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脖颈白皙修长,那道鲜红的血线也极为显眼。
唐刀横在他的脖颈处,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一股无力感涌上余闲的心头。
她扔下刀,坐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不躲开?”她的声音极轻。
坐在对面的男人低垂着眸不回答,像是没听到她问的话。
他从手臂上扯下缠绕的纱布,又重新将其包扎在脖颈的伤口上。
余闲正想开口问第二遍,洞穴外却忽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她紧盯着洞口处,很快,几道微弱的光线便从洞口处照了进来。
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快!这里有个洞穴!”
“那东西跟过来了!”
“进去、进去!妈的……关掉手电筒!你想死吗?”
“……”
脚步声急促地靠近,几道高大的身影从洞穴口鱼贯而入,很快将洞口用巨石堵住,他们身上有着浓重的血腥味,脸上皆是一副凶恶的神情。
一共是四位男人,其中三位华国人,一位说着中文的外国人。
洞穴勉强封闭后,他们才发现洞穴里还有其他人,看向坐在火堆前的两人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余闲耳力灵敏地听到,其中有个男人低声和同伴说着:“嘿,居然还有个女的。”
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顿时全落到了她身上。
余闲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擦拭着手中的刀刃。
有人吹了声口哨,安静的洞穴内瞬间回荡起男人们的压抑的笑声。
眼角的余光中,她看到那位吹口哨的男人朝着火堆的方向走了过来,然后停在了距离她们三米远的地方。
他忌惮地看了眼坐在火堆旁的白鸟,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这才又将脸转向了余闲。
“美女,你这刀看起来不错啊。”口哨男拿腔拿调地说。
见余闲没有理他,他自顾自地继续问道:“美女缺食物吗?我们有很多好吃的,可以用你这把刀和我们换。”
“不缺。”余闲将唐刀收入鞘。
对方被她冷淡的态度噎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有些丢脸,随即提高了声音恐吓:“美女,我们可是有四个人,要是硬抢的话,你的这位受了伤的男人怕是保不住你吧。”
“不如大家都和和气气地各取所需,你看怎么样,我们都是好人,如果你们想要治愈外伤的药品也行的,就是光这样一把刀可能不够……”
他的算计都快要写到脸上了。
来到后室这么久,她也不是没想过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没想到是在和白鸟一起的情况下遇到。
对方还将白鸟误认为是她的男人。
她跟他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更何况她并不认为白鸟这种疑点重重的人值得信任。
她神色冰冷,语气越发不善:“滚远点。”
坐在她对面的白鸟依然垂着眸,脊背挺直地坐着,但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他修长的指节轻微动了动,两指探入了斜挎的背包之中。
还没等他将东西从背包里取出来,眼前的少女便先他一步从背包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黑色的手枪。
仿真手枪在她纤细的手指上转了一圈,被她稳稳地握在了手里,黑洞般的枪口正对着脸色铁青的口哨男。
洞穴里的人齐齐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位看似乖巧可爱的妹子会藏了一把枪。
枪这种热武器在后室里可并不常见,并不是谁都能有运气得到的。
余闲牵着唇角,语调轻快:“你可以来硬抢试试,但你的同伴怕是保不住你吧。”
她在赌他不敢上前。
仿真手枪表面上看不出问题,但如果凑近了细看,还是很容易被看出破绽。
闻言,口哨男果然瞬间后退了好几步,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干笑着对她道歉:“美女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余闲哦了声,瞥过不远处的几人:“那就是你的同伴指使你的了?”
远处看戏的三位男人立刻摇头,其中那名外国男子还极有求生欲地怪叫道:“我没指使!不关我的事!”
余闲慢条斯理地点头:“那你们现在立刻离开洞穴,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这不行!”口哨男话语忽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它、它还在、在外面,我们还不能走……”
他看起来十分恐慌,远处的那三名同伴也露出同样的神情。
见余闲有些不耐烦,他急忙道:“它是‘希卡利’,这一层唯一的实体!”
