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群人冲到广口彻的门口时,才知道妻山苇御说得还算保守了。
哪里是一点血腥味啊,分明是有人在房间里泼了一盆血。
血都蔓延到门口了。
“钥匙!”
松田阵平呵斥森田晴人:“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森田晴人被他吓得一愣,哆嗦着解释:“......我没有钥匙,因为广口先生不喜欢别人打扰,也很注重隐私,从来不让别人拿着他房间的钥匙。钥匙应该是在房间里......”
“撞开吧。”松田阵平对目暮十三解释道:“比起撬锁,这种锁用暴力更容易拆开。”
知道分析机关是他的特长,目暮十三立即点头同意了。
正如松田所说,锁头在三个警察的撞击下很快就掉了下来。其中一个巡查因为惯例向前倾倒,啪唧一下,摔进了血泊中。
说是血泊一点也不夸张,满房间放眼望去皆是暗红。床上、地毯上、扶手上随处可见的血手印,足以证明死者生前是多么拼命地想活下去,最终却倒在了门口。
从他脖颈处流出的血一半已经干涸,另一半蔓延到房门外,简直是一副人间惨剧。
因为他是被活活放血而死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警察扶墙呕吐起来。
目暮十三的脸色无比难看,一连两个人死在他和埼玉县警视厅的眼皮子下面,事情实在难以交代。
上一次,还是半个月前的“雨夜杀人魔”案。
他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是错觉吗,总感觉最近日本特大凶杀案越来越多了。
松田阵平和佐藤美和子小心跨过血泊,走到死者身边,戴上手套摩挲一遍对方的五官,确定了这个死者就是原本在休息的广口彻。
松田阵平皱着眉:“死者大概死于半个小时前,伤口在颈动脉,死因是失血过多。”
他仔细看伤口的形状:“凶器应该是一把水果刀,但凶手的力气非常大,从死者身后右方一刀毙命......”
说完,他突然抬起头,看向目暮十三。
目暮十三也反应过来了,这种凶器、符合描述的凶手,同样也是杀死森田坂的凶手!
案件突然有了突破口。
“会不会是两个死者都认识、并且都有仇的人?”
妻山苇御适时地开口:“毕竟像广口彻这么自我的人,房间里肯定有报警器。但我们谁也没听到铃声,说明在死之前,他都确定对方不会伤害他。而且割动脉的难度显然比刺心脏难度大。我总感觉,比起首先死亡的森田坂,凶手明显是更恨广口彻。”
他指着血迹最多的床:“一开始广口彻正在睡觉,凶手从窗户翻进来,然后——”
目暮十三打断了他:“等等,你怎么能确定凶手是从窗户翻进来的?”
“因为温度。”
妻山苇御不慌不忙:“你们看,房间内的空调是恒温在25度的。但是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房间内温度却很低。这就说明,有人开了窗。”
“广口彻怕吵,也怕冷,是不会在大晚上吹冷风的。那么开窗的必然另有其人。大门不走,翻窗进广口的卧室,总不是为了私下叙旧吧?”
经过他的分析,原本以为是密室杀人的目暮十三立即醒悟。
安室透一边观察窗棂,一边说:“而且,凶手刚走没多久,否则房间早就恢复到了25度。”
查监控的警察回来了,并没有带来任何好消息。
“三个小时内没有人经过门口。”
安室透皱眉听完,立刻转身把窗棂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任何脚印。
门口有监控,凶手也熟悉布局,所以刻意避开监控,这没问题。凶手趁广口熟睡,翻窗而入,也很正常——像这种老式的窗户,只要用钩子从外面伸进来就能轻松从内打开。
开很容易,恢复原位却是不可能的。
而且,窗棂上竟然没有一个脚印,这不符合他们最初的设想。
这两个案子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安室透推开窗户,探头看去。
广口彻的窗户正对着竹间真翎的房间。而因为抢劫案,竹间和隔壁房间都被从外面封住了,凶手是不会选择从这里出去的。
而广口卧室周围的房间都有宾客,凶手也不可能毫无动静地闯入。
安室透只好换个方向,“着重去调查广口和森田共同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多年前结过仇的。”
这一调查还真的查出了点什么。
“这种事情你们怎么不早说!”
