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归医生早上好啊。”
归梦一进电梯就遇到同样这个点上班的护士同她打招呼, 她浅笑着回应，“早上好。”
护士视线定定落在她脸上，关切问道：“归医生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是不是感冒了？”
四月末春夏交季正是流感的高发阶段，最近急诊的发热部门都忙疯了。
电梯到了心外的楼层，两人挤出人群一同出去，归梦说没有。
她用手背碰了碰脸颊，含糊其辞:“可能是走过来的时候走得急了点热的，估计一会儿就好了。”
“不是就好。”护士说，“现在天气变化大，很多人都感冒了, 你也要注意点。”
归梦应了声, 谢过她好意的提醒，礼尚往来地说道:“你也是啊。”
“放心吧, 我小心着呢。”
很快, 到了护士站后两人就分开了, 各自去管衣服。
归梦坐在办公桌前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估摸着这个时间点梁缘应该也到外交部了。
要不问问？
可是会不会打扰到他啊？
她分了会儿神, 抓过手机，视线落在熟悉的头像上犹豫再三, 还是试探性地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很快, 对方回复:【？】
【怎么了？】
看到几乎秒回的消息, 她心情好起来, 想了想说, 【我到科室了】
这回倒是隔了有一会儿, 才回复:【这是报备吗？】
接着，他回道:【我也刚到】
什么报备呀, 归梦脸颊一红，觉得不能再聊下去了，不然今天都得废了，于是她道：【不跟你说了我要工作了。】
梁缘:【好。】
没多久，同科室的医生也陆续来上班了。
杨奕昨天也去了生日聚会，一同去查房的时候看到归梦还诧异询问：“师妹你昨天晚上走了怎么都不打声招呼后面都没看到你。”
归梦走的时候只跟身边的几个女同事打了招呼所以杨奕并不知道。
平日里科室一起聚餐或者是其他聚会，杨奕作为师兄都很照顾她，会帮着挡酒和叫车送回去之类。
她轻声致歉：“抱歉啊师兄，我昨天临时有事着急走就没来得及跟你讲。”
“你平安到家就行，要不然老师要是知道你跟我出去了得弄死我。”杨奕说着夸张地用手作刀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归梦莞尔，说哪有那么夸张。
“有没有夸张，你自己最清楚的，咱这一脉可就你这么个宝贝独苗呢。”
*
查完房归梦因为早上有门诊出了病房就和他分道了，走通廊那边去门诊大楼出诊。
转眼，忙忙碌碌的一上午就过去了。
谢绝了几个护士一起吃饭的邀约，归梦一边回科室一边掏出手机看消息，又遇到了早上的那个小护士。
她叫柳吱吱，是刚来的在校实习护士，很活泼的一个女孩，归梦还挺喜欢她的。
见着归梦她眼睛一亮赶紧小跑过来，“归医生，十八号床的病人有情况你快来看看。”
“怎么回事？”
归梦解了锁的手机再度揣回口袋里，戴上口罩边快步走边询问情况。
柳吱吱边带她往病房走边迅速复述病人的状况和症状。
一到门口，病人家属见护士找来的是个女医生还不高兴，“怎么是个女医生，之前不都是王医生吗？你让王医生来看吧，女的不靠谱。实在不行换个老一点的也行，这么年轻，我可不放心把我爸交给她检查。”
王医生就是负责十八号病人的主治医师，今天轮到他休假，接班的医生这会儿又下班吃饭去了。虽然可以去值班室叫人，但心脏的事迟一秒都可能要命。
面对病人家属的不屑，归梦面色依旧，仿若未闻地走到病床前，询问病情。
床上的中年人但是比他儿子通情的多还和她道歉让她别介意。
归梦扯扯嘴角笑了笑没回应。
医生这行业本来性别歧视就严重，尤其还是还在是外科，这些年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
听着病人的病情描述，她点点头又询问了几个问题排除不可能的情况，掏出听诊器，温柔说道:“来，把衣服解开我听听。”
……
检查完，又做了缓解措施看病人情况舒缓，归梦和护士吩咐了几条注意事项便出了病房。
柳吱吱跟她前后脚一起走出病房。
她回头瞅了眼病房，转回来望着归梦平淡模样问道:“归医生，你生气了吗？”
“啊？”归梦疑惑，“什么？”
“刚才的那个家属说话也太难听了。什么女医生不行，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有这种脑残言论，真的是服了，又不是挖煤矿需要，还找个老的来，他怎么不去天桥底下拉个算命的。”
“太无语了，好气人！”
柳吱吱激情开麦过后，转过来对归梦有些愧疚，“对不起啊归医生，早知道我就去值班室找刘医生了，这样你也不会白白被说了这么一通。”
归梦摇摇头，安慰她：“虽然十八号病人的主治不是我，但我也是心外的医生，给他看病是应该的。”
“再说他家属说我和你一样小，说明我年轻啊，高兴来来不及呢。”
柳吱吱说：“归医生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不是看起来年轻，是本来就很年轻。”
归梦笑了笑，问她吃饭没有。
“还没呢。忙都忙死了。不知道食堂还有没有饭，实在不行就只能点外卖了。对了，归医生你吃了没有？”
归梦说还没有。
柳吱吱眼睛一亮，提议道:“那你和我一起点外卖吧。我最近在直播间屯了好多外卖券，可以便宜好多呢，人均也就十几块钱。”
归梦倒是无所谓，说：“可以啊。”
“那我先点了哈，一会儿到了叫你。”
“好。”
柳吱吱开开心心跑去点外卖了，归梦也回办公室。
她喝了口水，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几分钟前梁缘给她发过消息，问她吃饭没有。
归梦心里甜滋滋的，赶紧回道:【早上出门诊去了，又发生了点状况，现在才回到办公室(叹气)】
发完连水杯没水了，起身接了回来，微信里又有消息了。
梁缘:【没吃饭？】
她说点了外卖，那边立即回:【又是上次那家？】
上次？
归梦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跟他吐槽难吃的那次，眼眸弯了弯说不是:【这回是科里一个护士点的，我跟她拼的】
另一头的梁缘看着她发来的回复皱了皱眉，动手，【怎么又吃外卖，医院没有食堂？】
接的是热水，有点烫，归梦放好手指捏了捏耳垂才捡起手机解释:【有是有的，但是医院人多，我们又太忙了，有时候下了手术都三四点了，早就过了饭点，自然是没有留饭的】
她把话题扯到他身上问他在做什么。
可不知道是不是他忙事去了，一直也没收到回复，恰好柳吱吱过来找她顺外卖到了，归梦便收了心思去吃饭。
柳吱吱性格开朗，什么话题都能聊，接着休息吃饭的这段时间一个劲地拉着归梦漫无中心地闲聊，小说电视电影明星无所不谈。
“梁兮你知道吗？我超级喜欢她的！”
“谁？”归梦夹菜的手一顿。
“梁兮，就是现在最火的小花。”她说着怕归梦不知道调出一张照片，“你看，就是她，是不是很漂亮？！”
“……”
归梦看着照片里那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干笑两声，低头吃饭，含糊说，“确实很漂亮。”
“对吧。我就知道没有女人能拒绝我们梁兮的，听说她最近接了个综艺，不知道是什么，好期待啊。”
归梦眼神闪烁，快速扒饭，好在桌上亮起的手机救了如坐针毡的她。
她说我吃好了你慢慢吃，然后带上收拾好的垃圾起身如释重负地闪了。
梁缘的消息，引用了她问他在做什么的那条回复道:【在等两点到来，去接我未婚妻】
“……”
归梦瞳孔骤然一缩，被“未婚妻”三个字定在了原地。
她懵懵的，连垃圾都忘了丢，还是过来换垃圾袋的清洁阿姨见她手上提了个外卖盒好意提醒才扔的。
“归医生，你手里的垃圾是要扔的不？”
“啊？是。”
归梦憬然，匆忙扔了垃圾回到办公间，脑子里都是刚才他发过来的句话。
心脏不受控制的扑通直跳。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打开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而熄屏的手机，视线触及在那句话时心跳猛然又漏了一拍。
归梦手指停留在键盘上空，想回一句又不知道回什么，她咬唇，足足思索了好几分钟才红着脸斟酌着回了一句。
【未婚妻也在等】
等什么？
剩下的字虽没打全，但两人都心照不宣。
之后归梦就倒扣了手机，没敢再看。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归梦一面不敢看手机一面疯狂看电脑后下角的时间。紧张的神情弄得杨奕困惑不已，问她怎么了。
归梦说:“我在等两点。”
杨奕瞥了眼时间，快了，“怎么了，你两点后有事啊？”
归梦嗯一声不愿多言。
终于，在数字即将跳转到一点四十时，电话终于响了。
是梁缘，说他已经到医院门口了让他的未婚妻可以出来了。
未婚妻的料早已随着他的话烧得滚烫，咬唇低嗯了声，轻声说:“她下来了。”
梁缘轻轻笑了一笑，声音清冽好听。
他站在医院对面的行道树下，葳蕤的阳光穿透缝隙，细细碎碎洒落在他身上，颀长高挑的身形引得过路的人频频回视。
梁缘视若无睹，他望着医院的正门，一本正经地说好:“你让她别急，慢慢来，我等她。”
对话沉默几秒。
归梦下意识放慢脚步，心里暖暖的，温声说：“好。”
第22章 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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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医院大门, 归梦都不用怎么寻找就看到了行道树下等候的梁缘。
他身上穿着早上出门时司机带过来的那套正装，白衣黑裤，外套被他脱下挽在了臂弯处。身后是车灯如织的马路。他就随意地立在树下朝她招手。
天蓝云白, 微风和煦，连时间的流逝都仿佛变得缓慢，缱绻起来。
尘光浮动，归梦被路过车辆的玻璃反射到的光晕晃了下神。
她忽然有种他们从没有分开过的错觉。
她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而梁缘是放了假来学校门口接她的。神经的自我脑补太过强大，以至于梁缘挂了电话信步走到跟前时她脱口一句：“哥哥，你放假回来啦？”
两人都是一愣。
梁缘神情微顿，如墨的黑眸沉了沉。
他收起蓄在嘴边的笑意, 笑意神色难辨地望着她回说:“没有, 我请假了。”
“啊？”
归梦惊讶得微瞠双目，诧异道, “怎么请假了？”
梁缘一时不回, 狭长的凤目直直盯了她几秒, 才正肃说道：“要去领证, 过来接我未婚妻。”
一句“未婚妻”将归梦从似梦非梦的恍惚里拉回来, 心怦然一跳，抬眸, 无声和他对视着眨了眨眼, 缓缓, 说:“那恭喜啦？”
“……”
梁缘被她陌生的口吻逗乐了, 挑了挑眉, 也顺着她的话点头嗯, :“谢谢。”
归梦:“……”
归梦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到了这一步，她尴尬到头皮有点拉扯, 但是她一向不擅长找话题也不喜欢生拉硬拽跑题。
一时无人说话。
两人就这么看了差不多十几秒，梁缘忍俊不禁，淡漠的眉眼爬上几分笑意，朝她伸手，“走吧。”
“去哪里？”
“民政局，结婚。”
*
医院门前禁停，所以车就停在不远处附近一家餐馆前。
刚过去就看到司机正在和一位同样西装革履，模样却有点清秀的男子说话。
似乎是得了司机的提醒，他转头见到他们回来连忙迎过来，“梁司。”又看向归梦，“这位是夫人吧。夫人您好，我是梁司长的秘书李牧，你叫我小李就好。”
作为梁缘的秘书李牧清楚他所有的行程，自然也知道他接下来是要去民政局领证的。
从昨晚梁缘发消息给他，要他把下午腾两个小时出来说要领证的时候起，李牧就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拿下这位外交部最年轻的司长。
如今一看，却是有些意外。
他起先以为应该是那种明艳的大美女，没想到是这么清瘦的小家碧玉，两人站在一起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流，却莫名的让人有一种时光淡行的缱绻。
仿佛天生一对。
此刻的归梦正因李秘的那句“夫人”而面红耳赤。
她害羞地摸了摸耳朵，温声回道:“你好，叫我归梦就好。”
李牧：“好的，夫人。”
“……”
“不用叫夫人的，归梦就好。”
“好的，夫人。”
“……”
几番对话后，归梦郁闷地扭头求助梁缘。后者被她欲说无言的模样可爱到了，轻笑一声。捏了捏未婚妻没几两肉的手，问李牧：“东西准备好了吧。”
李牧目不斜视回答道：“梁司放心，都已经放在后备箱了。”
梁缘颔首说辛苦了，然后拉着听不懂他们两在打什么哑谜的宝宝归梦上了后排，意味深长地道:“之后你就知道了。”
见他没有讲的趋势，归梦也没追问，淡淡哦了声。
北医附院离到民政局的一路上，倒也没有太安静。
司机和李牧都是擅谈的人，有的没的能聊的一大堆，尤其是一些常人不太了解的驻外日常。
归梦听得欲罢不能，偶尔还会插嘴问一两句，气氛倒也融洽。除了李牧一口一个的“夫人”让她很难为情之外，都挺好的。
纠正了几次不仅没纠过来还越喊越顺，她都有点要暴躁了。
她扯了扯梁缘的袖口示意他低头后放轻声音凑在他耳边郁闷说道：“梁缘哥哥，你能不能和你的秘书说一声不要叫我夫人啊。”
蛮不好意思的。
