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春雨
41
他的言外之意表达得太过明显, 归梦想听不懂都不行。
四目对视,梁缘的眼神直白又勾人,她微怔, 心脏像是坐着跳楼机骤然升空又坠下,眼尾的绯色浸到了双颊上,睫毛抖颤。
“春雨?”他故意咬她耳朵,坏得很。
归梦缩了缩脖子,整颗脑袋都缩到他肩窝里轻声说不行,红脸解释:“我那个来了。”
梁缘顿了顿,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恢复那派温润的样子, 扯过旁边的被子给她盖上, 笑着伸掌将她的盈盈的眼睛罩住,“不方便就别这样看着我。”
“春雨”他俯首抱着她说道, 喟叹, “别低估我想要你的欲望。”
直白的话讲得归梦脸皮一烫, 心脏乱跳。
视线受阻, 她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说完话后气息的变换, 和呼吸喷洒在身边的灼热,酥酥麻麻, 让她心软不已。
她取下眼睛上的手, 圆润的杏眼迁歉意地望着他, 舍不得让他失望, 于是抿唇思索了下, 开了张兑换券答应生理期过后补偿他。
梁缘凤眸长睫微挑, 眼底情绪汹涌,无声叹息。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女孩呢?
润物细无声, 温柔到让他念念不舍,连游走在生死线上放心不下的也是她,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养着。
他掐抬手捧住她的脸,怜惜地俯首亲上姑娘依旧蕴着绯色的眼角。
“春雨,你怎么这么乖啊。”
归梦自然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
就像他总是宠着她一样,她也舍不得拒绝他,好在他只是感慨并不需要她回答。
梁缘重新拿回平板想要继续看房子,他家夫人的注意力却始终在她的嫁妆上。
“梁缘哥哥那你好亏啊。”她窝在他肩窝,细数着笑道,“既要备嫁妆又要给聘礼。”
老爷子说即使她没有长辈了,但是该有的一样也不能少。
梁缘看她幸灾乐祸的样子,不以为意说道:“工作了这么久,老婆本还是有的。”
归梦就笑啊,听他说到钱,还有个疑问,“梁缘哥哥,你当时为什么会买这边的房子啊?”
他不可能不清楚相比其他地方这里的地段并不算太好,还有,他那会儿不也是才上大学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小姑娘问题太多,梁缘干脆把平板收起来专心给她回答。
见她把腿露出来,皱眉伸手把被子重新盖过去,警告地捏了捏她脸颊,气定神闲地反回睨她,“你说呢?”
归梦茫然。
她不知道啊。
她困惑,对上梁缘好整以暇的视线,好像有什么片断从脑海闪过,却又抓不住。
梁缘提醒说:“不是说想来北医附院?做哥哥的总不能妹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
归梦一怔,随即灵光一现,一个久远的画面随着他的话浮现在脑海里。
那是高二时某一个普通的周末,他如往常一样来接她放学去打牙祭。
吃饭中途,她主动和他说最近的成绩。
彻底适应北市的学习进度和教课方式以后,她本身就刻苦,上了高中后每年都会优秀专栏上。
梁缘不吝夸她厉害,随口问她对未来的打算。
这个问题她初中的时候他就已经问过了,但念着小姑娘年纪小心思不定,只当戏言没太当真,不曾想她的答案依旧是——学医,连以后要考什么学校毕业后去哪里实习工作都想好了。
“我想考北医大,那里的老师都很厉害。”
“毕业后就去北医附院。”
从回忆里抽回思绪,归梦依旧有些恍惚。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梁缘迟疑道:“可是我那个时候才高二,你怎么确定我会来附院,万一没有考上呢?”
他笑着揉揉她的头,“我相信你可以的。”
他的姑娘聪明又努力,是他见过的人里面最自律最刻苦的。
望着他眼瞳里信任,归梦呼吸一滞,喉咙像是被棉花塞住,无法言语。
她没想过世上竟然会有人无条件地相信她,还为她提前设想并解决了可能会碰上的问题。
她深吸了几口,才找回声音,“那你哪里来那么多钱啊?”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大哥还的。”
“?”
梁缘起身去客厅给她倒了杯水,尔后解释梁宸当年炒股操盘。他借了点钱给他,后来这笔钱翻了不少。
归梦捧着水杯,听完一双杏眼都瞪圆了。
人与人真的是不能别的,越比越觉得自己是来人间凑数的。
梁缘听到她这番话,托起她的脸啄了啄,笑说::“你是上天派来让我疼爱的。”
*
剧组开工很快,自上次见过面不到一周就开机了。
归梦除了拍摄第一天好奇去看过,便留了电话让他们有事打自己电话,然后继续在科室门诊手术实验的忙活。
又过了一周,她负责的好几个病人陆续办理了出院手续,又重新收了新病人。
周陈哲也出院了,不过他依旧经常来医院,唯一的差别就是常去的地方换到了隔壁在拍戏的某栋楼。
端午前一天,他忽然来她办公室,请她帮忙带他进楼。
剧组有场务守着,现在又是拍摄期无关人员确实进不去。
归梦正好要找梁兮说事,想起两人如今旧情复燃的架势,思虑过后同意了。
场务里有些是医院的保安,加上知道她是剧组的技术指导,直接放了行。
刚过去导演和编剧就瞧见她了,热情地招呼。
“归医生你来得正好,下场戏有手术镜头,你帮着看看操作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这里也有几个小问题。”
她被编剧拉去商讨剧本可行性,又去帮着指导主演手术的要点拍完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她没想到几个镜头会拍这么久,惊诧地给梁缘发消息,【真是隔行如隔山,我还以为拍个镜头只要几分钟呢没想到拍了这么久。】
【太可怕了】
梁缘刚上车,听到手机提示音跟司机说去医院,低眸眉眼轻展,【又去当指导了?】
她同他说过医院在拍戏,也说了自己被梁兮指名推给剧组的事。
归梦:【我过来找小七问她明天回不回家过端午的,结果碰到剧组拍手术镜头】
【拍了好久,我都饿了(可怜)】
梁缘笑道:【再忍忍,一会儿带你去吃火锅】
归梦顿时欢欣:【好哦(捧着碗筷乖巧等待)】
结束对话,她去找梁兮。
梁兮遗憾说:“请不了假,回来你帮我带几个粽子吧。”
归梦对此并不意外,听说这部剧资金有限,耽误不起,现在每天都在赶进度。
“那你记得打个电话给妈和爷爷说一声。”
“下了戏我就打。”
两人又聊了会儿,导演那边就催拍戏了,归梦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可以下去等梁缘了也准备走了。
离开前想问周陈哲要不要和她一起走的,结果没找到人就作罢自行离去了。
回科室换了衣服,开开心心等老公来接。
隔日是端午。
公假是放三天,而她运气也很好,这次轮休刚好轮到她。于是两人便一大早回了大院。
邱茜看着出现在客厅的两人,惊诧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梁缘扫向身侧的夫人,挽唇说道:“她说好久没陪你们吃早饭了,一定要早点过来。”
邱茜嗐:“都是一家人,见那个外干什么。起那么早,多困吗?春雨,要不上楼补会儿觉吧。”
“没事的,妈。”归梦摇头说,“我不困。”
“真不困?”梁缘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要不要我陪你睡?”
他当陪小孩呢!
归梦娇嗔地瞪他,说不用:“你要是困自己去睡吧。”
说罢怕他又调戏自己,起身走向邱茜和王婶打听今年要包什么馅的粽子。
在她来之前梁家别墅都是包的甜馅,后来为了她也会包几个肉馅,到了这两年甜咸比例已经接近一比一了,连梁兮的口味都跟着她跑了。
“今天还是甜咸都包点。”邱茜说,“回头你给小七带点过去。”
归梦说好。
之后一个早上,归梦都在厨房帮着包粽子。
中途梁缘进来陪她时动手包了几个,被她委婉劝道:“梁缘哥哥,要不你去陪爷爷下棋吧。”
他洗干净手坐回她身边,笑说道:“你以前把粽子煮成粥我都没嫌弃,现在只是包的丑点就赶人了?”
“宝贝,你这是严于律他宽以待己啊。”
归梦手猛然一抖,刚挖的一勺糯米晃了出去。她没想到他会在长辈面前被她叫宝贝,心肝颤了颤。
好在她们似乎没听见。
“说什么呢,春雨那会儿才多大啊,你现在多大,能比吗?”邱茜瞪了梁缘一眼,然后扭头跟归梦说,“别理他。”
梁缘回忆了下,不置可否。
来到北市的第二年端午,家里也和现在一样包粽子,小姑娘跟着学着包了几个,结果绳子没系牢粽子在煮的过程中散了。
粽子成了糯米粥,她端了只碗盛着吃,到了后面吃不完了可怜兮兮地过来找他,“梁缘哥哥,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我吃不完了。”
他向来不喜欢吃这类黏腻的食物,但那天还是抵不住心软得吃了几碗。
记起这一茬的还有归梦。
她想到刚刚的过分行为,万分愧疚。
于是讨好地看向梁缘。趁着邱姨和王婶去拿绳和粽叶的空隙,小声说:“哥哥,你包的我吃。”
梁缘挑眉,好整以暇道:“不嫌丑了?”
她摇摇头。
“煮成粥了也吃?”
归梦嗯,“我们一起吃呀。”怕他误会,补充道,“我一个人吃不完。”
梁缘忍俊不禁。
这只小白兔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
午后一家人吃完饭,老爷子叫走了梁缘。
爷孙两在院子的槐树下对坐下棋。
老爷子捏着黑子落下,抬头看了眼越发沉稳的孙子说道:“回头找个时间带春雨回黔南上柱香吧。”
“娶了人家闺女应该让她家里人知道。”
梁缘思索着落下白子,不疾不徐地挑走吃掉的黑子,说:“我知道。”
老爷子点到为止,扭头说起其他事。
六月的午后天气炎热,气温黏人。
归梦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侧的床陷了下去,接着她被抱进一个带着松香的怀抱里。
她艰难眯开眼,喊了声梁缘哥哥,“要起床了吗?”
“没有。”
梁缘亲亲她的眉眼,说:“刚陪老爷子下完棋,累死了,再陪我睡会儿。”
她闻言哦了声,乖巧地趴在他怀里,阖眼不忘叮嘱,“那你记住一会儿记得叫我啊。”
梁缘说好。
结果,夫妻两睡到了下午。
下楼对上邱姨笑眯眯的暧昧眼神,她脸皮一窘,好想回房间咬死梁缘。
丢死人啦!
接下来一连两天都是在大院住下。
第三天傍晚吃过晚饭,趁着天色还透亮两人就带着分给他们和给梁兮的粽子走了。
邱茜本来还想留他们多呆会儿。结果听梁缘说两人要去看电影,恨不得送他们到电影院门口。
态度变化之快,连归梦都不由眨眼。
端午假期的最后一天,街上比平时要热闹,电影院也挤,整个侯厅室密密麻麻全是人。
电影是梁兮主演的,票也是她买来送给哥哥嫂嫂打发时间顺便培养感情,虽然他们两不用。
兑了票,等了十来分钟电影就开场了。
六点的场次,看完出来已经八点半。
暮色四合,橘色的余晖拢在边界上,月牙干悬,明亮的星子点缀着幽蓝色的天空。
因为过节街上熙熙攘攘,商城头顶的广告牌上正在播放着最近即将上映的电影和广告。
到处都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不知道哪家店在放李健的《假如爱有天意》,男声温润,娓娓叙述,在夏日的夜晚分外契合。
“年少的我们曾以为
相爱的人就能到永远
当我们相信情到深处在一起
听不见风中的叹息
……
多少恍惚的时候
仿佛看见你在人海川流”
她忍不住跟着哼了几句,忽然感受到身边的人停下。
扭头,低声问怎么了。
梁缘目光凝着她语气平静地好像在问晚饭好不好吃:“春雨,接吻吗?”
“?!”
她没反应过来,眼前忽然压下一片阴影,接着她的唇瓣被含住。
心脏在停止一拍后猛烈跳动。
想到他们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相拥,归梦就觉眼前眩晕,思维完全不能正常运作。
他只亲了几秒钟就松开了,可她却觉得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梁缘挥挥手示意她回神,“还要继续亲?”?!!!!!
她猝然回神,掉线的思绪终于连上,看着经过的人投来目光,不好意思地拉着梁缘快步走开。
几分钟后停下来。
她回头,看着气定神闲的人说道:“你怎么突然在外面亲我啊?”
梁缘挑眉,牵着她走着,侧目反问:“不能亲?”
“……也不是。”她喃喃,“就是被人看着总觉得怪怪的,挺难为情的。”
梁缘懂了,了然哦,“听你的,回家继续。”
归梦:“……”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电影看完了,怕他心血来潮又在大庭广众下亲她,步也不敢散了,果断打道回府。
车停在看电影的商场地下车库,要取车得走回去。
归梦对刚才的地方有ptsd了,说什么也要换条街走,走了隔壁的街巷。
绕出来到中心大街,远远地忽然看到路边一堆人围在一处,不清楚在围观什么,吵吵闹闹混乱到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她随瞥了一眼,有路人从里面挤出来,旁边有好奇的拉住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离得近的缘故,很清晰的听到那人说:“出车祸了,撞得好厉害!”
恰此时,人群再度沸起来,一声接一声的求救在耳边响起。
“现场有没有医生或者护士?”
归梦脚步一顿,下意识抬头望向梁缘,“梁缘哥哥,我——”
她想去帮忙。
没说完他就接了去,不让她松开手,“我和你一起过去。”
第42章 春雨
42
归梦顿愣了下, 说好。
现场还有路人在帮忙大声询问有没有医护人员。
归梦拉着梁缘的手快步跑向人群,一手高高举起,“我是医生!”
围观的群众太多, 她已经是用喊的了,可还是被吵闹声淹没,着急得不行。
梁缘改揽她肩膀,边护着她边拨开面前的路人,沉冷而疏远:“不好意思,借光!”
外圈离得近的听到两人的话,赶紧往边上靠,不忘大喊。
“来啦来啦, 这儿有医生!”
“前面的哥们儿先别拍了, 闪边儿去把路让出来!”
“堵着干嘛,让开啊!”
在接连的一道道正义的吼叫里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往两边散开, 露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里面局面惨烈。
撞的是一辆黑色长形轿车和电瓶。据目睹了车祸发生的群众说是外卖小哥为了抢时间在岔路口极速换道造成的。
电瓶车已被撞得四分五裂面目全非了, 轿车也没好到哪里去。右面车头整个凹陷, 铁皮都落了一截, 好在人没什么大碍。
有事的外卖小哥躺在地上。
归梦松开梁缘快步走过去, 向维持秩序的交警自我介绍,“我是北医附院的外科医生。”
“叫救护车没有?”
“叫了, 但是最快也要十五分钟。他一直在流血还叫胸口疼。”
“胸口疼?”归梦皱眉, 跪下来, 伸手去触摸外卖小哥的额头进行神经查体, “你好, 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听得到。”
“现在感觉怎么样?”
“疼, 胸口疼得要撕裂,快喘不上气。”他气若游丝地惊慌问道, “医生,我不会死吧,求你救救我。”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归梦安抚着他,俯身听心跳。
没有专业设备听出来会有差异,但心脏跳动频率过快,有很明显的杂音。猜测是撞击导致血管破裂心包有积液。
他已经开始喘不上气了。
归梦神色绷紧,问道:“救护车到哪儿了?”
“应该快到了,最多还有五分钟!”
来不及了,再等下去人命要没了!
看着开始出气不进气的患者,归梦当机立断决定动手穿刺。
她深吸口气,冷静思考着该怎么做,下一秒,她抬眸,向周围求助。
“谁有……”
*
看着渐渐恢复红润的脸色和呼吸,归梦如释重负。
很快,救护车到来。
她交接详述情况和猜测,看着患者被抬上车了,才放下心来,长出了口气。
周围还没散去路人纷纷为她鼓掌。她微笑连说应该的,想起来找梁缘。
环视一圈,叫他在人群外围,高挑的身形格外招眼。
他遥遥望着她,深邃的眼中流露出骄傲,也随着鼓掌为她欢呼。
她展颜,再度穿越人群迎向他,“梁缘哥哥。”
专业冷静的医生又变回了软乎乎的小姑娘,还有点耽误他时间的不好意思。
梁缘抬手,像以前她每次考完试来和他报备成绩时一样揉她脑袋,“我们春雨真厉害!”
