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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  ☪ 第 81 章

    ◎正文完结(下)◎

    “小姐该喝药了。”

    欢儿一进门就看见孔靖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袄, 静静坐在大敞着的窗边,赶紧上前劝阻,“小姐, 身子不要了!这旧病还未痊愈,可不能再受凉了!”

    孔靖瑶强撑着精神俏皮地回瞪了欢儿一眼, 微不可察地将那张信笺偷偷收回自己的袖中。

    欢儿从箱笼中取出一件雪白的皮裘披在孔靖瑶的肩头,偏头询问道:“小姐,今日是寒衣节,您是不是同齐将军约好了一会儿一起去看望齐世子?”

    孔靖瑶动作很轻地点点头,“对, 煜恒哥哥下朝之后就会回来接我。”

    听她这么一说,欢儿表情严肃地站在孔靖瑶面前端详了好一阵, 蛾眉微蹙, 拉着孔靖瑶坐到妆奁前坐下,“小姐, 你现在满脸的病气, 让欢儿今日好好给你画个美美的妆, 保证一会儿让齐将军惊艳到!”

    皇帝驾崩,辰王叛乱, 三皇子吸食过多阿芙蓉横死,如今七皇子作为正统的继承人初登皇位, 陈宰相、齐楚昭作为七皇子的左膀右臂,日日为朝事所操劳。

    算算, 孔靖瑶已经有半月没见过他了。

    所以今日, 不仅欢儿替孔靖瑶高兴, 孔靖瑶对此也非常期待。

    在这半月里, 她找来城中技艺最好的绣女学习刺绣, 一连熬了好几夜的工夫,才绣出了一个交颈鸳鸯荷包,想要一会儿见到齐楚昭,将荷包作为礼物送给他。

    另外,她斟酌了数日,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告诉他。

    之前她茕茕孑立于世,日日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从未在意过身上的蛊毒。

    但现在,在这世间有了牵挂之人,她想要拔除蛊毒,有了想要活下来的欲望。

    经过上次的试探,孔靖瑶确定辰王的手中并没有解毒的办法,否则那时候他完全可以通过胁迫逼她帮助自己做事,但他选择了直接将她掳走。

    眼下唯一还有些希望的就是乞颜鹜。

    之前他明确地表示过自己手下的巫医是可以拔除孔靖瑶身上的蛊毒,并在今日派来信鸽询问她要不要前往北境拔毒。

    不论真假,如今她都想冒险一试。

    门前的光线陡然暗下来。

    “阿兮……”

    身形高大的男人从门外踱步而入,他身上还穿着一袭绯色长袍,身前补子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麒麟。

    齐楚昭站在门前掸了掸外面带回来的寒气,而后快步走到孔靖瑶面前,原地转了一圈,“好看吗?阿兮是不是第一次看我穿朝服?”

    孔靖瑶伸手将他冰凉的五指捂在自己的掌心,搓了搓,微笑着点头,“好看的。”

    待到手暖和了些,齐楚昭一手将孔靖瑶的双手反捂在掌心,一手揽过她单薄的肩头,声音温柔,“近日朝事繁忙,怠慢了阿兮,阿兮可有怨我?”

    孔靖瑶倚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摇摇头,“咱们来日方长。”

    齐楚昭揽着她的手紧了紧,口中重复了一遍“来日方长”四个字。

    这时,欢儿将孔靖瑶为他提前准备好的青色竹纹的便服,恭敬地放在桌上后,偷笑着退了出去。

    出门后,还为二人将门从外面带上。

    此时房间只剩下二人,孔靖瑶抬手羞怯地拍了拍齐楚昭的胸口,“我帮你更衣吧。”

    “好,”齐楚昭倾身附在孔靖瑶耳边,“有劳,娘子。”

    先前还未消下去的红,此时更甚了。

    孔靖瑶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指尖慢慢滑落在他腰间的玉带上。

    齐楚昭被她盯得心跳早已乱了节奏,他极力克制自己紊乱的呼吸,可是猛烈起伏的胸腔早已泄露了他的秘密。

    孔靖瑶垂眸脸早已红到了耳根,动作生疏地摸索着解开玉带的方法,可是她试了好几次,却始终不得其法。

    忽而,一双滚烫的掌心附在她的手背上,动作轻柔地牵动着她的五指。

    “咔嗒”一声,玉带顺着齐楚昭的长腿滑落在地。

    他嗓音低哑,“娘子,可学会了?”