目暮十三人又麻了,如果不是他们正好查到了广口彻多年前曾今和某人有纠纷,而这个人又越狱了,埼玉警视厅还要瞒多久?!
横沟参悟被目暮警官骂了个狗血喷头。
虽然人不是在他在职时逃跑的,公开与否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但他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好了,”安室透站出来打圆场:“事情还没到最糟的情况。既然大屋岩口很可能就是凶手,那我们赶紧去把他找到。现在山下都是警察,他又刚走没多久,肯定能抓到的。”
现在也只剩下搜山这条路了。
目暮十三搓了搓脸,疲倦地下令:“就按照你说的吧,松田、高木、白鸟、佐藤,你们各自带一队去搜山,务必要把大屋岩口给我找出来!”
“是!”
想到对方是连杀两人的罪犯,目暮十三又叫住了他们,“你们千万要小心,必要时候可以用枪。”
尤其是松田阵平,他的莽撞和臭脾气也是人尽皆知。
围观群众自发给搜查课让出一条道,于是凸显了某个杵在原地,不知道在看什么的红发女人。
松田阵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雕花的衣柜。
“安室先生,”竹间真翎慢吞吞地说:“我想你说的‘最糟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松田阵平毫不犹豫地大跨步,一把拉开虚掩的柜门。
彭——一具僵硬的尸体从柜子里倒了出来。
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道黑黢黢的身影。他猛地推开松田阵平,像一阵风似的直往门口冲来。
“快躲开——”
眼看那持刀嫌疑人即将接近竹间真翎,松田阵平顾不上别的,立即掏出了枪。
就算时候被追责也好,不能让他伤人!
彭——
但显然有人比他的手速更快,一朵血花在众人面前炸开。先前那个诡异的黑影猛冲的势头顿减。
也是这短暂的两秒,安室透已经赶到,一个过肩摔将黑影摔在地上,也正好遮住了竹间真翎的枪口。
她黑着脸收起枪。
是她太好欺负了吗,每个玩家都想着对付她。
黑影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安室透救了一命,他抬头,怪笑:“别以为抓到我就万事大吉了。”
安室透拽着他的头发露出整张脸。
森田晴人摇摇头:“不是宾客,也不是我们的员工。”
男人咧开嘴,作了一个挑衅的表情:“你们走着瞧,我们一定会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安室透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但后者却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吐出一口血沫后嘿嘿笑着。
疯子,安室透低声骂道。
嫌疑人被牵制住,众人才有机会去看衣柜里的死者。
——他的姿势很奇怪,仰面朝上,面色极为扭曲,仿佛生前经历了无比的痛苦。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让人不禁想到某种宗教。
横沟参悟眼尖地认出了这个人,大惊失色:“他就是大屋岩口!”
刚确定完凶手是谁,凶手就变成了死尸,而且如果不是竹间真翎出声提醒,警察可能要浪费好几天在搜山上。
目暮十三忍不住庆幸起来,赞赏地问竹间真翎:“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怎么发现的?
当然是系统提示的呗。
竹间真翎:“我的耳朵很灵敏,能听到非常细微的声音。在平静的心跳里,我听到了一个极为激烈的心跳。”
她注意到,说完这句话,那个被捕的男玩家朝她看过来。
“我只是猜有人藏在衣柜里,却没想到还有一句尸体。”
在庄园内接二连三出现杀人案后,森田晴人也哆哆嗦嗦地说出了一个众人都不知道的线索。
“我父亲前两天从外面回来,脸色特别差。不管我怎么追问他都不愿意说。后来我偷听到他和广口先生的谈话,他们提到‘他回来了’。我一开始以为是他们的仇人,毕竟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他们显然不是这样的,广口先生说,”
“‘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他,如果他想要钱,就给他好了。’”
大屋岩口的越狱也是在两天前,几位凑巧的时间让横沟参悟脑补了一出大戏。
“会不会是当年大屋岩口替他们背了什么黑锅,谁知道突然查出来尿毒症,自觉时日无多的大屋就想要报复当初害他进监狱的两个人?”