梁缘视线扫过她绯红的颊晕，明知道她是害羞了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逗她，“还没领证就叫夫人确实是太早了点。”
“……”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她稍稍错愕了下，尔后想解释，却听到他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很快就是了。”
“你先提前适应适应。”
*
民政局是下午两点开门的，等他们到的时候大厅已经可以用“人满为患”四个字形容了。
除了结婚的，来离婚的同样不少。
归梦本来在车上的时候就有点小紧张，此刻进了办事大厅心脏更是快得要跳出来。
梁缘手扣在她腰上把人托着，垂眸询问：“很紧张？”
“你看我手心都出汗了。”归梦重重点头，给他看自己的手心，抬眸看他从容的样子奇异道，“梁缘哥哥你都不紧张吗？”
梁缘低头，果然见她白嫩的手心里沁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
从她随身的小包里翻出纸巾给她擦干净手，头也不抬地回说:鸟群物二肆酒另吧一“紧张。”
“真的吗？”她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半天，嘀咕道，“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话未说完她的手被梁缘抓起放到了他的左心房的位置。
他长睫垂落，目光如炬擒住她震愕的视线，问她，“感受到了吗？”
扑通扑通的有力心跳隔着衣物清晰地传回她手下，再清晰地被她的大脑识别出它所要表达的讯息。
归梦缓慢眨了下眼，喃喃说，“好快的心跳。”
“它是因为你才跳得这么快的。”
梁缘笑了笑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专注地望着她，清冽的嗓音在喧嚣的大厅里如清风灌入她的耳际，“这下明白了？我的紧张并不比你少。”
“春雨，梁缘哥比你想象中得更想娶你。”
“……”
归梦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炸了，嗡嗡的，余音震得她意识混沌。
好半响才回神，翕了翕唇想回复他，耳边就响起陌生的女声在和她男朋友掰扯骂俏，还扯上刚才梁缘说的话。
“你看看人家长得帅还会说情话，你再看看你，全身上下没一处比得过，不知道老娘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
“你什么意思？证不领了？”
“谁说不领了，来都来了，凑合着过吧。”
两人你来我往，呛得挺厉害的，但是谁也没上脸，眼中始终有笑。察觉到归梦的视线，女生还回之一笑，用口型无声说了什么。
归梦不懂唇语，但是最后一句“祝久久”她还是认得出来，不由得心里一暖，扬唇礼貌回了句谢谢。
扭回头来回握住梁缘的手，仰头笑容清甜，“我们很幸福的。”
广播里时不时就会叫号，很快，便轮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号。
归梦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神经又在极速蹦跶了，肾上腺素飙升。小鸟依人地拽着梁缘的袖口，跟随他穿过人群。
一系列流程下来都懵懵的，连给他们办结婚证的工作人员例行询问时都在走神。
梁缘只得叫她，“春雨。”
“啊？”
他无奈把工作人员的问题复问一遍:“你是否自愿和我结婚的。”
她点头，“是呀。”
梁缘示意她看工作人员那边，归梦低低诶了声，惊异回首。
办公桌另一端的工作人员正一手压红本一手拿刚戳，狐疑地望着他们，执章的手侧放迟迟没有落下去，尽职又问了遍问题，“这位女士，请问你是自愿和你身边的男士结婚的吗？”
归梦回眸对上梁缘如墨的凤眼，心里一动，放在桌上的手放下去牵他，点头：“是我自愿的。”
“这位男士呢，你是否也是自愿和你身边的女士结婚的？”
梁缘反手握住她的，声线悦耳，“是。”
工作人员提起的眉放下来，抬手对着两张红本就是“啪”“啪”两下，盖好笑着推过来：“祝二位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谢谢。”
梁缘颔首接过结婚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盒糖果，“辛苦了，沾点喜气。”
归梦看着正在分发喜糖的梁缘，惊讶万分，趁着照完相问他，“梁缘哥哥，你什么准备的喜糖啊？”
梁缘分了一盒给摄影师，对方只要了一颗，说了很多吉言。
他剥了颗巧克力喂到她嘴边解释说:“今天早上，李牧准备的。”
巧克力口感丝滑醇厚，中间还夹了榛子碎，一口咬下去口齿留香。
归梦双眼一亮，欢跃地给他也剥一颗想让他也尝尝，临到嘴边的时候忽然想起他不爱吃零食。正打算撤回来手腕就被抓住了，接着手指擦过一片柔软的触感。
她指尖一颤，被他嘴唇碰过的地方过电般窜起小电流，再顺着流向身体的四肢百骸。
麻麻的，全身酥软。
归梦小心脏一颤，尔后才想起他吃进去的巧克力皱眉，“你不是不喜欢甜食吗？”
去包里抽纸想让他吐出来。
车里现在没人，梁缘将她拉过来坐在身边好笑道：“我只是不喜欢吃甜食，不是吃了就会死的。”
归梦还是不悦，“又没有人逼你吃，梁缘哥你干嘛要强迫自己。”
她不悦道。
“我们的喜糖可以吃。”梁缘勾唇，盯着她似笑非笑说道，“春雨，是不是该改个称呼了？”
第23章 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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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跟一把钩子似地沉沉望着她, 一下一下牵扯着归梦的心脏和情绪。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称呼？”
“你觉得呢？”
梁缘将她捞到身前，指甲修剪干净的食指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凝着她的眼慢条斯理地反问:“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该叫我什么？”
还能叫什么？
自然是老公啦。
归梦对他向来不设防，顺嘴便回了，说完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后知后觉回神刚喊得什么，耳朵蹭一下就红了。
轻撇嘴，低声谴责：“梁缘哥哥你怎么这样啊。”
望着奓毛地小白兔梁缘一乐，把人提到怀里双手圈住, 问她还吃不吃喜糖, 无辜反问:“我怎么了？”
“你骗我！”
“骗你什么了？”他挑眉气定神闲，“骗你叫老公？”
“……”
“春雨, 允许我提醒一下, 我们是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 你叫老公, 合法合规。”
归梦很小声道:“我也没说不是, 但是你也不能套路我啊。”
梁缘一脸我错怪你了的歉意，点点头, 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逗她:“那你喊吧, 我也适应适应。”
窗外的天气明媚, 天蓝风轻, 他半身沐在浓烈的阳光里, 细小的斑驳落进眼底, 瞳眸明亮，好似藏了条星河。
归梦被这视线的灼热脸撩到, 脸颊发热，心口咯噔，“老公”两个字在舌尖绕了好几遍始终没有叫出口。
偏偏他还要故意催促，搞得她又羞又恼伸手挡了他的眼睛，“梁缘哥哥你又欺负我！”
叫惯了哥哥一时半会真改不了，她光是想想就会很羞耻。
“我看是你在欺负我。”梁缘取下她的手，低头吻了吻手指，失笑，“新婚第一天连声老公都不肯叫。”
“梁夫人，会不会过分了点？”
*
回程的路上问归梦是不是要回医院。
她摇头讲道:“我和同事换了班，下午不用去医院，直接回家吧。”
梁缘便跟司机打了个招呼，车辆向公寓行驶。很快便到了小区门口。
归梦拿上包和结婚证告别下车，才走了几步从后面被拉住，她以为还有事没说，疑惑道:“怎么了？”
梁缘说:“老公不愿意叫，告别吻总要有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归梦竟然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委屈。
她稍顿，迟疑地抬眼望他，“梁缘哥哥你在委屈吗？”
梁缘说:“是。”
“……”
他是坦诚了，倒是给归梦搞懵了。她眨眨眼短促得啊了声。
梁缘忍着笑，深眸擒住她的，好整以暇说道:“春雨，你不哄哄我吗？”
哄啊，怎么不哄！
可是……
她迟疑地看向一旁，虽然司机和李秘书两人都目不斜视，但归梦还是难为情得很，“你上班要吃到了。”
男人倔得很，抬手瞥了眼腕表，不紧不慢地说：“不急，一个告别吻耽误不了。”
“……”
归梦实在扭不过，妥协地重重松了口气，垫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尔后推搡着他让他快回去上班。
梁缘垂眸看着胆小心虚的小兔子，叹气，自己动手风衣足食，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含住唇碾磨一番才放开，“我去上班了。”
归梦晕晕乎乎，点点头说好。
“晚上回来，带你去吃饭。”
她依旧点头。
梁缘无奈，叫她：“春雨，我走了。”
“哦好，老公再见。”
之前怎么也喊不出来的称呼，在他迈进车内时终于叫了出来，温软的嗓音让两个当事人皆是一愣。
梁缘长睫微转，挽起唇角对她说，“进去吧。”
等到车子消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转头不见归梦才进公寓上了楼。
她进门后就给梁缘发了消息说到了。
很快，对面回复了个“好”过来，还有一个摸头的动态表情。
归梦心里甜甜的，叮嘱说早点回来便结束了对话。
中午本来就吃得少，到现在都有点饿了，归梦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
她喜欢做菜平时冰箱里会放一些新鲜的蔬菜，但这两天她都在值晚班没空去超市，导致冰箱里除了盒酸奶和两个苹果也没有什么吃的。
归梦洗了个苹果，用酸奶泡了杯麦片，回到客厅拿回手机发现上面好多消息。
几分钟前还没人说话的科室群消息都99+了，医院大群也不惶多让。
她啃了口苹果解开锁屏点进科室群，粗略地看了下，很快就了解了。
原来他们北医附院这次在全国医疗高峰会上变现很是出色，尤其是心外的王牌孟知凡的演讲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心外的群里此刻跟过年一样，消息刷屏如水。
柳吱吱刷刷发看几张视频截图，【不愧是我们心外的门面，太帅了！】
护士一:【真的帅！有这么帅的同事上班都不痛苦了！话说，孟医生是不是要回来了？】
护士三:【按照官方公布出来的行程，后天应该就回来了】
护士n号:【可喜可贺，总算要回来了，我这段时间都要被病人问麻了，每天都问我孟医生什么时候回来】
张医生:【何止病人啊，隔壁科室不是还有位美女在打听我们孟医生的消息吗(笑)】
老刘医生:【我家那小侄女上回来了趟医院，前天还问我小孟有没有女朋友呢】
护士2:【这里不是相亲角，来人，把刘医生叉出去！】
难得放松，群里聊得热火朝天，一派欢悦。
归梦觉得看她们聊天特别有意思，往上把之前的消息记录也补完了。等返回来时发现又消息又99+了。
杨奕：【@老刘医生刘医生有你侄女的照片吗？要不你看看我？我也还没女朋友呢】
王医生:【歇歇吧人姑娘喜欢的是孟医生不是你】
杨奕不服:【我怎么了！我也是咱们心外数一数二的帅哥好吧。】
张医生:【……但凡有面镜子你也不至于自信成这样】
柳吱吱要委婉很多:【杨医生，虽然你长得也不错，但是吧谁让你对手是孟医生呢，是我我选孟医生】
护士:【加一】
其他人在后面齐刷刷跟了一串的捂嘴偷笑的表情，归梦也偷偷潜了进去浑水，不过被发现了。
杨奕:【@归小师妹，咱们的同门之情呢？！】
浑水被抓包了，归梦试图蒙混过关，【我说我是不小心碰到的你能接受吗？】
杨奕回了个“微笑”的表情，明显得不信。
归梦也讪讪，干脆装死遁了。
退出来前她瞥到杨奕又发了一条顺:【都省省吧，你们孟医生心里只有手术】
假期总是短暂的，晃眼，不知不觉已近傍晚。落日欲坠不坠悠悠趴在山头，余晖倾泻漏洒在天边。
归梦收起没有看完的医书想着梁缘也快下班了，正打算给他打个电话，他快先一步拨了过来。
看着闪烁的来电显示，她轻笑着划开接听，“梁缘哥哥！”
梁缘刚下班，听到耳边轻盈的声音冷沉的脸柔和下来，问她在做什么。
“刚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打过来了。”归梦说着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去趟超市买些东西吧。”
下午在家的时候，司机已经把他的衣物都搬了过来，但比如毛巾拖鞋这些日用品是需要买的。
梁缘走出办公室，一边淡淡回应同事地招呼一边柔声回归梦，听到她说还得去买菜时，出声道:“这些不急，今晚我们回大院吃饭。”
“回大院？”
“嗯。”梁缘下台阶走出领事司，上车解释说，“妈知道我们今天领证，刚打电话来让我带你回去吃饭。”