    孔靖瑶佯装生气扭过头不去看他,葱白的手指一颗一颗为他解开纽扣,绕到他的身后,接过从肩头落下的外袍,规规整整地挂在衣架上。

    她本想着自己帮他解去外袍是方便他自行穿上替换的便衣。

    谁知外袍都已经挂好了,齐楚昭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孔靖瑶不解地绕回到他跟前,“怎么不穿上?”

    “娘子,送佛还要送到西呢,穿衣怎么能就半途而废呢?”他贴着她耳语,炽热的呼吸不停拍打在她的脸颊,挠得人心痒痒的。

    孔靖瑶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你今天很无赖……”

    还未来得及松开手,就被齐楚昭的大掌顺势按在他沟壑起伏的小腹之上,他微微俯下身,“我还有更无赖的时候……”

    孔靖瑶刚想反驳,甫一偏头,一片温热的软肉贴上了。

    这次他不再像上次那般小心翼翼,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稳稳托住她的后颈狠狠掠夺她的呼吸。

    他早已不满足于唇与唇的相触,想要多,更多。

    紧贴的双唇慢慢松开后,肆意在孔靖瑶的脸颊脖颈间辗转。

    孔靖瑶紧张得双手死死掐着齐楚昭的腰,指尖都陷入他肉里半寸。

    忽然,齐楚昭松开孔靖瑶,猛然转身。

    “嗯?”

    孔靖瑶不明就里,当下她喉间干涸难耐,到嘴的甘露却忽然从眼前消失。

    她恋恋不舍地拽了拽他的衣角。

    齐楚昭始终背对着孔靖瑶,动作别扭地开始自行套上便服,他有些结巴地开口道:“那个,母亲和父亲还在等着我们呢,再不去就晚了。”

    “哦。”

    孔靖瑶有些不满地鼓了鼓泛着红晕的腮帮子,绕到齐楚昭身前想要帮他系衣带。

    刚转过去,眼睛不小心扫过他身前的衣襟,一片不小的隆起,吓得她赶忙转身,跑出了房间。

    早年在假扮郡主时,闲来无事,也算是博览群书,当然也包括了某些禁书。

    如今,孔靖瑶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开始飞速滚过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真是要命了,她抬手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颊逃出了房间。

    很快,齐楚昭领着孔靖瑶出现在齐家祠堂。

    国公夫人看到孔靖瑶,连连朝她招手,“阿兮快到娘这儿来。”

    孔靖瑶见到国公夫人也很开心,她果断抛下齐楚昭,快步朝国公夫人跑去,亲昵地靠着国公夫人肩头撒娇。

    齐国公最近已经可以自己架着拐杖慢慢行走了,他立在原地用手肘碰了碰齐楚昭,“儿子,最近虽然朝中事务繁多,但千万不要忽视了阿兮。那件事你还记得吧,你爹就是你最好的教训,那时候真的快折腾掉半条命……”

    齐楚昭一想到自己幼时,有一段时间父亲因为边境战事连连,母亲觉得父亲从未在意过这个家,执意要与父亲和离。

    那段时间,父亲每天早上就要去母亲娘家门口跪着认错,一连过了七日,母亲才心软开门让他进去。

    之后又经历了一年的考验,父亲终于挽回了母亲的心。

    也是那段时间,从前在齐楚昭眼中威风凛凛的父亲,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妻管严,不过齐楚昭并不觉得有什么,至少爱他的父母也因此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至今,齐楚昭对父亲那时的经历依旧历历在目,他冷哼一声,“我可不会沦为跟父亲一样的下场……”

    齐国公扫了一眼自己身边自信满满的儿子,勾了勾唇角送上美好祝福,“但愿如此。”

    齐楚昭和齐国公慢慢行至孔靖瑶身边,偷偷听到两个女人闲聊——

    “让我瞧瞧,我们家阿兮是不是又瘦了?”

    “没呢,我最近能吃能睡,还胖了不少。”

    “能吃就好,你可千万不要替煜恒省钱,他平日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让他将私库的钥匙交给你,想买什么就买,想吃什么就吃。”

    齐家的两个男人皆满脸无奈地望着不远处相亲相爱的两个女人,连连摆头。

    过了一会儿,国公夫人看了一眼时辰,“吉时到了,我们一起给列祖列宗还有云阳上香吧。”

    四人手持燃香,朝着齐家的列祖列宗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袅袅青烟,在祠堂半空升腾,满室都弥漫着檀香令人沉浸的香气。

    国公夫人扶着齐国公先一步回房休息。

    齐楚昭从一旁搬来两个蒲团,自己先一步坐了上去,而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那个,“来坐。”

