上?就真的会上?升到?术修同剑修不合的问题上?。
好在刑宴敕那人品性虽然不好,但修为也不高,若真背后搞点什么事,顾景阳收拾起来也容易。
兰扶伤听完后放下?心来。
三人吃完饭后,顾景阳收拾东西,阿翎护着?兰扶伤去瞧赵山。
兰扶伤细致的一番检查,回来同顾景阳说道:“完全好的话怕是要一个月,好到?能御剑回洞府的话大约半个月。”
顾景阳点点头?,半个月也够了。
她把洗干净的锅碗瓢盆都用术法烘干了水,交还给兰扶伤。
兰扶伤把东西都重新收回了乾坤袋里。
两人配合默契,一应东西都很快收拾妥当,阿翎都没有什么能插手的。
东西收拾好后,顾景阳要刑宴敕带上?了受伤的赵山,五人继续往前御剑飞行了半日,在太阳落山之前到?了一处安全的山头?。
这类山顶布有紫缨鱼鳞旗的山头?,是峰主们?清理过并布有驱兽结界的山,十分的安全,是专供野炼修士休息落脚的山头?。
晚上?御剑视野不清,恐有危险,顾景阳决定在此休息一晚上?。
兰扶伤一听要在此地休息一晚上?,赶忙就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三顶帐篷,开始安营扎寨。鲜祝夫
顾景阳去附近检查巡视一番,阿翎就在一旁帮着?兰扶伤一起搭帐篷。
刑宴敕同受伤的赵山坐在一边,看着?阿翎同兰扶伤两人,搭起了帐篷,铺上?了垫子,掏出了被子,甚至还带上?了枕头?。
再对?比一下?他?们?,刑宴敕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剑修弟子道袍,明明他?们?修士不怕冷的,他?还是隐隐感觉到?了冬日里的寒意。
主要是心寒,阿翎她们?准备的这么充分,竟然也没有想着?给他?带一份,就算没想着?给他?带一份,也该提醒他?也带上?这些东西啊。
阿翎要是知道他?这么想,怕是又要嘲讽一番痴人说梦,她有什么义务提醒他?,多大脸。
刑宴敕眼?巴巴看着?兰扶伤同阿翎收拾好了晚上?要睡的帐篷,又开始搭起了家伙事开始做饭。
好在兰扶伤晚上?煮了热汤分了他?一碗,叫他?觉得他?的干粮还不算太难下?咽。
这也是他?第一次发现普普通通的蔬菜蛋花汤竟然那么好喝。
顾景阳同阿翎凑在了一起,两人目光若有似无地瞧着?喝汤喝得欢快的刑宴敕,见他?不多会儿就大半碗下?肚了。
两人互相?对?了个目光,这汤可以喝。
刚才顾景阳看见兰扶伤拿出的绿色菜叶子是从前她没有见过的蔬菜种类,心就狠狠提起来了,赶忙要阿翎也看一眼?。
阿翎也不大肯定这是个什么菜,问了兰扶伤,兰扶伤说是冬日里才有的一种野菜,味道十分鲜美。
尽管她说她从前试过,阿翎同顾景阳还是多了个心眼?,两人互相?都有些不大敢尝试的时候,看到?了一旁眼?巴巴瞧着?这锅汤的刑宴敕。
两人互相?对?了个眼?神,就懂了对?方的意思。
阿翎同兰扶伤说既然做的挺多的,要不也给刑宴敕送一碗,赵山就不用了。
不是她小气?到?不愿意给赵山一碗,她是担心他?喝了后一命呜呼,那这条人命就真落在她头?上?了。
兰扶伤自?然是不会小气?一碗汤的,当即就给刑宴敕端了过去。
阿翎同顾景阳一直看着?他?喝完,见他?什么事也没有,这才放心地捧起汤碗,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到?确实是很美味。
美味到?顾景阳都有些怀疑兰扶伤之前那茶汤,或许真是因为功效了得,才不得不做成那恶心味道的。
阿翎心里美美的,听着?顾景阳夸赞兰扶伤,就像听她夸自?己一样。
晚上?,吃得饱饱的阿翎躺在了遮风避雨的帐篷里,听着?外头?的呼呼风声,心下?熨帖,不禁感叹到?同扶伤一道出来真是太好了。
这软软的床垫,暖暖的被子,高度适宜的枕头?,竟是舒服得比在洞府里头?还闲适。
想到?这,她看了看眼?枕头?边上?,那原本该有个黑乎乎的身影的地方空空荡荡的。
刚刚还满满的内心,好似缺了一块。
她有点想她的狗了,也不知道它在家如何了,有没有想她?
与此同时,被念叨的师清浅忽地一阵鼻痒,一个喷嚏将面前的符咒吹出去好几米远。
那符咒触及到?洞府外的结界,瞬间燃起成了一簇小火苗,然而只一瞬,火就灭了,符纸成了一团灰烬,结界却完好无损。
又失败了
师清浅望着?眼?前困着?她的结界,深吸一口气?,眼?眸里的火光比刚刚燃起的符咒还炽烈。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有一日能叫阿翎给困住了!
倒真是小瞧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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