归梦惊异:“姨姨怎么会知道的？”
“户口本。”他提醒。
对哦，他的户口还在大院那边，要是回去拿邱姨自然会知道的。
她恍然，接着问:“梁爷爷呢，他也知道了吗？”
“已经知道了。”
电话里老爷子很生气，怪他没有给足小姑娘尊重，说不定他回去还少不了一顿打呢。
梁缘没有把后一句说出来，免得她多想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殊不知归梦还是陷入了忐忑不安的焦虑的情绪中，一直到回了大院也没有舒缓。
“来啦。”
两人一进门，王婶迎过来，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嘴角的笑收都收不住。
“你妈和老爷子都在客厅等你们呢，小七也回来了。”
梁缘挑眉，“什么回来的？”
“就刚才，比你们两早几分钟。这会儿上楼换衣服去了。”
“她倒是回来得挺巧。”
估计是得了他们两领证了的消息，客厅人多，除了梁家人大院的一些长辈也在，正围在一起讨论着。
见着他们两回来，邱茜赶紧起身招归梦过去。
梁缘松开手安慰地看了她一眼弯腰在她耳边说了句“别怕有事叫我”然后松手放她过去。
归梦紧张地走到邱茜身侧被她拉住手，小声叫姨姨。
“还叫姨姨啊，该改口叫妈了。”大院里的林阿姨说道。
“对啊，小梦，你婆婆可是准备了个很大的红包，就等着你叫妈了。”
“我们春雨脸皮薄，你们就别闹她了。”邱茜见归梦脸红起来了，把人护着，目光却直勾勾地望着她。
归梦被盯得越发不好意思，抬眸远远地和梁缘对视了一眼，回眼，红着耳根小声叫:“妈。”
“哎！”邱茜眼眶微酸，拍拍她的手把准备的红包塞到她手里，感慨万分，“没想兜兜转转你还是上了我们家的户口本。也亏得当年老爷子不让，不然今天你们两这证还不好领呢。”
刚来大院时，为着便利邱茜曾经和老爷子商议过把归梦的户口迁到梁家来。老爷子倒是没什么异议，小姑娘人小主意却大，表示不想改就拒绝了。
老爷子疼战友的这个乖孩子便也由着她，当时邱茜还遗憾没有个乖女儿，如今看来倒似乎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归梦也响起了这茬，羞赧地摸了摸脸。
另外的几位却不清楚这段小事，看两人在打哑谜，便好奇地拉着邱茜追问什么情况。
热热闹闹，气氛温馨。
而梁缘这边，老爷子也在喊他过去。
“爷爷。”
老爷子递了根笔给他，敲敲桌上的文件不容置喙地说：“把它们都签了。”
梁缘弯身拾起其中一份快速扫了几眼，揭开笔帽毫无二话地全签了。
老爷子看他签的利落，锐利的眼眯了眯，“知道你签的是什么吗？”
“知道。”梁缘说了几个名词。
“那你没有异议？”
“没有。”梁缘坐得板正，说，“应该的。”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眉头舒开，“别怨我，春雨一个女孩子不能没有任何依仗。”
“我明白。”
“好。”
老爷子又拿了些其他的协议让他一道签了，等全部弄完才叫归梦过去示意她把桌上的文件都收起来。
归梦不明所以，接过垂眸扫了眼里面的“婚前协议”“保证书”等文件，虽然没有看全，但是仅上面的一份就足够她眼眶泛红。
中心就一句话，梁缘若是做对不起她的事，便净身出户，逐出梁家。
“你向来乖巧，自从来到梁家就没让我操过心。被欺负了也不会回家道一声苦，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你往后嫁了人怎么办。我虽然不清楚你们两怎么突然就在一起了，但你要嫁给梁缘，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梁爷爷……”
归梦哽咽，胸口像是被无数玫瑰给撑开了一样，难言感动。
老爷子安慰地拍拍她，继续说:“你爷爷是不在了，但只要我还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哪怕是我孙子。”
第24章 春雨
24
随着老爷子的话音落下, 归梦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夺眶，无声滚落。
忐忑的心口被感动填满，酸酸的, 很胀。
她抹抹眼，哽声询问:“梁爷爷，您不怪我吗？”
她十三岁来到梁家，在大院呆了十二年，一双清目见惯了高门大户的利益牵扯，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自然清楚梁家这样的家庭该娶什么样的儿媳。
那位姑娘应该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优雅大方，学识渊博, 满腹书卷, 优秀到世间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对应点。
总之，在归梦以前的想象中, 梁缘妻子的位置怎么都不会是她自己。
她一直很清楚, 梁爷爷是疼她, 但仅限于她作为孙女, 所以在决定和梁缘结婚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她没想到梁爷爷能说这样的话, 这是她不敢想的事。
“你不用嫁出去，老头子我高兴都来不及。”老爷子皱眉, 不懂她说的怪罪。
“可是如果不是我, 梁缘哥会有个更好的结婚对象。”归梦垂睫, 嗓子发哑, 低落说道, “我什么也帮不了他。”
梁家不是普通的家庭, 她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没有任何能帮衬到他的资本。
老爷子锐利的眼看穿她的想法, 哼，“我们家还没流落到需要牺牲儿孙婚姻来维持的地步。梁缘想要他自己会争。”
“不要自卑。”他话音一顿，说得铿锵自豪，“我的孙女配得上任何人！”
归梦的心像一团水晶泥被强烈的阳光充盈，软得一塌糊涂，眼前氤氲出水汽退却的热意又涌了上来。
梁缘倒水回来见就看见她在掉泪，拧着眉快步过来，清润的嗓音失了冷静。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哭了？”
他视线扫过她手中捏着的纸张及茶几上的文件，眉目轻缓，替她擦着眼泪温声问道，“爷爷让你为难了？”
“什么？”梁兮一下楼就听到梁缘的话，如画的柳叶眉提起，“爷爷，你怎么能惹哭妹妹呢。”
老爷子没好气地回瞪她一眼，“我就算欺负你也不会欺负你妹妹。”
“……”
梁兮噎了一秒，黏坐在他身边，撇嘴抗议，“我是捡的吗，怎么这样。”
“比捡的还不如呢，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比你大哥还忙。”
“我那不是拍戏嘛，理解一下啦。”梁兮眼瞅再聊下去她就该被□□了，赶紧转开话题落回归梦身上，“春雨怎么了？”
当听全事件，梁兮也在劝她收下。
归梦收拾好情绪侧目看了眼梁缘，轻笑了声，把协议文件都推回去，拒绝说:“谢谢爷爷，但事我相信梁缘哥哥。”
有了新身份的归梦收了很多的红包和礼物，厚厚的一沓，把包都塞鼓了。
晚一些的时候梁二叔和梁则礼也回家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了饭。
饭后，梁缘在客厅和各位长辈聊正事，归梦则被梁兮拉回了房间说悄悄话。
姐妹两像小时候一样躺在床上，梁兮翻了个面双手托着脸颊，“春雨。”
“嗯？”
梁兮问:“结婚开心吗？”
归梦余角扫到阳台上悬挂的捕梦网，梦幻的羽毛在夜风的摇篮里轻轻晃荡。
年少时遥不可及的梦飘荡多年，终于还是被织网捕获，投射到了她的现实里。
她眼眸轻闪，嘴角旋出浅浅的笑容，嗯，“很开心。”
梁兮替她开心:“那就好。”
九点半时客人散尽，梁缘也准备带归梦回去了。
邱茜送他们出来，不舍说道:“都这么晚了要不今晚就别回去了，我让王婶把房间给你们打扫出来。”
“婶婶你别留了，人家小两口新婚燕尔的当然要回去过二人世界了。”梁兮挽着邱茜的胳膊哎呀，“您还想不想抱孙子孙女了。”
说完还朝归梦打了暧昧的眼神。
归梦:“……”
真的谢谢了。
她耳根发烫，看着邱姨恍然的神情，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咬牙叫:“小七！”
“害羞了。好好好，我不说了。”
“……”
归梦顿时语塞郁闷。
去车上放东西的梁缘就回来了，他落在归梦身后虚拥着她，挑眉，睨向堂妹，“趁我不在欺负我老婆呢。”又低头和归梦说，“不怕，梁缘哥哥给你撑腰。”
归梦心间刷过一波糖水，甜滋滋的。
“大哥，我是在帮你说话呢怎么还被打成欺负你老婆了。”梁兮无语翻了白眼，“看来我真是捡的。”
“你知道就好。”
“……”
梁缘给老婆报完仇跟才解释道，“春雨明天还要上早班，住家里怕来不及。”
北医附院和大院中间跨了三个区，距离太远，早上去医院是有点赶。
邱茜遗憾叹气:“那你们两回去开慢点，注意安全。”
“好。”归梦上车温声作别，“妈再见。”
“再见。”
夜间车少，回去的路上除了遇到几个红灯耽搁了之外一路畅通。
到家不过十点，两人相继去洗漱洗澡。
梁缘洗完出来时归梦正坐在沙发上翻今晚收得红包，见他出来小手挥舞得厉害，“梁缘哥哥你来。”
头发还没吹干，他用毛巾擦拭了几下走过去坐在旁边，“怎么了？”
“这里面有几张银行卡，我觉得不好收，怎么办？”她翻出那几个包了卡的红包给他看，圆润的杏眸里写着纠结。
她是刚帮梁缘拿手机充电时才想起来的，本来以为只是一点意思，没想到里面有几个包的都是卡。
虽说都是认识的，但是他身份特殊难免会不小心越线。
梁缘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垂眸扫了眼，凭着记忆抽了两个出来，其他的还给她示意她收起来，“这两个你明天让爷爷送回去。”
归梦啊，狐疑看着还在手里的三张，“那这些呢不用还吗？”
“不用，这是爸妈给你的。”梁缘说完中行的那张又点点工商的，“这张是大哥的”停留在最后一张上面，挽唇说，“你小姑子给的。”
“啊？”归梦怔懵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小姑子是谁，讶异道，“小七？”
她没记得有收小七的红包啊。
“我们回来的时候偷偷塞到你衣服里的。”梁缘说话间在归梦疑惑的视线里起身进了卧室，再出来手上多了张卡，一同递到她手里，“她倒是提醒我工资卡还没上交呢。”
“密码和家门密码一样，248698。”
归梦惊愕抬头。
又是这串数字啊。
他将人抱在腿上，对上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挑眉，“怎么了？有事问我？”
可能是年少时在一起的默契，对于他的肢体亲近归梦除了一开始有点羞涩外倒是比叫老公要能接受得多。
她调整了下坐姿，沉吟着说出憋了很久的疑惑：“梁缘哥好像你很多密码都是这个，它对你很特殊吗？”
起初刚住进这里来的时候她就好奇过这个密码，猜过很多含义。他的生日，学号，手机号后六位，身份证末位世过很多，都没能对上，可若是随便想的数字，又用得太过频繁了，几乎她知道的他所有社交账号的密码都是这个。
梁缘嘴唇擦过她的耳垂，瞳眸幽邃似深海，浪潮翻涌无声。
归梦被电得浑身一颤，睫毛翩跹，迷糊中听到梁缘似乎叫了她的名字，“春雨。”
她茫然抬头困惑的视线迎上他的目光。
梁缘轻笑一声，将她圈在怀里后探身拿过沙发背上挂着的外套翻出手机，解锁后放到她手里，点开打字框，说：“输吧。”
“？”归梦眨眼，“输什么？”
“248698。”
他说着握住她的手带着在九宫格上按着密码的顺序敲了一遍，看着她骤然放大的眼，无声勾唇，“现在清楚了？”
归梦没回答他的话，她木木地看着打出来的内容，内心震颤，终于明白他刚才陡然唤出的“春雨”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那串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密码竟然是“春雨”两个字的九键输入法顺序。
她内心复杂，思绪飘远，直到灼热的温度拉回来。
梁缘抱她回了卧室，半拥着她噙住唇舌，一下一下温柔啄着，清冽的声音微沉，“春雨，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宽大修长的手掌在她后背四处流连，入口探寻，“可以吗？”
归梦难受得仰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细若蚊呐地说窗帘没拉，“……我明早要上班。”
余下的话被吞入腹中，夜色静默，室内灯光和摇曳的人影靡靡成画。
许久，风云停歇，一切恢复宁静。
隔天归梦是被梁缘叫醒的，和上一次的擦边不同昨晚切实感受过他的爱意，即使顾念到她要上班只来了两次，归梦还是跟掉了半条命一样。
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又请了半天假。
请完假才看到梁缘给她留了消息。
梁缘哥哥：【餐桌上有早餐，吃了再去上班】
时间是七点五十的时候。
归梦边打字回复边感慨，男人的精力就是好，她被折磨得浑身酸疼，他倒是精神奕奕。
气人！
她郁闷得又躺了会儿才起床洗漱，出去吃饭，下午才去医院。
临出门的时候看到茶几上放的喜糖礼盒，想起梁缘让她带去的医院分的言论，忖了忖折回来拿了几盒带上。
到医院时还没到上班时间，医院还出于午休状态，走廊间人不多稍显冷清。
看到她来，几个护士热情打招呼，“归医生来上班了？”
归梦微笑应了声，随口道：“吃饭没有？”
“吃了，归医生呢？”