“梁缘哥哥都快配不上你了。”
在远处看着小姑娘冷静而利落的救人,他恍惚之余不免遗憾。
那个只会拽着他的袖口怯生生喊哥哥的小丫头都长成会独当一面,救死扶伤的归医生了。
八年,终究改变了太多。
他错过了她的成长。
“哪有!”
护梁缘第一名的归医生柔声反驳:“梁缘哥哥最厉害啦,不许说配不上。”
只要是涉及到他的事,她总会格外执拗。从来不许别人包括他自己都不能说半个字不好。
梁缘笑说好:“不说,我们回家。”
他伸手过来,被归梦避开。
她手上刚才沾了血,虽然已经擦过了但还是脏。
梁缘看出她的顾虑,不以为意,难得强势握上她的手,嗓音清冽,散在风里,格外温柔。
“这是我们春雨的勋章。”
“很干净。”
*
到家洗漱完快十点了。
梁缘将从大院带回来东西收拾放好,出来看到穿着睡衣的小姑娘正趴在床上玩手机,两条纤细的腿又白又直。
他端着牛奶过去,拍拍她的腿肚,“把牛奶喝了。”
“哦。”
归梦骨碌碌转一圈坐起来,接过他手里杯子听话喝完。
高中毕业以后随着他驻外离开,她早就没了睡前喝牛奶的习惯。不曾想,现在又被他养起来了。
喝完和他又是一通暗示自己已经过了喝牛奶长个子的年龄。
没有意外,被梁缘四两拨千斤拨过去了。
他去厨房洗了杯子回来,见她弯眸笑得明媚,挑眉,上床,“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小七啊。”她笑着滚去他那边,“她来突击检查我们去没去电影呢,还说如果没去要你十倍赔她的电影票。”
还有问她一些为难周陈哲的想法,但是这个不能说。
梁缘自然不信,“就这样,没有其他的了?”
“有啊。”她也坦然,但是拒绝和盘托出,“不过,这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你不许追问。”
“我没那么八卦。”他抬手将她捞过去捉她唇瓣,满不在乎说道,“只要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就行。”
归梦勾住他的脖子,杏眼干净坦荡,“我的秘密就是喜欢你呀。”
“梁缘哥哥你呢?”
“你猜。”
他不答反问,缘掐着她纤弱的腰肢把人提溜到腿上,手掌托着她的脸颊耳鬓厮磨。
“看你猜不猜得出来。”
“?!”
归梦瞪大眼,难以置信。
前一秒还说夫妻间没有秘密呢,怎么现在还让她猜了?
归梦很懵,不等跟他翻账,她的思绪就被梁缘带起的战栗轻易地带偏了。
理智抛坠深海,月光粼粼。
*
第二天,假期结束,归梦也上班了。
中午她跟杨奕还有其他两个医生去食堂吃完饭回来,就见柳吱吱兴匆匆跑过来,“归医生,热门视频上的人就是你吧?真给我们北医附院长脸!”
“?”归梦懵懵,不明所以,“什么?”
“什么视频?”杨奕也好奇。
“就某音上的热搜啊,你们没有刷到吗?”柳吱吱也愣了下,随即播放视频解释道,“归医生昨晚救人的视频被网友发到网上了,现在好多营销号和官方都在转发,很火的。”
归梦恍然。
原来是昨晚的事,她还以为是什么坏情况呢。
杨奕看完视频闻言提醒道:“柳护士,我们一早上就在手术室忙得要死,可不像你还有时间摸鱼。”
扭头问归梦,“怎么没听你提起啊?”
归梦并不觉得有说的必要:“举手之劳而已,你上个月不也在高铁上救了人吗,不是也没见你主动提。”
他们做医生这行的,最不值一提的估计就是救人了。
“也是。”杨奕点头,迎面有护士打招呼,他点头回应,想起来问她,“对了,今年的援黔又要开始了,你还要去吗?”
归梦嗯,“要去。”
杨奕啧啧:“我还以为你今年结了婚不会去了呢。”
援黔计划是北医附院为了响应国家对西部扶贫工作的支持专门成立的技术扶贫。每年七八月从各科室抽几个医生组成医疗队前往黔南进行医疗帮助。
行至今年已经有十个年头了。
归梦本科的时候就跟老师去各地山村义诊,后来进了北医附院知道有这个专项后,别人避之不及,她倒主动请缨,年年如此。
“要去一个多月,你跟你老公说了吗?”
归梦微怔,摇头说:“还早呢,我回头再和他讲。”
*
领事司里,就上次提出的领事安全宣传月的提议进行了补充。
开完会,众人相继走出会议室。
有人拉住李秘书好奇问道:“李秘书,你看看这视频里的是不是夫人啊,我总觉得像。”
李秘书看看前面和副司长走在一起继续商讨的司长,刚要追上去,听到“夫人”二字,脚步硬生生拉回来。
“什么视频?”
“最美医生。”
那人说着重新点开了播放,李秘书探身过去,望着视频里跪地救人的熟悉脸庞,一愣,问:“哪儿来的。”
“小张转的链接。大家刚才还在讨论呢。”裙寺二耳儿巫救仪思七“怎么样是夫人吗?”
“是夫人。”
那人恍然,“原来夫人是医生啊。”
李秘书嗯,随即道:“工作做完了吗?这么八卦。”
同事顿时讪讪,走了几步又被叫住。
李秘书说:“视频链接给我转一个。”
*
进办公室前李秘书就把视频看完了。
他进门,见司长在通话就安静在一旁等着,等他挂了电话,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梁司,夫人救人上热搜了。”
“?”
梁缘打开文件夹的手一顿,抬头,“什么热搜?”
李秘书递上准备好的手机,挑着几条热门评论复述道:“网友都说夫人人美心善,是最美医生。”
“还有网友要送锦旗过去。”
她昨晚紧急救人的形势如何迫切视频里大家有目共睹。甚至还有接收患者医院的医生在评论区科普了她这样做的后果。
没有机器和专业设备辅助下的穿刺不可谓不危险,稍一偏差就可能造成病人死亡。
她完全是在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在拼一条命。
评论区都在打“医者仁心!”
李秘书感慨道:“夫人太厉害了。”
梁缘嘴角勾了勾,将手机还回去,脸上的都少了冷意,与荣有焉,“她一直这么优秀。”
*
归梦也没料到视频热度会这么高,经过一天的发酵,到了晚上几乎官方号都在报道此次事件。
除了夸赞的,也有不以为意的杠精。
“医生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她的职责,有什么好宣传的。”
“就是,我昨天还扶老太太过了马路呢,咋没人夸我。”
“我看啊是想火直播带货吧,这么点小事都快吹成菩萨了。”
很快,这类言论就被另外一波声音压了下去。
“楼上的,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位还真是活菩萨。外号散财美女,心外活菩萨了解一下。”
“去年我妈做搭桥手术,当时跟她一间有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家里穷得别说做手术了,连住院费都快给不起,可是归医生用工资垫付的。”
“北医附院的吧。上回我爷偷偷一个人去医院挂号没带钱,老人家没有智能手机也是这位医生付的(后来我还了。)”
“之前妹妹换二尖瓣,也是归医生帮忙找的资助,我们一家都很感激。”
“楼上杠精真是好大脸和归医生比,她每年还会去山区义诊,做过的好事救过的人列个表格比你几辈子的命都长,你算哪根葱和她比。”
“还真有杠精啊,这都喷得起来,果然还是吃太饱了。”
“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她就是最好的代名词。”
很多人都在评论区科普她曾经做过的事。
一条条真情实感的评论和翻出来的过往事迹,网友们纷纷惊叹不可思议。
梁缘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姑娘在这八年里做了做过那么多事,救过那么多人。
像一个普度众生的菩萨。
以那身纤细骨渡世。
梁缘看向正在给他挑明天衬衣的归梦,放下手机,过去将人打横抱起。
骤然腾空吓了她一跳,赶紧搂住他,“梁缘哥哥你干嘛呀?”
他故意惦了惦她,听她惊呼,笑说:“抱抱我们家大公无私的小菩萨。”
“?”
归梦迷惘眨眼。
梁缘将她放置在床上,半蹲着与她平视盯着她的白净的小脸,叹息,“怎么傻乎乎的,还把工资搭进去,白打工呢。”
“你说这个啊。”她反应过来,沉吟后说道,“还好吧,可以救一条命很划算的。”
她很幸运自小得梁家庇护衣食无忧,不提爷爷给她存下来的钱,就是每年过年在梁家拿的红包就很多,尤其是大哥梁宸每每出手就是七位数。
得了太阳的照耀,自然也想把温暖给黑暗中的人分一分。
爷爷和爸爸一生都在奉行善举。她也想像他们一样尽她所能为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尽一点绵薄之力。
梁缘亲亲她的手背,问她:“世上那么多人,春雨,你救得过来吗?”
她眉眼清浅,头顶灯光落在眼底,嗓音清柔,“能救一个是一个嘛。”
“而且我也没有网友们说的那么大义啦。”她顿了顿说,“救人,我是有私心的。”
第43章 春雨
43
她长睫微垂, 温柔的杏眸掺杂着受之有愧的歉纠。
梁缘掰回她的撇开的头,目光似一只钩子紧紧牵动她的全部注意,声音艰涩, “因为我?”
归梦抿唇,沉默不语。
要怎么告诉他,她曾在三年前做过一场关乎生死的梦?
怎么和他讲,她梦见他站在纷飞炮火里,一身白衣被鲜血染黑,浑身血淋漓地来和她道别?
小时候村里的老人总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可她还是心绪难安,夜夜惊心。
她去了寺庙, 求了签。
解签的师父跟她说:“但行好事, 莫问前程。一切都会好的。”可这场梦让她变得贪婪,有了似欲。
医院里的医生和病人都说她心似菩萨, 她从来不敢应。
菩萨帮人是不求回报的, 但是她不一样, 她只是个烦人, 她做的一切都是有所求, 希望得到回报的。
既然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么上苍可不可以看在她也救了很多人的份上保佑她的梁缘哥哥平安顺遂, 万事无忧。
所以每次她救完人做完好事, 都会在心里默默和天上诸佛商量:“拜托, 我不需要功德, 请帮我保佑我爱的人平平安安。”
这样的怀有目的她怎么承得起一声“心善?”
归梦回望着眼前的人, 良久, 万分愧疚,“梁缘哥哥, 我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她这样避而不谈的态度其实是落实了他的猜测。
梁缘胸口像是压了块千斤顶,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胸口犯疼。
怎么会不好呢?
他的春雨生在红色家庭,父辈皆是为国为民的英雄。她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长大,豆蔻年纪便心怀悲悯,拥有成年人所没有的思想觉悟。
小时候她常说书里美好的形容词都不足够形容她的小七姐姐,梁缘却不以为然。
她才是那个该用美好形容的姑娘。
可为了他,她却说“哥哥,我有私心”“没那么好”。
是他让那颗纯粹的菩萨心沾了私欲。
梁缘手掌扶上她的脸颊,眼眸深邃似风雨来之前的平静湖面。
“春雨,我到底有什么好?”
归梦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还在因为自己得了名不副实的名号羞赧。闻言,笑容温婉,轻轻缓缓的声音像三月吹来的晚风,温柔得令人心碎。
“哪哪都好,数不过来的。”
好到她觉得单独拎出来只讲一样都是不公平的。
她小脸在他手心里蹭蹭,仰视着他的眼睛,像十三岁时梁则礼打趣问她“为什么喜欢梁缘”时一样,稚语真切。
夏天的夜里晚风不躁,这个时节蝉还没有开始鸣叫,风中不知道谁家的笑声和着花香飘进房间。
灯光明亮。
两人无声对视着,四周静寂,好似只有呼吸在流动。
梁缘胸口被暖意充盈,骤然收紧手心,倾身过去不带任何情欲的很轻很轻在她眼上落下一枚珍视的吻。
“春雨”
“嗯?”
“春雨。”
“我在啊。”
归梦困惑道,梁缘哥哥这是怎么了?
梁缘的吻在另外一只眼上也落下,嗓音清冽,“爱我吗?”
“怎、怎么突然问这个呀。”她脸色通红,不好意思的抿唇,却还是点头。
梁缘笑了,将她小心翼翼再度打横抱起。
“乖宝贝。”
她是她父母期盼许久的宝贝,也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
因为视频传播太广,第二天的晨会上归梦被院长夸了让同事们和她学习。
杨奕带头鼓掌鼓得起劲。
她不好意思地拉下他的手,低声说:“师兄可以了,谢谢。”
其他人对此早见怪不怪,都不由一乐。
下了早会,一群人回科室,发现办公室里多几幅锦旗和鲜花。
柳吱吱说:“都是热心网友送的,还有卡片,喏,都在这儿。”
“谢谢。”
归梦接过去,还挺多的,一共十一张。
旁边的杨奕好奇探头过来,刚看了个开头就卡片就被归梦藏起来了。
他遗憾啧一声,还打趣道:“要不我也给你写一张?”
“啊?”
杨奕义正言辞:“我们心外的室花牌面必须得足啊。”
“……”
心外菩萨就算了,室花又是什么鬼?
归梦眼皮一跳,无语投降:“师兄,你别搞我。”还喊住去叫护士长被病人开医嘱的孟知凡,“孟师兄,你管管杨师兄吧。”
孟知凡睨向一旁跃跃欲试的杨奕,视线又收回来落在归梦求助的脸上若有所思说:“杨奕,你要买卡片给我也买一张。”
“要什么卡片,直接办公室抽屉里撕张病例纸凑合,咱们要的是氛围。”
归梦:“……”
一旁的护士长和几个护士笑得乐不可支,“归医生还是你们同门好玩。”
“……是嘛。”
归梦呵呵干笑,有个喜欢搞事的师兄这种福气她真的并不想要。
*
归梦上完厕所回来,桌面上就多了几张极其随意便签纸。
除了杨奕和孟知凡两个师兄写的,办公室其他好事的几个同事掺和了,每张上面都统一写着:归医生YYDS!
不用说,一定是杨奕的提议。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几张龙飞凤舞的便签纸,往四周扫视一圈,无奈:“你们好无聊啊。”
坐在对面的规培生嘿嘿,“杨老师说了,生活本无趣,却靠搞事。”
“除了专业,你以后少跟他学。”
归梦笑说着还是把同事们的“好意”也同早上收到的小卡片一起塞进了抽屉,和同事插科打诨了会儿便写病历去了。
写完病历,还得给下午出院的病人提前准备出院证明。中途还接了个咨询。弄完,都吃午饭了。
下午带规培生去出门诊,遇上好几个百度看病的患者,固执己见的厉害,解释的她头疼。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剧组那又需要她过去把门,等再出来梁缘都等了一个快小时了。
她像只猫儿主动窝进他怀里讨好,跟他讲今天发生的事。
当说到今天的闪送有几束花时,梁缘眉心微动,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指尖剐蹭摩挲,“春雨,这是在提醒我该给你买花吗?”
归梦迷茫昂,摇头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啊。”
他却置若罔闻,视线扫过窗外,走了段路,让司机把车靠边停,随后推门出去,再回来手上抱了束花。
归梦望着递过来的花,眨了下眼,接过来,“我真的没有想让你给我买的意思。”
“我知道,是我自己想送你。”
梁缘上来,坐在他身边,俊朗的侧脸溶在余晖里,分外梦幻,他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勾唇说:“小室花,加班辛苦了。”
“……”
早知道就不跟他提科室花这一段了,好烦!
而梁缘像是没有看到她的凝滞的表情一样,继续叫她“小室花”,抓获她的手说道:“今天出去吃。”
归梦顾不得生闷气,闻言啊。
他把握着她的素白的手指不疾不徐地说:“上回吃饭你没去,沈四刚打了电话说定了包厢,让我带你一起过去,要去吗?”
