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姑爷没跟您说吗?”
“张姨,是宥安回来了吗?”温宥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听见动静找过来的温母打断了。
她扫了眼穿着单薄的女儿,语气不由多了几分训斥:“我说你回来了不进去在门口站着干嘛呢?不嫌冷啊。”
“我也没站多久。”
“还没站多久呢,手都冰凉,张姨,去楼上给她拿件厚衣服穿上,省得冻感冒了。”
张姨说了句好,跟着二人进了门后就上楼去拿衣服了,完全不给温宥安拒绝的机会。
等她换完拖鞋,张姨拿了件杏色的针织开衫下来,温母不由分说就让她穿上。
“……屋里又不冷。”
“不冷也得给我穿上,都多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就你这体质,穿这么少,明天铁定感冒。”
“开衫我穿着不舒服。”她皱着眉做最后的挣扎。
母女俩正僵持着,一道男声插了进来。
“空调温度调高一点,不穿也是可以的。”
温宥安缓慢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许久未见的熟悉面孔。裴寂还是一身熟悉的职业装,不过今天没戴眼镜,周身气场也与以往有些不同,整个人看起来更温和些,所以她一时看愣了神。
男人只是象征性地冲她点点头,便对一旁的张姨说:“衣服给我吧,等下冷了,我提醒她穿。”
张姨笑着递给他:“还是姑爷想得周到。”
话音刚落就听温母不赞同地冷哼了声,“他想得周到就不会让宥安一个人过来,明明顺路的事儿,非要开两辆车过来。”
“……”张姨脸上的笑凝固了,半天没接上话。
温宥安也一脸尴尬地去拽温母的衣角,后者直接瞪了她一眼,然后沉着脸接着对裴寂道:“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裴寂,你自己数一数,打从结婚起,你总共陪她回来过几次,哪次都是工作忙没时间……”
“妈!”
“妈什么妈!怎么,我哪句话说错了?”她这一胳膊肘往外拐,直接在温母本就有了燃烧倾向的怒火上浇了桶油,搞得她火气更大了。
“也怪我,当初就不应该催你结婚,你们这也没个感情基础什么的,要是实在过不下去,我看啊,你们早点离婚算了!”
温宥安被吼得噤了声,权衡利弊过后,还是决定等温母冷静下来了再找裴寂赔个不是。
反观裴寂,也就最开始温母突然发难于他时有一瞬的愕然,到了后面,哪怕被人夹枪带棒骂了顿,神色也是淡淡的,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一样,
直到听到‘离婚’二字,他眼底的情绪才骤然暗了下去。
“妈。”
这个别扭的称呼语不仅喊得温母一愣,就连温宥安也怔住了。
“我没有要离婚的打算。”
“您说的那些问题的确是我的不是,今后我会多加注意,逐一改正。”他态度诚恳,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以后也会多抽一点时间放在家庭上,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会尽量陪宥安一起回来看您和爸。”
“您看这样,成吗?”他问。
温宥安不记得温母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他那句“也会尽量陪宥安一起……”。
要知道从协议结婚对象口中听到这个称呼带来的震撼完全不亚于刚刚那一声“妈”,以至于吃完饭上了楼,温宥安还是没能搞懂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从饭桌上的气氛来看,其实不太能看得出在这之前还有个小插曲,但从温母的态度来看,应该是还没消气。
左思右想也理不明白,她干脆直接拿上睡衣进了浴室。等出来时,发现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男人。
她脚步顿了顿,连带着擦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裴寂从橱柜里拿了床被子,正往沙发上铺,听见动静偏头往她那里看了眼,淡声道:“我今晚睡沙发,你不用紧张。”
温宥安觉得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什么叫她不用紧张,还有,“我为什么要紧张?”
两人结婚以来就分居两地,偶尔回她爸妈这儿也不会留下过夜,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形婚,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完完全全抗拒履行某些义务,更别说只是共处一室了,她还没自持清高到那个地步。
裴寂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弄得愣了愣,随后嘴边扯了抹淡笑:“行,是我失言,温老师您别计较。”
不知为何,听到“温老师”三个字,她脑海里回想起的却是他喊她宥安的场景,有着本不该属于两人这段关系的亲昵。
如果是这样,那她刚刚的纠结似乎也就无可厚非。
想明白的温宥安在梳妆台前坐下,动作机械地吹头,护肤,然后拿了本专业书倚在床头翻阅。
只是翻了几页她就停了下来,神情木然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看。
从始至终他都很安静,就连敲键盘的声音也会刻意放到最轻,所以不太可能对温宥安造成困扰,可她就是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专注了。
好比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头上压着,虽然不重,那种烦躁却怎么都忽视不了。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炙热,裴寂有所察觉般忘了过来,挑了挑眉:“打扰到你了?”