说完,他下意识瞥向竹间真翎。
竹间真翎朝他微微笑,他吓得立刻不敢看了。
竹间真翎:“......”
她只是想夸对方还挺会猜,有头有尾,逻辑严密极了。
但猜测毕竟是猜测,不能拿出来当证据,大屋岩口又不可能活过来证明他是对的。
众人又陷入苦思之中。
目暮十三转头审讯男玩家:“你为什么要躲在衣柜里,是不是你杀的大屋岩口?”
即便被逮捕了,扇泽次雄依然挂着冷笑,对审讯不屑一顾。
被甩了面子,目暮十三悻悻地转过头。
虽然都认为森田坂和广口彻死于大屋岩口之手,而大屋岩口又死于这个人之手。但都没有任何证据能支撑这两个猜想。
而且,有个很奇怪的地方——大屋岩口身上完全没有挣扎的痕迹。
一个大活人,还是连杀两人的杀人犯,在被活活闷死之前完全不反抗,说出来谁会信?
“啊咧咧,好奇怪哦。”柯南仰起脸看着松田阵平,“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针眼呢?”
针眼?!
松田阵平立即拨开大屋岩口的头发,果然在后颈看到一个微小的血点。正好扎在黑痣上,不贴近看根本看不到。
安室透瞥了一眼得意忘形的柯南。
鉴识科也迅速做了个血液检测,检测结果显示,大屋岩口的血液里有丙泊酚。
“这可不是随便能拿出来的东西。”池田红分析:“看来凶手很有可能在医疗机构任职。或者是医学专业的学生。”
说完,她也觉得这是句废话,有些郁闷。
妻山苇御紧接着补充:“凶手应该不止一个人。一个人挟制住大屋,另一个人注射丙泊酚,才会造成这种死法。”
明显这种分析更加准确,池田红更加郁闷了。
目暮十三厉声喝斥:“你的同伙是谁!还不快点交代清楚?!”
而扇泽的回应则是,啐了一口唾沫,差点吐到目暮的鞋子上。
松田阵平额角微微抽搐,给了扇泽一拳。和安室透的拳头一左一右直接对称了。
佐藤赶紧按住他的胳膊:“松田!”
当着群众的面殴打嫌疑犯,他是想引咎辞职吗?!
松田阵平的胸口上下起伏,好半天才压下暴力的情绪。
在案发现场待的时间越长,他的心情越糟糕。他总感觉自己陷入了恶心的淤泥里,四面八方都是臭气,却找不到源头。
虽然扇泽次雄不愿说,但宾客里医疗相关职业的并不多,排查起来肯定很快。
不管怎么说这总算是个好消息,横沟参悟打起精神,刚准备吩咐下属们去把宾客叫出来,就看到竹间真翎脸上一副思索表情。
......不是吧?
他这一停顿,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竹间真翎一顿,“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凶手藏在宾客里呢?”
横沟参悟说:“可是,能出入庄园的不就只有宾客和下人么。下人也没机会接触到管制药物吧。”
他的话刚说完,就看到竹间真翎再次露出那种嘲讽的、难以言喻的表情,冷汗都冒出来了。
好在这次竹间真翎没有讽刺他。
“大屋岩口和他都能混进来,其他人怎么就不能?”
安室透察觉到她话里有话,“......你是说?”
但竹间真翎却没回答他,而是操纵轮椅远离人群。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也是杀害大屋岩口的凶手吧,这位穿黑色外套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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