“去啊。”归梦问,“不会就是单纯吃个饭吧。””
“也不算单纯。”他挽唇把某人老底都给掀了,“和秦朝打赌输了,做东散财。”
“……”
当晚,包厢里除了归梦和季晨晓外另外一个女生也在,听说是沈林风的表妹。
一群人吃完饭又去关肖旭开的会所晚了半宿,散场的时候都凌晨了,她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家的。
到家后也是一沾床就睡,洗澡和睡衣都是梁缘帮忙的。
他捏着她脸上养起来的几两肉,笑了她几句,随后熄灯抱着姑娘睡觉。
时间悄悄,她每天依旧是科室门诊实验室的连轴转,有时候还要和王医生一起去剧组帮忙把控细节,不知不觉六月都到了底。
其中,之前救的外卖小哥也出院和他的家人订了锦旗来医院感谢她。也许多媒体来想来采访。
她本人是拒绝的,但医院想借此做宣传所以院长专门来找她谈了话,只好接了北市电台和央媒两家媒体。
一切有条不紊地前行着。
下午去剧组找小七,结果没看到她人,问其他人大家也都没看到,打电话也关机。
只好原地等着,好在没多久她就出现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周陈哲。
归梦看着若即若离周身围绕着一层暧昧气息的两人,心下了然。
她过去同梁兮说了正事,忍不住把她拉去一旁问“你们和好了?”
梁兮回头看了眼懒懒靠在墙边的男人,妖媚的狐狸眼上挑,漫不经心说:“没和好,是我给了他一个机会追我。”
“?”
归梦眨眼,对于他两的拉扯实在不能理解,呆呆哦了声,不再好奇。
她没在剧组呆太久,很快就撤了。
一起走的还有周陈哲。
两人一同下楼,从拍摄楼到医院正门谁也没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陌生人。
一直到分开他才说了句,“路上小心。”
归梦意外,却也点点头回应:“你也一样,再见。”
随后上了梁缘的车。
梁缘望着路边的高挑的男人身上,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新同事吗?好像没见过。”
“不是。”归梦不觉有察,毫无防备地被套话道,“是小七的前男友。”
说完懊恼阖眼,盈盈双眼希冀望着梁缘很幼稚地催眠:“梁缘哥哥,你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梁缘对于堂妹的爱情丝毫不感兴趣,但是不妨碍套路他的小白兔。
他挑眉,好整以暇地望着归梦,意有所指地点点唇瓣,“封口费。”
车上还有司机和李秘书在。归梦脸皮薄,娇娇地瞠了他一眼迅速在他唇上贴了下,匆匆离开,
心虚的样子看得他失笑,一路无话。
吃过晚饭,他去书房办公了,归梦则在房间里和朋友们聊天。忽然,医院大群跳出了“援黔”的报名通知。
她才猛然想起来忘记和梁缘说了,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去书房找他。
书房门虽然开着,但她还是敲了敲。
“梁缘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梁缘从工作里抽神,抬眼望着她扒着门探头探脑的可爱样子,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笑意,“进来吧。”
归梦一笑,进门,到他身边,看了眼还在亮着的电脑桌面,“会不会打扰你工作啊?”
“不碍事,几份省外办的邀请。怎么突然过来了,一个人待的害怕?”
他将人捞到腿上坐下,给她挽碎发到耳后时摸到头发还是湿的,长眉拧了下。
“……”
归梦无语,说不是:“我有事跟你说啦。”
梁缘嗯哼,抱起她去浴室吹干了头发,用梳子梳开头发后熟练地挤了几滴护发精油问她什么事。
归梦坐在洗手台上,乖乖得任由他给自己抹精油,斟酌着抬眸对上他的目光说道:“医院的援黔通知出来了,下个月我要一起去黔南。”
第44章 春雨
44
梁缘抹头发的动作顿了顿, 继续擦拭着问道:“什么时候走?”
“下下周吧。”
她根据往年的效率猜测着回答,主动交代:“去一个半月。”
梁缘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可以下来了,随后打开水龙头洗了手, 取过擦手巾擦了擦除浴室,嗯,“知道了。”
没了?
归梦跟着他进厨房,见他平静,惊讶之余好奇道:“梁缘哥哥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梁缘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倒了杯,放进微波炉叮着,闻言侧身反问,“我应该说什么吗?”
归梦沉吟说道:“我以为你会让我别去呢。”毕竟要去那么久, 而感情里最忌讳的就是长时间分离。
他们本来留分别了很多年, 重逢甚至都没有半年,她还以为他就算他会反对呢。
她都在设想, 他生气和她吵架的情形了。
援黔项目刚开始那几年医院里经常有下派的医生和另一伴因为这事争吵, 包括现在每年还有类似情况。
前两天就有人爆料隔壁神外某医生想参与今年的援黔队伍, 结果家里人不同意他一气之下搬出来的事。
不过, 她好像想得多余了。
叮——
梁缘从微波炉里拿出牛奶, 感受了温度确定不会烫着才给她,侧过身望进她的眼里,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这么想。”
“诶?”
什么意思?
归梦愕然, 睫毛轻抖, 握着玻璃杯的手紧了紧。
“还有一半, 喝完。”
梁缘目光扫向她手中, 等她喝完接过杯子清洗干净, 看她一脸讶异,笑道:“这么吃惊做什么?我也不想独守空房。谁让我们家有个菩萨心肠的小姑娘呢。”
“一个月而已, 不算长。”和八年比起来,一个月已经是上天的仁慈了。
“可是好久都要见不到了。”
“谁说见不到。”梁缘喝了口水放下,屈指掐了掐她的脸提醒她现在是网络时代,“我放假就过去看你。”
归梦心口一震,眼睛有些胀,“好远的。”
“不远。”
能有多远,总好过异域相隔,何况现在国内交通很便利。
厨房开了窗,温柔的夏风从纱窗里筛落进来,顶灯莹白明亮。
梁缘敛起笑意,深色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她,眼中爱意充盈,他低头喊她名字,说:“春雨,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以后换我等你。”
归梦眼眶氤氲上热气,抱上他的腰,“梁缘哥哥,你真好。”
小姑娘投怀送抱,梁缘乐见其成,他失笑刮刮她的下巴,“这就好了?春雨你对好的标准很低啊。”
“才不是。”她仰头和他讲往年因为援助引起的家庭纠纷,心有余悸,“我以为我们会吵架呢。”
“不会。”
“嗯?”她迷惑,“什么不会?”
“不会和你吵的。”梁缘搂着她将抱起来,“你这么爱哭,我哪敢惹你。”
“惹哭了哄都哄不过来。”
“?”
归梦眨眼,怎么感觉怪怪的?
没等她想明白,人已经被他骗去陪他办公了。
*
第二天到医院,大家都在讨论义诊的事。
杨奕昨晚上值夜班,这会儿刚交完班,看到满面春风的归梦哟呵,“跟你老公商量好了?”
归梦得意说道:“他很支持我做自己喜欢的事的,都没有意见。还说放假了去看我。”
“驭夫有道!”杨奕竖起大拇指,揶揄道,“看不出来啊小师妹,没想到家庭地位这么高,失敬了。”
什么鬼啊。
归梦无语,催他,“下班了还不走啊。不急着走帮我开个医嘱呗,我去趟医务处。”
“呵呵。”杨奕听诊器往脖子上一套,皮笑肉不笑地朝她扯了扯嘴角说没空,将她转了个方向说,“去找你另一个师兄吧,我下班了。”
说完还特别贴心地喊了声,“孟知凡,小师妹找你。”
然后就溜了,留下归梦风中凌乱。
孟知凡过来,“怎么了?”
归梦:“……”
她尴尬笑了笑,硬着头皮把对杨奕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对这位师兄还是有些怵:“那个医嘱我回来自己写就可以了,刚刚就是跟杨师兄开玩笑。”
孟知凡却问她:“去交报名资料?”
归梦点头。
“行,你去吧。”孟知凡说,“顺便方便将我的材料也交过去吗?”
归梦一愣,“师兄你也要去吗?”
孟知凡嗯,问她:“几床的医嘱?”
“……89”
“我知道了,你去吧。”
“好。”
归梦识趣的不再多言,回办公室拿了资料去医务处。
工作变动的原因,后续没办法再担任剧组那边的指导了,她也积极过去做了协商换了另外的同事。
一周转眼就去了。
在槐花彻底谢之前,她终于想起给梁缘蒸了饭。
他最近工作多,三天两头出差,昨天刚从S省参加完某国驻国内使馆举办的建交周庆回来,今天又紧着去高校的宣讲会了。
偏偏她医院这段时间也忙得脚不沾地,几乎都在加班。
两人好长一段时间没好好一起坐下来吃顿饭了。
这天,归梦终于轮休了,便自己去了超市买了些菜做了菜,等梁缘下班。
和往常不一样,他今天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握着锅铲站在门口,看着和梁缘一起进来的关照一时有些怔住。
关照温文打招呼:“打扰了,我跟梁缘来蹭个饭。”
归梦回神,忙说欢迎,扭头小声埋怨梁缘,“梁缘哥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关照哥要来啊。”
她就只做了两个菜,早知道就再买条鱼了。现在在网上下单应该也来得及吧?
梁缘给关照拿了他弟的拖鞋,抬头看出他夫人的心思,笑说道:“不用这么紧张,都不是外人,给他倒杯水就行了。”
关照也道:“对,给我杯水就行,我喝水就能饱。”
这是玩笑话,会梦自然听得出来,但也确实该给客人上茶。
“等一下,我马上去。”
她应了声往厨房跑,梁缘在后面看得皱眉,“慢点,小心地上有水,别滑摔了。”
关照在旁边看得稀奇。
梁缘:“怎么?”
关照笑道:“看你怎么养老婆。”
“结论呢?”
关照思索了下,说:“还是和以前一样。我现在越来越赞同沈四的话了,你是一早就看上她了吧。”
梁缘笑笑,模拟两可说道:“你坐会儿,我去帮帮她。”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就直接进了厨房。
一进来留看到自家姑娘抱着手机下单买菜,见他进来,还拉着他问会不会买少了。
梁缘瞥了眼界面上的拉不到尾的菜单哭笑不得,“春雨,你这是要喂猪吗?”
“啊?”
他抽走她的手机把后面买的都退了,端着已经烧好的水叫她一起出去,“走吧,关照等着呢。”
“可是菜都还没做。”
“不是买了新菜吗?一会儿我来做。”
归梦想了想也是,家里有客人,他们两个主人都在厨房实在太不应该,在他的帮忙下解了围裙。
关照不是第一次来这边了,当年梁缘买方的时候还是他帮忙给的意见。所以当两人出来后他看了眼梁缘开始揭底。
从选开发商到装修风格,将他曾经被抓过的壮丁添油加醋跟归梦讲了,又顺势聊到少年时代,直到送菜的上来。
梁缘去做饭了,留归梦和他在客厅聊天。
关照瞅着厨房的方向和归梦说:“其实我挺羡慕他的。”
归梦:“?”
她困惑地看向他,关照却转了话题缄口不言。
没多时,五菜一汤就出锅了。
看着桌上丰盛的菜,关照拍了个视频给群里几人,语音道:“何其有幸,能吃到梁司长亲手做的饭。”
发完也不管群里什么反应,放了手机接过归梦手里的碗道了声谢,好奇问道:“归梦,你们两平时在家也是他做饭吗?”
归梦嗯:“我也会做,但是大部分都是梁缘哥哥做的。”
她工作原因,经常无法准时到家。而且两人在一起后不仅是做饭除了阳台的浇花其他家务基本上都是他在做。
关照听完觉得不可思议,啧啧,“没想到我们金尊玉贵,外面矜贵高冷的梁司长有一天也会沦为家庭煮夫,这让你外交部的崇拜你的同事们见到了估计滤镜都得碎吧。”
“我又不是明星要滤镜干什么。”梁缘不以为意,给归梦夹了菜说道,“家庭煮夫挺好的,我们家男主内女主内。你结婚了就懂了。”
那满足的神情看得关照鸡皮疙瘩骤起,直呼受不了。
后来大院一群人聚会,他将这事当笑话讲来打趣。
其中有人对梁缘说:“梁缘,都说君子远庖厨,你好歹也是个司长的,做饭这种事怎么能做呢。”
话音一落,热烈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
梁缘和秦朝碰了酒,斜睨了那人一眼,漫不经心缓缓说道:“没什么不行的。”
“和春雨相比,我只是个俗人。”
“俗人承俗事,理所应当。”
这事还是沈林风后来透露给归梦的,当时他们一群人都在外面,她心里感动,所以回去后主动把自己洗干净送去给他叼了。
再说回现下。
送走了关照,归梦才想起来问他们怎么一起来了。
梁缘收拾着餐桌,把该碗筷一起丢进洗碗机里说道:“他要订婚了,来给我们送请柬。”
“嗯?!”归梦惊讶地瞪大眼,“和谁啊?他谈恋爱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没有听说。”
“就这两天的事。”梁缘说了个名字,说道:“家里长辈介绍的,见了一面就定下了。”
“……”
归梦持续震惊,无以回对,半响才喃喃说:“好快啊,感觉也太草率了点。”
“你当谁都跟我一样好运气能碰到只小兔子啊。”梁缘笑着捏捏她的脸蛋,拂开她揪起的眉心,亲亲,“给你切点水果?”
这些家庭的有几个人的婚姻是能随心的?
如果不是遇到春雨,他估计也会和关照一样在适婚的年龄娶一位门当户对的世家名媛,相敬一生。
归梦怔忡。
被梁家宠着长大,她倒是忘了还有“联姻”这回事。
“不要了,晚上吃太撑吃不下了。”
她摇摇头,心情像一颗气球在空中飘荡,复杂又难受,空落的厉害,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在他背上蹭蹭。
“梁缘哥哥,”
“嗯?”
“梁缘哥哥。”
“嗯。”
梁缘听她软软地一遍遍叫他,不厌其烦地回应着,回头“怎么突然这么黏人?”
她依旧进去蹭蹭,抬眸对上他深色地眼眸,笑容清甜:“因为很开心呀。”
喜欢的人喜欢她,家人爱护,怎么能不开心?
梁缘勾手点她鼻尖,眼神宠溺,“傻乎乎的。”
*
队伍出发去黔南是在周一。
归梦坐上飞机时梁缘正在开会,看到她的消息忙里偷闲回了她一句:【落地报平安。】
归梦:【好哒。】
下到黔南省会时当地刚下过一场雨,远处连绵起伏的大山层层叠叠,周身围绕着一袭朦胧的雾。
阳光从乌云中穿透下来,直直地劈开了几道刺眼又漂亮的光柱,光下一群鸟儿飞过。
身边的有第一次来黔南的,看到这样的景色除了拍照就是尖叫。
归梦也拍了张发给梁缘:【梁缘哥哥我下飞机了】
坐车到酒店住下,梁缘的电话才到。
彼时她东西都还没收,于是和他匆匆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睡前才给他回拨过去。
他很快接了电话,看背景是在书房。
归梦咦:“你还在忙工作啊。那我等会儿再打过来?”
