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港市夜天城,包厢内。


    谢渊靠坐在沙发上,左手玩着打火机。


    余燃抱着双臂站在他旁边,脖子上的刺青随肌肉鼓动,“阿渊,这几个人你想怎么处理?”


    龙哥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操你妈的敢动老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小鬼!”


    余燃上去踹了几脚,直接给他干趴在地上:“闭上你的臭嘴。”


    小弟拿着胶带过来,把龙哥的嘴封住,他只能呜咽,双眼通红地盯着谢渊。


    余燃早年混黑的时候差点被人揍死,是谢渊把他从一堆亡命徒中拎出来,告诉他玩命是最蠢的办法。


    那时候谢渊不过14、5岁,头发是罕见的白金色,皮肤异常的白,就连眉毛眼睫这些都是白色的。


    他说这是白化病,治不好的。


    谢渊脑子聪明,家里破落后需要钱,余燃心甘情愿跟着他干。


    他仿制出一批市场上高价的生物制剂,卖给那些需要的人,反响很好不少人从他手里拿货。


    龙哥就是其中之一。


    仗着人多势众,龙哥拿走大部分的货却抵赖不认账,还放话要是谢渊敢动他就让那小鬼死。


    想到这里,谢渊起身,走到龙哥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知道这批生物制剂针对的病跟什么东西有关吗?”


    “······”


    龙哥怎么会关心这些,他凶狠地瞪着眼前这头狼崽子,恨不得把他生生撕碎。


    “肿瘤坏死因子α,”谢渊顿了顿,“你也可以叫它犯罪因子。”


    龙哥脸色涨红,身体不断扭动想挣脱控制。


    谢渊无视他的动作,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知道有一种人身上会多一条y染色体,maoa基因突变产生单胺氧化酶a基因maoa-l吗?”


    “······”


    谢渊忽然扯唇冷笑了一下,“你也可以叫它犯罪基因。”


    这次龙哥听懂了。


    他看过社会新闻,有的杀人犯就是因为体内多了条啥啥染色体,才控制不住嗜血的欲望连环杀人。


    龙哥只是想吞掉这批货,他没想到谢渊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


    谢渊抬脚踩住龙哥,俯身将手中的烟在他脸上缓慢捻灭,生肉烤焦的味道刺鼻。


    龙哥呜咽吼出声,眼眶是骇人的红。


    谢渊淡漠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做完这一切,他面不改色地走回沙发,两腿交叠,抛着打火机玩。


    “我不动你,你今晚会安全地从这里走回家,过几天,你的家人朋友会在工地的水泥里看见你,运气好的话,你还会被砌进墙里,永远陪伴你的家人。”


    龙哥傻了,心里一阵止不住的恐惧,第一次知道人也可以悄无声息的死。他害怕了,扭动着身子朝谢渊爬去。


    余燃踩住他的腿,一把撕开胶带,“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这次给龙哥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歪脑筋,龙哥哐哐用头砸地给谢渊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再给我一星期,我一定把钱拿过来!”


    谢渊低头弹了弹烟灰,“一星期太久,我给你三天时间,我要见到双倍的钱。”


    龙哥脸白了。


    他的确卖了不少钱,但是双倍,太多了。


    想到谢渊骇人的手段,过了几秒,他咬了咬牙:“······我答应你!”


    这小子就是个疯子,他连人都敢杀,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余燃把龙哥一行人带出去。


    包厢恢复安静。


    谢渊走进卫生间关上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皮肤惨白。


    他抬手,将隐形眼镜摘掉,淡粉色的瞳孔暴露出来,有种妖异的美。


    这样的容貌,最是让人厌恶,仿佛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没有人会真正接纳他。


    嘭一声,镜子被打碎。


    镜中人四分五裂,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余燃站在外面敲门,“阿渊,你没事吧?有一个女生在外面要见你,说是你同学,叫邵悦。”


    谢渊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扯唇冷笑,“让她进来。”


    邵悦是来感谢谢渊的。


    那条项链她拿给珠宝店的人鉴别过,值不少钱。


    没想到看起来很穷的谢渊出手居然那么阔绰,邵悦之前还觉得他有些拿不出台面,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她脚步轻快地进来,一抬头,却看见镜子里出现一个眼瞳淡粉的少年。


    邵悦死死捂住嘴,拼命控制自己才没有尖叫出声。


    这是什么怪物·····


    邵悦安慰自己看错了,一定是灯光的原因,谢渊不可能是那副怪异的模样。


    她到底没有进去。


    巨大的恐惧之下,邵悦脚步匆匆离开夜天城。


    谢渊站在窗口,盯着邵悦离去的背影,点了一根烟。


    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冷漠。


    *


    一连下了几天雨,空气潮湿,太阳都被乌云遮住,天空阴沉沉的。


    这样的天气,姜雪茶的腿最容易疼痛,程棠都会给她备好一条毯子盖腿,免得落下病根。


    程棠的租金终于筹够了,她把钱交到姜雪茶手里,让她带给邵修。


    这是邵修要求的,那栋商场都是他们家的,经理不敢不听。


    那钱厚厚一沓,装在书包里沉甸甸的。这几乎是她们家所有的积蓄了。


    姜雪茶看向母亲,程棠20岁生下她,如今也不过37,岁月并没有让她枯萎,反而增添了女人风情,姜雪茶的美丽一大半都是遗传自她。


    令姜雪茶奇怪的是,程棠从未跟她提过自己的父亲。


    上辈子还是姜黎楠主动找到她们,可惜程棠一直放不下心结,到死都没有原谅姜黎楠。


    若是父亲在的话,母亲也不用这般辛苦了吧。


    姜黎楠远在南城,那是最繁华的都市,姜雪茶想,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考上南城的大学,争取早日让父母见面。


    早上到学校的时候,尚佳正在发上周考的数学卷。艺体的学生都不怎么看重文化课,成绩大都惨不忍睹。


    “刘元,28分。”


    “张子双,45······”


    发到下一张试卷的时候,尚佳眼睛一亮,“茶茶,你考了70分诶!好厉害!”


