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图谋

    ◎他泡澡的时候有三个人闯进来。◎

    事实证明, 庄斯池让温枝住院的选择非常明智。

    温枝住进病房的第一天晚上,他的体温又高起来了。还好庄斯池陪在他身边,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后立即按铃叫了医生护士。

    一晚上又是输液又是抽血的, 医生考虑到接下来几天温枝还得输液好几次,索性给温枝扎了留置针,说这样后几次输液就不用一直扎手背了。

    温枝侧着脸,看着医生将针管对准自己的手臂上的血管。在针头即将戳进他的手臂时,庄斯池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针头扎进手臂时其实不是很痛,可温枝还是轻轻地嘶了一声。

    抽完血,温枝看着医生拿着三支采血管离开了病房。

    他慢慢转过脸,然后呼出一口气。

    “现在好一点了吗?”庄斯池问。

    温枝拖长调子,嗯了一声。他的声音听起来比白天的时候更哑了一点:“头有点晕,但是睡不着。”

    他已经睡了很久了,再睡的话睡眠时长就超标了。

    庄斯池看了眼窗户外的天空,现在是凌晨, 天还黑着。他自己昨晚根本没睡, 但他现在毫无睡意。

    他问温枝:“要看会儿电视吗?”

    “不用了。”温枝说,“现在看电视, 我也看不进去什么东西。陪我聊聊天吧。不过别离我太近, 我担心传染给你。”

    温枝以往发烧喉咙都是痛得不能说话的, 不过这一次他的喉咙痛得不是那么厉害,还可以正常和其他人沟通。

    庄斯池的体质比起温枝是断层式的好。他没听温枝那句别离自己太近的提醒,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搬了张椅子,直接在温枝的床边坐下了。

    “你就别担心会传染给我了。”庄斯池说, “你和路泽雨逛了一整天, 你看你传染给他了吗?路泽雨现在人好好地飞美国去了。”

    温枝有点郁闷:“为什么我的免疫力这么脆弱, 是因为我不喜欢运动吗。”

    “你这个身体情况也运动不了太久,要是你想的话我其实教你点柔道护身用,但是你身体不太好。”庄斯池思考道,“要不你练瑜伽和普拉提吧,你身体软,刚好适合。”

    “可是我好懒。”温枝小声说,“不是说运动的时候会分泌多巴胺吗,我运动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快乐。”

    温枝生病后总会说一些平时不会说的话。

    “因为你懒啊。”庄斯池有些好笑地说,“不过挺多人说练瑜伽修身养性,到底是谁发现这些动作能修身养性的?”

    “可能是湿婆吧。”温枝随口说道,“我之前看印度神话,里面有说过湿婆常年在喜马拉雅山上练瑜伽。现在查资料也说瑜伽起源于喜马拉雅那边的区域。多少应该是有点关系的。”

    庄斯池没反应过来:“谁?”

    “印度教的主神。”温枝说。

    温枝和庄斯池一样,不信教,但他很喜欢研究和宗教有关系的东西。

    庄斯池一直认为温枝是个很博学的人,他经常能从温枝嘴里听到一些自己完全没了解过的事情。

    “我们要是是中世纪的人,你应该会是个神学家。”庄斯池说。

    “神学家称不上,”温枝慢慢地说,“我只是喜欢看资料。”

    说着,温枝本来调整一下自己的手放着的位置,动了一下他才想起自己的左手上扎着留置针,不能做幅度太大的动作。

    温枝停顿两秒,随即打算保持现在的动作。很快,他想到有留置针的话自己接下来这几天的生活也太麻烦了。

    “要不然还是不要扎留置针了。”温枝突然说。

    庄斯池疑惑道:“为什么?不要留置针的话你每天输液都要扎手背,很痛的。”

    “洗澡不方便。”温枝叹了口气,“现在扎着也有点痛。”

    “稍微忍一下,不然到时候每天扎针更痛,手背都被戳成筛子了。”庄斯池说,“洗澡的话,大不了到时候我帮你洗。”

    温枝皱起眉头,小声嘀咕道:“有点尴尬吧。”

    温枝和庄斯池聊了一会儿后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痛,他说了句想喝水,庄斯池就去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他一边喝水,一边看庄斯池打开了病床对面的电视。

    庄斯池喜欢看那种热血动漫,温枝看得比较少,不过他经常会陪着庄斯池一起看。庄斯池随便点开一部动画,然后把音量调小了几格。

    温枝把手里的吸管杯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刚收回手,就听到庄斯池的疑问:“为什么他们放技能之前都要喊一下自己的技能名字,提醒对面自己要放大招了吗?”

    温枝以前和庄斯池一起去过日本旅游,他当时观察过一部分日本人。

    他稍作回忆,然后随口说:“日本人好像都挺信言灵的。他们吃饭的时候也会说我开动了,我们这里就不会。你玩二次元游戏的时候没发现游戏角色也喜欢放大招的时候喊台词吗?”

    庄斯池想了下,还真是。

    他看着温枝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有些犹豫地说:“前天晚上吓到你了,我已经买了一盏新的落地灯,和家里那个是一样的。明天应该就送到家门口了。”

    温枝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提那时的事情:“只是一盏灯,你不买也没事的。”

    “再怎么说也是我和夏行颂打架的时候不小心弄坏的。”庄斯池说,“我总不能什么表示也没有。”

    温枝笑了笑。

    温枝想起自己和夏行颂出车祸那天,说起来那天的情况实际上比倒下来的落地灯还要吓人,但他那天没被吓得哮喘复发,反而是那盏灯。

    仔细想来,最根本的原因是车祸那天夏行颂护住了他,灯倒下来时他只能靠自己躲开。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没那么在乎生死了,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他还是恐惧的。

    他的头或许不会被一盏落地灯砸碎,但是唐琢的头确确实实是落在地面上碎掉了。

    庄斯池注意到他的手似乎有些颤抖:“怎么了?”

    “唐琢的生日快到了。”温枝说,“我到时候去看看他,你和我一起去吗?”

    听到唐琢这个名字,庄斯池有一瞬的不高兴,但还是回答说:“好。”

    那件事说实在话,不是唐琢的责任,可庄斯池是真的没办法让自己不去介意那件事。

    如果温枝没有亲眼看到唐琢从顶楼跳下来,温枝可能就不会出车祸。

    “他当时到底是为什么……”庄斯池的话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这种话。

    温枝却只是说了一个他不明白意思的词:“五蕴非我。”-

    温枝在病房里住了多久庄斯池就陪了他多久。

    期间宋嘉还发消息邀请庄斯池参加自己办的酒会,庄斯池拒绝了。他感觉得出来,宋嘉真正想邀请的人大概率是温枝而不是他。

    况且上次的酒会氛围着实有些诡异,庄斯池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去。

    果不其然,宋嘉被他拒绝后又发消息邀请温枝。

    温枝手上还戳着留置针,根本不可能去什么酒会。他婉拒了宋嘉的邀请,但宋嘉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他。温枝只好告诉对方,自己现在在住院,实在去不了。

    宋嘉这才遗憾地表示那下次再约。

    宋嘉是第四个知道温枝住院的人,而第五个人是刚在美国参加完拼盘演唱会的路泽雨。

    出国前的路泽雨还是黑发,但在美国的路泽雨已经是金发了。

    他刚染了头发就发了自拍给温枝。

    路泽雨染金发确实很帅,他这两天在美国大杀四方,演唱会上的一支直拍播放量已经到了两百万。

    温枝在Streaming的首页推荐看到了路泽雨的直拍。

    但温枝看到路泽雨的金发自拍后没有像粉丝一样打一段小作文夸他帅,而是很认真地问他一直漂发的话是不是很伤头发。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已经见过三个发色的路泽雨了。他有点担心路泽雨的头发。头发可是很脆弱的。

    路泽雨说自己当然有在保养头发,爱豆的头发和脸一样重要,光头爱豆可没有多少人会喜欢。

    说完,他又问温枝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出门,他看温枝的运动步数都只有几步。

    温枝说自己住院了。

    路泽雨一听就说自己要过来看他。温枝没推拒,直接把自己住的医院地址和病房号告诉对方了。他知道要是他不告诉路泽雨自己的位置的话,路泽雨肯定是要缠上他的。

    路泽雨和宋嘉不同,他和路泽雨打交道的时候要舒服得多。路泽雨这个人最大的问题是太热情。

    温枝住院这几天的晚上夏行颂都会来医院看他。

    他每天都说明天就不用来了。他想着夏行颂晚自习那么晚才结束,直接回家每天就能睡一个多小时,一直来看他说不定还会被传染流感。但夏行颂还是会来。

    夏行颂来了也不说什么话,就默默地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温枝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也就不劝了。

    只是周五这天夏行颂来医院看望温枝的时间正好和路泽雨撞上了。

    夏行颂起先只是感觉有个人鬼鬼祟祟的,穿得很严实,戴了口罩又戴了帽子,看起来像是为了遮掩面部的不法分子。

    他感觉这人好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哪儿有这么巧一直顺路的。

    夏行颂在温枝的病房门口停住脚步,然后侧身看向同样停下来的不明人士。

    对方看四周终于没人了,也就不藏了,瞬间摘了自己的口罩和帽子。他看着一点动作都没有的夏行颂,很自然地抬起手敲了敲门。

    他微笑着和皱起眉头的夏行颂对视:“没想到会碰到你。”

    夏行颂发现了路泽雨和商季同的一个相似点,这两个人和他说话时都会笑。但相比之下商季同的笑看起来更真实一点,路泽雨的笑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假笑。

    路泽雨这个人就像个精致的假人。

    病房里传来一声不大的“请进”。

    是温枝的声音。

    两人进到房间内,却并没有发现温枝的身影。

    庄斯池也不在。夏行颂想。前几天他来的时候都会看到庄斯池,今天却没在这里。

    “好像是在洗澡。”路泽雨说。

    听他这么一说,夏行颂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浴室门和地板的缝隙里确实是亮着的。

    浴室里只有温枝吗?还是说庄斯池也在里面?

    夏行颂立刻想到几天前的那个晚上。但是不一定,庄斯池不一定在里面。夏行颂用这个想法制止了自己。他不能再吓到温枝了。

    可就在这时,浴室里传出了一声尖叫声。

    这次的尖叫声和上次的不一样,声音要大很多,而且听得出来这声尖叫里有很明显的恐惧。

    路泽雨和夏行颂同时走到浴室门前,然后打开了门。

    “学长!”

    “哥哥怎么了?”

    这间浴室里有干湿分离的淋浴间,但温枝并没有在站在淋浴间里,而是坐在一旁的浴缸里。

    两人一进浴室就看到温枝白皙的后背,以及他浸泡在水中的修长匀称的双腿。

    温枝的后背上还有水珠,正在缓慢地往下滑。

    他平时穿的衣物大多是有些宽松的款式,穿着宽松衣服的温枝都显得纤细,更何况是现在这样什么都没穿的温枝。

    夏行颂和路泽雨是以为浴室里有什么危险情况才闯进来的,然而现在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原本有正当理由的两个人现在看起来和图谋不轨想要偷看温枝洗澡的变态没什么区别。还是两个人一起来正大光明地偷看。

    两人立刻往后退,想离开浴室,但偏偏有人挡在后面。

    “怎么了这是。”

    庄斯池一脸不明所以地出现在路泽雨和夏行颂的身后,他下了一趟楼,一回来就看到两个人挡在浴室的门口。他好奇地往浴室里一看,没成想看到一脸不解的温枝正在看着他们。

    他立即转过身。

    现在在病房里的有四个人。其中最不知所措的人是温枝。

    他没想到会有三个人在自己正在洗澡的时候闯进浴室,这也太超过了。

    作者有话说:

    犯蠢了,突然想起今天编辑放假没上班,改文名得再等两天了orz

    62  ☪ 偷亲

    ◎他的嘴唇蹭过温枝的嘴角。◎

    几分钟前, 温枝还泡在水里。

    他一抬头,看到有一个黑色的东西从洗漱镜的上方掉了下来。温枝有点近视,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但他看出那个东西是椭圆形的。

    椭圆形的黑色物体,还是从高处跳下来的,温枝的第一反应是蟑螂。

    温枝的胆子不算小。他不怕鬼,但很怕虫子,尤其是蟑螂。

    他下意识尖叫一声,随即发现那只蟑螂落地后就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他不敢靠近,维持着原本的动作,微微眯起眼睛后仔细地盯着那个黑色小东西看了会儿。

    仔细观察过后,温枝发现那东西根本不是蟑螂,而是没盖上的罐子里掉出来的肥皂片。

    温枝还没有放松两秒,浴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我以为是蟑螂,有点被吓到了。”温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然后你们就开门进来了。”

    三个人坐在病房一侧的沙发上, 动作很一致地低着头,姿势看起来像是小学生在挨训。

    温枝的耳廓通红, 还是感觉尴尬。偏偏是在他什么衣服都没穿的时候进来。

    可这事也不能怪他们, 要是他听到有人在浴室尖叫, 他肯定也会过去看看情况的。

    温枝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似曾相识。

    同样都是他尖叫,同样都是闯进来的夏行颂。

    半晌的沉默后,温枝低下头,然后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

    好尴尬。

    夏行颂先一步开了口:“对不起。”

    庄斯池看着他这副乖乖道歉的模样, 想起这人前几天上来就给了自己一拳, 在心里冷哼一声, 心想这个人在温枝面前真是另一副嘴脸。

    一直审时度势的路泽雨听到夏行颂开口道歉,也紧跟着他说道:“不好意思,学长。我以为学长在浴室里摔倒了才过去的。不过我会负责的。”

    庄斯池每次听路泽雨说话就感觉没好事。

    果然,路泽雨的下一句话是:“学长和我在一起吧。”

    庄斯池真的感觉路泽雨这个人在荒谬的同时胆大包天,没等温枝回答,他直接接了路泽雨的话:“你是真的不想干这行了是吗?你能确保来这里的路上没有狗仔跟着你吗?”