“宝宝这么不想见我?”他现在是所有亲密的称呼轮着叫,笑了声说道,“马上就完了,等我一分钟。”
归梦默默收回伸出去的魔爪,“哦,好。”
果然,过了一分钟他关了电脑,拿过支在笔筒上的手机正视着屏幕问她今天的生活。
归梦早就想跟他讲了。他一问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柔柔地讲述了落地后做的事吃的饭还有看到的景,眉眼灵动。
夜色温暖,皓月明亮。
梁缘回卧室扯了领带,一直安静听她说着。
两个人通了许久的电话,后来要洗澡了才挂了电话,结果没多久她又就发了条语音过来。
夏日烦躁,蝉鸣蛙声热闹,小姑娘温温柔柔的声音似清风拂到耳畔。
“梁缘哥哥,我睡不着。”
第45章 春雨
45
梁缘听着明显的撒娇, 乐了,给她弹了视频过去。
视频很快接通,洗完澡的姑娘披着头发, 眉眼清亮,显然是没有料到他会开视频,着急忙慌地找着耳机。
“室友回来了不方便?”他问道。
晚上通电话的时候她说和她一个房间的室友出去玩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
“她还在外面玩呢。” 归梦戴上另一只,解释道,“这个酒店不太隔音。都这么晚了还是戴耳机比较好,不?然会影响到其他人休息的。”
说话间,她又去将窗子也关了。
梁缘隔着屏幕看着她的行为, 眼神温柔又缱绻。
他始终无法明白, 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女孩子。
明明胳膊细得仿佛用力一握便能掰碎,却承住了拯救生病的重担。别人说得大声一点就会害怕到缩脖子, 却会义无反顾挡在被同事面前挡刀。哪怕没人知晓, 也依旧散发着善意。
从十三岁到二十五岁, 始终如一, 用她的所有的温柔去面对世界。
让他念念不舍, 连死都不甘心。
归梦关好纱窗又重新拉上窗帘,察觉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在他怔忡中看回屏幕。
梁缘也收起外露的情绪, 唇角溢出几分稀松的笑意, 自然地拉回主题, “怎么睡不着?认床了?”
她摇头。
说起来也是老毛病了。或许是近乡情怯, 每年到黔南的前几天她都会因为脑子接触到熟悉的氛围而兴奋到失眠。
可这次她明显感受到除了那点原因, 更多的还是因为梁缘。
习惯了每晚和他同床共枕,窝在他怀里听着心跳声入觉, 此刻怀抱和熟悉的气味都乍然没了,她一时很难适应。
归梦不好意思地同他讲了原因,惹不住咕哝甩锅,“还是怪你啦。”
瞅瞅给她养成什么习惯了。
梁缘乐意听她说这样的话,接了姑娘娇嗔的一眼,宠溺说道:“好,怪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睡觉害你失眠。以后把你踹在兜里好不好?”
“……倒也不用。”
他从善如流的纵容让无理取闹的归梦脸皮一哂,心虚找补,“其实也不能说都怪你。”
他起身去客厅接了水,坐上阳台的凳子,手肘抵在扶手上,闻言笑问道:“现在怎么办?我也飞不到你身边。”
“不知道。”
归梦挽了下耳边的碎发。
如果是以往,她会找书来看或者下楼走走,但是现在想闹闹他。
她沉眸思索个下,温声提议:“要不梁缘哥哥,你给我唱歌吧。”
“催眠曲?”梁缘指尖敲击着玻璃杯的杯壁,袅袅热气盘空萦绕浮上,在镜片上氤氲出了一层朦胧。
他并不近视,平时也不会戴眼镜,只有晚上办公时才会偶尔戴上一两次。此刻眼镜后的眼里尽是外露的笑,慢悠悠说:“春雨,你几岁了?”
归梦小哼,“不唱就算了。”
“夫人都开口了,我要是拒绝你回来不得让我跪搓衣板。”
“我没有!”她无语说完,小声嘀咕,“再说家里也没有搓衣板啊。”
“看你样子很遗憾啊。”
“……”
归梦眼神微闪,反应过来他是同意的意思,顿了秒,开心地在脑中搜索知道的歌曲。
“《假如爱有天意》好吗?”
梁缘说:“不会。”
“啊。”
归梦有点失望。
她平时娱乐不多,听歌也少,会唱的歌几乎都是学生时代听的。闻言又提了两个名字。
这回他倒是没说不会,但是也没说回,神秘莫测地望着她。
归梦一连又想了几首,见他始终不变态,蹙眉问他:“那你会什么呀?”
梁缘勾唇,阳台温暖的橘色碎光落在他眼底,像一条洒满夕阳的湖面,慢悠悠吐出三个字:“摇篮曲。”
他笑问:“听吗?”
“???”
归梦在脑中搜索着“摇篮曲”的旋律,尔后眨眨眼陷入迷茫中。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哄小婴儿的摇篮曲吧?
没等她发表疑惑,电话另一端的梁缘已经哼起了熟悉的旋律,“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嗓音干净清冽,似潺潺流水流过山谷,又似山间云雾轻袅悦耳。
但归梦只觉得羞耻,她嗔道:“梁缘哥哥,你哄小孩啊。”
梁缘不置可否,语调闲散,“差不多,哄我太太。”
“……”
“她爱哭,得宠着。”
“……”
归梦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挂了电话。
他又弹了申请过来。她拒绝了。
他又弹,拒绝。
再拨,有点心软但是依旧拒绝。
然后,他就没再拨电话过来了。
她心里有点失落,还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了,就听到手心的手机振动。
他发了一条一分多钟的语音。
归梦困惑点开,他清润如山泉的泠泠声从耳机里传出来,带着缓缓的安抚。
还是那首摇篮曲。
心头刚冒出来的那点忽略不计的不虞顿时被他的声音吹散。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
梁缘:【乖乖,好梦】
看着新的称呼归梦心里像被灌里层蜜水似的,甜得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她抿唇动手回道:【睡啦】
然后点开他唱的摇篮曲,听了一遍一遍,直到凌晨室友回来了也没阖眼。
和她一间的同事见她这么晚还没睡吓了一跳,问她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同事洗了澡,闻言调侃道:“怎么了,想老公了?”
归梦嗯,“想了。”
北医附院的援助计划专门对接黔南医疗比较薄弱的县城。去他们县下的乡镇的卫生院进行巡回义诊。
这次对接的县城从省会坐大巴过去要五个小时。
前面几天他们一群人在孟知凡的带领下忙着和当地单位对接来回,比在北医院的时候还忙,每天回来累的倒头就睡。
对此当了几天催眠机器的梁缘表示很遗憾。
归梦却很庆幸,终于不用听儿歌了。
因为刚到县里的第二天晚上临睡前她依旧和梁缘通电话,但当时她不知道把耳机塞哪里去了还在找,手机就开了扬声器。
于是当她室友回来时就听到了梁缘给她唱“小白兔之歌”。毫无意外的,第二天去下乡她就被同行一群人取笑了。
给她尴尬死了,脸红了又红。
回头给梁缘提起,他还笑着说:“那我给你换一首?”
归梦对他地催眠曲歌单不抱希望,却还是问:“换什么?”
“不是儿歌就行。”
他低朗笑了两声,说:“假如爱有天意好不好?”
“?!”
于是当天晚上归梦住在简陋的床上听她的梁缘哥哥温柔的声音坠入了梦境。
转眼一周过去了。
这天早上上班,李秘书按照往常的流程转述了上面的安排,接着汇报完司里的工作情况就要出去就被叫住了。
梁缘解着右手腕上的袖扣,一卷一卷翻上去,随口问道:“黔南省外办的“领保”宣传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李秘书如实汇报:“积极和各高校合作进行了为期一月的宣传月。这周末有个活动展,还邀请了几位司长莅临现场。”
“这次还是让许司去吗?”
梁缘说:“不用,我去。”
“您要亲自去吗?”李秘书惊讶。
随着国家影响力不断扩大,领事司的工作也日益增加,尤其国外有些地方还不太平,领事司责任重大。作为司长梁缘的工作和日程几乎都是排满的,像各省外办举办知识宣讲一般都是几个副司或者司里其他人去的。
梁缘嗯:“去安排一下。”
李秘书:“好的,我马上去。”
*
根据安排,这周六北医附院的医疗队还是在目前所在的乡卫生院义诊。
七月已经是西南的盛夏。
六点多,太阳已经爬上半山腰,等到一群人到支好的看诊区时,阳光已经大片洒落,晒得人头疼。
现场人声鼎沸,队伍排得见首不见尾,还有许多穿着民族服的老人,一个个步履矫健看不出年龄。
身边有同事和他们热络攀谈起来。
无奈老人家汉语不是很好,同事又听不懂方言,两边“哦”“这样啊”“哈哈哈”的鸡同鸭讲半天。
归梦听得乐不可支,最后看不过去主动给双方做翻译。
有同事惊讶:“归医生,你怎么还懂黔南话啊?”
归梦给面前的阿婆听完心脏,又检查询问了几个问题,柔声地用方言落完叮嘱,听到同事话回说道:“我就是土生土长的黔南人。”
“你不是北市的吗?”
“对啊,我一直以为你是北市的,一点儿口音都没有。”
“我以为是四川的。”
归梦示意轮到的婶婶坐下,让她解开最外面的外套,边检查边解释道:“我是十三岁才去的北市。”
“这样啊,真没想到。”
“是啊。”
一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
吃过饭坐在临时的休息区休息,来自南北两地的人群人围坐在一起闲聊。当知道归梦也是本省人,卫生院有人问她是哪个县的。
归梦说了县名。
那人道:“那还是不远哦。”
归梦:“对。”
她的老家离所在的县不远,两地属于邻居,走高速也就两个小时。
“那你忙完了要回家吗?”那人又问。
午后的天气很热,太阳一股股地往下洒着热量,归梦怔了怔,抬手理了理渔夫帽,在电话的铃声里温声说:“不回去了,现在家里没人了。”
“这样啊。”
那人只当是她家都搬到县城去了,没再多问。
归梦则去一旁接电话了。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显示,眼角不自觉带笑,轻喂一声,“梁缘哥。”
“在干什么?”
“你猜啊。”
她故意不说,径直走出卫生院去对面小卖部买水。
“还在看诊?”
梁缘是一下飞机就先给她打电话的,面对如此幼稚的问题也配合,猜测完扬眉,“猜对了吗?”
“没有哦,我在买水。”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这个答案太离谱,不由笑了。
梁缘却不以为然,也给她出了一题,“那你猜猜我在干嘛。”
归梦闻言轻愣。
他那边有机场广播播报的声音,归梦回道:“你要去出差吗?”
梁缘说:“再猜猜。”
不对吗?
归梦蹙眉,忽然捕捉到他那边广播里提到了熟悉的地名。
心口蓦然跳动,她迟疑,询问的声音里含着不可思议:“你在哪儿呢?”
李秘书和省外办派来的对接上了,小声说:“梁司,司机在外面等着了。”
梁缘应完,刚好听到她的回答,嘴角上勾说道:“都猜出来了,还需要再讲一遍吗。”
归梦心跳得更快了,咚咚咚,面上也被阳光燎到。
她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就听他忽得低笑了两声,清冽的嗓音泠泠如清泉。
“春雨,梁缘哥来哄你睡觉。”
第46章 春雨
46
归梦心跳擂鼓, 白皙的脸皮因着他的话而染上红仆仆的绯晕。
她手指抠着矿泉水的包装袋,喃声说,“我最近睡眠都很好的。”
梁缘哦, 好整以暇询问:“所以呢,你不要我了?”
“……”
她哪有这个意思。
归梦哑口无言,说:“我可没有这样讲,你要是再误会我就告诉爷爷你欺负我。”
梁缘话中带笑,笃定反问:“你会吗?”
当然不会。
归梦再度噎住。
小的时候她就没告过状,现在都是他妻子了,要真和老爷子说还不得被当成小夫妻的情趣笑话。她可丢不起那个脸皮。
听着耳边不平稳的呼吸,梁缘知道自己又堵得小妻子郁闷了, 自然地揭过了这茬, 问她现下的城镇地址,说:“我晚点过去找你。”
归梦乖乖说了镇名。虽然开心他想着自己, 但想到昨天过来时遇到的路况, 沉吟劝道:“算了, 还是别过来了, 我们明天要回县里, 明天再见也一样。我真不用陪。”
李秘书开了车门,梁缘抬腿上去, 闻言眼尾上挑, 煞有其事地说:“你不需要陪, 但我需要。”
“嗯?”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听着狐疑的语气, 梁缘轻笑, 无视车里还有其他人,旁若无人地说着情话:“春雨, 失眠的不只是你。”
“我也想我夫人了。”
“你能允许我去见见她吗?”
他一本正经的请求像一颗巨石落入池塘里,搅动得归梦本就不太平的心更是狠狠跳动,周身声音有短暂的静寂。
热意从心尖顺着血管涌向脸颊。
她咬唇,捏紧手中水瓶,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低声说:“那你路上小心点。”
梁缘眉宇舒展,说:“听你的。”
很快,挂了电话,梁缘收起笑意,问司机归梦所在镇子的情况,问今天过去能不能到。
“倒是不算远,就是路况不太好,经常堵车。”司机好奇问道,“您问这个做什么?”
一旁的李秘书也诧异地也竖起耳朵。
手心震动了几下,梁缘低头,看着对话框里发过来的风景图,清冷的眉眼融开两分笑,一边回复一边言简意赅说:“我夫人在那义诊。”
副驾驶的李秘书恍然。
难怪一向只出席驻华领事活动的梁司会破天荒来出席黔南的领保宣传月现场,原来是夫人也在。
好一个假公济私。
李秘书感觉自己吃了好大一碗狗粮。
*
这边,归梦挂了电话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脸上的热意随着太阳的暴晒越发烫人,心里却像晒化的棉花糖又甜又软。
她在外面待了会儿才回去。
刚到卫生院门口刚好碰到了出来的孟知凡,看到她,明显松了口气说:“张主任给大家送来了水果,一起来吃吧。”
张主任就是这个镇卫生院的这这次和他们对接的负责人。
归梦说好,和他一起回去。
孟知凡视线落在她脸上。
她的脸很小,五官标致却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像她的性格一样温温柔柔的像一汪春水,杏眼明亮,笑起来眼角和嘴角都轻轻勾起。
让人无端移不开眼,恰如此刻。
察觉到他的视线,归梦狐疑抬头,“我脸上有什么吗?”
说着困惑地伸手去摸了摸脸颊,手心还是干净的,纳闷低声“挺干净的啊。”
孟知凡目光微闪,说:“没事,看错了。”
归梦不疑有他,歪了下头,说哦。
回到休息区,几个女同事见她回来热情说道:“归梦你来的正好,有好消息。”
归梦跟着坐下,狐疑问道:“什么好消息啊?”
同事说:“我刚才听他们说今晚卫生院的人说今天镇子有活动。叫什么火来着。”
“火把节吗?”她思索了下说道。
“啊对,就是火把节。”那人恍然,望向她说道,“你好清楚啊。”
归梦笑笑:“以前我们乡里也有彝族人,火把节是他们的大节,每年七月中旬就会过节烧火把打火堆,挺好玩的。”
“你们要去吗?”
同事说:“有这个想法,我还没过过少数民族的节日呢,晚上一起去呗。”
旁边几人也附和,“是啊一起去啊。”
归梦有些犹豫。梁缘说他要过来找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归梦一起嘛,我们这里就只有你会说黔南语。”
“姐妹,拜托了!”
“归医生~”
归梦心软,无奈说道:“那好吧。”
几个女同事顿时欢呼雀跃。
下午的义诊现场比早上还要拥挤,排队的队伍比上午足足多看一倍。
忙碌的时间总是如箭的。
五点半大家收了工去吃饭。
一到夏季,西南的天色总是暗得很晚,晚上七点过了天色都还是透亮的。
归梦正在和梁缘发消息,就听到门口有人喊她名字,“归梦,来帮帮忙!”