“我也吃了。”归梦从手提袋里摸了两盒喜糖出来放在护士站的台子上，“请你们吃糖。”
“谢谢。”
几个护士接过道了谢，短头发的看着上面的红色的“囍”字，好奇道，“归医生你去参加婚宴了啊。”
“哇这喜糖包装看起来好精致啊，得随不少份子吧。”
“味道也挺好吃的，就是没几颗糖。”
“知足吧，免费的还要求，给我留颗巧克力！”
看着争抢的几个小姑娘，归梦轻笑，又给了一盒，柔柔的声音像江南三月风，“没有，这是我的喜糖。”
“啊？”
护士站的护士集体一惊。
“归医生，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归梦嗯，挽了下头发说：“昨天才领的证。”
第25章 春雨
25
归梦说完提着袋子去办公室了, 留几个护士在那震惊得面面相觑。
“我刚是不是听错了？不然怎么听到归医生说她结婚了？”
“实不相瞒我感觉我也幻听了。”
“是真的，我听得很清楚归医生说她领证了，我们吃的是她的喜糖。”
“……”
几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直到一道夸张的声音响起。
“我去！”
短头发的护士震惊地抓着手机吞了吞口水问道：“你们知道我刚才我吃的那颗巧克力有多贵吗？”
“最多就十来块钱，能有多贵？”
说话的探头看过去，下一秒同样瞪大眼脱口而出一句粗话，“我的娘耶这糖是镶金了吗！”
其他几个闻言也凑过去，看着上面的标价同样震惊脸。
“会不会是假的啊，网上同款还挺多的。”
“对啊，虽然说好吃，但是一颗糖要我几天的工资也太夸张了吧。”
“网上夸大其词而已。”
“我查过了, 是真的。”短发护士翻着搜到的内容继续说道, “这是良辰糕点上个月新出的一款新品，很多明星都在抢着预定。”
“你们看包装纸上还有防伪标识呢。”
另外几人闻言, 赶紧扫防伪码, 看到扫出来的“良辰”两个字时, 齐齐沉默了。
竟然是真的……
良辰糕点是近年来国内最火的糕点品牌。走的是高端路线, 又背靠良辰集团这只庞然大物, 现世短短两年就已经做到了中内外的top领域。
几位护士相对无言。良久，才有声音弱弱说:“我能再去找归医生要一盒吗？”
“……”
她还没等到其他回应, 她们前面的台子就被敲了, 接着一道低沉又冷肃的声音冒了出来。
“上班时间都围在一起干什么, 没事干了？”
孟知凡一出电梯口就看到护士站的几个护士挨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 连旁边呼叫灯亮了都没发现。
他皱眉, 敲台面沉声提醒:“病人呼叫。”
短发护士最先反应过来, 用手捅了捅负责响铃号床的护士让她赶紧去看，尔后惊诧:“孟主任, 你不是明天才上班吗？”
“有个刚收院的病人需要过来看看。”
“是xxx吗？”
孟知凡平淡回应，平静地扫了她们一眼：“上班时间别玩手机。”
“孟主任我们错了，你千万别告诉护士长。”
“下不为例。”孟知凡也没打算一直揪着，松了口视线无意间扫过印有“囍”字的糖盒，随口问道，“哪来的喜糖，最近有人结婚？”
“哦，是归医生的。”短发护士问，“主任，你要来一颗吗？”
孟知凡伸出去的脚步收回来，转身，“哪个归医生？归梦吗？”
护士说：“就是小梦医生。”
“她什么时候结婚了？”
“听归医生说是昨天领的证。主任，吃吗？”
孟知凡拒绝的话转到嘴边又转回去，他颔首接过，“谢谢。”
*
归梦并不知道护士站发生的一切，此刻她刚给办公室的同事发完喜糖。
他们一边道贺一边对她前两天还是单身今天就已婚的转变表示很好奇。一个个闲来无事八卦得很，从年龄性格到工作把被问了一道。
除了梁缘的职业归梦含糊而过之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看起来条件很好好啊，你们是相亲的吗？”
归梦刚给梁缘发了消息说喜糖都发了的事，闻言轻诶一声，解释说：“不是的，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哇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怪不得之前给你介绍对象看不上，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
归梦轻笑。
孟知凡走到门口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女孩素颜微红，唇角挂着清甜的笑，干净的眉眼透露着明显的欢悦，弯眸温温地挨个回复道说：“谢谢。”
他心神波动，停下脚步停在门口，不过半秒又恢复如常进去。
正对这门的人看到他惊诧招呼。
“诶孟主任回来了？”
孟知凡颔首淡淡回应了声，把再护士站的理由又说了遍，佯装不知：“都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在说小梦呢。你还不知道把，你的小师妹闪婚了。”坐在归梦对面的王医生如是说道。
北医附院心外科的都知道杨奕，孟知凡三人出自同一医学泰斗门下。
他继续装不知，扭头问归梦：“是吗？归梦你结婚了？”
归梦也惊讶他今天就到医院，乖乖喊了声师兄，尔后从抽屉里掏出打算给杨奕的喜糖给他，点头，柔声解释：“只领了证，还没办婚礼，等以后婚宴给师兄发请柬呀。”
孟知凡伸手去接的时候不小心擦到了她的手背，女孩皮肤细腻，指尖留软。
他眸色沉了沉，不动声色摩挲着指腹收了手，语气依旧，“恭喜。”
归梦展颜，笑眼清浅：“谢谢师兄！”
……
热闹的下午很快便去了。
因为要值夜班归梦提前和梁缘说了晚上在医院食堂吃就不回去了。
他估计在忙，一直没回复。
归梦自己就是大忙人自然不会要求他秒回，加上刚好有病人家属过来找她开检查单子，她一忙就把这事忘了，等想起来看手机时已经是下班时间。
看着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的对话框，她不由蹙眉心说不应该。
难道是没看到？
她抿唇，忖了忖还是没忍住敲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梁缘哥哥？】
过了几分钟，对面依旧没回。
归梦都有点担心了，刚调出通讯录准备打个电话柳吱吱突然跑过来叫她，“归医生，有人找你。”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她以为是有病人或者家属找，挂了电话走过去，却听到柳吱吱兴奋说道：“归医生，你老公好帅啊！”
“？”归梦前行的脚步猛然顿住，转过身来，“你说谁？”
“你老公啊，他自己说的。”
归梦脑子轰得炸开，思绪一片白茫。
宁静的心湖顿时掀起阵阵涟漪，她怔愣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急切询问：“他长什么样？”
“帅啊，非常帅。看起来都有一米九吧，除了明星和孟主任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帅的人。就是人有点冷，问什么都很冷漠。”
柳吱吱的形容毫无重点，但归梦有种很强烈的错觉，就是梁缘来了。
念及此，她不由屏息，迫不及待地朝护士站而去。
正是傍晚的用餐时间，走廊上行人走动，外卖员和病人家属提着保温盒或外卖穿梭在病房里，天色渐晚，橘色晚霞趴在窗外。
归梦过来远远地看到了等候的梁缘。
即使是背影她还是认了出来。
身形高挑，一身休闲的深色系衣服，估计是怕打扰到别人工作识趣地站在安静的角落。随意站着，垂眸望着手机，难掩的风华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注足回视。
似乎是听到护士叫“归医生”的声音，他循声望过来。
四目相对，气氛安宁。
他收起手机，朝她挑眉笑笑，无声招唤。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真看到他人出现在医院归梦还是免不了开心。
匆匆回了打招呼的护士，走至梁缘身前惊喜问道：“梁缘哥哥，你怎么来了？”
不足手掌大的小脸包裹在蓝色的口罩之下，仰头望着他，杏眼清亮，眼底有喜悦的浮光在跃动。
梁缘眼尾微提，嘴角抿出一抹笑意好整以暇说道：“我夫人在值夜班，我过来给她送个饭。”
“？”
归梦不明地顺着看向他手边，这才发现他手上还提了包纸袋。
包装袋上面的logo她并不陌生，是北市很出名的一家私房菜。
梁兮是那儿的常客。归梦跟着她去过了几次，还挺喜欢的，可惜她平时太忙了想吃也找不到机会，就算有时间了也懒得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就为了口吃的。
她轻咦，讶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家菜。”
这家私房菜是三年前才冒出来的，除了常客外人几乎没人知晓，尤其是梁缘这种才回国没多久的，如果不是刻意打听是不会知道的。更何况店私房馆的位置是真的远。
归梦思索了下，很快便有了人选：“是小七说的吗？”
知道她爱吃又懒得折腾的就只有梁缘出国后喜欢带着她到处觅食的梁兮了。
梁缘并不否认，扬眉说道：“为了买夫人的这份情报我可是花了不小的代价。”
“春雨，你说该怎么报答我？”
他漫不经心说着，深邃的眼似笑非笑地凝着她身上，视线像缀了无数把小钩子将她定在原地。
归梦意识被他蛊惑、入侵，如坠梦境，脑中无物。
她像失去皮囊的灵魂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徜徉，不知今夕不问年岁，好在医院人来人人忙，外界的响动将她思绪拉了回来。
她回神，抬眸对视着梁缘的清隽的俊脸，抿唇思索了好半响，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于是皱眉说道:“梁缘哥哥，我不知道。”
看着跟前面色苦恼的小姑娘，梁缘眼中漾出一丝笑意，“我给你指条明路。”
归梦问是什么。
问完只见他忽而弯腰，修长的手指勾掉她脸上的蓝色口罩，在她等候的视线里掐了把脸颊，漫不经心说:“先吃饭。”
归梦:“？”
第26章 春雨
26
她一愣, 眨巴了下眼睛，圆润的杏眼宛如一对剔透的水晶灵动。
归梦没料到话题跳跃度如此大，惊诧喃喃：“什么？”
梁缘收回落在她脸上作乱的手, 眉峰几不可察拧了下，暗沉的黑眸闪过思量。
他不作解答，视线往周围扫了圈落在走廊安放的休息椅上，垂首询问：“在外面吃还是去食堂？”
归梦揉了揉被他捏过的地方，闻言忖了忖，说：“去值班室吧，比较近。”
梁缘说好，伸手过来要牵她却被躲开。
他挑眉, 狭长的凤目直勾勾盯着她, 楼层照明在他墨色的眼底中浮动，忽得他笑了声, “这么记仇啊, 手都不让牵了。”
“？”
记什么仇？
归梦莫名, 见他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才恍然说的什么, 一时无语, 温声解释说不是：“没有不让牵。我刚从病房出来手丢还没消毒，全是细菌, 很脏的。”
医院走廊或者病房门口通常都会放置免洗洗手液,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找洗手液摁了几滴, 搓洗消毒, 缓慢的, 目光始终没从手上离开过。
做事的时候目不斜视的小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走廊的照明顶灯灯光炽烈, 望着身侧已经成为妻子的妹妹，梁缘第一次觉得时间也并不是那么强大。
至少, 他的小姑娘始终如旧。
归梦消毒完跟梁缘说:“哥哥，我好了。”
几乎是刻在记忆深处的无意识脱口。
梁缘高中还没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天气转暖，起床也变得容易，不知从哪天开始的，三个人早上也一起上学了。
和梁兮每天慌慌张张的状态不同，小姑娘永远有条不紊，洗漱下楼，吃饭出门，然后会很乖很乖地和他说“梁缘哥哥我好了，可以走了。”
遥远记忆回溯，梁缘稍怔，提着打包袋的手指微不可见的蜷了蜷。
他默了默，抬眸时又恢复如初，转眼望着她的侧脸嘴角勾起，手心向上，示意她把手放上来。
这是心外的楼层。她穿着白大褂，身边又有这么一个打眼的存在，来往的病人和家属都会不由自主得好奇望过来。
她以前就不太习惯被人注视，这几年情况虽然好了些，却依旧不遑多让，尤其是同事眼中那明显的揶揄盯得她脸红。
归梦抿唇，转着眼珠找了个借口，“马上就到了，就不牵了吧。”
说完撇过头去。
大庭广众秀恩爱很难为情的。
梁缘自是没有错过她心虚舒气的模样，他挑挑眉觉得好笑。却也没有强求她，收回手悠悠说道:“果然还是记仇了。”
归梦:“……”
她默了默，咬唇，杏眼闪了闪，缓靠过去伸出食指勾进他手心，讨好地挠了挠。
梁缘早有预料，等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便张开将她的柔软的手包在手心，捏了捏。
归梦一怔，抬眸对上他含笑的凤眸便知道自己又被套路了，郁闷轻哼，“梁缘哥，你又欺负我！”
梁缘收手紧了紧力，从善如流地回道:“回家让你欺负回来。”
两人自然的打情骂俏可乐坏了一群围观的护士，一个个在小群里聊得兴奋。
这边，归梦带梁缘去到值班室。
她运气还算不错，里面只有两位医生，知道是归医生老公来给她送饭更是识趣闪人把空间留给他们。
归梦感激地朝道了谢，简单收拾了下桌椅招呼梁缘坐，伸手欲接过他手上的袋子被他阻止，“归医生晚上不是还要值班吗，这种小事就让我这个闲人来吧。”
