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姜娩没拿玉佩去典当,考虑到那或许是谢翊母家的遗物,其次就是这玉佩贵重,真用来典当了,她的生意就是有谢翊掺了一脚。
只怕待二人和离时,又有多余的金钱牵扯。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也能为谢翊留下一件母家的东西,姜娩那次才没有把玉佩给当了。
她手里的钱不够,在她的计划里,前期需要送饭的人不多,手里的银钱能够撑得住前期的成本。但没想到,这才一日,又有人加入了。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银钱不够是迟早的事。
她得想想,有没有什么既可以不把玉佩典当出去,也能换取银子的办法。
只不过,在这件事上,姜娩一筹莫展。而且手头还有送饭的工作,她一日也闲不下来。
那日之后,送饭的人增加了四位,姜娩一个人拿八个碗有些吃力,只能叫上谢童和她一起去山里送饭。
一来二去,在山里头服役的一些军户都听说了谢翊的妻妹专门送饭的事。
姜娩每日做的菜都有三个,虽不像第一日那样有荤的,但满满一大碗,打开就能闻到扑面而来的香味。请了她送饭的几人每天都满意得不行,掏那一文钱时别说有多爽快。
有些抠门又不像花钱的,还会来姚春他们这儿想混点吃的;有自己糊弄吃食的那种,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就怕闻了这股菜香吃不下手里的窝窝。
姚春几人嘴巴笨,夸了两天姜娘子手艺好,到后面没说的,就埋头吃饭。
这日,几人看姜娩又换着花样做了新的菜,姚春心血来潮问了句:“不知姜娘子这手艺是从哪位大厨那儿学的?”
对这种问题,姜娩的回答和告诉谢翊的一致:“我在娘家时自己捣鼓的。”
“那怪不得,我看啊,云县里的酒楼,也做不出娘子这味道。”
家里经济受限,姜娩穿过来后,也没机会去品尝一下本地酒楼的菜色,姚春说起,她也就多聊了两句:“姚大哥可知县里的酒楼都有什么特色菜?”
姚春扒了两口饭,对着姜娩憨厚地笑了两声:“我这种粗人,哪吃得起酒楼的饭菜。那儿可都是招待达官贵人的地方。”
旁边的军户也跟着搭腔:“是啊,我听高百户的人说了,庆春楼光是一道甜点,可就一二两银子呢!”
“别看要得贵,其实味道也不怎么样,要不然庆春楼现在怎么没生意了!”
……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从这个酒楼的八卦,说到那个食肆何时来了个豆腐西施。
姜娩听着他们的聊天,脑海里闪过一道思绪,“姚大哥,这云县,有多少个大酒楼?”
姚春没想到姜娩突然问这个,一时也答不上来,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同伴。
同伙想了想:“要说酒楼,排得上号的也只有两个。庆春楼和洛霞阁。”
姜娩又问了问两个酒楼的特点。
大伙这就为难了。
八卦可以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但军户们日子苦,饷银不多,哪会亲自去这种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地方消费呢?
姜娩看问不出更多的,没继续这个话题。
下午去送饭时,她多做了几个烤饼和凉菜,把饼和凉菜交给姚春几人,请了明日的假。
姜娩把吃的准备好了,还不收次日的一文钱,姚春几人好说话,表示只管让姜娩去处理自己的事,不用在意他们。
次日一早,谢童看出嫂嫂又要出门,用完午饭就紧紧跟在了她的屁股后头。没办法,姜娩只好捎上这小丫头。
云县不算富庶之地,但地处边关,与边境贸易频繁,靠走镖、做生意起家的人倒也不算少数。
姜娩这次去云县,不像往常一样只往市集跑。她先带谢童在街上逛了逛,走的都是人群聚集的地方,打听了庆春楼和洛霞阁的位置,姑嫂二人朝最近洛霞阁去了。
洛霞阁是云县名声最大的酒楼之一,寻常人家鲜少能有消费得起的。姜娩进去点了一份洛霞阁的招牌菜,和谢童一人分了一半吃,结账走人了。
接着,她又去了庆春楼,同样点了一份店里的招牌。
谢童疑惑极了,小姑娘被迫懂事,知道现在家里银钱不多,不应该像这样浪费钱。在洛霞阁点的那个菜,都够三个人吃几天,结果现在又换了另一家酒楼。
她不知道怎么给姜娩说,只能控制住自己少动筷。
姜娩这次来是有其他目的,没注意到谢童的不对劲。
等饭菜用了大半,见旁边桌子都没人,她悄声问谢童:“童儿,你觉得我们今天吃的东西好吃吗?”