“我们已经被困在这一层五天了,原本…原本我们有六个人,后来死了两个,但是哪怕死了两个也没见到过它到底长什么样子……”
“唯一知道的是,它能利用光源来杀死靠近它的人。”
余闲抿着唇不说话,口哨男几乎是把能说的都说了,生怕她用枪逼着他们离开洞穴。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他们既畏惧她,又对洞穴外的未知感到绝望。
洞穴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火堆噼啪作响的声音。
余闲忽然出声:“把洞口的巨石挪开。”
口哨男张大了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拒绝她,但一时又组织不出语言。
坐在火堆旁的白鸟却突然站起来,直直地朝着洞穴口走去,见他过去要挪开巨石,洞穴口的三位男人动作一致地迅速远离了洞穴口。
余闲一边往洞口走,一边开始在背包中翻找杏仁水。
然而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有人忽然大叫道:“火堆!火堆有问题!”
洞穴里唯一的光源——那堆火堆,在短短数秒内开始剧烈燃烧,从黑暗中伸出了一只只光芒组成的手,抓向了距离它最近的人类。
口哨男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那些手拉进了燃烧的火堆之中。
他的身体在转瞬间被火焰包裹,一股油脂混合着肉质焦糊的味道在洞穴内扩散开来,那些火焰像是有自主意识般钻进他的耳道、鼻孔、眼眶、喉咙里,男人痛苦的嘶吼声转眼便被火焰吞没。
余闲将一整瓶杏仁水朝着火堆的方向泼了出去。
然而这仅仅只是让那些抓向她的手消失在黑暗里,被浇灭了许多的火堆再次迅速膨胀起来,一双双惨白的手顺着地面爬向了远离洞穴口的三位男人。
背包中只剩下三瓶杏仁水,见状她也不敢再继续消耗下去,转身便往洞口的方向跑去。
她只是想尝试扑灭火焰,但显然‘希卡利’并不是一瓶杏仁水就能解决的。
身后开始传来阵阵惨叫声,她没敢回头,一口气跑到了洞穴口处。
巨石只来得及被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白鸟站在缝隙外对她伸出手。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两人紧握的手处传了过来,她侧着身进入缝隙,登时被拽着从缝隙中踉跄而出。
他帮她稳住身体后,转身便去推那块巨石。
余闲喘息未定,又眼睁睁地看着洞口的巨石被男人一点点再次合上缝隙。
“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他心狠但他又将她拉了出来,说谢谢却又说不出口。
他这个人实在太古怪了。
白鸟侧眸扫过她的脸,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巨石是我推开的。”
余闲思维陷入了停滞,一脸费解地看着他。
对视几秒,他先转过身走掉,将挺拔的背影留给她:“我只想让你出来。”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洞穴外是纵横交错的迷宫一般的隧道,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隧道之中,隧道两边的墙壁是由岩石结构的混凝土构成,每隔一段路会有一些光源,通常是火把、暗黄的电灯泡这一类的。
他们尽量选择避开有光的路段走,因为担心靠近光源会引起‘希卡利’的注意。
然而,在隧道内摸黑行走也十分考验人的意志力。
余闲右手摸着墙壁,左手紧握着唐刀,黑暗使得她的五感变得更加灵敏,两人步调接近的脚步声如同钟表里行走的的秒针……
咯哒……咯哒……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总觉得不应该这么继续走下去,在黑暗中行走让她逐渐忘却时间,前方的路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白鸟,你还在吗?”她问了句废话。
身前的脚步声微顿,男人的声音淡淡传来:“我在。”
“你还记得我哥……余景吗?”她继续问。
那边许久没有回话。
咯哒……咯哒……
“不记得。”他回。
“可你们的名字在那面墙上是挨在一起的……”她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黑暗中,男人神色莫名,抬手按住突然刺痛的太阳穴。
但他仍什么也想不起来,关于过去的记忆一片空白。
他低声说:“抱歉。”
余闲忽然不再说话了。
耳边再次重归安静,脚步声变得有些交错杂乱,一如她烦躁不安的心。
咯哒……咯哒……咯哒……
她划过墙壁的手指慢慢停了下来,看不见事物的眼睛茫然地睁大,灵敏的听觉让她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
不敢出声,怕惊扰到什么。
她将手慢慢地朝着前方伸了过去,五指弯曲微张,手臂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紧张而陷入了僵硬。
很快,指尖传来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还有些滑滑的,因为受到了手指的压力缓慢凹陷了进去。
那并不像是人的肌肉和皮肤。
她急促地呼吸着,将手迅速缩了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与白鸟之间,多了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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