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完课, 赵夜清背着吉他包去礼堂找监控。
他走进一楼大厅，这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昨天他就是把吉他放在一楼卫生间外面的沙发上，才被人动了手脚。
站在沙发旁边，赵夜清仰头去找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
他转着圈看了三个来回, 偌大个空间只有两个摄像头, 而且不知道角度能不能带到沙发这里。
赵夜清联系上保卫科的负责老师, 对方说监控室在信息楼，让他在六点之前去, 否则要下班了。
事不宜迟，好在信息楼离礼堂不远，赵夜清十分钟就走到了。
按照楼层指引，赵夜清找到监控室，和想象中许多电脑屏幕监控各个画面的场景不同，所谓的监控室里只有两张办公桌加两台电脑, 这会儿里面只有一个老师在办公。
赵夜清敲敲门：“老师好, 我来查监控，刚才应该是和您通的电话。”
那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头顶有点秃, 朝赵夜清点了个头, 指着桌上的一叠厚本子说：“在表上登记信息，然后告诉我查监控的理由。”
赵夜清在表格里填好姓名班级学号和联系方式，然后拉开吉他包的拉链, 给他看自己被破坏的吉他：“我的吉他放在礼堂的一楼大厅被人剪坏了。”
那老师捏着镜架将鼻梁上的老花镜往上扶了扶，“哎呦”一声：“行，礼堂大厅是吧, 时间是什么时候，越具体越好。”
“昨天下午五点多, ”赵夜清也记不住更具体的时间了，“五点到五点半之间吧。”
“好。”老教师在电脑上缓慢地操作起来。
赵夜清踱到老师身后，想先看看那两个摄像头的拍摄角度。
老教师调出对应的监控视频，从傍晚五点开始用2倍速播放。
那两个摄像头的拍摄范围比赵夜清想的要广一些，不过只有一个摄像头能拍到沙发的位置，另一个对的是大门的方向。
要命的是沙发那里位于整个画面的一角，还有一小块被绿植挡住了。
视频播到五点零八的时候赵夜清出现在画面中，他连忙指着说：“这个是我。”
老教师将视频倍速调到了正常。
视频中的赵夜清将包放在沙发上就走出了监控画面。
因为这天有比赛，所以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老师不少。赵夜清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不放过一个可疑的人。
监控显示五点十一分的时候，一个头戴兜帽的人出现了，他目标明确地走到赵夜清的吉他旁边，弯腰干了些什么。
因为他背对着摄像头，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切，所以看不见他到底在干什么。
但很明显，这个人就是那个剪吉他的凶手。他很狡猾，头上兜了卫衣帽子不说，还戴了口罩。
赵夜清通过另一个摄像头找到了他进门的正脸画面，但还是被帽子和口罩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来是谁。
从身形来看的话，赵夜清觉得陌生，他应该不认识这个人。
“老师，我可以拍照吗？”
“可以。”
赵夜清拍了好几张照，打算之后让林小朗帮忙找找看。
虽然没有直接找到凶手，但事情也算有了些进展。赵夜清收好吉他包，准备离开：“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踏出信息楼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远远的对面天际残留几缕粉紫色的晚霞，漂亮得像油画一样。
赵夜清掏出手机拍照，正暗自感叹着，听到有人叫他：“夜清。”
声音有点熟悉，他转头望过去，发现来人是周廷旭。
他倒是好久没见到这个人了，随即想起来这儿属于计算机学院的地盘。
□□旭走过来，整个人的气质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你怎么会过来？”
“有事。”
“我昨晚去看了你比赛，你唱得很好听。”
赵夜清“哦”了一声，抬腿就要走。
他其实挺想挖苦周廷旭两句的，但眼下实在没什么心情。
“我和郑阑分手了，之前的事，对不起。”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周廷旭自然听不懂赵夜清的意思，尴尬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
赵夜清瞥了他一眼，见周廷旭脸上挂着某种类似于羞涩的表情，雷得他直起鸡皮疙瘩。
算算时间，周廷旭应该是遇到了小说中的主角受。
不过他不关心这些，扔下句“恭喜”就走了。
正值晚饭时间，校园广播站播放着一首舒缓的抒情歌。
赵夜清逆着去食堂的人流，往宿舍走，他突然产生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经过一个木质长椅，赵夜清坐下来，点开手机相册查看刚才拍的风景照，然后手指向右滑动几下，屏幕上出现令人惊艳的枫叶。
这是他和简从黎去邻市爬山时拍的。
一张一张枫叶照片看过去，赵夜清脑中闪过很多画面。紧接着手指一滑，他盯着屏幕的目光凝固住了。
上面是他和简从黎的合影，领证那天他偷偷拍的。
照片中的简从黎只有半张脸，表情严肃冰冷，一点不像是刚领完证的。
不过也可以理解，又不是真的结婚。
赵夜清刚要点退出，屏幕一闪动变成来电显示，是简从黎打来的。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洒下暖黄色的光。
他调整好情绪，接起：“喂？”
“吃饭了吗？”
“还没，这会儿食堂人多，待会儿再吃。”
“我刚从公司出来，去接你一起吃饭吧，想吃什么？”
赵夜清一时没反应过来，平时简从黎不会来学校找他吃饭的。
眼下他不可能说现在自己一点胃口都没有，只好扯个谎道：“我和室友约好去吃鸡公煲了。”
“你就回家吃吧，外面的饭哪有南姨做的好吃，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哈，我想吃还只能等周末呢。”
简从黎沉默几秒，说：“好。”
“先不说了，我待会儿吃完饭还得去图书馆自习，马上期末了。你快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后，赵夜清舒了口气。
他的脑子和心里都太乱了，根本没有办法好好面对简从黎。
在外面坐久了有点冷，赵夜清站起来背上包接着往宿舍走。
他没打算疏远简从黎，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调整心态。
喜欢简从黎这件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来的。
一是因为协议。其实他相信就算他说了，简从黎也不会让他赔那两千万。但这不是钱的事，是契约精神。他既然拿了钱签了字，就该履行义务遵守规则。
而且就像周廷旭会遇到他自己的主角受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他和简从黎身份地位千差万别，他们的命运只会在相交之后渐行渐远。
二是因为他们现在的关系。赵夜清最了解被好朋友表白是什么感觉，说实话很糟糕，而且是关系越好越糟糕。
他不会让简从黎体会这种感觉的。
如果说，感情的界定真的会有一个判卷老师，那么给他一些时间，他可以假装从未喜欢过任何人。
骗过所有人，也骗过自己。
第52章 第 52 章
漆黑的夜色混着各样霓虹灯的亮光, 在城市中心无声地喧嚣。
简从黎坐在车里，望着熄灭的手机屏幕，说：“回别墅。”
窗外流转的光折射进来，映在他脸上, 忽明忽暗。
“赵同学有事？”卫威说着调转方向盘, 往别墅的方向去。
简从黎“嗯”了一声, 停顿片刻垂眸说：“他从早上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
“明明心情不好但假装很高兴。”
“怎么会，昨天刚赢了比赛今天就心情不好了？”
卫威想到了什么挑起眉毛, 忍住自己的八卦心，作认真分析状，问道：“你们昨天晚上在挡板后面干什么了吗？”
“你觉得呢？”
“我不敢觉得。”卫威及时认怂，过了几分钟后他灵光一闪，“你说，他会不会是发现你眼睛的事了？”
简从黎抬眼, 眸光闪动：“你的意思是他发现我能看见了？”
“只是猜测哈, 我只是觉得这个原因能比较好解释他的反常。虽然咱们不告诉他是有苦衷的，但架不住他怎么想啊，可能会觉得你把他当外人了, 不在乎之类的。”
简从黎抿起唇, 望向车窗外。
卫威说的有道理。
当初他决定隐瞒的时候好像没有想过如果赵夜清发现了要怎么办。因为从小到大堆叠起来的成功让他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自信，他觉得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好。
所以他也相信凭借自己瞎了一年多的经验，装盲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这个过程中, 他低估了赵夜清的聪明，也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其实在面对赵夜清的时候，他很多时候无法保证目不斜视。