    眼看庄斯池和路泽雨又要吵起来,温枝把被子扯了下来,赶紧开口阻止:“好了,不要说这些了。”

    庄斯池不太甘心地哼了声,接着听话地闭了嘴。

    “不要吵架,我不喜欢有人吵架,也不用道歉什么的。”温枝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尴尬而已。”

    说完,温枝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

    这张沙发不算小,但坐了他们三个后就显得有点拥挤。

    夏行颂每天来医院看温枝都是字面意义上的看,他话太少了,在庄斯池和路泽雨这两个话多的人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沉默。

    温枝感觉现在这种四个人坐在一起,但是谁都不说话的场景氛围有些尴尬——他感觉这一整晚自己都在尴尬。

    他原本想说聊聊天好了,可仔细一想,夏行颂话这么少,真聊天的话,他要是不把话题往夏行颂身上引,对方肯定是参与不进来的。

    温枝想事的时候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他左手上的留置针今天已经拔掉了,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天,要是不出意外,他明天就能出院回家了。

    他在心里算了下日期,然后找了个较为稳妥的话题:“今天是星期四对吧,明天刚好是五一。你们都放假了吗?”

    庄斯池现在是离家出走中的无业游民,放不放假对他来说都一样。

    路泽雨刚跑完在美国的行程,不知道有没有假期。夏行颂的话,高中生肯定是有假期的。

    “我有一天的假期,”路泽雨说,“后天就有新工作了。”

    等路泽雨说完,夏行颂才开口:“我放假放到下周二。”

    温枝点点头:“五天的假期,刚好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路泽雨立刻表达自己的不满:“学长怎么不让我好好休息一下?我也需要你的关心的。”

    “我觉得你看起来不是很累的样子。”温枝开玩笑道,“你的精力好像很充沛。不过我也有点好奇,你今天刚从美国飞回来,但是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累?”

    闻言,庄斯池也看向路泽雨。

    对方的行程安排他也是比较清楚的,这次去美国的安排可不只有演唱会。除了演唱会,还有杂志拍摄和脱口秀录制等等安排,可以说是连轴转。

    但从表面上的状态来看,路泽雨的脸上看不到疲惫的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非常好。

    路泽雨老神在在地说:“我不能感觉累。”

    庄斯池最烦这种装模作样的人,程明川那个死人也是这种德性。不止是每天都在装,而是每时每刻都在装。

    他当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温枝倒是已经习惯了路泽雨这种谜语人似的说话方式。

    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稍作思考,看到旁边的那副扑克牌后,问道:“我们现在要不要一起做点什么?”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四个人这么干坐着很无聊,想找点事情做,像是打扑克。

    聊天实际上也行,但是他担心庄斯池再和路泽雨吵起来,这两个人太不对付了,刚刚就差点吵起来。

    可路泽雨和庄斯池听到他的话后眼神都有点不对劲,温枝有点疑惑:“怎么了?”

    庄斯池摇摇头:“没什么。”

    一旁的夏行颂也觉得疑惑,不过他是肯定不会开口去问那两个人的。

    温枝伸手把那副扑克牌拿了过来,放到床上:“你们会打扑克牌吗?斗地主那种。”

    “四个人斗地主要两副牌吧。”庄斯池说,“这里只有一副。”

    温枝没玩过斗地主,他都没怎么打过扑克。

    建议大家来斗地主是因为他看到扑克牌后的第一反应只有斗地主。要说扑克这种纸牌,他最擅长的其实是电脑自带的蜘蛛纸牌。

    “扑克牌不够啊,那看来不行了。”温枝拖长调子,嗯了一声,思索道,“那我们做点什么呢?一直这么坐在这里感觉挺无聊的吧。”

    事实上,病房里的四个人只有温枝觉得无聊。

    其他三个人怕是能盯他盯上一通宵。

    前几天的温枝病恹恹的,庄斯池看他走路都担心他摔倒骨折,不过今天好了很多,面色红润了很多。

    三人的视线先是落在从他白皙的脚背上,接着慢慢上移,停在他纤细的脖颈上。

    照理来说男性的喉结是比较突出的,可温枝的喉结并不怎么明显,几乎看不出有喉结。

    很漂亮的脖子。路泽雨想。很适合戴choker。

    以为只有一副牌,他们打不了斗地主。庄斯池在病房翻翻找找,随后找到了一盒大富翁。

    温枝已经很久没玩过大富翁了。庄斯池说玩大富翁的时候他很快就应了声好。

    玩了两把大富翁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温枝看了眼时间,然后主动开口让夏行颂和路泽雨早点回去休息。

    不是温枝想赶人走,而是因为现在实在是太晚了。

    被温枝点名的那两个人显然都不太想走,磨磨蹭蹭地站起身。

    夏行颂还问他:“哥哥,我今天晚上不能留在这里吗?”

    “这里只有两张床啊,”温枝随口道,“如果你和我睡一张床,或者你睡沙发的话倒是可以。但是很难受的。肯定是家里睡着舒服的,好啦,回去吧。”

    庄斯池听到那句和他一起睡后应激反应似的把夏行颂往病房外推。

    和温枝睡一张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温枝制止道:“欸,不要推,会摔倒的。”

    庄斯池对温枝说:“你不要奖励他。”

    “……什么?”温枝一愣。

    夏行颂已经被庄斯池赶到病房外头了。

    路泽雨哼哼了两声,然后往病房的门口走去。

    温枝也跟到了门口。

    就在这时,路泽雨忽然侧过身,他微微低头看着温枝,轻声说:“学长,我有东西给你。”

    温枝一顿,随即想起路泽雨之前和他说过自己从美国带了礼物回来。他问:“是你说的礼物吗?”

    “学长把脸仰起来。”路泽雨说。

    温枝没有多想,那怕他和路泽雨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他照着路泽雨说的,把脸仰起来。

    下一秒,路泽雨低下头。他的嘴唇蹭过温枝的嘴角。

    温枝浑身一颤,随即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路泽雨。

    站在走廊上的庄斯池和夏行颂自然也看到了路泽雨低头亲上温枝的那个瞬间。

    夏行颂只感觉有人在自己的后脑勺上狠狠地砸了一下,他头晕目眩,控制不住地回想起温枝和程明川亲密的时候。

    那个时候程明川还是温枝的男朋友。

    温枝只是惊讶,却没有推开路泽雨。夏行颂有些神经质地想。温枝居然没有推开路泽雨。温枝明明说过不喜欢年纪比自己小的男性,可他却没有推开路泽雨。

    会不会是因为温枝也喜欢路泽雨呢?

    夏行颂刚迈出一步,庄斯池就用力地拽住了他。

    庄斯池大概已经明白了夏行颂这个人基本的行为逻辑,只要有人对温枝不利,夏行颂会立即出手。要是他不拉住夏行颂,路泽雨今天怕是不能离开医院了。

    亲眼看着温枝和其他人走到一起,在这件事上他比夏行颂要有经验得多。

    不过庄斯池此刻拦住夏行颂并不是因为这个。

    他上次和夏行颂动手时把温枝吓了个够呛,不管怎么说,这次都不能再让夏行颂和路泽雨动手了。

    温枝的身体情况经不起这么折腾。

    这边的温枝还没回过神,他完全没想到路泽雨会趁着这种时候偷亲自己。他靠在墙面上,看着自己面前的路泽雨,正想开口质问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直觉告诉温枝,是非常要紧的事情。

    温枝把路泽雨的事情先放到一边,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是一条新短信。

    这条短信很简短。

    【圆圆,我父亲去世了。】

    作者有话说:

    连一刻都没有为路泽雨的kiss震惊,立刻赶到战场的是程致远的死讯()

    虽然都写到这里了,但还是要和大家强调一下排雷里的一句话,“正牌攻的意思是受最后会和这个攻在一起,但在此之前,受的感情选择是不固定的”。温枝在最后选择夏行颂之前有可能会和其他人恋爱(也有可能不会),这个其他人包括但不限于路泽雨。

    不过温枝和路泽雨谈的可能性比较低,路泽雨这种人设谈了估计不好分手(但也不一定)。

    63  ☪ 遗嘱

    ◎十亿存款及10%股份由次子夏行颂继承。◎

    程致远走得很突然。

    温枝其实没亲眼见过程致远, 前不久他还思考过如果程致远去世,那他的遗产要如何分配这个问题。但真正得知程致远的死讯后温枝倒是觉得唏嘘。

    他知道程致远离世这个消息的时间甚至比夏行颂还早。

    他一开始还在犹豫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夏行颂,毕竟是亲生父亲去世的消息。

    温枝斟酌了整整一天, 在出院回家后找了个时间,单独和夏行颂说这件事。

    可知道父亲死讯的夏行颂十分平静,他没有问程致远具体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他只是对温枝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似乎并不在意程致远的死。

    温枝知道夏行颂不擅长表达情感,有心事也不会主动说出口。

    他按着前几天留置针留下的针口,温声道:“其实挺突然的。”

    夏行颂嗯了声,没有接话。

    “会觉得难过吗?”温枝问。

    平心而论,夏行颂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在他被程致远带回家之前他和程致远待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回家后没多久程致远就成了植物人,他和程致远见面的次数更少了。

    他见过一次植物人状态的程致远。对方躺在床上,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醒不过来而已。程致远活着还是死了, 对他来说都一样。

    比起程致远的死, 他更在意的事情反而是昨晚路泽雨偷亲温枝的那一下。

    为什么温枝当时没有推开路泽雨呢。

    温枝看夏行颂皱起眉头,还以为夏行颂是回忆起了和程致远的往日时光。

    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夏行颂, 他想着干脆现在一起说了好了, 虽然有点残忍, 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再过两天要举行葬礼。”温枝轻声道,“到时候我也要去参加,刚好带你一起去。”

    夏行颂微微怔愣,重复道:“葬礼?”