谢童想了想,缓缓点了下头。
“那谁家的比较好吃?”
谢童比划:【刚才的。】
这和姜娩想的差不多。尝了两个酒楼的特色菜,在味道上,的确是洛霞阁要略胜一筹。
像庆春楼和洛霞阁这样的大酒楼,特色菜往往就能代表厨子的水平。若是最拿手的菜都低别人一头,那普通的菜色恐怕也有差距。
姜娩想了想,挥手叫店小二:“小二,你们掌柜的在吗?”
店小二一早就注意到姜娩姑嫂二人了,瞧她们穿着穷酸,还只点一个菜,心里带了几分轻视,现在一听对方要找掌柜的,店小二把抹布往肩膀上一搭,手一挥,不耐烦地说:“客官,不好意思,咱们掌柜的今天不在。”
感觉得到对方语气中的嫌弃,姜娩也不恼:“是吗?有人托我给你们掌柜的带句话,既然不在,那就算了。”
说完,姜娩起身牵着谢童要走。
店小二眼睛一转,目光在姜娩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虽然她梳了妇人头,但看得出年岁不大,又长得明眸善睐,即便不施粉黛,也盖不住本来的姿色,除了身上灰扑扑的补丁衣裳,并不像是个普通的乡下妇人。
准备好推脱的话刚到嘴边,被他赶紧咽了下去。
惹了人是小,要是真耽误了掌柜的事,那就是他的错了。
店小二立刻换了个语气,拦住姜娩的去路:“客官,您稍等,我突然想起来是我记错了,掌柜的今日在。”
“那麻烦你请一下掌柜的过来吧。”
小二屈身应了声,立即转身去叫人。没一会儿,领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掌柜的,就是这位客官,说找您有急事。”
掌柜的个头不高,一身青色长衫,衬得他皮肤黑了几分。
他停在桌边,先是看看店小二,再又看看姜娩,先是拱了拱手,笑着说:“不知这位客官,找我可是有什么话要转达的?”
姜娩问:“这酒楼可是由掌柜的说了算?”
“那自然是卢某说了算。”
“那敢情好,我这里有一桩生意和掌柜的谈谈,不知有没有兴趣?”
卢掌柜听小二说有急事向他转达,才急匆匆地过来,还以为会是东家叫人来传话,谁知居然是个小娘子带个豆芽菜过来,居然还大言不惭地给他说谈一桩生意?
卢掌柜瞪了乱传消息的小二一眼,接着朝姜娩冷笑了一声:“这位客官,庆春楼可不是街边的小摊小店,不是什么招摇撞骗的地方,您要是来用餐,我们自然欢迎,若是……”他停顿一下,朝小二示意一眼,“送客吧。”
店小二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娩笑了声,牵着谢童,满不在乎地说:“庆春楼近年生意不如洛霞阁,我原本想着掌柜若是需要,我这里有一些能胜过洛霞阁的菜谱。看来掌柜的是不需要,那我便不叨扰了。”
卢掌柜闻言,眉头挑了挑。
在此前,庆春楼一直都是云县的第一大酒楼。后来半路杀出个洛霞阁,请来了不少有实力的厨子,把庆春楼都比了下去。
为了能让庆春楼的生意恢复,卢掌柜想尽了各种办法,也找了不少厨子,但比起洛霞阁始终有些差距。
听到“菜谱”二字,卢掌柜不免有些心动。
可面前这又是两个黄毛丫头,让他怎么敢随便相信?