“来了。”
她放下手机出去,就看到几位同事抱着几套民族服进来,兴奋地朝她招手,说道:“张主任知道我们想去看火把节找人帮我们借了几套衣服。”
“过人家节日,还要要穿当地的衣服才有氛围。不过好像都差不多,你看看你要穿哪套。”
那人说完赶忙选了一套,“我要这套红色的,其他的你们随便你们挑。”
“那我要这套。”
“黑色的归我。”
很快,大家都选好了,刚看到消息匆匆而来的护士问望着剩下的几套衣服问归梦:“归医生,要不你先选吧。”
归梦笑笑:“没事,你先挑吧,我穿不穿都可以。”
和她们第一次穿彝族服不同,因为从小生活在多民族聚居区,她不仅穿过还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衣服,可惜后来她长大了衣服就不够穿了。
“那不行,说好的大家一起去过节,当然也要一起穿。”
“……那就红黑那套吧,看着小一些。”
一个小时后一群人把衣服都换好了。
虽然没有银饰作衬,但衣服本身很好看,花纹繁复。颜色都是深色,却一点也不显人老,反而有一种庄严神秘感。
归梦穿的是一套红黑相间的宽袖服,袖口和斜襟都绣着彝族的图案,帽子是“7”字形的压发帽,由假发辫固定着垂下两串珠子。
鱼尾的百褶裙随着走动轻轻拨开,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很是好看。
几个女生喜欢得不行,从穿上衣服后就没从手机镜头里挪开。
晚上八点,天色缓缓暗下来。
镇上已经有不少小朋友抱着点燃的火把在吆喝玩耍了,嘴里说着老一辈传下来的祝福。
她们一行人也有火把,是镇里给的。最细的也有她两只胳膊放在一起那么粗。
除了归梦,他们一群人都是外地人,对这样的节日很稀奇。一个个开心得不行,抱着已经点好的火把便耍边拍照。
归梦也跟着拍了好多合照。
夜幕彻底降临,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唤,镇上的人家都打着火把出来,排着队跟在前面的人身后环山。
同行的同事问她有什么缘故,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不太清楚,好在有当地卫生院的帮忙解答。
从山上下来留回到了乡镇中心广场,那里早就搭建好了一个个简约台子,火光冲天。
广播里放着民族音乐。
在提醒下他们也将自己的火把一同丢进火堆里,听镇长讲完话,大家手拉手围成圈在音乐声中跳舞。
气氛温馨热烈,以至于归梦都没有听到手机在响。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他们一群人都玩累了,坐在篝火外围聊着感受。
归梦从三角形的配饰包里翻出手机,看着通知栏上的未接电话一愣,随即划开锁屏回拨了过去。
忙音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
接通后,她正欲开口就听到对面传来了熟悉的背景音。
熟悉到可以和现场播放的音乐身重叠。
她的心猛然一震,脑子一片空白,胸口心跳声如擂。
咚咚咚……咚咚咚……
都快压不住现场热烈的震耳欲聋声了。
她喉咙艰涩,嘴唇翕张,却发不出声音。
忽然,耳边响起了他低朗的清笑,像今晚的星星,明亮而和煦,不疾不徐地灌进耳畔。
“没想到我们家的姑娘跳舞也这么好看。”他笑着叫她,“春雨,回头。”
和他一起叫人的还有坐在她斜对面的孟知凡,他眼神一凛,像是看到什么,惊讶地指着她身后狐疑道,“归梦,看你身后。”
“?”
她不明所以地回头,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含笑的,温暖的眼眸。
男人西装笔挺,身长如玉,他站在广场外围的空地上,一手握着手机接听,俊美无俦的脸上笑容浅淡。
身后是熠熠生辉的夏日繁星,火光映衬着他的脸庞,使得他五官更加立体。
见她望过来他抬抬握着手机的手,薄唇微启,语调慵懒稀松。
“不给一个拥抱吗?”
归梦圆润的眼眸睁大。
她愣了下,猛然回神,眼中涌出庞大的惊喜,随后迅速站起身,动作太猛还差点被百褶裙绊倒,还是被左右两边的人扶住了。
道谢过后,提着裙子朝梁缘跑去。
厚重的鱼尾裙摆随着她的奔跑开出一朵朵小莲花。帽檐上的串珠在风中轻轻相撞。
梁缘挂断电话,伸手将迎面的姑娘捞入怀里,低头打趣道:“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小美女扑到我怀里了?”
归梦抬手捶了他一下,“梁缘哥!”
他笑着接下她的手举到嘴边亲了亲,深邃的瞳孔中女孩和火光一起印进眼底,“我说怎么不接电话,原来是玩野了。”
归梦有点心虚,温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太吵了没听到。”
“看出来了,玩得挺开心。”
“……”
她不知道怎么回,视线接触到同事八卦的眼神,嘴角轻抽,抬眸问梁缘,“要过去一起坐坐吗?”
梁缘循视望去,她的同事们见他看过去热情地朝他打招呼。
他会回头致意,眉宇拧了拧说:“今天先不了,先去吃饭。”
归梦:“嗯?”
旁边地李秘书插嘴道:“夫人,梁司一下活动现场就过来了,还没吃晚饭呢。”?!
这都几点了还没吃晚饭!
归梦心疼了,拉拉他的手:“梁缘哥哥你先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说着她提着裙子又回了同事那边,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抓起他的手,“走吧,去吃饭。”
梁缘任由她牵着走,挑眉,“走了?”
“嗯。”她点头,“我跟同事说了,有事他们会打电话的。”
梁缘再度挑挑眉尾,默不作声。
因为过节的原因,街上人挺多的,餐馆饭点里都有人。
归梦问梁缘:“你想吃什么?”
梁缘将问题抛回来,“你推荐什么?”
“……”
这她哪里知道啊,她也才来一天半而已。
归梦无语,沉默片刻后,将带他和李秘书进了家米粉店。点了两碗酸菜粉。
这家店她昨天来过,味道还行。
粉很快就上来了,两人估计也是真的饿了,一个大碗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吃完后,三人慢慢走回停车处。
司机正在抽烟打电话,李秘书识趣地上前拉走了他,把空间留给小两口。
人一走,归梦神经都放松不下。
梁缘见状,无声勾了勾唇,叫了她一声。
“宝贝。”
“?”
归梦循声回头,待不及询问,下颌一紧,接着唇被叼住。汹涌的力道落下来,舌尖缠着她又凶又急。
像下雨前的狂风。
归梦感受着他散发出来的撕破文雅外表的猴急,伸手抱着他的腰,贴在他胸前很乖很乖地回应他。
一双杏眸水盈盈的,眼含桃花,在昏昧不足的光线里温柔得望着他,看得梁缘眼神越发危险,恨不得撕碎。
远处广场未绝的雀跃声凌空响起,安静无声的车旁,小别重逢的小夫妻在相拥接吻。
在这个充满火气的夜里,他似乎也格外上火。逮着她吻反复吻了许久,亲到她都要缺氧了呜咽挣扎了才肯放开。
归梦呼吸着,待气息稍微平稳些,顶着火辣辣的唇瓣仰头幽怨地控诉他,“你今天好凶哦,我嘴都麻了。”
也不知道肿了没有,要是明天被同事看到她还见不见人啊。
念至此,幽怨加倍。
还没瞪上几秒,眼上就覆上了他温热的大手掌。
梁缘捂住那双能勾起他欲望的湿漉灵眼,咬上她的耳尖,嗓音微压,“再这样看着我,就不客气了。”
“……”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
归梦心肝一颤,睫毛抖了抖,她伸手摘下他的手,疑惑,“梁缘哥哥,你今天怎么了?感觉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低笑两声,意味不明地说:“你猜猜。”
“……”
又让猜,猜不到!
归梦鼓了鼓脸,不想理会他。
梁缘打开车门,坐进去,拍拍身边的座位说:“过来陪我睡会儿。”
“不去房间睡吗?”
她身上穿着民族服,挺不方便的,只能提裙小心上车。一上来就被拉过去圈在怀里。
梁缘单手掰过她脸颊亲了下唇角,抵额反问,“你一个人住?”
她摇头:“镇上不是有旅馆吗?定一间不就行了啦。”
说完唇上又被啃了一口,还有点微疼。
梁缘俯首在她颈侧,别有深意笑说道:“我怕你坚持不了一夜。”
“?”
归梦先是迷茫,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脑中白光一闪,反应过来,整张脸都埋进了因为接吻掉落下来的压发帽里。
他真的是……太那什么了。
她露出半只眼,声若蚊呐,“不要脸!”
梁缘挑眉,指尖划动着姑娘的脸颊,描摹着骨骼线,义正言辞说道:“夫妻间这叫情趣。”
“况且我提早便知会过了,要不要帮你回忆下?”
“……”
归梦虽不记得,但怕他又提些少儿不宜的话题来撩她,抿唇不言。
“好了,逗你的。”梁缘说,“我明早还有事,一会儿就得走。”
“这么快?”
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眉眼,归梦眼眶一热,心疼死了,摸上他的脸,咕哝,“你干嘛非要过来嘛,又见不了多久也嫌麻烦。”
“没办法,想我的小姑娘了”
归梦眼睛更酸了,鼻头也酸。
梁缘轻叹一息,宽慰着要哭的小姑娘,“我马上就走了,你确定要哭?”
她摇头,抽了抽鼻子将眼泪憋回去,尔后把自己蜷缩进他怀里,双手圈得紧紧的,不想这点短暂的相处时间白白浪费。
梁缘垂眸看着怀里的乖妹妹,无波的黑眸淌过几分笑意。
夜晚宁静,星光伴着月。
两个小时以后梁缘把归梦送回房间就走了。
参加完篝火晚会回来的室友看到洗完澡出来的归梦吓了一跳,又疑惑,“你不去陪你老公吗?”
他们两离开后,他们那群八卦的人就猜测了男方的身份,最后从孟主任嘴里得到了准确答案,都知道晚上那身姿绰约,一身气质的男人是她老公。
想起梁缘大老远过来就为了看她一眼,归梦忍住的泪意又要夺眶。
她抿唇,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正常,“他明早还有工作就先回去了。”
“这么晚了还走!”室友很震惊,“所以他风尘仆仆赶来就为了见你一面啊?”
“你们两感情也太好了吧,跟小说似的。”
她挪过来,八卦:“哎,你和你老公是不是从来没分开过啊,不然怎么会这么黏糊。”
归梦戳着屏幕问他到哪儿了,闻言怔了怔,摇头说不是。
“我们分开了很久,今年才重逢的。”
*
那天以后,在此后义诊的一个半月里,梁缘只要得空就会过来陪她。
弄得队伍里一众人羡煞不已。
七月一过,八月悄然而至,义诊也迎来了收尾。
“看来今天这雨是停不下来了。”
某山上,北医附院的一群医生坐在当地卫生院办公室里,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不住皱眉,议论抱怨。
“这都第几天了,天天下雨,一次太阳都没出过,别是要下一周哦。”
“一周算好了,我刚才查了下未来半个月都是雨天。”
“不是吧,这么倒霉?”
“现在是梅雨季,下雨也正常。而且山里气候变化大,天气预报也未必准的,说不定明天雨就停了。”
归梦给梁缘发完消息,闻言说道,见大家都兴致缺缺,笑慰道:“都别想那么多了,下午还有义诊呢。”
“希望吧。”
“可千万别下了,再下我真要长蘑菇了。”
有同事不由祈祷。
几天后,雨并没有如众人期盼的那样转小,而是越下越大。暴雨导致不少城市河水上涨,造成内涝,淹了许多地下停车场和街道。
此时北市。
领事司和某贸会的联学共建座谈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许久,会议结束。
梁缘刚从会议室出来,李秘书就神色严肃地快步过来。
“梁司,黔南刚刚发布了暴雨橙色预警,还有……”他顿了下,接着说,“夫人失联了。”
第47章 春雨
47
梁缘脚步猛然顿住, 转过头,周身气息一下冷凛。
“你说什么?”
“我给夫人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显示无人接听。”
李秘书额头冒汗,因为知道夫人也在黔南所以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打了电话, “北附院那边说按照流程夫人他们医疗队目前还在山上。”
他边说着边将手机递过去,同样担忧夫人安全。
谁也没料到一场普通的雨会下这么久,最后还演变成现在的灾难。
梁缘盯着黔南气象台发布的预警疏散通知,脸色越来越冷,将手机还给他冷静说:“给我定最早的航班。”
“看过了,没有。”李秘书说,“所有飞往黔南的航班都延续停飞了,经停的航线也宣布了取消。”
“高铁呢?”
李秘书显然没想到梁司连高铁都考虑进去了, 一时愣住。要知道北市距离黔南两千多公里, 坐飞机也要三个多小时,坐火车高铁时间只会长。
他摇头, 回答道:“五分钟前黔南高铁站宣布停运。”
雨下得实在太大, 连续几天的强降雨使得河水漫溢, 城市排水系统失效, 积水成涝淹没大半个城市, 造成了很严重的交通堵塞。
气氛一下子静默下来。
和黔南不同,今天的北市天气晴朗, 气温一再飙升, 艳阳高照的天空碧色万里, 干净得一丝浮云也没有。
梁缘薄唇紧抿, 边往办公室走边低头拨打归梦的电话, 明媚的阳光肆意赖在他身上却融化不了一丝的冷意。
电话拨了一通又一通, 却始终只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
李秘书在旁也说不出什么劝慰,“梁司你别着急, 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梁缘抬看了他一眼,沉声问:“你能保证吗?”
李秘书:“……”
这个他没办法。
“抱歉。”
梁缘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捏了捏眉心道歉,随后不再多言,沉默着思索片刻,翻开通讯录播了另一个号出去。
铃声响了几秒被接听。
梁宸低沉的嗓音传过来,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打过来一样,一点儿也不意外,开门见山说:“救援物资两个小时后起飞,你自己安排好,别落下口舌。”
良辰国际作为大企有专门负责慈善的爱心基金会,除了扶助危难贫困群体和福利机构外,每当发生自然灾害也是会在第一时间响应号召紧急驰援。
他现在想要最快到达黔南的方法就是和救援物资一同过去。
梁缘心里感激,“哥,谢谢。”
梁宸签字的手停顿了下,一向少言的人难得多说了句:“她那么善良,会平安的。”
“借你吉言。”
挂了电话,梁缘望向李秘书:“许领在司里吗?”
李秘书回忆了下,回应说:“在的。”
“下午的视频会议让他去主持。”
梁缘交代完又拨了通出去给上面打电话请假,打完刚挂下,没一会儿又接进来几个家里的。
归梦义诊的事家里都知晓,如今看到网上铺天盖地全是关于黔南暴雨的新闻。联系不上她的邱茜和老爷子都来了询问。
他安慰完家长们挂了电话,等待起飞的时间里他点进两人的对话框里。
上面显示最后一次对话是在早上。
女孩给他发了雨中的山景。
【又下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后山上的松树林叶香都飘过来。】
中间隔了两分钟,她发来一个求抱抱的表情包,【梁缘哥哥,我想你了】
北市的太阳很大,葳蕤阳光拖进室内照得办公室有些闷。
春雨。
梁缘眼色沉郁,无声念念。
等我!
*
“这雨没完没了了吧,都下几天了,还越来越大不会又要下一夜吧。”
“指不定又是哪个傻逼在乱发誓了,惹天谴了。”
“也有可能是大佬在渡劫。”
黔南某县的山村里,前来义诊的队伍一边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一边苦中作乐。
孟知凡脱下白大褂折叠收起来看他们慢吞吞的,还有闲心开玩笑,出声提醒,“都别闹了,收拾好就上车,越晚回去越不安全。”
那几人见主任开口了,加快收拾的速度。
不久,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孟知凡赶紧让身边的同事去叫其他人上车,扭头瞥见出来的归梦皱着眉,关切询问:“怎么了?”
“没事。”归梦甩甩手机说,“手机没电关机了。”
还想和梁缘哥哥打个电话呢。
孟知凡说:“我带了充电宝在车上,我去给你拿。”
归梦闻言眼前一亮,一同跟上去。
两人并排走向停车的地方,找到孟知凡开的那一辆。他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从中控台里摸了个巴掌大的充电宝出来。
“谢谢。”
归梦接过道了谢,就着上面留下来的数据线给手机充电。
数据连通,充电宝的电量灯闪了几下而后灭了,她以为接触不好重新插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温声说:“好像没电了。”
孟知凡拿回充电宝查看一番,皱眉:“估计是被他们谁用了。”
恰此时一同事抱着工具过来,见他们两手上拿着充电宝瞬间了解是什么情况,主动坦白,“是我用的,中午那会儿我手机没电正好看车里用充电宝就用了。”
他走过来,“小梦手机也没电了?要不搁车里充一下?”
“没关系不用了,我回去再充也一样。”归梦摇摇头和孟知凡道,“那师兄我先去帮忙了。”
说罢便离去帮其他人收拾器械去了。
一个小时后,医疗队在当地乡政府的欢送下行驶在回县城的路上。
由于连日的降雨,一路上天色昏沉。明明是才过晌午,天却黑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塌下来。
一群人上车没多久就都累的睡过去了。
归梦也抵着车窗阖眼休憩,外面大雨哗哗,噼里啪啦敲打着树叶,车内流行乐悦耳。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猛的停下来。
惯性抖得所有人都被惊醒,待看清是因为有位中年男人在中间拦路都一脸困惑。
“卧槽,晃死我了!”