    两人依偎着望向齐楚天的牌位。

    半晌过来,齐楚昭哽咽着缓缓开了口,“大哥,对不起之前是我错过你了,不过这次来也是想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旋锋军被我们一网打尽了,你在天之灵也能够安息了。”

    “我一直都有遵循当年答应你的那般,好好守护父母亲,好好守护齐家军,将来我还会好好守护我和阿兮组建的小家……”

    说着齐楚昭低头看向怀中的孔靖瑶,“大哥,我找到了想要相守一辈子的人了,她叫阿兮,请你一定要保佑她健健康康,一辈子就这么开开心心没心没肺……”

    孔靖瑶“啪”的一巴掌拍在齐楚昭胸前,压低声音,“我第一次跟大哥见面,你干吗要在大哥面前诋毁我……”

    孔靖瑶双手合十抵在鼻尖,“大哥,你不要听他胡说,我过去可是名动京城知书达礼的名门贵女,世家典范,不是像他说的那般。”

    “是是是,”齐楚昭屈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无论你什么样,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阿兮。”

    孔靖瑶眼眶发红地回望着他,“我也是。”

    喉间一阵痒意,孔靖瑶侧身拿出手绢掩着唇。

    稍稍缓解之后,松开手绢发现上面丝丝红色的血痕,她赶紧藏回袖中。

    齐楚昭从一旁为她端来温热的茶水,“好点了吗?”

    孔靖瑶抿了一口,“嗯,没事的。”

    齐楚昭再度看向齐楚天,“大哥你一定要保佑阿兮能一直健健康康,我还有很长很长的路想与她一起走……”

    闻言,孔靖瑶将头埋得更低了些,生怕自己的眼角的泪水被他发现。

    之后,齐楚昭又跟楚天喋喋不休地念叨了好一阵,两人才从祠堂中出来。

    待两人回到将军府时,已经临近子夜了。

    一弯银钩一般的月亮,黯淡地挂在天边。

    齐楚昭将孔靖瑶送回她所居住的院子,两人立在月下,谁都不愿第一个松开对方的手。

    齐楚昭拇指指腹反复婆娑着孔靖瑶的手背,“阿兮,你放手吧,不然咱们俩今晚谁都不要睡了。”

    孔靖瑶握着他的五指,一点一点松开他的每一个指节。

    如今剩下最后一截指尖,她捏着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煜恒哥哥,我会好好活着。”

    齐楚昭松开孔靖瑶的手,揉了揉她软乎乎的脑袋,“想什么呢,你当然要好好活着,日后你会成为我的妻子,成为我们孩子的娘亲……我们以后还有好长的路要走,你必须要好好的。”

    孔靖瑶望着自己空荡荡垂在身侧早已冰凉的手,重重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背对着齐楚昭,“我乏了,先走了。”

    齐楚昭朝着她瘦削的背影挥了挥手,“好,明日我下朝就来找你。”

    孔靖瑶没有答话,默默步入小院,湮没在一片银色的月色之中。

    这便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自三年前的那晚之后,孔靖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了踪迹。

    齐楚昭带着她的画像,从京城一路南下,寻遍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但三年来依旧一无所获,甚至一点关于她的消息都未曾听闻过。

    如今他已经走到了与南疆相接的边陲小镇。

    这里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此处也没有,那他真的不知道天下之大,孔靖瑶到底在哪里。

    齐楚昭挨家挨户询问,他们是否有见过画像上的姑娘,村民皆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见过。

    就在他即将失望而归时,听到几位从背着背篓回村的村民议论——

    “好险,刚刚咱俩险些就要被林中那位娘子抓去试毒了!”

    “还好咱俩跑得快,不然现在可能都没命回来了!”

    “真是太吓人了,下次千万要绕着走,今日要不是你贪那娘子派发的几两银子,咱们怎么会遇到此般艰险呢?!”

    “怪我怪我,下次我再也不贪心了!”

    齐楚昭听到之后,甚是好奇,主动上前打听,“两位小哥,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画像中的女子?”

    两位小哥脑袋凑到一块儿,皱着眉头看了许久——

    “阿强,你看这个像吗?”

    “我觉得不像,你看这位女子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怎么会是那位要人命的恶婆娘呢?”

    “我原本也是这么觉得,但是你看这双眼睛,不觉得一模一样吗?”

    那位被叫做阿强的小哥,点点头后,又飞快地甩了甩脑袋。

    齐楚昭见两人模棱两可的表现,瞬间对他们口中的“恶婆娘”产生了兴趣,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能否请两位带个路,你们口中的姑娘到底是不是我找的这位,我自行前去辨认一二,可好?”