更重要的是, 他忽略了赵夜清的感受。
这几个月的时间，赵夜清无数次鼓励他好好治疗不要放弃, 想来也是期待着他的眼睛能重见光明。
可他在治好了眼睛之后却选择对赵夜清隐瞒。
喜欢一个人，本来应该把对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盘踞在脑中的某些迷雾终于散开，简从黎浅浅地勾了下唇：“你说得对，我应该告诉他。”
无论现在赵夜清有没有发现，都要告诉他。
“这就对了嘛。”
正前方的路口信号灯变红，卫威稳稳刹住车：“至于郑氏，我估计没两天能蹦跶了，到时候你就不用成天演了。说实话简总，我都替你累得慌。”
杀人案件正在抽丝剥茧顺藤摸瓜，不过还没查到郑鹤身上，郑氏的财务先出了些问题，这两天股价下跌不少。
简从黎“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其实卫威无法理解，演盲人比真的眼盲要轻松太多太多了-
赵夜清回到寝室发现黑漆漆一片空无一人，他拍了下灯的开关，想起来李寻今晚好像是和他新交的女朋友吃饭去了。
他这会儿其实挺想找个人说说话的，哪怕是和李寻他们开黑骂人也好。
想弹吉他也没得弹，赵夜清叹了口气，给林小朗发了条消息，问他现在方不方便打电话。
对方很快直接回过来一通语音通话。
赵夜清接起来：“喂，小朗。”
“怎么啦？”
“我还以为你在自习呢，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林小朗“哎呀”一声：“我倒想自习呢，可是吃完饭一坐到那就困，本来看教材就像看天书。对了，我把你昨晚的比赛视频看了好几遍，真不错啊冠军！”
赵夜清失笑：“看那么多遍干什么？”
“刷播放量啊，你不是说你已经签了公司，那数据可是至关重要的。不过你的热度还真高，就那条被放在网上的视频，都快有千万的播放了。我有预感，你会火！”
“是吗，我还没去看。”赵夜清这一天没余出心思关心别的。
“你怎么了，情绪好像不太高。”
赵夜清仰起脸，调整了下语气：“没事！对了，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说就行啦，跟我还说什么帮不帮的。”
“昨天晚上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把我的吉他弦剪了，我今天去查监控发现那个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不太好认。你认识的人多，能帮我问问有没有人见过他吗，我拍了监控的照片。”
“什么？！谁这么坏啊。”林小朗火冒三丈，“气死我了，你把照片发我，我倒要看看是谁。到时候不把他挂论坛上鞭笞个三天三夜难以解恨。”
赵夜清被逗笑了：“消消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只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后续我会找他，你不要在论坛上挂人。”
“为什么？以你现在在学校的影响力，只要论坛一公开，都不用你亲自出马，有的是人指着他骂。干出这种缺德事就得付出代价，清清，你别心软啊。”
“我不是心软，我只是觉得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不能因为有了所谓的名气，就用舆论去惩罚他。”赵夜清垂下眼睫遮住眸中闪动的情绪，“而且现实中的舆论和指责所带来的暴力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它不一定正确。”
“好吧。”林小朗答应下来，“我一有线索就告诉你。”
“说，想吃什么明天我请客！对，你之前不是说想吃市中心那家海鲜自助嘛，怎么样？”
“啊啊啊我想吃那家好久了，但是真心贵。清清我爱你！”
林小朗不愧是“百事通”，几天不见就攒了一肚子八卦和趣事，和他聊着赵夜清被逗得乐个不停，也暂时忘记了烦恼。
聊完挂了电话，赵夜清看眼手机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他想问一下李寻晚上还回不回来，但又怕这个时候给他发消息破坏人家小情侣的约会气氛，最终决定不发。
一个人洗漱完关灯爬上床，赵夜清还是不困，为了继续转移注意力，他开始刷朋友圈。
周四晚上没什么特别的，大家要么在寝室玩游戏要么在自习室准备期末考试。
又往下刷了几条，他看见李寻在一小时前发了个条图文：今晚的夜色真美。【图片】
赵夜清心想，幸好没发消息打扰他们。
点开图片，是学校的人工湖，湖面上映着隐隐约约的月亮倒影。
人工湖及其附近的林荫小道是学校公认的约会圣地，两个人拉着小手聊聊天，情到浓时还能亲个嘴啥的。
赵夜清望着照片中的人工湖，还有湖面上飘着的几只黄毛小鸭子。他想起在不久前的一个晚上，他就坐在湖边，对简从黎剖白自己的过去。
说来神奇，到现在他还可以记起来简从黎对他说了什么，每一个字都像刻进灵魂里。
可以时时刻刻给予他温暖和治愈，也让简从黎这三个字在他的心里越陷越深。
赵夜清将朋友圈划到最顶上，选择发布动态。
他发了一条没有图片并且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配文：月亮转动它的发条梦，那些最大的星星拿你的眼睛望着我。
第53章 第 53 章
临近学期末, 很多课程已经进入尾声，下周开始就陆续结课，留出一点时间给大家复习半个月后的期末考试。
周五下午赵夜清没有课，林小朗也没有课, 所以两人中午打车去市中心吃海鲜自助。
“清清, 你是要去修吉他吗？”林小朗见赵夜清背了吉他包, 问道。
“对，得去换个弦, 我们先去吃饭。那个吉他店位置有点偏，等吃完饭我自己去就行。”
吉他是需要定期换弦的，赵夜清自己会换，所以买吉他的时候也想着多买一些留着替换。
但当时店里原装的弦库存不够，他只买了六根，只够更换一次。本来以为够用的, 结果他刚换完才过去三周就被噶了, 现在手里连半根也没有。
林小朗搭上赵夜清的肩膀：“吃完饭我陪你去，反正下午没事。”
赵夜清弯了弯眼睛：“也行。”
市中心的这家海鲜自助火了很久，从开业后就一直爆满, 网上的安利帖子也很多, 一度成为网红打卡地。
有人吐槽过吃个自助这么贵性价比太低了，但从来没有人说不好吃。
赵夜清对海鲜不感冒，所以也不了解和海鲜相关的饭店, 还是听林小朗说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所以当他走进店里，看到牌子上明晃晃地写着“488一位”几个大字时，震惊了。
多少是有点离谱。
赵夜清掏出手机买完单, 和林小朗往里头走。
等进到里面，他突然觉得这家店卖488也是有道理的。海鲜陈列区有点像生鲜市场, 所有透明展柜里的食材都是活的，又大又好十分新鲜。
顾客可以自己挑选完带回桌上的锅里自行蒸煮，也可以在档位里拿料理好的菜。
说到档位，除了生鲜区，其他的食物也是种类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估计一样吃一口也能吃到扶墙出。
占好位置后，林小朗就飞奔去生鲜区挑选大闸蟹和皮皮虾了。
赵夜清在各个档位前面晃荡了一圈，拿了些肉串、烤榴莲和小蛋糕回来。
他对海鲜不算热衷，更不爱吃三文鱼那些生食。
要是有人看到他花488就吃这些，估计要啧啧称奇。
舀了一勺芝士烤榴莲放进嘴里，赵夜清忍不住眯起眼睛。
好好吃！甜品拯救世界！
一小碗烤榴莲下肚，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偏头去看，发现是简从黎来的电话。
这会儿正是吃饭时间，周围都是人，嘈嘈杂杂地有些吵。
赵夜清拿着手机边往外走边接起来：“喂。”
“清清。”简从黎先是喊了他一声，“在学校吗？”
赵夜清睫毛轻颤一下，其实他之前听简从黎喊他名字的时候就不好意思，现在更甚。
“没有，我和小朗出来吃饭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而不是带着某种羞涩。
“在哪里吃，等结束了我去接你。”
不知道是不是赵夜清自己的心理作用，他总感觉简从黎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像在和恋人讲话一样。
不行不行，不能越陷越深。
赵夜清摇摇头甩开杂念，回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你不还得工作嘛。”
“我下午放假，你们吃完饭还要去哪玩吗？”
“不去哪，那你等两个小时之后来跃里海鲜自助这里吧。”
挂掉电话，赵夜清长舒一口气，抬起手托着脸，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脸红了。
既然他不可能一直躲着简从黎，那就不如采用脱敏治疗。
多接触接触，说不定就有抵抗力了。
回到餐厅里，赵夜清看到林小朗已经带着满满两大桶海鲜回到座位上。
林小朗见赵夜清两手空空回来：“我还以为你去拿吃的了，快看我挑的大闸蟹！超大个！”
“我去接了个电话，待会儿简从黎来接我。”
“喔呦喔呦，新婚小夫夫真甜呐！”
赵夜清又耳热起来，他转移注意力去看林小朗挑回来的海鲜，什么螃蟹皮皮虾海螺扇贝拿了个遍。
“这些你都爱吃？”
“嗯哼，只要是海鲜我都爱。不对，除了海参。虽然那玩意儿不便宜，但我之前有幸尝过一口，很难吃。”
“那你多吃点，争取吃回本！”
“那必须的！”