看着姜娩牵着谢童快走出了庆春楼,卢掌柜咬了咬牙,一个女人带一个小孩,难不成他还能被骗吗?要是真有什么菜谱,最后到了洛霞阁手里,那他岂不是更亏了?
一不做二不休,掌柜的上前拦住了姜娩姑嫂,“这位客官,若真要谈生意,你也得让我知道,到底是怎样的菜谱,值不值得我们庆春楼做这一桩生意是吧?”
姜娩停下脚步,侧身看来,“这是当然,既然是要给掌柜的菜谱,当然先要让您看看。”
和卢掌柜说好,姜娩跟着掌柜一起去了后厨。
后厨里的厨子见他带了个陌生女人进来,才要说话,卢掌柜抬了抬手,便有人让了个灶台给姜娩。
姜娩让谢童在旁边待着别乱跑,让卢掌柜给她准备了一块五花肉和糖,便开始切肉干活。
给肉焯水、炒糖色、爆香香料,等这头开始收汁,姜娩把去了膻味的羊奶倒进面糊中发酵。
等肉炒出来,面糊已经发酵完毕,又往里面添了红豆,姜娩在锅上刷了一层油,开始蒸面糊。
用了一个时辰,两道菜便做出来了。
姜娩把菜盛到盘中摆放好,卢掌柜见到成品,原本只是观望的心态变了几分。
菜色讲究色香味,尤其是他们这种酒楼,做出来的菜不止味道,模样也要让贵人们满意。端看姜娩做的两盘菜,五花肉色泽樱红,亮丽诱人,肉面切得如樱桃般大小,排列得整整齐齐,依稀能够看见肉上的鲜红的汤汁。
卢掌柜用筷子夹了一块进口中尝,先是甜咸的香味蔓延,皮软鲜嫩,一口下去,肥瘦相间的肉较劲十足,油而不腻,恰到好处。
卢掌柜做了多年酒楼掌柜,好吃的东西也没少尝过,依旧惊艳了一番。
忍不住又夹了两筷子肉到口中。
尝完肉,他紧接着吃了一块羊奶红豆糕。红豆糕白嫩软糯,米糊和红豆的味道相互融合,不甜不腻。
姜娩观察着卢掌柜的表情,加上对手艺的自信,开口道:“掌柜的,我这道樱桃肉和羊奶红豆糕,你看如何?”
卢掌柜眸光微闪,敛住眼中的心动。
他了解庆春楼厨子的水平,同样也了解对手的。就这两道菜,已经能完胜洛霞阁!
他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一声:“不知娘子怎么打算和我谈这桩生意?”
“掌柜的出钱买我两道菜谱,我教会庆春楼的厨子,您看怎样?”
“价格几何?”
“两道菜打包,十两银子,现结。”
卢掌柜摸了摸下巴,十两银子对庆春楼而言确实不算什么,但姜娩提出来的要求并非钱货两清的交易,按她所说,是由她来教会庆春楼的厨子。
手艺有传承,厨艺当然也一样。樱桃肉属于苏菜,并非云县人所擅长,即便厨子们尝过,也没法做出姜娩这样正宗的味道。
要认真论起来,也是庆春楼赚了。
但怕就怕在,“娘子这桩生意卢某自是带着诚意,就怕万一厨子们还没学成,娘子便撂挑子不干了,那我岂不是吃了大亏。若是娘子能有什么人或物做担保,卢某这就给钱。”
不愧是生意人,就连十两银子也要这般谨慎。
姜娩眼珠一转,从怀中拿出谢翊给她的玉佩,“那依掌柜的看,我用这块玉佩做质押,三日内教会庆春楼的厨子,到期归还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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