    “嗯。”

    “哥哥要去参加他的葬礼吗?”夏行颂问。

    温枝想了想,还是用先生来代称程致远:“程先生和我父母算是合作伙伴关系, 按照礼节, 我应该去参加。”

    夏行颂的声音变低了一些:“我也要去吗。”

    “当然。”温枝说, “其实我找理由不去参加是可以的,但是你必须要去。”

    夏行颂低下头:“为什么。”

    温枝没有说因为你是程致远的儿子这样的话,而是说:“因为程先生的律师要宣读他的遗嘱,所以你必须要在场。”

    遗嘱,这个词对夏行颂来说并不算陌生。他经常听其他人念叨遗嘱这个事情,大多数时候是在好奇他这个私生子能分到多少家产。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参加,”温枝说,“但只要这一次就好。遗嘱宣读你要去听,不管遗嘱里写了什么,我认为你至少要去听一下。继承或者放弃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良久的沉默过后,夏行颂才开口:“好。”

    温枝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两天的活动估计还是以待在家里为主。

    路泽雨原本想乘胜追击来温枝家的,但因为有夏行颂和庄斯池其中作梗,路泽雨没能成功。

    他的工作并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错过了一号这一天的假期接下来就是连轴转的行程安排。

    【路泽雨:学长,接下来几天我都很忙哦。】

    【路泽雨:[悲伤兔子.JPG]】

    【〇:那你好好工作吧,注意休息。】

    【路泽雨:今天不能来见学长吗?】

    【〇:今天不方便。】

    【路泽雨:学长不会是不想见我吧TT】

    温枝看着这条消息,没忍住,很轻地笑了一声。

    路泽雨那天的行为确实很冒犯,然而他却没感觉厌恶。他感觉自己的心情还挺奇妙的。

    他开玩笑地回复道。

    【〇:那你自己反思一下吧。】

    【路泽雨:我会反省的,那学长能不能别不回我消息TT】

    温枝这边刚应付完路泽雨,程明川的短信又来了。

    得知程致远的死讯后温枝出于礼貌,安慰了程明川几句。没成想程明川的消息越发越多。他看着程明川发来的消息,在心里叹了口气。

    【圆圆,最近流感比较严重,你身体不好,出门的时候要小心。】

    【后天的话,需要我来接你吗?我可以来接你。】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温枝仔细地看完这三条短信,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心想自己已经得过流感又痊愈了,程明川的这条提醒来得晚了一些。

    他打字回复。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回复完消息,温枝放下手机,开始思考别的事情。

    他已经很久没参加过葬礼了。

    温枝上一次参加葬礼还是几年前唐琢的葬礼。

    他不喜欢参加葬礼,这种告别仪式的氛围太过沉重了,他感觉自己会喘不过气。每年在唐琢的生日去给对方扫墓时,温枝都会想起葬礼上那种压抑的氛围。

    只不过唐琢的葬礼温枝是出于情谊去参加的,而这次程致远的葬礼则是出于礼仪。

    从某种方面来看,这次葬礼非常重要。

    向来当夏行颂这个人不存在的程明川甚至主动联系了夏行颂,要他来参加葬礼。

    庄斯池和他的父母也收到了邀请。

    温枝的父母原本也应该参加这次葬礼,但他们这几天在国外处理事务,实在是没办法赶回来。还好有温枝在,他这个长子相当于是代表了温家和谈家。

    庄斯池的情况截然不同。他之前和父母出柜的事情还没完全解决完毕,现在又要在葬礼上见面,想想就感觉烦人。

    他仔细想了想,程致远和温枝多少还有点牵强的关系,但自己和程致远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这样还要被拖去参加。他其实可以找个借口不去,但是他又不放心温枝一个人去。

    他爸也算是个体面人,应该不会在别人的葬礼上和他大打出手吧。

    庄斯池看向正在喝热水的温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葬礼上会发生些事情。但愿是他感觉错误-

    葬礼当天温枝久违地穿了正装,穿好衬衫后他套上袖箍,认真地整理了一遍身上的衣物后他才穿上外套。

    庄斯池从小受的教育和温枝是同一套,虽然心里不怎么情愿,但表面功夫是一定要做到位的。他规规矩矩地穿上正装,还戴上了自己不常戴的眼镜,看起来确实是一表人才。

    他们俩在着装上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夏行颂没有西装——校服不算在内。

    温枝之前一直没注意到这件事,临近出发才发现,现在再去买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思考片刻,然后替夏行颂向庄斯池借了一套西装。

    夏行颂和庄斯池的身材差不多,衣服穿起来尺寸正好。

    三人达到葬礼场地后发现宾客差不多站把室内的空间站满了。

    庄斯池都还没发现自己的父母在哪里,他父母就朝他走了过来,先是和温枝打了招呼,然后直接带走了庄斯池。

    说是带走好像也不太合适,因为庄斯池是主动和他们走的。

    庄斯池离开后,温枝打量了下各位宾客脸上的表情。单从他们并不怎么哀伤的神情来看,绝大多数人估计都是出于礼仪要求才来参加的葬礼。

    或许还有一些其它的原因。再怎么说,葬礼现场也算是一种社交场所。

    宾客们都在交头接耳,不过音量都不是很大。室内莫名的安静。

    程明川作为程致远的长子,自然是今天的视线焦点。

    温枝看到程明川时,对方正被一群宾客围在中间,稍微听一下他们的对话,宾客们说的都是一些类似于节哀的话。

    不过也是因为那些人,程明川完全没空来找温枝。

    程明川看起来脸色不是特别好,还在尽力应付那些宾客。

    看到程明川那副样子,温枝不自觉地侧过脸,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夏行颂。

    长子在应付宾客,次子站在他身边无人问津。

    温枝记得,今天晚上程致远的律师就要宣读遗嘱了。

    他正站着出神,突然来了两三个人和他搭话。

    温枝不认识他们,出于礼节性地回应了几句,然后就带着夏行颂走到了一个角落里。

    可是他这种身份和长相的人向来是不缺人搭话的。与各路人周旋一阵后,温枝有点疲惫了。

    走完接待宾客的仪式后就是宴席。

    按照温枝知道的规矩,这样的丧事宴席通常是家人坐一桌,关系越近,位置越显眼。可完全没有人来叫夏行颂一起坐。

    “你就坐我旁边吧。”温枝说,“我们坐一起就行。”

    夏行颂点头。

    温枝的右侧坐了夏行颂,左侧则是商季同。庄斯池和他父母的座位好像被安排在了其它桌,温枝一时半会儿没看到他。

    商季同像上次一样,十分有礼地向温枝打了招呼。

    温枝点头示意,回应道:“你好。”

    两个人都有意控制了自己说话时的音量,只有坐在他们身旁的人才能听清他们俩的对话内容。

    他们俩开始说话时夏行颂的视线就停在温枝的身上,没有移开过。

    商季同察觉到夏行颂的视线,也稍微打量了一下夏行颂。

    在今天之前,他见过这个男生两次,和景广场一次,医院一次。对方似乎经常和温枝待在一起,甚至于是今天这场葬礼。

    这个男生是什么身份?

    商季同听到温枝轻轻柔柔地喊那个男生:“行颂。”

    宴席的菜色都很不错,但温枝没什么胃口。

    他感觉这里的氛围过于压抑,弄得他没有食欲。但一口都不吃显然是不怎么礼貌的,温枝想了想,用公勺给自己舀了一碗汤,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他喝了几口汤,随后看向夏行颂。

    夏行颂的心思也不在这顿饭上。他握着筷子,没夹过几次菜。

    他没有亲人离世的实感,也没有感到悲伤。他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参加一个陌生人的葬礼,而不是父亲的葬礼。

    他看到了程致远的黑白遗照,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过程致远,他只觉得那张脸陌生。夏真在日记里写过他和程致远长得有点像,夏行颂却不这么认为。

    他真的长得像那个人渣吗?

    温枝看他不吃东西,帮他也舀了一碗汤,小声说:“不想吃东西的话,喝一点汤。”

    商季同这时再度开口,扔了个新的话题出来:“听说温先生是首都大学毕业?”

    温枝嗯一声,礼尚往来地反问:“你呢?”

    商季同的回答有些出乎温枝意料:“东京大学。”

    温枝接下来的一句话也是商季同没想到的,他噢一声,然后说:“三岛由纪夫和芥川龙之介。”

    过了两秒,商季同反应过来,这两个作家都毕业于东京大学。

    商季同笑了笑,他发自内心地觉得温枝这个回答很有意思。他看着温枝外套方巾袋里的那朵白色玫瑰,莫名想到人比花娇这个不合时宜的词。

    几秒后,他看向温枝身旁的夏行颂,顺口问道:“说起来,好像经常看到温先生和这位走在一起,是朋友吗?”

    温枝依旧不按常理出牌地回答说:“言わぬが花。”-

    举行完葬礼,庄斯池被父母强行叫回了家,温枝则是带着夏行颂回到了程明川家。

    对于他们来说,葬礼只是序曲,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

    客厅里已经有人在等待,程明川、以及一些温枝不认识的中年人。应该是程致远的亲戚。

    程致远的妻子关妍并不在这里。她和程致远是商业联姻,似乎一早就说好其中一方先去世的话不用分遗产给留着的那个人。

    她没有参加程致远的葬礼。

    程明川看向温枝和夏行颂所在的方向,不太情愿地介绍道:“这个就是夏行颂,我……我弟弟。”

    程致远有私生子这件事在家族内部不是什么秘密,没有人觉得震惊,只是打量了会儿夏行颂。

    但见到温枝这么一个外人出现在这里,当即有人表达不满。

    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男人说:“这个又是谁?我们家的事情怎么还有外人在场。”

    “是我请他来的。二叔,他在场不会影响什么,”程明川的回应比温枝想象中的强硬许多,用此也不客气,“他又不是来分我们程家家产的。”

    男人这才闭了嘴。

    “好了,人已经到齐了。”程明川对律师说,“请开始吧。”

    程致远的律师有两位,一胖一瘦。

    他们当着客厅里所有人的面,取出了一个贴着封条的文件袋。封条上盖着印章,是程致远个人的章。

    其中一个律师撕掉了封条,随后打开文件袋。

    另一个律师解说道:“程先生的遗嘱是他亲手写的,在今天之前,没有任何人看过这封遗嘱。如果大家对遗嘱的真实性表示怀疑,可以将遗嘱送到笔迹鉴定机构检验。”

    亲手写的。温枝想。那就不能造假了,不然很难骗过笔迹鉴定机构的眼睛。

    程明川有些紧张地看着律师手上的动作。

    和他相比,夏行颂淡然得多。他都没有看着那两个律师,只是低头在盯着地板上的缝隙,好像现在正在进行的事情和他毫无关系一样。

    他只是照着温枝说的过来听一下遗嘱而已。

    律师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张纸。

    这就是程致远的遗嘱了。

    程致远的遗嘱写得不算长。那个体型高瘦的律师字正腔圆地把遗嘱里的内容读了出来。

    遗产的分配,最重要的莫过于是公司股份、房屋,以及存款的分配。

    大部分遗产都分给了程明川。

    温枝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虽然说私生子不受器重是极其正常的事情,但程致远当年和夏真做交易把夏行颂带回家,却又一点遗产都不分给夏行颂的话,说不过去。

    如果程致远不在意夏行颂,根本没必要把夏行颂接回家里。而不是把夏行颂接回来后一点遗产都不留给他。

    客厅里非常安静,只有律师读遗嘱的声音。

    房子也给了程明川。温枝想。

    听到律师的下一句话后,温枝皱起了眉头。

    “本人在海外银行里的十亿元存款,及公司所持股份的10%由次子夏行颂继承,任何人不得干涉。”

    作者有话说:

    言わぬが花:不说为妙,沉默是金。

    PS:文中世界的法律与现实世界不同(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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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  ☪ 蹊跷

    ◎你去墓地里把他挖出来问他吧。◎

    律师话音刚落, 程明川站起身,不敢置信道:“什么?”

    几秒前还在状况外的夏行颂后知后觉,遗嘱里说他能继承程致远十亿的存款。

    但是为什么?

    夏行颂不太明白, 程致远为什么会留这么一笔钱给自己。十亿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温枝坐在一旁,双腿自然地交叠在一起,双手十指相扣地放在大腿上。他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用的是一副局外人看戏的姿态。

    客厅里吵闹起来了。他抬起眼,不露声色地环顾一周。刚才质疑他这个外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中年男人已经过去拽住了律师的衣领。

    男人的声音非常大,刺得温枝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十个亿全给他,还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凭什么!”

    刚刚姑且还算是平和的氛围此刻荡然无存。

    被拽住衣领的律师看来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他平静地表示自己和另一位律师只负责宣读遗嘱,至于遗嘱的内容以及其它事项都与他们无关。

    男人松开了自己的手,继而抓住了夏行颂。

    夏行颂看起来比那位律师还要平静,他的眼神毫无波澜地看着男人。

    他的平静在男人看来就是有恃无恐的表现。

    男人身材魁梧, 力气也大。他用力拽了一下夏行颂, 发现对方纹丝不动。

    很快,他发现这个小鬼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一片漆黑, 像是深沉的水底。

    夏行颂先他一步开口:“放开。”

    男人被他这种语气激怒, 当即想要给夏行颂一拳。然而他刚出手,夏行颂就捏住了他的拳头。

    他在家庭中专/制惯了,方才被程明川制止时他就已经觉得不满,现在看着这个突然出现还分走不少遗产的野种,自然是怒不可遏。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敢接住他的拳头。

    他吼道:“不知道哪里来的贱女人生的野种你凭什么!”

    男人说完这一句, 夏行颂捏着他的拳头, 站了起来。

    在场的人看着这两个人, 一时间都不敢上来拉住男人。之前制止住男人的程明川还在反复确认律师带来的遗嘱原本。

    程明川翻来覆去地看着遗嘱,像是只要他多看几遍遗嘱,上面的文字就会有所变化一样。

    温枝察觉到夏行颂已经开始发力,在他开口想阻止夏行颂的下一步动作时已经来不及了:“夏——”

    夏行颂抓着男人的手臂,直接给对方来了一记过肩摔。

    “我怎么知道……”夏行颂面色阴森森的,“你去墓地里把他挖出来问他吧,或者要我送你下去找他吗?”