餐桌上配的蒸锅性能还挺好，没一会儿就蒸好了一锅，一掀开锅盖就能闻到鲜香的味道。
“好香好香！”林小朗给赵夜清夹过去一只螃蟹，又给自己夹了一只。
赵夜清笑道：“你吃，不用管我。”
两个人开始边吃边聊，话题出现短暂的中断。赵夜清犹豫片刻问道：“小朗，你有喜欢过谁吗？”
他知道林小朗也是喜欢男生的，但没见过他谈恋爱。
林小朗正咬着螃蟹腿，闻言一愣，紧接着笑道：“你怎么还打听起我的感情经历了。”
“聊天嘛，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说。”
林小朗将啃干净的蟹腿扔到一边，转战蟹身：“没什么不能说的，我高中喜欢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啧，怎么说呢，他虽然不是什么校草，但长得也蛮帅，我们是在课外辅导班认识的。”
“要不怎么说我gay达准呢，他也是个gay。”
赵夜清：“所以你们好上了？”
“当然没有，他不喜欢我，我单方面暗恋来着，从高二一直到高考结束。”
赵夜清抿唇：“那你怎么放下、不喜欢他了呢？”
“我和他睡了一觉。”林小朗缓缓说。
“啊？”
“没想到吧。”林小朗笑了下，“其实我试过很多办法不喜欢他，尝试喜欢别人啦离他远一点啦，但很可惜都失败了。”
“他高考发挥得不太好，成绩出来之后心情低落，我就去安慰他嘛，那天晚上稀里糊涂地就睡了。但是这个渣男，哎呦提起来我就生气。其实他一直知道我喜欢他，现在看那时候，他摆明了就是一直吊着我，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养备胎。”
“我本来以为睡了之后我们就算确定了关系，结果他第二天就翻脸不认人了。不过也要谢谢他的渣，要不然我那会儿一上头，保不齐就陪他去读什么野鸡大学了。”
虽然林小朗讲述的过程一直是笑嘻嘻的，但赵夜清的心里还是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他举起饮料对林小朗说：“渣男都该死。”
林小朗和他碰了碰杯：“没错，渣男都该死！”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赵夜清和林小朗都吃得很撑。
走出酒店大门，赵夜清看到一侧停着他熟悉的车。
林小朗叫的车也到了，他跟赵夜清摆手：“走啦。”
赵夜清走过去拉开车门，抱着吉他包坐进去，发现司机不是卫威，而是简从黎去国外那天送他们去机场的那个人。
“卫威哥今天没来啊。”
简从黎“嗯”了一声：“他在上班。”
“为什么你放假他上班啊？”赵夜清笑着歪头看过去，发现简从黎正在看着他，墨绿色的眼眸深邃明亮。
赵夜清眨眨眼，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他前后晃动了下身子，发现简从黎的目光能随着他移动。
“哎！你！”赵夜清有些激动，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发现简从黎眼中溢出些许笑意，“你能看见了？！”
简从黎“嗯”了一声，灼灼地盯着赵夜清那张激动兴奋的脸，轻声道：“能看见了。”
赵夜清下意识地坐近了些，和简从黎腿挨着腿：“你前天不还看不见吗，昨天好的？”
他突然想到，早知道简从黎恢复视力，他应该穿得好看一点。今天穿了一身运动服不说，这会儿刚吃完饭估计整个人都油乎乎的。
第一印象应该再好一点的。
简从黎用目光描摹着赵夜清的脸，他觉得此时此刻赵夜清的开心像是有了实体，鲜活地出现在眼前。
他抿了抿唇说：“在国外的时候就治好了，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治好了就行啊。”
赵夜清释然了，还好这不是简从黎见他的第一眼。那简从黎看见他的第一面是什么场景来着？
听到赵夜清的话，简从黎的心尖儿又被轻轻拨了下，他很想抚上赵夜清的脸颊，甚至吻上去，但还是克制地忍住了。
他握住赵夜清搭在腿上的手，不动声色地使了点力，让他的身子更靠近一点。
“不怪我没告诉你吗？”
他们这会儿离得很近，简从黎询问的声音轻柔，但又磁性浑厚，带着某种电流和吸引力。
这个距离明显太近了，赵夜清低下头紧张地不知所措，他往旁边看了眼，发现后排与前面之间的挡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下了。
心跳声砰砰作响，赵夜清闭上眼，说：“不怪，你不告诉我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他感觉到简从黎抓着他的那只手，拇指蹭了两下他的手腕皮肤。
酥麻细痒。
第54章 第 54 章
车窗紧闭, 狭小空间内的氧气似乎在减少，温度倒是不停攀升。
赵夜清深呼吸几下觉得自己好像冷静了点，但他睁开眼还没等抬头，心脏又开始怦怦跳。
简从黎的掌心温热, 不轻不重的力度握着他的手, 也不说话, 就保持着现在这样亲密的状态。
赵夜清觉得他要是再不作出点行动，大概会被窒息在这。
他抽出手, 屁股也挪远了些：“反正这是个大喜事，晚上我下厨好好庆祝一下。”
简从黎注意到赵夜清泛红的耳尖，视线下移到他白皙的脖颈，又看到了那颗痣。
他收回视线，垂下眼眸掩过眸中一闪而过的欲色，停顿片刻说：“晚上我下厨吧, 就当做对你隐瞒的赔礼。”
赵夜清转过头来, 有些惊讶：“你会做菜？”
“最近学了一些，经过实验保证健康无毒，想试试吗？”简从黎浅笑道。
赵夜清被逗乐了：“行, 那就尝试一下, 堂堂大总裁做的菜是什么味道。”
他按按钮调下一截车窗，冷冽的风涌进来，车内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赵夜清望着窗外的风景, 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件事没有干。
“我们在回别墅之前能不能先去一下吉他店，我要去换弦。”
“好。”简从黎准备去按按钮拉开挡板通知司机，但按之前停住了动作, “清清，我眼睛痊愈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现在国内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卫威，我爷爷还有你。”
“啊？那你在公司要装作看不见吗？我能问问原因吗？”
“一年前的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谋要害我们家，最近我一直在查做局的人，暂时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得装盲一段时间。”
简从黎其实不想告诉赵夜清这些，觉得他就应该快快乐乐的，而不是被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心情。但他又不想再对赵夜清隐瞒事情，于是略过郑家的部分简单讲了下原因。
“什么？！居然是有人故意做的？为什么要这样啊？”赵夜清被气得头都“嗡”了一下，“是谁干的，当时没查出来有问题吗？”
他越想越生气，还冒出点难过的鼻酸。
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能拿人命开玩笑啊。他不敢想，简从黎那个时候苏醒过来，发现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光明会是什么感觉。
旁人永远无法做到感同身受，面对黑暗时的痛楚只有他自己知道，更别说他身上还背负着整个家族公司的兴衰命运。
或许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吧。
万一，万一简从黎没有治好眼睛，岂不是这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模糊的世界里了。
赵夜清这样想着，忍不住眼圈红了。
其实他不是爱哭的人，但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了，心脏隐隐作痛。
简从黎有些发愣，没想到赵夜清反应会这么大。
他抬起手揉揉赵夜清的头发：“别难过，事情很快就会解决了。”
可是这一句安慰并没有起到作用，赵夜清眼中积蓄起泪水，随即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掉在简从黎的手背上。
简从黎被烫了一下，心里头一次感觉到慌张。
赵夜清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乐观开朗的，就连讲过去所遭遇的那些事也是极其平静。
第一次看见赵夜清哭，还是因为他的事哭。
赵夜清似是也没想到自己会落泪，连忙抬起胳膊随意擦了两下脸。
简从黎抬手用拇指蹭着赵夜清的眼尾，将未擦净的泪痕一点一点拭去。
心中的悸动在此刻翻涌躁动，他也顾不上什么忍耐什么循序渐进了，将赵夜清拉进怀里抱着，手掌抚着他的脊背：“别哭。”
赵夜清下巴搁在简从黎的肩膀上，带了点鼻音说：“是谁这么坏啊，他会受到惩罚的对吗？”
其实所谓的“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大概只是某种心理安慰，很多时候坏人都无法受到对等的惩罚。
没人比赵夜清更明白这件事，但他还是希望这点幸运可以降临在简从黎身上。
“一定会的。”简从黎回道。
再不告诉司机更换目的地，怕是等会儿都要到别墅了。