“咋啦咋啦?”
“遇到碰瓷的了?”
开车的司机探头出去询问怎么回事。
那中年男人快跑过来,边跑嘴里还在说什么,很快就到了跟前,一边指着前方一边快熟说着。
“说的什么?听不懂。”
“是前面发生什么了吗?大哥,你能说普通话吗我们听不懂啊。”
“完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归梦从悠悠转醒,听到吵闹声不由皱了皱眉,乍然听到熟悉又陌生的方言迷迷糊糊,当听清他说的睡意顿消。
“你说什么?”
见她听得懂,那人转过来手舞足蹈地比划,归梦听后面色凝重,然后看向副驾驶的孟知凡急切复述:“师兄,前面发生山体滑坡,有一辆面包车被埋没了。”
车内顿时安静。
半秒后,孟知凡当机立断推门下车,同时招呼其他人。
“救人!”
*
暴雨不停下着,从高空往下看,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已经被积水淹成汪洋。
梁缘落地在机场,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任务情绪,只有握紧的拳头和手背上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心焦。
“梁司,有夫人的消息了!”
一直在关注当地消息的李秘书赶紧汇报:“夫人他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体滑坡,救了辆被掩埋的面包车,现在就在黔南市医院。”
就在半个小时前,有名网友发布了一条回家途中突遇消防和路人一起救援滑坡被困人员的视频。
不仅拍到了救援的人员还拍到了路边停放的车辆,其中有几辆面包车上都贴着有“北医附院”字样的横幅,博主还在评论区回复其他关心的言论表示受困人员和救助者都送往市医院处理伤口了。
李秘书说:“问过博主了,夫人应该没受伤。”
“应该?”
梁缘不喜欢这个词,作为曾经游走在战火地带的外交人员来说,所有不确切的消息于他们而言都以坏消息论处。
他拧眉,毅然迈进雨里,“亲眼看到她无碍我才放心。”
*
此时的归梦还不知道有人千里迢迢,不顾安危南下来找她,正给几个同事处理伤口。
当时滑坡的面积不小,虽然后面雨转下了但路面是湿的,参与救援的不少人都因脚下打滑撞在石块或是树枝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伤。
孟知凡就撞了膝盖,幸好没有伤及骨头回去擦几天软膏就好了。
处理完伤口归梦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看到周围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的患者,她才恍然想起这么久了,今天一天她都还没给梁缘打过电话。
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从旁人口中听到了黔南现下的情况,自然知道现在全国的目光都在这场暴雨上。
归梦换位思考了下,如果此刻在这里的人换成他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肯定是担心死了。
想到这里归梦有些着急,她拉住过去的护士问有没有共享充电宝。
护士说由于城市断电都被扫完了。
“那你能借我打个电话吗?”归梦柔声说道,“我的手机没电了,想给家里报个平安。”
“不好意思,我手机也没电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来,我让我朋友借你打。不过,现在许多信号塔都受影响了,可能打不通。”
“谢谢,太感谢!”
归梦跟着她去借了电话,输入了熟记于心的十一位数字打出去。
幸好,医院的信号还算好,可以拨通。
短暂的嘟嘟忙音后电话被接通,冷肃的嗓音响起。
“你好。”
“梁缘哥哥,是我。”
那边顿了下,周身有雨声,还有嘈杂,默了几秒随即是他略微急切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黔南市医院。”
“几楼?具体位置!”
归梦虽然不知道他问这么具体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抬头看了眼,说,“二楼骨科三室门口。”
“知道了。”梁缘说,“你待在原地别动,等我。”
“啊?”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春雨你乖乖的,听话。”
“……”
归梦看着结束的通话眉心一头雾水,却还是礼貌地还了手机边下楼边困惑嘀咕。
梁缘哥哥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等我?”
这样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在下到一楼时,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声音很熟悉。
归梦怀疑自己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听见梁缘的声音呢。
她晃晃脑袋,却还是忍不住循着声音望去,随后当看到那个向着她迎面跑来的身影时瞳孔一缩,呆愣在了原地。
再回神反应时她整个人都被抱住了,脸贴着对方的胸膛,被雨水打湿的衣服下面传来他沉稳又急促的心跳声。
如无数个睡前的夜晚趴在他身上听到的一样。
第48章 春雨
48
归梦一怔, 反应过来震惊地眨眼呢喃,“梁缘哥哥……”
“是我。”
梁缘应了声松开,看着她干净的脸上全是泥渍, 深色的眼里满是心疼。
他抬手捧上她的脸颊擦了擦,将人贴回怀里,不知道是对在安慰她还是告诉自己,颤声说:“没事就好。”
“梁缘哥哥……”
熟悉的气息拢上来让归梦鼻头一酸,她依恋地环上他的腰蹭了蹭,同时也不忘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早上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人不是还在北市吗?怎么突然就出现在黔南了?
梁缘拍着她的肩膀,说:“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放心不下就来了。”
归梦啊, 解释说:“我手机没电关机了。”
“夫人,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李秘书此刻也追了过来, 替上司说话, “梁司一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根本劝不住, 连外套都不肯披一件。”
归梦这才发现他身上都是湿的, 衣衫单薄,碎发凌乱, 裤脚都是溅起的泥渍。
看着向来风光霁月的人此刻如此狼狈, 她心蓦得一疼, 像被针扎了, 眼眶顿时氤氲起一层白雾。
她退出怀抱, 见梁缘从李秘书手里给接过衣服要给自己批上, 摇头,“你衣服都湿了, 你穿吧。”
“没事,一会儿就吹干了。”
他浑不在意,甚至有些强势地将西装外套拢在她身上,一颗一颗扣好扣子,将她再度揽回怀里,亲亲冰凉的脸颊,宽慰道:“放心吧,梁缘哥没那么弱,不用担心我。”
“可是——”
她还想说什么,李秘书的电话突然响了,过了十几秒,他挂掉电话,和梁缘说:“直升机一个小时后回北市。”
这轮送来的只是良辰国际的第一批救援物资。所以当东西送到后私人机还要回去。
梁缘颔首:“知道了。”
归梦却脑袋懵懵,没听懂两人的哑迷,“什么直升机?”
梁缘说:“跟我回家好吗?”
“现在吗?”
归梦愣了下,回去是可以回去,但是航班不是停了吗,连高铁都停了,他们怎么回北市?
她诧异问出疑惑,同时也才意识过来,“对了,你怎么过来的?”
旁边的李秘书插嘴道:“夫人,我们是坐良辰国际的救援机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
听到良辰国际,归梦瞬间明了,也明白他们两刚才那意味不明的话。
梁缘垂眸,深色的目光直直撞进她瞳孔里,再度重复:“春雨,和我回家吧。”
“好。”归梦点头,“不过得去跟我孟师兄说一声。”
三人去一楼大厅找孟知凡。
后者见到出现在归梦身边的人明显吃了一惊,眼神复杂。
当听闻梁缘要带她走也没有意见。
就算不是这场突降的暴雨,按规定的行程今天也是最后一次义诊,他们会在明后天启程返北,如今人家老公来接了他没有理由不放人。
归梦来的时候东西带的很少,就一个行李箱,而且都是些衣服之类算不上贵重的东西,也就没有去取。
要走的时候,梁缘忽然拉住她说:“等一下。”
归梦:“怎么了?”
他揉揉她的发顶,再次迈向孟知凡,语气真挚:“谢谢。”
救援的现场视频他也看过了,如果不是这位师兄时刻注意护着春雨,她绝对不是身上沾点泥巴这么简单。
灾害面前,任何生命都只是一粒沙,被吞噬只需瞬间。
孟知凡抬眸,两人视线对上,他平淡接受他的道谢,“她是我师妹,照顾她是我该做的。”
梁缘颔首,转身拉归梦离开。
*
下午五点,直升机落地北市。
因为家里一直来电话询问情况,梁缘直接把人带回了大院。
望着牵手进来的儿子儿媳,邱茜七下八下忐忑了一下午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她关心地迎过去想拉归梦说说话,被梁缘轻易避开,“妈,我带她先去把衣服换了。”
邱茜看了眼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皱眉,压下询问连声催促:“好好,快去吧,别感冒了,我让王婶给你们煮姜汤。”
梁缘提醒说:“多放点红糖。”
她小毛病多得很,不爱闻刺激性的食材,也不爱姜类冲人的辛辣食材。
王婶手再围裙上擦着过来,应道:“阿缘你放心,王婶都记得的。”
梁缘颔首,拉着和邱茜打招呼的归梦径直上楼。动作不粗鲁,但她明显感受到他握住她手的力道有些重。
她不由抬头看去,却又没察觉到异样,只好压下心中的狐疑。
然而一到房门口她就被梁缘包着推了进去,不等唤声问他,又被他从身后拽住胳膊扯回去压在关好的门板上。
她心口一惊,仰起头,唇瓣被衔住。
滚烫的呼吸撩扑下来,叫他的声音被他吞下去,亲吻像海浪滚滚而来拍打着她的神智。
他缠着她亲得又重又狠,磨得她舌尖嘴皮都在发麻。伸手去推他,指尖才刚碰到他的胸膛就被锢住拉高。
归梦感觉都快缺氧了,脑袋嗡嗡的一片空白,腿也发软。
就在她狐疑自己会不会昏过去时,梁缘终于放开了,将她的脑袋贴在胸口紧紧圈住,几乎是绑交的抱法,抱得她有些不舒服。
“梁缘哥,你抱得太紧了,疼……”
她小声呼痛,却不见松手。
要是平常他早就松开问她哪里疼了,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如此想着归梦困惑抬头,然后猝不及防掉进了那双深海般幽深的眼眸。
梁缘的眼睛很好看,是标准的中式凤某。眼形狭长,内角锐利,眼尾眼尾。墨色瞳孔此刻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眼底有暗光翻涌。
似火光,跳跃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来一口将她吞噬。
归梦浮现的念头吓得睫毛微抖,声音也颤:“梁缘哥哥,你今天怎么了?”
“吓到了?”梁缘却不答反问,弯腰和她额头相抵,说:“我也是。”
“?”
周身的气温被热气带起,不一会儿便将清澈的镜面氲模糊了。
归梦脑子像生锈的齿轮,思绪卡顿了下,缓缓眨眼。
她没懂他这话的意思。
梁缘弯腰手臂穿过她的腿弯轻松抱起走进浴室放在洗漱台上,转头去开了热水回身解她的衣服,深色瞳孔沉沉。
驻外多年他去过最危险的地方,见过尸横遍野,穿梭于生死之间,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情绪起伏。可当听到她失联的那一刻,他又想起了刚到中东赴任时流弹划过耳畔的恐惧。脑子停止转动,身上的血瞬间冷却,仿佛被谁定住了。
他从小顺风顺水,家庭和睦,唯一的牵挂就是一颗娇滴滴的小雨珠。
梁缘褪去小雨珠身上的衣服,抓起她的两条小腿挤进去,灼热的吻顺着漂亮的颈线向上,不同于进门时的汹涌,每一下都虔诚无比,带着无尽温柔。
“我历经九死一生才回到你身边。春雨,你要长命百岁,陪我白头偕老。”
归梦思绪被他磨碎了,眼神飘忽,挂在他身上只管低声应和。
流水哗哗,满室氤氲。
再下楼天边云霞已然消失,暮色四合,浅浅的月牙勾勒在天边,院子里路灯亮起。
别墅灯火亮堂,已经过了饭点客厅只有邱茜和王婶在,听到声音两人同时回头。
小两口一前一后,亦步亦趋。
王婶识趣地起身说“我去热饭”就钻进了厨房。
邱茜无奈又谴责地剜了眼儿子,“你啊,春雨都这么累了还折腾她。怎么不知道心疼老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被直白戳破,归梦还是红了脸,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梁缘挑眉,对母亲的话也不置可否,转话题问道:“爷爷呢?”
“在楼上呢。”邱茜招呼归梦去身边坐下,转眼对他说,“老爷子让你下来了去书房找他。”
梁缘揉揉归梦的脑袋,“我上去一趟,不陪你了。”
“吃完饭再去吧。”归梦拽住他的手,有些心疼,“不差这点时间,爷爷那里我帮你说。”
听李秘书说他从中午就只喝了几口水,又是飞黔南又是找她的,刚才还那样,估计也饿坏了。
梁缘拍拍她的手,安慰说:“我很快下来。”
“那我等你。”
梁缘想说不用的,回眸对上她执拗的水瞳,心口发软,改口拖长音说:“好,我尽量快点。”
归梦这才松手,目送他上楼消失在转角的楼梯口。
本来以为梁缘会很快下来,结果饭都冷了他还没下来,不免有些焦躁。
邱茜见她心不在焉频频往楼梯口看,眼下明了,让她吃点水果垫一下:“估计是工作上的事,谈得时间久些也正常。”
归梦也明白,但还是控制不住走神。
可能是此前几次梁缘和老爷子单独进书房的后续都不太好,弄得她有些应激,随着时间流逝越发坐不住。
王婶又来问了,邱茜也劝她别等了先吃。
她摇头:“我等梁缘哥哥一起。”
邱茜拗不过,便随她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梁缘才从楼上下来,陡然撞见她忽然亮起来的眼眸,嘴角上扬。
他信步过去,坐在她身边将人半拥进怀里,抬手挠挠姑娘下巴,“等久了吧?走去吃饭。”
被她当着婆婆面哄小孩一样,归梦羞赧地瞠了他一眼,拍开手示意他别闹。
梁缘笑笑,在王婶的呼唤中拉她起身去餐厅。
吃完饭,两人陪着邱茜在客厅说话,聊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接了个电话就回房忙工作了。
临上楼前还不忘吩咐王婶给她冲杯感冒灵预防着凉。
归梦觉得他太夸张了,没必要,却不想邱茜也深以为然,“也不怪他小题大做。别说阿缘了我和王婶看到消息也吓个半死。”
她说起下午看到网上发的新闻里车子房子被淹没,还有人被积水冲走,都担忧得不行。
“下午给他打电话,他虽然说没事,但我做妈的哪里能没听出他的异样。”
“他啊急疯了。”
想起什么似的,她怀念又感慨,“从小什么话都藏在心里,要不是你那回生病烧糊涂了,他着急了我还不知道他心里一直惦记你呢。”
第49章 春雨
49
“嗯?”
归梦拿葡萄的指尖一顿, 猛然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呆滞地迟疑问道:“妈, 你说什么?”
“臭小子,竟然看上妹妹,他跟我承认喜欢你可吓了我一跳呢。”邱茜还在扒着梁缘的老底,“不过也幸好,你们两能走到一起。不然我这么乖的儿媳妇就没了。”
归梦因为她的话脑子一片空白,嗡嗡振鸣,像是有千万只蜜蜂吵架,心跳也砰砰, 半响才从那句“喜欢你”中回神。
她咽下嘴里的葡萄, 眨眼,讷讷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
“什么时候?”邱茜听她这样一问也有些困扰了, 回忆了番只想起些大概, “你上高中后有一年冬天不是生病了吗?烧了几天。”
“高二吗?”归梦理出线头。
“应该是吧, 我也记不太清了。”邱茜说, “那段时间你体温一直将不下来, 我都以为要烧坏了,阿缘不知道从哪儿得的消息回来当天就回来了, 守了你一夜烧退了才走的。”
邱茜说起这事都笑了, 像是昨天发生的事, 和归梦说道:
“他那个少爷脾气连小七都不会让着, 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谁。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就试探地问他对你是不是太特殊了。”
“你猜他怎么说的?”
归梦摇头。
“他啊。”邱茜模仿着梁缘的口吻说, “'妈, 我喜欢她表现得有那么不明显吗?’”