梁缘双手摁在她肩上将她定在座位上，接着快速而利落地将餐食摆放好。
五菜一汤的规格让归梦微微瞠目。
“……好多菜啊。”她接过米饭，忍不住感叹了句，见他没有拿筷子疑惑道，“梁缘哥哥你的饭呢？”
梁缘替她揭开汤盒的扣盖，“我吃过了。”
“所以这些全都要我一个人吃？”她难以置信。
梁缘含笑回视:“嗯。”
“……”
沉默过后，归梦企图抗议，“我好像看饱了。”
“……”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吃了不少、主要有梁缘在一旁说是陪她吃一点，结果每一口都炫进了她嘴里。
就跟哄小孩子打针一样，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归梦很无语，本想说他一番的，但转念换位思考了下，梁缘为了她吃得好被小七坑了一把不说还专门跑大老远去打包，结果一句好话没有还要被指责，心情顿时就不美好了。
于是再三斟酌之后，她委婉提道：“我们也不是天天这么忙的，梁缘哥你上班也很累以后就不用来送饭了，食堂没饭了我可以去医院外面吃的。”
听着她拐弯抹角的梁缘嘴角一翘，眼中闪过笑意，装聋作哑，“明天想吃什么？还是这家行吗？”
“……”
她又明示暗示都尝试跟他说了不用带饭了，他都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实在说不动。
她沉默，想起了曲曼筱常说的一句话。
累了，毁灭吧。
此时此刻唯有这句话能代表她的心情。
*
医院不是什么好的地方，并不适合久呆，所以吃完又说了会儿话归梦就送梁缘下去了。
因为想和对方呆会儿，两人走了楼梯。
送他到正门外，明明知道晚上回家之后就会见面了归梦还是有些不舍。
可能是当年的离别太过深刻，导致现在他人都在国内，他们两都结婚了她依旧会患得患失。
她抓着他的衣袖，盈盈的目光一寸不挪地追着他，忽而变得黏人。
梁缘何尝感受不到她情绪的变化，心脏跟被细细密密的针尖扎似的。
他伸手掐住她的腰把人扣进了怀里，手掌轻拍着她的肩，温热的吻落在她耳畔，“春雨，梁缘哥哥回来了。”
感受着怀里蓦然僵硬的小姑娘，他心更疼又无力，只梦一遍遍再她耳边说:“我不会走了。”
往后都不走了，
岁月悠远，时光不老，你的梁缘哥哥会一直守着你。
归梦眼眶发酸，热意上涌，她紧贴在他胸前，听着耳下传来剧烈心跳，低落的情绪渐渐回温。
她伸手回抱住他的腰，仰头轻唤梁缘哥。
梁缘垂首，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声线微涩，“嗯？”
归梦注视着他的眼认真叮嘱:“你回去记得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洗掉。”
“？”
“虽然这衣服每天都在消毒，还是很脏的，下次我要是穿着白大褂，你就先别抱我。”
“……”
“等我把衣服脱了再抱。”
“……”
心口的郁气随着她关切的话语消失。
梁缘一时无语。
几年不见，小白兔倒是变得会破怪气氛了。
他失声笑了笑，将她再度按回怀里，弯身在她颈侧吻了吻，附和说好:“就从今晚就开始。”
开始什么？
归梦神色迷惘，感觉哪里怪怪的，对上他别有深意的视线猛然回悟，瞪大眼，羞得一口咬在他手上。
被咬了他也不恼，还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继续提，“第一晚晚上别忘了脱光来我怀里。”
“……”
回答他的是归梦恼羞成怒的无情驱赶。
把人赶上车后归梦也寻思着回去了，转过身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循声回头，看到施施然走来的人有些意外，“孟师兄。”
孟知凡视线扫过她绯红的双颊，平静的眼神闪了闪，若无其事地问道:“刚才的就是你老公？”
她老公来医院的事他在群里看到了，可能是偷拍，脸拍得并不清楚，可即使如此依旧能看出男人器宇轩昂，气质非凡。
他放大看了好几眼，觉得胸闷下来买包烟，没想到能碰到两人。
归梦嗯一声，转开话题，“师兄，你今晚也值夜班吗？”
孟知凡从窥见她幸福的笑颜里抽神，“嗯。”
“……哦。”
归梦看他并不想和自己说话的样子，抿唇闭嘴，找了个借口就先一步上楼了，“师兄我还有个病例没写，那我就先上去了。”
说罢匆匆上楼，活像背后有人追，看得孟知凡直皱眉头。
他很可怕吗？
*
归梦回到办公室，习惯性就想给梁缘发消息知会自己到了的，但一点开微信脸上刚下去的温度又升了上来。
她有些气，于是戳开有一段时间没有聊的和曲曼筱苏晗的三人群，丢了个兔子抱着胡萝卜生闷气的表情包。
曲曼筱几乎秒回：【怎么了呢，我的宝？】
归梦：【被梁缘哥哥调戏，气到了】
曲曼筱：【他怎么把你气到了？】
【不对，他不是在国外吗？】
她反应过来，很是震惊：【梁缘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归梦才想起来她还没跟她们两讲自己结婚了的事，于是心虚打了个预防针：【我有个事情跟你们两讲】
【你们不要生气哈】
苏晗正在加班填表格填得飞起，瞥见消息也是抽空回复。
【讲。】
【看情况】
曲曼筱从她半响不回消息的态度里猜出了答案，无所谓道:【说吧，现在只要不是你结婚了，其他的事我都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归梦尴尬:【……】
看着她的回复，曲曼筱眯眯眼，从键盘上离手:【什么意思？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吧？！】
苏晗也发了个问号。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归梦决定坦白从宽，直说:【我和梁缘哥哥结婚了】
她发完消息后，群里沉默了好一段时间，然后提示音接连不停。
曲曼筱:【？？？？！！！！！】
【卧槽！我的cp终于圆满了！】
【死而无憾了！(安详)】
苏晗也停下来摸鱼问怎么回事。
归梦就将梁缘前段时间回国，还有两人领证的是都简单讲了一遍。
听完，两位小姐妹都沉默了，群里再度陷入久久没人说话的尴尬之中。
好半响，两人才陆续回复:【挺好的，人生最难是重逢，宝贝，恭喜啊，暗恋开花结果。】
归梦没来由也为自己感到有些心酸，更多的是庆幸。
之后三人又聊了许多，才终于结束。
结束前曲曼筱圈她，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归梦敲道:【还不确定，梁爷爷他们在商量】
她这边因为没有长辈了，所以婚礼的一切都是由梁爷爷和邱姨他们商量的。
想到这里，归梦想着回去问问梁缘。
一提梁缘她还是咬牙，但过了这么长时间，其实也没那么气了，叹气。
算了，不说了。
舍不得骂。
未来的一周，归梦都在值夜班，连周末大院那边叫她和梁缘回去吃饭都没去成。
随着桌上的日历本一张张被撕下丢进垃圾桶，五月也悄然到来。
轮休前一天中午下了班归梦回到家倒头就是睡，一直到晚上梁缘回来了都没起来。
梁缘到家后见她睡得很熟，想到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值夜班也心疼就由着她了。关了门径直去书房处理文件，等暮色四合夜色降临才回卧室叫她。
“春雨醒醒，起来该去吃饭了。”
她习惯一向很好，读书时候就不会赖床更不会有起床气，只要叫一声就会起来，现在也是。
归梦困到眼皮都睁不开了，却还会句句回应，伸手去抓他的手蹭蹭，柔柔地说:“梁缘哥哥，我再睡两分钟。”
然后真就两分钟，时间一到就坐起来。
梁缘坐在床边看她呆呆地望着空中放空，一双明眸从迷茫到清明，视线慢慢定焦，像拨开云雾的晨曦，恬静，美好。
甚是可爱。
他伸手把人捞过来，抱在怀里，“睡醒了？”
“嗯。”归梦下巴靠在他肩上，睡醒后的嗓音有一点点哑，双手环住他的腰，有些许赧颜，“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梁缘轻笑两声，指尖挑开睡黏到快遮住她眉眼的刘海说:“我定了餐厅，吃完饭正好去看看戒指。”
她一顿，“戒指？”
梁缘嗯哼握住她纤细小巧的手指把玩，“结婚了总得有婚戒吧，不然我不放心。”
归梦困惑:“不放心什么？”
他牵着她的左手拉到唇边低头吻吻无名指的骨节，煞有其事地说:“我的春雨这么好，我怕别人不知道你已婚觊觎。”
归梦被他的话逗笑，抽回手勾住他的脖子，双眼水润盈盈，“虽然我没有追求者，不过你说的对，是应该买一对戒指。”
“我得让人知道你是我的。”
梁缘勾唇:“占有欲还挺强。”
“反正是我老公，领了证的。”她哼哼，红着脸低声说完让她觉得羞耻的话。
“梁缘哥呀。”她轻轻叫他，得到他的回应后笑了笑，温声说，“其实以前我从来不敢想象有一天你会喜欢我，更别说是在一起了。”
“我那个时候就想啊，这辈子如果能和你当家人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后来你出国我怕你会带个女朋友回来，但是更怕你不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开了口，那些埋在心里的话顿时如雨后春笋不断往上冒，“梁缘哥，你知道吗？春雨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她话说眼前落在一片阴影，唇瓣接着被攫住。
梁缘的面孔在眼前放大，他抓住她亲得凶狠，好似要把她嵌进骨血。
这是归梦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力道，比做的时候还凶。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掠夺，人软成一滩水，思绪随波浪拍向岸边，浮浮沉沉。
在她快受不住时梁缘终于放开了她，那双令人着迷的凤眸如深海之处的席卷的飓风，无声地将她的灵魂也拖入无尽深渊。
他和她额头抵着额头，无声喟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春雨，我也曾害怕过。”
归梦眨眨眼，“什么？”
梁缘看她迷茫木讷却还认真听的模样，心中更是柔软，鼻尖蹭蹭她，声线清泠。
“我有个同事在他驻外的第二年，就和国内的女朋友分手了。”
“啊？因为异地恋吗？”
“算其一。”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继续说道，“我同事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着他们争吵声，那个时刻我突然就想到了你。”
“想你在做什么。学医苦不苦，是不是有很多人追，想到后面便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既怕这小姑娘等他，又怕她有了更好的选择。那种复杂的情绪像是要把他摧毁。
老话常言:有舍才有得。人生在世不是此消便是彼长，可他这个人贪心太足，既想又要。
想要有所成绩，也想他的姑娘余生在侧。
后来回国，见她身边没有异性，梁缘便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他的。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捅破了这层欲盖弥彰的关系，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万幸，他是如愿的。
拥有全世界最傻也是最纯粹的爱意。
第27章 春雨
27
归梦一直认为梁缘是那种万事皆在掌握中, 从来不知何为“畏”的人。
可此刻听到他说得这些话，归梦毫无意外地红了眼，心里涩涩的, 又酸又甜，令人说不清到底哪种比例更重。
她有好多想要说，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秋瞳盈盈抬首望着他说：“梁缘哥哥，我想要个很漂亮的戒指。”
他手捧着她的脸，黑眸温和，“好，梁缘哥哥给你买。”
归梦疑惑：“可你不是把工资卡叫给我了吗？还有前买吗？”
“这就查岗了啊。”他笑了笑, 说道, “我没钱，夫人给买就是了。”
归梦瞪眼, 啊：“那你不就是小白脸了吗？”
说完感觉这个词用得不对, 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合适的替代词, 只囫囵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暗自懊恼的小姑娘, 梁缘嘴角勾起，起身浑不在意说道：“能被老婆养挺好的, 我胃不好。”
“……”
这一句归梦听懂了。
前段时间, 门诊那边的安排的实习护士有一次和她朋友语音说什么, “很明显他胃不好”, 当时还以为是单纯的指身体不好, 后来才知道是说吃软饭的意思。
她默了默, 觉得稀奇，“梁缘哥, 你竟然还知道这种热梗呢。”
梁缘笑笑，盯着她还微微泛红的眼尾，无声叹息，“真是个小哭包。”
除了吃饭还要去看戒指，所以归梦罕见地换了套及膝拼接的泡泡袖纱裙，裙摆顺贴，少了灵动，多了几分知性。
进了医院后为了方便她其实很少穿裙子了，每次小七送过来的衣服很多都在衣柜里落了灰尘。
梁缘还是一身休闲装，上面穿棕色的高领衫下面黑裤皮鞋，外搭了一件米色的薄款风衣，身长如风，很是帅气。
两人穿好彼此欣赏了番对方随出门吃饭。
他订的餐厅位置在市中心那边，夜色降临，城市灯火此地亮起，辉煌璀璨的霓虹不坠。
