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默对着说明书, 仔细给姜瑶演示了一番。姜瑶学得很快，抽空还开了个小差，看闻默鼻梁上那副细框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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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场景, 感觉像老师和学生
“好了, 圆圆你试试, 走路感觉重力数值合不合适？”
姜瑶赶紧回神, 晃了晃脑袋：“好！”
脚踝两个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姜瑶很喜欢这个声音，悬空踢了两下腿。
闻默耐心在旁边等待她玩耍尽兴，尽量眼神保持克制矜持, 没有太露骨直白, 一直盯着声音发出的地方。
若是换做一天前，巨龙脑袋估计能死皮赖脸凑到姜瑶的腿边, 高高竖着耳朵盯着她，和他亲手系上去的铃铛。
但现在这个念头只能遗憾地压在心里。
姜瑶玩够了，正要从椅子上蹦下来，眼前出现一只平摊掌心向上的手。
闻默施施然微笑：“突然变化重力平衡，我担心圆圆你会不适应, 我扶着你走吧？”
理由完美圆满，闻默自信圆圆一定不会拒绝。
白发青年笑得一脸温柔-
圆圆迟疑地伸手，手指快要落到他的掌心。
闻默心里很高兴。
果然, 聪明理智才是兽族成功的途径。
闻默想顺理成章牵住圆圆的手，更想圆圆主动将自己交给他。
接驳船联通住所的地下长廊有两百米, 一想到他可以牵着圆圆走这么远的距离，闻默眼尾笑意更深切。
他决定要慢慢走。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好事, 他当时就该把这条长廊修长一点！
五百米？
不，五千米！
巨龙壕情万丈-
太长了好像也不太行。
圆圆那么娇弱的身体, 累到了一定会身体疼痛，闻默不愿意看到圆圆露出一丝一毫的难过。
闻默皱着眉，看了看姜瑶的小胳膊小腿，忧愁她这么纤瘦，要如何才能将她养得壮壮的。
所以，还是由他来代劳吧。
他皮糙肉厚，身强体壮，他抱着她可以走七天七夜不休息。要是圆圆愿意的话，她还可以骑在他的背上。
闻默的思维已经天马行空，畅想到巨龙驮着他的宝贝圆圆在天际翱翔，耳边传来少女脆生生的拒绝——
“不用啦！”
“什么？”
“我是说，不用你扶我，我自己可以的。”
姜瑶推开闻默的手，脚跟在地面踩了踩，感受重力差异。她说：“我想自己锻炼一下，总是靠你帮助，我会被宠坏的。万一以后”
姜瑶犹豫了一下，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总觉得，扫兴的话还是不要乱讲了-
“万一什么？”
姜瑶已经起身，准备向缓缓开启的舱门走去。听到声音疑惑回头，闻默站在原地，微笑看着她。
闻默说：“圆圆是在担心未来我不在你身边吗？”
起初听到姜瑶话里未尽之意，闻默唇角的笑意逐渐失去温度，他困惑地想，圆圆为什么会有他们会分开的想法呢？
但很快闻默反应过来，圆圆曾经被抛弃流落拍卖场，她的内心肯定很不安，缺少安全感。
他应该更加关怀她，包容她。
闻默自责不已。
他半蹲下身，视线和圆圆平行，专注地说：“圆圆，请相信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巨龙绝不会抛弃他的宝贝。
“闻默”
姜瑶呆呆眨了下眼，闻默表情太郑重真诚，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没有见过这种直白热烈的感情-
姜瑶童年目睹自己父母的感情。聚散离合，好的时候甜蜜如胶似漆，散的时候声嘶力竭，几乎将曾经一切全部否认推翻，老死不相往来。
过去山盟海誓的承诺，后来两相生厌谁也不愿提起。他们忙于事业，追求自己的梦想，至于姜瑶这个累赘的产物，常年放在老家由外婆养大。
逢年过节偶尔回来，也只会随意检查一下她的作业，吝啬夸奖一句：“不错，是我的女儿。”然后夫妻二人身影匆匆消失在小路尽头，哪怕是同路离开，背影也隔得非常远。
一开始姜瑶还会失落，后来长大后也就无所谓了。
这个世界缺了谁太阳都照常转，她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今天，在这陌生的异世界，有人第一次对她说：“圆圆，稍微依赖我一点，好吗？”
隔着清透的镜片，巨龙那双流光溢彩的黄金瞳一览无余，这么近的距离，清晰只倒影出她一个人的身影。
姜瑶发现原来黄金的颜色，可以这样的纯粹。
闻默的话并没有夸张的海誓山盟，也没有什么移山填海的诺言发誓。但不知为什么，姜瑶隐隐有种直觉，如果是闻默的话，他真的可以做到。
要不要稍微试试看呢？
姜瑶听见自己轻轻的声音：“好。”-
——不过走路这件事，还不至于需要依赖闻默。
不然这也太夸张了！
姜瑶好几次想吐槽闻默了，她又不是易碎的玻璃娃娃，总这么紧张做什么。
姜瑶从小养成的性格，不会轻易依赖任何其他人。
刚穿越的那几天，她谨慎观察闻默的一举一动，轻易不暴露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直到确认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和危险，才愿意透露她并不会他们语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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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了那本古籍字典，姜瑶废寝忘食，凭借天赋短短几天就学会了基本的语言对话，不至于继续和闻默无法沟通。
她就像一只突然闯入陌生环境的小猫，警惕反复试探多次，才肯让铲屎官摸摸它的小爪子。至于想更进一步揉揉猫咪的小肚皮，除非铲屎官做出更加打动它的事情。
闻默尊重圆圆的意愿。
他温和地商量：“星舰连接处的斜坡有些抖，这段路搭把手总可以吧？”
姜瑶往舱门外看了眼，确实有点抖，她没把握不会滚下去。于是没有拒绝，乖乖把手指搭在闻默伸过来的手臂上。
闻默弯了弯眼角-
姜瑶深吸一口气，摇摇晃晃踩稳第一步，再迈出去第二步。
脚底有点发飘，像是踩在棉花上找不到实际感，脚一滑差点晃成了陀螺，好在摔倒前一秒找到平衡，重新站好。
呼，好险。
没想到好不容易解决了语言困难，现在走路这么基本的事情，差点也要成为难题。
闻默蹲下身，检查姜瑶脚踝处重力适配器的数据：“是我调整的参数不对吗，稍等，我看看说明书。”
巨龙向来用不到这些辅助仪器，还是咨询了裴青欢后购买的最适合人类玩偶的版本。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不太适合圆圆。
闻默低头操作打开铃铛上弹出的小光屏，依照着说明书比对一番：“应该没错啊？”
闻默不知道的是，人类玩偶虽然号称是根据旧历影像里的记载一比一复刻，可那时候留存影像的人类，和兽族一起经历了漫长岁月多次星际跃迁，基因多多少少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最初生活在蓝星上的人类。
这个数据也就自然不适合姜瑶-
姜瑶用脚踩了踩地板，歪着脑袋思考片刻：“你把数值再调大一点。”
闻默照做，果然这次姜瑶走路就稳了很多。
“圆圆真聪明！”
姜瑶鼓了鼓腮帮，不好意思地说：“这有什么聪明的，我自己走路的感受我肯定自己清楚啊。”
闻默：“圆圆，你要相信自己，你真的很聪明。”
怎么还夸上瘾了
姜瑶脸红了红，拉着闻默赶紧大步往前走。
只不过她自以为的大步流星，在身高腿长的巨龙看来，还是像小碎步似的，每一脚踩下去都格外可爱。
闻默的视线慢慢落到姜瑶的脚下，在心里猜测她下一步会踩在哪块瓷砖上。
左边第一格。
猜对了！
下一块是第二个格，也猜对了。
闻默很高兴地想，他和圆圆真是心有灵犀！-
“好了，终于下坡啦！”
踩到平地，姜瑶小幅度蹦了蹦，确定自己已经通过脚踝的重力适配器适应了伽马五号星球的重力环境，大咧咧放开闻默的手。
“谢谢你啦。”
手臂一空，闻默恋恋不舍试着询问：“要不要再牵一会儿？”
扶不扶不重要，他主要是想和圆圆牵手。
可惜的是，姜瑶完全没有接收到闻默期待的脑电波，鼓着脸和他讨价还价：“说好让我自己走的。”
不许出尔反尔！
“哦”
兽化期结束的巨龙少了厚脸皮，只好点点头，把失落藏在心里。
过了一会儿。
“圆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这才五十米诶！”少女抗议。
“好吧”
又过了一会儿，巨龙温温柔柔地提示：“一百米了，圆圆。”
完全没觉得累的姜瑶“哦”了一声，“两百米的时候你再喊我。”
说着还加快了脚步，像是受不了闻默这过于关心她的架势
两百米？
那都到终点了。
闻默后知后觉，蔫蔫地垂下脑袋。
圆圆嫌他唠叨了-
到了门口，闻默终于松了口气：“累吗？”
“不累，真的不累。”姜瑶都快无奈地要笑了：“下次有机会，我表演爬树给你看。”
闻默不赞同：“那太危险了，摔下来会疼的。”
多摔几次就好了，她小时候摔惯了，无所谓的。
姜瑶正想反驳，但看闻默眉目里真切的担忧，摸了摸鼻子决定闭嘴。
她赶紧转移话题：“我们快进屋吧。”
闻默却没有轻易放过，声线温柔平和，又仔细叮嘱了一次：“圆圆，你要是好奇爬树的话，下次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一个人的时候，不要随便爬高的地方。”
他想起圆圆爬自己衣柜的事情，那么高的地方，又没有任何防护，万一摔下来
手指突然被拽住，闻默嘴边剩下的话一顿。
姜瑶实在不适应这种事无巨细的关心，心脏像是要烧起来烫的不可思议，索性用行动强行暂停闻默的唠叨。
果然，他低头看了看被姜瑶握住的两根手指。
姜瑶提醒他：“你还不开门吗？”
“开”
巨龙恍惚回答，想反手握紧回去，但还是忍耐住，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摁亮门外的光屏-
识别成功，大门开启。
入目就是金光闪闪的墙壁和天花板，走廊两侧一排排水晶展览架，堆满了各种尺寸颜色的天然钻石和水晶，角落也堆起高高的矿石山，几乎将整个地下二层塞满。
非常具有巨龙特色。
亮闪闪，但乱糟糟。
闻默不好意思让圆圆看到自己不爱整洁的一面，赶紧让身后跟着的铁坨坨上前清理。他轻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平常我把这里当补给仓库，食物方便搬运到星舰上。”
“你的食物是？”
姜瑶这才想起来，她好像从来没问过闻默吃什么。
闻默随手拿起身边柜子上的一块矿石，水晶柱状的粉红色，他举起来递给姜瑶面前。
晶体内布满碎钻般的细闪，每个角度折射出不同明灭的光泽-
姜瑶凑上去仔细看了看，突然发现了什么，惊讶道：“里面是有花朵吗？”
她看到了小片小片桃花形状的花瓣，在晶体中心堆叠着向四处散开。
闻默点点头，看似谦虚实则在向圆圆展示他的财力：“是的，这种晶体具有特殊结构，目前整个星际只有伽马五号星球才有这类矿石，在外售价非常高。”
说着闻默收回手，拿在掌心手指随意一捏，轻松将他口中“售价非常高”的晶体掰开，分成六条长短不一的晶柱。
姜瑶：“？？！”
不是说很昂贵吗，突然暴殄天物！
等一下
姜瑶像是想到某种可能性，“你刚才说的食物，是它？”
闻默点头，挑出最长最漂亮的一块晶体，正打算递给圆圆和自己一起分享，突然想起人类玩偶只能吸收能源，遗憾放下晶体。
他想和圆圆一起用餐。
“我已经将这幢房子的权限录入光脑终端，平常你用光脑就能打开所有房门。我和你的卧室在三楼，一会儿先把你送上去，我再回星舰上给你搬运营养舱。”
这样就可以把圆圆放在营养舱里，她补充能量，他在外面一边用餐，还能一边看她-
听闻默说，这里有很多矿工开采矿洞，姜瑶猜测安全区内肯定有不少街巷集市。先前在星舰里面没有选择，现在都离开了，她不太想继续靠泡营养舱来解决食物问题。
十来天没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了，姜瑶光是想想，口腔就开始分泌唾液。
“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先出去逛逛吗？”
“当然可以。”
闻默爽快答应，但他要提前和圆圆商量好：“我们只可以在外面停留半个小时，这里虽然是安全区，可是空气质量和辐射指标并不算好，在外面呆久了你会不舒服。”
还有这种问题吗？
姜瑶赶紧乖乖点头，她不会拿自己的脆皮身体冒险：“嗯嗯，你说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什么时候回来，绝对不贪玩！”
两人乘坐电梯上到一层。
一层也堆满了各种颜色的矿石，在客厅中央垒砌一座高高的山，这是闻默偶尔化作原型会躺的地方。
闻默性子懒散，除了对待宝物的态度无比珍视，其他时候几乎不搭理任何人，更加没有接待来客的爱好。他对于客厅这种场所的布置非常敷衍，与其放没有客人坐的沙发和椅子，还不如拿来堆一座巨龙的矿石山-
快出门时，姜瑶瞥见门口侧面的镜子，高挑颀长的白发青年站在她身侧，两人肩并肩挨得很近。而垂下的手臂，两只手交叠相握。
姜瑶都忘记她主动牵住闻默的手，竟然走了这么一路都没分开！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是她轻轻搭在他的食指上，现在被反手整个握住，密不透风笼罩在掌心里面。
闻默察觉到姜瑶的视线，心里慢吞吞地想：啊，被发现了。
有时候圆圆太敏锐，也不是件好事呢
闻默面上笑盈盈，弯着眼睛非常合理合据地说：“马上要出门了，外面街市上可能会人流很多，很有可能会把你和我冲散。”
——当然不可能，巨龙绝不会让自己的宝物离开眼皮底下。
但闻默还是一副好心体贴建议的模样：“所以出门牵手，可以吗？”
姜瑶狐疑地看了闻默两眼，总觉得他每句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仔细想想，又说不出来哪里感觉好像没道理。
算了，牵都牵了
外面下雪，就当多了个暖手炉吧-
事实上，集市上压根没什么人。
伽马五号星球并不是旅游星球，这个点还没有到星球的黑夜休息时间，大部分来这颗星球挖矿的人，都还在矿洞里工作。
只有偶尔几个休假，或者挖矿结束要返回自己家乡的兽族，零零星星在集市上采购物品。
姜瑶扭头看闻默。
闻默看天看地，仗着身高优势，就是不和姜瑶对视。
圆圆宝贝的手是他凭本事牵到的，他才不会松开！
姜瑶：“”怎么有龙厚脸皮耍无赖啊！
不过很快，姜瑶就没空和闻默掰扯。
她闻到了空气里孜然的味道——是烤肉！！！
啊啊啊，热气腾腾，香喷喷，油滋滋的烤肉！
她馋死了！-
姜瑶精神一阵，馋得几乎眼睛冒出和巨龙一样的亮光。谁能懂十多天不吃饭，嘴巴都快忘记食物味道是什么感受。
她拽着闻默往香味散发出来的摊位跑，停在摊位前大大呼吸了一口香气，肚子跟着咕噜噜叫了一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瑶吞了吞口水，扭头看着闻默，眨巴着大眼睛：“闻默，我想吃烤肉。”
“好——”
闻默惯性地答应姜瑶，头点到一半突然顿住，诧异和困惑在脸上交错。
最后，慢吞吞一字一句问道：“圆圆，你是说，你要吃烤肉？”
不是他吃，而是圆圆自己要吃？
姜瑶不明所以，“对、对啊？”
闻默表情更加困惑。
姜瑶提了提心，难道她说了什么超出常理的话吗，不就是吃个烤肉
还是她用错词了？-
姜瑶惴惴不安，想要摸出字典查查她刚才措辞，突然想起来字典没带出来，没办法查询。
“圆圆，光脑给我用一下。”
姜瑶“哦”了一声，乖乖抬起手臂。
连闻默也要查询，看来她确实说错词了，呜呜好丢人。
一向优等好学生的姜瑶有些窘迫，没注意到闻默抿着唇，镜片后狭长的黄金瞳非常认真。
闻默再不了解人类玩偶，也知道最基础的常识，人类玩偶是通过特制的数据线补充核心能量来维持长期运转。
从来没听说过吃食物的人类玩偶。
闻默在光脑上飞快查询了相关问题，本来还想给裴青欢打个视讯，他作为医生肯定比他更清楚这些，不知道想到什么，临要拨打前又停了下来。
他退出裴青欢的对话框，重新仔细查询网站和人偶饲养手册，双重确认后，抬头看向乖乖站在身边的少女。
她的手还在自己的掌心里，触感是那么柔软，只要看着她，闻默心里就忍不住地欢喜雀跃，想要将一切好东西都送到她眼前。
就连她馋嘴看向摊位上烤肉，偷偷咽口水的样子，也格外可爱。
闻默忍不住弯了弯眼睛，被姜瑶小馋猫的样子萌到了。
有一种可能，圆圆是非常罕见特殊的玩偶品种，她的旧主人特意为她添加了进食的意识。这种概率非常小，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圆圆是他不知道的品种。
闻默担忧地想，如果圆圆不是人类玩偶，那她会是什么物种呢？
第 22 章
闻默欲言又止：“圆圆, 你”
“一串茄子，两串烤土豆，啊烤牛肉我应该能吃五串。”姜瑶已经开始畅想点餐了, 她没听到闻默的话, 扭头热情问他：“闻默, 你要吃点什么吗？”