“你说说,什么态度嘛。”
邱茜还在念叨梁缘, 归梦却震惊不已,思绪飘远。
她现在很确定邱茜说的就是高二上期发生的事。
那几天北市下了很大的雪,她和几个朋友一同去郊区滑雪回来,谁知第二天就感冒发烧了。一烧烧了三天,点滴也打过了但是恢复得很慢。
邱茜帮她请了假在家修养,有一天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好像看到了梁缘,还叫了他哥哥。但因为第二天没有见到他,加上那会儿已临近放假了大学生也在准备期末考,她以为那个梁缘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所以那晚的人真的是他?
归梦胸口像被气球撑开难受,喉咙也不遑多让,酸涩难捱。
她盯着茶几上的几样水果,蓦然想起和梁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也在吃水果,差不多也是这么季节。
第一次见他,她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哥哥。后来两人同居一处屋檐下,他带她出门游玩,接她上下学,给她讲题,牵着她过马路,怕树摘槐花……
他陪着她长大,她对于青春的全部记忆都是关于他的。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新妇,羞颜尚不开。”
古文上学的诗词是她少女心动的投射,也是对爱情和婚姻最初的幻想。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她揣着爱意,藏着想要守在他身边的念头喜欢了他一年又一年,春去冬来,岁月倥偬。
“早晚下三巴,欲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从懵懂不识情的十三到初尝离别酸涩的十八岁。唯恐相思惊梦,在他离开那些年她连消息也不敢打探,只在夜幕降临时才敢悄悄数着日历盼归期。
他是牵动她所有情绪的源头,是她拼命追逐的星辰。
于她而言能和梁缘在一起已经是上苍怜悯,所以哪怕后来他说早已动心,她始终觉得不过是为长她脸面说的哄话。再不就是像电视小说里写的,是分别那几年记忆蛊惑了他。
可……高二……
“春雨!”
许是见她走神了,邱茜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归梦恍过神来,“嗯?”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她摇摇头,压下心中的震惊,还是狐疑,“可是为什么我没听你说过?”
“他不让我告诉你。”邱茜笑言,“说你还太小了怕吓到你,也怕影响学习。”
“后面跟他去看房,就是你们两现在住的那套,我还以为要给你攒聘礼,哪曾想说是嫁妆。”
想起当初儿子说“除了被我喜欢,她更是是妹妹”的情形。
归梦听完心绪浮躁,想立马去找梁缘证实自己的猜想。
邱茜留意到她的神情,一眼便知道她想什么,笑了笑找了借口去找王婶了。
她一走,归梦便起身快步上了楼,脚步声急促,到了后面都有些小跑了。
到了三楼,她在房间里没看到他,于是便转头去了他房间。
梁缘正在窗台打电话,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放在窗棂上的手抬起朝她招了招,同时和电话另一头结束了通话。
他挂掉手机刚放在桌面上,归梦就快步小跑了进来,冲进他怀里。
梁缘低头看着投怀送抱的姑娘,挑眉,“发生什么事了,突然这么热情?”
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松香味,归梦胸口被暖意填满,双手环紧他的劲瘦的腰,抽了抽鼻,思索着怎么开口。
梁缘也不急,抱着她坐下耐心等她说话。
归梦脑子像被年糕黏住,明明有一堆话要问,却不知道从何开始,最终还是提了她自以为的幻想开始。
“高二的第一个学期我曾经生了场病。”从怀里退出来,正坐在他腿,“那次发烧很严重,我在家里躺了很久。”
“嗯?”
梁缘眉心动了动,示意她继续讲。
归梦盯着他精致的脸,停顿了下,抿唇,长睫翩跹的蝴蝶轻扇翅膀,带着几分小心的困惑,“那段时间还没放假,可是我好像梦到你陪我了。”
话音落完,满室静寂,连月光都只扒着窗纱不进来。
梁缘垂眸,深色的目光对上她翼翼的眼神,乐了。
这是又从哪里听了什么,猜到他的爱意来试探的吧。
他也不吊她,坦然承认说:“不是做梦,那天我回家了。”
归梦呼吸一滞,得到准确的答案,刚趋于平静的心跳再次紊乱,小鹿受到惊吓四处乱撞,怦怦怦的,震耳欲聋。
“为,为什么?”她深吸了几口气,眼神闪烁,明知故问。
梁缘真的要被她可爱死了,笑意从嘴角漫延至眼角,捧着她的脸亲了口,打着官腔:“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
怎么还有假话?
她无语,选择道:“真话。”
“还是两个都说好了。”
“……”
梁缘抬手将她因郁闷翘嘟起来的嘴角压下去,慢条斯理地说:“假的就是在学校呆烦了,回家看看。”
“那、真话呢?”她心跳得越发快,颤声催促。
“真话啊……”
他故意停下,在她着急的视线里不紧不慢地说,“我喜欢的小姑娘生病了,回来照顾她。”
“春雨。”梁缘托着她的下巴,俯身轻吻额心,清冽的声线里掺着笑意,“恭喜你,发现我最大的秘密。”
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像是安了个计时炸弹,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便被引爆。
惊喜,意外,开心,酸涩,难过……百感交集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出口,让她招架不住。
归梦被这些情绪砸得心慌,手足无措,眼神四处晃,喉咙被棉花堵住般只能出气不能吸,半响才艰难挤出一句:“梁缘哥哥,你太坏了!”
怎么能忍这么久呢?残忍到一点爱意都不肯透露。
偷偷做了那么多事,如果不是邱姨他是不是永远不打算说。
她挤下澎湃的酸涩,难受到不知道做什么,抓起他的手蹭了蹭脸颊,眼神温柔:“你应该告诉我的。”
梁缘好奇问道:“告诉了会怎么样?”
归梦见他还有心思玩笑凑身咬了他一口,义正言辞说道:“要是早知道你也喜欢我,小七就不会骂你了。”
不只小七曲曼筱和苏晗因为心疼她也骂过梁缘哥哥眼瞎。
越想越觉得替他委屈。
梁缘听完原由不禁笑出声,在她怒视下笑意也不敛,亲亲她,说道:“那下次见面你帮我澄清?”
*
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归梦回复完微信里朋友些的关心后便睡了。
一觉睡到十点半。
身边已经没了梁缘的身影,但他在微信里给她留了言,说中午回来陪她吃饭。
归梦看着消息,心里甜滋滋的,透过屏幕的反光都能看到眼角的笑意。
她动手回了个“收到”过去,又加了个点头的小白兔。便洗漱下楼了。
刚下到一楼,老爷子刚从好友处回来,看到她笑呵呵地招手,“起来了?”
“爷爷。”
睡懒觉被抓包归梦还是有点难为情,耳朵红了红,上前去拉老爷子不好意思地转移他的注意,“又去隔壁下棋了?赢了没有?”
老爷子哼,骄傲地扬起头,说:“必须的,就老方那个棋艺让他十个子都不是我的对手。”
“这么厉害啊!”
“那是!不信啊?不信下午带你去看看。”
归梦弯眸说:“好啊,当时候我帮你们计分。”
老爷子开心了,连说好,还要现下就去约战被她劝了回来。
中午,梁缘按时回来吃饭,然后在院子里陪她晒了个午休的太阳就去上班了。
她陪老爷子去找方爷爷下了几盘棋就回来了,窝在树下看手机。
黔南的雨还没停,热搜依旧被暴雨信息霸屏。
好在随着官方和全国人民自发的救援,情况在渐渐好转。互联网上除了灾情通报,还涌现许多感人的暖心视频。
都是当地网友拍摄的,很快被各大官媒和营销号转发。
其中有则视频还是他们附院救人的场景。
视频很火,医院群里都在说,院领导也在群里发声表扬他们。
因为这场意外,医院给他们一群赴黔义诊的医务人员都放了两天假。
归梦顺势在家休息了两天,一切都好,就是腰有点疼。
她本来就配合的很,揭开梁缘的秘密后就更顺着他了,于是这两天就没有任何意外的被他当菜翻来覆去的炒。
他天天神采奕奕地出门,反观她躺在床上精神萎靡地怨念四起。
假期眨眼就过。
回到医院上班时起初还有点不适应,渐渐的倒也找回了状态,每天忙到都快两眼发黑了。
虽然已经不是剧组的顾问了,但是梁兮还在,她也会带吃的过去探班。
有次上小夜班下班出来,她依旧去隔壁,结果碰到了梁兮和周陈哲在楼梯口接吻,尴尬地立马走人了,出来时脸上的红晕久久都不能消散,还趁机被梁缘调戏了一番。
气得她一路都没理他,到了家门口才给他机会让他开门。
晚饭过后,她窝在房间里和曲曼筱苏晗日常闲聊,聊到塌房明星的八卦,想了想还是跟梁兮发了条消息告知:【楼梯间也不太隐秘,你们注意点小心被拍】
梁兮估计刚下戏,有空回复:【哪里安全?】
归梦:【……】
她无语,还是认真想了番,回道:【都半斤八两差不多。】
梁兮:【那算了】
梁兮:【他长得也还行,上镜不丑】
“……”
归梦目瞪口呆,所以重点是这个?
她无法理解但了解小七的性子,说这话就代表她不怕曝光的意思,于是放了心继续听曲曼筱讲八卦了。
结束聊天的时候梁缘刚好进来。
他身上还穿着工作服,瞥了她一眼从衣柜里拿了睡衣换上,张开怀抱。
归梦挪过去给他投怀送抱。
梁缘将她圈在怀里,有些失笑,有瞬间觉得自己像在养女儿。转念一想,好像也没差。
“你笑什么?”
梁缘说:“看你有多可爱。”
“……”
她才不信呢。
归梦望着他,眼神怀疑,“梁缘哥哥你有秘密。”
“我最大的秘密都被你揭了,还能有什么秘密。”
“那你在笑什么?”
“看你可爱。”
“……”
这对话过分耳熟了。
归梦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想脱离开,被他拉回来顺毛,“好了,不逗你了,说个正事。”
“?”什么正事?
听他这样说,归梦停下抬眸诧异望去。
梁缘勾唇轻笑了笑,放在她头上的手揉了揉,说:“下周四回去看你爷爷行吗?正好连着周末。”
归梦先是愣了愣,随即想起来马上就要到中元节了,是该回去给家人祭祀了。
她点点头说好。
虽说七月十五才是中元节,但黔南的大部分地区都是七月十三就开始过了,归梦也早就请开假,和梁缘回黔南。
在黔南中元节是大节,仅次于春节中秋。
来之前前几天归梦就已经跟梁缘科普过了,所以十三号早上两人就早起吃了饭去归梦往年买纸包的店借地方写包。
除了爷爷进了烈士陵园,归梦的爸爸妈妈都随村里少数民族的方式火葬,连骨灰也没有收,尘归尘,土归土。所以这几年她只有在中元节才会回来给他们烧点包。
她每年中元节都会来,和店老板也很熟悉了。
老板见她今年还带了个帅小伙来,诧异地用夹杂着方言的口音问道:“这位帅哥是你哪个?”
归梦笑着介绍道:“叔,这是我老公。”
梁缘朝他点头致意。
“老公?你都结婚了啊?所以今天是带他来祭祀?”店老板震惊过后,说了几句好话,尔后问,“今年还是老样子?”
“多一倍吧。”梁缘说。
归梦“对”字咽回去,她抬眸和他看下来的视线对上,相视一笑,跟老板说,“多要一倍。”
老板很快就准备够了一定数量的纸钱元宝和封皮,熟练地给归梦腾了张桌面让她供她写。
梁缘是第一次封包写袱子,而归梦此前也写过自己的,出于谨慎两人还是向店老板求教。
“前面的都差不多,按着你老婆写的抄就行了,只要注意最后寄包人这里的称呼就行了。”
“烧给你老婆爸爸妈妈的,你就写孝婿。爷爷的就写孝孙婿。”
梁缘谦逊地顺着老板说的练习了一张,写好给他过目,“你看是这样写的吗?”
老板低头去看,归梦也望过去。
他的字很漂亮,不是秀气的形容,而是遒劲有力,力透纸笔如云烟的磅礴和随意。
她认得他少年时写的字,虽说现在变了很多,但是看着封皮上透露出来的谨慎,归梦还是笑了。
她弯眼,觉得稀奇:“梁缘哥哥你很紧张呀。”
梁缘神色一僵,对上她笑盈盈的眉目不置可否地点头承认,“第一次见家长,是有点。”
归梦心中“叮”得被撞了下,心有触动。
小的时候每年一到中元节,家里长辈老说:中元节鬼门大开,离开的家人会在这一天循着烟火回来。
她和他提过一次,没想到他会记得。归梦觉得心里暖暖的。
老板看了写好的袱子表示可以后,听到两人的对话,打趣说:“加油!”
梁缘牵唇笑笑。
之后两人写了一上午的袱子和叠包,暂存在店内,等到傍晚再回来取。
西南的夏日夜色降得晚,七点了天色才有一点暗色。
打车来到当地专门设置的烧纸的地方。
是一片靠近河边的空地,已经来了不少市民,烟火袅袅升起,筑成了一条又条思念的长路。
归梦带着梁缘找了处地方,借火点了堆,和梁缘一起烧。还不忘小声和家人介绍。
“爸妈,爷爷,这是梁缘哥哥。梁爷爷的孙子以前和你们讲过的。现在是我老公了,我带他来让你们见见。”
她扯扯梁缘说,“你要不要说和爷爷他们也说几句话。”
梁缘视线顺落在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冲燃起来的烟火恭敬说:“爸,妈,爷爷,我是梁缘,也是春雨的老公。这么久才来见你们,实在抱歉。”
“谢谢你们养育了她,让我能遇到这么好的女孩。请你们放心将她交给我,往后的余生我会爱她宠她,一生不离。”
他说着偏头垂眸定定地望着他,深色的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火光。
梁缘一米八七的身高,归梦比他矮上一个头,只到他肩头。他们两就这样四目相对。
耳边是其他人细细碎碎寄托的思念话。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起风了”,周围掀起了一小股小暖风,烟火拂面。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哽咽说“我爷爷来看我了”“是妈。”“爸啊我好想你。”
“梁缘哥哥。”
归梦歪头,温婉哦模样落进他眼底。
梁缘张张嘴:“嗯?”
“你感受到了吗?”她挽着他的胳膊,望着在火焰里翻飞的纸片,轻声说,“爷爷他们同意了。”
梁缘心尖一动,怔了下,也笑,“这样啊,那他们满意我这个女婿吗?”
归梦说:“你可以自己问问。”
梁缘挑眉,真问了。
“怎么样?”
梁缘头一歪,靠着她的脑袋,“爷爷他们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要是惹你哭了,就半夜来找我。”
第50章 良缘
50
烧完袱子, 两人等火都彻底熄灭了才离开的。
从车上往河边远远看去,那一处处火光就像一盏盏不灭的长明灯,烟火连成星河。
闷热的晚风从车窗灌进来, 归梦心里闷闷的,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梁缘伸手过来牵过她的小手放在膝盖上捏了捏手背。
归梦扯扯嘴角,回握住他的手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靠在他肩头,软软说:“我没事,就是想爸爸了。”
如果他见到了梁缘哥哥,一定会很满意吧。
小点的时候她跟着爸爸去附近的七里八乡问诊,常常会碰到那种嘴碎的大人开她玩笑顺要带她回去给自家孩子当媳妇。
她并不喜欢那些话, 听到都会生气。爸爸就揉着她的脑袋对那些人说“不要开孩子玩笑, 她会记心上的。”然后回去的路上就会偷偷和她说“我们家春雨这么漂亮,那臭小子可配不上。”
再大一点, 同村办婚席或着老人去世那家的女儿带着夫家浩浩荡荡来奔丧, 爷爷就会惆怅怕见不到她成家的那一天, 还罗列了一堆条件表示有一项不达标就淘汰。
后来条件越来越苛刻, 越来越离谱, 连牙齿不齐不白不行。
爸爸笑道:“您这找的圣人吧。”
对此爷爷吹胡子瞪眼:“我家春雨值得上最好的。”
每当这个时候爸爸会笑着说:“也不用这么严格,只要他人品好对闺女好, 其他的就都无所谓。”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两都会因为她未来的夫婿标准挣得面红。
时过经年, 如今再想起那些快要褪色的记忆, 归梦不免遗憾伤感。
她抬手抹抹眼角, 借着路灯投进来的光线抬眸, 轻唤了声梁缘哥哥, 回答他在河边的那个问题:“爷爷他们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她的爱人啊,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的。
连牙都是又白又齐。
*
第二天还是回了趟县上, 去爷爷在的烈士陵园扫了墓才回北市。
当晚依旧回的大院。
梁老爷子知道两人回黔南祭祖去了,想起战友不免情绪起伏,拉着小两口说了许多话,喝了几口酒。
酒劲上来,还敲打教育梁缘要好好守着归梦,切勿因为诱惑迷失自己。
归梦不知道老爷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还一头雾水。
邱茜见她迷茫,便给她讲起了大院近日沸沸扬扬的某家小孙子在外面养情人的八卦。听说还有了私生子。
那人归梦也熟悉,和梁缘哥哥同辈。都是一个院的以前还一起玩过,听说后面好像和朋友开了个公司,也算事业有成。
邱姨说:“平日里看起来挺和顺的一个孩子,谁知道竟然做出这种事。”
“果然,男人有钱就变坏。”
她旁边坐着的梁叔叔不赞同地咳嗽,“怎么还一杆子打呢,把阿尘都骂进去了。”说完还揶揄补充说,“幸亏我没钱。”
邱茜瞪了一眼,“你不是还有事,还不走?”