作为北市的city work，市中心这会儿全是人，放眼望去全是攒动的人头，热热闹闹全是烟火气息。
归梦被梁缘护着穿越汹涌人潮走向定好位置的餐厅。
和楼下不同，餐厅倒是宁静。视野也好，放眼就可以将北市商业城尽收眼底。
归梦还在和梁缘聊着对面投屏里的代言人是梁兮，菜就上来了。
“梁缘哥哥，我们买完戒指去看电影吧。”她一边看着窗外一边说道。
梁缘替她布菜，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对面的广告屏。
偌大的商城投屏上轮流播放着他们家那位祸害主演的电影。
是个盗墓题材，貌似还是很出名的小说改编的。
“好不好啊梁缘哥哥？”
梁缘将目光收回来，给她夹了菜，若有所思讲要求，“你把碗里的饭吃完就去。”
会能垂睫看了眼碗里的菜，双眼一亮说:“好呀。”
她答应得太快，以至于没有留意到梁缘眼中一闪而过笑意。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
出了餐厅，站在全透明电梯里看到对面的电影广告时归梦已经没了之前的开心。
她没想到为了看部电影的代价这么大，也不知道梁缘现在怎么这么执着投喂她。
总之，给她郁闷了好一会儿。好在进了首饰店就好了。
估计是提前预约过了，梁缘带着归梦一走进商场，就有类似领导的人物鞠躬迎上来，“梁先生是吗？”
梁缘面色清冷，说:“我们看看婚戒。”
“有的，您这边请。”
女人领着两人走到一面很大的柜子面签，“先生，这一面都是我们家的招牌。您和夫人看看喜欢哪款，我再给你们拿。”
梁缘淡淡点头，回首，眉眼柔和:“春雨，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归梦啊？
她抬眼放望，宽敞的店内都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首饰。光是戒指就有好几个展柜。
面前的就是最大的一个展柜，她光是多扫一眼都感觉眼睛要看瞎了。
边上等候的被店员叫做经理的女人微微笑着问她有没有看上的，她会帮忙取出来给她试戴。
归梦露出一个得体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然后抓梁缘衣服，求救，“梁缘哥哥。”
她声线本身就很软，加上此刻刻意降低了音量，像是一团棉花往脸上怼，别说梁缘心软连旁边的经理也不由一怔，频频往她身上看。
“怎么了？”梁缘放下茶杯，起身过来，“没有看上的吗？”
“不是呀。”归梦讪讪，小声和他坦白，“太多了我挑不过来。”
梁缘神色微怔，属实没想到这个原因，又不觉意外。
他的这只小兔子好像从来都和其他女生不一样。
像首饰衣服包包祸害多到一个房间都装不下，而她的却连衣服也没见换几件。
归梦再度扫货柜面，看着一颗颗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钻戒，抿抿戳想起来，“梁缘哥哥，你是不是不能戴太扎眼的啊。”
梁缘:“尽量低调。”
毕竟是体质内，又坐在这个位子上，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等着揪他的错误。
“啊？那还是算了吧。”归梦赶紧道，又看向一旁的经理，“请问有没有不带钻的素圈？就是纯银的那种。”
他的身份不允许高调，而她的身份夜不适合她戴这些东西。反正只要是结婚戒指就行，他们两都不介意。
“这……”经理为难地看向梁缘。他们这个店主打的就是钻石饰品，别说一般的素圈就是金戒指和碎钻都没有。
“抱歉，夫人我们店里并没有您说得素圈。”
归能失落地轻啊，看向梁缘，“我们走吧。”
梁缘把人拉回来，“急什么，戒指都没有买。”
“可是……”
“一枚戒指而已。”梁缘从容说着，揽住有些草木皆兵的老婆，“我说的是低调，不是不能戴。”
他都这样说了，归梦自然是:“好吧。”
因着她半天选不出来，梁缘也没指望她了，带着她一枚枚看过去，最后选了个样式款式颜色都不错的定下。
就是价格有点高，都七位数了。
虽然归梦从来没缺过钱，卡里的余额也有八位数，但听到价格的时候还是心惊一跳，都想拉着梁缘跑了。
她小声地拉着他商量，“太贵了，换个便宜点的吧。”
梁缘让人去把戒指包起来，看着她脸上肉疼的表情情不自禁，抬手抚开她皱起的柳眉，笑说了她一句小财迷才解释道:“放心，有人买单，不用我们出钱。”
“谁啊？”
“猜猜。”
“不知道。”她摇摇头，猜不出。“你告诉我嘛。”
梁缘将她的手反抓进手心，才揭开谜底，“是大哥。”
归梦惊讶:“梁宸哥。”
经理很快回来了，恭敬地送上两人的戒指。
梁缘接过来，揽着归梦边往门口走边说道:“不管是作为妹妹出嫁还是弟妹进门，这份礼都是应该的。”
“他赚那么多钱就是为了让妹妹随心所欲长大的。”
归梦默然不语。
对于梁宸这位大哥她见过的次数很少，有关他的信息大多数都是梁兮和邱姨告诉她的。
说他本该随家里长辈的步伐进部队的，但后来梁大伯牺牲妈妈改嫁以后他就去经商了。短短几年就创了一个商业帝国。
“所以……”归梦了悟，“这个店是大哥的呀。”
他嗯哼，垂首，眸光轻闪，“要不要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一并带走。”
归梦:“……”
怎么跟来抢劫一样。
归梦果断把人带走。
出了梁宸哥那贵的离谱的首饰店。想起没买到的素戒，归梦拉着梁缘去隔壁那一座商城里国民度很高的连锁金店买了对素戒用来日常戴。
回到家两人先后洗澡。
梁缘出来时看到她靠在床头在那儿摆弄着手机，似乎是和谁在聊天。
他挑眉走过去，掀开被子躺进去，把人捞过来，“和谁说话呢，我过来都没有发现。”
“我看到你了。”归梦辩解，同时给他看手机界面，“我在和大哥道谢呢。”
梁缘瞥过去。
她在为晚上的钻戒而向大哥道谢，中间回复的间隔有点久。
大哥:【不必，你也是我妹妹】
很简短的一句话，一贯的忙碌。
归梦感动地和梁缘贴了贴，双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膛听心脏起伏咚咚。
自从上次被带着听过他的心跳后，她就格外喜欢爬在他身上，感受爱人的心脏因爱她而失规的情形。
只是有时候趴着趴就会发生点小意外。比如此刻。
她被撞得语不成句，断断续续的单音节组成旖旎韵事。
夜深景静，人影晃动。
加速运动后他终于出了，重舒了口气，小心地横抱起睁不开眼的女孩去洗澡。
万物静寂，梁缘关了灯，贴身过去在她额上轻落一枚吻。
“晚安，好梦。”
五月中旬，新一届的中亚峰会在S省召开。
这种大型的峰会彼时会有许多国家的领导人来访。梁缘作为领事司的司长自然也要同外交部其他司同事一起前往S省，就国家间的领事领域进行磋商。
离开前一晚，他把归梦折腾得眼水涟涟直求饶。
殊不知一声一声的娇嗲的“梁缘哥哥”喊得他越发停不下来。
“春雨乖，听话。”
他像只永不停歇的发动机，将她拉回来俯身轻吻蝴蝶骨，哄她配合自己。
彻夜不眠，直至天光熹微。
第28章 春雨
28
梁缘是下午的航班飞S省, 归梦今天可以晚点到医院，醒了后夫妻两一起去楼下吃了早餐。
她昨晚被他哄着配合了半宿，体力亏空厉害, 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只管猛吃，吃得急切，比平时多吃了两个包子。
她脸很小，只有梁缘半只手大，多塞一口饭就会把脸颊撑得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梁缘看着她这幅样子唇角勾起，不由轻笑。
归梦抬眸, 清亮的杏眼透着迷茫的疑惑, “你笑什么？”
他抽了张纸给她点点唇角，示意她擦擦, 从善如流地说:“夫人太可爱了。”
归梦被他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先是一愣, 随即有些讪讪, 尤其是听到旁边桌两个女孩子的笑声后就更不好意思了, 脸颊被早餐热汽撩到, 抿唇小声咕哝，“哪里可爱了, 你别哄我。”
“哪哪都可爱。”梁缘伸手指尖戳了戳她的脸颊, 眉宇带笑, “像只小仓鼠。”
“……”
清晨的早餐店客人众多, 熙熙攘攘的把小小的店面挤满, 到处都是吆喝和闲聊声, 氛围热闹。
他的话如清风穿越喧嚣到达耳际，心跳怦怦。
归梦握着瓷勺, 下一口怎么也下不去，抬头缓慢问道：“梁缘哥哥你是在夸我吗？”听着好像并不像啊。
梁缘笑笑，顺手给她剥了个水煮蛋，反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也就不在意了，继续吃饭。只是进食的速度明显减慢了许多。
吃完饭，梁缘送她去上班。
到医院时离她上班还有点时间，梁缘停好车，锁了车门。
归梦还奇怪怎么打不开门，正欲回头和他说一声，人就被拽了回去，灼热的呼吸压下来，熟悉的松香扑入鼻息。
她稍稍顿了下，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迎接他的亲热。
清早的太阳光并不浓烈，金色的晨曦柔柔得洒在挡风玻璃上给车内平添了几分温馨和宁静。
约莫了几分钟后，梁缘才松开她的唇瓣，人却没放开，手指顺捋着她的头发。
女孩柔软的头发像一团团柔软的羽毛，挠得他心发软发颤。
他垂首，轻吻了下发顶，说：“我要出差几天。”
归梦就乖乖地趴在他胸前，闻言怔了下，手臂收得更紧，嗯，“我知道。”
昨晚他就已经跟她讲过了。
感受着她小幅度颤抖的身子，梁缘无声叹息，继续说道：“我很快就回来了，这几天自己在家好好吃饭，有事打我电话。”
他一条一条交代得细致，归梦就听着点头，等他说完了车内安静下来她才仰头，目光盈盈似水光，柔声喊了声哥哥，很轻很轻地平静说：“那我就不去送你了。”
——我就不去送你了。
——春雨，明天你别来送我。
梁缘神色微顿，有些许的恍惚。
情景再现，接受这句话的却已然换了对象。
她说完这句话便没再开口，静静望着他，睫毛轻跹，好似蝴蝶展翅欲飞，有晨曦浮光落在上面衬得整个人好似梦境一样脆弱。
他垂睫，犀利的视线越过明亮的瞳孔直达她内心的潜藏的不安。
回来这么久，他一直清楚她还没从过去的分别的余悸里抽身。她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平日里的小细节他都看在眼里。
回家的第一时间她会先叫梁缘哥哥，等见到他出来了才会暗松气换鞋。有一天晚上半夜醒来没见到他慌张的拖鞋都没穿就跑出房间找他，最后还是他把人抱回床上的。
期间目光也一直在他身上，紧紧的抱着你一眨不眨像个缺少安全感的孩子，那样小心翼翼，看得人心都要碎掉。
他自从驻外以来，早练就了坚硬如铁的意志，可每每对上她的视线总会溃败。
看着她眼中充斥的排斥和委屈，梁缘的心就跟针扎了似的，钻心的疼。
他无声轻叹，尽量不牵扯往事的，用轻松的口吻说好:“理解，夫人下午要上班。”
她却只是凝视着他的眼睛，眨了眨眼，再眨一眨，说出的话浓浓的不确定，“梁缘哥哥，你会回来的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梁缘明显感受到了她话音里的颤抖。
小姑娘心结太深，一时半会解不开，他又心疼又无力，托起她的脸唇顺着眼睫轻轻滑落，让她感受自己的存在，保证道:“不去太久，一周就回来了。”
“真的？”她还是怀疑。
“真的。”
他深邃的眼眸直直凝视，像颗黑曜石，光耀知入人心。
归梦张惶无措的心神稳了稳，心下稍安。抿唇，轻哦，“那你路上小心点，早点回来。”
梁缘说好。
两人在车上温存了会儿，才下车。
梁缘本来想送她上楼的，但归梦顾念到他晚上要赶航班就没让送，到了住院部楼下就让他回去了。
梁缘也没坚持，等她上了楼层给他发了消息才离开医院，给李秘书打电话让他一会儿到公寓来接他。
这边归梦刚出电梯后不久，同科室一位女医生就叫住她追上来，揶揄的打趣道：“归医生啊，今天谁送你来的啊？”
归梦刚想随口含糊一下就被她识破了，“不许敷衍，我都看到了，你老公还在楼下呢。”
“啊？”归梦怔然，有些惊讶，“他还没走吗？”
这早说也有是来分钟了，早上属于高峰期，电梯很急，她都等了好几趟了的。
“我上来的时候还没走。”
她还是疑惑，“你怎么知道是我老公？”她似乎没见过吧。
“这还用说吗，你们家那位之前来给你送饭，科室谁人不知道归医生的老公是个身高腿长气质佳的大帅哥。”回过招呼声，同事凑近夸赞道，“之前听小柳她们说还不信，今天见到了才知所言不虚。归梦，你好福气啊。”
归梦挽唇笑笑，低头给梁缘发消息，【我科室的医生说看到你了，梁缘哥，你还没回去吗？】
他估计在看手机，很快就回复了。
【夫人没发消息不敢走。】
归梦懵顿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发消息是什么意思，心里一暖，说道：【你不都看到我进去了吗，这还用报备呀？】
梁缘：【不是报备，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心间的糖水滋滋作响，归梦笑容都咧到了耳根后，旁边的同事看到哎呀呀，“笑得这么甜蜜，一定是和老公聊天吧。”
她也坦然，收起手机，点头应嗯。
不出所料地收获了同事的取笑。
今天排了手术，查完房归梦就跟着杨奕去手术室消毒准备手术去，两台手术下来，空下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她换了衣服，打开手机，发现梁缘给她发过微信。
梁缘：【上飞机了，落地给你回消息。】