    在男人找上夏行颂时客厅内就已经再次安静了下来。

    有人听到夏行颂近乎恐吓的话后被吓得双腿有些发抖。

    不久前还在大放厥词的男人被摔在地上后脑袋里嗡嗡地响,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疼痛。

    他不断地穿着粗气,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夏行颂。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只能仰望夏行颂。他只感觉夏行颂的眼神比先前还要阴沉。

    程明川没心情去看他那个二叔和夏行颂的对峙,他把遗嘱看了一遍又一遍,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现在的慢慢接受。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他甚至不知道程致远有这么一个海外银行账户,里面还有十亿的存款。程致远确实是把大部分的公司股份给了他,但为什么这十亿连一分都不给他?

    温枝深呼吸一下,随即起身拉住夏行颂:“好了,到此为止。”

    夏行颂没应声,只是默默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看现在这情况,温枝觉得夏行颂再待在这里估计会有更多麻烦事,他轻声对夏行颂说:“别和他们动手了。我们今天先回去。”

    夏行颂点了点头。

    温枝看了眼程明川,然后说:“既然现在遗嘱已经读完了,那我们应该可以走了吧。继承手续应该不急着今天办吧?”

    躺在地上的男人被人扶着坐起身,脸上的青筋暴起,暴怒道:“打了人就想走,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们程家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你也是外面来的野种,也想来分财产?”

    温枝的眼神在瞬间凌厉起来。

    程明川终于舍得放下那张遗嘱,他赶紧出声制止男人继续说下去:“二叔!”

    不过他没能把话说完,因为温枝打断了他。

    “我暂时应该不需要来分你们程家的财产,就那么点钱我不需要。”温枝淡声道,“好像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温枝。”

    男人听到这个名字后才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和夏行颂走在一起的人是谁。他瞪大眼睛看着温枝,满脸的不敢置信。

    能把十亿说成“那么点钱”的人绝大多数是在嘴硬,但对于他面前的这个人来说确实只是实话实说。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会和那个野种待在一起?那个野种是怎么认识这种人的?

    温枝继续说:“他确实动手打你了,但前提是你先准备动手。再怎么说你也是长辈,上来就要对小辈动手是不是有点过了。您是因为没想到他会还手,还是因为发现自己打不过他所以才生气的?”

    程明川在一旁沉默地听着。

    这就是温枝的说话风格,他很熟悉。温枝生气时也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他只会像现在这样逻辑清晰地开始和人辩论。

    男人越听脸色越难看。然而他现在知道了温枝的身份,不好再对温枝发难。

    “然后就是你们程家的遗产分配问题,”温枝说,“遗嘱是本人亲手写的,你对继承人动手有什么用呢。打他两拳然后让他放弃继承权?”

    见男人不再说话,温枝侧过身,看着夏行颂:“我们走吧。”

    两人走到门口后,程明川小跑着跟了上来,对温枝说:“我送你回去吧。”

    温枝还以为程明川会继续纠结遗产分配的问题,没想到对方追上来只是为了说这个。他说:“不用了,你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吧。”

    程明川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垮了下来。

    太奇怪了,为什么程致远的遗嘱会是那样的,难不成程致远真的爱夏行颂的生母不成?

    良久,程明川才转身回到客厅。他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这个分配太诡异了,但是他也没办法起诉,这种官司很难胜诉。

    来到室外的夏行颂替温枝撑开了雨伞。

    今天出门前温枝特地看过天气预报,说是会有阵雨,他就让夏行颂和庄斯池带上了雨伞以防万一。

    还好当时带了伞出来,不然他们现在只能淋雨了。

    “我让司机过来。”温枝说着,给司机发了一条消息,“庄斯池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是被父母带回去了吗……”

    他想了想,又给庄斯池发了消息。

    【〇:你现在在哪里呀?】

    【〇:我和行颂已经从程明川家出来了,现在在等司机过来接我们回去。】

    庄斯池没回复。

    温枝直觉他现在应该是和父母待在一起,也就没太在意。

    雨有点大,温枝和夏行颂撑着伞站在小区外的一棵树下躲雨等司机。

    温枝看着伞骨上不断滴落的雨滴,又开始思考那份遗嘱的奇怪之处。

    他当时仔细观察过程明川,对方在听到海外银行账户的时候表现得极为震惊,似乎并不知道程致远这个银行账户的存在。

    又是海外银行账户,又是一笔巨款留给私生子的,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温枝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但还不能完全确定。

    这时,夏行颂突然出声:“哥哥。”

    温枝嗯一声:“怎么了?”

    “我刚才……”

    “如果是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温枝及时打断他,“那人挺讨厌的,活该被打。”

    夏行颂没想到温枝会这么说,愣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好经典的中年男人,我都能想象得到他在家里是什么样的。”温枝评价道,“没有分到遗产是一回事,觉得自己没有面子是另一回事。这么大男子主义的人还是早点都灭绝比较好。”

    夏行颂是第一次听到温枝说这么直白的话,觉得有点新奇。他原本还想问一下温枝关于遗产的事情,但看温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打算先把自己的疑问放到一边。

    司机没多久就到了。

    他停下车,冒雨下来帮温枝打开车门,等他们两个都上车后才回到驾驶座。

    “回春景苑。”温枝说。

    司机徐叔是温枝当年自己选的人,为人憨厚老实,做事也可靠。

    上车后温枝才想着要和夏行颂聊一下程致远遗嘱的事情。

    “现在听完遗嘱了,”温枝问,“有什么想法吗?十个亿,百分之十的股份。”

    夏行颂沉默片刻,用了另一个问题来回答问题:“哥哥觉得我可以继承吗?”

    “你和程明川的继承权是一样的,如果程致远在遗嘱写了你可以继承,那么你就能继承。”温枝的回答听起来很是客观,“这种事情其实很容易起争执,但事实就是他已经分了那么多遗产给你,继承或者不继承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不想要。”夏行颂直截了当地说。

    温枝之前其实已经猜到夏行颂的选择,但他还是问:“确定不要吗?那可是十亿。”

    夏行颂当然清楚这是十亿而不是十块。他还记得庄斯池在医院里对他说的那些话,如果他以后一个月能攒下来一万,那么他需要攒八千多年才能攒到十亿。

    十亿,庄斯池当时说温枝在春景苑买的那套房子就花了十亿。

    可是他不想要程致远的钱。抛开个人感情因素不看,夏行颂感觉这件事很蹊跷,怎么想程致远都不会分这么多钱给他。

    夏行颂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要。”

    “手续还没办,”温枝说,“你再仔细想想吧,还有时间。”

    夏行颂又问了一个问题,内容和他的上一个问题很相似:“哥哥觉得我应该要吗?”

    “嗯……怎么说呢。”温枝斟酌道,“其实说白了这是你们家的事情,和我是没有关系的,你要不要对我来说都一样,你不要只听我的意见。不过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

    “什么事情?”夏行颂问。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参考一下。”温枝轻声道,“程明川似乎不知道程致远这笔存款的存在。这笔钱确实不是小数目,再加上它被存在海外银行的账户里,我觉得……”

    说到这里,温枝停顿几秒,随后继续说:“我觉得有可能是洗/钱的产物。”

    夏行颂一愣:“……洗/钱?”

    他完全没想到还有洗/钱这种可能性。

    温枝说:“不一定就是洗钱,但是你多一个心眼总没有坏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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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  ☪ 睡觉

    ◎当小三是一种态度。◎

    在温枝以为庄斯池多半不会回来了的时候, 门铃声响了起来。

    他下楼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人是一脸疲惫的庄斯池。

    “先进来吧。”温枝看着外头的雨,赶紧把庄斯池拉进来,“别淋感冒了。”

    庄斯池走进屋内, 他一直沉默着。温枝让他先上楼,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站在原地。

    温枝看他不动,也没有催他,而是温声细语地问道:“怎么了?”

    一声重重的叹气声过后,庄斯池才开口:“我爸妈说让我在房间里自己好好想想,然后我翻窗户跑出来了。”

    温枝哽了一下,确认道:“叔叔阿姨把你关起来了?”

    “我真的服了。”庄斯池烦躁地揉了两把自己的头发,“我一回房间,然后他们把门锁了,我一看窗户,给我装了限位器, 一整扇窗户只能打开一点点。”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温枝问。

    “我用椅子把窗户砸了。”庄斯池说, “还好窗户用的是普通玻璃,要是什么防弹玻璃我估计现在还被关着。”

    “你这也太乱来了。”温枝担忧道, “没有被碎玻璃划伤吧?”

    庄斯池捂着自己的脖子, 头往一边歪了歪:“应该没有。身上没什么痛的地方。对了, 程致远的遗嘱怎么写的?本来想看戏的,结果被他们打搅了。”

    听到遗嘱这个词后温枝皱起了眉头,他说:“程致远的遗嘱很奇怪。你猜猜他分给夏行颂多少?”

    “几百万?”庄斯池猜测道,“反正应该不会分给他很多吧,程致远那个人看起来可不会那么做。”

    “不是。”温枝摇了摇头, “程致远给了夏行颂十亿, 还有他百分之十的股份。”

    庄斯池一脸的不敢置信:“多少钱?十亿?”

    温枝嗯了声:“十亿在海外银行里的存款, 还有股份。”

    “差不多一年的净利润了,再加上股份……”庄斯池说,“程致远居然给他这么多?”

    “那笔钱是存在海外银行的。”温枝把重点拎出来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程致远那个人不会在洗/钱吧。”庄斯池怀疑道,“不然在海外存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的想法也差不多。”温枝喃喃自语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到时候被发现后是会没收的。是担心程明川拿这笔钱当公司资金还是怎么样……”

    庄斯池又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真的是搞不懂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

    温枝轻笑一声:“人类是很复杂的动物。走吧,我们先上楼。”

    庄斯池看着室内暖黄色的灯光,想起自己家里亮白色的灯光。

    他其实一直都觉得那种颜色的灯光有些刺眼,但是他父母很喜欢把灯调成那个模式。只要他调整灯光模式,不出两分钟,灯就会被调回成亮白色。

    “那个小鬼他怎么说,”庄斯池忽然开口,“突然有十亿可以继承,虽然不一定能留到最后,但这个运气比中彩票的人还要好得多吧。”

    “他说他要放弃那部分遗产。”温枝说。

    庄斯池有些意外:“他不要?”

    “嗯。怎么说呢,其实我不是很意外。他之前也跟我说不要程明川的钱。”温枝说,“我还特地问了他两遍确不确定,他都说不要。还是我跟他说那笔钱不对劲前的事情。”

    “你就别管这件事了,”庄斯池跟在他身后,“遗产再怎么说都是程致远他们家自己的事情,就算真的是洗钱也和我们没关系。至于要不要遗产,你让那小鬼自己想清楚就好了。”

    “不要叫人家小鬼。”温枝温声道,“人家也有自己的名字不是吗。”

    “好吧好吧。”

    时间已经不早了,温枝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看了会儿手机。

    他给手机插上数据线,放在一边,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温枝起身去开门。

    他刚打开门,就看到抱着被子的庄斯池站在门外。庄斯池已经换上了睡衣,估计已经洗过澡了。

    “欸,”温枝有些疑惑,“怎么了,被子有问题吗还是什么?”

    “我能跟你睡吗?”庄斯池问。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两个人小时候经常睡一张床。不过上初中后两个人就没在一张床上挤过了。

    温枝不太明白庄斯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也没拒绝:“那你进来吧。”

    庄斯池把自己的被子放到了温枝的床上。

    温枝的床是双人床,正好能睡下他和庄斯池两个人。

    “你没把枕头拿过来啊,”温枝说,“我这里还有别的枕头,你去拿你的那个还是用我这里的?”

    “我去拿吧。”

    很快,庄斯池把自己房间里的枕头拿过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温枝已经躺在床上了。温枝躺在靠内的位置,正好面对着门。

    温枝拍了拍床,示意他赶紧过来。

    庄斯池也躺下来后温枝感觉床垫都往下陷了一些。

    他扯了扯被子,然后轻声说:“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要和我一起睡。”

    和庄斯池一起睡觉这件事没让温枝觉得不自在,倒是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的庄斯池有些不自在。

    “想到了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庄斯池说,“很怀念。”

    温枝的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眼睛笑得弯弯的:“我记得你以前还没有我高。”

    庄斯池属于发育比较晚的那种男生,虽然他和温枝只差了两个月,但到初中为止庄斯池其实都没有温枝高。

    直到上了高中庄斯池的身高才开始飞速增加。

    “我只是发育比较晚,有的人就是会发育晚一点的。”庄斯池又开始重复这个解释,“我现在的身高可是一米九。”

    温枝闷闷地笑了两声。他看着庄斯池的喉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过我之前就没有喉结,现在也没有,我以前还以为到时候后会自己长出来。”

    “喉结又不是什么必需品,又不是非要有喉结。”庄斯池真心实意地说,“没有也挺好的。”

    “话是这么说嘛……”温枝小声嘀咕,手上还在摸着自己的脖子,“其实也不是没有,就是看不出来。”

    庄斯池都要听笑了:“女生也有喉结,你怎么可能没有。”

    今天就参加葬礼这一项活动已经把温枝的精力耗尽了,他和庄斯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天后就睡觉了。

    睡前他和庄斯池说如果现在还不睡的话可以不用关灯,开着灯他也能睡着。庄斯池说不用,自己现在就睡。然后他伸手关掉了照明灯,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小台灯。

    温枝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觉的时候很老实,什么坏习惯也没有,不会打呼噜也不会磨牙。

    庄斯池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一时间感觉比起那里,温枝这里好像更有家的感觉。他自己家其实更像是监狱-

    早晨,庄斯池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他不耐烦地伸手去拿手机,连屏幕上的联系人是谁都没有看就直接接通了电话。

    因为刚醒过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沙哑:“喂,谁啊?”