    两位小哥目不转睛地盯了齐楚昭手中的这锭银子许久,最后齐齐摆手,“这位客人,请恕我们无法给你带路……”

    阿强补充道:“你这银子,我们担心有命拿没命花。”

    齐楚昭并不想强人所难,“劳烦两位为在下明示一下,那位姑娘所在的方向即可。”

    “好。”

    两人将“恶婆娘”所在的位置大致给齐楚昭描述了一遍。

    齐楚昭将银锭塞入他们手中,转身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两人不禁感叹,“好好的小伙子,为何这般想不通,偏要去闯那虎穴!”

    阿强朝着齐楚昭离去的方向大喊,“小哥,如果之后你不幸死在里面了,看在你这锭银子的份上,我们会为你收尸的!”

    齐楚昭没有回头,将手举过头顶,朝他们挥了挥手,而后消失在密林的尽头。

    传闻中,南疆密林丛生,其中还暗藏着不少的蛇虫鸟兽,许多不知道路的外乡人,都是在此处丧了命。

    一路上,齐楚昭也算是见识到了,碗口一般粗细蟒蛇他就随手杀了三条。

    还有一只花纹怪异体型巨大的大猫一直尾随着,伺机想要将他扑倒,都被他轻松躲避。

    这儿好像也没有那两人说得那么恐怖。

    渐渐地,越往深处走,景色愈发艳丽,眼前无数令他眼花缭乱的鸟,它们身上的羽毛五彩缤纷,在齐楚昭眼前晃啊晃啊,很快他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不久就不省人事栽倒在地。

    待他再次恢复意识,耳边有两人悄声细语:

    “老大,你抓着外乡人来干嘛?”

    “不是我要抓他,是他自己走到迷魂阵中去了,要不我救他,他恐怕早就被那些凶兽给分食干净了吧。”

    “老大,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心善的一天?”

    “这不是,今日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来,路过时正好看到这位小哥衣着华丽,想来是位不凡之人。”

    “不愧是老大,还是你有眼光。”

    当其中一个声音响起时,齐楚昭不禁一怔,就算是阔别了三年,这个声音至死他都不会忘记。

    那位被称作“老大”的女子,正是孔靖瑶。

    他奋力挣扎着自己沉重的眼皮,好不容易虚开了一个缝隙。

    小二殷勤地询问:“公子,您醒了?”

    齐楚昭跌跌撞撞将小二扒拉开,却只看到了一眼那个女子离去的背影。

    齐楚昭发现自己的双腿根本无法使力,他一把拧住小二的衣领,“刚刚离开的那人是谁?”

    小二哆哆嗦嗦地赶紧回答,“那、那是我们家掌柜的。”

    他松开来小二的衣领,半信半疑,“掌柜的?你们这家店在此处开了多久了?”

    小二很快恢复平静,“这家店是我们掌柜祖上传下来的,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个三百年了吧。”

    “三百年?”

    小二见齐楚昭不信,咬着下唇,怯怯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年,不能更少了。”

    齐楚昭不与他争辩,“好。那你告诉我,你们掌柜是一直都在此处,从未离开过吗?”

    小二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我是三年前来的,在这之前的事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您点几道我们掌柜的拿手菜,兴许她一高兴上来请你喝上一杯,到时候,您有何疑惑皆可亲自问她!”

    齐楚昭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行,将你们菜单上所有的菜都给我上一份。”

    小二怯生生地将银票举在空中对光反复检查了好几遍,声色洪亮地喊道:“得嘞,客官您稍等!”

    不一会儿,齐楚昭点的菜上了满满一桌。

    为了照顾齐楚昭腿脚不方便,小二带着人将桌子抬到床边,“贵客,非常的不好意思,因为之前来我们店的客人,一上菜就跑了,所以刚刚趁你被迷晕了,我们稍稍给你加了一点料……”

    “不过您放心,明日这个药效就会过,您的腿脚立即就会恢复如初。”

    齐楚昭双眼发红地望着桌上的菜,没有回答。

    小二生怕他怪罪,本想继续解释,却被齐楚昭抬手挡了回去,“现在能否请掌柜上楼一叙。”

    小二连连点头,“没问题,您稍等。”

    齐楚昭痴痴坐在桌边,半晌未动。

    随着店中的木质楼梯,发出一声一声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声音越来越近,齐楚昭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般。

    “吱呀——”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位身着便装的女子逆着光站在门边,“公子,听说你想见我?”