闻默：“”
如果圆圆是人偶的话, 这个话题避免不了谈到她的旧主人。但如果不是, 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
圆圆那么警惕，现在贸然问了她很可能不愿意告诉自己。
算了，回去再说。
闻默收敛好思绪, 对上姜瑶亮晶晶的眼睛。这样一双眼睛, 他实在没办法拒绝，让里面期待眼神落空。
就算理智告诉他, 最好不应该同意。
“只能挑一串尝尝味道。”
闻默解释道：“第三星区外的食物材料大部分是本土养殖，受到种植环境和辐射影响，外地人第一次吃容易产生不良反应。不过，只是尝尝味道不太要紧，回去泡泡营养舱就能代谢掉了。”
闻默尊重圆圆的意愿, 他不会大包大揽为圆圆做决定，只会理智地将好处和坏处全部列明，并告诉她解决方案。
外星食物吃一口就要进医院, 她这脆皮小人类哪里承受得起。
听完姜瑶立刻退后三步：“啊，那还是不吃了吧。”-
姜瑶摸摸自己瘪瘪的小肚皮, 自言自语对着它安慰道：“我也不是很馋的，对吧？不就是烤肉吗, 我可以在梦里吃吸溜。”
好可爱。
他也想和圆圆的肚肚说话。
闻默蹲下身，温和地在旁边建议：“我可以把营养舱的味道调整成孜然。”
他自己有时候就会把营养舱调整成金币的味道, 泡完出来浑身都是香香的金币味。这种时候再躺在亮晶晶的卧室里舔舔鳞片，悠闲惬意地享受富有的龙生。
姜瑶惊悚抬头，拽着裙摆飞快从他身边蹦开：“那我不成烤肉了？”
还有，你一头巨龙为什么要盯着我肚子看！
姜瑶突然问：“你不吃肉吧？”
闻默不明所以，还是温和地回答：“我主要以金币和矿石为食。”
所以还是会吃肉的！
警觉！
姜瑶看向闻默的眼神变得谨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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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默莫名读懂了姜瑶的潜台词，哭笑不得：“放心，圆圆，我不会吃你的。”
姜瑶：“什么情况都不吃我，对吧？”
闻默失笑：“啊，圆圆真可爱啊。”
他弯着眼睛笑得更温柔，抬手替姜瑶整理刚才裙边上翘起的小铃铛，回归原状后站起来，重新牵起她的手。
“走吧，我们再逛逛其他店铺。”
姜瑶呆呆被他牵着走，后知后觉。
闻默刚才是不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闻默带姜瑶来到一家售卖挖矿装备的店铺，他没有忘记之前答应，要带圆圆一起体验现实挖矿。
踏入店门，躺在售货架后的棕熊立刻起身，很高兴有新的买卖。
最近是休息季，大部分矿工都将自己挖出来的货物带到交易点售卖，期望能被第一星区的富商看上卖个高价钱，伽马第五星球上留下的矿工并不多。
“欢迎光临——”
比尔挪动着强壮如山的身躯，看向走入店铺的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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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一头罕见的白发，一看就不是第三星区外混乱地带的本土人。他笑容温和，小心翼翼扶着女孩跨过较高的门槛，看起来体贴极了。可他周身的气质，却让比尔直觉感到危险。
正想看看被他如此小心对待的女士，眼神还没落到对方裙摆，头顶一道冷冰冰警告的视线，就让他汗毛倒竖。
无形的杀意几乎掐住脖子-
比尔可不想惹麻烦，还没看到姜瑶的脸就匆匆挪开视线。
他暗自懊恼嘀咕：“一星区的大贵族怎么跑到我们这种荒蛮小星球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风景，压根没有人会愿意来旅游。”
难道是拜访那位孤山公爵的？
那他们可能要扑了个空。
那位传说中的公爵殿下性格冷僻高傲，从不与伽马五号星球上其他人来往。比尔在这里经营商铺很多年，未曾见他来过伽马五号星球一次。
但在比尔看来，公爵殿下是头好龙。
免费给他们这些贫穷的矿工开放了采矿权，集市也只收取微薄的店铺经营费，还给他们建立了这座珍贵的安全区。
带动着整个伽马星域都繁华起来-
店铺展柜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矿铲，按照不同兽族的体型和力量制造，最长最大的那柄比姜瑶身高还长，最小的只有姜瑶的巴掌大。
这是姜瑶来到外星后第一次购物，她甩开闻默的手，兴致勃勃转了一圈。
回头看向被她抛在原地的闻默：“你要什么样的？”
闻默微笑着拒绝：“我用手就行。”
对哦，他可是巨龙，手指轻轻都能将矿石掰断。
姜瑶拍拍脑袋，总是因为闻默这幅戴着眼镜，温柔微笑的外表，实在太有迷惑性，忘记他实际上强大到她无法想象。
“那我要一柄”
姜瑶凑在展柜前，比划了下自己手掌的大小，挑了个看起来差不多能握住的，“这一柄吧，麻烦老板拿出来给我看看。”
“不麻烦，不麻烦。”
比尔盯着某头巨龙无声压下来的眼神，完全不敢看姜瑶。
庞大的身体缩了又缩，明明外面还飘着雪，他紧张到额头都快冒汗，恨自己一头棕熊体积为什么要长这么大。
突然，头顶视线一轻。
姜瑶重新走回店铺门口，把闻默的手牵起来，“这样可以了吧？”
闻默微笑着，慢吞吞点了点头。
圆圆牵住他了，并没有想离开他。
巨龙心满意足，没有再用死亡视线盯着店铺里另一头雄性的兽族-
小说里说巨龙占有欲超恐怖，果然。
姜瑶瞅了眼闻默的侧脸，又同情看向憨憨胖胖的棕熊老板。
啊，他头顶有熊耳朵！
姜瑶惊喜，她还没见过活的熊人呢。
头顶一道温和的视线落下来，姜瑶一个激灵，赶紧不再看比尔的熊耳朵，心虚地扬起脸对闻默笑笑：“我挑好了，就要这个。”
是一柄胡萝卜色的小铲子，看起来很可爱。
“麻烦帮忙拿出来给这位小姐试试。”闻默彬彬有礼地说。
比尔：“好、好的。”
他将一柄全新的矿铲取出来，闻默接过手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这才递给姜瑶。
手柄上有枚胡萝卜的图案。
“一般兔族的女士喜欢这款矿铲，使用起来力道正合适，一整天都不累手。”
姜瑶拿起来比划了两下：“好像有点轻。”
“那这个呢？”比尔推荐了一款黄色的铲子：“质量会比先前那款重一些。”
姜瑶试了试，点头：“这个可以！”-
闻默等姜瑶确定好，接过手去收银台付款。
他看了眼矿铲手柄上的香蕉，表情忧愁地想：难道圆圆真的是猴族中的一种罕见品种？
相处这么长时间，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尾巴呢？
付款后回到姜瑶身边，闻默的视线不动声色从姜瑶后腰处划过，在姜瑶看过来时，很快调整好表情。
“走吧！”姜瑶重新主动牵住闻默的手，把他拉出店铺。
她有察觉到，闻默从离开烤肉店门口后，好像一直有点走神。
而且总在看她的腰
姜瑶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腰，确定裙子的拉链没有掉，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她出糗，她才不管他在看什么-
闻默在伽马五号星球有专门的矿洞，正在安全区内。他偶尔会进去补货装载在自己的星舰上，平常外面设置了门禁，不允许其他人进入。
姜瑶跟着闻默身后，一进入矿洞就被里面的景象震惊。
蓬松的雪花铺满道路，蔓延往山洞深处，两侧堆满细碎金钻，融在皑皑雪堆里清透极了。暗金色的晶柱从矿洞顶上倒挂下来，如云如雾汇聚成微光明灭的星河模样。
矿洞道路两旁零星生长着几棵高大的植物，有点像姜瑶认知里的松树，上面缀满细细碎碎的金钻，挂在针状叶的尖端。
姜瑶喃喃道：“有点想画画了。”
眼前如此漂亮的景象，实在超出姜瑶的词汇描述，只想立刻用画笔将这些记录下来。
这是她来到闻默身边后，第一次想重新拿起画笔。
姜瑶声音很小，但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的闻默立刻反应道：“是想现在画吗？”
“可以吗？”姜瑶有些惊喜。
闻默点开光脑，演示给姜瑶看：“光脑上有专业的绘画软件，屏幕放大就能画了。”
高科技时代果然什么都可以实现。
不过姜瑶还没有学过用电子屏幕绘画，她一直学的都是纸质的话本和能够亲自触摸和调色的颜料，画画的冲动打消了一点。
“要不然下次吧”
闻默敏锐察觉到圆圆似乎情绪有些低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强求，收回光脑上放大的屏幕-
姜瑶没有想过和闻默解释，她压根也没想到某头巨龙在观察她情绪这方面，可以这么敏锐，细致入微分析她的每一个表情。
反倒是姜瑶自己心大，很快调整好情绪，将这一点小插曲抛到脑后，开始蹲到路边用小铲子刨地。她在全息游戏里挖了很久，就算现在出来了不是游戏，动作也非常熟练。
没多久，身边就堆了一堆金闪闪的碎钻。
捧在掌心再从指缝流下，像璀璨的鎏金汇聚成瀑布，姜瑶玩得不亦乐乎。
“咔嚓，咔嚓”
身后传来细微的咀嚼声，姜瑶回头。
闻默下意识坐直，藏起来手上的一根晶柱，嘴里“咕咚”一口全吞下去。
在安静的矿洞里格外响亮-
“圆圆，我”
闻默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忍不住嘴馋，平常他很注意不在圆圆面前进食，除了她泡营养液休息时，偷偷跟着在外面边看她边吃。
主要是他吃相略凶残，以前少年时期被王城那群雄狮们暗自里嘲笑过，是刀叉都不用的野蛮人。
闻默担心圆圆不喜欢他这样。
“你饿了？”
闻默小心点点头，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姜瑶完全没有他脑子里顾忌的那么多弯弯绕绕，非常理解地点点头：“确实，在你看来，整个山洞里装得都是你的食物。香喷喷的食物摆放在面前，不觉得饿才奇怪了。”
“不用这么紧张啦，我可是连你的尾巴和翅膀都摸过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瑶一眼看穿闻默在担心什么，好笑他这么大的个子竟然会想这种小问题，拍着胸脯保证：“我真的不会介意。”-
闻默感动到内心软成一片。
他迫不及待提出邀请：“明天我们一起吃饭吧。”
姜瑶：“你不是说，这个星球上的食物都有辐射嘛，我不太想吃完闹肚子。”
闻默立刻摆摆手：“这不是问题，我可以从别的地方订购，一个晚上就能送过来。圆圆有什么喜欢的菜吗？”
姜瑶想了想，她不怎么挑嘴，很好养活。大部分菜只要味道不差，都可以吃下去。
但如果和闻默这头巨龙说随便，他买什么都可以。两人食谱不同，估计他要伤脑筋很久吧。
姜瑶还是决定短暂地列一个清单。
闻默仔细记下，姜瑶看他低头在光脑上敲敲打打，神情认真像是在写什么非常重要的汇报。
姜瑶哭笑不得，随口总结：“其实大部分肉类都还好啦，菜的话不吃苦瓜和莴苣。”
好像没有提到自己喜欢吃什么水果。
闻默从屏幕后抬起眼，犹豫地询问：“圆圆，你喜欢吃香蕉吗？”
“啊？？？”
第 23 章
伽马五号星球是固定坐标, 快递投放速度远远比移动坐标的星舰要快，第二天中午姜瑶起床前，闻默就将消毒处理完、全部清洗干净的水果摆上了餐桌。
全部从第一星区送来, 中途经过空间跃迁, 保证是昨天从植物身上摘下来最新鲜的品种。
天价运费对于富有的巨龙不值一提, 闻默一口气买了四五家店铺的食物, 早上让铁罐罐收货后全部堆放在厨房。
闻默还精挑细选了各种号称贵族雌性小姐们最爱的糕点零食的店铺, 但这一次并没有摆上餐桌。他要先替圆圆筛选，一一对比着食物配料表和成分添加，划掉任何可能会让胃部受到刺激的食物。
目前还不能确定圆圆的身份, 闻默还是严格按照饲养人偶的标准, 排除掉一切可能损害她身体健康的物品。
也许未来确定了闻默也不会改变态度。
巨龙对待宝藏，永远是用最大的耐心去呵护-
等姜瑶从床上爬起来, 从楼梯上远远看到坐在餐桌前的闻默，对方正对着两块巨大的虚拟光板屏幕，左右比对写写画画。
淡淡的荧光照亮他的脸，鼻梁上的镜片反光，微微有点下滑的趋势
感觉像爸爸坐在餐桌前看报纸, 等待女儿一起用餐，好温馨的一家人（划掉）。
什么奇怪的脑补！
姜瑶赶紧晃晃脑袋，把胡思乱想连带着困劲儿一起晃出去。
不过, 有人等待自己一起吃早饭的感觉，不得不说真的很好。
姜瑶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闻默察觉到姜瑶走下楼的脚步, 关掉屏幕收好，打算一会儿再研究。
他无视掉长桌对面摆放的椅子, 拉开身边特意准备好的另一把高脚凳。按照圆圆的身高垫高了椅子的腿，还添置了软垫子和靠背, 让她可以更加舒服的坐下。
“圆圆，椅子有点高，我抱你吧？”闻默温柔贴心地说。
姜瑶反手一撑，轻轻松松坐稳，对着闻默扬了扬下巴，炫耀她依靠自己也可以做得很好。
没有抱到圆圆，闻默也不可惜，他夸奖道：“圆圆真棒。”-
闻默把自己的椅子拖到姜瑶身边并肩摆好，坐下后对着一桌子的菜，热情问道：“圆圆想吃什么？”
各种各样的水果，姜瑶能够认出品种的只有草莓、香蕉、葡萄和水蜜桃，蔬菜有茄子和土豆，肉类是各种烤制的牛肉和鱼肉。
闻起来有熟悉的孜然味，感觉像是昨天路过的烧烤摊的味道？
姜瑶正在疑惑，果然就听闻默说：“早上我拜托烧烤店的老板帮忙烤熟的，食材佐料和烹饪仪器全部是我带过去的，圆圆可以放心吃。”
“谢、谢谢。”
姜瑶有些怔愣，没想到闻默可以体贴到这种程度。
昨天没有吃到烧烤，对姜瑶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她早就习惯了想要的东西并不一定会得到，没必要总是在期待。
可是闻默却替她记下了。
明明这颗星球很难找到她可以吃的食物，他不仅找到了，还能够记得做成昨天她想要的味道。
不会给她留下任何遗憾-
看着满满一桌子丰盛又熟悉的食物，姜瑶眨眨眼，小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随便弄点什么吃的就可以啦，我很好养活的”
闻默笑盈盈，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他询问道：“圆圆想吃什么，要先喝点牛奶吗？”
“嗯，谢谢你，闻默。”
姜瑶捧着杯子，连牛奶都是温过的，热度恰恰好入口。
身边闻默却暗自叹了口气，他温和地说：“如果可以的话，圆圆不要总对我说谢谢，好不好？”
姜瑶看向他。
闻默坦言道：“我很享受照顾你的过程，并不是期待你总对我道谢。”
“试着更加信任我，好吗？”
姜瑶懵懵懂懂。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在姜瑶的认知里，她很少受到过纯粹一味的偏爱，作为累赘小心翼翼的长大，独立成长照顾好自己。
但现在有人在她面前说，希望能够照顾她。
这个人还是一头巨龙。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的话，姜瑶有点不太想醒过来。
她顺应内心的想法，点点头答应：“好。”-
喝完牛奶，姜瑶开始吃饭。
她尝了尝茄子和土豆，烤得口感酥软焦脆，吃起来很入味。但是牛肉稍微有点硬，她的小牙齿咀嚼很久，才能吞下去一口。
姜瑶慢吞吞吃着，并没有打算提意见。
有吃的就很感激了，比起寡淡的营养舱，现在真的是神仙生活。
“牛肉是有点难嚼吗？”
姜瑶不打算说，并不代表闻默没发现。
自从开始质疑圆圆不是人偶之后，裴青欢那本人偶饲养手册已经过时了，闻默现在格外紧张圆圆的方方面面，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养好她。
闻默观察到姜瑶的咀嚼频率，比吃其他菜要多。
姜瑶捧着牛奶喝了一口：“还好吧，可以吃的动。”
那就是难嚼了。
圆圆好像在吃食上面并不讲究，但作为饲养员的闻默认为这样不可以，越发好奇和心疼圆圆以前是过的怎样糟糕的生活。
闻默问：“你以前也吃这么硬的牛肉吗？”
姜瑶没心没肺地摇摇头：“真的不算很硬啦，我以前吃过更硬的呢。”
怎么可以这样！
闻默不赞同地皱眉，心里痛骂以前照顾圆圆的旧主人。
很显然，姜瑶的脑电波和闻默不在一个频次。要不是她不知道“牛肉干”用星际语怎么说，不然要好好和闻默安利一下这种咬起来够硬，还非常充饥的上学必备小零食-
饭后，姜瑶想要漱口。
闻默早早给她准备好了牙刷和杯子，是亮晶晶的橙色，绑着缎带蝴蝶结，既符合巨龙对闪亮物体的偏好，又暗戳戳添加了萌萌的少女心。
在巨龙的观念里，可爱的圆圆就要用可爱的杯子。
先前以为圆圆是人偶不需要这些清洁，上次圆圆生理期，闻默还蠢蠢地认为那可能是旧主人不健康的偏好。
但现在这顿饭下来，闻默愈发认为圆圆不像是人偶，反倒是一个他不知道的种族。按照兽族雌性的习惯，闻默决定要开始给圆圆准备各种生活用品和护肤品。
闻默在心里的小本本里一条条记录，他以前很少和其他雌性讲话，现在要补充很多新知识，才能养好圆圆。
姜瑶挺喜欢漱口杯的颜色，像圣诞树上挂的礼物，亮晶晶的让人看到心情很好。
盥洗室的台子是按照闻默的身高设置，对姜瑶来说有点高。
闻默暗喜，又可以找机会合理和圆圆贴贴。