    “你是谁?”

    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并且在反过来质问他是谁。

    庄斯池只觉得莫名其妙,既然打他的号码那肯定是知道他是谁的吧。除非对方是手动输入号码时出现错误而打错电话。

    那边的人又开口了:“学长人呢?”

    学长这个称呼让庄斯池感到一些不对劲。

    在他的身边几乎没人会用学长这个词代称别人,除了路泽雨。

    他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手机,随即发现他手上拿着的根本不是他的手机,而是温枝的。

    手机的主人现在还没醒,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醒。

    照理来说不小心接了别人电话后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立刻挂断电话,但庄斯池却没有这么做。他直接对路泽雨说:“温枝还在我旁边睡觉。你有什么事情吗?”

    此时正在化妆室里等待化妆的路泽雨听到这句话后并没有大喊大叫,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化妆室,语气平静地问:“庄先生和温枝睡在一起?”

    庄斯池嗯了一声。他起身下了床,走到阳台后才继续说:“你有什么事情吗?他昨晚有点累,一时半会儿估计是不会醒的。你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可以先告诉我,我过会儿转告他。”

    他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清想要误导路泽雨,然而路泽雨根本不按出牌,反应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路泽雨说:“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比较重要。庄先生可以帮我问问10号的时候学长有空吗,我订了一家餐厅的情侣包间。”

    庄斯池是真的感觉路泽雨有病。延陕亭

    在他说了刚刚那些话后大部分人应该都会识趣地不再纠缠,结果路泽雨这个人跟根本没有情商一样,不仅说要约温枝出去,还说自己订的是情侣包间。

    “我是真的很好奇,”庄斯池说,“温枝有男朋友这件事能让你放弃吗?”

    “当然不能。”路泽雨笑嘻嘻地说,“我不介意当他的第二个男朋友。”

    庄斯池自己也不是什么道德感特别高的人,但是他感觉自己和路泽雨这个人是真的不太能沟通。

    什么第二个男朋友,不就是小三吗?

    他都感觉路泽雨下一句话就要开始说“当小三是一种态度”了。

    庄斯池冷哼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他回到房间,把温枝的手机放回了原位。

    和庄斯池想的一样,那通电话结束后一个多小时温枝才醒。

    庄斯池看温枝醒了,说自己回房间一趟。

    温枝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房间都要和自己报备,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庄斯池刚离开温枝的房间,就看到隔壁房间的夏行颂也走了出来。

    夏行颂蹙眉道:“你为什么在哥哥的房间里。”

    “因为我昨晚睡在这里。”庄斯池说。

    作者有话说:

    推一下新预收《万人迷拥有言灵后》,戳专栏可见·3·

    文案:

    莫名其妙被拖入游戏世界的存奈拥有了一个言灵系统。

    言灵简单来说就是将话语内容转变为现实。使用言灵需要消耗积分,难度越高的言灵消耗的积分越多。积分可以通过完成任务获得。

    好吧。最擅长随遇而安的存奈说。那就陪大家玩玩。

    1.【被霸凌的万人嫌】

    第一个副本,存奈的身份是在贵族校园里被霸凌的万人嫌。进入副本的那个瞬间,存奈发现自己正身处霸凌现场。

    抓住存奈头发的男生看清他的长相后愣住了,存奈的脸原来就这么漂亮吗,他怎么一直没注意到?

    刚刚拿到新手赠送积分的存奈听从系统的意见,尝试着使用言灵。

    “我说,”存奈慢慢开口,“少爷是我的男朋友。”

    从系统给出的信息来看,少爷是这个贵族学院地位最高的学生。

    系统:等等,正常情况不应该是让他别欺负你了吗?

    存奈:我傍上少爷的话可以反过来欺负他啊。

    系统:……好吧。

    很快,存奈口中的男朋友来了。

    “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少爷问存奈。

    2.【被私生跟踪的偶像】

    第二个副本,存奈的身份是人气偶像团体里人气最低的成员。

    糊糊的很安心。

    不过他有一个发现,似乎有人正在跟踪自己。

    ……

    通关多个副本后存奈已经成为了玩家得分排行榜的前三名。

    有不服气的玩家找上门来,质疑存奈利用游戏的漏洞刷分。

    存奈表示:“笨蛋,我的言灵可是无敌的。”

    ————

    TIPS:

    1·偏执忠犬攻和性格有点恶劣的受

    2·切片攻

    66  ☪ 無茶苦茶

    ◎我现在很想见学长。◎

    温枝走出房间, 看到夏行颂和庄斯池两个人就这么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两座雕像。

    他叫了他们一声,疑惑道:“怎么都站在这里, 怎么了吗?”

    两人终于有了反应。

    庄斯池说了句没什么,随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行颂看着庄斯池关上房门后走到温枝面前,和他说早上好。

    “昨天晚上睡得有点晚,早上起来感觉头晕晕的。”温枝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问道,“你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的。”夏行颂说。

    温枝点点头,他抬起手,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夏行颂的身高:工.重号梦.白推.文台.“睡得多长得高。”

    温枝看夏行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对方是想和自己说程致远遗产的事情。他斟酌了下自己的用词,试探性地问道:“昨天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夏行颂没有任何犹豫, 回答说:“我昨天晚上想好了, 我还是不要那些钱了。”

    “想好了吗?”温枝说,“决定之后就没有办法后悔了。”

    夏行颂嗯一声:“已经想好了。”

    还是一样的回答。温枝想。趁现在换个话题好了。

    他看了看夏行颂的脖子, 喉结也很明显。

    “欸, 我认识的人里好像真的只有我没有喉结。”温枝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按着自己的脖子, “你的喉结也很明显。”

    闻言,夏行颂不自觉地抬起手,也摸了摸自己的喉结。

    温枝还在给夏行颂展示自己几乎看不出来的喉结,他仰起脸:“你看,是不是看不太出来。”

    温枝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很白——上次在病房的浴室里夏行颂就发现了这一点, 他脖子上的皮肤也不例外。

    他这么仰起脸后夏行颂能看到他脖子上明显的淡青色的血管。

    夏行颂不知道温枝只是随口一说, 还以为温枝是真的在为这件事感到烦恼。

    在他纠结着要怎么安慰温枝的时候, 温枝对他说:“我有点饿了,我们等一下吃什么?”

    夏行颂在吃什么这件事上向来随意,他回答说吃什么都可以。

    回答完温枝的问题,夏行颂有些犹豫地问道:“哥哥昨天晚上和庄斯池睡在一起吗?”

    温枝停住自己往厨房走的脚步,转过身:“是啊。怎么了吗?”

    夏行颂抿住嘴唇,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一时间没有回话。

    温枝看他不说话,也没催他回答,而是说:“我想先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你要来吗?”

    夏行颂这才回过神,应了声好。

    两人并肩往厨房走的时候夏行颂又一次发问:“哥哥和他认识很久了是吗?”

    “嗯。我记得我之前好像和你说过的。”温枝说,“我和他是从出生起就认识了。”

    夏行颂没说话。

    到厨房后温枝四处找了找,最后找出来几盒冲泡土豆泥。

    庄斯池还在房间里,温枝想着自己和夏行颂先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贴心的高中生夏行颂帮他倒了开水,他握着勺子,小心翼翼地搅拌着碗里的土豆泥粉。等土豆泥大致成型后,温枝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还没醒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但只响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他原本以为是庄斯池的铃声,不过仔细一想他才反应过来,那个似乎是他的铃声。

    庄斯池是看他还没醒所以帮他接了电话吗?

    温枝翻了翻自己的通话记录,八点多的时候确实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电话过来。

    通话时长接近六分钟,看起来不是打错的电话。

    温枝回拨电话,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对面并没有接通。

    他挂断电话,想着算了,过会儿再看看能不能打通好了。

    在温枝面前的土豆泥只剩下一口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屏幕上的数字,是他刚刚没打通的那个号码。

    他拿起手机,用脑袋和肩膀夹住手机:“喂,你好。我看到八点左右你给我打了电话,请问你是哪……”

    “学长。”电话对面的人说,“是我。”

    这声学长一出来温枝就知道是谁了。

    “你从哪里拿到我的号码的?”温枝说,“我都不记得我给过你我的号码。”

    “之前和学长一起出去的那天,学长买过一杯咖啡,你留号码的时候我看到了。”路泽雨解释道,“今天突然想起来,所以试着给学长打了电话。”

    “我还以为是谁打的电话。”温枝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说,“你八点多打电话过来我还没醒,应该是我朋友帮我接的。”

    “我知道,庄先生接的。”路泽雨嗯了声,紧接着问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问题,“学长昨天晚上和庄先生睡在一起吗?”

    听到这个问题,温枝愣了愣,随即他想起夏行颂前不久才问过他一模一样的问题。

    他下意识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夏行颂。男生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立刻抬起头看向他。温枝对他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电话对面路泽雨的问题:“睡不睡在一起很重要吗?”

    “学长,”路泽雨说,“这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事情。”

    温枝只是笑了一声。

    “我和庄先生说过了,十号想约学长出来。”路泽雨停顿一下,继续说,“学长有空吗?”

    温枝握着勺子,慢慢地戳进剩下的土豆泥里。他轻声道:“现在还不清楚,要看到时候的安排。”

    实际上有这样的邀约如果不是提前有安排的话是可以先答应下来的,但温枝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让路泽雨先等待自己的答复。

    这样其实有点有意吊着路泽雨的意思在。然而路泽雨没有任何的不满,他说:“那学长确定下来后给我答复吧。”-

    夏行颂最后选择放弃自己的继承权。

    程明川知道这件事时看起来非常震惊,他似乎完全没想过夏行颂会放弃这一部分遗产。

    他还想过是温枝让夏行颂放弃继承权这个可能性,他发短信给温枝,旁敲侧击地问这件事是不是和温枝有关系。

    温枝立刻看出了他这些消息背后真正想问的问题是什么,回复道:“你父亲的遗产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你们家内部的事情,我不会劝夏行颂放弃或者继承。你别想太多了。”

    换做平时,温枝是懒得回复程明川的消息的。但这段时间距离程致远去世还没过去多久,出于一些考虑,温枝偶尔会回复一两条消息。

    然而程明川发过来的消息越来越多,温枝回复消息的频率越来越低,最后索性不回复了。

    程明川看温枝又开始不回复自己的消息,思索一阵,想到了抚养费。

    在过去的几年里程致远其实根本没给过夏行颂生活费——程致远想给也没办法给。温枝偶尔想到这个事情就感觉很神奇,夏行颂居然真的能靠夏真给他的那笔钱撑这么久。

    夏行颂十七岁。温枝想。抚养费一般给到十八岁成年,只剩一年多的时间了。

    如果跟夏行颂说的话他夏行颂大概率是不要这笔钱的,但温枝感觉这个钱确实应该给。他和程明川聊了聊,说抚养费也不用给很多。

    商量过后,温枝和程明川说好,一个月给一千五的生活费——温枝记得他那个关系比较好的大学同学,上学期间每个月的生活费就是一千五。

    谈生活费好后,温枝才想起来,程明川之前还给他转了两百万。那笔钱现在还存在他这里。

    温枝思索一阵,心想那笔钱就留着好了,没必要转回给程明川。

    他关掉短信界面,打开了微博。

    温枝看了几条首页的微博后,然后点开热搜。

    只是现在排名第一的热搜词条完全在温枝的意料之外——路泽雨从舞台上坠落。

    排名第二的热搜则是“路泽雨耳返漏电”。

    温枝蹙眉,仔细地看了一遍热搜词条排在第一条的微博。

    这条微博说明了事情的大致过程,还带上了现场的视频。

    Chaos今天参加慈善演唱会,表演过程中路泽雨的耳返漏电,因为当时的路泽雨正站在舞台的边缘,耳返漏电后路泽雨没有站稳,直接从舞台上摔了下去。

    温枝看完微博内容后看了一遍视频。

    他发现路泽雨的耳返漏电后路泽雨实际上只是往前弯下了腰,并没有往其它位置走动,但他却摔下了台。视频的画质不高,温枝放大视频,又细致地看了一遍。

    这一次他有了新发现。

    如果他没看错,在路泽雨耳返漏电弯腰的那一刻,有一双手抓住了路泽雨的脚踝。应该是这双手把路泽雨拉下台的。

    看微博的发送时间,这是中午发生的事情,现在已经晚上了,热搜还挂在高位上。

    路泽雨现在怎么样了?

