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老弟,”


    暮目十三拍了拍毛利小五郎的肩膀:“是你报的案吧,说说怎么回事?”


    好让他迅速结案,回去和老婆吃饭。


    毛利小五郎迷茫地挠挠头:“我没报案啊。”


    暮目十三:“你没报案?那是谁报的案?”


    “......”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确定毛利没有撒谎,暮目十三看向安室透:“你报的案?”


    安室透:?


    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单人沙发里的红发女人就抬起了胳膊:“是我。”


    暮目十三发现这也是一个颇为有名的侦探,眼睛一亮。


    眼见乌泱泱十几个警察涌进客厅,把后面的医生们堵在门外,原本不大的客厅满当当的都是人,仓板建太直接怒了:“竹间真翎,你再三针对我,到底想干什么?!”


    竹间真翎一点不受他态度影响:“我收了仓板夫人的定金,自然是要把所有事查个清楚。现在发生了故意谋杀,我当然要报警了。”


    “什么?!”暮目十三环顾四周:“死者呢?”


    竹间真翎:“......人还没死呢,别急。”


    暮目十三尴尬地挠挠头。


    毛利小五郎嘟囔:“这里谁要杀谁,我怎么没发现......”


    安室透却敏锐地想起什么,猛然看向仓板里美。


    医生闻言直接挤开人群,见仓板绫子呼吸困难,却没有人把她平放下来,她直接炸了:“不是说这孩子哮喘吗,你到底想不想救她?”


    仓板里美恍然地松开手,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失魂落魄。


    趁医生检查的功夫,竹间真翎走过去关掉了空气净化器。


    “你——”


    看到仓板建太又要说话,安室透用伸手阻拦住他。


    他大致猜到竹间真翎想干什么了。


    竹间真翎拔掉电源,拆掉了空气净化器的外壳,瞬息之间,过滤棉和面板就暴露在众人目光下。


    过滤棉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浅黄色粉尘。


    “这位警官先生,你来看一下。”


    梅川库紫被叫时明显一愣,突然意识到这是在主角面前刷脸熟的好机会,忙不迭朝竹间真翎笑了笑。


    这个被竹间真翎随口叫的警察,安室透越看越眼熟。


    等等,这不就是被她搭讪的广口家保镖么。


    安室透:“......”


    梅川库紫却不知道公安前辈的内心波动,捻了一点粉末凑到眼前:“应该是花粉。”


    鉴识科也证实了这确实是花粉,还是百合科的。


    此时检查完毕的医生听到这话,冷冷地说:“女儿有哮喘还摆着那么一捧花,你们是不是真的想杀人?”


    一开始还怒目圆瞪的仓板建太一听这话,哪里能当着同事的面承认指控,“我们家摆花已经有好几年了,绫子她从来没发过一次病。再说就那么点花粉,我们家还装了空气净化器,根本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但她确实是因为花粉引起的,”医生摘掉手套:“通常情况下,花粉大部分会被鼻腔内的鼻毛拦住,所以到不了呼吸道。但吸收水分后反而会更容易进入下呼吸道,并且引起哮喘。”


    众人看向空气净化器里的水箱,突然沉默了。


    “这花是谁买的,是谁放的?”暮目十三问。


    仓板建太沉默片刻:“......是我。”


    “那你知不知道你女儿有哮喘,不能接触花粉?”


    “......知道,但是我怎么可能害我的女儿啊!我只是......”


    见他支吾着不愿意说出理由,毛利小五郎和安室透对视一眼。


    ‘她喜欢百合’。所以仓板建太买了百合花袖扣,不顾及女儿哮喘每天买新鲜的百合花......不是,他们俩感情那么好,闹什么离婚啊!