他站在镜子侧边，温和贴心地说：“我可以抱着你刷牙。”
说着慢慢伸出蠢蠢欲动的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瑶径直从他身边提着裙子跑过去，从角落搬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过去的小凳子，搬到盥洗池面前，“铛”的一声，稳稳当当踩上去站好。
“这个高度正好！”
闻默：“嗯”为什么圆圆这么聪明。
“那需要我教你怎么使用牙刷吗？”
姜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会呀！”
闻默再次：“嗯”
莫名有种他不被需要了的失落感-
姜瑶“咕噜噜”鼓着腮帮刷牙，牙膏也是很好闻的桔子味道，刷完后对着镜子龇了龇牙。
一旁默默看着的闻默：“啊，好可爱！”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掩饰掉想要疯狂摇尾巴的冲动，接过姜瑶手里的牙刷和漱口杯，和自己的并排摆放在一起，并精心调整了牙刷的方向。
身为小矮子的姜瑶仰头发呆：“你放那么高，我怎么拿得到？”
闻默笑得一脸温和：“每天我和圆圆一起刷牙。”
这下，他就又有值得需要的地方了。
姜瑶找不到理由拒绝：“好吧”
她转身要从小凳子上蹦下去，突然两只手从腰间穿过，微微用力将她抱着转了个身，放在盥洗台旁的平台上。
身后是镜子，面前是闻默，长臂支撑在她身后的镜面，正微微朝她俯下身来。
姜瑶呆呆眨眼，大惊失色：“闻默，你？”
要干嘛？？？-
“圆圆，我需要帮你检查一下牙齿。”
“哦。”
姜瑶心跳平了平，赶紧晃掉脑子里各种奇怪的想法，脸蛋红扑扑，小声嘀咕：“检查牙齿为什么要用这么的姿势。”
闻默笑盈盈地解释：“我需要测试你的牙齿硬度，才能买到合适的肉类。”
“不都是牛肉吗？”姜瑶天真的问。
闻默被问住了。
他一头吃金币的巨龙，确实不懂这么详细的区分。
但是在圆圆面前不能露怯！
闻默脑筋紧急回忆昨天下单时候看到的菜谱，面上稳稳当当，保持着非常可靠的神色：“不同种族的食谱是有差异的，同一种肉质也会考虑到各个种族牙齿的咬合能力，区分标注不同的级别。比如说兰凯斯特星域和莱恩星域的养殖环境天差地别，养出来的牛肉口感就完全不同。”
姜瑶似懂非懂。
她对吃的不怎么挑剔，不是非要完全弄清楚这些牛的区别。
干脆懒得多问，乖乖张嘴：“啊——”
闻默松了口气。
再问一句，他就要硬着头皮胡诌了-
闻默定了定心，目光探入姜瑶微微张开的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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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是真的很认真在观察她口腔内部的构造，可是看着看着
啊，圆圆的牙是钝钝的，好可爱。
舌头粉乎乎的，只有那么小一点，好可爱。
嗓子眼也小小圆圆的，好可爱好可爱！
(*??▽??*)！！！
“闻默，闻默”
姜瑶保持张着嘴巴的姿势，腮帮开始发酸，她含含糊糊问：“你看清楚了吗？”
说话时候小舌尖在动，好想碰一碰，看起来也太软了！不像他的舌头，粗糙干燥，兽态还有丑陋的倒刺。
姜瑶坚持不住了：“闻默！”
黄金瞳骤然收缩回归圆形瞳孔，闻默恍惚回神：“啊，什么？”
姜瑶揉着发酸的腮帮，闭上嘴不想理他，但她并没有推开他跳下去离开，只是撇开头不看闻默。
越是这么乖巧懂事不闹脾气，闻默越心虚。
他连忙道歉：“对不起圆圆，是我的错，我这次一定好好检查。”
姜瑶不会再轻易被他忽悠，她眨巴着大眼睛，问出来的话直击灵魂：“你是医生吗？”
闻默：“不是。”
巨龙蔫蔫垂着头，更心虚了-
姜瑶回到卧室，抱起光脑躺在床上看视频。
闻默在隔壁的卧室焦急地走来走去，竖着耳朵听墙后面的动静，只有视频里面老师教学星际语词汇的书写技巧，偶尔还有少女低声跟读。声音平稳软糯，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圆圆好像没有生气？
可连闻默自己都认为他有些过分，为什么圆圆不生气呢？
闻默微微茫然，下意识拿起人偶饲养手册翻了翻，理所当然没有找到任何答案。
不过圆圆刚才有句话说的很对。
检查牙齿需要精密的仪器和专业的医生指导，闻默刚才做出的举动，很难不承认是他自己的私心。
闻默起身，急匆匆去二楼的另一个房间，联通了裴青欢的视讯。
他得问问之前那套运送到莱恩星域的检测仪器，有没有包含牙齿检测的设备。
闻默不知道，他以为在专注学习的姜瑶，实际上只跟着视频学了一小段。静不下心思，索性关掉屏幕，离开房间敲响了他的房门-
“砰砰。”
无人回应，房门是半掩着的。
“闻默不在吗？”
姜瑶往里面瞅了瞅，确实没有人在。
她是主动来和闻默解除误会的。
刚才姜瑶并没有真的生气，也没有讨厌闻默。只是一个女孩子在异性面前张着嘴，她有点羞恼。
姜瑶相信闻默是好心。
那头呆龙的脑子里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只不过人现在不在，姜瑶不知道他是出门了，还是在楼下。
姜瑶正打算关门离开，余光瞥见闻默床边有本书掉到地上。仔细抬头再一看，到处东西乱糟糟摆放，啃了一半的晶柱扔在床头柜，换下来的旧衣服也是随手丢在脏衣篓。
姜瑶：“”
没想到看起来温雅整洁的白发大帅哥，私底下卧室竟然可以这么乱。
强迫症真的忍不了。
姜瑶找来铁罐罐，让它进去把房间整理一下。
转身回房间，继续跟着光脑教学同步练写字-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
姜瑶以为是闻默回来了，跳下床，起身去开门。入眼的并不是高挑颀长的白发青年，而是一身铁皮的铁罐罐。
姜瑶低头：“咦，罐罐你找我吗？”
铁罐罐点头，两只亮着的红眼睛眨了眨。一只机械臂上抓着一本书，直直递到姜瑶面前。
看封皮颜色，似乎恰好是刚才闻默房间掉到地上的那本。
家政机器人并不是高智能类型，闻默不需要它们提供情绪价值，只需要它们能够按类归整房间。
机器人整理归类是根据系统设置的程序，程序告诉铁罐罐，它的男主人并不喜欢看书阅读，那么程序逻辑合理推测，这本书应该属于隔壁房间的女主人。
铁罐罐将机械臂又往前举了举，直到姜瑶借下书册，才满意地点头转身，咕噜噜转动着脚下的滚轮离开。
姜瑶茫然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书，翻开它的扉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人类玩偶饲养手册》？
这是什么东西？
第 24 章
姜瑶第一次体会到信息茧房对一个人的影响。
明明她拿着可以查询星网上所有讯息的光脑, 这么久却从来没有想过查查和人类有关的任何资料。
在姜瑶的认知里，从来没有想过人类会不存在。
【旧历4309年，最后一批蓝星人类出逃蓝星, 开启了长达五百年的星际漫游。他们遇到第一个外星种族是赫尔特拉遗族的雄狮, 在破碎的废土家园第一次重建新的基地, 名为曙光星系三千年后, 曙光星系意外加速进入不可逆转的衰老期, 人类不得不开启第二次出逃，寻找新的栖息之地】
光脑屏幕上播放着分辨率很低的录影带，机械的电子音冷冰冰读着那段姜瑶不知道的历史。
【基因进化没有眷顾剩下的那批蓝星人类, 在象征着和平、安定的赫尔特拉王朝建立前夕, 最后一位蓝星人类老人在安详的梦里去世，享年327岁。】
这是姜瑶唯一能找到的, 整个星网上仅存关于和她同源的人类这个种族的影像。
资料将从蓝星离开的纯种人类定义为蓝星人类，后期不断与其他兽族结合，基因交融传承留下来的，拥有兽化形态的后代，不再定义为人类。
星网上能找到的影像非常少, 大多只剩下一些所有人都知道的历史大事件，从人类出逃地球开始记载，大部分只言片语的准确性并没有官方认证。
而关于蓝星人类种族文明最早的那些资料, 早在一次次星际种族迁移和逃亡过程中，因为不善保存而丢失在宇宙深处-
整个蓝星人类漫长的历史碎片融入浩瀚宇宙的每个角落。
这些人类熬过了很多苦难和艰辛, 用足够的智慧一次次抵挡外在的环境危险，和其他异族的敌视和侵略。
他们和友好的兽族建交, 在异星球为原住民带来新的文明，发展科技和文化。最后却困于自身无法顺应外界环境发展进化的基因, 灭亡在宇宙光年长河。
如今星际文明的大部分种族，定居在赫尔特拉王朝。这里看似安稳和平，第三星区外仍然以大面积的荒星为主。
连受到强化基因眷顾，可以变换兽态和人态的兽类一族，都不得不建立安全区躲避辐射和未知病毒，更何况身体脆弱的蓝星人类。
姜瑶费力地阅读了很多影像资料，终于勉强弄清人类种族的消亡历史，她的大脑迟钝空白了很久，突然有种无名的孤独感。
意外穿越，竟然成为了最后一个人类。
不过比起刚醒来时推上拍卖台，还亲眼目睹了另外一位不知名种族的少年的死亡，现在她能够在闻默这里安稳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
姜瑶很会调整心态，她没有思考太多复杂的事情，那对于她这个年龄来说有些太沉重了。
眼下是要好好生活，努力过好每一天。
有机会再考虑别的-
姜瑶低头看向手边那本《人类玩偶饲养手册》，刚才太震惊，还没顾得上翻看里面的内容。
一打开，各种条条框框堆满了页面，旁边还有龙飞凤舞的笔记批注，看起来像是闻默的字迹。
最新一页停在了“二十根数据线对比分析报告”。
原来闻默那头笨蛋龙把她当成人类玩偶买回来，正在给她匹配数据线？
刚才的影像里有提过，人类玩偶的存在是安抚兽族基因缺陷，第一星区的贵族们大部分会饲养人类玩偶。
这些话里的陌生名词太多，姜瑶读的懵懵懂懂，只模糊知道玩偶不是真的人类，内核是高精度的机器人。
“砰砰。”
门外有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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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来不及看完整本人偶饲养手册，出于谨慎心态，用光脑小心录下每一页的内容，收好保存在一个不起眼的文件夹。
顺手把手册塞到枕头底下，蹦下床慌慌张张去开门-
一开门，就是闻默温和的微笑。
他扶住姜瑶惯性向前微微扑来的身体，稳住让她站好：“小心一点，我不急的。”
“嗯、嗯”姜瑶囫囵点了点头。
她很少偷偷做坏事，在闻默的眼神下面莫名紧张，忍不住好几次看向自己的枕头。
闻默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枕头乱糟糟的，他失笑道：“刚刚圆圆是在睡觉吗？”
“是、是的，在睡觉。”
闻默耐心地叮嘱：“吃完饭不要立刻睡觉哦，对胃部消化不好。”
刚才闻默和裴青欢聊了一会儿，咨询了许多关于小体型兽族雌性的生活注意事项。他并没有告诉裴青欢，这些问题和圆圆相关，不想那只咋咋呼呼的狐狸来打扰他和圆圆的二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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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闻默得知一点，除了像他这样食量无底洞的巨兽在吃食方面百无禁忌，很多体质弱的雌性在生活方面需要格外注意。
闻默邀请道：“我们出去走走，就当做散步消食吧？”
姜瑶心里还惦记着那本人偶手册，不太想出门。
她握了握拳，小声说：“我想在房间待一会儿。”-
意料之内被拒绝了。
圆圆还在生他的气吗？
闻默安静地注视着姜瑶的头顶，毛绒绒的金发铺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小小一团。她低着头，手指捏着裙摆，呼吸声细细的。
闻默不喜欢圆圆躲避他的视线，或者是说害怕他。
在两人相处日益和谐之后，闻默无法再接受圆圆的抗拒。他愿意为自己贸然的莽撞和失礼道歉赔礼，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圆圆开口。
闻默蹲下身，明亮的黄金瞳仰起。
姜瑶本来就在心虚紧张，突然对上这么一双眼睛，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差点向后跌坐倒下去。
被一双手稳稳扶住。
闻默不像之前会借机多和圆圆黏糊，只要她不开口就不离开。这次他很克制地扶住姜瑶站好，确定她不会再突然跌倒后，缓缓松开了手臂。
“我可以在房间里陪你吗？”
闻默温和地弯着唇角，声线极力放柔，不显露丝毫的攻击性：“如果你想继续学习的话，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姜瑶直觉不想让那本玩偶手册暴露在两人面前，在没有弄清处境之前，她不敢轻易暴露自己是人类的身份。
她很小幅度地摇头，更加不敢和闻默那双纯粹明亮的黄金瞳对视。
“我想睡一会儿”
说谎让姜瑶脸红，感觉辜负了闻默的好意，小脑袋几乎要埋到领子里，闷声闷气不敢吱声。
“好吧，没关系的。”
闻默轻叹一声，不再勉强：“我在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你如果想来找我的话，随时都可以。”
“好。”
闻默站起身，抬手想要揉揉圆圆的脑袋，让她不必想太多，做自己开心的事情就好。手掌虚虚停在半空，过了几秒还是没有落下。
转身长腿一迈正要离开，突然被揪住袖子。
闻默回头。
姜瑶鼓起勇气，扬起脸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你半、半个小时后可以过来。”
半个小时，应该够姜瑶悄悄把那本枕头下烫手的人偶手册藏回闻默的房间了。
剩下的时间她确实需要睡一会儿，吃饱了容易困，人类的通病-
“还有”
在闻默微微诧异的眼神里，姜瑶慢吞吞松开他的袖子，抓住他垂落的两根手指，捏在掌心摇了摇。
姜瑶露出一个笑容，澄清可能存在的误会，很认真地说：“闻默，我没有生你的气，刚才没有，现在也没有。我也并不是找理由拒绝见你，只是吃完饭我确实容易困。”
闻默眼底郁积的暗沉顿时就散了。
他眼睛亮了亮，笑容弧度比璀璨的黄金瞳更加亮眼：“圆圆，我很高兴。”
他重新蹲下身，和姜瑶平视：“很高兴你愿意和我分享你的想法。”
姜瑶受不了他太诚挚热诚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我不喜欢那种很蠢的误会，所以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不是你之前和我说的嘛，让我学着信任你”
声音越来越小，脸越来越红。
眼前闻默的眼神完全不带掩饰的高兴，毫无保留，姜瑶被他看得耳根都烫起来，干脆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嗓音羞得都能掐出水：“哎呀，不要这样看我啦”-
闻默昂首挺胸回到二楼，裴青欢的视讯还挂着。
红毛狐狸坐在光幕前，眯着眼看闻默鼻梁上那副金框眼镜，百无聊赖地想，他怎么记得这头龙以前从来不戴眼镜的？
等一下
这家伙不会是在学他吧？？！
裴青欢无语地摘下自己的眼镜，抬头认真比对片刻，款式和闻默那副相似程度极高。
学他假装儒雅文化人吗？
确实，闻默那张冰山脸拒人千里，要是顶着那张脸去接近人偶小姐，肯定把胆小的小姑娘吓得不敢靠近。
好狡诈一头巨龙！-
闻默施施然坐在光幕前，言简意赅：“继续吧。”
裴青欢除了给闻默当医生，还负责他名下大部分产业的后续投资理财。现在正向他汇报本季度的收益情况。
原先闻默并不关心自己到底多有钱，甚至忘记他到底拥有多少颗星球和财富。但现在闻默夸下海口，要带圆圆参观他的产业，自然要挑出最得意的作品向圆圆炫耀，充分展示他的财力雄厚。
闻默一副资本家的冷傲嘴脸：“我只给你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他要去陪圆圆，希望宝贝睁眼第一个就看到他。
裴青欢：“”
被恶龙无情压榨，狐狸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啧，你家人偶小姐愿意给你好脸色了？”
刚才闻默黑着脸打开和他的视讯，表情冷沉到把裴青欢的狐狸尾巴都吓出来了，以为他又要兽化发狂，大杀四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结果就短短出去一趟，回来现在明显春风得意，鼻子翘得老高。
要不是裴青欢知道眼前这头巨龙是纯爱脑袋，还以为他亲了人家娇气的人偶小姐的嘴巴呢-
闻默没说话，只慢吞吞看了他一眼。半垂着的黄金瞳没什么表情，纯白的睫毛冰冷如利刃。
狐狸整个身体一震，腿一抖弹跳起来站直，下意识在光幕前站起了军姿。
这下子不敢再乱开玩笑，赶紧干脆利落汇报全部内容。
闻默安静听完报告，在屏幕上勾出几个比较有特色的星球，打算拿给圆圆挑选。