没等她答话,他就合上电脑站起身,“抱歉,我去楼下客厅。”
人走到门口,她才忽然开口喊住他。
“裴寂。”
“怎么了?”他回头,压低眼帘看向床头的人。
“……今天晚上,我妈说的话你不用放心上,我们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你忙你的工作就行,不用刻意来迁就她。”
“你想说的就这个?”
温宥安点点头,就听他沉声问:“就因为我上次说这周末要会见当事人,所以你就觉得我今天是推掉了工作特意陪你过来的是吗?”
“那你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呢?是真觉得抱歉,还是想借机表达我们只是合约婚姻,以此来提醒我不要越界?”他微微眯起眼睛,递过来的视线没有半分温度。
他在审视她,仿佛只要她开口,他就能辨别出她是不是在说谎。
温宥安屏住了呼吸,“……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宥安。”
他几乎不怎么喊她全名,可见是气得不轻。
“我们是夫妻,这一点不是假的。”
这句话落下,他没给温宥安回话的机会,便摔门离开了。
裴寂走后,温宥安彻底没了看书的心思,踩着拖鞋去接了杯水,目光触及到沙发上的被子时,不由暗了几分。
裴寂今天这火发得莫名其妙。
她话里确实是有那层意思,但目的绝对不是后者。
后来,她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将枕头连带着被子一同收进橱柜里后,就上床睡觉了。
–
翌日起床后,温宥安没在房间里看到裴寂的影子,楼下也没有,吃早餐时才从张姨嘴里得知原来昨天晚上他在客厅忙了一宿没睡,今天一大早又去律所了。
温母听得直皱眉:“你说你也真是的,你怎么不劝劝他,再年轻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熬啊。”
温宥安正低着头拿着汤匙搅碗里的粥,闻言有些好笑地打趣她:“罗女士您昨天不是还对他百般不满吗,怎么今天就关心起来他了?”
“我那是关心我孙子孙女!”温母不乐意嚷嚷,“就你们俩这样,怕是等我进棺材了,孙子孙女都还没影呢。”
温宥安乖觉闭嘴。
她现在什么事都不能和温母多说,因为无论说什么,她都能扯到孩子身上。
到底还是关心女儿多一些,温父剥了个鸡蛋递给她,旁敲侧击试探道:“你们俩昨天没吵架吧?”
温宥安表情有一瞬的凝滞,不过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摇摇头,“没吵架。”
吵架是双方的言语较量,她和裴寂顶多算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是话不投机的那位。
怕没有说服力,她又拧着眉补充:“我不是跟你们二老说过吗?他接了个案子,推不掉,身为律师对当事人负责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另外,我睡眠浅,他可能是怕打扰我休息,所以就睡客厅了。”
温父这才放心,语重心长道:“夫妻二人搭伙过日子,小吵小闹总是没法避免的,有什么问题了就好好摊开说,别憋在心里憋成了大问题,到时候闹得收不了场了多难看啊。”
温母沉吟片刻,也跟着劝她:“妈昨天就是脾气上来了,说了几句重话,你和小裴别放心上。婚姻是你们自己的,终究是要你们自己觉得好才行。小裴他忙是忙了点,人还是很不错的,感情这东西慢慢培养也不是不行。”
“我看啊,你们就应该要个孩子,不是都说孩子是婚姻的纽带吗?有了孩子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多好啊。”说到这里,她兀自点点头,像是真觉得这办法可行。
趁她催生的长篇大论还没出来前,温宥安喝掉最后一口粥,赶在她之前开口:“爸妈,我学校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下次再回来看你们。”
说着她就站起身。
“温宥安!”
“温宥安,你给我站住!”
任凭温母如何气急败坏喊她,她都当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温母嘴唇哆嗦着向温父控诉:“你看看你养的这个好闺女,什么态度,也就人家小裴不计较,能受得了她!”
温父不同意她的话,什么叫也就小裴受得了她,他还觉得他闺女嫁给裴寂吃亏了呢。
不过纵使再不满,他也只能点头应和,“嗯,你别生气,我下次好好说说她。”
“这臭脾气也不知道遗传了谁!”
温父:“……”
另一边,温宥安没去学校,而是去了陈僖仪说的那套大平层。
她下周有个学术交流会,有些资料还在那里,得过去拿一趟。
房子是裴寂的,两人结婚后,她就按照约定搬了进去,裴寂平日里不怎么回那里,她也嫌通勤麻烦,大多时候都住在教师公寓。
所以,看见玄关那里多了双皮鞋时,她第一反应是觉得家里进了小偷,十分警惕地退了出去。
而后才慢慢意识到那双鞋是谁的。
所以,裴寂根本没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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