梁叔叔说:“再坐会儿,难得阿缘和春雨回来,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梁叔叔平日工作忙,以前她没搬离大院前就很少能见到。
邱茜闻言不顾孩子在场又剜了他一眼,却也没再赶人,目光移到梁缘身上和老爷子一样警告他。
“放心吧,我拎得清。”
梁缘抓了颗橙子利落得剥着皮,话虽然是和几个长辈保证的,视线却望着归梦,橘瓣喂到她嘴边,“再说不是还有你们撑腰吗,我哪敢。”
经历过濒临生死的别离,才会发觉相守的可贵。世间纵有繁华作锦,却及不上他的小雨滴一笑回眸。
他的心动和深情都给了她,再也没有多余的情爱可以分出去。
隔天还是假期,两人也没回去,就在楼上睡下了。
送老爷子上楼歇息了,见时间还早,梁缘就带她出门消消食了。
夜色幽蓝,月光皎洁,晚风徐徐吹着,空气中弥漫着夏天的温热。
灯光温暖明亮,训练场那边人还挺多的,都是饭后出来散步的,老人和少年居多。看到两人,还招呼:“你爷爷不是说你说去黔南了吗?回来了?”
梁缘说:“对,下午刚回来。”
“小梦也好久没见了。”
归梦也颔首,礼貌回说叔好久不见。
“以前就觉得你们两挺配的,没想到真在一起了?什么时候办婚礼啊,也没听你爷爷提起。”
梁缘揉揉归梦的头发说:“明天六月去了,到时候还希望杨叔来喝杯喜酒。”
“哈哈一定的。”
两人一顿寒暄,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归梦就乖乖地站在他旁边点头微笑。
一如往昔。
之后在绕着训练场走了两圈,两人便回去了。
假期晃眼过去,归梦又投去了忙碌的工作里。梁缘也忙起来。不觉间夏意渐走,九月都过了一半。
中秋节那天,归梦要上班,遗憾没能陪梁缘回大院。
结果当天晚上她在医院值班就见柳吱吱神秘兮兮地叫她出去。
她当时正在写一个入院病例,让她等了会儿写完才出去的,出来询问:“什么事呀?”
刚问完她就见柳吱吱指了指她身后,归梦不明所以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了提着盒子,一派高挑挺拔的英俊男人。
他身形修长,模样出众,信步走来,每一下都踩在了她的心上。
她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梁缘说:“妈让我给你送点月饼过来。”
“你直接拿回家了就好了呀,怎么还专门跑过来。好晚了的。”虽然这样说,她还是难掩开心。
梁缘不拆穿她的口是心非,将装有月饼的袋子给她:“妈装的有点多,给你同事分点。”
“哦对。”归梦想起来边上还有个柳吱吱,赶紧抓了两大把七八个月饼给她,都是巴掌大的,“拿去和大家分一下吧。中秋快乐!”
上回她分的喜糖口感韵味似乎还在脑海有存档,柳吱吱也不扭捏,嘻嘻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归医生,中秋快乐!”
“既然人已带到,我就撤了。”
梁缘朝她道了个谢。
“小事。”柳吱吱摆摆手,然后走了。
归梦也拉梁缘进办公室,热情地招呼其他人来吃月饼。
虽然医务处下午也送来了月饼,但是年年都是一样的味道,大家都腻了。加上到这个点了也确实饿,便都拿了几个。
甚至刚下手术的杨奕听到风声还给她私发消息,要她给留几个。
杨奕:【师妹,你忘了吗?你还有个亲师兄!】
杨奕:【求求了,做了五个小时手术我快饿死了(给口吃的吧孩子饿死了)】
归梦看着杨奕发过来的消息忍俊不禁,而后回复道:【没忘,给你留了】
说罢望了眼袋子里,抓了几个好吃的口味放进抽屉里,想了想,又放了两个。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师兄。
梁缘给她接了杯温水,瞧见她的动作,掀眸揶揄道:“兔子什么时候也会被藏食物了?”
“……”
归梦无言地瞪了他一眼,跟他解释。
梁缘挑眉:“他现在要过来?”
归梦端起水杯喝了两口,也不确定:“应该吧。”
她撕了个蛋黄流心陷的,咬了口觉得好吃,扭头说:“这个好吃,你要尝尝吗?”
梁缘看着她指尖咬了口的冰皮月饼,抿了下唇,凑身过去叼走,含糊说:“还行。”
归梦看着他蹙起的眉峰,才忆起他并不爱甜食,赶紧给他喝水:“我又忘了你不爱吃甜食。”
梁缘接过水呷了口,见她愁眉不展,哭笑不得放下杯子,“我只是吃了口甜食,不是喝了毒药,死不了的,不用这么皱着脸。”
归梦还是自责。
梁缘揉揉她的脸,捏捏她的脸颊说道:“再这样你同事该笑了。”
“?!”
归梦猛然恍惊,差点忘了还有其他人在,一时赧颜。
办公室几个侧目倾听的医生发现被抓包,也不尴尬。
“没事你们两可以当我们不存在。”
“对对对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哎,我突然想起来还没去查房,去看看。”
“等会儿,我也一起。”
几句话来回间,几个人都一同起身离开了,不算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小两口。
梁缘说:“你同事挺有趣的。”
归梦接着他的杯子将水喝完,嗯:“还好。”
至少明面上大家相处的都挺好的。
梁缘挑挑眉,说起过来的第二个事,“小七找好摄影师了,待会儿我建了个群把你也拉进去。”
“什么摄影师?”归梦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的。
她嘴角沾了点点心碎,梁缘抽纸擦掉,提醒她:“咱们婚纱照还没拍。”
“啊?哦。”归梦憬然,“已经找好了吗?”
梁缘嗯:“摄影师朋友圈有商图,你要不是不喜欢拍摄风格,咱们再找。”
归梦让他把名片推过来,而后说道:“我找时间看看。”
到十点时,杨奕终于过来了,手上还提了一盒快餐。
因为早就听到消息所以看到梁缘在也并不意外。
他为人豪爽,和梁缘聊得很起劲,还叮嘱归梦下次科室聚餐把老公带上。
归梦应声说好。
梁缘在办公室陪归梦值班到快零点了才被赶走的。
她送他下去,梁缘牵着她的手到正门口,不让她再送了。屈指敲了敲老婆的额头,叹气道:“乖宝不在家,我又要独守空房了。”
今夜明明是团团圆圆的中秋节,她却一再失约,确实不是人干的事。
凌晨,街上已没什么么人了,只偶尔飞速闪过一两辆出租。
梁缘好整以暇地垂望着她。
初秋的晚风很温柔,归梦抚了下耳畔的头发,心软抿唇,缓缓过去抓着他的领带把人拉下来,对着他的唇亲了亲,温声撒娇。
“亲一下。”
“梁缘哥哥你最好啦,理解一下吧。”
“……”
梁缘没生气,但是看着送上来的小白兔,他也没客气。不动声色地套路她给自己谋取了好几夜的福利。
她本身就因为没能陪他回大院有些而愧疚,自然点头允诺。
后来,她轮休遇上周末,被他欺负得很惨。
*
加了摄影师后,那边送来了作品集和拍摄风格介绍。
因为是梁兮介绍的,貌似老板和她还是好朋友所以,摄影工作室那边很重视,本来想当面沟通的,但归梦工作实在是太忙了就在微信里沟通了。
临近国庆,假日多,聚会宴席不少的同时也增加了意外事故发生的频率。光是一天内她就做了三台夹层手术。更不提还有其他住院,门诊什么的。
她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连饭都是梁缘带去医院盯着她吃的,晚上回家还要写论文。梁缘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那点肉转眼又掉没了,让他很头疼。
好像又回到她刚来大院时一样。
晚饭过后,归梦知会了一声就去书房写论文去了。
梁缘收拾好进来,见她写的认真也不忍打扰,抽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和之前值班一样陪伴。
夜深无声,时光静静流淌。
群里沈林风疯狂艾特梁缘问他什么时候出来聚会。
梁缘回:【不去,没空。】
沈林风不信:【你个朝九晚五准时下班的人,怎么可能没空?】
关照也好奇:【司里很忙?】
他和相亲对象的订婚定在了国庆,这段时间都和对方在长辈的催促下约会。
梁缘:【陪老婆】
沈林风:【……】
半秒后,他在群里开启了狂轰模式。
梁缘懒得理会他,直接回复关照:【下次吧,她最近忙论文,离不开人。】
沈林风觉得离谱:【我要告诉小归梦你在外造她谣说她不能自力更生】
梁缘:【你试试】
沈林风:【……】
威胁!
关照出来打圆场,【忘了问,马上就是北政百年校庆了,主任应该也给你发邀请函了吧?】
正值百年庆,北政早提前一个月给知名校友都发了贴,尤其是现在跻身行业的各位大佬。
他早些便收到了邀请,梁缘现在做到国家层面的人,主任没理由不邀他。
梁缘抬眸见,小姑娘视线终于舍得望过来了,挑挑眉“写的怎么样了?”
同时不忘回复关照,【收到了。】
“不太顺利。”归梦转过来,朝他伸手,“梁缘哥,抱一下。”
她鲜少撒娇,梁缘觉得稀奇,轻哂一声,起身绕到她那侧将她捞起来自己坐她位子,让她坐在腿上。
手机振动。
关照:【你去吗?】
梁缘说去:【有外事宣讲】
意思是要去。
今年由领事司牵头的“外交外事进校园”知识主题座谈,在各地各高校顺利展开。为了宣传,他和其他几位同事也出席了几场。
前天北政就给李秘书处发了邀请,他见时间排的开就让李秘书回了消息,说会看情况。
沈林风:【带归梦吗?来的话到时一起吃饭】
归梦察觉到梁缘一直盯着自己,仰头,眼神询问。
梁缘抬手揉揉她柔软的脑袋边说没事,边回复:【归医生比我忙,她的时间我做不了主,得问问她】
回复后,他放下手机,同她说里母校百年庆的事,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她退出来,端起桌上他带进来的牛奶喝了两口,说道:“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去干嘛呀?”
梁缘靠着桌面,挽袖子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指尖划过她的面颊,落在她及肩的柔顺发上,指尖缠了一圈说:“校庆允许带家属。”
“家属”两个字从他喉间溢出来,明明是清冽干净没有一丝情欲,她却浑身过看电般战栗。
归梦眨眨眼,放下杯子问道:“那校庆什么时候呀?”
他越玩越起劲。
“下周五”
周五啊……
归梦思索了下说道,谨慎说:“看我到时候排不排班吧。”
梁缘嗯,瞥了眼时间提醒道:“春雨。”
“嗯?”
“该睡觉了。”
话题转变太快,归梦怔愣,对上他逼人的视线面颊耳根一红,舌头差点打结,“哦好,我收拾一下。”
心中不由暗暗祈祷,他今晚能克制点。
*
和摄影师沟通进行了几次沟通后,确定好拍摄内容和风格后,就签合同交定金了。
初秋的天色很适合拍照,约好合适的时间两人就把婚纱照拍了。
转眼到了北政的百年校庆。
归梦最终还是没能陪梁缘一起去,她这边轮门诊。
送她到医院时,梁缘拉住她,替她整理了下有些竖起来的呆毛,“下午来接你,再一起去看电影。”
前段时间有一部画风很好的动漫电影上映,她一直想去看,无奈一直没时间就拖着。
因此昨晚梁缘已经买好了票。
归梦心尖一甜,但想到他今天要去参加校庆,少不了要被邀请去酒局,体贴说道:“今天看不了也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
早晨人来人往,车流如织,初升的太阳压过建筑,洒下一片金色的晨曦。
两人四目对视。
梁缘轻笑一声,拍拍她的脑袋,清冽嗓音像清泉冲击着她的脑海。
“有的是时间,但陪你最重要。”
*
归梦是红着脸进的医院,还在住院部门口碰到咬着包子的杨奕。
他见她脸颊绯红,关切问道:“脸怎么这么红?没事吧?”
归梦摇摇头,随口胡诌:“可能是今天腮红上重了。”
杨奕顿时震惊,稀奇道:“你化妆了?怎么,晚上要和老公去约会?”
归梦摁电梯,继续敷衍。
杨奕让出道让电梯里的人出来,“就咱们科室这两天的情况,祝福你能按时下班吧。”
“……”
“师兄。”
“嗯?”
上去的人很多,两人被挤到最里面,归梦闻言无语道:“你能闭嘴吗?”
“……”
*
另一边
领事司内李秘书如常汇报着当日的日程,说完合上记录本,“梁司,北政那边又来了电话。”
梁缘签署好送过来的文件,递给他,说道:“我下午过去。”
李秘书接过来,“那我一会儿就去回复。”
“嗯。”
*
应了杨奕那乌鸦嘴的加成,归梦果然没有如期下班。
她负责的一个需要搭桥的冠心病老太太突发急性心肌梗,需要紧急开胸。
等手术做完下班电影都过开场时间了。
给梁缘发了消息下楼前在导医台遇到正在和护士长说话的杨奕没忍住感慨:“附院乌鸦嘴,果然名不虚传。”
杨奕听到了,嘿:“师妹,你有胆过来在我面前再说一遍。”
归梦自然不傻送上去找骂,赶紧溜了。
到门口找到梁缘上车后不忘跟他摆杨奕的外号的来由。
梁缘笑着接过她的外套,开门上车说道:“一个心外活菩萨一个心外乌鸦嘴,春雨,你们这个同门挺神奇啊。”
“还有孟师兄呢。”归梦道,“他是我们心外的阎王刀。”
“阎王刀?”
“专从阎王手上抢人。”
梁缘憬然,“这样。”
“对啊,很厉害的。”他看向梁缘,好奇道,“今天去学校怎么样?肯定很热闹吧。”
何止。
想起那群热情的学弟学妹,梁缘捏捏眉心说:“热情过头了。”
“?”
之后在回去的路上归梦就听梁缘讲了一路他进校后怎样被围绕的情形。
归梦是个不太爱凑热闹的人,听得生出了几分同情,还庆幸没和他一起去。
不然被各种校领导,学生围绕,她会尴尬到头皮发麻的。
梁缘捏捏她的小脸蛋,笑她,“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没出息。”
归梦也不反驳,蹭了蹭他,缠着他继续聊其他事。
电影看不成了,但两人出去吃了,又去逛街买了几套衣服才回去。
到家后,归梦又钻进书房写论题去了,梁缘则在客厅处理工作,互不打扰,各自忙碌。
直到快十点了,梁缘才进来抓忘寝废食的老婆回去睡觉。
夜晚很宁静,室内灯光盈盈温暖。
归梦洗漱完抹了护肤,拿过手机上床,这才发现两个小时前曲曼筱在群里圈了她。
【姐妹,你老公又火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