裴青欢看了眼闻默标记的地标位置，唠唠叨叨点评建议：“格林星域和布鲁斯星域确实值得一去，最近也没什么暴.乱，正好是植物丰收的季节。等一下你还选了第一星区的海特斯星域？？？”
狐狸诧异睁大那双碧绿的眸子。
先不说他和闻默离开第一星区，都有多久没有亲自回去过了
“我记得你家人偶小姐也来自第一星区，你这种偏执狂竟然能忍受带她去重温旧时记忆？就不怕她回忆起原主人的好处，抛弃你回归曾经的怀抱？”
出乎裴青欢的意料，他这种明晃晃带着挑衅的话，闻默听完竟然一点生气的表情都没有。
矜贵的公爵殿下懒散靠在椅背，屈指摘下眼镜，优雅地取出领口的手帕轻轻擦拭。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睛更显得锋锐，眼尾上扬划出一道利落的痕迹。
闻默温和微笑：“不会有人比我对圆圆更好。”
强者总是拥有更多的底气和自信。圆圆说她会学着信任他，闻默愿意相信她。
闻默更相信自己，他能将圆圆留在身边。
无论什么手段-
裴青欢：“”
完全理解不了巨龙的思维。
狐狸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要让他为了哪个人愿意回到曾经发誓绝不回头的第一星区，绝对是天方夜谭。
但很显然，闻默的原则是没有原则。
在那位人偶小姐面前，他已经快成为一头揉圆搓扁的笨蛋巨龙了。
当然，这句话给裴青欢十条尾巴也不敢说。
他费解地问：“为什么非要去海特斯星域，那里大部分区域不允许参观。”
“我自有打算。”
闻默暂时不想告诉裴青欢，他关于圆圆身份的诸多猜测。
先前那只来拜访过的摩尔给闻默递来消息，拍卖行最初并不是直接在第三星区外捡到圆圆，而是在海特斯星域一颗星球的丛林里，那里荒无人烟，圆圆就像是凭空出现。
摩尔掌握信息权限不高，作为孤山公爵的闻默有权限查到更深的内幕。
——海特斯星域的蒙克行星，那里隐居着少量稀有的原住民，拒绝使用现代化星际设备，从不轻易和外界联络。
圆圆有可能是蒙克行星意外走失的幼崽。
闻默并不打算带圆圆去相认，相认就意味着他不能再继续合法独占圆圆，要将她送回自己的部落。
巨龙的本性写满了吝啬，绝不可能慷慨做慈善。
闻默只想悄悄弄清楚圆圆的身份，才能够更好的照顾她。他不需要向任何人炫耀他的稀世珍宝-
但也有一些小细节解释不通。
在赫尔特拉王朝，任何一位兽族公民享有足够的人身自由权，任何非法□□和强制主仆契约，都会受到严苛的法律制裁。
圆圆在捉进笼子后，从未澄清表明自己的种族，才会被误认为一只精致漂亮的玩偶，送上拍卖台。
另一方面，圆圆为什么不会星际通用语，而是会一种罕见失传的古人类文字？
这次兽化过程的十五天，闻默作为当事人感受非常清楚，有圆圆在身边陪伴，他比先前哪一次都更加轻松度过。
这样的事情，明明只有人类玩偶才可以做到。
理智告诉闻默，解决这些矛盾最高效的办法，是直接询问圆圆。
他该去主动问她吗？
闻默没有养过孩子，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翻来覆去思考和纠结，像极了操心的父母面对青春叛逆期的小姑娘，因为足够珍惜对方的存在，才会字斟句酌，思考该怎么和她好好沟通-
巨龙做事总是慢吞吞，闻默不急于立刻弄清疑惑，更多是考虑和圆圆和谐的相处关系。
但姜瑶是个急性子。
她睡了半小时后准时起床，将录刻在光脑上的人偶手册仔细翻了一遍。
看完关闭文件夹，坐在床上一脸凝重，拖着腮帮思考人生大事。
她，姜瑶，唯一的人类。
非常非常罕见稀有的基因。
基因复刻在机器人偶身上，就能安抚缓解兽族无法治愈的基因缺陷，她作为活生生的真实人类，岂不是香喷喷的唐僧肉掉进了妖精窝？
肯定会被捉去做基因实验吧。
而且，她的身份也会给闻默带来困扰。
高中课本教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姜瑶从小不是麻烦人的性格，遇到问题早就习惯独立解决。她认为闻默是一头好龙，她不想给他惹任何麻烦。
姜瑶认真地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暂时先隐瞒真实身份。
并不是提防闻默。
秘密知道的人越少，对所有人都好。
不就是伪装成人类玩偶吗？
姜瑶充分自信，不会有任何人比她装得更像了！
姜瑶打开光脑写写画画，很快绘制出一张图片。她对照着人偶手册比对片刻，自觉非常满意，跳下床去找闻默-
“圆圆？”
闻默还没组织好语言，看到姜瑶主动下楼来找自己，略感意外。他戴上放在桌边的眼镜，弯着眉眼温和微笑着问：“是睡醒了吗？”
“嗯，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姜瑶迫不及待跑过去，将手上的光脑屏幕调整对转，举起来到闻默面前：“我刚画好的！”
“这是？”
闻默很惊讶，光幕上的物品很眼熟，但不应该是现在出现的：“数据线？”
姜瑶早就想好说辞，非常流畅地点头肯定：“一直忘记和你说了，我的数据线找不到，想麻烦你帮我重新制作一条。按照这个样子就可以，是贴在掌心的款式。”
姜瑶是学绘画出身，她将数据线接口的款式画的非常仿真，一般人压根看不出来，她其实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条人偶的数据线。
闻默成功被她忽悠过去。
他困惑地看向姜瑶，又看向旁边还没关掉的光幕，上面正展示着蒙克星球的地形图。
闻默有点晕了。
难道他真的猜错了？
圆圆真的是玩偶？-
闻默直觉哪里不太对劲，“圆圆，你对这个地图有印象吗？”
姜瑶高考没有选地理，随意看了两眼，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不像是看到自己的故土。
“这是哪里？”
闻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姜瑶也没细问。
她说谎本就容易心虚，现在心思都在如何让闻默信任她是一只玩偶，其他话题都不感兴趣。
为了不露破绽，姜瑶只好加快进程催促闻默，吸引他的注意力集中。
姜瑶拉起闻默的手平摊展开，将自己的手叠放在上面，指着自己的掌纹，信誓旦旦胡说八道：“我和其他人偶都一样，只要数据线成功对接，我就能补充能量。但我觉得这种方式太丑了，接口要从皮肤里面露出来，所以平常不怎么用数据线，偶尔进食也能获取能量。”
姜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绝世大天才。
既解释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有用数据线补充能量，又圆了她一只人类玩偶可以吃东西的漏洞。
说完，得意洋洋期待闻默反应。
可闻默竟然只低头怔怔看着她的手，一句话也没说-
糟糕，难道是不相信？
姜瑶心虚了几秒，心里暗自鼓劲儿：瑶瑶稳住，不要慌！
先发制人，说谎首先骗过自己！
“闻默，这条数据线的样式很难重新制作吗？我知道我这种人偶看起来比较难养，其实不是的，我很乖的。平常随便泡泡营养舱，给我一些剩下的水果蔬菜，就可以养活了”
越说越可怜巴巴。
姜瑶还想挤两滴眼泪，但演技有限，实在哭不出来，只好低下头夹着嗓子，声音掐得细细的。
闻默哪里听过圆圆这样撒娇的语调。
浑身一震，差点尾巴都没出息地竖起来。更别提在圆圆面前脑子里本就不多的理性思考能力，顷刻间全成空白。
他连忙摇头否认：“不不不，圆圆你一点都不难养。放心，我保证很快就能将新的数据线做出来。”
“真的吗？”
闻默用力点头。
姜瑶满意露出笑容，她依赖地抱住闻默的胳膊，脸蛋轻轻蹭了蹭：“那真是太好了主人。”
“！！！”巨龙尾巴彻底竖起来了。
第 25 章
按照计划, 在伽马五号星球停留两天后，闻默带着姜瑶重新踏上星舰，前往距离七百光年外的莱恩星域。
临走的时候闻默要给星舰补货, 上次兽化期间他食量剧增, 星舰里储存的金币和矿石都不多了。
为了方便快捷, 闻默把尾巴变出来帮忙搬运矿石。
还有两个只有姜瑶小腿高度的家用机器人, 咕噜噜滚着轮子搬动比它们尺寸大十倍的矿山。
姜瑶趴在阳台有些无聊, 闻默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帮忙。
当然姜瑶也只是客气客气，她细胳膊细腿只会添乱，来回推拉两次就乖乖上楼。留下不懂人类狡诈的笨蛋巨龙, 感动到两眼亮晶晶, 沉浸在圆圆想要帮助他的喜悦里。
院子空地上一龙两机器人辛勤劳作，远处是安全区外一望无际的冰川白雪。
姜瑶：“感觉闻默像是在压榨童工。”
闻默耳朵敏锐, 隔老远就听到少女小声吐槽的声音，精准捕捉到自己的名字。他翘着尾巴转身回头：“圆圆，你在喊我吗？”-
如果只看闻默正面，肩侧流云般垂落的丝绒黑袍华贵矜持，宽肩长腿, 白发整齐地编起一半聚在脑后。鼻梁上一副窄框金丝眼镜，唇角温和微笑。
看起来温文尔雅，气质彬彬, 像是从雪山深处走出来的隐世贵族。
但视线稍微抬起一点，长袍下钻出的漆黑胖尾巴, 和尾巴上卷住的三米高矿石晶柱，乌黑反光的鳞片配上璀璨闪耀的碎钻。
美人的惊艳和凶兽的野蛮聚积在同一人身上。
姜瑶默默看了两眼, 选择移开视线，重新落在闻默那张脸上。
没有得到圆圆的回应, 闻默并没有在意，毕竟人类玩偶听力差，比不上兽族敏锐的五感。
“可能是耳背吧，圆圆真的好弱啊。”没有贬义，还带着非常认真的怜爱。
风把这句话捎带给露台上的姜瑶。
姜瑶：“”你才耳背！
闻默晃着大尾巴，加快搬运矿石的速度，很快将星舰的地下储存舱全部填满。
整理好星舰，闻默非常满意自己的成果，将碍眼的铁罐罐和铁坨坨驱赶到它们充电的地方，转身回屋去接圆圆-
闻默两手空空上楼，尾巴也收回去了，姜瑶以为终于折腾完了，现在可以出发，闻默转身又找出一个黄金制作的柜子。
姜瑶疑惑：“还有什么没搬完吗？”
“还有一点小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闻默走进盥洗室，从镜子旁的橱柜拿出一对漱口杯和牙具。
“这个也要带走？”
闻默理所当然点头，微笑着捧着姜瑶的漱口杯，轻拿轻放固定在黄金柜子里。
“虽然只用过一次，但这可是圆圆用过的杯子，当然要带走。”
姜瑶：“”算了，你开心就好。
然后又看闻默转身进了她临时居住的卧室，把被子枕头全部打包压缩，一起放进了柜子里。
姜瑶呆呆看着闻默的动作：“星舰上不是还有好多套吗？”
闻默这头巨龙买东西起来毫无节制，仗着储物空间足够大，姜瑶都不清楚这短短几天他给自己买了多少生活用品。
闻默点头：“是的，回星舰上我们会用新的被子，这一套是你在伽马五号星球上用过的，我想要留下来作纪念。”
巨龙爱好收集一切珍宝，包括珍宝的周边衍生物。
闻默甚至偷偷藏起圆圆掉在枕头上的几根头发，软软的，和它的主人一样可爱。
姜瑶：“”
不懂，
忆樺
但大受震撼-
为了保持人类玩偶的人设，不再出意外露出她不知道的马脚，在星舰上姜瑶不再吃食物，而是和以前一样天天泡营养舱。
吃过丰富的食物再去泡没滋没味的营养舱，姜瑶整个人都麻了。不仅味觉寡淡了很多，连带着整个人都清心寡欲，心如止水。
甚至闻默邀请她打联机挖矿游戏，姜瑶都提不起兴趣。
闻默误以为是太久没有连接数据线的缘故，火急火燎在三天时间内，飞快定制好了圆圆设计图纸上的那根线，并在离开星舰时恰好准时送到两人面前。
闻默坐在姜瑶的床边，将那根按照姜瑶图纸特别定制的数据线仔细消毒，接口处擦了又擦：“圆圆，快试试合不合适？”
“这个是——”什么？
姜瑶差点没反应过来，把嘴边的话咽回去，换上惊喜表情：“哇！闻默，你好棒！”
实际上心里直冒汗：闻默效率怎么这么高！她只想随便忽悠一下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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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默温柔笑着，丝毫不提为了精确适配这根数据线，他花了多少功夫研究和找人。
高傲的巨龙讨厌麻烦，但如果和圆圆相关，任何事情都不能叫做麻烦。反而会让闻默充满成就感，能把自己的宝贝养得更好。
他期待地说：“快试试吧。”
姜瑶硬着头皮接下：“好。”
救命，这接口该往哪里插啊！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姜瑶捏着数据线头脑飞速转动，闻默却突然起身。
“抱歉，差点忘记了。有些人偶在连接数据线的时候不喜欢有其他人在场，圆圆你上次也好像也说过。”
闻默看起来歉意十足，似乎真的在为自己考虑不周而道歉。
嗯？她说过吗？
姜瑶撒谎全凭天赋发挥，说出来的话事后不一定记得清楚。但既然闻默这么说了，确实是个好借口。
姜瑶胡乱点点头，茫然可爱的小表情让闻默忍不住弯了弯眼尾。
他体贴地说：“我暂时先出去，等你结束后叫我，我再进来。”
姜瑶悄悄松了口气。
人类玩偶竟然还有这么凑巧的设定吗，真是天助她也！-
等姜瑶琢磨着时间差不多，星舰也在新的星球着陆。这次着陆地点是莱恩星域里最繁华的行星带，家财万贯的巨龙拥有大片房产和私人土地。
莱恩星域的安全区范围比伽马星域大得多，包括他们现在停留的中心星球在内，附近大概有十来颗星球是完全不需要任何防护，可以直接生活的。
和上次在伽马五号星球一样，星舰直接停靠在闻默家后院的地下仓库，一条专用通道连接到房间内。
客厅被特意清扫出来，摆放了裴青欢送来的那套精密度极高的检测仪器。
姜瑶扬起脑袋问：“这是做什么的？”
闻默：“给圆圆宝贝检查身体的，人类玩偶每年都要定期检查身体。”
听到不是只有她检查，姜瑶放心了。
闻默戴着眼镜，左手抱着一块半透明平板仔细翻阅，认真研读仪器的使用说明。
姜瑶好奇凑到检测仪器的显示屏旁边，一条条检查项目翻过去：“血压、脉搏、呼吸频率”
后面还有一大串她看不懂的专用名词。
姜瑶从小身体很健康，不怎么去医院，老一辈带孩子也不讲究每年体检，眼前这个类似闻默星舰上营养舱缩小版的玻璃舱体让她很新奇-
闻默按照说明指示开启仪器，姜瑶微微惊讶：“现在就检查吗？”
他们刚刚才从星舰着陆，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检查身体吗？
“嗯，先做一个粗略筛查，检测报告出来需要六个小时，根据情况再细化具体的检查内容。”
闻默以为姜瑶不情愿，半蹲下身拍拍她的肩膀，温柔安抚她说：“圆圆不用怕，很快的，躺进去十多分钟就结束了。”
“我才不怕，”感觉被闻默小瞧了，姜瑶不服气：“以前小时候打针我都不会哭！”
其他小朋友有爸爸妈妈哄着，姜瑶没有，她从小就超级独立，有时候还会反过来照顾年事已高的外婆。
闻默赞同地点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嗯，圆圆最棒了。”
姜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更感觉像是被当成小孩在哄了-
小时候缺失疼爱，姜瑶当然也羡慕和遗憾过。没想到长大成年后，意外在这种场合获得，微妙地弥补了她自己都快忘记的缺憾。
姜瑶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口热热的，别扭地转过头不和闻默对视：“我是成年人了，你不可以把我当小孩子。”
“我知道的，圆圆是很独立的成年人。”
姜瑶耳根红了。
闻默微屈膝半蹲下身，在姜瑶面前张开双臂，笑盈盈地说：“那可不可以允许我抱着成年的圆圆，进入检测舱检查身体？”
仪器入口比较高，姜瑶光靠自己很难爬进去，附近临时又找不到趁手的梯子，她也不扭捏，主动往前一步走进闻默的臂弯里。
闻默轻轻将姜瑶打横抱起，平躺放入仪器内。
舱门关闭，淡淡白雾状的气体充满整个舱体，有种微微凉的薄荷气味，很适合睡觉。
姜瑶放松思绪，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再次醒来时检查已经结束，舱门缓缓打开，对上闻默那双浅浅弯着的黄金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到闻默，姜瑶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姜瑶睡眼惺忪，她揉了揉眼睛：“都结束了吗？”
闻默关掉手中的屏幕：“嗯，圆圆表现的很好。”
姜瑶打了个小哈欠：“我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还好，没有很长时间。”
闻默将姜瑶重新从检测仪器里抱出来，没有放到地上，直接就着她半靠在怀里的姿势，向餐厅的方向走去。
“该吃晚饭了，第一次来到莱恩星球，我准备了很多这里的特色，你可以都试试看。”
姜瑶正要点头答应，突然想起她给自己捏的玩偶人设，说到一半的“好”硬生生憋回去，转而说道：“我不吃。”
闻默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厨房端出一盘颗颗水分充足、色泽饱满欲滴的草莓，摆放在姜瑶面前。
他微微一笑：“中心星球的光照时长充足，这里种植的草莓比第一星区很多地方都要甜，圆圆真的不想试试吗？”
姜瑶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摇头闭眼拒绝，“我有数据线补充能量，并不会感觉到饥饿。”