简从黎放开赵夜清，柔声哄着：“别难过了，嗯？”
他心疼得已经后悔把这件事告诉赵夜清了。
“我没事，突然多愁善感了一下。”赵夜清露出个笑来。
他在心里责怪自己怎么没有控制好情绪，居然还让受害人反过来安慰他，就离谱。
但刚才那一瞬的心痛，真的令他难过至极。
简从黎关起挡板，跟司机说先去乐器行。
赵夜清连忙报上那家店的地址，过了一会儿他按下按钮把挡板降下来。
简从黎歪头去看他，眉眼带着笑意问：“你不是介意有这块挡板吗？”
“要是卫威哥开车就无所谓了，这不是怕司机大哥发现你眼睛的事嘛，谨慎一点。”
“你不怕他以为我们在后面做什么。”
赵夜清耳热起来：“哎呀，管他怎么想呢。我们都结婚了，就算要做点什么又不是偷情，有什么好怕人的。”
他不经大脑地说完才发现这话有点暧昧，正纠结着怎么找补，就听见简从黎很低地笑了一声。
“笑什么。”赵夜清本来就不好意思，这一下更臊得慌了。
简从黎摇了下头，没说自己为什么笑：“你说的对，我们现在确实做什么都可以。”
赵夜清听着觉得不太对，好好的一个逻辑怎么从简从黎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变味了呢。
车子很快开到吉他店。
赵夜清本来打算让店里的专业人员帮他换弦来着，但简从黎就跟在他旁边，只要他拿出吉他就能被发现有人剪他琴弦。
他不打算让简从黎知道，所以在店里买了20根弦就离开了。
傍晚，简大总裁准备下厨做菜。
赵夜清好奇，跟在简从黎身后问：“需要我给你打下手吗？”
他到家才发现，简从黎应该是早就计划好今天晚上这顿饭由他来做，因为南姨已经被支走去了简忠那里。
“你等着吃就行。”简从黎将需要清洗的食材放进水池的盆里，“不过你能帮我个忙吗？”
“帮我穿一下围裙。”
“哦好。”赵夜清取来那条粉色格子的围裙，突然意识到这颜色蛮妙的。
他拿着围裙走到简从黎身边：“来，低个头。”
简从黎听话地低头。
将挂脖的部分套上后，赵夜清绕到他身后去系绳子。
简从黎这会儿还穿着衬衫和西裤，衬衫下摆掖进裤子里，整个人修长挺拔，突出的腰部线条劲瘦紧实有力量。按网上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很A。
赵夜清抿起唇，将围裙两侧的绳子拉紧系好，走到正面看效果。
简从黎长得高，这件围裙穿在他身上有点别扭，不过多了几分可爱。
“好看吗？”简从黎问。
赵夜清睫毛轻颤，回：“好看。”
第55章 第 55 章
既然简从黎说了不需要帮忙, 赵夜清也没在厨房多待。
因为他做饭的时候就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跟监工似的。
回到房间，赵夜清的视线落在桌面的吉他上，早前他已经把琴弦换好了。
残缺了好几天的吉他终于恢复了完整。
他掏出手机看林小朗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结果林小朗的消息没收到, 倒是收到了校园歌手大赛负责人的消息。
对方让他准备准备下周五周六到本市的一个录音棚里去录综艺, 这是大赛冠军的奖励之一。
怕自己把这事忘了，赵夜清将这位负责人的消息置顶, 以便随时提醒他。
他盯着微信的消息界面，想到自己还没加简从黎的微信。不知道他是不是眼盲前就不用微信，如果不是的话，现在眼睛好了应该要恢复使用了吧。
赵夜清摁灭手机，食指点着手机背壳，想着等会儿问一下好了。
眼下无事, 他抱起吉他准备拍个视频更新账号, 这段时间他忙着上课准备比赛，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视频了。
架好手机，赵夜清面对着镜头里自己的脸思考着今天要唱个什么, 蓦地想到一首, 他点了下录制按钮。
唱完他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就直接上传到账号上了，顺便看看这几天大家给他留的言。
因为前两天决赛的时候有人录了他的视频发到网上，播放量和转发都很高, 大家都知道了他就读于中安大学，也知道了他的真名。
赵夜清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痛失艺名了，不过他还是打算继续用“应光”这个名字发歌。
当然, 校内流传的各种八卦也被流到了网络上，真真假假地被大家热烈讨论着, 就比如他的性取向。
新视频一发，很多等待已久的粉丝来他的评论区里留言评论。
“宝宝你终于想起来账号密码了。”
“啊啊啊今天是情歌诶，好甜好好听！！”
“本人男，身高一米八五，帅哥一枚，在读大一体育生，爱好广泛。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博主认识一下。”
“楼上笑死我了，怎么来这相亲了？我光宝是尔等凡人能瞎惦记的吗，要惦记也是我先惦记（不过姐姐是女孩子QAQ）”
“我说你们重点也太歪了，光光唱得这么好听都不夸夸嘛！神仙嗓音！完美音准！”
“博主虽然只发几条了视频，但这还是第一次唱情歌诶，挺适合的。”
“啊啊啊我的宝贝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怎么唱得这么甜啊。”
“我也猜博主谈恋爱了，蹲蹲看能不能得到正主的回应。”
赵夜清额角抽了抽，他就唱个情歌，怎么快进到谈恋爱了。
他想回：没有谈恋爱，但是已婚。
但最后没有这么回，他这会儿关注度还挺高的，保不齐大家知道他已经结婚了之后会怎么挖料，到时候事情很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更何况等两年之后他和简从黎分开，还要想个说辞解释这件事情，实在麻烦。
入冬了，昼短夜长，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赵夜清下楼去看简从黎的做菜进度。
还没等下完楼梯，他就闻到了一阵菜香味，还挺诱人。
他走进厨房，看见白色的流理台上已经摆了好几盘做好的菜，简从黎站在灶台前面，好像是在煮汤。
“好香啊。”赵夜清说。
简从黎闻声转过身来看他：“过来先尝尝。”
“啊？”赵夜清先是一愣，但还是走了过去。
往常他们都是等饭菜全做好了端上桌，再一起吃的。有几次他下来晚了点，简从黎也会等他一起吃。赵夜清知道简从黎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等人齐才能动筷子。
起初他有点不习惯，因为自己一个人习惯了，也没什么人需要等。
但久而久之，他就渐渐适应了。
这会儿简从黎喊他过去先吃，反而有点不适应了。
而且，这种一个人做好菜然后叫另一个人尝的行为，未免有点亲密。搞得他们好像是一对踏实过日子的新婚夫夫一样。
这对已经存了小心思的赵夜清来说，很暧昧好吗！
短短三步走过去，他已经纠结了好几个来回。
简从黎伸手从筷架上取出一对筷子，夹了块红烧肉递到赵夜清嘴边：“你爱吃的红烧肉，刚出锅小心烫。”
赵夜清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他张开嘴衔过简从黎投喂过来的红烧肉，细细咀嚼。
“好吃。”他眼睛一亮，唇边的梨涡也若隐若现，“你真的是最近才开始学做菜的吗，也太厉害了吧。”
赵夜清自己会做菜，所以他知道红烧肉做起来难度不小，火候和调味都很关键。
简从黎的红烧肉这两样都过关了，尽管没有南姨烧得那么好吃，也实属不错。
不过虽然没有南姨做的好吃，但赵夜清还是怀着私心地把自己心里的排行榜第一的位置，从南姨换成了简从黎。
南姨，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简从黎见赵夜清吃得一脸满足，也跟着勾了下唇角。
赵夜清将做好的菜端上餐桌、摆好碗筷，等汤煮好盛出来，就可以正式开动了。
“尝尝这个汤。”简从黎将盛汤的碗推到赵夜清手边。
赵夜清舀起一勺放进嘴里：“好喝！不过怎么感觉我好像在哪喝过差不多的。”
南姨应该没有做过这种汤，难道是他记错了？
简从黎“嗯”了一声：“在邻市，那家小餐馆。”
记忆被唤醒，赵夜清想起来了。他们去邻市第一天晚上吃的那家小餐馆，老板娘送了他们一小锅汤，当时还问他们是不是一对来着。
“你当时说好吃。”简从黎说。
赵夜清一瞬间好几种情绪涌上来，心里像是被打进了沸腾气体，咕嘟出来的都是粉红泡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点理智，回道：“你做的比那天的还好吃。”
“那就多吃点。”
简从黎喜欢看赵夜清吃饭时满足的样子，简简单单的家常菜也能被他吃得像什么大餐一样。他之前还想，做菜的人遇到赵夜清这样的食客应该会很有成就感吧。
现在他成了给赵夜清做菜的人，果真体验到了那份成就感。当然，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亲自给喜欢的人投喂食物时的幸福。
赵夜清还处于长身体胃口好的阶段，尽管中午吃了顿自助，但晚上还是吃了满满两大碗饭。
两个人将桌上的菜和汤都打扫了个干净。
赵夜清摸肚子：“好撑。”
简从黎浅笑道：“怎么吃这么多也不见长肉。”
“我这体质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更何况我也不是没长肉，昨天上称发现长了四斤呢。”
“长哪儿了，我看看。”
第56章 第 56 章
两人之间蓦地陷入寂静中, 某种隐秘、难以言说的氛围四散开来，将室内温度烧高好几度。
赵夜清觉得自己真是“病入膏肓”了，他竟然觉得简从黎这话带着挑逗的暧昧。