    这声音太过熟悉,齐楚昭没忍住一滴泪水从眼角划过。

    孔靖瑶离开的这三年,他曾无数次在梦里见过他们再次相遇时的场景。

    每一次他都是冲过去给她一个最大最温暖的拥抱,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寸步难行。

    果然现实才是最残酷的。

    齐楚昭抬手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同时女子已经从门边来到他的对面坐下。

    她的变化的确有些大,过去白皙的皮肤不再,如今变成了小麦一般的肤色,倒是比之前病恹恹的模样看起来健康了不少。

    但是那双眼睛中的明亮和清澈始终如一。

    齐楚昭尝试着唤了一声,“阿兮?”

    掌柜不解地歪着头,“嗯?”

    齐楚昭看出她眼中的陌生之感不像是装的,“掌柜,你长得很像我之前的一位故友,她的名字叫姜芷兮。”

    掌柜这会儿才恍然大悟,朗笑道:“公子那你是认错人了,我叫颜雅丹,你也可以叫我颜三娘,是这间客栈的掌柜,兼厨子。”

    听到她否认,齐楚昭心中有闪过一瞬的犹疑。

    但当她说到厨子的时候,不好意思地弯起唇角,两侧若隐若现的梨涡,跟孔靖瑶根本就是如出一辙。

    齐楚昭不明白她到底是有何苦衷才不愿与她相认,但人能寻到已是万幸,他如今一点也不着急,反而跟她聊起了桌上的菜。

    “三娘,这些菜应该不是南疆这边的菜色,你是曾是从京城的厨子吗?”

    颜三娘也有些疑惑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倒是没有特别学过,只是当初想到做菜,这些菜就出现在我脑子里……”

    “这道叫杏仁酥,这道叫莲子糕,这道叫板栗糕,这道……”

    齐楚昭与颜三娘的手指同时落在同一个盘子上,他抢先一步柔声道:“这道叫桃花酥……”

    颜三娘兴奋地拍手,“对对对,公子您也知道!”

    齐楚昭点点头,“嗯,我的那位友人曾经说过如果自己开一家食肆,菜单上一定要有这些菜。”

    颜三娘一脸不敢置信,“天哪,那我跟公子的朋友着实有缘,有机会公子你带她来玩,我免费招待你们!”

    齐楚昭不置可否,目光深邃地盯着眼前之人。

    就在他还想要开口询问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探出两颗小小的脑袋。

    颜三娘顺着齐楚昭的视线回头,刚一对上那两个小脑袋,声音都变得异常温柔,“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小家伙胆怯地扫了床边的齐楚昭一眼,又转头开心地唤了一声,“娘……是爹爹带我们来的。”

    颜三娘连忙起身,走到一手抱起一个小家伙,“走,我们去找爹去。”

    此番消息,对于齐楚昭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他苦苦寻了三年的女子,如今居然已经嫁为人妇,还生了一对双生子。

    他翻身下床,拖着无力的双腿,一步一步爬了出去。

    就算她嫁人了,他也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他吃力地爬上凭栏,看清楼下之人时,周身的血液霎时冻结。

    颜三娘抱着两个小家伙下楼之后,就将他们放在了地上,半大的孩子飞快地朝着他们的爹飞奔而去,一边跑还一边奶奶地唤着,“爹爹!爹爹!我们将娘亲寻来了!”

    而那个被他们称作爹爹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北境王乞颜鹜。

    齐楚昭撑在栏杆上的双手突然无力,整个人扑通一声翻倒在地。

    颜三娘和乞颜鹜听到响动一齐抬头,只看到一只小猫从房檐上翻了下来。

    乞颜鹜蹲下身,轻轻点了点两个小家伙的鼻尖,“爹是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乱叫三娘娘亲,叫人误会了多不好。”

    颜三娘狠狠瞪了乞颜鹜一眼,“干嘛欺负孩子,我乐意他们唤我娘亲,不行吗?”

    乞颜鹜眼神真诚地望着颜三娘,“那你可愿随我一同回北境,王后的位置我一直都给你留着。”

    颜三娘表情有些无措,“你知道的,我总会想起那个没有脸的人……”

    乞颜鹜强颜欢笑,“无事,之前你能忘记他的脸,很快连他的影子也会在你脑海中消失的。”

    小家伙听不懂两个大人到底在讲什么,奶声奶气地告状,“可、可是,三娘房间里面睡了个闪闪发光的叔叔,万一三娘被他带走了怎么办?”

    乞颜鹜意味深长地看了颜三娘一眼,“叔叔?”

    颜三娘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哎呀,那是今天客栈的一位客人,他将菜单上的所有菜都点了一遍,所以我才上去跟他随便聊了两句。”

    乞颜鹜不禁打了个寒战,“都点了一遍,本王敬他是条汉子!”