    “他没撒谎。”竹间真翎说:“净化器里的花粉,并不是百合花的花粉。”


    作为第一个发现异常,并且出声阻止的人,她的话非常有可信度。


    暮目十三的智商难得上了一次线,或者说他不敢在竹间真翎面前犯蠢。


    “你的意思是花粉有人故意放进去的?不然你也不会说是‘故意谋杀’。”


    竹间真翎点头:“当时在现场的只有我、毛利先生、安室先生和仓板夫妻。我们三个是第一次见仓板绫子,没有动机,也没有时间作案。而仓板先生一大早就离开了家,又是和毛利先生前后脚回的家,也没有作案时间。”


    随着她的娓娓道来,众人把视线转到了沉默不语的仓板里美身上。


    “不可能!里美她不可能伤害绫子的!”


    仓板里美还没辩解,仓板建太就忍不住怼竹间真翎:“这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


    竹间真翎直接无视了他:“仓板夫人,你不说句话吗?”


    仓板里美搂紧了怀中小小的身体,她垂着头,沉默得像一尊雕像。过了很久才看向竹间真翎:“别胡说了,绫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看着她从小小的婴儿长到现在这么大,可以说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竹间小姐,怎么会有做母亲的会害自己的孩子呢?”


    竹间真翎定定地看着她,直到对方主动避开视线。


    竹间真翎从浴室拎出一件蓝色长裙,将袖口翻出来。眼见布料上的浅黄色星点十分明显,仓板里美的脸彻底失去血色。


    看她这副表情,众人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一时间响起不少倒吸冷气的声音。


    就像她自己说的,哪有母亲会害女儿的,这场面他们真的见得少啊!


    “里美,你......”仓板建太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这是我们的女儿啊!”


    仓板里美的神情依旧温婉怯弱,此时却多了几分扭曲和满足:“......建太,我知道了,你还是爱我的。”


    众人只感觉有一阵电流从头皮上滑过,妈呀,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仓板里美会用这种手段,竟然只为了得到丈夫的愧疚?!


    疯了吗?


    仓板建太像是受到巨大冲击似的,踉踉跄跄地跪在地上,


    梅川库紫搓了搓胳膊,小声:“哪里来的恋爱脑,好吓人。”


    这起案子根本没有什么悬念和疑点,在竹间真翎过流程一样的破案下,搜查一课只出勤不到十分钟,就可以收队了。


    安室透却觉得,如果不是竹间真翎,这大概率会变成一起意外致死的案件。而许多经不起推敲的细节也会不了了之。


    毕竟,就算仓板绫子因为不及时就医而死亡,谁会忍心苛责逝者的父母呢?


    恐怕仓板里美之前种种异常,都是为了确定仓板建太是否真的无法挽回。而仓板建太决绝的态度,又刺激到了精神不稳定的仓板里美,导致她扣下了发向女儿的扳机。


    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说话间就落了雨。一开始只是三两滴,转瞬变成了兜头的大雨。眼看雨越下越大,暮目十三只好赶紧收队。


    竹间真翎却在此时叫住了他们。


    “仓板,尾牙里美,你在老家埼玉县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姐?”


    尾牙里美转身,伪装出的纤柔在荡然无存,只有一片淡漠。听到竹间真翎的话,表情微微波动。


    竹间真翎:“你就不想知道仓板出轨的对象是谁吗?”


    安室透:“......”你这么问是个人都知道了吧。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仓板夫妻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正常。仓板建太是心虚中夹杂愤怒,这很正常,但尾牙里美的表情里竟然也有心虚?


    “在网上跟仓板先生恋爱的其实是你的姐姐对吧。但你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冒充姐姐嫁给了仓板建太。”竹间真翎挑挑眉:“你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却不知道仓板建太早在两年前就知道了。”


    “而他之所以一直不拆穿,是因为你姐姐有遗传病。他原本想借你的肚子生个儿子,却没想到绫子遗传到了你们家族的哮喘。”


    “所以,别再犯蠢了。三条腿的狗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尾牙里美破防了。


    “你说谎!”


    她突然间挣扎起来,又被佐藤美和子死死按住,双眼充斥血丝,像是被激怒了的野兽,盯着竹间真翎的眼神几乎要吃人。


    竹间真翎好整以暇地晃了晃手机:“你可以问一下你姐姐,每个星期六,她都和谁在一起呢?”