他看到过这样一个理论：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偶尔就会有那个人也喜欢你的错觉。
水晶吊灯落下的光将简从黎的脸切割成明暗两部分, 赵夜清盯着他那双墨绿色眼睛, 几秒后移开视线：“我都没看出来长哪了, 只能说我的肉太懂事了，都均匀地分布。”
简从黎点头：“确实。”
赵夜清耳朵更热了, 他连忙转移话题：“你眼睛好了之后用微信吗？”
“开始用了。”简从黎眉眼间染上笑意，“要加好友吗？”
“加一个吧，有事方便联系。”
“好。”
帮着把碗筷收进洗碗机里之后，赵夜清就跑回自己的房间，扑进柔软的床里，脸也迈进枕头。
天呐, 谁能来教教他怎么在简从黎面前保持冷静和淡定。
以简从黎的智商, 做菜都能这么快学会，会不会很快就看穿他的心思。
该不会已经看出来了吧？！
果然什么事都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根本做不到以平常心去和简从黎相处。
要不干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就算简从黎看出来什么他可以死不承认。
朋友和爱人的界限有时候也不是那么清晰的。
另一头, 简从黎回房间, 从桌上拿起手机调出微信界面。
其实他眼盲之前也不是很经常用微信。公司里的事都有专门的办公软件沟通，员工们不希望下班后还被打扰私人时间。
不过那时简从黎一心扑在工作上，所谓下班后的私人时间也全都给了工作。
说来离谱, 到现在他的微信头像还是系统自带的灰色小人，姜恒之前还说一看他的头像就丧失了和他聊天的兴趣。
这样的话，他还是先设置个头像比较好。
相册里没有适合当头像的图片, 简从黎开始上网搜索，结果蹦出来的图片五花八门, 多到让人挑花眼。
他思索片刻，将搜索关键词改成黎明风景图，从中挑了张好看的设置成微信头像。
看起来还不错。
退出微信，简从黎刚要锁屏，发现某短视频平台在一小时前给他推送了一条消息。
—你特别关注的博主“应光”刚刚发布了一条视频哦，快去看看吧~
于是简从黎在床边坐下，点开那个视频，很快赵夜清的声音通过手机在房间内响起。
赵夜清录视频的时候不会说什么话，基本都是上来就直接唱，唱完直接结束。这次也是一样。
简从黎觉得这条视频中的赵夜清和以往视频有点不一样，或许是因为歌的风格有了变化，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短短一小时，视频的播放量就达到二十几万，点赞数也有几万。
他点完赞后点开评论区，视线不由得在其中几条上停留。
有不少人在评论区自我介绍求认识甚至是求交往，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男生，其中不乏同是中安大学的学生。
简从黎心中冒出点异样的滋味，他关上评论区退出软件。
唱歌时的赵夜清会发光，更准确点说，很多时候他都在发着光。
只是那洁白无瑕的光吸引的不止一个人。
这一刻，简从黎突然意识到，他有可能遗传到了一些简秋生那病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因为就在刚才，他闪过的念头是，让赵夜清的光只闪耀给他一个人看，不可以给其他人窥见任何，更别提觊觎。
可他曾亲眼见过，足够耀眼的发光体在被圈养之后是如何黯淡熄灭，直到油尽灯枯。
简从黎短暂地合了下眼，再睁开时墨绿色的眼眸闪过一抹痛苦情绪。
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的。
简从黎握着手机起身，走到赵夜清房门口，敲了两下门。
无人回应。
他按下门把手，推开门看到赵夜清正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一副要把自己闷死的架势。
怪不得没有听见他敲门。
“刚吃完饭就趴着，胃不会难受吗？”
赵夜清听到声音一个挺身坐起来，脑袋顶上被拱出两撮呆毛，突兀地支在那里，还挺可爱的。
“什么事？”
简从黎觉得赵夜清有点不对劲，说话语气不自然就算了，眼神也是闪闪躲躲的，像是瞒着他偷干了什么坏事。
“加微信。”
“哦对，差点忘了。”赵夜清从枕头边上摸过手机，“我扫你。”
加上微信后，简从黎发现赵夜清的微信头像是他自己的卡通小人，就是决赛那晚他送给赵夜清蛋糕上的卡通小人。
“你很喜欢这个小人？”
“嗯，喜欢！”
赵夜清同样在浏览简从黎的账号：“你头像这张照片好漂亮诶，黎明就是代表你自己嘛？”
简从黎抬眼望向赵夜清，很轻地“嗯”了一声。
活了二十八年，其实“简从黎”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名字，一个代号而已。
纠结其中的“意义”，是一件特别没有意义且浪费时间的事情。
直到赵夜清用这个没有意义的名字为题，给他写了一首歌。
从此“简从黎”这三个字就有了意义。
简从黎想到刚刚那条视频，说：“我看了你刚才发的视频。”
“是吗，怎么样？”赵夜清表面稳如老狗，实则心里开始打鼓。虽然他觉得自己表现没什么异常，但从评论区来看他好像确实有点发春的迹象。
难道简从黎发现了什么？
“很好听。”简从黎停顿片刻，“评论区里那些人说的，你怎么想？”
赵夜清默默倒吸一口凉气，心道简从黎怎么这么闲还去看他的评论区。看也就算了，偏偏是这条视频，估计全都是猜测他谈恋爱了之类的。
或许是急火攻心，反正他直接口不择言地否认道：“我没有谈恋爱，也没有喜欢谁。”
简从黎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深深地望着赵夜清：“不是问你这个。”
任谁都能看出来赵夜清在此地无银，结合他刚才包括这两天的不正常表现，简从黎心里有了个猜测，他不自觉地攥紧手机，垂眸问道：“你谈恋爱了？”
第57章 第 57 章
“没有没有！”赵夜清连连摆手, “我能跟谁谈啊。”
简从黎见赵夜清不像在说谎，刚稍稍放下心，就听见他接着说：“而且，当初不是说好了这两年不可以“婚外出轨”嘛, 你放心我记得的。”
协议里明确写了这一条, 倒不是为了所谓的对婚姻忠诚, 而是要提高在外界眼里这件婚事的可信度，避免露馅。
“如果那时没有说好, 你现在会谈吗？”
赵夜清抬头对上简从黎的视线，对方的神情平静却认真，带着他不自觉地去思考这个假设。
要放以前他一定会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因为犹豫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这大好年华不搞钱用来谈情说爱，多浪费时间啊。
但现在他觉得，要是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哪怕做些毫无意义只会浪费时间的事, 也会是快乐的吧。
他想到昨天晚上李寻去和女朋友在学校里散步聊天之后，从回来到今天上午脸上都挂着傻笑。
现在想来，赵夜清心里是有些羡慕他的。
“我现在每天又要上课又要写歌发视频, 没有时间呀。”赵夜清打着哈哈往旁边挪了一步, 避开简从黎的目光，“也没有那个心思。”
简从黎没有看到赵夜清眼中闪烁的情绪波动，于是相信他这会儿真的不打算谈恋爱。
他“嗯”一声, 换了个话题：“歌写的怎么样，盛唐那边有推进吗？”
赵夜清赶走心底升起的点点惆怅，回道：“发了几个demo过去, 制作人老师挺满意的，说是等写到六首满足了专辑的体量标准, 就可以着手准备。”
“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怎么样，要发专辑开心吗？”
提到这个，赵夜清肉眼可见地雀跃了些，重重点头，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开心！”
“开心就好。”简从黎抬手揉了两把他的头发，柔柔软软，搔着掌心有些痒。
赵夜清身子僵了一秒，随即心底冒出甜丝丝的感觉，灼得他耳尖泛红。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大概就像明明暗暗时刻变化着的灯丝，烧得人心焦，也能瞬间照亮所有阴影-
周六下午，赵夜清在房间写歌。
人只要忙碌起来就不会有时间和精力去纠结思考乱七八糟的事情。
只是，他从来没写过情歌的，这会儿却泉涌般的冒出灵感，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
蓦地，手机连续震动好几下，赵夜清拿起查看，是林小朗发来的消息。
小朗：【清清，剪你吉他的人我问到了！】
小朗：【电气专业的大一新生张飞凌】
小朗：【不过不太能确定嗷，只是有人那天看到他穿着监控里的那身衣服，没有看到他去礼堂，更没有目击到作案。】
清：【没关系，我去问问看。还得是我们小朗呀！（大拇指）】
小朗：骄傲挺胸.jpg
小朗：【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被人指使，准确来说是被花钱收买了。】
清：【怎么说？】
小朗：【你看，他的关系网和你八竿子都打不着，又是大一新来的，没必要吃饱了撑的干这种事啊。】
小朗：【还有一点，我听说他家里条件不太好，周末包括课余时间都在外面兼职。所以你要是找他谈的话，最好是晚上，白天可能压根找不到人。】
赵夜清盯着屏幕若有所思。
事不宜迟，他想尽早弄明白这件事，于是决定回学校，正好明天还可以去图书馆复习期末考试。