    温枝想发条消息问问对方的情况,但话都输入好了,他又把那些话都删除了。

    他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出乎他意料的,路泽雨没多久就接通了电话:“喂,学长?”

    温枝没有问他前因后果,只是问:“你现在还好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骨折。”路泽雨轻描淡写道,“不过得休息一段时间了,听经纪人说我这次有一个月左右的假期,带薪休假还是挺舒服的。”

    温枝都不知道路泽雨怎么会这么淡定,从那么高的舞台上摔下来,然后掉进挤满了粉丝的台下,这和在发生踩踏事故时摔倒没有区别。

    “你怎么说得这件事好像只是小事,”温枝叹气道,“你的粉丝可都很担心你。”

    路泽雨说:“其实学长可以换一个说法,这样我会更开心。”

    “什么说法?”

    “说你很担心我。”

    温枝沉默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我现在很想见学长,”路泽雨轻声说,“不过我现在没办法离开医院。”

    温枝听懂了路泽雨的潜台词,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那我现在来见你?”

    作者有话说:

    版本更新:

    更新至1.1.0(23.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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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  ☪ 三人故事

    ◎学长是不是也开始喜欢我了?◎

    温枝出门前被庄斯池撞了个正着。

    庄斯池看温枝穿戴整齐, 一副要出门的架势,立刻一把拽住了他,问道:“这么晚了, 你要去哪里?”

    “路泽雨在医院。”温枝并没有隐瞒,“我去看一下他。”

    庄斯池这种时刻关注微博热搜的人自然看到了路泽雨摔下舞台的热搜。他知道温枝大概率也会看到这条热搜,只是他没想到温枝会在这么个时间去看路泽雨。

    又是路泽雨,一听到温枝提起这个名字庄斯池就感觉烦躁,他的语气不是很好:“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医院看路泽雨?”

    温枝轻轻地嗯了一声,重复道:“我想去一趟。”

    “为什么?”庄斯池只觉得匪夷所思,他甚至都不知道温枝和路泽雨是在什么时候熟络成这样的,他深吸一口气,哑着声音问,“你喜欢路泽雨吗?”

    四周很安静,温枝能清晰地听出庄斯池话里的情绪。

    他欸了声,微微仰起脸, 看着庄斯池。

    温枝当然喜欢路泽雨, 不过不是爱情意味的那种喜欢,而是对朋友的喜欢。

    他其实喜欢很多人, 像是路泽雨、夏行颂。

    庄斯池今晚的表现让温枝想起几年前的一天。那天他告诉庄斯池, 自己打算答应程明川的表白。当时庄斯池的反应比现在还要过激一些, 先是跟他罗列了一大堆程明川有的没的缺点,然后又问他喜欢程明川什么。

    温枝那个时候开玩笑说应该是程明川的长相吧。

    结果第二天程明川放了温枝鸽子,两个人原本约好了要一起出去逛街的。

    程明川解释说自己下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不小心伤到了脸,所以去不了。温枝还纳闷过一阵, 他看程明川发来的照片, 那个伤怎么看都不像是摔跤能摔出来的。

    温枝从这段突然出现的记忆里回过神:“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是真的感觉自己最近经常会碰到一些奇怪的事情, 虽然说他明白大家都有自己的道理,可庄斯池这段时间奇怪的概率也太高了一点。

    像是上次突然把他按在床上。

    面对温枝抛回来的问题,庄斯池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半晌,庄斯池沉声道:“那我开车送你去吧,别一个人去,不安全。”

    温枝一愣:“我叫司机过来了……”

    “我送你过去更方便吧。”庄斯池打断他,“你让司机别来了。”

    “好吧。”

    温枝妥协了,他拿出手机,给司机徐叔发消息,告诉对方不用来了。

    庄斯池走在前面,温枝跟着他,出门前顺手拿上了一瓶矿泉水。

    两人上了车,温枝系好安全带。他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庄斯池,有些事情他想和庄斯池聊聊。

    “斯池。”温枝叫他,等他回过头后继续说,“我感觉你最近有点奇怪。”

    庄斯池握着方向盘的手僵硬了一瞬,旋即恢复正常,他问:“哪里奇怪?”

    “哪里都很奇怪。”温枝说,“我感觉你这段时间心情好像一直都不好,上次我问你想和我说什么,但是你当时也没有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呢?”

    庄斯池没回答,甚至也没看向温枝,只是一直看着前方的道路。

    他很想告诉温枝自己的想法,可他没办法开口。他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很奇怪,他看路泽雨不断接近温枝,他嫉妒得要死,想把路泽雨赶走。

    却也只能想想。路泽雨根本没对温枝造成过什么实质性伤害,他有什么理由让温枝远离路泽雨这个人呢。

    这段时间他不断地在重复恼火和想开这个过程。直到现在他都还惦记着温枝没给他打电话的事情。

    温枝是不是根本没把他当成男人?

    庄斯池想起自己一个月前突然说要和温枝一起睡的那个晚上。

    在知道他也喜欢同性的情况下,温枝答应了他的要求,完全不介意和他同床共枕。

    庄斯池知道自己现在的很多想法都是毫无道理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些事情。

    温枝看他不回答,轻声问道:“是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吗?”

    说完,温枝又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仍然没等到庄斯池的答案。

    看来真的是不能告诉他的事情了。温枝想着,打开了自己顺手带出来的那瓶矿泉水。他拧开瓶盖,慢慢地喝了一口水。

    温枝咬着瓶口,思绪飘到了其它地方。其实他是有点难过的,他没想到庄斯池会不愿意告诉自己最近这些事情的远影,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不能告诉他呢。

    他想得出神,维持着现在的动作出神了好一会儿。

    一路上谁都没再说话。

    到医院后温枝才开口说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等一下和路泽雨见面之后你不要和他吵架。”

    温枝都不清楚庄斯池和路泽雨的关系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两个人每次见面就像是鞭炮碰到了火花,不仅是声音大,还非常危险。

    庄斯池的回答出乎温枝的意料,他说:“我就不上去了,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记得发消息给我。”

    温枝怔愣片刻,然后点了点头。他想自己应该不会在路泽雨那里待太久,到时候早点下来找庄斯池就好。

    路泽雨的病房在最高层。温枝站在电梯里等待电梯缓缓上升时想到一件事,庄斯池最近这么奇怪的理由可能和父母有关。

    庄斯池的父母对待他的时候确实很温和,但他们对庄斯池的要求也是真的严格。庄斯池估计被折磨得够呛。

    温枝这边还在沉思,电梯已经抵达路泽雨病房所在的楼层了。

    他听到提示音,回过神,走出电梯。

    温枝在一间病房前停住脚步,敲门的时候还在想距离上次路泽雨来医院看自己只过去了一个多月。路泽雨因为职业问题,住的也是VIP单人病房。

    他刚放下手,门就从内部被打开了。

    温枝看到右手打着石膏的路泽雨站在门口。

    路泽雨穿着医院统一的病号服,莫名穿出了一种时尚睡衣的感觉。

    他和温枝打了声招呼,随后说:“进来吧,学长。”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温枝说,“我本来以为其他成员和经纪人会在的。”

    “其它成员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啊,他们早回宿舍去了,和我不一样,他们明天还有行程要跑。”路泽雨低低地笑了两声,“经纪人倒是在,不过我和他说有人要来看我,他很识趣地去外面了。”

    温枝问:“经纪人不用看着你吗,万一你碰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呢。”

    “不会。”路泽雨用没打石膏的那只手随意地撩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他坐,“在这里能碰到什么危险。”

    温枝没坐下,而是仔细地盯着路泽雨脸上的伤,颇为担忧地问:“你脸上的这些伤口会留疤吗?”

    身体上的伤疤倒是还好,爱豆的脸上要是留伤疤了可是大问题。

    “应该是不会留疤的,学长不用担心。”路泽雨说,“毕竟我可是要靠脸吃饭的。”

    温枝抿了抿嘴,又想起自己看的那个现场视频。他问:“你下午是怎么从台上摔下去的?”

    路泽雨回忆道:“先是耳返漏电吧,很突然,上一秒还是好好的,下一秒就漏电了,那个时候我都以为我这只耳朵的耳膜要被电穿了。然后我就感觉到有人抓住了我的脚,拉了我一把。”

    温枝听着这个耳返漏电的描述,不自觉地蹙眉。

    他之前也被一个漏电的耳机点到过,当时直接吓得他尖叫了一声。能让路泽雨停住动作的疼痛,他很难想象。

    然而比起耳返漏电这种意外事件,路泽雨被人拉下台这件事显然更严重。

    “那种场合把人拉下台和谋杀没区别。”温枝说,“是黑粉吗还是……”

    路泽雨把温枝按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则是在他面前弯下腰:“学长,这件事是谁干的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查不出来。现在那么多人,要怎么找人呢。而且不一定是黑粉。”

    “但要是仔细找一下的话能抓出来的吧。”温枝不太明白路泽雨为什么说不一定是黑粉,“不是黑粉的话那是?”

    “队友粉、团粉、我的粉丝,”路泽雨说,“又或者只是普通的路人。”

    在路泽雨列举的四种人里有三种温枝还是能够理解的。

    他疑惑道:“为什么还有可能是你的粉丝?”

    “现在的粉丝不只有会夸人的粉丝,还有一部分是边骂边追的。”路泽雨问,“学长知道吗?”

    温枝的确不太理解,他摇了摇头。

    “学名应该是叫辱追粉吧。”路泽雨笑着从旁边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在温枝面前坐下,“我见过不少哦。打着为我好的名号在骂我。真的以为自己很清醒吗,只是当成时尚单品而已。不过骂归骂,反正钱我已经赚到了,就让那些人继续骂吧。”

    温枝沉默一阵。他发觉哪怕是刚骨折做过手术的路泽雨,看起来其实也是精神焕发的。

    “你累吗?”温枝问他,“今天才碰到了这种事情,应该是会有点累的吧。”

    “其实还好,”路泽雨的态度慢慢松弛下来,“最累的时候反而不是今天这种时候。”

    “你最累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路泽雨回答说:“刚出道的时候吧,当时没有现在火,精神压力比较大。我感觉现在的压力是没有出道那会儿大的。”

    温枝思索道:“可以放松一下的吧,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学长,我只有这么一个机会,我不能失败。”路泽雨低声道,“在大公司出道也不一定能火。”

    温枝看着他的眼睛,很久没说话。

    “换个话题吧,我有别的事情想对学长说。”路泽雨停顿几秒,“学长愿意这么晚来看我,是不是因为学长也开始有点喜欢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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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  ☪ 表白建议

    ◎下次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自信是好事, ”温枝说,“但是也不要过于自信了。”

    “欸——”路泽雨拖长了调子,摆出一副很伤心的表情, “我现在好歹是伤患,学长稍微骗骗我也是可以的吧。”

    温枝顺着他说:“大人的世界是很残酷的。”

    “不过我没想到学长会愿意来看我,”路泽雨的语气比刚刚正经了很多,“毕竟现在已经这么晚了。”

    “认识的弟弟住院了我当然会来看看。”温枝按了按自己右手的大拇指,“况且你这次住院的原因太吓人了。你从上面摔下来的时候害怕吗?”

    路泽雨听到弟弟这个词后不太服气地在心里哼了一声。随后他重复了一遍关键词:“害怕?”

    “嗯。”温枝轻轻点头,“那个时候台下挤着那么多人。”

    “还好吧,当时也想不了那么多事情。”路泽雨斟酌道,“等我反应过来之后我已经在车上了。”

    “这种时候确实也反应不过来。”温枝沉默片刻,然后问,“你的休息时间有多久?”