看看时间，两个半小时以前发的，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师妹，外卖到了，走吃饭去。”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回复，杨奕就出现拍了拍她的肩，癖性十足，“今天点的炸鸡哦。”
“哦好，马上就来。”她发了只兔子点头的表情过去，收起手机跟过去。
*
飞机准时降落在S省航站楼。
梁缘一身西装革履，面容沉肃，目不斜视往机场外走，前来接人的和李秘书再旁对接。
上车，去下榻酒店。
车上李秘书一路都在讲接下来的流程，明天出席开幕式，晚上参加某某宴席……
流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歇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酒店，倒是意外遇到了个熟人。
梁则礼看着越发沉稳的侄子很是满意，拍拍他的肩膀，说起家事，“听说和那个小丫头领证了？”
说起新婚妻子，男人冷若的眉目如初雪消融，唇角含笑，嗯应了声，抬眼觑向小叔，“记得包个红包。”
梁则礼挑眉:“她要的还是你擅作主张？”
“她脸皮薄，我替她要。”梁缘四两拨千斤，“您是长辈想必不会太小气。”
这话给梁则礼架乐了，“好小子，现在都敢坑你叔了。”
梁缘淡笑:“我先替夫人谢过小叔的红包了。”
梁则礼则:“臭小子，小心我回头找老头子告你一状。”
他却丝毫不虚，挑衅做了个欢迎的手势，弯唇:“欢迎。”
想起那个小丫头在家里受欢迎的程度，梁则礼识趣的没有多嘴了。很快转开聊到他现在的工作上去。
从门口到电梯口，距离不算长，短短的一段距离里不少人腆笑上来打招呼恭维。
“常委，这位就是您在外交部那位侄子吧？”
“年纪轻轻便做到这个地位，只怕是再过几年我们都要让位了，后生可畏啊。”
……
一番寒暄下来，回到房间给归梦发消息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彼时，归梦刚从icu回来，刚坐在电脑前打算写术后总结，手机就响了。
拿起一看，是梁缘的消息，说他到酒店了，问她吃饭没有。
她心情不由愉悦，回复说:【吃了。】
梁缘查岗:【吃的什么？】
归梦乖乖交代了下午的餐食。
看到她说晚饭吃的快餐，梁缘远在千里之外眉心还是皱了起来。
难怪这几年消瘦了这么多，就她这个饮食规律加随便应付别说长肉了就算是瘦成竹杆也并不奇怪。
他倒也没指责她，想着回去还是得盯着她好生吃饭，把人养起来。
之后归梦要写报告，没聊多久就结束了聊天。
等她下班回到家，两人开着视频聊了许久，等她这边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梁缘才挂掉通话。
翌日，中亚峰会开幕，相关热搜相继登顶各社交平台。
连医院里都在讨论着，看着新闻上罗列出的一条接一条的某某领导人出席的消息，都与荣有焉。
归梦更是看得眼酸，后面实在是太影响工作了只好开了静音，心平静和。
梁缘这几日也是忙，她就乖乖的也不打扰他，周三的时候还回了趟大院陪老爷子吃饭。
晚饭后挽他去院外散步，五月天色已经渐渐暗得晚了，即使晚六点也有余晖描边天际，橙红地一圈挂坠在天边甚是好看。
他如往常一般问她和梁缘相处得怎么样。
归梦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耐心一句一句回答，“我们很好”“梁缘哥哥很好”“没有欺负我，是我欺负他”“爷爷你偏心太过了，回头梁缘哥哥听见了指不定要取笑我的”
“他敢！他要是敢笑话你给你妈说让她找你爸收拾他。”
老爷子顿时吹胡子瞪眼，都不乐意继续走了，让她把手机拿出来，看那架势，现在就要把梁缘骂一顿。
归梦只好顺着他的话应声顺毛，说:“我刚刚就是开玩笑，我有爷爷撑腰，梁缘哥哥不敢的。”
这才将老爷子毛顺下。
回去后和婆婆一说，她倒是还反过来宽慰她，“老爷子啊是怕没照顾好你回头没脸见你爷爷。”
归梦自然清楚。
老一辈的感情太过纯粹深厚，尤其是同生共死的情义甚至比手足更重，这是现在的人无法理解的。
她点点头说我知道。
那一晚因为太晚了，加上家里没人在她觉得太冷清就直接睡在了别墅里，不过还是睡得她自己的房间。
之后几天峰会的报道还在增加，但新鲜劲一过关注的人但是变少了。
归梦看到了会点个赞，除此之外还是没啥变化。
一直到峰会第三天下午，她突然接到曲曼筱丢过来的一个链接。
曲曼筱:【宝贝，速来！】
她平时发的链接大多是漏腹肌的帅哥视频，所以看到她说速来，对除了自家老公的腹肌外不敢兴趣的归梦并没有理会，继续写着记录病例。
那边曲曼筱等了会儿估计是等不住了又连发了几条过来。
曲曼筱:【你老公上热搜了！】
【吱个声啊，人呢？你老公快成国民男友了！！！！】
【插句题外话你老公真的好帅啊啊啊啊！】
归梦是十分钟后才看到消息的。
热搜？什热搜？
她愣了下，然后顺着曲曼筱给的链接点进去。
是一段十几秒的视频，右上角还有央视的logo，看样子应该剪的直播。
博主的标题写的:谁懂啊家人们我就是上班摸个鱼，结果炫到了神级美颜
打开视频，归梦一眼就认出了梁缘。
男人西装革履，通身斯文清冷，陪着外宾在参观展览会。
镜头转到他时还特定在下面打了备注:
领事司司长:梁缘
他眉目疏淡，模样俊美无俦，让见惯了爷爷辈爸爸辈的网友们忍不住多看几眼，再看几眼。越看越迷糊，越看越上头。
视频的点赞已经破了百万了，评论更是高达五十多万条。
归梦点开评论，下面全是啊啊啊的尖叫。
【十分钟！我要这个帅哥的资料！】
【三分钟，多一分都不愿等】
【十秒】
【果然，帅的都交给国家了，这个归我，国家欠我的老公该发了】
【聪明的人已经度娘完回来了，现在开始他就是我老公了】
这一句开始，下面的评论就是抢人斗嘴，直到有一条评论被顶上来。
【报！据我堂叔的表姐的三姑妈的外甥女的七舅姥爷的小儿子的表姨的在外交部任职的据说是姐姐的那位说帅哥已婚。】
【都散了吧】
第29章 春雨
29
归梦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顺着点开这条爆料的回复，楼中楼也是热闹，回复数比热评第一还多。
【众所周知关系太远就是瞎掰的, 下一位】
【他这么大个帅哥结没结婚我还能不清楚吗？！】
【初步鉴定楼主是情敌，完毕over！】
【应该还是单身，你们看连戒指都没有】
网友们再度化身当代的福尔摩斯，放大镜检查每一处细节。
归梦也才看到他没戴素圈，曲曼筱更是直接戳了过来。
【你老公几个意思啊？结婚了连个戒指都不舍得买？】
归梦弹小窗回到微信，提他解释道：【没有，有买的】
当听到七位数的婚戒时，曲曼筱嫉妒到麻木了, 还是好奇, 【那为什么不戴？】
这要换成她，别说七位数, 就是五位数的戒指她宁愿剁手指也不会让钻戒从手上摘下来的。
归梦：【他的身份得低调】
曲曼筱哦, 却还是疑惑：【不对啊你们不是还买了对素戒吗？钻石有炫富嫌疑那几百块的素戒不至于吧, 为什么也不戴？】
归梦迟疑：【这个……被爷爷收了。】
曲曼筱：【？】
提起这事, 归梦还是觉得好笑：【小七给梁爷爷告状说我戴了个小铁圈, 梁爷爷当真了然后就被没收了】
买戒指回来当天她心血来潮拉着梁缘拍了张十指交握露出戒指的照片发朋友圈。
拍得时候因为戴的是素圈那一对，被梁兮看到就找了过来, 直接就是劈头盖跟骂了梁缘顿说“好歹也是一司之长了, 竟然这么抠门连个钻戒都不给老婆买。”
归梦解释已经有钻戒也没用, 她还是带着照片去见了老爷子, 于是周末他们两一过去老爷子就没收了两人的戒指, 顺带又在梁兮的怂恿下也将梁缘训斥了一顿。
归梦都替他委屈, 明明是她提议买的，结果责骂全是他在背, 偏生他还觉得骂得在理，按住她想要反驳的心情说道：“爷爷说得对，我就娶你这么一个太太，是不该让你委屈。”
可是她不觉得委屈啊。
梁缘挠挠她手心，借着大家在说话偏头在她耳边郑重其事说道：“我们家的小姑娘值得最好的。”
曲曼筱再一次被天降狗粮砸中，既无语又兴奋：【然后呢？】
门口有病人家属找来，归梦应了“进”放下手机前匆匆回了句：【没有然后了，梁缘哥说戒指的事交给他。】
回完她阖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示意进来的家属坐聊。
“谢谢。”
家属也没坐就顺势站着，从提着的CT袋里翻出几张片子和诊断报告，“医生你好，我是35床的姐姐的，关于我弟弟的病想向你咨询下，就是这个报告我不太明白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让我好安个心。”
35床是三天前门诊收的病人，十六岁的大好小子，是家族遗传的急性心衰。
小伙子性格很好，归梦对他印象很深，这位常来陪护的姐姐她也记得。
她拿过诊断报告看了看，思索了下用简单通俗的比喻描述了病情和需要做的手术。
家属估计也是担忧的很，拉着归梦同样的问题问了不少五遍。她都耐心得一一解答了，还陪着去病房走了一趟，这一来二去不经意都过了一个小时。
曲曼筱得不到她的消息，知道她肯定忙事去了，除了两条链接外其余的都没有留了。
有了之前的情况在前，这回归梦倒是没有忽视对待，复制了链接跳转APP。
和之前那个视频一样也是网友从直播里剪辑出来的，不同的是这段是采访。
视频时间依旧不长，一分多钟的样子。
面对央视的采访他依旧如故，面色沉静，目光淡然，清冷冷的全身透露出一股禁欲的气息。即使是客套的官话，斯文优雅的谈吐还是引得一众网友惊叫连连。
除了顺着推荐追过来的，评论区更多的是偶然刷到进来的路人，毫无意料地又引发了一波搜索。
【啊啊啊这不就是三年前x国内乱时负责组织撤侨的外交官吗？】
【卧槽我也想起来，我说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感情真见过】
【是梁外交员啊，那时我第一次出国，结果遇到那种情况人都吓傻哭惨了，还是他安慰的我】
【楼上的，你们说的什么啊？有没有链接？】
【我记得当时国内有报道的，等我去翻翻】
几分钟后找链接的网友就回来了，他说视频已经置顶在他的主业了，大家可以去点赞收藏了。
归梦迫不及待点开他的头像转过去。
和之前看到的不同，这边的视频很明显是网友自己录的，画质和角度都不是很清晰，背景是一处被破坏到只有四成完整的建筑，入眼密密麻麻都是挥舞着小红旗，高呼“祖国万岁！”的国人。
隐隐还有几道声音在唱国歌，博主应该也是听到镜头抓了过去，于是，在国歌为bgm的画面里她看见了梁缘。
他风尘仆仆从远处急速而来，袖口翻折到小臂上，身上那件天蓝色的衬衣脏得都快辨不清颜色了。
他像是没有注意到，叫上同事有条不紊地将他们一个不落安排上班车火速撤离。
远处还时不时会响起轰和枪击声，硝烟弥漫，那是电影里才有的画面。
如此危险的环境，他却像是早习以为常沉着脸指挥队伍加快撤离。
视频在博主冲他挥手说谢谢，他回说“欢迎回家”里戛然而止。
评论区早被追过来的被网友刷屏。
【看哭了，致敬每一位不远万里为国而战的外交官】
【国强则民安，请记住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而是生活在了和平的国家】
【你的岁月安宁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致敬】
很快，这则视频和#中亚峰会##领事司司长梁缘##致敬外交官#等话题迅速刷上了热搜前几。
营销号快速搬运宣传，越来越多的路人借由热搜了解到除了平时看到的发言人外还有成片上万的外交人员仍在离家千万里为国争取荣耀和权益。
这回不仅仅是曲曼筱，连苏晗都给她发了讯息。
归梦此刻却无心理会她们，她看着视频里模糊的男人那清瘦的身影眼泪唰得就簌簌落了下来。
难怪他会变得这么瘦。
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是怎么能忍受一件满是灰尘的污渍的衣服在身上呢。
同科室的护士换了营养液出病房，就看到归医生靠在墙边手上握着个手机眼泪不停掉落，关切上前询问怎么了。
归梦扯了扯嘴，也不知道牵起来没有，摇头嗓音哽咽干哑:“看了个视频，被感动到了。”
护士问是什么。
归梦干脆那自己手机给她看，几分钟后她也红了眼眶。
“怪不得都说外交官是除了军人以外离危险最近的人。”
“他们太厉害了。”
是啊，太厉害了。
她抹抹眼泪回办公室，给梁缘发消息。
与此同时，S省这边。
峰会一共要举行五天，前两天主要以开会参观为主。
梁缘作为前驻xx国的外交人员，如今又是领事司司长被上面安排陪各国领导人参观国内的非遗展。
一天下来，终于结束参观，他和各位同事道别之后便上车闭目休憩。
李秘书坐在副驾驶上，见自家司长上了微博抖音的热搜，报备道:“梁司，你上热搜了。”
梁缘眉心微蹙，没动。
李秘书知道他在听，将内容大概整理了好一同汇报，“还有件事，梁司你已婚的事不知道被谁走漏了风声。”
“我马上把人找出来。”
在外交部工作，保密意识这么差是很致命的。
梁缘终于有了反应，他掀眸，“春雨的信息被爆出来了？”
夫人的闺名叫春雨李秘书是清楚这点的，他摇头:“没有，网友知道您结婚了？但对方是谁无人知晓。”
“既然没有就算了。”梁缘说，“已婚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
他让李秘书讲一下晚上的安排边听边掏出手机。
是他的新婚妻子。
不知道发了什么，还不等他看到便撤了回去。
梁缘不自觉勾了勾唇，眉眼挑开，压抑的气氛回升。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消息，只有备注下面始终显示着——
对方正在输入……
他挑眉，耐心又等了两分钟也不指望了，直接弹了个视频过去。