其实在家也不是不能复习，但家里的“诱惑”太多，他静不下心来。
收拾好包和吉他，赵夜清去敲书房门，说：“学校有点事，我等会儿得回去。大周末的就别让司机来接了，我打车就行。”
正在看文件的简从黎抬头望向门口，也没有多问，站起身：“我开车送你。”
“啊？”赵夜清稍稍愣住，“你会开车？”
简从黎已经走到赵夜清身边，唇角轻轻勾起，问：“很意外？”
“也没有很意外。”他就是觉得简从黎出门都车接车送的，好像没必要去考驾照。
简从黎似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解释道：“虽然很多时候用不着我开车，但这毕竟是项技能，说不定什么时候会需要。”
“就比如现在。”
坐上副驾的时候，赵夜清还有种不真实感，连安全带都忘了系。
“安全带。”简从黎出声提醒。
“哦好。”
赵夜清扣好安全带，抬起头听见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他忍不住往一旁偷瞄。
简从黎开车时表情也是淡淡的，唇瓣轻抿着目视前方，时不时偏头去看后视镜。
车里开了暖风温度适宜，简从黎没有穿外套，衬衫袖口向上浅挽了一道，露出削瘦好看的腕骨，搭在方向盘上，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
性感，赵夜清脑子里猛地冒出这个词。
“在看什么？”简从黎转过头来问。
赵夜清这才回过神，发现前面是十字路口的红灯。
“没什么，就是思考我是不是也应该去考个驾照。”
其实他刚才想的是，简从黎的手也很适合弹钢琴。
绿灯亮起，简从黎轻踩油门，问：“喜欢车吗？”
话题赶到这，赵夜清倒真的想了想，说：“谈不上喜欢，不过你说的挺对的，学完说不定哪天能用得上。”
“不喜欢就别勉强。”简从黎顿了顿，“有我在，你不需要去学。”
赵夜清的心跳频率瞬间跟蹦极了似的，他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但手却下意识地抓紧了安全带。
“你…”
还没等他问出口“你为什么这样说”，简从黎一个急刹车，因惯性而前倾的赵夜清被绷紧的安全带重重甩回椅背上。
一个小孩从路边跑进车道，十分突然。要不是简从黎反应快，怕是会撞上。没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过来领走了那个莽撞的小孩，微微佝偻的脊背朝他们弯了弯，表示不好意思。
“没事吧？”简从黎转过来问。
赵夜清摇摇头。
刚刚的旖旎心思这会儿半点都不剩，他冷静下来觉得简从黎的话可能也没有别的意思。
大概又是他多想了。
二十分钟后，简从黎开到学校北门。
赵夜清解开安全带，刚准备要下车，听见简从黎出声问道：“评价一下我开车的技术怎么样。”
他不太理解简从黎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很好啊，平稳不颠簸。”
简从黎很轻地笑了下，接着说：“我考完驾照之后开车的机会不多，基本上都是自己开出去兜风。”
“你是第一个坐在我副驾的人。”
赵夜清又不争气地脸热起来，他没办法直视简从黎的眼睛，视线飘忽到他的脖颈。
他这才发现，以往总是要将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的简从黎，今天上面两颗扣子是解开的，露出平直好看的锁骨，还有那枚和他成对的平安符。
“喜欢我载你吗？”简从黎声音不带一丝缝隙地挤压过来，“喜欢的话以后我来接你，嗯？”
赵夜清颤着睫毛抬眼，终于和简从黎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对上。
深邃幽沉，带着某种对他来说致命的吸引力，仿佛一不小心整个人就会被吸进去。
他努力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正常一些，但其实脑袋已经晕晕乎乎无法思考了。
车里很安静，简从黎还在等他的回答。
赵夜清抿了抿唇瓣，从心地挤出两个字：“喜欢。”
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甜软得像浸了蜂蜜的棉花糖。
第58章 第 58 章
冬天夜晚温度低, 不时有刺骨的冷风刮过。
赵夜清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拢了拢外套的领子。
这会儿他冷静了不少，刚才下车的时候他整个人跟刚从蒸拿房出来一样，就差冒白气了。
路中间有几颗石子, 赵夜清边走边将石子踢远, 看着它咕噜咕噜向前滚远, 再走过去补上一脚。
脑子里忍不住回放刚刚在车里的场景，他忍不住“哎呦”一声, 觉得自己也太不淡定了。
对个视而已，他就迷糊得方寸大乱找不着北。
太没出息了！！
可话说回来，简从黎的眼睛实在好看，如果说眼盲时他的眼睛是剔透明亮的墨绿色宝石，没有生命。现在就像注入了灵魂一样，带着圈圈层层的波纹, 漩涡一般勾着人靠近再吞没。
赵夜清回寝室时, 屋里漆黑一片一个人都没有，他拍了下灯的开关，室内瞬间亮起来。
估计李寻又出去和女朋友约会了。
这会儿他没工夫羡慕小情侣,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解决。
林小朗帮他要到了张飞凌的照片和寝室位置, 估摸着现在张飞凌兼职也该回来了，赵夜清打算先去他宿舍找人聊聊。
电气学院的寝室楼和音乐学院的不在一个区域，赵夜清花了十来分钟走到, 上楼去敲张飞凌的寝室门。
很不幸，据他室友说，张飞凌还没回来, 于是赵夜清只好去一楼大厅等人。
闲着没事，他点开简从黎的微信界面, 看他的朋友圈。
什么也没有，应该是从来没有发过动态。
说实话，简从黎这个微信真的很像不怎么用的僵尸号。
下一秒，他将这个僵尸号设成置顶消息。
盯着消息栏界面，赵夜清觉得应该给简从黎改个备注。
现在的备注是他全名，这样没有一点亲昵的感觉，不管怎么说他们还要对外假装夫夫。
改成老公？
不行，太肉麻了！万一被简从黎看到，岂不是大社死。
思来想去，赵夜清还是选择“从黎”，后面再加上一颗绿色的爱心表情。
又过了好一会儿，赵夜清消消乐都快玩没命的时候，张飞凌终于回来了。
“张飞凌！”
张飞凌本来背着书包目不斜视地往楼梯走，突然被叫到名字停住脚步望过来，见到赵夜清的时候明显一慌，转头就要向外走。
赵夜清小跑过去拦住他：“怎么见到我就走？”
“有事吗？”
赵夜清此刻猜测有八成的可能，张飞凌真的是被谁指使做的这件事。因为张飞凌看起来很老实，慌张情绪也都写在脸上，实在不像是主动要背地里做坏事的人。
“歌手比赛决赛那天是你剪了我的吉他吗？”赵夜清调出手机里拍的监控照片展示给他看，“这个人是你，对吧。”
张飞凌吞了口唾沫，否认道：“不是，我没有做过。”
“可是那天有人看到了，如果你不承认的话我可以去找你们辅导员，再叫上那个证人对峙，看看谁在说谎。”
张飞凌听到赵夜清要找辅导员，泄气般垂下头：“是我干的，你想要道歉还是赔偿？或者别的什么，你开条件吧，但是请不要找我导员。”
“为什么剪我的吉他？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你是学校的名人，我单纯嫉妒你这么受欢迎，所以就搞个破坏。”
张飞凌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嫉妒愤恨的神情，情绪平淡地像是在背台词。
赵夜清抿唇，他停顿片刻说：“这么晚才回来，听说你在做兼职？你很缺钱吗？”
“不关你的事，你来找我不就是讨个说法吗，要打要骂随便你，要赔偿你也可以说个数。”
“赔偿不需要，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我以前和你一样，每天忙着兼职赚钱。我知道人在缺钱忙于生计的时候是不会关注谁受不受欢迎的，更不会冒风险去做这种事。”
张飞凌愣了一秒，下意识道：“你不是很有钱吗，怎么会跟我一样。”
赵夜清抓住线索，问：“是谁和你说我很有钱？”
“没谁。既然你不要赔偿那我走了。”张飞凌反应过来，说完转身就要往里走。
“我不要赔偿不代表我不想知道真相，如果你不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干这件事，就让你们辅导员来问。”
张飞凌回身瞪着他，语气不太好：“都说了我随你怎么处置都行，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有。”赵夜清神情认真，“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被人破坏了，我必须要知道真相。”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让我找你导员，会影响你拿助学奖学金对吧。这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你莫名其妙被人抢走了名额，你不会想知道是谁吗？”
张飞凌垂着眼陷入沉默，好半晌才说：“如果我告诉了你这个人是谁，你去找他，他就知道是我说的。他一样有办法让我付出代价。”
赵夜清闻言忍不住心软下来，他其实有点猜到这个指使的人可能是谁了。
“可即便你不告诉我，我依然可以去找他，和我有仇的人不过就那么几个。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可以尽可能保护你。”