不知道是说给闻默听，还是强调给自己增强意志力抵挡诱惑，姜瑶坚定地重复道：“我不吃！”
呜呜，我不吃
闻默劝不动，只好将那盘草莓端走。
姜瑶眼巴巴看着水灵灵的草莓消失在视线。
QAQ！甜甜美味的草莓永别了-
半夜。
姜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猛地坐起来，气哼哼瞪了眼床头柜那条数据线。
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踩着拖鞋下床。还好闻默为姜瑶准备的拖鞋是毛绒软底，走路像小猫似的无声无息。
“吱呀”
房门推开一小条缝，一颗小脑袋谨慎地伸出来，左右看了看，找好方向贴着墙壁悄悄前进。
“明明记得闻默把草莓端到这个位置了，怎么什么都没找到？”
半开放式的厨房，料理台上干干净净，一个盘子都没有。姜瑶小声自言自语，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翻找着白天闻默端走的那盘草莓。
柜子抽屉全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连一片草莓叶子都没看到。
姜瑶沮丧地抱着咕咕叫的肚子，开始后悔自己闲的没事儿非要在闻默面前装什么人偶，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
多吃一口怎么了！
她明明可以说，自己这种系列的人偶就是要吃饭的-
姜瑶决定明天早上起床，立刻就去和闻默这么说。反正他见不到第二个人类，无从验证，只能相信自己。
但是今晚
姜瑶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下午的时候，闻默似乎把营养舱也搬进房子，就在两人卧室隔壁尽头那间房间。
只不过从这里过去，势必要经过闻默的房间。
“他睡着了，应该不会发现。”
姜瑶决定赌一把，她猫着腰，尽力屏住呼吸，小碎步悄悄挪到了二层尽头。
推开门的一瞬间，室内光线昏暗，只有营养舱里散发出荧蓝色微光。
好棒！
今晚不用挨饿了！
姜瑶惊喜，小跑着过去打开舱门，麻溜地踩着梯子爬上去，一只脚翻过去跨坐在营养舱上。
突然，整个房间光线通明。
本该在自己房间睡觉的闻默站在门旁。
他没戴眼镜，光线下长眸半眯着，发丝从肩头慵懒披散，睡袍腰间随意系着带子，领口松散敞开露出小片胸膛。
身后的尾巴在地上晃过，巨龙歪了歪头，头顶的龙角也歪了歪。
闻默似乎很疑惑：“圆圆，你在做什么？”
人赃并获。
姜瑶：“我说我在吃宵夜，你信吗？”
第 26 章
姜瑶觉得, 闻默这头巨龙似乎有点太好骗了。
她说她大半夜偷跑出来是加餐，他信了。
她说她要吃新鲜的水果和烹饪的肉，他也信了。
她还说她可能还有其他和普通玩偶不一样的行为, 闻默竟然还是信了。
姜瑶不可置信：“我刚才说的你都相信？”
闻默微笑赞同：“嗯, 圆圆说的很有道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不仅全盘接收, 还擅长自我反省和进步。
闻默说：“是我考虑不周, 圆圆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姜瑶：“”
她准备了一晚上的解释草稿竟然都憋在肚子里, 完全没有发挥的机会。
无形中被闻默掌控了全局，单纯的少女完全没有意识，顺着他的话题恍恍惚惚回答：“吃草莓吧, 昨晚没有吃到。”
害得她半夜梦里都在馋草莓。
“草莓可以当餐后水果, 正餐想吃什么呢？”
“”
姜瑶呆呆抬头，看向站在料理台旁边的高挑青年, 忍不住发出灵魂质疑：“闻默，你真的不会被骗吗？”
她假话说太多，良心都有点不安了。
闻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件围裙，嫩黄色带小花边，正研究该怎么调节系带松紧大小, 套头穿到自己身上。
听到姜瑶问题，他低头微笑，对圆圆的每句话有问必答：“我是一头龙, 我有很多钱。”
他是在说自己人傻钱多吗？
姜瑶似懂非懂。
闻默笑眯眯，没有解释。
巨龙有很多钱。
巨龙, 也从来不会被骗-
姜瑶总觉得哪里有点怪，一切太顺理成章了。可是明明闻默这张脸看起来挺聪明, 难道真的因为这个世界上人类全部灭亡，闻默的思维完全不会往那个方向想？
要真是这样的话, 那她的身份，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挺安全的。
“圆圆。”闻默站在料理台后面，温声唤她：“可以来帮帮我吗，围裙的系带好像缠住了。”
“啊，就来！”
姜瑶绕过料理台，闻默背对着她，几根花边系带打结缠住，松松垮垮挂在他的腰侧。
姜瑶这才注意到：“你要亲自做饭吗？”
“嗯，铁罐罐和铁坨坨的程序里面没有烹饪。”
闻默转身低头看向姜瑶，嫩黄色的围裙非常具有居家气息，他露出一个贤妻良母的微笑：“放心，我很快就能学会。”
姜瑶：“”
给机器人输入新的指令程序，不比你学做饭要快得多吗？
而且一头巨龙做的饭
不会给她炒一碗金币吧？
姜瑶往台子上飞快看了一眼，绿油油的叶子植物和各种颜色的彩椒分门别类放好，切菜刀工整齐利落，颇有几分大厨风范。
看起来都能吃。
姜瑶悄悄松了口气-
在和圆圆相关的任何事情上，闻默享受亲力亲为。
他注意到圆圆几次看向桌案上备好的菜品，暗自得意翘起尾巴，心想昨晚没有白熬夜补课学做菜视频。
这种炫耀的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他要当着圆圆面大展身手。
所以，不能让她跑了。
闻默抱住姜瑶的腰举起放到料理台上，像摆弄一个布娃娃似的轻松，端正坐好后转身背对她，“能帮我把头发扎一下吗？”
这个请求很合理，姜瑶当然不会拒绝。
闻默手指在洗菜打湿了水，此时水滴顺着指骨落下。姜瑶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皮筋或者能够捆住头发的缎带。
闻默贴心地提示：“你可以把你的头绳借给我。”
姜瑶依言照做，拆了自己的头发，笨手笨脚给闻默编了个松垮垮的麻花辫，用粉色的头绳缠好。但闻默的头发太顺滑，像上等华贵绸缎似的，编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完全编成功。
姜瑶看着自己粗糙的作品，和闻默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完全不搭，小声脸红：“我好像没编好”
闻默完全不介意，反倒笑容格外灿烂：“我很喜欢，可以和圆圆用同一根头绳。”
姜瑶：“啊？”
这些头绳不都是你买的吗？
她有点跟不上巨龙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闻默做饭的动作略显生疏，虽然步骤和教科书一样标准，可他拿铲子胳膊僵直的样子，坐在料理台侧面的姜瑶看得心急。
在闻默再一次差点掀翻锅底，姜瑶忍不住：“我会一点简单的菜，要不还是我来做吧。”
闻默果断拒绝：“不，圆圆你放心，我一定能把饭做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喂养宝贝的成就感，看她一口一口吃掉自己亲自烹饪的食物，光是脑补这个画面，闻默就激动到想要摇尾巴。
他把提前洗好的草莓挑出三颗，用小碟子装着塞到姜瑶手里，像是在安抚她：“可以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我很快就好的。”
姜瑶不好打消闻默过于亢奋的热情。
有人抢着下厨，她也不是真的想要做饭。
姜瑶拿起一颗草莓，竟然比她的拳头还大，草莓蒂是新鲜的嫩绿色，洗干净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姜瑶两只手捧着，轻轻啃了一口。
啊，好甜！
好美味，好幸福！
姜瑶甜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发誓再也不要去泡寡淡无味的营养舱，更别说装模作样用那根数据线。
她决定了，她坦白了，她就是一只爱吃饭的人偶！-
闻默做了六个菜，五荤一素，还有一锅汤。
怪不得有人说，男人认真做饭时候的模样最帅。
姜瑶看得都快迷糊了。
她终于良心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干，想了想把小碟子里最后一颗草莓递给闻默：“闻默，你要吃吗？”
闻默正在擦手，撩起衬衣的袖子折叠在小臂以上，露出劲瘦的肌肉线条。
姜瑶目光不小心略过，心跳漏了一拍。
平常穿的严实没注意过，闻默皮肤偏白但丝毫不显得羸弱，身材看起来也很好的样子。之前好像还感受到他的胸肌，硬邦邦的
喂喂喂，住脑，她在瞎想什么！
姜瑶耳根涨红，赶紧把草莓又往前递了递。
本以为闻默会用手接过去，谁知道他直接微微躬身靠近，用牙齿将草莓叼走-
“喂你！”
姜瑶胳膊一抖，差点把草莓掉到地上，被闻默稳稳扶住。慢条斯理用尖牙咬掉草莓尖尖最甜的那一块，才伸手接过姜瑶手上剩下的小半。
水红色的草莓汁液沾染在闻默指尖。
猩红舌尖轻轻一卷，镜片后的黄金瞳半掩在长睫后，额侧碎发落在眉下，有种隐藏许久的绝美姿容突然露出锋利的一角，是无法形容的极具攻击性的美。
单纯的姜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心脏怦怦跳。
她呆呆举着手被闻默握着，好半天突然炸毛蹦起来，一把推开他从料理台跳下去。
身后闻默不紧不慢提醒，含着笑意：“圆圆，饭前要洗手。”
语气温温柔柔，就像刚才突然露出那副模样的不是他。
“”笨蛋龙学坏了，就知道逗她开心！
姜瑶憋着声音不说话，闷头冲回来，绕开挡在路中间笑盈盈的大高个儿，自顾自飞快洗完手，一溜烟儿跑到了餐厅-
菜是家用机器人端过去的，闻默不紧不慢摘下围裙，并没有急着跟去餐厅。
小姑娘炸毛了，估计要缓一会儿才愿意看到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去楼下客厅取来圆圆的检测报告，打开平板连接直接连入整套房子的云端共享，和裴青欢刚才发来的另一份检测报告对比。
恰好此时狐狸给他留言：“人偶小姐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吗？发给我看看。”
裴青欢是医生，自认为向闻默要姜瑶的检测报告很正常，他可以细致为闻默分析每一项指标。
却被闻默果断拒绝：“不给，圆圆的报告只能我看。”
裴青欢：“？？？”
感觉职业道德被闻默歧视。
狐狸无语：“不是，你一头巨龙占有欲要不要这么强！我作为医生，眼睛里众生平等好不好！”
闻默不理他，直接关掉两人的对话界面。
并一键拉黑。
再次看到熟悉的红色感叹号，裴青欢：“闻默，我再理你我就是狗！！！”-
给姜瑶检测的仪器精度非常高，是裴青欢从蚁人那里弄来之后，亲自上手改装的，就连第一星区内都找不到如此适配姜瑶的检测仪器。可以将姜瑶的各项数值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得出来的检测报告准确度几乎毫无误差。
闻默将两份检测报告放在同一个平面。
一份是姜瑶的，一份是他的。
作为巨龙，各项指标数据是姜瑶的数倍，两份报告乍一看没有任何数据上的对比价值。
但是，从某些项目来看
闻默的视线慢吞吞从每一个检测项目上划过，密密麻麻，不放过任何一条。
人偶该有的指标，圆圆都有。
而一些人偶不该有、属于兽族专属的指标。
圆圆也有。
虽然非常微弱，稍不留意就会忽略过去。
闻默足够细致和耐心，昨天晚上将报告看过一遍后，没有错过这些藏在字里行间的微小细节。今天和自己的检测报告一对比，彻底证实他的猜测。
他的圆圆啊
看来还是需要去蒙克星球一趟，想办法弄一份当地原住民的检测报告，对比就能看出圆圆是不是他们的同族。
厨房外有细碎的脚步声。
“闻默，你在忙什么，还不来吃饭吗？”
小姑娘从门框后面探出头，表情还有点别扭，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声音很小：“我在等你一起吃饭。”
闻默微笑抬头：“好的，我现在就来。”
第 27 章
闻默说预计要在莱恩星域呆十多天, 再启程前往蒙克星球。姜瑶无所谓，去哪里对她都无所谓，只要饭管够就行。
不知道是什么神奇土壤种植的, 闻默拿给她的每一样食物, 味道都非常好。一天三顿, 顿顿准时蹲在闻默面前, 等待巨龙美食投喂。
闻默做饭水平直线上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饭后, 洗碗的杂活交给家用机器人，姜瑶站在高高的水晶镜前，双手托住腮帮。
感觉她真的要变成圆圆了。
脸圆圆。
“闻默, 你有没有觉得我长胖了？”
姜瑶扭头问身后的巨龙。
闻默：“怎么会的。”
高挑的男人笑盈盈站在身后, 眼睛眯成月牙。姜瑶望地面上的阴影角落扫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一条粗粗胖胖的大尾巴, 悠哉哉在地毯里翻滚。
他说：“圆圆一点也不胖。”
反而太瘦了。
巨龙在心里默默补充，暗自计划要把自家宝贝养的更好-
姜瑶不信一头对她有十层滤镜的巨龙的话，她找来一个称，提着裙子小心翼翼踩上去。
一百五十斤！！！
姜瑶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脚底踩到一条硬邦邦的尾巴, 整个人往后倒去。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巨龙稳稳扶住她，轻轻松松把她放回原位。
姜瑶低头看了眼大摇大摆躺在电子秤上的黑尾巴尖尖，和一脸笑眯眯、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罪魁祸首, 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幼稚！
姜瑶气鼓鼓推开闻默，蹲下身把那条重重的尾巴从称上抱开, 在尾巴还想偷偷缠上来时，姜瑶幽幽盯着它。
尾巴：“”默默缩回去。
姜瑶这才称出准确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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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胖。
不过她好像长高了一点？
好像之前不记得哪里看到过类似的冷知识新闻, 一女子去高原地区旅游后长高两厘米，难道她现在也是这种情况？
姜瑶很高兴, 作为南方人平均身高，她本来就认为自己和闻默身高差太大，穿高跟鞋才勉强到他肩膀。如今还能继续长个儿，当然是个好消息。
于是晚上吃饭时，闻默用养小猪的饭量给她夹菜，姜瑶也没拒绝。
一个欣慰他投喂圆圆成功，一个期待未来长得和闻默一样高。
两人都皆大欢喜-
过了几天，有位不速之客上门。
闻默不情不愿有人打扰他和圆圆的二人世界，站在大门的访客视讯屏幕前，表情冷冰冰看着来人。
裴青欢被盯得背后发麻，硬着头皮讨好笑着：“公爵殿下”
眼见闻默抬手打算关掉视讯，他大声：“诶别别别，我有正事找你，闻默别关屏幕——汪！”
“”
连闻默都愣了一下。
裴青欢一脸屈辱自认倒霉，谁让他自打脸来找闻默。
一旁路过的姜瑶好奇凑过脑袋来：“我刚刚好像听到了狗叫？”
闻默不着痕迹挡掉视讯里裴青欢的身影，“圆圆听错了。”
姜瑶没怎么在意，她正要上楼午睡：“那我去睡觉了。”
闻默：“好，晚饭想吃什么？”
姜瑶想了想，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和昨天一样就行。”
姜瑶是个很好养活的人，她对吃饭并不是特别挑剔或者讲究，好吃都可以。不过她不会用“都可以”、“随便”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闻默来猜，而是每次清晰表达自己的想法。
但已经连续三天吃一样的菜了，闻默第一次没有同意：“今晚吃烤火鸡，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目送圆圆上楼去睡觉，闻默回头重新看向屏幕。
裴青欢厚着脸皮：“尊贵的公爵殿下，今晚能留我一顿饭吗？”
闻默当然不可能同意，裴青欢抢话道：“给我留个鸡屁股就行。”
闻默：“？”
这家伙真不要脸了？
他定定看着裴青欢几秒，狭长的眼尾冷淡挑着，终于倨傲愿意开口：“你到底有什么要说的。”
裴青欢不肯直说，顾左右而言他：“刚才看到您的人偶小姐，她被近日气色真好，一看就是您细心呵护。”
这句话暗戳戳在说，他帮闻默收集的那本人偶手册，出了不少力。
裴青欢观察力惊人，刚刚几秒就察觉到姜瑶和先前不同：“人偶小姐似乎长高了？”
人类玩偶出厂后不会二次生长，裴青欢自己说完都笑了，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他没多想，反倒提起另一件事：“既然你愿意回到第一星区，可以有空带人偶小姐去参加他们的茶话会。”