    路泽雨伸出左手的食指:“一个月。”

    一个月啊。温枝看了眼今天的日期,6月16日,等路泽雨养完伤, 已经到暑假时间了。

    “那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温枝说。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安静得出奇。

    温枝来之前以为路泽雨在演唱会上碰到了这么严重的事故会伤得很严重,起码是没办法自由行动的那种情况——毕竟又是耳返漏电又是摔下舞台的。没成想来医院见了对方后温枝发现这个人生龙活虎的。

    要不是脸上的伤还有手臂上的石膏, 他都看不出路泽雨今天受了伤。

    温枝无声地观察了他一会儿, 然后说:“已经很晚了, 我就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着,温枝站起身,打算下楼去找庄斯池了。他不能让庄斯池在那里等自己太久。

    路泽雨跟在温枝的身后,一路跟到了病房门口, 随后他一把拉住了对方。

    温枝看他渐渐逼近自己, 立刻察觉到了路泽雨的意图。他反手捂住了路泽雨的嘴, 无奈道:“别想有的没的,我先走了。”

    路泽雨用一种非常委屈的眼神看着他,因为还被他捂着嘴,说话的时候声音模糊不清的:“学长……”

    “好了,别装可怜。”温枝面不改色,“受伤了就多休息,楼下还有人在等我。”

    说完,温枝正想放下手,路泽雨先他一步,握住他的手腕,吻了一下他的手心。这个吻轻得就像是一根羽毛拂过手心。

    温枝立即收回手,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下次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路泽雨嘴上好好地答应了下来,但心里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他看着温枝的背影,想到经纪人离开前还叮嘱他,真要谈恋爱的话平时得注意着点,那群狗仔就和蟑螂似的,平时都躲在阴暗的地方,还打不死,生命力极其顽强。

    经纪人也不是第一次带这种年轻爱豆了。他知道想谈恋爱的爱豆怎么管都是管不住的,有些不谈也会出去约,管不了的话还不如干脆让他们注意着点比较好。

    他千叮咛万嘱咐路泽雨:“小心一点,别被人家偷拍照片,到时候分手正脸照被发出去公司怎么给你澄清都没用!”

    我倒是想谈恋爱。路泽雨想。但是对方完全不答应呢。

    不过,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了。

    路泽雨低低地笑了一声。

    温枝顾及到庄斯池还在车里等自己,走得比较急。

    他一路上跟着有路灯的位置走,找到庄斯池停车的地方后他快步靠近,随后看到庄斯池没有坐在车里,而是站在了外头。

    只看庄斯池站在那里的架势,温枝还以为他是在抽烟。走近一看,温枝才看清楚被庄斯池咬在嘴里的是一根饼干棒。估计是从医院的便利店里买的,温枝下车前车里还没有这种零食。

    大晚上站在车外咬饼干棒,真的很符合庄斯池的风格。

    庄斯池是真的想抽烟。但一下车他突然想起来,这里是医院,再怎么没有公德心都不该在医院抽烟。

    他去了旁边的便利店,逛了一圈后买了一盒巧克力饼干棒。

    在庄斯池咬到第七根饼干棒的时候,温枝终于回来了。

    “一开始我没看清楚还以为你在抽烟。”温枝在他面前站定,“没想到是在吃饼干。”

    “我还没缺德到会在医院抽烟的程度吧。”庄斯池咬着饼干棒,从包装袋里推了一根出来,趁着温枝没有防备,直接塞进温枝的嘴里,“巧克力味的。”

    温枝咬着饼干棒,掰断后把剩下的那一截饼干捏在手里。

    是牛奶巧克力味的。温枝心道这个巧克力味道也太甜了一点,吃太多的话容易腻。

    他本来想和庄斯池分享一下路泽雨现在的情况,但话到嘴边,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在庄斯池面前提起路泽雨比较好。

    没想到庄斯池主动开口问:“路泽雨现在怎么样了?”

    温枝一愣,随即回答说:“状态比我想象中好很多,手臂骨折了,脸上有一点伤,别的地方都没问题。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精神。”

    “我问了公司那边的人。”庄斯池咬着饼干棒的样子看起来跟咬着烟一样,“他这次出事得休息一个月。几个单人行程这下是去不了了。”

    居然会主动和他说这些。温枝想。

    他说:“我看视频,好像是有人故意把路泽雨拉下台的,路泽雨自己也感觉到了。”

    “确实是有人故意拉下去的。”庄斯池说,“但是不好查,现场人太多了。就算想要追责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个人。”

    和路泽雨差不多的回答。温枝叹了口气:“好歹是人气成员,出了这种事情,你们公司下次是不是会多预防一下啊。”

    “预防不了。”庄斯池直截了当地说,“演唱会带激光笔射爱豆眼睛都不一定能完全预防,更何况是这种不用其它工具的,他进场的时候保安总不能把他手砍下来。这就是做这一行要承受的结果之一。”

    温枝叹气道:“真复杂。”

    两人站在车子旁边,把庄斯池的那盒饼干棒吃完后才回到车上。

    温枝能感觉到,他回来后庄斯池的情绪好了很多。

    他试探性地问:“心情好一点了吗?”

    “算是吧。”庄斯池说,“不过我的心情之前也没有很不好。”

    还是熟悉的嘴硬。温枝轻轻地笑了声,然后问:“我刚刚想了一下,你心情不好的原因和叔叔阿姨有关系吗?”

    庄斯池这段时间这么拧巴的原因自然不是他的父母。但从温枝的角度来看,父母这个原因的确是最合理的。

    庄斯池沉思片刻:“算是一部分原因吧。但其实还有其它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温枝问。

    思索过后,庄斯池选择了一个靠谱一些的回答:“我可能要失恋了。”

    温枝想起那个自己还没见过的庄斯池的暗恋对象。对方一说失恋,他大概明白情况了:“他不喜欢你吗?”

    “我还没有和他表白。”庄斯池说,“但是他好像要和别人谈恋爱了。”

    温枝欸一声:“为什么不表白呢?要是因为不表白错过了那真的很遗憾。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挺久了吧。”庄斯池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想这都认识二十多年了,“最近有其他人在追他。我本来想告诉他的,但是他如果不答应的话,那就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也不一定。”温枝安慰道,“表白失败的话,其实比分手好一点吧。有些情侣分手了还能当朋友的。”

    这件事确实还挺棘手的。温枝想。

    “我感觉吧,”温枝开始为他出谋划策,“你可以先不用表白。就是不直接告诉他你喜欢他。你先去暗示他,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万一他也喜欢你呢。”

    “如果他很抵触呢?”庄斯池问。

    “别那么悲观嘛。”温枝说,“你现在都还没去暗示他呢,还没尝试过的事情怎么能直接放弃呢。要是什么都不做,最后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很难受吧。”

    温枝给庄斯池的意见都是自己想当然想出来的,他在表白这件事上真的就是完全没有经验。他还没有主动向其他人表白过,一直都是其他人向他表白。

    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温枝感觉自己给出的意见都是非常中肯的意见,有没有用先不说,但他能保证肯定不是馊主意。

    庄斯池听着他的意见第一反应就是想笑。温枝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他这是挖了个坑,然后自己踩了进去。

    温枝这边给庄斯池的表白意见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发现不是路泽雨发来的消息,有些意外。

    是星蓝的人发的。

    星蓝的福利很好,像是员工们每年都有一次出游机会。

    这条信息说星蓝今年给员工们安排的是游轮七日游,问温枝要不要一起来,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带上几个朋友一起来。

    看时间,这次游轮七日游安排在了暑假时间。

    “星蓝今年暑假有一次游轮七日游,负责人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还可以带朋友。”温枝对庄斯池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69  ☪ 竞争对手

    ◎四个人的爱情故事太精彩了。◎

    七月中旬, 首大附中的暑假正式开始了。

    虽然从地理方面来说首都市的气候特点是夏热冬温,但温枝体感这几年夏季和冬季的气温差越来越大了。夏天热得像是蒸笼,冬天冷得像是冰窟。

    温枝点开手机自带的天气软件, 一看今天的气温有三十多度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刚出门的时候还没这么热。

    他侧过脸,看向窗外。

    今天是散学式,学校周围全是来接学生的家长的车子。

    温枝来得早,找了一个地理位置优越的停车位,刚好能让整辆车都藏在树荫里。这种天气,要是把车直接停在大太阳底下,等人回来,汽车座椅都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他想了想,发了一条消息给温昭。

    温昭回消息的速度温枝是清楚的,他没等温昭回复,就发了一条一样的消息给夏行颂。

    夏行颂回复消息的速度比温昭快很多。温枝的消息刚发出去没几秒,夏行颂的回复就来了。

    【〇:我把车停在学校外面的那棵树旁边了, 出校门之后应该就能看到。】

    【夏行颂:好的, 哥哥。】

    【〇:外面太热了,我就不下去了。你要带回来的东西多不多, 需要帮忙吗?】

    【夏行颂:不是很多, 我一个人拿就可以了。】

    【〇:好。】

    【〇:如果到时候找不到车的话记得发消息给我, 不要一直傻傻地找,现在外面的车很多。】

    温枝发完消息,坐在车里一边看手机,一边看着车外的情况。

    家长和学生们来来往往,好一部分人被太阳晒得脸都红了, 不停地擦着汗。

    温枝在车里等待了一会儿, 背着书包的温昭找到了他的车, 敲了敲车窗后自然地打开门,坐到了副驾驶座的位置上。

    “外面也太热了,”温昭把书包放到大腿上,顺手从扶手箱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我刚刚都以为自己要晕过去了。”

    “今年夏天很热,今天三十多度。”温枝说,“而且现在这个时间感觉是最热的,我出门的时候没现在热。”

    温昭擦完汗,把纸巾叠好,仔细地收好后她看向温枝,发现对方还没有要开车离开的意思,有些疑惑地问:“哥,我们怎么还不走?”

    “等人啊。”温枝也有些疑惑地看着温昭,“我昨天晚上不是和你说带你们吃饭吗?”

    “我们?”温昭念叨着,她看这车里也没其他人,“是要等斯池哥吗,他怎么不和哥你一起过来?”

    “庄斯池他家里有个长辈今天要动手术,他被叫回去了,所以来不了。”温枝和她解释了庄斯池不在的原因,“就算要等庄斯池我们也不用在这里等啊。”

    温昭还是不太理解:“那我们要等谁?”

    “等夏行颂啊。”温枝说着朝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夏行颂,“他来了。”

    温枝放下车窗,叫了声夏行颂,然后对着对方招了招手:“这边。”

    温昭从听到夏行颂的名字起就开始纳闷,她是真的想不明白温枝和夏行颂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好的。

    温枝等夏行颂上车后说:“好了,现在人都到了,我们去吃饭吧。你们想吃什么?”

    虽然心里还在纳闷,但饭还是要吃的。温昭说:“我想吃烤肉。”

    “行颂呢,”温枝走流程似的问夏行颂,“吃烤肉可以吗?”

    “我都可以。”夏行颂回答说。

    温枝握住方向盘:“那我们去吃烤肉吧。”-

    温昭看着一直紧紧跟在温枝身后的夏行颂,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太不对劲了。她回想起庄斯池之前说的打架事件,温枝家里除了庄斯池,还住着一个高中生。

    高中生……温昭细细思索一番,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个高中生不会就是夏行颂吧?

    温昭拿着一杯冰美式,她咬着吸管,大脑里正在头脑风暴。

    她的视线在温枝和夏行颂的身上来回逡巡,心道这也太奇怪了吧。

    夏行颂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看了过来。

    温昭立即转过头,十分刻意地看向其它方向。

    没想到温昭这么一转,看到了路泽雨的脸——旁边的广告牌上的人是路泽雨。

    她想起路泽雨也是庄斯池的竞争对手之一。为了试探路泽雨的进度,她戳了戳温枝:“哥,我记得路泽雨之前好像碰到了舞台事故,他现在怎么样了?”

    温枝知道她说的是一个月前的那件事。

    他思忖道:“我本来以为会很严重的,但是我去医院看他的身后他的状态还挺好的,最严重的应该就是右手臂骨折了。他当时跟我说要休息一个月,这几天应该就要复工了。”

    温昭皱起眉头:“哥你还去医院看路泽雨了?”

    温枝嗯了声,先是示意她放低音量,然后才说:“他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去了他住的那家医院。说实话,他那个时候看起来很有精神,要不是看他打着石膏,我都看不出来他受伤了。”

    他们俩说话时夏行颂就站在旁边默默地听着。

    温枝去医院看受伤的路泽雨这件事,夏行颂今天是第一次知道。在今天之前,夏行颂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夏行颂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他怎么都不知道呢。晚上,温枝具体是什么时候去的医院,在自己睡着之后吗,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呢。

    温昭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他在追你啊,哥。”

    她原本想说的是疑问句,但话一出口却是陈述句。

    “应该算是吧。”温枝说。

    温昭问:“那你感觉他怎么样?”