张飞凌吐了口气，缓缓说：“让我考虑一下吧，在此之前，你能保证不去找我导员吗。”
“好，我保证。”
赵夜清回寝室洗了个澡，抱着专业课的书上床，背着背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睡到中午，起床吃了个饭直奔图书馆。
下周五他要去录综艺，上午节目负责人给他发来节目流程。因为是两期连录，所以要准备两首歌。而曲目也不能由他想唱什么就唱什么，只能在节目组给出的有限歌单里选。
所以接下来这几天他又要准备节目又要复习期末考试，时间得掰着使。
在图书馆学到晚上，赵夜清去食堂吃完饭就回寝室了。
入冬已经有一段时间，寝室里供上了暖气。但暖气烧得不太好，经常是在屋里待一会儿就会觉得冷。
于是赵夜清早早洗了个热水澡，上床裹好被子再接着学。
刚背了两页书，枕边的手机连续震动两下。
简从黎发来了两张照片，是笑笑正缠在他手上吃猫条。
从黎[心]：【他好像胖了。】
赵夜清忍不住勾起嘴角，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打字回道：胖点可爱，以前有点瘦。
从黎[心]：【在寝室吗？】
清：【嗯，在背书（流泪）】
从黎[心]：【方便打视频吗？】
赵夜清立马直起身子，抬手顺了两把自己的头发，然后才打字回：方便。
很快屏幕上出现视频电话邀请的界面，赵夜清点下接通。简从黎的脸出现在手机上，他好像在书房，背景是熟悉的书房墙面。
“能听到吗？”
“能。”简从黎稍稍拿远了手机，“书背得怎么样。”
“还可以，主要是我这次想考好一点。”
“别有太大压力，我相信你可以。”简从黎说完视线向下一滑，注意到赵夜清穿着睡衣，领口的扣子散开了好几粒，大片雪白的皮肤裸露出来，脖颈上的红绳搭在凸出来的锁骨上，衬得更为鲜艳。
他挪开视线，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你怎么裹着被子？”
“寝室有点冷，在床上裹被子暖和。”
“学校没有暖气吗？”
“有，但是不太热。据说是因为旁边在施工建楼，供暖管道受到了影响，学校也没有好的办法。”
……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简从黎不想影响赵夜清复习，尽管不舍得挂掉但还是主动提出结束通话：“不早了，你看一会儿书就早些睡。”
赵夜清轻轻“嗯”了一声，藏好心底升起的不舍，说：“晚安。”
“晚安。”
挂掉电话，赵夜清盯着他和简从黎的聊天界面发呆。再一抬头发现李寻站在床底下，正抬头看他，脸上带着笑。
这下给赵夜清吓了一跳，他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你回来怎么一点声音没有，吓死我了，以为见鬼了。”
“大哥，是你太沉浸了好不好，怪我咯。”李寻抱起手，下巴朝他手机努了努，“哎我说你，有情况啊，你交男朋友了？”
赵夜清差点忘了，他没告诉李寻自己已经结婚的事。
“怎么就男朋友了，普通朋友不行啊。”
“都‘晚安’了还普通朋友呢，”李寻夹着嗓子学说话打趣他，“而且看你挂了电话那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哥们儿以前不懂嗷，但现在谈恋爱了，一看你那样就知道是深陷情网了。”
赵夜清听得脸热起来，整个人都臊得慌，破罐子破摔道：“你说对了，我就是深陷情网了。他是我男朋友，怎！么！着！”
第59章 第 59 章
砰砰砰。
话音落下, 随之而来的是频率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敲打在耳膜上。
赵夜清说完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仿佛这几天复杂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不管不顾地宣泄出来。
李寻没看出来赵夜清的异常, 只以为他是害羞：“被我说中了吧！正好, 等考完试哪天有时间, 你带上你男朋友，我带上我女朋友, 一起吃个饭呗。之前没跟你说，我女朋友是你粉丝，知道我和你是室友之后一直想见你呢。”
“他工作忙没时间，我可以请你们吃饭。”
“别呀，吃饭的时间总有吧。等等，你刚说工作忙, 你男朋友已经上班了吗？”
赵夜清“嗯”了一声, 没有多说。
“那他年纪应该比你大吧。”李寻点点头，“挺好，年纪大会疼人。”
赵夜清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拿起课本装作要复习的样子：“快考试了你不复习吗？”
“复习啊, 要不能这么早回来吗？”李寻坐在椅子上，翻出要背的书，“不过我要求不高, 过了就行。”
屋里安静下来，偶尔会传来李寻嘟囔着背诵的声音。
但赵夜清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了。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周五。这几天赵夜清可以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张飞凌一直没联系他, 他也没有催促，一是想再给对方一些时间二是他自己压根没空。
这天上午, 赵夜清打车去录综艺的拍摄场地，本来学校还有一节课的，但录制不可能等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所以只好请假。
录影棚的后场不算大，里面的人来来回回忙碌着手头上的事，各司其职。
负责和赵夜清对接的是个很年轻的姐姐，估计也就是大学刚毕业两三年的岁数。
“你叫我燕子姐就成。”
燕子做事干脆爽利，她在平板上划拉了两下，领赵夜清进到一个很大的化妆间，将他安排在角落里的位置，小声说：“待会儿我再找化妆师来给你化妆哈，今天艺人多，可能要你多等些时候，我给你拿点吃的来。”
望着燕子姐离开的背影，赵夜清掌心在大腿上滑着搓了两下，心情止不住地雀跃。他第一次录节目，有点兴奋。
没一会儿燕子就拿来了几袋手指饼干和坚果。
“谢谢燕子姐。”赵夜清笑着说。
“不谢！”燕子在赵夜清脸上停留好几秒，“我看过你的视频，没想到你真人比视频里看着还乖。”
“乖？”
“对，不过不是说你性格，是长相。”燕子放低些声音，“虽然我从业时间不长，但我觉得，以你的长相和实力，在这行保准能火。”
赵夜清被夸得不好意思，刚谦虚两句，旁边传来争吵的声音。
“我说你会不会化妆啊，扬长避短懂不懂，把我颧骨化这么高好看吗？”吵起来的这位艺人坐在椅子上，冲站在一旁的化妆师嚷。周围的人都明里暗里往那边瞥，但没人敢出声。
这位化妆师大概也是个有个性的，被这么贬低自己的专业水准，霎时脸拉下来：“那也得有长可扬吧，我是化妆师又不是易容师。”
“你什么意思啊你。”这位艺人一拍桌子，伸着脖子喊：“娟姐，我要换化妆师。”
化妆师将自己的化妆箱收拾好，硬气道：“不好意思，是我不伺候了，你换一百个人也一样。”
说完就背着箱子离开，留下那个艺人被气得脸都红了。
赵夜清被突发情况搞得不明所以，他听见燕子姐小声吐槽道：“得，本来人就不够用，还被气走一个。”
“不可以让她给别人化吗？”
“弟弟，你还是单纯呐。”燕子姐将声音放得更低，“你认识这个韩艺吗？”
赵夜清摇头。
“小有名气吧，但没什么实力，他今天还是”，燕子姐无声地作了个“假唱”的口型，“待会儿录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但是吧，他有人捧啊。虽然不火，但经常耍大牌。”
“这个化妆师得罪他了，就别再想给别人化，给谁化谁倒霉。你没事离他远点，我怕他嫉妒你长得好看。”
赵夜清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抬头望过去，看见这会儿已经有新的化妆师补了过去，正小心翼翼地给韩艺化妆。
其实这个韩艺放生活中，可以算得上是个清秀的男生，但是放娱乐圈就可能稍微有点不够看。
不过赵夜清不太懂，歌手需要好看的外形条件吗，难道不是唱功为上？就算化得再好看，真正上台却要假唱，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啃了两袋饼干之后，终于有空下来的化妆师来给赵夜清化妆了。
化妆师小姐姐走过来放下化妆箱，见到赵夜清明显怔愣一瞬，似是被惊艳到了。
赵夜清笑着打招呼：“你好。”
“你好。”化妆师很专业，立马进入工作状态，“先上粉底吧，你这个肤色…”
赵夜清皮肤白，而且不是没有血色的死白，是那种鲜活有生命力的粉白，剔透有光泽。
“我手里最白的色号就是这个，可能会把你化黄啊，怎么办。”
“没关系。”赵夜清说。
化妆师盯着赵夜清的脸，思考片刻说：“不用粉底了，你皮肤好，素颜霜打底就行。”
“你平时都用什么色号的粉底啊？”
赵夜清闭着眼睛，方便让化妆师给他上妆：“没用过，我这是第一次化妆。”
这确实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化妆。
化妆师震惊了，按理说长这么好看的人不应该很爱美吗。更让她心潮澎湃的是，她居然拥有这么一张脸的初次化妆权。
感觉创作灵感爆棚了呢！
稳了稳心神，化妆师淡定问：“你待会儿要唱什么风格的歌？我给你设计一个妆容。”
“一首民谣，一首R&B。”赵夜清顿了顿，“给我化最普通的就行，不用太特殊。”
“交给我吧。”
半个多小时后，赵夜清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抿唇说：“是不是化得有点太好看了？”