茶话会？
这个词闻默第一次听。
裴青欢抓住机会，顺杆子往上爬：“不如我进来详细和你介绍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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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和姜瑶相关的话题，闻默也确实给了裴青欢几分好脸色，开门把他放了进来。不过只让裴青欢在客厅呆着，不让他上楼靠近他和圆圆的生活区。
裴青欢坐下后没敢卖关子，现在有求于人的是他。闻默把裴青欢拉黑后，除非高傲的巨龙主动联系，裴青欢是完全没办法找到他的。
好在还有圆圆这只人类玩偶做契机。
比起其他人想尽办法都无法求见孤山公爵一面，裴青欢自认为抱住大腿，现在已经算不错了。
“人类基因决定了他们是群聚类种族，旧世影像里记录的人类在休战期间，经常相约出门逛街、旅游和聚会。”
裴青欢侃侃而谈，这次来之前特意准备好资料，保证能勾起巨龙兴趣。
“因此在设计人类玩偶时，为了让人偶们心情维持平和愉快，绝大程度保留了这种特性。”
“第一星区内有很多专供人类玩偶们聚会的场所，尤其是最繁华的中心王城，每两个月贵族们的玩偶们都会互相约着聚会，规模浩大隆重。你这次回去，恰好能赶上即将到来的新聚会。”
裴青欢甚至连人偶聚会的邀请函都弄来了，贴心放在桌子上-
如果圆圆真的是玩偶，闻默现在肯定很高兴。
问题是圆圆不是。
只不过，闻默确实发现圆圆这两天的情绪没有先前好，有时候小声自言自语说无聊，可当他想要询问的时候，又若无其事把话题岔开。
就连吃饭，也没有之前积极。
闻默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裴青欢，包括关于圆圆种族的问题，私心里巨龙也不打算和任何人透露。
他收下邀请函，言简意赅：“说吧，你想要什么报酬。”
狐狸上门，非奸即盗。
裴青欢满脸堆笑，讨好到不能再讨好，看着闻默脸色小心翼翼伸出两根手指：“尊贵的公爵殿下，您能不能借我点钱？”
借钱都敢借到巨龙头上？
闻默双腿交叠，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听到这话特意掀了掀眼皮，冷淡看了眼裴青欢。
颇有几分探究，想挖出这只狐狸的脑子，看看是不是坏掉了-
裴青欢后脑勺一凉。
他硬着头皮说：“前天我们舰队的空间跃迁坐标设置错了个数，路过一个名叫哈迪亚斯的星域。那里的原住民在本地生活了几万年，和外界交流很少，科技水平甚至停留在赫尔特拉王朝建立之前，整个星域找不到几艘能够承受住空间跃迁的星舰。”
裴青欢的星舰降落时，差点被对方用长矛飞射过来戳穿尾巴。
当时场面简直像是外星人入侵古老部落，对方连星际通用语都不用。好在那个星域的原住民里有狐狸，转为本族语言交流，好一阵鸡飞狗跳才解释清楚。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那片星域的辐射含量远高于正常居住范围。”
裴青欢眉目神色凝重，一改往日咋咋呼呼，沉声开口：“根据和原住民交流，我们推测出，那片星域从十多年前，突然加速进入衰变期了。”
听到这里，闻默抬起头。
整个种族王朝建立至今，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有星域突然加速衰变的消息了。
裴青欢认真看着他，表情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点头，认证的闻默的猜测：“是的，宇宙中看不到的异族，很可能再次找到我们的踪迹了。”-
兽族如今生活的赫尔特拉王朝，主要分为第一、第二和第三星区。王城在核心，其他星域层层向外排布。
现在闻默所在的第三星区外，是没有统一秩序管理的混乱地带，范围比内部的三个星区还要大，就连空间跃迁设置坐标，都很难找到它的边界在哪里。
但整个浩瀚宇宙无边无际，并非只有兽族的存在。
裴青欢口中的异族，是一种和兽族完全不同的生物，它们长着古怪的外貌和体格，思维逻辑方式和兽族也大相径庭。除非借助特定仪器，用肉眼甚至不能看到它们存在的形态。
它们所到之处，会带来大量的瘟疫和辐射，严重影响兽族们的生存环境。甚至连带会对星球带来不可逆转的损害，以前的资料记载，这种异族很可能是依靠吞噬星球的能量强大自己-
“这件事情我已经和王城那帮狮子说了，但他们未必会听我一个在家族声名败坏的狐狸的话。”
裴青欢说这句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草草陈述完事实，镜片后的狐狸眼衬得他几分机械性的冷漠，对提起家族毫无感情。
后面请求闻默帮忙的话还没出口，闻默已经主动点头。
“事关重大，这件事我会亲自去说。”
裴青欢很感谢闻默对他的信任，毕竟他的话只是推测，拿不出证据。
裴青欢摘下眼镜，疲倦地捏捏鼻梁：“加速衰败也不一定是异族搞的鬼，我倒是希望我猜错了。”
但如果是真的，无论是再次举族搬迁，还是找到新的方法打败异族，都比茫然无知被怪物悄然侵占到家门口要好-
“你要多少钱？”
聊到这里，闻默已经猜到裴青欢借钱是为了什么。
裴青欢是医生出身，怜悯心和同情心要远高于闻默这头巨龙，没办法看着那群原住民惊惶绝望，困于日益衰败的家园无法逃离。
裴青欢报出一个数。
他来之前做了简要测算，金额巨大到数不清有多少个零，不是他一只靠路过抢劫星盗黑吃黑的贫穷狐狸能够承担。
闻默眼也不眨：“可以，你直接从我账上划走就行。”
得到闻默许诺后，裴青欢不再停留耽搁时间。转移整个星域的原住民是件浩大的工程，他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见死不救。
闻默难得好心，他看裴青欢状态有些慌乱，温和安慰了一句：“无论结果是什么，现在提前做准备都来得及。”
哈迪亚斯星域距离第三星区的边界有上亿光年，就算真的是异族入侵，找到兽族大部落的栖息地，起码也要十来年的时间。
“嗯希望如此吧。”狐狸叹了口气。
裴青欢匆匆离开，走之前突然大着胆子开玩笑：“记得下次给我留个鸡屁股，我还没尝过人偶小姐的厨艺呢。”
他以为下厨的是姜瑶，压根没想过闻默这头高傲的巨龙，每天三顿饭泡在厨房带着围裙炒菜的模样-
姜瑶睡醒后，客厅里只有闻默：“咦，你那位朋友走了吗？”
她回想起先前听过那人的声音，当时还送给她过一个止咬器，不过后来东西不知道去了哪里。
和闻默相处这么久，除了裴青欢，姜瑶几乎没在他身边见到其他任何人。
两人应该是朋友吧。
闻默站起身，去厨房做饭。他摸摸姜瑶睡醒后头顶翘起的呆毛，温和地说：“他有事先走了。”
“哦。”
闻默朋友不多，姜瑶能感觉到，眼前这位看起来温柔随和的巨龙，实际上挺孤独的。
姜瑶说：“其实我们可以留他吃个晚饭。”
闻默笑了笑，没有拒绝：“下次吧。”
第 28 章
裴青欢这位意外访客的到来只是很小的插曲, 并不会影响巨龙和他的宝贝的二人世界。
大概又是某一天的中午，姜瑶慢吞吞起床，洗漱完下楼。闻默坐在餐桌前, 戴着眼镜在光幕上翻阅, 听到她的脚步声后收起平板。
“圆圆, 早, 可以吃饭了。”
“早。”其实不早了。
姜瑶揉揉眼睛, “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她昨晚熬夜看星网上的星舰模拟赛游戏直播，战用星舰的操控台面和闻默那艘不太一样，主播全程不借助智能机器人, 手动操控星舰, 眼花缭乱，技巧很帅。
她打算下载这个游戏玩玩。
不过论坛上说这种游戏需要买特制的手柄, 当天晚上肯定玩不了，姜瑶网瘾少女劲头上来不肯睡觉，就一直挂在游戏直播间里，全息看主播玩游戏。
熬夜的下场就是睡到下午两点，害得闻默一直等她。姜瑶有点愧疚：“你可以先吃的, 没必要等我。”
闻默当然不同意。
他做饭，就是为了和圆圆一起吃饭。
闻默温和地说：“没有，我正好有事情需要处理。我平常睡眠时间很短, 你按照正常生物钟来就好，不用刻意迁就我。”
姜瑶：“嗯。”
她后知后觉发现, 一直以来闻默好像误会了什么。
姜瑶来到这里之后，每天都快下午才起床, 晚上到点和闻默晚安进屋偷完星网熬夜。长久以来，这头巨龙不会以为她正常生物钟就是一觉从夜晚睡到第二天下午吧！
她这就是赖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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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种会被爸爸妈妈掀开被子揍屁股的坏孩子行为。
姜瑶微妙心虚, 但决定不解除这个美妙的误会。实在拒绝不了半夜熬夜刷星网的快乐。
宁可熬三个小时的夜，也起不来一点早床-
闻默给姜瑶拉开椅子，小姑娘扶着他的手臂爬到高凳上做好，他再将椅子推回去，在她身边坐下。
闻默面前摆着尖尖两盘肉食，每次姜瑶都会咂舌他的饭量。姜瑶的面前是温好的牛奶和培根吐司，还有单面煎熟的鸡蛋，和一个造型像金币山的蛋糕。
“金币堆出来的蛋糕？”
好猎奇的创意。
这还是姜瑶来到星际之后，第一次吃到蛋糕。
姜瑶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叉子迟疑地戳了戳蛋糕表面，确定是奶油而不是硬邦邦的金币，看向闻默的餐盘的角落。
形状类似的一小座山“金币”？
闻默微笑着肯定她的猜测：“我盘子里的不是蛋糕，是金币。”
“准备餐食的时候发现，今天的菜品没有和圆圆重叠，但我想和你吃一样的食物，特地做了这份蛋糕。”
姜瑶欲言又止：“闻默你算了。”
闻默抬手推推眼镜，温柔笑着倾听：“怎么了？”
“不，没什么。”
明明看起来一张温柔理智的标准智性恋脸，做事怎么越看越痴汉啊-
“对了，明天晚上圆圆愿意和我出门一趟吗？”
“出去走走吗？”姜瑶没多想就点头答应：“可以啊。”
姜瑶这才想起来，从伽马五号星球离开到这里，闻默和她好像还没有怎么出过门。平常就待在屋里，闻默沉迷研究做饭，姜瑶沉迷星网上的游戏直播，两人都没提过要出门。
好像有点宅宅的。
确实不太健康，该放下星网出去看看。
不能年纪轻轻就沉迷网络。
闻默一直在观察姜瑶的表情，他提出要出门后，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巨龙是偏宅属性，尤其他性子懒惰孤僻，平常待在自己地盘能一年不出门。但裴青欢来时提到的“茶话会”，虽然知道圆圆不是人偶，可这件事也给闻默提了个醒，让他注意到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圆圆和他不同种族，他不喜欢群居和活动，不代表她也是这样的。
闻默问：“圆圆喜欢出门吗？”
“还好吧”
姜瑶不知道闻默为什么这么问。待在屋里还是出门，对她来说确实都无所谓。
她老老实实说：“星网可以设置全息模式，在家也能玩得很快乐，不一定要出门。”
闻默：“那你是不喜欢出门吗？”
姜瑶：“也不是，出门逛街也挺好玩的。”
不过出门避免不了总要花钱，姜瑶骨子里是东方人的思维，总让别人给自己买单，她是会觉得不好意思的，所以除了一开始新鲜感好奇，和一些生活必须，后面很少主动和闻默提要求。
姜瑶开始想，也许该找找，怎么靠自己赚钱？
闻默见圆圆低头吃饭，他说什么她都乖乖应好，心里困惑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圆圆是不喜欢今天的蛋糕吗？”
闻默突然换了话题，姜瑶捧着牛奶茫然抬头：“没有啊？”
她什么都没说，闻默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而且蛋糕是饭后甜点，她肯定要留到最后吃的嘛。
但闻默却不知道人类饮食的这种习惯，误以为姜瑶对他制作的新食品不感兴趣。
“最近看你饭量降低，我想应该是每天吃都是差不多的菜，没有新鲜感了。”
“啊？”
闻默有些担忧，圆圆什么都不愿主动和他说，平常他做什么菜她就吃什么，口味和食材都不怎么挑剔。
连他一头巨龙，都会挑剔金币和钻石的颜色，圆圆太好养了，反而让闻默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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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样才能养好一只圆圆呢？
闻默想，要是能有一本精准不出错的指南就好了-
姜瑶不解闻默的“差不多”是指什么，她感觉每天菜样很丰盛，想吃什么闻默都能准时端上桌子。
“我有点菜啊，昨天下午说要吃烤羊肉，前天是牛排，还有冰淇淋。”
闻默提醒：“我们这段时间已经吃过三次烤羊肉，和五次牛排了。”
姜瑶更不解了：“这不挺正常吗？”
每天能换着不同的菜吃，在她看来已经超级棒了。
闻默却觉得不够：“我每次做的牛肉口感都不同，无论是肉质软硬程度还是调料的配比，但你好像都全盘接受，从来没有说过哪一次不好吃。”
姜瑶：“”
不挑剔食物，是很多人都喜欢的美好品德，怎么在闻默这里反倒变成她不正常了。
理解不了一头巨龙的思维-
姜瑶从小寄人篱下，努力不给任何人添麻烦，能够自己调节和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拿去让年事已高的外婆烦恼。至于天天忙于各自事业的父母，她压根没有指望过。
久而久之，养成了现在的性格。
她不愿意麻烦闻默，平常尽量把自己必须的需求讲述清楚，免得让闻默猜测她在想什么，这样也就可以让他不认为自己难养。
却被闻默误会成他没养好。
他希望圆圆可以更加依赖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懂事、乖巧。
姜瑶从来没有觉得一头巨龙可以唠唠叨叨成这样样子，事无巨细和她盘算起前几天吃的每一道菜，和姜瑶当时的反馈。
闻默说：“我希望你可以任性一点，如果不喜欢，可以告诉我。我会及时调整，努力做到让你喜欢。”
姜瑶：“”
问题是明明她就很喜欢，非让她鸡蛋里挑骨头。
好一头无理取闹的龙。
但她不讨厌，反而有种无声无息泡在温泉里，浑身从里到外暖洋洋的感觉。
原来被人关心，被人说不用这么懂事，可以娇纵一点，总有人在身后支持她，是这样的感觉-
“巨龙的味蕾可以分辨各种金币的口味，其他食物上面我确实不挑剔。我不挑剔不代表你跟着我不挑剔，你是”
闻默把这句话含糊过去，继续苦口婆心劝道：“总之，我做的不好吃，你真的不用忍耐。”
姜瑶哭笑不得：“没有不好吃。”
闻默看着她这样，更加觉得她是在迁就自己，今天既然展开这个话题，势必要让圆圆学会表达自己的情绪。
闻默坚定地说：“我不信，你肯定在安慰我。”
姜瑶：“”
感觉和脑子一根筋的闻默光靠嘴巴是解释不通了，姜瑶拉开椅子跳下来，在地板发出“咔啦”一声。
闻默倏然闭嘴。
他小心翼翼，眨巴着灿烂的黄金瞳：“怎、怎么了圆圆，我说太多，你生气了吗？”
姜瑶没说话，端着盘子气势汹汹走到闻默面前：“张嘴。”
闻默：“啊？”
趁着闻默张嘴空隙，姜瑶眼疾手快，叉起一块肉塞进他嘴里。
“好吃吗？”
闻默：“”
只听到“咕咚”一声，没有咀嚼直接咽下去了。闻默呆呆看着突然凶起来的圆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姜瑶也叉了一块肉，放进自己嘴里。
她细嚼慢咽吃下去，和还在发呆的闻默对视，灿烂一笑：“我觉得挺好吃的。”
心脏被击中。
闻默：“！！！”
尾巴突然从身后翘起来，胖胖的粗尾巴无处安放，委屈巴巴挤在椅背上，差点把椅子撑裂。
闻默表情怔愣，整个人陷在椅子里，眼前端着盘子的小姑娘笑眯眯低头看他。两人距离明明离得不算太近，可闻默就浑身感觉血液都在沸腾，耳根直接红到衣领里面。
闻默看向姜瑶手里那柄小小的叉子，是他精挑细选的可爱款式。
刚才就是这柄叉子，圆圆拿着的，喂到他嘴里。
他他他
和圆圆用了同一个叉子！
第 29 章
自认为把笨蛋巨龙哄好了, 姜瑶抱着盘子爬回自己的椅子上，闻默拦住她。
他一本正经微笑：“圆圆，刚才那口我没吃出来味道。”
姜瑶：“啊？”
她低头看了看盘子, 试探道：“那你再吃一口？”
“好啊。”
闻默对姜瑶微微张开嘴。
姜瑶：“”这是让她再喂一口吗？
算了, 举手之劳吧。
姜瑶挑了块盘子里最大的肉, 塞到闻默嘴里, 提醒他：“记得咀嚼, 不能直接吞，直接吞肯定吃不出味道的。”
闻默慢吞吞咬住肉块。
森白利齿隐藏在淡色的薄唇下，配上他镜片后温柔弯如月牙的眸子, 看起来纯善无害极了。
姜瑶对巨龙暗中的凝视浑然未觉。
漂亮的小叉子和它漂亮的主人一起从他身边抽离, 闻默很想继续攀咬上去，叼住叉子不让圆圆离开。
但这样圆圆会很劳累, 她还没有吃饱，他已经吃了两口。
所以-
姜瑶刚爬上椅子坐好，小腿悬空晃荡了两下调整坐姿，正要继续拿起牛奶杯，唇畔悄无声息递来一柄大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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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低头看去。