视频申请闪进来的时候归梦还有些懵，她不好意思地和办公室几位同事颔首致歉，尔后捂着手机去了消防通道那边。
小声喂:“梁缘哥哥。”
梁缘听她几乎压着的音量，挑眉，“怎么这么小声，不方便说话？”
归梦怕他听出异样含糊顺应。
“那我挂了回头给你回过去？”
“不要！”她阻止他的动作，放软声音，“梁缘哥你陪我说说话吧。”
离酒店还有段距离，他正好也得空了自然顺着她，问她想聊什么，又想到刚才的一幕，问她:“刚发的好东西什么，怎么撤回去了？”
她靠在消防门的把手上，一脚腾空轻晃，“没什么呀，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
想问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好像都已成既定事实没必要再提。
她思量良久，斟酌再三问出的第一句话却是，“你那个时候怕不怕呀？”
她光是听到爆破的声音人都快麻了，他还有余力安排撤离。
这个问题来得莫名其妙，可梁缘听懂了，想到李秘书刚才的汇报便知她已经看过他组织撤侨的画面了。
余晖点点落进车厢，他轻笑着也回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春雨，外交官也是人。”
他们也是肉体凡胎，一颗流弹下去可能就为国尽忠了。可自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守护每个同胞维护他们的安全和权利就是他们的责任和义务。
“我也会怕，但我是一名外交人员。”
结束了和梁缘的通话，归梦刚出消防通道紧接着有个电话进来。
“喂？你好？”
“来急诊！”
“孟师兄？”
归梦微愣，有些怀疑接错电话了，扫了眼备注，没有任何备注。
“是我。”孟知凡直接说情况，“急诊这边来了个病人，情况可能很复杂，需要各科会诊，你说去一趟。”
归梦转身往急诊赶。
救护车很快到来，车上的人被抬下来，饶是归梦行医多年还是被吓到了。
担架上的男人全身鲜血，心口的位置插着一把刀，衣服和裤子上全是血迹斑斑，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病人情况太严重了，初步判断估计动脉血管已经破裂，必须得立即手术，进行心脏破裂修补。
同行来的应该是他的同事，一个劲拉着孟知凡说“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队长！”
“放心，能救的我们一定救，医生不会放弃每一条生命。小师妹！”
归梦了然地接过随行医护人员的讯息，“周陈哲，男，28……”
这场手术太复杂了，做了近五个小时。
孟知凡安排人点外卖，归梦随口报了个汉堡鸡肉卷外加一杯可乐，回座位上补了好几瓶水才摸出手机。
一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闪烁其中。
她一边拧开水继续喝，一边接通电话。
一句喂还没喊出口，梁兮急切询问:“你们医院是不是来了个病人叫周陈哲？”
归梦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他……还好吗？”
“不太好。”
关乎病人的病情她也不好讲得太清楚，只好透露给她一个状况。
不知道是不是归梦的错觉，小七在哭，不待她琢磨过啦就听到她说。
“春雨，姐姐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但是这次我求你救救他好吗？”
“帮帮我。”
第30章 春雨
30
认识梁兮十来年, 在归梦心里她永远都是骄傲张扬的天之骄女，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无助，连“求”都用上了。
归梦不免好奇住icu的那位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能让她弯腰到这种地步。
周陈哲……周……
她无声咀嚼了两遍病人的名字，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仔细想了想，忽得一顿，小心询问：“是他吗？”
她没有明说，但是她相信梁兮懂她说的意思，事实上她也从她压抑不住的哭腔里得到了答案。
对于梁兮谈的这场恋爱归梦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两人是大三在一起的，感情也很好。梁兮不止一次说要带他来看她。不过那会儿因为梁缘出国她整个人重心都在学业上。后来没等见到“未来姐夫”两人就分手了。
归梦心疼地安慰她:“放心吧, 已经做过手术了, 是孟师兄亲自开的刀，很顺利。虽然伤势很重, 但他的求生意志也很强, 相信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不用太担心。”她忖了忖, 又说, “我一会儿再去帮你看看。”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 安静到归梦都怀疑电话是不是挂掉了，才听到她说：“春雨, 谢谢。”
归梦感到心酸, 无奈道:“我们之间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客气了。”
她却只是又重复说了道谢。
归梦听不下去, 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结束了通话, 打了声去重症监护室。
他还没醒, 护士和管床医生在实时观察术后情况记录数据。
见她进来，负责ICU的护士长还奇怪, “小梦，你不是去吃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哦，孟师兄点了外卖我一会儿去。”归梦摁了两滴洗手液消毒，问道，“他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刚才林医生才看过，是有意识的。”护士长感慨，“也是命硬，刀尖离心脏就那么一点儿，要是晚来几分钟人都没了。”
“听说还是个警察，真是万幸。”
归梦眉心一动，她记得小七的前男友就是警校的。
纵然早就有了猜测，可真证实了还是难免惊诧，她疑惑:“护士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归医生你之前去手术了自然不知道，院长专门过来知会过，说这位周警官是人民英雄，让我们要多加照顾。”旁边一护士说道，“上面都很重视的。”
归梦恍然，“这样啊。”
“对啊。也不知道怎么搞成这样的，太严重了。”
“行了还没个把门了，赶紧忙自己的事去。五号床让你加的剂量都加了吗？”护士长看她越说越起劲只好打断，同时看向归梦，“小梦，你也快先去吃饭吧，这边有我们盯着呢，有情况随时通知你。”
归梦看了记录，各项指标都很不错，可能是身为警察的缘故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好得多，相信过不久就会转醒。
她又交代了几个注意点，尔后拍了张照发给梁兮:【我看着呢，他很好，放心。】
梁兮没有回复，一直到吃饭了也没有一句话。
归梦知道她现在情绪一定很不好，也识趣的没有再打扰她。
今晚她不用值班，本来吃完饭就可以走了的，但想到小七和ICU里那位的关系，她主动和同事换了班。
吃完饭又去了趟ICU看看人醒没有。
人没醒，梁兮也没回复，倒是曲曼筱和苏晗给她又转了好几个视频。
和下午不同的是，此刻的话题从外交官这个群体身上更多的又转回了梁缘身上。
“有一说一，小哥哥颜值真的好顶！”
“可惜了英年早婚。”
“啥意思，帅哥结婚了？”
“不是说爆料者关系太远假的吗？”
“刚去百度了，百科上的婚姻状况确实是已婚。”
“？下午都还没有呢，现在就改了吗？一点遐想空间都不留个网友啊。”
连苏晗都说：【下午上热搜，晚上就改了状态，你老公行动力真行。】
【跟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吧？】
归梦收到她的简讯时刚好看到梁缘百度百科里婚姻那一栏，心中淌过一股暖流。
动手敲道：【他一直这样】
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只是妹妹的时候，他都给足了她安全感。
到大院的第一年，她经常会被同龄人欺负。女孩子倒还好顶多背地里说两句，或者当面刺一两句。男生就过分了，见她细胳膊细腿软萌就老来拦她扔石子。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双方就打起来了，那边恰好被路过的人告知了梁缘，没几分钟梁缘就来了。
看到小姑娘脸上几条明显的划伤，他黑眸沉了沉，将几个小男生都揍哭，并要求向她道歉。
那天的后续是几个男生的家里人到梁家来向老爷子告状，梁缘则嗤笑了声，不慌不忙得反问道:“就他们是小孩，我们家小丫头就不是了？”
“几个大男孩欺负个小女孩也好意思告状。”
归梦拘谨坐在他身边，脸上还有打架留下的伤，她双手虚握成拳，紧紧咬着唇因为自己打架而忐忑。
“我们家的姑娘是谁都欺负得了的？”
他不屑地轻呵却像一缕清风吹开了她惶恐的精神世界。
后来她被邱姨和梁兮拉上楼去擦药了，再次下来时他正在挨老爷子的骂。
归梦内疚坏了，连饭也没怎么好好吃。
他却像个没事人，揉揉她的头安慰说:“有我在，没人欺负你。”
想起这件往事，归梦情不自禁又补充了一句:【他真的很好很好】
苏晗哭笑不得:【没说他不好，你别趁机给我塞狗粮，不然我要闹的】
归梦:【害羞】
热门视频下评论还在更新。
“所以国家欠我地老公什么时候发啊”
“国家:滚！老子啥也不欠”
“好奇是什么样的女生能拥有他。”
“还用说，肯定是哪家名门闺秀呗，这种背景的家庭最讲究门第了。”
“唉，我刚恋爱又失恋了，帅哥干嘛都结这么早嘛真的是一点机会都不给”
“谁不是呢，下辈子投个好胎，羡慕梁夫人”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话题热度又进行了转移，话题从#梁缘英年早婚#到#梁缘老婆是谁##再到羡慕梁夫人#转了几转。
热度一再攀升。
归梦起初只是没在意，可是当网友开始各种猜测梁缘太太身份时，除了不愿意他和别的女生配对在一起也担心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切小窗去问梁缘。
他估计现在得空，回得挺快，【没事】
短短两个字，却重若千钧令人心安。
梁缘说:【有李秘书盯着，有情况会第一时间进行处理的，不用担心】
【大哥那儿我也打过招呼了，他会撤掉热搜】
他安排得面面俱到，归梦心安不已，说不会给你带来不好就行，说完想起百度的事，疑惑问道:【你百度百科的资料是你更新的吗？】
梁缘:【李秘书改的】
归梦:【那你结婚的事……】
梁缘抢答说:【我让李秘书改的】
隔了两分钟，他直接发了语音过来，“夫人怎么突然问这个，觉得不好？”
她什么都没说好吧。
归梦有一点点无语，也语音:“不是啊，我只是看到网上网友们再说突然想起来而已。”
她故意道:“梁缘哥哥，你这一改可是断了好多网友的念想呢。”
他嗯哼，陪着她一本正经地回答，“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了。本人已有夫人，心太小，除了她装不下了。”
清冽干净的嗓音似三月春风，吹直耳边，吹起了春意。
归梦心跳直蹦，她咬唇嘀咕:“梁缘哥哥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情话了？”
梁缘:“因为想你了。”
“啊？”
“春雨，”梁缘忽然问道，“北市今晚有月亮吗？”
归梦不明所以地探头出去瞥了眼夜空，一袭浅淡的圆盘挂在天空，被云层遮去了半圈。
泠泠月光淡漠如水，月色皎洁，住院部楼下休息椅上行人零星。
她收回视线，说:“有呀，不过并不满，缺了一角。”
他那边忽然响起李秘书通知应该去参加晚宴的提醒。
归梦惊诧:“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呀？”
梁缘说:“一个欢迎会，需要出席。”
她也不懂，只点点头又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哦了声很乖巧得说，“那你去忙吧，我挂了。”
便不等他回复径直挂了通讯。
几乎是她挂掉电话的这一秒，再次有电话进来。是icu的，因为之前知会过人醒了叫她一声，所以这会儿打过来说周陈哲已经醒了。
“归医生你要来看看吗？”
归梦自然要过去，跟护士知会了声有事打她电话便过去了。
到了才发现杨奕和孟知凡也在。
两位师兄看她也来都惊讶，杨奕道:“你怎么也过来了？你今天不是不值班吗？怎么还没走？”
归梦视线落在床上那个睁开眼睛的病患身上，不好说理由，只只得避重就轻，“我调班了，没事正好来看看人醒了没有。”
杨奕不疑有他，哦，“这样的啊。”他让开位置让她也一起观察。
归梦点头，顺着过去，刚靠近床边就听到床上的人用沙哑的声音说:“你叫归梦？”
那双眼黑沉沉的，紧紧盯着她……或者说是胸前的身份牌更为形象。
他眉心蹙动了下，语气里带着不意察觉的惊喜和质疑。
“北医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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