    星期六是警视厅纵火犯三系的公休日。


    “而且,喜欢百合花的是你姐姐不是你吧。”


    尾牙里美突然不挣扎了,仓板建太以往的种种异常被她迅速回忆起来。她看向仓板建太的眼神慢慢变得冷淡,最后归于沉寂。


    在旁人眼里看来,仓板夫妻简直就是一对大大的奇葩。


    暮目十三一行人连道别都没说,压着尾牙里美火速进警车,生怕再听到什么不礼貌的消息。


    “妈妈——”


    虽然仓板绫子年纪还小,看不懂现在的局面意味着什么,但孩子的敏锐直觉让她感觉到不安。她慌慌张跑出来,下意识叫出了最亲近的人。


    尾牙里美的脚步顿了下,下一瞬却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警车。


    仓板绫子急忙去追,被仓板建太抓住了胳膊。


    经此丑闻风波,他在职业上别想有什么进步了,所以仓板建太此时的脸色很难看,对“罪魁祸首”三人自然没好脸色,抬手直接把他们关在门外。


    听到隐约的孩童哭喊声,安室透摸摸鼻子:“我去把车开过来。”


    话音刚落,金发的男人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哈哈,”毛利小五郎想说什么缓和气氛:“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显然是想到了之前对仓板建太的百般维护,毛利的声音小得连雨声都遮不下去。


    竹间真翎抱着手臂,斜睨了毛利一眼:“并不难猜,男人要离婚无非这几个原因:出轨、繁殖癌、性.无能。”


    毛利小五郎干巴巴地说:“也、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


    竹间真翎的总结在日本当下确实如此,毛利无法反驳什么。就在他尴尬地快要遁地时,白色马自达终于出现。


    毛利小五郎一到事务所地方就溜得飞快,安室透被逗笑了。


    竹间真翎:“......你笑什么?”


    安室透的手臂随意搭在座椅上,身子直至膝盖都沐浴在霓虹灯的光线中。他回头看她,鸢紫色的瞳孔外,是一圈燃烧后尚有微光的亮光。


    安室透眼中残存着温和的笑意:“我想问一下,竹间小姐之前为什么要提醒尾牙里美不要摘下氧气面罩?”


    明明按照她以往的性格,她应该会等到仓板绫子病发再揭穿尾牙里美。


    竹间真翎皱眉:“关你什么事?”


    “好吧,”安室透从善如流地跳过会让她炸毛的话题,“你是不是因为不想让仓板绫子受到伤害,才提前阻止尾牙里美。也不想让尾牙里美继续被仓板建太欺骗,才拆穿了他?”


    竹间真翎总算明白,这家伙笑得这么恶心的原因了。


    她不想跟安室透解释什么,作势要下车,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如果你因为童年时的遭遇排斥警察......”


    竹间真翎忍无可忍道:“收起你泛滥的好奇心。没有人侵吞我父亲的抚恤金。只是它们全都用来还债了。”所以她才会进组织建立的孤儿院。


    安室透一愣,意识到事情不像他猜测的那样,不由地放轻了声音:“......那你的母亲呢?”


    “她殉情了。”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安室透呆住。


    “那个女人在我父亲葬礼后的第二个月,一把火把房子烧了。”


    虽然比起殉情,更可以说是为了报复害死竹间拓也的组织,才一把火把研究资料烧成灰烬。但就表面结果来看,可不就是殉情么。


    那时竹间真翎只有五岁,和此时的仓板绫子一般大。他们以为她听不懂,所以在她面前并不设防。


    所以她知道父亲竹间拓也是卧底警察,卧底组织三年后意外爱上母亲佛伦娜;为了她心甘情愿涉黑;而佛伦娜为了保护他,一改往日淡薄性格,开始参与组织里的人体实验。


    直到竹间拓也的身份将要暴露,他想也没想地选择保护佛伦娜,选择借红方之手殉职。而佛伦娜无法忍受失去爱人的痛苦,殉情自杀了。


    他们的爱情故事写出来可以感动万千观众,但竹间真翎丝毫不为之触动。


    因为他们从没考虑过她。


    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要怎么面对庞大的黑衣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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