    说完乞颜鹜一溜烟跑了,颜三娘从旁捡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棒子,撵了过去,“乞颜鹜,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翌日。

    颜三娘再到店中时,见小二眼下一片青黑。

    她走入柜台,一边翻看着昨日的账本,一边打趣道:“怎么,昨晚去做贼了?”

    小二无力地趴在柜台上,“掌柜,请您之后,能不能金盆洗手不要再做菜了……”

    “昨晚那个客人,一口气将你做的所有菜都吃光了,结果半夜就开始狂吐不止,他吐一会儿,哭一会儿,就这么一来一回,折腾到天亮才刚刚睡去。”

    “小的命也是命啊,他现在倒是睡得香了,但是我还要上工啊……”

    闻言,颜三娘抬头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二楼。

    小二还在添油加醋地说着昨晚的遭遇,颜三娘一手将他拂开,快步上了二楼。

    当她站在房门前时,欲将推门的手悬着半空迟迟没有动静。

    沉吟半晌之后,她还是轻轻推开门,站在门边才想起要敲门。

    “笃笃笃——”

    “请进。”

    回答的声音虚无缥缈。

    颜三娘立即换上招牌假笑,手中托着一壶茶水,“公子,这个是我们店中最有名的雨前龙井,是用今晨收集的朝露泡的,您尝尝?”

    齐楚昭强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身,“谢谢三娘。”

    他接过,细细品了一口。

    一个人即使名字换了,相貌变了,但习惯真的很难改变。

    但是如今他一看到她,就想起昨日那两个孩子叫她娘亲,心中宛若刀绞一般痛苦。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质问乞颜鹜为何要将她带到此处,又是使了什么手段让她什么都记不得了。

    此时,齐楚昭将茶杯放回颜三娘面前的托盘之中,神情严肃地盯着她,“三娘,我叫齐楚昭,祖上一直居住在京城,家中房舍数十间,良田万顷,金银无数,这些我都可以双手奉上,我不在乎你是否已嫁为人妇,但是我是真心想与你在一起。”

    颜三娘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齐、楚、昭。”

    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些陌生的欢声笑语,还有一些拼杀的惨叫和喊声,她痛苦地按着自己的脑袋。

    她猛然起身,“我想公子是误会了,我并非公子心中所想的贪婪之人。”

    齐楚昭光着脚跳下床,从后面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三娘,我是真心想与你在一起,无论你给不给我名分,我都想一辈子守护在你身边……”

    颜三娘,愣了愣,当下包裹着她的这个香气太过于熟悉,一闻到,她就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束缚迸发而出。

    可她想不起来。

    她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别说了,你走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但刚走到台阶处,颜三娘就无力地坐在木阶梯上,她感觉被那男人触碰时,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它们好像是对他有一种特别的渴望。

    她害怕再这样继续下去,自己又会抑制不住自己体内的蛊虫喝人的血,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接下来的几日颜三娘都没有出现在客栈,但她每天清晨都让小二来住处,事无巨细地汇报昨日男人所有的动向。

    “齐公子昨日将我们漏雨的屋顶都修好了。”

    “齐公子昨日还将嘎吱作响的木楼梯也修好了。”

    “齐公子昨日还找我问过您的消息,问您今日会不会到客栈去,他想要亲自下厨给您摆一桌。”

    小二激动地搓了搓掌心,喉间响起好几声剧烈吞咽的响声,“如果您不去,就由小的为您代劳了……”

    颜三娘一听到吃饭,有点心动,“他做饭好吃吗?”

    小二回想起那日他随手炒的几道菜,“天哪,那已经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了,掌柜那就是人间美味、人间美味!”

    颜三娘捏了捏自己腕间的碧绿色玉镯,“有这么好?”

    小二似是要将脑袋摔下来一般重重点头。

    颜三娘听完后,起身回房,“行吧……”

    “掌柜好生歇息,小二这就回去为您试菜……”

    还未等小二说完,颜三娘补充道:“今日就让我去会会他这一出鸿门宴!”