    “我暂时还没有当嫂子的想法。”温枝开玩笑道,“等我改变想法吧,或者等他退圈不干这行了。”

    温昭仔细地观察着温枝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心想看她哥这表现,庄斯池怕是碰到难搞的对手了。

    温枝先是找了一家评分比较高的烤肉店,进到店内后,他让店员找了个通风的位置。

    店里的桌子都是方桌。温枝等温昭入座后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

    这么一来,空位只剩下他们俩旁边的位置了。夏行颂自然没有多犹豫,直接坐在了温枝的身旁。

    “想吃什么的话自己点吧。”

    温枝这句话主要是对坐在对面的温昭说的,夏行颂这个人是不会主动点菜的,所以温枝每次都替他把菜点好了。

    点完菜,服务员很快就把东西端了上来。

    烤炉的温度很高,温枝感觉四周的空气都烫了起来,他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脸:“每次吃烤肉我都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和发烧了一样。”

    “毕竟烤炉很烫嘛。”温昭握着夹子,夹起一片培根,给它翻了个面,“感觉我的手都要被烤熟了。”

    “小心一点,不要被油溅到了。”温枝提醒道,他看夏行颂都没怎么动过筷子,于是帮夏行颂夹了一片肉,放到对方的盘子里,轻声问,“不喜欢吃烤肉吗?”

    夏行颂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东西。”

    “在想什么?”温枝问。

    “我都不知道,”夏行颂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哥哥还去医院看过路泽雨。”

    温枝一愣,随即回答说:“那天很晚了,而且我记得是星期二,第二天你还要上学,我肯定不会把你叫醒告诉你我要去医院啊。”

    “哥哥是一个人去的吗?”夏行颂又问。

    “不是啊。”温枝说,“我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庄斯池,本来我都叫好司机了,结果庄斯池说他送我去。”

    温枝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压着音量,所以坐在他对面的温昭也听得清清楚楚的。

    她夹烤肉的动作都停顿住了。她不知道温枝有没有听出来,反正她是听出来了。

    她哥难道就不会感觉夏行颂这个问题很奇怪吗?

    等温昭回过神,她筷子下的那片烤肉贴着烤炉的那一面已经糊掉了,她倒吸一口凉气,把烤肉夹到自己的调料碟里。

    温昭一边嚼着糊掉的烤肉,一边在思考现在的情况。

    要是她没记错,夏行颂是她哥前男友的弟弟。

    我天呢。温昭在心里说。她哥平时的生活比她想象中的要精彩多了,还有……

    温昭看向夏行颂。

    暗恋自己哥哥男朋友这种事情,她以前只在小说里看到过,没想到现在让他看到真的了。

    一个男爱豆,一个竹马,一个前男友弟弟。温昭在心里列出了一个名单。起码是四个人的爱情故事,太精彩了。

    温昭已经把事情看清楚了,但温枝还是当局者迷的状态。

    他和夏行颂说完那天晚上的事情,然后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夏行颂握着筷子,心里越想越郁闷,但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强行压下自己的郁闷,然后对温枝说:“没事,我只是想问一下而已。”

    温枝不太理解,可还是点了点头。他拿了一片生菜,没有夹烤肉进去,而是直接吃生菜。这是他吃烤肉的习惯。

    烤肉对他来说还是过于油腻了,所以吃几块烤肉后他就会吃一片生菜。

    温枝在吃生菜的时候发觉对面的温昭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

    他疑惑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温昭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温枝感到迷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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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  ☪ 兄弟阋墙

    ◎在看哪里呢,色狼。◎

    温昭夹起最后一片培根, 在调料碟里扫了扫。

    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温枝和夏行颂身上,她刚刚又仔细地捋了一遍现在的情况。庄斯池和夏行颂现在都住在温枝家里——如果她的猜测没错,住在温枝家的那个男高中应该就是夏行颂了。

    让两个喜欢自己的男人住在自己家里真的没事吗?她哥现在还不知道吧。

    温昭拿起手边的冰美式喝了一口。

    她刚放下杯子, 就看到对面的温枝顺手把一片咬了一口的哈密瓜递给了旁边的夏行颂。

    温枝是比较挑食的,就算是他吃的那些东西里他对味道和口感也是非常挑剔的。

    温昭之前和他还有程明川一起吃过饭。温枝尝过一口但不喜欢的东西全部都放到了程明川的碗里。当时她就有种感觉,但温枝那时候还没和程明川分手,她也就把自己的想法压了下去。

    然而现在那个想法又冒了出来。

    这也太像在喂狗了……温昭想。她哥拿捏这些男人怎么就像是拿捏宠物狗一样。

    温枝根本不觉得自己把不吃的东西递给夏行颂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只感觉自己刚才吃的那片哈密瓜一点甜味都没有。

    “哥。”温昭突然叫他,问道,“路泽雨他私底下人怎么样?”

    温枝喝了口果汁:“他吗?感觉和节目里差不多吧,怎么问这个?”

    “和节目里差不多?”温昭啧啧两声,“哥你还会看他的节目啊。”

    温枝拿起筷子,解释道:“我其实不怎么看那种节目的,但是他会发链接给我,我有时候会去看一下。”

    “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爱豆的内幕消息?”温昭问。

    “内幕消息?”温枝停顿一下,“什么叫爱豆的内幕消息?”

    “就像是哪些爱豆在偷偷恋爱那种啊。”温昭说, “他那样的爱豆人脉肯定比较广吧, 而且知道的消息都是真消息,不是那种假料。”

    “没有啊。”温枝摇了摇头, “先不说别的, 为什么他会知道别人谈恋爱的事情?”

    “那种爱豆和爱豆偷偷恋爱的, 有一部分就是别的爱豆介绍的。”温昭老神在在地说,“我之前听说打歌节目的后台男女爱豆都是近距离热聊的。”

    温枝欸一声:“这样的吗,我不太清楚。不过这种事情,庄斯池应该会更了解吧。”

    “肯定是爱豆更了解爱豆啊。”温昭伸出自己左手的食指,晃了晃, “他们谈恋爱之后绝对不会主动告诉公司的。而且吧, 哥, 说真的,你要是和爱豆在一起的话,还不如和斯池哥在一起。”

    温枝闷闷地笑了一声:“你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前后联系吗?”

    怎么她这么旁敲侧击她哥都没什么反应啊。温昭纳闷地想。

    “斯池挺好的。”温枝思忖道,“最大的问题应该是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吧。和从小认识的朋友在一起,感觉有点像乱/伦。”

    温枝这话可不是随口胡说,要是庄斯池和他是后来才认识的,他说不定真会和庄斯池在一起。毕竟庄斯池的各项条件都很优越。

    温昭听见温枝的这句话,被自己的冰美式呛了一下。

    她捂着嘴咳了两声,恢复后她仔细思考了会儿温枝的这句话,感觉她哥说得很有道理。庄斯池在温枝心里应该属于家人的范畴。他们的父母也把庄斯池当初自己家的孩子来对待。

    和家人谈恋爱,这种事情确实不太能让人接受。

    温昭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拿了一片哈密瓜起来,她说:“我记得妈妈还和我说过,在哥你出生之前她都以为你是女孩子,打算和庄阿姨他们订娃娃亲来着。”

    温枝作为当事人,自然也听温清沂说过这件事。不过当时他和庄斯池的父母其实只是开玩笑说的娃娃亲。

    “要是我是女生我现在可能已经和庄斯池订婚了,”温枝笑着说,“不过不是很巧。”

    温昭和温枝聊天的时候一直关注着一旁的夏行颂的表现。

    和其他人相比,夏行颂的情绪表达并不明显。在温昭观察他的这段时间内,夏行颂的脸上都没有表情。

    平心而论,夏行颂算得上是他们班里长得最帅的男生,成绩也好。只是他有个问题,他几乎不和其他人来往。

    温昭无意中听到过班里那群嘴很不干净的男的在背后议论夏行颂,他们对夏行颂的描述是拽逼死人脸。

    和程明川的性格差别挺大的,长相的话,她不太记得程明川的脸了,但是应该是有点相似的。温昭想着,又看了眼温枝。

    高中生小叔子,白富美嫂子,兄弟阋墙,这几个词的组合放在小说里听起来很儿童不宜。

    她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哥你眼光真好不像嫂子。”

    温枝疑惑地看向她:“……什么?”

    “没什么。”温昭意味深长地一笑-

    暑假开始的第一天,夏行颂没有回房间里闷头写作业,而是被温枝拉到客厅里玩游戏。

    温枝每次从外面回来就会第一时间去洗澡,洗完澡就换上睡衣。

    今天也不例外,他先回自己的房间洗了澡,换好衣服后才拉着夏行颂玩游戏。

    这段时间他又买了不少游戏,但都没拿出来玩过。

    温枝在架子上翻翻找找,最后选了一个双人的恐怖解谜游戏。

    他选好游戏后还特地问了夏行颂敢不敢玩恐怖游戏,要是不太敢的话他们就换个游戏玩。

    看到夏行颂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后温枝才放心地拆开盒子外的塑封。

    夏行颂目不转睛地盯着温枝暴露在空气中的腿。温枝今天穿的这身睡衣是短袖加短裤。

    这条短裤是真的很短,长度只到大腿根。

    温枝跪坐在沙发上时短裤的裤腿会勒住他大腿根上的肉,被裤腿勒住的那处会凹陷进去。

    他撕开卡盒的塑封,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打开卡盒,拿出小小一张的卡带插进游戏主机里。

    温枝握着手柄,刚点击游戏就弹出一个提示窗口,告诉他游戏需要更新。

    “怎么要更新,”温枝念叨着选择了更新选项,然后说,“那先等它更新吧。”

    游戏更新的速度很慢,温枝百无聊赖地坐着等待了一会儿后想到自己今天还没看过夏行颂的成绩单。

    他问:“对了,你的成绩单呢?”

    夏行颂坐在温枝身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心猿意马,完全没听到温枝在说什么。直到温枝用自己的腿撞了撞他的腿,他才有所反应:“在房间里,我去拿。”

    很快,夏行颂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回来了。

    温枝接过那张纸,先扫了一遍夏行颂的各科成绩。和上次大型考试相比,夏行颂的语文成绩进步了不少,其它几门原本就不错的科目成绩也没有下降。

    “语文有进步。”温枝笑着说,“高考的时候如果能保持在这个成绩的话,考首都大学应该是没问题的。”

    温枝说完,看向下方的班主任评语。

    班主任对夏行颂的评价很高,夸他成绩优异,办事可靠,但也说了夏行颂寡言少语,可能是因为性格过于内向,很少和同学交流,也很少向老师提问。

    确实很寡言少语。温枝想。他今天带温昭和夏行颂一起去逛街,他和温昭说话时夏行颂从来没加入过对话。

    夏行颂今天的存在感主要来自于帮他和温昭提东西。

    “班主任评语你看过了吗?”温枝问。

    夏行颂点点头。

    “李老师上次就和我说你太内向了。”温枝说,“不过我感觉这个不算什么大问题。没必要把所有内向的人都变得外向。不过你要是觉得在学校里没人陪你说话的话,要不要试着和昭昭交朋友?她看起来不是很讨厌你的样子。”

    温昭曾经在温枝面前说过这么一句话,这个世界上50%的男人是弱智,49.9%的男人是智障,剩下的0.1%才是正常人类。

    夏行颂想都没想直接摇了摇头:“我不太擅长和女生说话。”

    “好啦,不擅长也没事的。”温枝自顾自地说,“我也不太擅长和阳刚男人说话,每次碰到那种男人我都感觉自己会吐。”

    “阳刚男人?”夏行颂问。

    温枝嗯一声,开玩笑说:“可能是我身上寒气太重了,我讨厌阳刚男人。”

    夏行颂还想追问,可看温枝一脸不愿意再回答的表情,他只好作罢。

    几秒后,他的视线又不自觉地停在了温枝的腿上。

    “对了,”温枝似乎是忽然想起什么,“我今天看了一下你的饭卡余额。学校食堂的菜很难吃吗?”

    夏行颂愣了一下,回答说:“还好,不难吃。”

    “可是我看你的饭卡余额好像都没怎么变过。”温枝说,“你在学校不怎么吃菜的吗?要好好吃饭,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哦。”

    夏行颂一时无语凝噎。一个月前的一天,他一看自己的饭卡余额,居然有五千多。不用想也知道是温枝的手笔。

    向来擅长一掷千金的大少爷温枝显然不太了解现在高中食堂的正常价格。

    “没有。”夏行颂低声道,“我有好好吃饭。只是钱太多了。”严膳亭

    温枝原本想说那五千是从程明川的打款里挪出来的一小部分,不过他想了想,说是程明川的钱后夏行颂可能都不想吃饭了。

    “是我从聚宝盆里变出来的钱。”温枝摆摆手,选择了一个一听就极其不靠谱的答案,“多吃点吧,吃得多长得高。”

    游戏总算是更新完了。

    两个人还没玩上多久温枝就感觉夏行颂有点心不在焉的。

    他一扭头,发现夏行颂正在看他的腿。

    温枝心里起了点捉弄夏行颂的心思。他轻笑着说:“在看哪里呢。”

    夏行颂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收回视线,因为偷看被温枝发觉,他有些难堪地低下头:“抱歉……”

    话音未落,他就听到温枝说:“色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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