巨龙酷爱黄金, 连带他的餐具也和金色沾边。上面叉了一块外酥内嫩的肉块，丰沛的汁水均匀浸透肉质纹理中，是闻默精挑细选自己盘子里最完美的一块作品。
“圆圆, 你尝尝我这块肉。”
姜瑶没有某头巨龙那么暗戳戳的复杂思想，她对比了两盘肉, 好奇天真询问：“有什么不同吗？”
闻默笑而不语，只是又递给她：“你尝尝看。”
“好。”
姜瑶点头答应, 闻默心里暗喜，身后尾巴晃了晃, 整个人都期待到坐直，亮晶晶睁着双眼等待圆圆咬住他的叉子。
小姑娘的嘴唇是漂亮的粉色，比起他寡冷单薄的唇形，软乎乎的像果冻一样。此时微微张开，露出一小截深处更加殷粉的舌尖，缓缓靠近他举着的叉子。
他也要给圆圆喂食了！
他还要给圆圆喂汤，喂小蛋糕，牛奶也要由他亲自喂！
闻默甚至开始挑剔两人现在坐着的椅子，觉得还是不够近，明明椅子扶手已经快要并拢靠在一起了，他还是不满足，觉得可以更近一点。
巨龙皱着眉头思考着，低头余光扫过，发现自己大腿上似乎有很大的空间
可以让圆圆坐在他腿上！
巨龙沉浸在自己即将投喂圆圆的幻想里，“叮咚”一声，顶亮起期待的灯泡-
手里却突然一空。
闻默：“？”
姜瑶并没有如他设想那样叼住他的叉子，而是将叉子从他手里抽离出去，自己握住叉柄，细白的小牙齿轻轻叼住肉块的一角，将它从叉子上抽了出来。
然后，再把空空的叉子重新塞回闻默虚虚握着形状的手里。
叉子并不会触碰到嘴唇，姜瑶不介意临时共用。
姜瑶仰起头笑了笑，细嚼慢咽品味着嘴里的肉块，咽下去后才给出评价：“都很好吃。”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这两盘肉有什么不同吗？”
闻默心虚目移：“”
确实没有。
计划落空的巨龙垂头丧气，他只是单纯想礼尚往来，给圆圆喂食而已。
不行，是他这次没表现好！
闻默不死心，又从盘子里叉了块肉，递给姜瑶。
但机会已经错失，姜瑶这次没有接，她摇摇头拒绝：“吃不下了，我还有块蛋糕没有吃。”
“好吧”-
闻默不会勉强姜瑶吃太多，他熟练地将她面前的餐盘端到自己桌子前，将她剩下还没有吃完的肉全部倒到自己盘子，风卷残云很快吃完。
这种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姜瑶起初还觉得不好意思，会拦住他，但巨龙理直气壮说自己食量大，看不得浪费食物，每一个盘子都要吃光光。
姜瑶：“”
一头富有到金币可以从盘古开天辟地数到星历三千年的巨龙，竟然跟她说要节约食物，不允许浪费。听起来多多少少有点魔幻主义了。
但节约粮食毕竟是好行为，姜瑶找不到理由拒绝。
姜瑶只好建议：“下次不要给我分那么多菜，稍微少一半的分量，我是可以吃完的。”
闻默表面上嗯嗯啊啊的答应了，等铁坨坨端着餐盘上桌，还是满满一大盘食物。
姜瑶就算再单纯，也看穿某头巨龙昭然若是的计谋。
他就是想吃她同一盘的菜！
算了，随便吧。
姜瑶扭头不去看闻默顶着那张文质彬彬帅气温雅的脸，狼吞虎咽吃着她剩下的菜，试图心如止水自我安慰：
狗狗也会吃主人的剩菜。
是一样的-
说好要出门逛逛，闻默又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不告诉姜瑶两人的目的地。
只是把她推到衣帽间。
比起最初星舰上订购的那一拨衣服，现在姜瑶的衣帽间更加塞满，各种款式的裙子和裤装，珠宝配饰和包包，都是闻默在星网上给她买的。
两人不怎么出门，导致这些衣服大部分商标都没有拆，临时挑了几套让机器人进行清洗和烘干。
姜瑶问：“要去的地方穿裙子方便吗？”
姜瑶很喜欢高跟小皮鞋走路时“哒哒哒”的声音，但如果出门要走太多路，她就会换成平底轻便的鞋子，才不会给自己找罪受。
不过那样的话，她和闻默的身高差就更加明显，每次抬头和他说话的音量都需要提高，不然就是对方弯腰把耳朵贴到她面前。
身高歧视。
过分！
闻默想了想：“出门有交通工具，我们直接坐车就能到目的地，整体走路应该不超过两百米吧。”
“哦，那还好。”-
姜瑶开始快乐地挑选小裙子。
身后闻默跟着她在衣帽间里挑衣服，慢吞吞笑着补充：“圆圆觉得腿累的话，我可以抱着你走。”
姜瑶呆呆回头，指着自己脸再次强调：“我成年了诶！”
巨龙兽化时期喜欢用尾巴缠她，姜瑶可以理解为闻默那段时间脑干缺失，忘记自己有手有脚，现在他明明看起来这么正常。
姜瑶红着脸小声嘟哝：“哪里有成年后还抱着走路的啊”
闻默笑盈盈反问：“有谁规定成年后就不可以呢？”
圆圆就是太独立了，闻默想方设法希望她能更依赖自己，最好黏在他身上当挂件。
或者他给她当挂件也不是不行
闻默的思想开始越飘越远，表面上笑得愈发温柔真切，两只黄金瞳几乎凝成湖水，将眼前的圆圆浸透在内。
姜枝直觉危险，赶紧打住他：“帮我看看，这一套好看吗！”
闻默：“好看。”
“那我去换上试试。”
火速逃离危险现场-
姜瑶不会穿这种层层叠叠的复杂款式宫廷裙，她以前压根没有机会穿，只能穿整个高中统一发放的校服，灰扑扑，麻袋似的。
少女心爆棚的时候谁没有幻想过穿好看的裙子。以前只能刷视频羡慕博主，现在都是她的！
光是想想就很开心，姜瑶宁可麻烦一点也要穿上。
正好现在要出门，姜瑶决定隆重画个全妆，穿上漂亮的小裙子。
她以前没有自己化过妆，只会简单涂抹口红。恰好姜瑶前两天专门给铁罐罐更新了这个技巧，相信它精准度极高的机械臂可以完美给她画个妆。
一切都计划完美，姜瑶还是被外裙复杂的系带弄得手忙脚乱，从更衣室伸出脑袋去喊铁坨坨的名字：“来帮我穿一下外裙，这个蝴蝶结太难搞了。”
门外只有闻默的声音，他敲敲门：“铁坨坨不在，我可以帮忙。”
姜瑶：“”
开玩笑吧，家用机器人不在家里能在哪里。
姜瑶都懒得戳穿他的心思，她已经习惯了闻默想要对她的各种事情亲力亲为，每天想得都是怎么照顾她。
闻默这样的行为，多多少少有点控制欲过强。
但姜瑶并不觉得反感-
反正只是外裙，里面的衬裙都穿好了，除了方形领口露出的那一小块皮肤，从头到脚都遮的严严实实。
姜瑶同意：“你进来吧。”
闻默高兴地进来，他的圆圆坐在更衣室的大镜子前，背对着他，后腰处系带乱七八糟，看来她确实不擅长这种衣服。
少女卷卷的长发披散着，平常姜瑶在家只会随意找个抓夹全部绾起来，再复杂一点的发型她也不会了。
闻默轻手轻脚将姜瑶的长发梳拢，手指穿过发丝微微冰凉，像绸缎一样，比羽毛更轻巧，拂过他的心尖尖。
灵魂一颤。
闻默轻轻咽了下喉咙，一开口嗓音哑得自己都惊了一下：“圆圆，我先帮你扎头发吧？”
姜瑶诧异：“这你也会？”
完全不像一头巨龙能做的事情-
他这是被圆圆小瞧了？
闻默微妙地扬了扬下巴：“我以前在军校时候有潜伏任务，临时需要扮演各种角色，连化妆都是我亲自画的呢！”
“我天生各种身体素质比其他兽人强大，年年考核都是军校第一，碾压所有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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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拎着王城那群小狮子们，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让他们见到自己就绕路。
不过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校霸，影像自己在圆圆面前塑造温柔知性的形象，闻默选择隐瞒。
没想到闻默还有这样的经历，还是军校毕业的，听起来好酷。
姜瑶好奇举了举手：“那你会穿女装吗？”
闻默：“”
他说了那么多丰功伟绩，不夸夸他就算了，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对上小姑娘真诚天真的眼睛，闻默闷闷点头，从嗓子里憋出一句话：“穿过。”
但他很快调整好心态，热情自卖自夸：“所以圆圆你相信我，我梳头发和化妆的技术，绝对比铁罐罐要好。它机械手指没轻没重，万一画出个熊猫眼”
说着闻默自己都笑了。
想象一下圆圆这张小脸顶着两只黑乎乎的熊猫眼，好像也怪可爱的。
姜瑶无奈：“好啦好啦，让你给我化妆啦！”
竟然跟一个机器人比谁化妆好，拉踩不要太明显-
全部收拾完，闻默的手艺果然和他承诺的一样好。
姜瑶凑到镜子面前仔细观察，金色长发编织成精致的发辫，简直像是电影里精灵的感觉，姜瑶的少女心简直都快飞起来了。
“太厉害了，真的，好好看！”
姜瑶在镜子面前左照右照，转圈圈看裙摆飞起来的样子，又凑近去欣赏脸上的妆容，在光线下眼睑处点缀的闪片折射如碎钻的细闪光芒。
好半天才想起来闻默还在等她，两人该出门了。
“呀，你也不提醒我！”姜瑶脸都红了，自己刚才沉迷臭美的模样全被闻默看去了。
闻默温和笑着说：“圆圆喜欢就好，我们也可以改天再出去。”
“我都收拾这么隆重了，肯定要出去。”
姜瑶主动去拽闻默的袖子，迫不及待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拽了一下。
没拽动。
再拽一下咦？
姜瑶扭头看向站在原地的闻默，对方和方才一样笑盈盈看着她，一点异常也没有。
可就是整个人像是长在地上成木桩了似的，姜瑶连续拽了好几次，闻默都纹丝不动。
“走呀，我们出门？”
闻默：“好。”
但还是不移动丝毫脚步。
姜瑶疑惑：“怎么了，你不想出去了吗？”
闻默轻轻叹了口气，他摘下眼镜，闭着双眸捏了捏鼻梁。长睫阴影洒落，不想让圆圆看到眼底浓郁的占有欲，片刻之后重新戴上眼镜，恢复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他轻描淡写微笑着说：“圆圆这么漂亮，有点不太想让其他人看到你。”
姜瑶：“喂！”
闻默妥协，主动牵住姜瑶的手，手指灵活微妙钻进去，和她十指相扣。
仿佛这样，才稍微克制住些心底的烦躁。
毕竟，比起他的意愿，他更希望圆圆开心。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就出门。”
第 30 章
出于贸易资源的差异, 莱恩星域整体的科技文明发展情况要比之前的伽马星域好。
这里出行的交通工具有点像姜瑶以前看过的科幻电影，公共交通是能够容纳上百人的小型飞舰，每条线路有固定的航道, 智能航行模式下穿梭速度极快, 在高精密的计算机运行下不会出现车祸情况。
私人飞舰则有另外的航线, 不和公共交通并行。需要提前设定目的地点, 由统一的运输中心规划行程路线后, 才能准许驾驶。
不过特权阶级总是会在方方面面享受优待，像闻默这样第一星区王城中大贵族身份的巨龙公爵，在哪里都受到最高的待遇, 有专门开辟的特定航线。
兽族骨子里讲究弱肉强食, 各个族群表面上维持如今的和平共处，私底下明争暗斗不断, 只有在对抗兽族共敌的异族面前，才会真正的齐心协力。
可是和平年代过得太久，“异族”这个词都快成为历史书上的一个符号，现在王城里的权力斗争更加明显。
——不过这些，和闻默都没有关系。
他只关心自家圆圆裙子上的蝴蝶结的大小, 蹲在地上认真地说：“裙子上好像系歪了，我再给你调整一下吧。”
姜瑶表情麻麻地转身，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明明我才有强迫症好不好”
闻默假装没听见, 低头把蝴蝶结拆开又重新系上。
正要动手去拆另一个蝴蝶结，姜瑶在头顶冷幽幽地说：“就算你今天在这里继续磨蹭两个小时, 答应我要出门逛街的事情，也一定要做到哦。”
闻默：“哦。”
语气里充满了不情不愿。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圆圆, 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听裴青欢那头蠢狐狸的建议，明明之前两人待在家里相处也超级愉快-
两人坐得是私人飞舰, 闻默输入目的地时，姜瑶坐在他身边虎视眈眈盯着，提前他一秒说道：“不可以把地址设置为我们家哦。”
合理怀疑闻默这家伙，会在外面绕一圈后直接带她回家。
竟然被圆圆看穿了，她真的好聪明！
闻默又是骄傲又是心虚，手指顿了顿，这才慢吞吞输入正确的目的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瑶看着实在是忍不住笑了，牵住闻默的手：“只是出个门而已嘛，我又不会丢了。”
闻默低头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心情愉快了点。
他讨价还价：“那圆圆要一路都牵着我。”
姜瑶软软地答应：“好哦。”
这才算把临时患有“携带圆圆出门焦虑症”的闻默哄好了-
“帝格豪斯顶级会所”
姜瑶疑惑念出屏幕上目的地的名字，总感觉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地方。
闻默要带她去哪里？
“是个拍卖场。”
闻默打开飞舰上的小桌板，将准备好的饮料倒进水晶杯，又拿了个三格套组的小碟子，放上不同口味的小龙饼干。
明明只是简单出门逛个街，他隆重得像是郊游野餐。
姜瑶眨巴了两下眼睛，“拍卖场”这个词不太日常，是她学会星际语之后第一次用。她不太确定地和闻默证实：“是类似于你买下我的那种地方吗？”
闻默正在认真调整小桌板，闻言动作突然一顿。
随即表情变得懊恼。
他光顾着想给圆圆拍下莱恩之星，让她亲自举牌参加竞价，星网上说很多雌性贵族都享受这样的竞价快乐。怎么竟然会忘记他和圆圆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在这种场所。
那是他对圆圆一见钟情的地方。
但对于圆圆来说应该是很糟糕的相遇吧。
闻默始终记得那天拍卖场上笼中少女脆弱的眸子，那种由心底熊熊烈火滋生的保护欲，只想将她呵护在自己的翅膀下面，永远坚定不移庇护她，让那张脸上再也不出现易碎的难过。
旧事重提，圆圆肯定会难过。
他真是笨蛋！-
“圆圆，我”闻默眼底懊恼，组织语言。
“咔嚓、咔嚓、咔嚓。”
饼干咀嚼脆脆的声音，姜瑶把三个味道的饼干都尝了一遍，挑出草莓味道的递给闻默：“这个最好吃，你试试？”
闻默愣愣抬头。
少女睁着清澈干净的圆眸，笑起来表情轻快。两条小腿在座位上悬空垂落，耳坠上的小珍珠跟着她的动作小幅度晃荡，一点也没有闻默想象中的难过和畏惧。
显然只有心思太多的巨龙，在脑补一场不存在的悲情大戏。
姜瑶好笑地说：“吃呀，你不会不吃自己做的饼干吧？”
她低头看着专门做成小龙造型的饼干，连翅膀和尾巴的鳞片都栩栩如生，看起来像是闻默的缩小版。
见闻默半天发呆不接过去，打算缩回手。
闻默突然低头，从她手里叼走饼干，口腔细细咀嚼许久，“咕咚”一声清脆咽下-
“喂！！！”
姜瑶吓了一跳，耳根突然发烫，瞪着闻默那张温和无害的脸：“你刚才干嘛”
差点碰到她的手指了！
都感觉到热度了。
姜瑶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食指，饼干屑残留粗粝的触感，还有那隐约挥之不去的，温度高于她人类皮肤的另一种热度。
耳根更烫了。
闻默无辜地说：“我以为圆圆要喂我，对不起，是我理解错了。”
他端端正正坐好，金框眼镜衬得那张精致的脸更加温吞柔和，完全不像是会做坏事的模样。
但他说的话，让姜瑶更加脸红。
闻默笑盈盈地伸手，修长整洁的指尖捏起一块造型精美的饼干：“作为道歉的补偿，我来喂你吃一块覆盆子口味的小龙饼干吧。”
紫黑色果汁涂在鳞片上，造型和闻默的尾巴更加相似。
仿佛吃掉它，就在闻默在喂她吃掉自己一样。
姜瑶彻底炸毛：“不吃！！！”-
直到飞舰到达目的地，姜瑶的脸颊还是红扑扑的。
她故意避开闻默伸过来的手，不让闻默抱着下梯子，拎着裙摆直接从四节楼梯上蹦下去，看得身旁的闻默心惊肉跳。
好在姜瑶灵活性很强，穿着高跟鞋也能稳稳落地，闻默才把心脏放回肚子里。
“”呼，差点吓死一头龙。
闻默知道自己闹得有点过了，灰溜溜安静跟在姜瑶身后，没走两步，前面小皮鞋“哒哒”的声音停下来，一只手伸到他眼皮底下。
小姑娘脆生生地说：“刚才说好的，出门要牵手。”
闻默：“！！！”
瞬间高兴到想要摇尾巴。
不过公众场合，作为外界盛传孤僻冷傲的孤山公爵，闻默还是稍微要一点面子和形象，矜持地牵住圆圆软乎乎的手，把尾巴死死摁住不让它突然炸出来。
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他巨龙的身份-
门口侍应生恭敬地接过闻默手中的邀请函，打开扫了一眼后，神情愈发卑微恭敬，垂着长耳朵死死贴在脸侧，不敢抬眼多看一眼。
他无声地为闻默指引了通往上层包厢的道路，全程悄无声息引路，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响动。
毕竟第三星区外所有拍卖场的人都知道，传闻中的孤山公爵不喜欢任何吵闹，脾性极其冷血暴戾，任何惹怒他的人都会被碾为齑粉。
直到高傲危险的男人和他的女伴走远，小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远去，侍应生才敢重新抬头，悄悄松了口气。
竟然亲眼见到了那位公爵殿下！
他竟然破天荒还带了女伴。