    “······没及格。”姜雪茶想哭。


    尚佳捏了捏她的脸,安慰道:“已经很聪明啦,你又不是文化生,不需要考那么高啦。”


    姜雪茶将试卷小心收好,神色有些低落,“我想考得更高一点,这样就能去更好的学校。”也能摆脱上辈子的命运,不再走上绝路。


    尚佳坐在一旁,也跟着惆怅起来,“我就是因为成绩差才选择学艺术的,茶茶,你说,他们三中的人,是不是个个都很厉害,这些很复杂很难解地数学题,也都能算出来。”


    “应该吧。”


    毕竟连看上去很混的陈恺都能考得比她好,三中的人在别人眼中都是天之骄子。


    “你知道谢渊吗?”尚佳来了兴趣,眼睛亮晶晶的,“他是三中的学神,每一门都是满分,要是认识这样的人,做梦都会笑醒吧。”


    “······”


    她不仅认识,还被谢渊和他的朋友当场羞辱过呢。


    尚佳沉浸在幻想里,眼神倾慕:“谢渊那样的人,肯定是高高在上的,有谁能让他低下骄傲的头颅,心甘情愿去宠爱呢?要是能被谢渊抱一下,啧啧啧,想想就很销魂。”


    姜雪茶的脸白了又红。


    担心尚佳继续口出狂言,干脆拧开水杯直接放在她嘴边,“尚尚,你口渴了吧,喝水!”


    “······”


    雨一直下个不停,这样的天气,很多人都会直接请假干脆不来学校。


    邵修也是很晚才来,懒洋洋地坐在座位上打游戏。


    “修少,你看谁来找你了?”有人提醒道。


    邵修懒懒抬头,看见姜雪茶在门口,脸色直接冷了下来。


    还敢来找他,不识好歹的女人。


    姜雪茶见他不出来,只好推着轮椅走进去。


    这个班里的人都是体育生,听说过姜雪茶的大名,一个个都吹起了口哨调戏她。


    “校花,给我们跳支舞呗。”


    “穿那么多干什么?还戴口罩,怕我们爱上你啊?”


    “你们懂什么?人家只给有钱人跳舞,只要钱够多,懂吧?”


    几个男生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很狭隘很肮脏。


    姜雪茶被他们堵在过道上,纤瘦的身体很无措,躲着他们的目光。


    邵修抬头,看见的就是她被人调戏得无处可逃的模样,白嫩的脖子垂下来,像细雨中的栀子花。


    邵修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他朝那几个男生扔了本书,声音暴躁:“跳你妈个头!给老子闭嘴!”


    几个男生终于安静下来,把路让开。


    姜雪茶知道邵修不待见她,将包在信封里的钱放在他书桌上,声音很轻地说:“这个月的租金,你点点。”


    邵修目光扫过她的脸,停留在她低垂的长睫上。


    那天在游轮,她就是这样一幅模样,脆弱又倔强,把他对她的好扔在地上。


    邵修不想轻易放过她。


    他并没有看那叠钱,单手支着下巴道:“你来晚了,那间店铺很抢手,已经有人提前交了一大笔钱预订。”


    姜雪茶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声音有些慌乱:“不是说好的宽限两天吗?你······”


    “我怎么了?”邵修轻蔑一笑,“我无耻?我卑鄙?还想骂什么话,嗯?”


    他语气嘲讽,无情地羞辱她:“姜雪茶,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给你脸的时候你不要脸,现在来求我啊,不好意思,晚了。”


    姜雪茶无力地攥紧手指,指尖发白。


    明明是他太侮辱人,把她丢在路边也好,不许人送她回家也好,她只是稍微反抗一下,就被用这种手段逼迫。


    姜雪茶气得发抖,可是想到母亲,却也只能低下头。


    她的声音滞涩,“······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家里已经没钱再交违约金了,再出事恐怕程棠又要发愁了。


    她求饶的样子很动人。


    可惜邵修不是个仁慈的人,他家境优渥,父母疼爱,永远也体会不到姜雪茶的心情。


    “对不起有用吗?”邵修舌尖顶了顶腮帮,一幅公子哥的模样。


    姜雪茶认命地闭眼,“······你想要我怎么做才满意?”


    邵修目光扫过她洁白的脸,不由得想起那晚倔强却勾人的眼神。


    “简单,”邵修痞气一笑,“你去外面淋雨,淋到我满意了为止。”


    姜雪茶眼瞳认真地盯着他,“你说到做到,我去淋雨,你就不会再为难我了?”


    怎么可能。


    邵修只想耍她玩。


    她驳了他那么多次脸面,该给一点教训了。


    邵修骗她,“当然,你只要乖乖做到,这件事就算了。”


    姜雪茶松了一口气,眼底浮现光彩,像是黑夜微茫的萤火。


    邵修看得心里烦躁。


    她这样的信任自己,是真单纯还是装的?


    邵修厌恶极了她这幅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明明之前对他百依百顺的。


    怎么?有了三中那个谢渊给她撑腰,她就不把他当回事了?


    邵修心里酸酸的,说不出来的烦闷。


    他倒要看看,谢渊听到姜雪茶为自己淋雨时,会是什么反应。


    怜惜?


    还是更深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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