化妆师内心翻滚：天呐，弟弟，麻烦你对自己的容貌有一点清醒认知，你就算扑二两面粉上脸也很好看好吗！
但她只是淡淡道：“镜头会吃妆，不这样化的话不上镜。”
赵夜清点头，浅笑道：“谢谢你。”
化完妆已经是中午了，节目组发了盒饭下来，一荤两素一格米饭。
赵夜清吃了两口就没有胃口，味道实在不算好，幸好手边还有燕子姐给的零食。
他点开手机看见简从黎给他发来的消息，问他录制顺不顺利。
清：【再过一会儿要先彩排才开始录。】
简从黎很快回复：【中午吃饭了吗？】
赵夜清看了眼那份还满满当当的盒饭，回：吃了。
从黎[心]：【你现在可以视频吗。】
大化妆间里艺人和不少工作人员都在休息，人多眼杂的，赵夜清不想打扰别人休息，也不想被八卦私事。
于是回道：【这里不太方便。】
另一头，简从黎在公司刚结束一场长会议，头痛有隐隐发作的趋势，扰得人烦躁。到了午饭时间，他也没半点食欲，只有想见赵夜清的念头在心里疯长。
收到不能视频的消息，他靠在办公室的转椅椅背上，合上双眼，感觉头痛好似更强烈了。
简从黎从来不知道对一个人的思念会如此折磨，他必须要承认，许多时刻他真的很想将赵夜清绑在身边。
占有欲总是在作祟，拉锯着他的心。
但他也清楚，如果这样，赵夜清不会快乐的。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下，简从黎睁开眼，拿起来查看。
清清[糖果]：【图片】
简从黎盯着手机屏幕，睫毛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墨绿色的眼眸积蓄起翻滚的波浪。
赵夜清发来了一张他的自拍。
照片上的赵夜清好像不太习惯自拍，表情有些呆萌。和往常的素颜不同，能看出来他化了妆。刘海稍稍分开露出额头，十分帅气。眼线将他的眼尾蜿蜒，如星子一般的亮片点在眼皮上，右边眉骨尾部粘着一只小小的塑料蝴蝶，展翅欲飞。
简从黎视线下移，落在赵夜清的唇瓣，上面涂了亮晶晶的唇彩，像草莓味的软糖。
几乎是一瞬间，他眉眼间的躁郁消散大半，和心一起放软下来，仿佛陷入棉花云层里。
长按图片点击保存到相册之后，简从黎没忍住用拇指点了下赵夜清鼻梁旁的红痣。
画面退回到聊天界面，他看见赵夜清又发来了两条消息。
清清[糖果]：【今天是我第一次化妆。】
清清[糖果]：【好看吗？】
简从黎的喉结滚动了下，打下好看两个字又删掉，他握着手机抬到下巴位置，发语音说：“很好看。”
第60章 第 60 章
短短三个字赵夜清听了三遍。
他戴着耳机, 那磁性温柔的声音像附在他耳边说的一样。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夜清被吓了一跳，摘下耳机回头，发现是燕子姐。
“看什么呢这么高兴。”燕子姐好像有些赶时间, 直接通知道：“十分钟后彩排, 你准备一下哈。”
“好。”
赵夜清回了个表情包就将手机锁屏揣进兜里, 去现场准备彩排了。
这档综艺的定位是音综，规则也十分简单, 唱同一类型歌的艺人分一组，唱完之后由现场观众打分评出第一名。每一期各个大分类的第一名都可以直接参加本季最终期的豪华演唱会，全平台直播。
这节目已经办了好几季了，平时的节目收视率都一般，但最后的那场演唱会却是关注度很高。没别的原因，一是艺人阵容还算豪华, 二是投资方大方, 舞美设备都是顶格的。能在网上白嫖到这样一场秀，很多人都会来围观。
录制之前赵夜清还抱了些希望，说不定自己能拿到第一名, 这样就可以参加最后一期的演唱会。但燕子姐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第一名都是内定的。
行吧, 陪跑两期露个脸也值。
现场搭建的舞台中规中矩没有多出彩，估计是要把预算留给最后的大秀。工作人员在场里来来回回地张罗布置，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赵夜清在候场区找了个角落, 默默练习表演曲目。
彩排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主要是调试灯光位置和音乐。
等到正式录制时，赵夜清才知道一个综艺的录制是多么冗长复杂。他所在的民谣类是最后表演的, 轮到他们组上台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了。
而这只是一期的录制，还有第二期…
赵夜清因着那股子兴奋劲儿, 即便漫长等待着也是心情雀跃的。
终于轮到他上场，戴上耳返拿过麦克风，赵夜清走到舞台中央，望着台下的观众。他们手上戴着节目组发的发光手环，在昏暗的环境中十分壮观。
虽然现在这些人里没几个是为他来的，但他相信总有一天，有束光会专门为他打下来，也会有人只为他而来。
前奏缓慢响起，赵夜清短暂的闭了闭眼，举起麦克风，人声加入旋律，似是在轻轻浅浅地诉说故事。
在音乐的世界里，他总能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快乐。
一曲唱毕，台下瞬时响起掌声和欢呼。赵夜清的心也随之澎湃，深深地鞠了一躬下台。
他打算回候场区休息一会儿，结果在门口遇到了韩艺。
赵夜清牢记燕子姐的叮嘱不去招惹这位关系户，但对方不知道为什么白他一眼，鼻间也哼了声。？什么毛病？
赵夜清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当作没看到回去坐着休息。
这一期节目录制完已经是凌晨两点，所有人可以休息三个小时，两小时后接着录下一期。
得到通知的时候，赵夜清嘴角抽搐了下，这大半夜的就让人睡三个小时，他难以想象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平时工作是什么精神状态。
他不想浪费这三小时的宝贵时间，于是靠在化妆间的桌子上补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夜清被冻醒了，他直起身子的时候感觉脑袋晕了下，眼前的事物发花。
缓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发现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正对着他，冬天深夜的寒风吹进来不冷才怪。
嗓子生出细细刺刺的痒意，赵夜清轻咳了几声，起身去接热水喝。
两杯热水下肚，身上终于热起来，但他还是感觉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像是没睡醒。
赵夜清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就要开始录制了，再困也不可能继续睡，只好找个没人的地方做发声训练。
天还是完全黑下来的样子，只有遥远天边冒出一点若有若无的亮光。
第二期开始录制。
轮到赵夜清时他还在努力调整声音，做发声训练的时候就明显感觉自己的嗓子不在状态。
上台唱的时候果然不太顺利，不过好在他功底扎实，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完美呈现，但也算得上差强人意。
唱完回到化妆间时，赵夜清心情有点低落。他不是傻子，能想到应该是有人故意开窗户害他着凉影响发挥。
更多的，是遗憾这次机会他没有做到完美。
两期节目录制结束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多，足足录了一天一夜。
赵夜清走出录影棚，身子没控制住地晃了晃，阳光刺得眼睛疼。
他不仅没休息好，饭也没怎么吃。不过他这会儿也没有胃口，脑袋发晕不说，隐隐约约还有点想吐。
在门口打了个车回别墅，赵夜清颠簸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是司机师傅给他叫醒的。
“小伙子醒醒，到了。”
“哦好。”赵夜清抬头往车窗外瞥了眼，然后付钱下车。
补了一觉他感觉更不好了，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别墅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南姨这些天一直待在老爷子那边，简从黎好像也不在家。
回到房间将空调温度调高，赵夜清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但还是觉得发冷。
被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够到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简从黎。
他接起：“喂。”
“节目录完了吗，怎么不回我消息。晚上想吃什么？”
赵夜清这才想起来之前说好今天晚上简从黎做饭，庆祝他第一次录综艺。
“我已经回家了。”他眼下什么也不想吃。
“你声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如果赵夜清脑子清楚的话，他就能听出简从黎言语间的紧张。但这会儿他感觉自己快晕了，几乎是用最后的力气说：“我好像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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