    小二无奈撇撇嘴,无可奈何地回答:“是。”

    颜三娘还未进入大堂,里面饭菜的香气就已经扑面而来。

    她使劲嗅了嗅,这个味道为什么会给她一种熟悉之感。

    她刚提着裙角走了进来,齐楚昭冰冷的面色,瞬间融化,换上了这些日子小二都未见过的春风和煦。

    齐楚昭快步迎了上去,“三娘,您身子好些了吗?这么多日不见,我特别想你。”

    颜三娘狐疑地从上至下扫了他一眼,腹诽道,他这是换战术了。

    她没有回应他,自顾自坐到了桌边,眼前的菜完全是按照她们店菜单上所有的菜色做的,可是当初她无论怎么尝试,始终都做出的是一股奇怪的味道,但是为什么同样的食材在他的手中,就好像施了法术似的,不仅色泽鲜亮,光是闻闻这个味儿,她就已经口舌生津。

    就在颜三娘思忖他的动机时,一双筷子伸到了她的眼前,“试试我的手艺?”

    见她不动,“放心,我虽然想要同你在一起,但是绝对不会用卑劣的手段。”

    她犹豫再三,始终抵不住美食的诱惑,最终将罪恶的筷子伸向了自己做得难吃的桃花酥。

    这刚一入口,颜三娘忽而感觉自己的脸颊划过一滴冰凉,她抬手摸了摸,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哭了。

    齐楚昭也被她吓到了,手忙脚乱地伸出自己的袖口去为她擦拭泪水,“怎么了,不好吃吗?”

    颜三娘拍下他的手,“可能是有风。”

    “噢,那你觉得这个怎么样,符合你的胃口吗?”他眼睛亮晶晶的,似是非常期待她的评价。

    正在填手指上残渣的颜三娘动作一顿,语气不屑道:“马马虎虎。”

    “那你再试试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也不错……”

    颜三娘终于塞不下了,连连摆手,“不行了,衣服都快撑破了。”

    齐楚昭拦住想要下桌的颜三娘,“今日最后的压轴,桂花酿。”

    “桂花酿?”

    齐楚昭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的酒壶,小心翼翼地拧开瓶盖,接过小二递过来的杯盏,为颜三娘满上了一杯。

    颜三娘警惕地嗅了嗅酒杯,确保无毒后,仰头一饮而尽。

    这酒喝起来应该是许多年前酿的了,如今桂花的香气已经褪去了大半,酒香倒是甘醇,但是相较于今日其他的菜色来说,实属下品。

    颜三娘还是抵不住好奇,开口询问,“你为何要将这个作为今日宴席的压轴?”

    “因为它是我最最重要的人亲手为我酿的,今日我也想同你一起分享。”

    颜三娘的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反反复复地唤“阿兮”。

    “阿兮,这是我为你种的腊梅,当我不在的时候,你只要闻着蜡梅的香气,就能香气我。”

    “阿兮,你看这俩小孩像不像我们小时候,那时候你总是向母亲告我的状,害我整日被骂。”

    “阿兮,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阿兮,我想你了……”

    “阿兮……”

    “阿兮……”

    颜三娘双手抱着头,捶着自己刺痛的太阳穴,嘴里大喊,“你不要叫了,我不是阿兮,我不是!”

    齐楚昭冲过去一把将她抱入怀中,而后用手刀在她后颈重重一敲,原本表情痛苦之人,霎时晕了过去。

    齐楚昭抬头正好对上神色慌张的小二,怒喝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小二挣扎了好久,“好吧,其实通过你这几日的表现,我能看出,你应该是姜小姐的故友。”

    “她现在这副模样,其实是因为她身上残留的蛊虫。”

    “蛊虫?!”

    上一次齐楚昭听到蛊虫,是因为欢儿发现孔靖瑶不见了,一早就在宫门外堵他。

    欢儿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着,小姐身上的蛊虫马上又要到发作的时候了,如果不能吃到血丸她就会丧命的。

    之后,齐楚昭也去地牢中提审了辰王,证实了他的确是给孔靖瑶下了蛊虫,但是这个虫早已深入骨髓药石无医。

    所以,这三年齐楚昭早已做好了,他可能最后寻到的只是孔靖瑶的一副尸骸的准备。

    那一日,能见到活灵活现的人时,他觉得这么多年的坚持,是值得的。

    即便是她记不起自己了也无所谓,至少她还能健康地活着。

    即便是她已经嫁为人妇了也无所谓,他能一直在她身边守护一辈子,就已经很知足了。

    但当“蛊虫”二字,从小二口中说出时,齐楚昭只觉天都要塌了。

    “你口中所说的蛊虫到底是怎么回事?!”