传言里不是说他生人勿进，不管是谁都不能得到他的青睐吗？
可惜给侍应生八条命，也不敢偷看一眼那位女伴的姿容。
不同兽族各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侍应生是性情胆小的兔族，他们信奉趋利避害，熟知其他不同兽族的脾性。孤山公爵是作为凶兽之首的巨龙族，雄性巨龙的领地意识和独占欲，是绝对不允许冒犯的。
他一只兔子好不容易从荒凉的孤星爬到莱恩星域，如今抢破头在安全区内有一份不错的薪水，才不想轻易就死掉-
两人在高台处的包厢坐下，包厢空间非常大，姜瑶看了看左右，黑漆漆的帘幕看不到尽头。
这是大部分顶级会所给孤山公爵特留的专用包厢，方便他偶尔异化期间变回兽态，能够容纳巨龙的全部体量。
不过这些都是闻默早就习惯的小细节，他从出生就高居人顶，并不觉得是什么值得提起的事情。
反倒是亲手照顾圆圆，才是他现在需要认真学习的重要事情。
闻默把拍卖清单递给姜瑶：“你看看，上面有什么喜欢的吗？”
“碧绿海”，“提尔修斯”，“律”还有清单最后一项，“莱恩之星”。
看起来都是一些代称。
姜瑶看不懂，干脆把清单塞回给闻默，直接问道：“这次拍卖有人类玩偶吗？”
闻默迟疑：“没有。”-
闻默说完，谨慎地观察圆圆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姜瑶好笑地弯着眼睛说：“闻默，我真的不在意啦，你每次都这样小心翼翼，感觉我像是什么会轻易碎掉的玻璃似的。”
闻默纠正她：“圆圆不是玻璃。”
是他的珍宝。
姜瑶：“我想看看其他玩偶长什么样子，不过没有的话也没关系啦。这样想想我还是很幸运的，第一次售卖就恰好能遇到你。”
“要是被其他人买回去”姜瑶完全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闻默打断她：“你只会是我的。”
那场拍卖会专程是为他准备的，包括最后压轴的“人类玩偶”。人类玩偶的饲养条件极其严苛，与其将人偶卖给第三星区外不懂得饲养的兽族，不如卖给真正有能力和财力的巨龙公爵。
闻默看了眼姜瑶的长发。
小姑娘粗心，估计以前也不怎么好好照料自己，发根处长出来的新头发都没有留意到。
虽然只有非常浅的一小段，还没有完全从头皮里长出来，但闻默给姜瑶梳头发时候，已经发现了这个细节-
拍卖会进展速度很快，姜瑶和闻默闲聊几句话的时间里，前面几项拍品就已经结束，直接到了最后压轴的珍稀之物，“莱恩之星”。
拍卖台上的灰袍人高高举起拍卖锤。
在开始竞价之前，眼神余光飞快扫过观众台最尽头的黑色幕帘，似乎在确定闻默这件包厢有人之后，才开始喊价。
下方喊价越来越高，谁都想拥有一颗暂时无主又资源非常富饶的新星。
“五千万金币！”
“八千万！”
“五千水晶币！”
“”
但很显然，那些人给出的价格，主持拍卖会的灰袍人并不满意。如此珍贵的莱恩之星，怎么可能拍卖给这些平庸的人。
他只能悄悄派自己的人喊高价格，才堪堪让货币单位变成水晶币。
可价格仍然不够高。
灰袍人频频看向幕帘后，焦灼为什么巨龙公爵还不出价，否则真让自己的人喊下最后的价格，这场拍卖就全亏了-
闻默并不介意拍卖行这一的抬高竞价的小心思，拍卖行费尽心机为他寻来珍宝，中间赚些差价也没什么要紧。
反正，最后他总会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闻默不紧不慢将桌子旁边的号码牌递给姜瑶，温和问她：“圆圆，想玩玩看吗？”
姜瑶犹豫：“是不是很贵啊？”
她在星网上偶尔有买过东西，也看到过闻默账户里那一串惊人的零，各种账户资产完全数不过来。
但姜瑶不知道的是，星网上售卖的通常都是第一星区快递寄过来的商品，标价直接从水晶币开始。
她并不清楚第三星区外的物价，由于文化水平普遍落后于内部星区，这里人嘴里喊的“金币”，只是一种光脑上的货币符号，而不是真正值钱的实物金币。
闻默弯着眼睛柔声哄她：“没关系的，很便宜，就跟买衣服一样。”
如果是衣服，那应该不会太贵。
姜瑶放心了。
此刻场下已经叫价到两万水晶币，灰袍人急得头顶汗都要冒出来了。
难道公爵殿下没看上这颗星球？
终于，他看到黑幕之后的号码牌亮起微光。一道细细脆脆的少女声音从幕后传出。
“两万零一块水晶币？”
顷刻间，整个嘈杂的拍卖场，奇异般的如潮水褪去，安静极了。
所有兽人望向那道阻挡视线的黑色帘幕，在拍卖场竞价而激动沸腾的情绪竟不约而同都平静下来，仿佛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之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瑶只是想试着玩玩，体验一下拍卖举牌的感觉，心想反正只加一块钱，肯定很快会被其他人超过去。
谁知道下一秒：“成交——！”
灰袍人激动得声嘶力竭，锤子几乎砸破桌面：“三锤之内无人竞价，拍卖成交！恭喜您获得莱恩之星！”
姜瑶呆住：“啊？”
发生了什么？
随着灰袍人宣布拍卖结束，拍卖场重新躁动起来，仿佛刚才一瞬间的安静完全不存在。
闻默察觉这一略显奇怪的细节，微妙地蹙了下眉，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它悄悄记在心里。
他牵起姜瑶的手：“走吧，我们去办手续。”
姜瑶还在恍惚：“不是，我就随口喊了一下，怎么就归我了我到底拍了个什么东西啊？”
闻默笑着，轻描淡写说：“就是一个小玩具，圆圆拍到了，就是你的。”
“可这也太乱花钱了。”
姜瑶以前连五十九块的盲盒都不舍得轻易买，就怕盲拍的东西买下来不符合心意，白白浪费她本就不多的钱。现在拍了个完全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小玩具”，还是两万零一块水晶币。
“是我喜欢给圆圆花钱。”
“但”
闻默见姜瑶实在纠结，漂亮的小眉毛都快凝成结了，无奈地叹了口气，颇有几分不解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花钱。
更何况，他那么有钱。
闻默蹲下身，拉着姜瑶正面和他对视，一双璀璨的黄金瞳格外明亮热忱。
“圆圆愿意花我的钱，是在奖励我。”
他弯着眼睛：“所以，不要有任何负担，好不好？”
姜瑶瞬间惊悚睁大眼睛，整张脸红成番茄，羞到几乎崩溃尖叫：“闻默！！！”
啊啊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兔子侍应生围观了巨龙公爵逗女友的甜甜蜜蜜全过程，耳朵恨不得堵住，打个洞原地从星球上消失。
“莱比特，把资料给我。”
兔子一抖，第一次听公爵殿下如此温和的声音。
小心翼翼将莱恩之星的全套资料奉上，闻默还温和对他点了点头：“有劳了。”
并递给他三枚水晶币的小费。
三枚水晶币在这片区域相当于六万金币，足够他富裕生活一辈子。莱比特激动得几乎要将闻默当成再生父母，红红的眼睛目送两人离开。
巨龙鲜少如此慷慨大方，他笑意盎然，拉着新鲜出炉的红番茄小姐登上飞舰，去了另一个距离略远的地方。
直到两人重新着陆，站在一个看起来很像公务办事处的地方，穿着严谨燕尾服的职员将闻默和姜瑶领到一个豪华装饰的内间。
天然钻石雕刻的办公桌在水晶灯下闪闪发光，姜瑶被晃到视线，才回过神-
姜瑶手里突然被闻默塞了一张表格，她一脸懵：“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现在来办手续。”
“什么手续？”
姜瑶疑惑低头，读出表格需要填写的内容。
“姓名，性别，种族，出生地所在星球”
看起来像是身份证明！
姜瑶猛地抬头，看向闻默。
人类玩偶是不会有独立的身份证明的，姜瑶在知道她被买回来的身份后，查过很多资料，人偶是附属于主人的物品，一切所有权归主人。
“闻默，你”
闻默拉开旁边的椅子，让姜瑶坐下后，他再拉过另一张椅子和她并肩坐下，他温和侧头看向已经彻底呆住的小姑娘，弯着眼睛轻笑着说：“介意我来填写资料吗？”
姜瑶脑袋彻底宕机，呆呆将表格交出去。
他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是人偶的？
“姓名：姜瑶。”
“性别：雌性。”
“种族：巨龙。”
“”-
闻默认真一笔一划书写，全部填完后移到姜瑶面前，“圆圆，检查一下，你的名字是不是这样写的？”
姜瑶：“”发呆中。
闻默只好拿回来，自己检查了一遍，略显不确定地说：“我是按照光脑上书写板的记录复制抄下来的，注音我也查过了，是‘姜瑶’。今天来之前我提前练习过很多遍，但我实在不太懂这种古老语言，圆圆你还是检查一下吧，这个东西只能办一次。”
姜瑶久违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动了动眼珠，终于回过神来。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闻默，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以为”
闻默却替她说了：“是不是以为我会用‘圆圆’当你的名字？”
毕竟先前巨龙不肯叫姜瑶的名字，不管那时候姜瑶重复多少次。但姜瑶不知道的是，那时候闻默以为那是原主人给玩偶起的名字，他吃醋了才不肯叫。
现在知道不是，“姜瑶”是她真正的名字，而不是人偶来到主人家的代号。
姜瑶：“其实用圆圆也可以的，念起来比较容易。”
姜瑶自己都快熟练圆圆的名字了。
毕竟星际语里“圆”发音很简单，“姜瑶”用汉语音译过来非常别扭，如果正确翻译这两个字的意思，如今的星际语很难找到单独的释义。
只有类似的“摇”字。
就像中文和英文并不能完全替代每一个字，总不能叫她“shake shake”吧-
闻默拒绝了姜瑶的提议。
“身份证件只能办一次，这个在系统里管得非常严格，就算我拥有非常多的特权，也只能借着第三星区外混乱秩序的由头，给你办一个黑户转正的手续。”
第三星区外很多原住民的星球发展落后，不具备手续齐全的政府系统。
他们只要不进入内部星区，没有人会管他们的身份问题，但如果要进去，势必会查验是否是系统内登记的身份。
闻默说：“我相信，你应该更希望自己的真名留在身份证件上，而不是其他人随便给你起的代号。”
姜瑶低头小声摇头：“你不是随便起的。”
她能感觉到，闻默每一次叫她圆圆，都是真诚的欣喜。
从来没有轻佻地把她当成人偶或者宠物。
既然这样，她不该总让他单向付出，而她总心存疑虑
姜瑶抿着唇，不再犹豫纠结，抬头看向闻默：“你可不可以先让办事员出去，我有件事想和你坦白。”
不用闻默说，极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政府办事人员“嗖”的一下消失，贴心地将大门给二位关闭-
闻默耐心地望着姜瑶，目光温柔极了，直到她彻底做好心理准备，鼓起勇气。
“我其实不是人类玩偶，是人类。”
“嗯，我知道了，圆圆不是人类玩偶，是”
闻默笑盈盈复述着姜瑶的话，说到后面，表情转为呆愣疑惑：“人类？”
人类？
巨龙脑子空白。
姜瑶紧张咬着唇，手指都在抖。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暴露秘密是对还是错，像是走在悬崖唯一的那根绳索上，稍不留意就会掉落下去。
她小幅度发颤地点了点头：“是、是的，就是你们历史里说的，已经消失的人类。”
闻默：“”
见他迟迟不说话，姜瑶都快哭了：“你是不是不信”
“没，没有。”闻默赶紧握住姜瑶的手，将她抱起来放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害怕，嘘，别害怕，宝宝乖。”
闻默感受到怀里少女发抖的身体，心疼怜爱极了，不敢想象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气和自己坦白-
闻默已经没空去想一只人类出现在身边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大脑空前的冷静敏锐，轻声在姜瑶耳边哄着她，并问道：“除了你，还有其他族群伙伴吗？”
姜瑶抽抽噎噎：“没没有了。”
闻默更加抱紧姜瑶，心悬起来，担心问道：“那你还告诉过其他人，你的种族吗？”
姜瑶摇摇头：“没有。”
闻默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拍拍姜瑶的背，将她抱直起来和自己面对面，四目相对，闻默的表情格外认真：“那就不要再告诉任何人了，好不好？”
在蓝星人类种族消亡这么久之后，重新出现一只新的人类，一旦被其他人知晓，是连他作为位高权重的公爵殿下，都不敢轻易想象的后果。
姜瑶点点头：“嗯，我知道的，我只告诉你。”
闻默却摇头，声音严肃：“虽然我真的非常开心，你愿意信任我，我发誓一定会不辜负你的信任。但是姜瑶，你不应该告诉我的。”
姜瑶停止抽噎，愣愣看向闻默。
“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太容易心软了，万一我是在哄骗你呢？”
闻默忧愁极了，他的宝贝这么柔弱，又这么天真。他其实对她只是在巨龙眼里一般的好而已，圆圆就这么轻易全然信任了他。
万一遇到其他心怀不轨的人，圆圆也这么傻，这么天真
闻默心里后怕极了，还好圆圆遇到的是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绝对不会背叛她-
姜瑶懵了：“可你不是坏人啊”
闻默抿了下唇，对着小姑娘那双湿漉漉的柔软圆眸，实在不忍心打破她的单纯。
兽类族群的掠夺和残忍，人类从来不敢想象。
更何况，唯一代表着绝对的稀有性。
闻默只好退一步：“那你保证，不再告诉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这个秘密。”
姜瑶点头：“好。”
“就算遇到再想要信任的人，”虽然闻默也绝不会给其他人机会接近姜瑶，但还是以防万一：“你也必须保证，不告诉他。”
姜瑶知道闻默是为她好，继续点头答应：“好。”
闻默这才松下表情，重新弯起眼角：“圆圆真棒。”-
姜瑶重新拿起填写信息的表格，目光落到“种族：巨龙”那一栏。
闻默轻轻咳了一声，不太自在移开视线：“先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种族，就干脆按照我的来填了，这样比较方便。”
这纯粹是闻默的私心。
登记身份的部门并不会核验登记人的真实种族，毕竟现在各个兽族之间的混杂结婚生子情况太多，大部分都不是纯血的某种兽族。只要族群内有人愿意提供证明新登记人的种族，系统就会按照表格填写来登记。
闻默厚着脸皮，把姜瑶填了巨龙族。
但是，姜瑶有自己的选择权。
她可以填自己更喜欢的种族。
人类可能都喜欢毛绒绒吧她会不会去找裴青欢那只狐狸来给自己当证明人？
闻默死死踩住自己吃醋翻滚的尾巴，不让它暴露在外面，表情温和平静地微笑着，看起来慷慨大方极了。
他一字一句将登记种族的规则和姜瑶讲清楚，把选择权重新交回给她。
只不过还是暗藏心机地补充了一句：“圆圆如果愿意和我一个种族的话，我们就可以在一张户口本上了。”
闻默强调他的优势：“和我在一个户口本，就可以合理合法分享我的全部资产。如果是裴青欢的话，他很穷的，账户里面还欠我的钱，他养不起你。”-
姜瑶眨了眨眼睛，突然提了句不相干的话：“闻默，把你的尾巴给我看看，好吗？”
闻默不解，还是听话地把尾巴变了出来。
姜瑶低下头，看向尾巴上一道清晰被踩过的痕迹，显然是被主人压制狠了，才能够藏住全部不满的情绪。
察觉到姜瑶的注视，尾巴小心翼翼地抬起尖尖，试探地向她伸过来，但顾忌着主人的死亡视线，不敢真的上前。
姜瑶早就发现了，比起闻默外表装的一副温和有礼，处理事情总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这条尾巴才是能够反应自己真实情感。
就比如现在，明明醋到要死想要打滚闹腾，嘴上还假惺惺说“随便你选，选那只狐狸也可以哦”。
嘴硬的样子好可爱。
姜瑶从椅子上跳下去，凑近握住闻默的尾巴尖，顺着鳞片方向摸了摸。
“嗯！”
闻默没想到姜瑶会突然做这种事情，他很久没有用兽形被姜瑶摸过，喉咙一紧，整个人背脊挺直，僵硬看向浑然不觉自己在捣乱的少女。
黄金瞳睁得圆溜溜-
姜瑶笑眯眯地说：“和巨龙一个户口本，听起来好酷的样子，我同意啦！”
“太好了！”
闻默惊喜，尾巴更加激动得翘起来，差点把姜瑶整个人用尾巴卷起来拎到半空。好在理智还存在，赶紧把她重新放回椅子上，尾巴乖乖躺在她的膝盖。
闻默不等办事人员进来，直接拿起桌上的印章。
“啪”！
一个金灿灿的戳盖在了姜瑶的身份信息表格上。
借着火速将表格传输进入系统，自动生成一张金色小卡片，从机器出口吐出来。
姜瑶还没探头去看，闻默已经紧张兮兮抢过来，贴上早就准备好的封膜和卡套，和自己的身份证件贴在一起放入特定保存的水晶卡夹内。
“我来保存就好。”
像是怕姜瑶会突然反悔。
姜瑶当然不会反悔。
流浪在陌生星际的小人类，驯服了一头巨龙，多么奇妙的际遇^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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