    守着秘密太累了,小二将所有的秘密都和盘托出——

    “我是北境巫医禹先生的首徒,姜小姐三年前来北境找到我的师父,请求他为自己拔除身上的蛊毒,说自己现在有了想要相守一辈子的人,想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师父答应了她,但是她并未向师父道出她是姜氏一族的遗孤,结果一招行差他错,不仅没有替姜小姐拔除身上的蛊虫,反倒刺激出了她特殊体质的保护机制,开始变得嗜血。”

    “那段时间,她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每一日都只能靠着活人的血过活。”

    “她寻过很多次死,她说自己变成今日这样的怪物,已经无法再面对爱她之人。”

    “后来,师父在一本古书上找到了一个远古的法子,正好可以利用她姜氏一族独特的体质,将体内的蛊虫暂且压制下去,为她续上十年的命。”

    “不过代价就是,她会失去自己所有的内力,以及记忆。”

    “一年前,师父就命我陪姜小姐来到此处休养,而师父也在继续为姜小姐寻找彻底拔除蛊毒的办法。”

    “这些就是我所有知道的事情,公子应该就是姜小姐在半梦半醒的那半年口中反复喊的‘煜恒’,或许有你陪在姜小姐的身边,会更有利于她病情的稳定。”

    齐楚昭听完小二寥寥几句带过的姜芷兮的三年。

    他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将怀中之人拦腰抱起,朝小二深深鞠了一躬,“谢谢。”

    小二摇摇头,目送齐楚昭沉重的背影朝楼上走去。

    当姜芷兮再次睁开眼,她看到齐楚昭靠着他的手睡得正熟。

    她的伸出食指轻轻描画着他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

    这人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

    虽然他误会了自己跟乞颜鹜之间的关系,但像他这样上赶着给女子当面首的公子,她倒是第一次见到。

    一个念头,在姜芷兮心中生了根。

    她自言自语道:“要不一会儿逗逗他,说愿意让他给自己当面首。”

    “像他这般优雅华贵的世家公子,会不会受不了这般折辱,而露出有趣的神情?”

    想想都有些期待。

    姜芷兮的指尖还停在齐楚昭的唇峰,只觉一片濡湿的柔软从她指尖蹭过。

    她有些惊奇地向下望去,发现齐楚昭双目微睁,此刻正一瞬不眨地凝视着自己。

    而刚刚她指尖触到的是他伸出的舌。

    姜芷兮“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退至床尾的一角。

    她瞪大了双眼看着正在宽衣的齐楚昭,大喊,“你要干什么?!”

    齐楚昭将自己手中最后一件朝空中一甩,“作为一个面首,当然是要伺候好夫人了!”

    姜芷兮后背抵在床柱上,退无可退,“你、你听到了?我就是开玩笑的!”

    他的语气依旧地挑衅,“夫人,真的不想跟小人试试?”

    入目一片白花花的,姜芷兮立即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将被子抛到齐楚昭的身上,“你别这样,人家都说共赴云雨是需要你情我愿,但是我现在跟你都不熟,你这样霸王硬上弓,是不会得趣的!”

    齐楚昭将她一把搂在怀中,两人一起躺在床上,半晌之后也只是抱着,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忽然,齐楚昭兀自笑出了声,“其实我也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

    姜芷兮在他怀中扭了扭,转过身两人面对面,“禁书没看过吗?”

    齐楚昭摇摇头,“没看过。”

    “看你长得身强体壮的,怎么这点事都不会呢,”她得意地弯起唇角,“没事,明天姐姐带你去见识见识。”

    齐楚昭乖巧地回答,“好。”

    “我以后可以叫你阿兮吗?”

    “都行吧,其实颜三娘也是乞颜满给我取的,我之前生过一次大病,过往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

    “没事,我可以一件件说给你听。”

    “是你和阿兮之间的故事吗?”

    “对呀,十七年前,是我第一次见阿兮,她啊就跟你女儿那般大小,她竟然就敢从一人高的墙垣上翻到我家来。我那时正被我爹绑在后院的树上受罚,结果自己还没落地,就被我吓了一跳,大声地哭起来……”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啊,我被打得一个月都下不了床,她就借着来我家探病的名义,来蹭吃蹭喝。那时候其实兄长刚刚去世,但是有了她的加入,我们沉闷的家,突然又有了生气……”

    “后来呢?后来呢?”

    “她越长越好看,成为了我们那儿最漂亮的姑娘,我一下子多出好多情敌……”

    “后来呢?后来呢?”

    “我爱你。”

    “什么?”

    “我爱你,无论你姓甚名谁,我此生唯一挚爱始终是你。”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感谢陪伴至此的大家~

    今日终于为阿兮和煜恒之间的故事画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

    第一次写剧情占比大的题材,有很多不足之处感谢大家的包容。

    这本我算是写得挺爽了,哈哈哈~

    提前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下本有缘再见!

    如果觉得还OK,希望大家能点点孩子的专栏,万恩叩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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